《姐姐的名字》 第1章 波澜 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噼里啪啦的承受着言杉十根手指的忙碌。锐利的眼神随着跃出屏幕的一行行字快速移动着，永远也不会有半秒钟迟疑。沉静的脸，抿起的唇，如往常每个忙碌的傍晚一样。 耳朵听着门外的声音，好像是在期待女朋友来喊自己下班回家。又好像是担心女朋友在自己忙完工作之前，冒昧打扰。 手机铃声响起，言杉心不在焉的把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到手机屏幕上一秒钟，键盘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没有丝毫间断。 手机屏幕上不是女朋友的名字，是一个没有标注姓名的号码。11个数字，好像是陌生人，却猝然间扎停了言杉十根手指上的全部动作！ 林姝…… 一个被言杉从手机通讯录里删除了8年之久的名字，一个化作陌生号码也会瞬间唤醒言杉所有记忆的名字，一个闪现在言杉脑海中便吓得她不敢接通电话的名字…… 手机铃声响完，那11个数字化作了一个红色的未接来电。办公室陷入罕见的静寂无声，言杉盯着屏幕由亮转黑，脑子里的一切都不置可否。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言杉好像不再是刚刚那个忙碌的言杉，除了继续盯着黑洞洞的手机屏幕，无所适从。写了一半的文件，变得不再十万火急。 终于，手机铃声又响起来，还是刚刚那11个数字。 言杉拿出了格外的镇定，佯装着自己不知道号码的归属，伸出一根手指接通电话：“喂，你好。” 林姝顿了微不可察的瞬间：“是我。” 言杉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自信，决定继续装下去：“哪位？” 即便是隔了8年之久，林姝也知道自己的声音不会被忘记：“我找澜总要来你的新号码……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有事吗？” “下周珠海的金融投资论坛，我和另外几位同事也会参加。”林姝陷入短暂的沉默，踟蹰着接下来的话如何开口。 言杉心里皱起一道褶子：“嗯……” 公务在身，林姝最终还是开了口：“我们公司的执行总裁想约你一起吃顿饭，聊一聊和江海集团深度合作的事情。他知道我也在江海集团供职过，所以拜托我来约你。” “嗯……” 电话的两端，都压抑而紧张。 终于，再次打破沉默的，依旧是林姝：“如果你不想看见我的话，我可以不出席饭局。希望你不要拒绝，这次面谈对我们公司和江海集团来讲，都是好事情。” 言杉拿出了一贯的平静：“无所谓见不见，我已经不在意了。你说的对，这次能在珠海和你们公司的执行总裁深入聊一聊接下来的合作，是个好机会。就定在会场酒店里的餐厅吧，比较方便。” “好。”林姝顿了顿，决定问一句不该问的话：“这些年，你还好吗？” “挺好的。”言杉的眼睛红了，但声音还是平静如常。 “我尽量不出席饭局。如果总裁执意要我在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毕竟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又是第一次见你，想拉个中间人在场，也是人之常情。” “明白。不介意。”言杉的眼睛不红了，因为两滴热泪带走了所有灼烧的温度。 “那……珠海见。” “再见。” 放下丧失声音的手机，言杉匆匆收包，逃一样的走出办公室。没有忘记楼上等自己下班的女朋友，只是想赶紧躲回家收拾好自己的状态。 她和女朋友住的公寓离公司很近，步行5分钟的路，今天在逃跑的步伐中仅仅用了3分钟。 躲进书房，心跳得像一个做了亏心事的贼。抽屉里那盒仅剩5支烟的盒子，变成了一剂良药。 刚和女朋友在一起时，言杉戒掉了嗜烟的习惯。答应不再吸烟的那个晚上，盒子里还剩5支，扔了可惜，就随手放进抽屉。 盒子还在，也许是女朋友一直没发现，也许是发现了没有扔。 攥着烟盒子的手，和叼着镇定剂的嘴，一起来到厨房。如戒烟前一样，言杉关上大玻璃门，摁开抽油烟机，伴着没有菜香的噪音点燃一股久违了的白雾。 以为再也不会因为林姝而起波澜的心，终究还是在听到林姝的声音后，躲在抽油烟机下重起波澜！ 齿间的那支过滤海绵棒，一如既往的药到病除。既能平复言杉心里的波澜，又能安定言杉答应这场饭局的心虚。 她的工作，确实需要她结交这位基金管理公司的执行总裁。她的职位，确实要求她不能拒绝这场商务饭局。 一个又一个理由，言杉自己讲给自己听。理由都那么充分，但是言杉自己知道，这些都是借口，都是自己企图中和掉心虚的借口！ 心虚从何而来？从自己下周要背着女朋友见前女友而来！ 被嘴唇释放出来的烟，带着她的心虚，顺着强大的吸力钻入轰隆作响的扇叶里。如她所料，自己的状态大概能在女朋友回家前调整完毕。 心没那么抖了，脑子没那么乱了，眼睛却愈发出神。 还有半支烟的时间，言杉决定放肆坠入10年前的回忆之中…… 第2章 落榜 2010年4月，校园里柳絮飘飞，樱花绽放，碧空如洗，阳光温暖而不炽热。踏青的男男女女笑语如歌，独坐在长椅上的言杉显得格格不入。刚刚查询完考博的初试成绩，她落榜了。 学院里其他专业的博导手上还有调剂的指标，她的硕士生导师建议她考虑一下换专业，走调剂。看着有调剂指标的那些专业，金融工程、银行学、公共事务管理、供应链管理，没一个想读的！特别是金融工程，想想都头大！从本科到硕士，言杉厌烦金融学领域的每一门课程。 父母鼓励她回家再准备一年，明年一定能考到自己喜欢的财务类专业。言杉表面上微笑点头，其实心里很发怵。财务类专业，每个课题方向都那么抢手，每位博导都人满为患。更何况，自己挂的是801经济学，难如登天。 舍友劝她先申请留校，哪怕是当个助教，也总算有个合适的着落。她们眼里的言杉，清澈又单纯，与校园浑然一体。 人人都在为言杉出主意，可是言杉心里没有收到任何一条能点燃她兴趣的好主意。 她很喜欢留在校园里，想永远醉心于自己喜欢的课题，想做一位生活平静而安逸的闲散教授。 全新的智能手机，在学生党中算是奢侈品，言杉有一部。春节时父母送给她的，为了犒劳全力以赴备考的女儿。 看着手机里远在上海的大学校园，言杉有些唏嘘。点灯熬油备考的夜晚，图片中的书卷氛围时时刻刻鼓励着她。此刻再看，却充满遗憾和落寞。 坐累了，起身漫无目的溜达，不知不觉间，言杉被人流裹挟着来到体育馆门前。 “杉杉！你也来看校招吗？”陆芊拍了拍木讷的舍友。 “哦……随便走走，不知道怎么就过来了。人真多，我先回宿舍。”言杉收回心神，送给舍友一个浅浅的微笑。 “来都来了，一起进去转转呗。我知道你对读博志在必得，全当是陪我吧！” “今天成绩出来了，我今年没戏。” 陆芊发现自己说错话，赶紧笑着安慰：“焉知非福！走，你更得陪我进去看看了！总得先找个路子养活自己吧，再过两个月一毕业，项目经费就没的拿了。在职考博的人也不少！” 言杉确实不知道如何打发这个上午，点点头，跟着舍友进了人头涌动的校招会。 如同与踏青的人群格格不入一样，她和求职的人群也格格不入。踏青的人脸上有笑容，嘴里有闲聊，她没有。求职的人手上有简历，嘴里有问题，她也没有。 陆芊目标明确，学以致用，除了财务岗，什么也不投。 言杉跟在陆芊身旁，看着陆芊的简历被放到了一摞又一摞厚厚的纸堆上，替舍友感到渺茫。 不得不说，校招现场的财务岗，和考博战场的财管专业一样，供大于求！ 也许是心境不同，陆芊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渺茫，情绪高涨，心态乐观，眼中处处是机遇：“杉杉，你去打印几份简历吧！来都来了！” “我没有简历。”言杉苦笑一下。 “真行！破釜沉舟啊！”陆芊扫了一眼上百家机遇，替落榜杉不甘心，掏出一个u盘：“你去打印店，把我简历改成你的名字。咱俩本科就是同学，研究生又是一个导师，简历本来也差不多。我不想投的用人单位你就投，肯定不会露馅的！” 嘴上说着“算了吧”的落榜杉，最终还是被舍友绑架到了打印店。 攥着20份假简历，言杉自己都觉得滑稽。从来没有想过参加校招，今天却莫名其妙的站在一个又一个招聘看板前当骗子。 陆芊的信条是“一切交给天意”。她把落榜杉扔在一排招聘展位的南头，自己跑到北头，约定好中间会合时就换一排继续。 临近午饭，陆芊终于累了，言杉也终于饿了。 拎着各自的饭回到宿舍，言杉边吃边听着舍友们七嘴八舌的最新动态。 有人考博初试顺利通过，正在为复试而紧张。 有人侃侃而谈考公资料哪里买最便宜。 有人忧心自己的留校申请能不能通过。 有人分享银行入职考试的心得经验。 有人惊奇于校招的竞争激烈。 安静的言杉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只在心里默默感叹着：＜为什么大家都有这么清晰的目标？哦，我也有过清晰的目标……可惜落榜了……＞ 吃过午饭，陆芊重整旗鼓，兴致勃勃的再次奔向体育馆。唯一扫兴的是，她没能叫动落榜杉。 舍友们陆陆续续的离开，没有一个人甘心在宿舍里浪费掉一下午春光。只有言杉，静静的躺在床上，思考着人生第一个重大命题：＜下午是去交留校申请呢，还是去火车站买回家的票呢？回家备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留校嘛……当助教实在不怎么好，琐碎又忙碌。＞ 陆芊送给她的20份假简历，好像注定要被辜负一样！校招从来没有被列入过言杉的选项之中。 想着想着，言杉睡着了。 下午四点，和煦的阳光从西侧窗户上照进宿舍，映在言杉沉静的脸上，仿佛幸运之神悄然而至。 手机铃声响起，熬惯了备考之夜的言杉，以为是闹铃，恍惚间做起身来，满脸都是早晨起床的不情愿。 眼睛聚焦到屏幕上时，才发现自己睡迷了，是前女友乔小帆的电话。 “喂，小宝儿的成绩出来了吗？考得怎么样？” “挂了经济学。”言杉打开免提，慵懒的束起长发。 “叫你挑一家不考801经济学的学校，你不听。叫你直接考本校的博士，你也不听。” “考博当然是要考自己最向往的，我不喜欢将就。” “来深圳找我玩吧！放松几天。我可以调休陪你。” “不去。我要赶紧准备毕业论文答辩了。之前一直忙着备考，都没顾上答辩的事情。” “三五天，耽误不了你的大事。你不是学霸吗？区区论文答辩而已，有什么好准备的！” “复合免谈。”言杉顺着梯子下了床，徒留凌乱的被子，坐到凌乱的书桌前。 “你那么邋遢，除了我，没人受得了。” 看看几天都没叠过的被子，看看桌子下堆成小山的脏衣服，言杉决定撒谎：“我早就不邋遢了！我现在……整洁得很！” “你没有交新女朋友吧？” “没有。” “放不下我吧？” “完全是因为身边没有合适的人，你不要自作多情了！”言杉的语气很坦然，不因为乔小帆的挑逗而羞愤，也并不觉得乔小帆猜中了自己。 “那我去北京陪你几天？” “复合免谈。” “为什么？反正你也落榜了，毕业后来深圳找我不好吗？你想再备考一年的话，我可以养你。想找工作的话，我这里你随时可以来投靠。咱俩分手不就是因为两地吗？现在完全可以不用再两地了！” “你工作后变化很大，我觉得我们是不再有共鸣。不是因为异地恋。” “你马上也要工作了呀！我们会再次逐渐靠近彼此。考虑一下复合的事情吧，毕竟我们之前感情蛮好的！” “现在我们的感情也挺好，只要你不总提复合的话。我觉得分手之后，你在我眼里更像是闺蜜。说实话，我对你生不出以前那种爱意来了。” “你可真够伤人的！好好准备你的论文答辩吧！抽时间去看看校招，别总是孤注一掷的，给自己多留几个选项。” “我对校招没什么兴趣，大概会再备考一年。” “小宝儿，我劝你别这么幼稚！如果你命中注定要去做打工人的话，校招是最高的起点。你可以拿到校招offer后另有选择，但是不能过早的放弃这个起点。再备考一年，万一又落榜了呢？明年你就没有应届生的身份了！” “你工作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过于现实，过于理智。总是摆出一副长者的样子说教我！” 第3章 复合 神清气爽的早晨，言杉拿着留校申请走出宿舍楼，只能说是试一试的心态。 根据舍友们的情报，今年应届生留校政策向博士生倾斜了更多！留给硕士生的名额本就少，她交申请又交的这么晚。 虽然希望不大，但从行政楼出来时，两手空空的言杉心情却很轻松。毕竟是自己做了个决定出来，总比昨天那种不知所措的状态好很多。 伴着悦耳的手机铃声，乔小帆的名字闪现屏幕。 “喂，小宝儿起床了吗？我在学校西门对面的商务快捷酒店，301房间。你来的时候帮我带一份食堂的鸡蛋饼，很久没吃了，很想吃。” “你怎么跑到北京来了？不用上班的吗？” “休个年假。杉不过去，我就过来。如果你乐意的话，再帮我买一屉酱肉包。我知道鸡蛋饼和酱肉包不在一个食堂，但是都想吃。谢谢！等你哦，别让我饿太久！夜里12点飞机才落地，很辛苦的！” “哦……那你稍等一下吧。” 两个食堂并不近。 卖鸡蛋饼的食堂在本科时言杉和乔小帆的宿舍楼附近，是那4年中她们共同最爱的早点。边吃边走，边笑边赶时间，每天都美好得像青春文学里的语句。 卖酱肉包的食堂在经管院研究生教学区，乔小帆只在言杉研一那年吃过两次，然后就因为分手而没有再吃过。言杉对于酱肉包，谈不上爱或不爱，只是从此避而不买。偶然间经过时，会想起乔小帆对包子们的溢美之词，逐渐褪色的画面像青春文学里的结局。 言杉走路一向恒速，既不会因为上课快迟到了而焦急，也不会因为无所事事而缓慢。今天也一样，跋涉在两个食堂和学校西门之间，酒店里正在饿肚子的乔小帆丝毫没有让她的步速加快一点。 叩响301房间的门，鸡蛋饼和酱肉包都已经凉在了袋子里。 乔小帆刚洗完澡，身上只穿着内衣和内裤，正在吹头发。听到期待良久的叩门声，立刻扔掉吹风机。 言杉被一把拽了进来，又被紧紧的压在门上。原本是有些被冒犯到的情绪，看见乔小帆衣不蔽体，暂且压了压嘴边谴责的话，全当是开门之人不想走光。 当乔小帆的嘴唇落在她的脸颊上时，言杉再也没有理由去合理化钻入自己颈边那丛半干半湿的香气氤氲的头发，更合理化不了那副贴在自己身前的半裸的身体。 “赶紧……赶紧吃你的早点吧……”言杉的声音略显仓惶。 乔小帆的手顺着言杉的腰窝向下滑动，感受到身前几丝错乱的气息：“你对我还有反应，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言杉手里的两袋美食，被一把拽走，又被扔到桌上。好像刚才期待它们的人已经把胃里的饥饿抛出脑后，全身心的享受起唇边的饥饿。 乔小帆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预案，但是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言杉连象征性的拒绝都没有！ 坠入床上时，主动挑衅的人似乎已经丧失了主动权，被撩拨的人似乎更会撩拨。 言杉冲完澡，乔小帆还赖在床上休息。 “明天我去面试一家券商，如果顺利的话，我就来北京工作，我们重新在一起。”乔小帆挪动身体，调整到方便欣赏前女友的侧卧姿势。 “你想换工作，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没有复合的打算。”言杉把目光从床上移向窗户，好像被窗帘遮住的春光比床上的春光更美。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拒绝我？” “不是你说的吗？我的身体很诚实。” “你……”乔小帆无语，瞬间感觉自己被占了很大的便宜，有种失身的耻辱感！ 言杉坏笑一下，知道自己惹恼了失身的人，还想更过分一些：“你比以前好很多……进步很多……” 乔小帆反唇相讥：“你还是老样子……” 言杉一向是个说话注意分寸的人，在她面前除外：“在深圳没少交女朋友吧？前两年咱俩都相安无事，最近你为什么突然间总缠着我复合呢？” “交过几个。终究是没遇到什么合适的人，感觉还是和你在一起时更好一些。”乔小帆对前女友异于常人的通透境界心知肚明，没有勇气讲那些虚与委蛇的煽情话术。 “你看，你还是那么以自我为中心。本科毕业的时候，虽然你没能陪我一起读研，但也可以选择留在北京工作。仅仅是因为深圳的offer更理想，你就毫不犹豫的去了深圳。现在你想复合，就大摇大摆的要求复合。咱俩在一起，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要围着你转，你的需求和想法，总是被排在第一位。” “我当时以为异地恋没有什么的，早知道会分手，我肯定就留在北京了。“ “小帆，我说过很多次，咱俩之间不仅仅是因为异地恋的原因。是你工作之后的变化，让我不太适应。分手前，你不觉得咱俩已经没话可聊了吗？” “你也马上要毕业了，难道你不工作吗？我们的生活会重新交织到一起！” “可是我对你真的没有以前那种感觉了。分手的这两年，虽然我们经常联系，但是我只把你当成闺蜜。” 乔小帆无奈的笑了笑：“真不错……一个可以上床的闺蜜……” “问你两个问题。你不要企图说谎哦！你在我面前说谎可从来没有成功过！”已经穿好衣服的言杉，很玩味的看着仍旧赤裸的人。 乔小帆明白自己的谎言从来骗不过她，顺从点头：“问吧。” “如果你在深圳交到了合适的女朋友，你还会对我念念不忘，跑来复合吗？” “不会。” “如果明天这家券商给你的岗位，和你现在的岗位相比，没有压倒性的优势，你会为了我扔下深圳的一切回到北京吗？” “不会。” “我对你来讲，没那么重要。你现在想复合，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如果我真的很重要，你当初就不会开开心心去深圳。如果你真的想好好维系我们的异地恋，自然会想尽办法保持我们之间的共鸣。研一的时候，其实我很努力的想了解你的新生活。后来我发现，我的努力是一厢情愿的，我就放弃了。我在学校里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完全不需要你像我一样去努力了解，只需要你保持兴趣和关注，可你并没有。你很陶醉于自己的新生活，丝毫没有在意留在原地的我。我感觉咱俩做闺蜜挺好的，相处起来很轻松。” 乔小帆叹了一口气，幽幽回答：“你今天……像个嫖客……” 第4章 脾气 光天化日之下，言杉和乔小帆散步、逛街、看电影，做着彼此本本分分的闺蜜。 夜幕降临之际，乔小帆不介意再做几次能上床的闺蜜，但言杉却义无反顾的每晚回宿舍。 首都机场的咖啡厅里，言杉去卫生间，把手机留在了桌子上。 铃声想起之初，乔小帆本来不想替她接电话的，发现是个座机号码时，又改了主意。 乔小帆：“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江海集团的hr。你通过校招途径投给我们的简历，已经通过了初步筛选。下周一上午10：30，请准时到江海大厦16楼参加面试。” “好的，有劳啦，再见！” 言杉回来后，漫不经心的听着乔小帆的转述，懒得搭话。 乔小帆再次摆出了前女友不喜欢的说教姿态：“陪你散心的这两天，我看你一次又一次的回拒面试邀约，有点替你着急。面个试而已，又没什么损失。万一留校没有成功呢？万一明年考博失败呢？万一你备考了一半就放弃了呢？你就听我一次吧，珍惜你的应届生身份！” 言杉从小听腻了来自父母的说教，踏出家门后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企图说教她。 每句话，她都能听懂，但依旧不屑：“一个卖饭的公司……我不想去。” 乔小帆帮面前不知好歹的人收拾着凌乱不堪的包：“校招时你看不上的公司，社招时你可能就没有资格进了。江海集团我听说过的，这两年发展势头很好。人家不是卖饭的，是连锁餐饮管理企业，将来有实力成为资方哦！” “然后呢？然后开更多的餐厅，卖更多的饭吗？”言杉一把夺过自己的包，不准前女友发挥含情脉脉。 乔小帆笑得很隐晦:“你不是说自己现在干净又利落吗？” “处女座，真的很讨厌！” “小宝儿，不是我吓唬你，除了我没有人能受得了你的邋遢！” 言杉歪着脑袋畅想了2秒，回答：“我以后的女朋友，一定不会介意我邋遢，一定会替我收拾好一切！而且绝不抱怨，绝不邀功！不像你，自己忍不住收拾，还爱抱怨、爱邀功！” “祝你美梦成真！” 安检口，乔小帆向言杉索要一个拥抱。言杉知道前女友一定不会老实，却还是响应了。 果不其然，一个拥抱的时间，乔小帆把所有不违背公序良俗的小动作全部做了一遍。 刚坐上返回市区的机场地铁专线，言杉收到了一条来自乔小帆的短信，叮嘱她不要浪费每一次机遇，凡事给自己多留一个选项。 乔小帆的每一次说教，都会换来言杉的抵抗。有时是被捂嘴巴，有时是被挂电话。有时要挨白眼，有时要听反驳。如今天一样，绝无例外。 言杉面对乔小帆的说教，从来没有好态度。但不管她当场作何反应，最终一定会听话照做。如今天一样，绝无例外。 周一早晨，言杉起床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不想去面试”的想法，洗完脸就切换为精心打扮的模式，上了地铁便开始研究起江海集团的前世今生、业务结构、盈利模型。 再不爱做的事情，她也绝不凑合。这辈子，她大概是学不会“将就”两个字。 换乘地铁的时候，言杉无聊的在玻璃闸门中观察自己的倒影。修长而挺拔，青春有活力。唯一的别扭之处，就是身上这套职业装。 衣服是上个月提前买的，原本为着博士生复试的时候穿。天算不如人算，第一次穿竟然是自己从未想过的工作应聘。 面前的江海大厦，竣工尚不足五年，就已经明显逊色于周围更年轻的建筑。需要走进一层大厅，才能感受到它与常规商业写字楼的区别。 常规商业写字楼，是地产商建给旁人用的。所有不起眼的角落，都充斥着廉价感。就连乍一看煞有介事的公共空间，也经不住细细打量。物业服务，更是贯彻着能省则省的行业真理。 江海大厦里边却完全不同，因为是自己建给自己用的。言杉不懂建材和装修，也没见过很多高级的场所，但是江海大厦内部处处透露出来的阔气，她完全能接收到。 坐在16楼公共区域的茶歇转椅上，排队的言杉摸了摸椅面的材质，在心里逗趣：＜感觉像真皮！卖饭这么赚钱吗？暴发户！＞ 想着想着，一股香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香味的源头，在她身后两三米的地方。伴着香味一起传过来的，还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言杉不懂香水，但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味道让她脑子里想到了“空谷幽兰”这个词。 女人好像是在打电话，声音被刻意压低。言杉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不过大概能感受到女人的情绪很不好。 很想回头看一看，好奇散发出空谷幽兰味道的女人，连生气时声音都这么好听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她离身后的女人太近了，突然回头张望，肯定会被注意到。不敢冒昧，言杉只能拼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期盼着女人打完电话离开时，能从她正面经过。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饱一饱她的眼福，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女人的情绪越来越不好，声音也不似刚才那样低。 言杉竖起耳朵听明白了。她应该是江海集团的某位管理层，打电话骂的大概是人资部门。 电话终于结束了，香味愈发靠近。如言杉所愿，女人从她肩旁经过，朝着她面前的走廊款款而去。 直到女人转身进了一道门，言杉仍沉浸在思绪之中：＜身材可真好……可惜没看到脸……既然声音这么好听，脸也不会很丑吧……就是脾气太大了…” hr在茶歇区喊了两遍“言杉”，言杉本杉才做出回应。把脑子从刚才的女人身上收回来，顿了1秒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跟在hr身后，言杉被带进了刚才那个女人推开的门。 第5章 面试 言杉一进小会议室，鼻子、眼睛、大脑瞬间被俘获。 面试官坐席上，一共有三人。中间的人面前摆着名牌“财务中心总监江澜”，左边的人面前摆着名牌“人资中心总监范派”，右边的人面前没有名牌。 恰恰是这个没有名牌的人，言杉很想知道名字，更想看清长相。 没有名字的人，低着头，在手机上戳戳点点，不知道忙些什么。虽然她不再用好听的嗓音去说那些气恼的话，但全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氛围丝毫没有缓和一点点。 回答完人资总监的几个通用问题，言杉有点想离开，因为想看的人还在低着头戳手机。 财务总监提了几个不算很难的专业问题，言杉回答的有点认真。 最后一个问题，有关“初创企业市值评估模型”，和言杉研二时的一篇论文课题很接近。她颇具见解的回答，终于吸引住了无名面试官的注意力。 那张好不容易才抬起来的脸，比刚刚的面试考题更中言杉的红心。 投向言杉的目光，如两颗离开夜空云层的星辰，闪烁出几丝柔和的璀璨。被随手收进耳后的一缕散发，飘逸而不失优雅。面容沉静，五官明艳，顾盼流转间总有些睿智的颜色。 看清了这张脸，言杉突然间想开屏！想当一只开屏的孔雀！ 人资总监范派，听不太懂对面的小姑娘在说着什么。只是通过察言观色，判断出她比前边的四位应届生更自信。 财务总监江澜，重新看了看手上的简历：“你应该是做过这方面的课题研究吧？要不然应该回答不了这么详细。” 孔雀杉继续开屏：“研二的时候刚好写过这个方向的论文。” 江澜：“是吗？简历上的论文列表里好像没有这个题目。” 言杉猛得想起自己冒用舍友陆芊简历的事情，瞬间紧张起来：“哦，这篇论文是研二凑学分时写的，不算太重要，所以没写。” 江澜皱起眉头，有些为难。她是特意选了一个论文列表里没有的问题，没想到失算了。重新换个问题吧，时间有些紧张。 范派看出了澜总的心思，赶紧发挥起自己的npc技能：“林经理还需要补充其他问题吗？” “基础很扎实，思维清晰，口头表述逻辑性强，形象也不错。就她吧。” 言杉看着起身就走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听口气，好像自己是为她而招的人。看样子，财务总监和人资总监都没有被她放进眼里。 江澜被下属扔在了座位上，脸色不太好看，勉强维持着情绪稳定、表情得体。 面试当场就被应聘者听到了“肯定”的话，不利于薪资的谈判，范派很生气。好在面前这位是校招的应届生，问题不大。 满脸中年油腻男笑容的范总，在得到澜总的一个点头示意后，对着面前的姑娘说：“小……哦，小言……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没其他特殊情况的话，hr会在2天内联系你。” 言杉离开江海大厦时，很想笑。笑自己糊里糊涂的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求职面试，笑自己误打误撞的替陆芊踏进了原不属于自己的面试。 一想到陆芊和那份冒名的简历，言杉手心有点出汗，喉咙也开始发干。 眼睛四处寻找便利店的时候，喷泉小广场另外一端的咖啡店锁住了她的目光。 那位没有姓名的面试官，正坐在一把遮阳伞下敲着笔记本电脑。 言杉朝着咖啡店的方向走了十几步，躲在喷泉旁观察起饶有缘分的人。 对送咖啡过来的服务生，笑得很温婉。但仅仅2秒之后，再次转头看向电脑屏幕时，表情又冷若寒霜。 握着鼠标的手上夹着一支烟。抬手去键盘上打字前，总要先弹一下烟灰。敲完一阵键盘后，总要吸一口才能心满意足。 也许是刚好忙完一个节点，也许是眼睛有些累，放咖啡杯的时候，她的眼睛无意间朝着四周环顾半圈。 认出了侧前方那个偷偷观察自己的姑娘，便泛起几分亦正亦邪的微笑。 言杉对十米开外招呼自己过去的手，既意外又尴尬，既想逃又期待。 “喝什么？” “冰拿铁。” “你好！”那只把妹妹招呼过来的手，又招呼过来一位服务生：“给她拿一杯热美式。” 言杉顾不上计较那杯和冰拿铁南辕北辙的热美式，近距离观察着重新陷入电脑屏幕的脸。 眼神时而深邃，带着思考的重量。时而明亮，带着富有灵感的喜悦。偶尔看一眼身边的姑娘，仿佛能穿透那颗自以为成熟的心，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什么时候能入职？”她的嗓音很清澈。 “入职？只说是让我回去等消息……” “人资就是这样子，爱搞些虚头巴脑的形式。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他们肯定不敢不发offer。” “哦……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参加工作。” 服务生端过来一杯热美式，放到新顾客面前。 “考博失败了吧？该不会想留校吧？” 言杉觉得美式很难喝，特别是热美式！ 点燃一支烟的人，停下了键盘和鼠标的所有声音，投出去一个略带意味的眼神，开门见山：“你不适合留校。什么时候能入职？” 言杉想撅嘴，努力忍住了，盘算3秒后回答：“等5月底毕业论文答辩结束后吧……如果我决定了要工作的话……” “我让人资发offer时把入职时间写到下周一，不能再迟了。” 言杉想劝这位林经理去看一下耳科，她好像听不见自己的每一句话。 “我之前备考的时候，都没有认真准备答辩的事情。而且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来。” “你带笔记本电脑了吗？” “没有啊……谁会闲着没事背上那么沉的东西到处跑？” “u盘总带了吧？” 言杉打开包，摸了摸：“有一个。” “这个文件夹里是目标企业的背景介绍……这个文件夹里是行业分析……这两个文件夹，是主要竞争对手和竞品调研资料……周二早晨咱俩直接在机场见，去合肥见一下这家目标企业。哦……周二的新员工培训，你别担心，我替你搞定，人资不会拦着你出差的。周一办入职没时间，其他资料你周日要抓紧时间看完。” “我真的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入职。” “985博士，这是江海集团管培生的门槛。以985硕士的身份，破格入职管培生梯队，起点和待遇比普通实习生要高出一大截。我向你承诺，周五前替你搞定管培生的身份！成交吗？” “我可以考虑一下。” 言杉有点心动了！北京应届生的就业行情，她多少了解一些。大型企业管培生门槛基本上都是985博士，或者qs排名前50的海归硕士。 谈判很少输的人，擅长做交易的人，不失时机的补充了一句：“就算你明年考博上岸，今天我给你开的条件，也是你博士生毕业后的起点。你没有格外的优秀之处，只是很幸运的撞在了我的紧急需求上。把你的详细地址给我。” 言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气压，一向擅长独立思考的脑袋开始没有主见。接过那双咄咄逼人的手递过来的手机，敲下自己的地址。 “写完地址后，再给你自己打个电话，我们交换一下号码。” 号码是言杉自己拨出去的，上衣兜里突然间响起的震动音却也吓了她自己一跳。 “我叫林姝。你是哪个shan？” “杉树的杉。你是哪个shu？” “未若故人姝。” 第6章 搞定 周三，一个轻飘飘的ems文件袋和一个沉甸甸的快递盒子被同时塞进了言杉怀里。 ems发件人地址上写着江海大厦的字样，言杉大概猜出了那张宛如鸡肋的offer。没什么兴趣，随手扔到了书桌上。 沉甸甸的快递盒子，地址上写着中关村电脑城，勾起了言杉的一万点兴趣。 真的从快递盒子里拆出一台电脑时，言杉惊得有些合不拢嘴！ 第一反应，爸妈为了安慰自己，特意大出血！ 转念一想：＜不可能。他俩连衣服都不在网上买，肯定不会在网上买笔记本电脑。而且……这么高端的商务超极本……好像和林姝那天在咖啡店用的是同款……＞ 正掂量着又薄又轻的笔记本电脑，手机铃声响起来。 “喂，我是林姝。offer收到了吗？” 小心翼翼的放下电脑，言杉回答着电话里的问题：“收到了。” “offer里写着hr的邮箱，看到了吗？” 言杉不敢说自己还没拆封，随便应付着：“嗯。” “你给hr回个邮件，就说‘放弃入职’，其他的也不用多说什么。” “啊？”言杉以为林姝又得到了更合适的人，惊讶1秒后又释怀：“哦……那公司配给我的电脑，怎么处理呢？我需要寄给谁？” 林姝顿了顿，很快就明白了电话另一端的误解：“你要先回绝offer，我才有借口继续向人资的范总施压。他被逼得没办法了，自然会同意破格录用你做管培生。如果hr电话打过来问你不接受offer的原因，你就说‘拿到了另外一家上市公司管培生的offer’。你要和我保持口径一致。” “这个……算不算骗人？”言杉的语气有些迟疑。 “谈判过程中虚张声势，不算骗人，算技巧。兵不厌诈……还有，电脑不是公司配给你的，是我送给你的。只有1千克，加上充电器也只有1.2千克，不能再说沉了，以后你要随身带着它。” “那……万一我拒掉offer后，范总没有同意你的要求，怎么办？我不是就错过了吗？” “没有万一，周五新offer必到。再见。” 林姝哪里来的自信，言杉不知道。林姝具体会对范派用哪些招数，言杉也不知道。 言杉只知道，这台笔记本电脑简直棒极了！商务超极本，够商务，也够超级。和自己那台裸重超2公斤的学生本比起来，简直不像一个时空中的东西！ 玩了一会儿新电脑，言杉才想起来给hr回复邮件。赶紧慌手慌脚的撕开ems袋子。 回完邮件，言杉又给林姝发去短信：「林经理，邮件已回。」 林姝：「我安排你做的事情，不论大小，你都要排到第一顺位、第一优先级。下次动作不要再这么慢吞吞的。」 言杉没有再搭理屏幕里的高气压，手机扔书桌上，犹豫着要不要去洗衣服。 就在她评估着“洗衣服的事情”还能不能再拖一拖时，陆芊回来了，满脸兴奋！ “杉杉……杉杉……我找到工作了！”陆芊摇晃起舍友的胳膊，想收到再兴奋一点的祝贺。 “恭喜你哦！哪里？”言杉不觉得职场是什么值得向往的地方，但还是努力跟上陆芊的情绪起伏。 “宁远国际！怎么样，不错吧？” 4月，本来就是各奔东西的前奏。言杉听着陆芊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宁远国际，仍旧没等回来其他可以陪着陆芊分享喜悦的舍友。 傍晚时分，看在陆芊帮自己洗完一堆衣服的恩情上，言杉决定陪着仍旧沉浸在激动情绪里的人出去吃顿庆功“大餐”。 学生党的大餐，朴实无华，其乐无穷。 “陆芊，你为什么那么向往参加工作呢？我可真是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言杉问的很真诚。 “读书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我当初考研，也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变成价位高一些的劳动力。不像你，读书读得那么纯粹。”陆芊笑了笑，心满意足的说：“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现在终于到了变现的季节！而且我变现得这么顺利！” “其实……我有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考研、考博。或者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一直读书的终点是什么。下午看着你，我一直在想，即使考博上岸了，我大概也没有你的兴奋感和满足感。” 陆芊没听明白。她眼里的杉杉，唯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考博。 言杉叹口气：“我不知道自己除了上学，还能去做什么。我全力以赴考博，并不是真的喜欢搞学术，仅仅是对其他事情更没兴趣。你看，身边没能一举中第的同学那么多，别人查完成绩后，很快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只有我，迷茫个没完没了。” 陆芊思考一会儿，难以理解，难以共情，弱弱问：“你投出去的那些简历，都没有回应吗？我这些天忙着到处面试，也没顾上问你。” “我拿到了江海集团的offer，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 就在陆芊来不及开口谴责的时候，隔壁桌的几个同学传来一阵欢呼声。貌似也是在庆祝一封可喜可贺的offer。 四只眼睛从隔壁桌转移到彼此的脸上，相继苦笑一下，都觉出了言杉和毕业季的格格不入。 “不知所措的时候，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跟着命运的齿轮走！”陆芊以可乐代酒，拉着舍友一起为了自己的人生信条干一杯！ 言杉端起自己的半瓶橙汁，和对面的易拉罐碰了一下，刚准备酝酿出一两句感言来，就被手机铃声扰乱了脑子里的台词。 电话是辅导员打来的，内容非常简短，通知她“留校的申请没有通过”。 挂断电话，刚才萦绕在脑子里的台词，立刻转化为言杉的内心慨叹：＜命运的齿轮，自有安排……反正我也想不到什么满意的选择，被林姝安排得明明白白，也挺好……省心了……” 第7章 体检 周五从食堂拎着饭回来，宿管阿姨又塞给言杉一个ems文件袋。 虽然她知道新offer上入职身份的变化，依旧迫不及待拆开看看。不是因为期待入职，纯粹是好奇林姝有没有得逞。 毫无悬念，林姝得逞了！ 甚至都顾不上先吃饭，言杉赶紧给hr回复了确认入职的邮件。 又给林姝发去短信：「林经理，新offer收到了。邮件已回复入职。」 林姝：「入职资料准备好了吗？」 言杉看了看offer上的十几项入职资料，有些后悔周三没拿着当个正经事，惴惴不安的回复：「除了体检报告，其他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明天去体检，周日下午不一定能拿到报告。」 林姝：「p一份。」 言杉被吓了一跳：「不好吧？」 林姝：「你有其他办法吗？周二的行程我已经定好了。」 言杉：「这个算不算弄虚作假？」 林姝：「你有传染病吗？」 言杉：「没有。」 林姝：「怀孕了吗？」 言杉：「当然没有！」 林姝：「p完后先发给我看一下。技术合格的话应该没问题。反省一下自己的纰漏。」 言杉：「收到上一份offer的时候，应该先去体检的。」 林姝：「反省得不够深刻，没有说到核心问题上。」 言杉：「核心问题？」 林姝：「你对我能兑现管培生的事情，将信将疑。你如果信任我的话，周四早晨肯定就去体检了。」 言杉：「嗯，你说的有道理。」 林姝：「下不为例！」 言杉：「哪件事情下不为例？p体检报告的事情，还是不信任你的事情？」 林姝：「都……」 言杉：「嗯……」 林姝：「p体检报告的时候，模板用体检中心的，别用医院的。」 言杉：「为什么？」 林姝：「体检中心一般是电子章，不露馅。」 言杉：「严谨！」 等了一会儿，林姝不再回复短信，言杉开始琢磨去哪里弄个ps素材的事情。 陆芊顶着一张改论文改到憔悴的脸进来，恍如救世主一般。 言杉一边在陆芊的入职体检报告上p来p去，一边听着救世主抱怨导师的苛刻。 骂导师骂爽了的陆芊，终于想起来关心一下舍友电脑屏幕上的鬼鬼祟祟：“你这是什么领导啊？路子有点太野了吧！” 言杉无奈的叹了口气：“人看着倒是挺正经的。” 陆芊摇摇头，有点质疑舍友的判断力，突然间想八卦一个重要的问题：“实习工资多少钱？” “8500。” “什么？卖饭的公司竟然这么豪横！餐饮果然是暴利行业！” “很高吗？”言杉抬起头来，看了看啧啧发声的人。 陆芊先公布了一下自己6000元的实习工资，又如数家珍的把周围人全报了一遍数。 听着那些集中在6000元上下的数字，言杉没敢再说话。普通实习生和管培生之间的区别，就是她心目中的原因。 趁着陆芊去阳台上刷鞋，言杉暗暗想：＜如果那天陆芊没有把自己的简历改成我的名字，而且投给了江海集团，那今天的管培生岗位也许就是她的了。我算不算是窃取了她的人生轨迹呢？哎……假简历……佯装拒绝……p体检报告……整件事情，怎么这么山寨……＞ 陆芊举着两只湿漉漉的手进来，好像又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杉杉，你下周就火急火燎去上班的话，论文答辩怎么办？” “本来我也担心呢！昨天导师说我的论文不用再改啦，好好准备一下答辩ppt就可以了。” 陆芊很是羡慕学霸的灵光，讪讪笑问：“能帮我改改吗？导师的衣钵，还是你传承的最好！我总是理解不了他想让我怎么写！我帮你刷鞋吧！” “可是你俩沟通的时候我都没听见，我哪知道他想让你怎么改！” “我录音了！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发现我理解不了，赶紧掏出手机来录音。我再帮你晒晒被子，怎么样？” 言杉有些为难。林姝拷贝到她u盘上的资料，她还没看。 最终，一咬牙，言杉答应了陆芊！与热心无关，与刚刚“窃取了陆芊人生轨迹”的内疚有关。 好在论文选题过程中，她和陆芊交流得比较多，也帮陆芊整理过一些素材和数据，对那篇改了很多遍的论文并不陌生。 夜里，台灯发烫的时候，言杉终于抬起头来，揉着有些发困的眼睛，踱步到阳台上伸胳膊、扭腰。 其他舍友都睡了，陆芊不好意思比言杉先睡，嘘声问：“差不多了吗？” 言杉很意外能听到她的声音，溜达到陆芊床边：“明天早晨我还得再顺一遍。” “谢谢哦！” “鞋刷得很干净！” “晚安。” “晚安。” 躺进充满阳光味道的被子里，言杉掏出手机，揣着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内疚，又发了条短信给陆芊：「被子也晒得很到位……」 陆芊：「毕业后你会不会舍不得我？就像舍不得一位照顾了你三年的老妈子一样。」 言杉：「会。」 陆芊：「江海集团在什么位置？」 言杉：「在国贸。宁远国际在什么位置？」 陆芊：「也在朝阳，离国贸不太远。合租吗？」 言杉：「你不嫌弃我吗？全宿舍最在意我床位乱的人，就是你。」 陆芊：「全宿舍肯帮你整理一下的人，只有我。」 言杉：「什么时候去看房子？」 陆芊：「等论文答辩结束后，我回趟老家，化缘。然后带你去看房子。」 言杉：「哦，对呀！我也得回家化缘。」 手机丢到枕头边，言杉回忆起了研一刚和乔小帆两地时的心情。 十天里有九天不开心，分别的孤独感是原因，没人再帮她收拾数不清的凌乱也是原因。 柜子里的干净衣服，一件不落的变成桌子下的脏衣服，言杉才会下定决心光顾一下阳台上的水池子。 她在95%的时间是位很不错的舍友，安静且事少。另外5%的时间，她霸占了阳台上所有晾衣服的位置，不是什么好舍友！ 她的书桌里养着一只怪兽，怪兽的食物是各种笔。越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怪兽越是贪吃。 直到有一天，陆芊被她借到也只剩一支笔时，终于忍不住帮她收拾了一下怪兽的巢穴。当各种书被归位，各种资料被摞成整整齐齐的一尺厚，无处遁形的怪兽吐出来十几支笔。 有笔用的日子里，言杉逐渐发现，身边没有乔小帆，好像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8章 入职 周一早高峰，言杉挤在地铁里，满心满脑的不真实感！毫无心理准备，她变成了一个大人，一个传说中的大人。 相伴19年的校园生活，在她钻进地铁站的瞬间，轰然结束，毫无征兆！什么是工作，她从来没有想象过。工作的场景，她也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想到电视剧里的白领们，言杉就又想起了林姝，那位宛如狡诈女配的林姝。 想到耳朵不好使的林姝是自己日后的领导，言杉满心满脑的不真实感又转变为紧张。狡诈女配们欺负白莲花们的剧本情节，像地铁中的噪音一样，挥之不散、断断续续。 走出地铁站的时候，言杉紧张的情绪稍微缓解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饥肠辘辘。无奈，早高峰比她预想的更严峻，她比面试时多用了10分钟，没有时间寻觅早饭。 狡诈女配说的很对，人资中心负责给言杉办理入职手续的专员很忙，翻入职资料翻得很敷衍，分配给体检报告的时间只有匆匆30秒。 把一小沓表格递给言杉时，人资专员八卦的小红嘴儿开开合合：“你是林经理的员工？” 言杉看了一眼对方信息量很大的表情，后背一阵发凉：“嗯……” 八卦专员笑了笑就撤退了，留下会客桌前填资料的忐忑杉提笔难书。 言杉脑补出了八卦专员隐去的100句台词，硬着头皮劝自己先填资料。 把资料递给八卦专员时，言杉实在没忍住，开口问：“林经理的员工，好当吗？” “不好当。”八卦专员检查着手上的各种a4纸：“哇……你写字好漂亮啊！你知道吗？你没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我们人资中心的传说了。社招加校招，林经理面了十几位，最后只要了两位。被她淘汰下来的候选人，有40%都顺利通过了其他部门的复试。而且你还是破格入职，你一定很厉害吧？” “我很一般，也许那天她是面试面烦了，随便凑合一下。”言杉没有谦虚，毕竟她听到了林姝面试她之前打过的那通烦躁的电话。 接过工牌看了看，言杉很疑惑：“为什么是投融资管理部？我入职的不是财务中心吗？” 人资专员惊诧于新员工的稀里糊涂：“财务中心是一级部门，投融资管理部是财务中心下设的二级部门。所以你入职的确实是财务中心，没什么问题呀！” “我最不喜欢金融了！面试的时候也没人告诉我呀！” “你自己没问吗？” “我那天是第一次面试，我哪知道还要问这些！而且财务总监提问我的问题，都是财务相关的，我当然以为是财务岗。” “澜总只懂财务，投融资她也不是很擅长。林经理没有问你投融资相关的问题吗？” “没有……那天她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然后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哦……估计她是真的不耐烦了……那天她都不肯去做面试官，说人资中心整天浪费她的时间。后来澜总感觉面试效果不好，让招聘经理叫她去面试。招聘经理在电话里听了她十几分钟的牢骚，才把人请过去。” “还能调岗吗？” 人资专员感觉不太妙，后悔自己多嘴多舌，迅速把新员工的资料塞进档案袋，努力挽回局面：“林经理很厉害哦，世界排名前四的咨询机构出来的！这批校招里，只有5个管培生名额，财务中心也只有2个而已。管培生的带教领导是部门负责人，其他实习生都是主管带教。小姑娘，你得珍惜机遇！” “真的不能调岗吗？” “入职1个月有新员工评估，你可以在评估谈话的时候提调岗。现在嘛……你别难为我，好不好？” “林经理很难相处吗？” “不不不，不难相处。她只是节奏比较快而已，其实人还挺好的。” “我觉得她脾气不好……” “是有点。但是你别担心，她只骂领导，很少骂普通员工。” 下午的员工手册培训，言杉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如果肯放弃对金融的厌恶，她蛮可以在本校走个调剂的博士生，毕竟金融类的专业有好几位博导都没招满。 中场休息时，一位笑容得体、声音甜美的姐姐走到言杉身边：“你好！我叫沈萌萌，我们是一个部门的同事哦！” 言杉立刻反应过来，面前的应该就是八卦专员口中另外一位社招进来的同事：“你好！我叫言杉。” 沈萌萌拍了拍小同事的肩膀，示意她不用站起来：“年轻真好！漂亮又青春！我旁边还有空位子，咱俩坐一起吧。” 言杉反而羡慕沈萌萌那张成熟无稚气的脸，看起来是位值得信赖的同事。 可惜，她刚坐在沈萌萌旁边没1分钟，不速之客就来了！ 林姝好像是掐准了中场休息的时间，趁着下半场开始之前来绑架新员工：“金主管，言杉要先和我回一趟14层。” 金主管笑的很牵强：“她不是明天才出差吗？新员工培训很重要的，部门最好能尽量配合。” 林姝懒得笑：“周三上午的培训考核，我保证她能通过。你有一份合格的答卷能归档就可以了。” 金主管叹口气，想理论，又不敢。毕竟上周四范总才在林姝身上吃了亏…… 言杉跟着林姝回到14层，一路上都在心里嘀咕：＜周三的考试可怎么办呀！培训的内容明明又散又碎，还不让我听！＞ 一进林姝的办公室，她就默认言杉已经对u盘里的资料滚瓜烂熟，直接开始说明天去合肥见企业的谈判方案。 事实是，言杉为了帮陆芊改论文，浪费掉一个下午、一个晚上、一个上午，周六下午才开始看u盘里的一堆东西。为了达成“好歹看完了”的成就，最后三分之一看得很潦草。 五分钟后，林姝敏锐的发现了真实情况：“再给你多少时间，你能补足自己缺的功课？” 言杉被识破，脸有点红，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低声回答：“晚上八点左右吧。” 林姝推开窗户，抽出一支烟，一边找打火机一边说：“你给我个解释，我给你次机会。” “帮同学改论文了……而且我也没想到资料会有那么多……” “你去工位上继续看资料。情况掌握不到位，我没办法和你讨论。明天到机场了再说吧……对了，身份证号码发给我，我还没给你买机票。” 言杉低头给狡诈女配发身份证号码，顺便幽幽问：“那周三的培训考核怎么办？” 林姝扒拉着电脑屏幕上的航班信息，顺便幽幽回答：“我说你能考过，你就一定能考过。” 鉴于上次答应过林姝要信任她，言杉没有再追问她这么主观的原因，噘着嘴，安安静静找自己的工位去了。 第9章 答案 和林姝在登机口会合时，狡诈女配正在悠闲的嚼着三明治，喝着咖啡。言杉又一次饿了肚子。 安静的进食模式和冷着脸的讲话模式，林姝切换起来连1秒钟都不用。言杉本来还在到处张望哪里可以买到狡诈女配手上的三明治，忽然间被提问，只能忍住饥饿放弃觅食。 “你觉得徽味公司为什么主动寻找投资方？”林姝看了一眼显示器上的航班信息，确定今天的雨没有影响到起飞时间，心情放松下来。 做足了功课的言杉，又想孔雀开屏：“发展了13年，盈利水平不错，资金链状况也很好，但是一直没能走出区域市场，可能是商务资源的问题，也有可能是管理团队的问题。” “我的判断……更倾向于后者。其实做连锁餐饮，对商务资源的要求不算很高。不像开工厂，省内省外两片天。” “徽味公司好像不是家族企业吧，看不出管理团队有什么大的问题。” “他们是安徽本地中式连锁餐饮的龙头企业，在吸引省内行业人才方面应该很有优势，管理团队整体状况估计差不到哪里去。也许问题出在股东结构上了。” “你是说中小股东太多，决策权过于分散吗？” 林姝站起身来，示意言杉可以登机了：“你还挺有天赋的，为什么不喜欢投融资管理部？” 言杉有点尴尬，怀疑八卦专员泄密，跟在狡诈女配身后怯懦回答：“我不喜欢金融方向的所有分支，商业气息太浓了，总有种趁人之危、劫人钱财的味道。” 林姝回头看着言杉笑了，笑得一点都不甜美，起码没有沈萌萌甜美，而且有一种看傻子的味道。 系安全带的时候，言杉壮着胆子问狡诈女配：“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投融资管理部？” “昨天下午路过你工位的时候，我看见你对着工牌又叹气又皱眉。总不能是不满意自己的证件照吧，毕竟你证件照还挺漂亮的。所以只能是不满意部门名称了。”林姝掏出笔记本电脑，语气中并没有介意的味道。 “很奇怪啊！投融资管理部为什么要做财务中心的二级部门呢？不能说没关系吧，关系也不算很大。” “猥琐发育。以后你就知道了。”林姝打开今天谈判的提纲：“我们过一下吧，徽味公司的人会去接机，落地后我们就没有单独沟通的时间了。” “我在飞机上看电子屏会头晕……” “忍一忍。帮同学改论文，低估资料的数量和重要性，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飞机还没有进入平流层，空乘不允许乘客放下小桌板，林姝只能用腿撑着电脑。 腿确实是好看的腿，手也很美。言杉忽然间觉得头晕没有那么重要了，眼福能麻醉一切！ 不想做打扰其他旅客的人，林姝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外加轰鸣的引擎噪音，言杉不得不歪着身子使劲听。偶尔发觉自己越靠越近的时候，心虚的正回身子，再补句“对不起”。 林姝知道言杉无意冒犯，几个回合后，在她又一次正回身子时，主动朝着她的方向靠了靠。 那股似曾相识的空谷幽兰的味道，又一次袭扰进言杉的鼻腔。味道手下留情，没有让她分心，反而让她逐渐轻松下来。 机舱广播里说“进入平流层”时，林姝把腿上的电脑移到了小桌板上，让言杉有点扫兴。 空乘递早餐过来，言杉感觉林姝正在说话，不太好意思吃。 林姝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没有温度：“你吃吧，没关系。” 言杉是真的饿了，面包和酸奶又是真的少，她吃完自己那份就开始讨要林姝并不需要的那份。 林姝帮她撕开酸奶锡箔纸时，有一点点内疚：“下次没时间买饭的话，可以告诉我一下，我一般都能留足时间。” 言杉接过酸奶，在心里盘点起来：＜女配也不一定都狡诈恶毒，好像也有好的……＞ 飞机进入到降落姿态，林姝也感觉沟通已经到位，往包里收拾着电脑。 言杉突然想起来自己包里的同款，赶紧补个感谢：“电脑很好用，也很轻，谢谢！只是……我觉得平白无故收台这么贵的电脑，不太合适……” 林姝打开自己的包，朝着身边的人展示一番：“你看，我没带充电器。你不是平白无故的收台电脑，你要用背充电器的劳务偿债。” “啊？” “我不喜欢背充电器，太沉了。送你台一模一样的电脑，你就不能拒绝我一直蹭你的充电器。怎么样，公平吗？” “哦……有点公平。”言杉分不清林姝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却想起另外一个颇有认真味道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带沈萌萌来出差呢？她更有工作经验，应该看一看提纲就可以很好的配合你谈判。带我的话……你还要先细细的讲一遍。” 林姝抿着嘴想了2秒，决定不回答：“没有为什么。她另有别的项目安排。” “那我的培训考核怎么办？明天上午……我没有时间准备？” 林姝从包里掏出一张折得皱巴巴的a4纸：“答案。回北京的飞机上，你背一背。别考满分！90分左右就行，不然显得太假。” “你哪来的答案？” “我一个连目标企业内部资料都能拿到的人，还搞不定江海集团的人资吗？” 言杉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答案，在心里反悔自己刚刚的想法：＜好人女配，很少。狡诈女配，是大概率！＞ 从电视剧里窜进现实的，不仅仅有狡诈女配，还有百万级的商务车。徽味公司很重视与资方的第一次谈判，接机的规格很高。 以前也时常跟着导师去企业，言杉总有一种化缘的错觉。企业里的人表面上恭维导师，其实心里都清楚，大知识分子仅仅是下山来给项目找点经费而已。 今天给林姝做小跟班，感觉完全不一样。资方的“资”，是高姿态的“资”。站在一层大厅门口等着开车门的，是发展部总监。站在电梯间等着握手的，是总裁。站在会议室门口引位的，是副总裁。 坐在会议桌前，言杉突然间明白了范派为什么会在管培生的事情上输给林姝。他和林姝的气场，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 第10章 星座 从合肥市区开往机场的出租车上，林姝倒头就睡。言杉满肚子都是犹豫，毕竟从来没有用过作弊手段的好孩子，很难心安理得的接受那份来路不明的答案。 不知道是白天说话说多了，还是结束工作后的林姝确实与身旁的新同事无话可聊，一直到登机，都很安静。 排队登机时，林姝看着满脸纠结的人问：“你怎么了？因为那份答案？” 老实杉点点头：“如果考试不及格的话，会怎么样？毕竟我是因为出差才缺席培训的！应该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林姝想了想，回答：“就算有重新培训、重新考核的机会，你不嫌麻烦吗？又要浪费掉两天的时间。你从小到大，没有做过坏事吗？” 老实杉表情凝重：“也做过……但是这种……没做过……” 林姝很想笑，勉强忍住了：“你p体检报告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纠结呀！” “那不一样！我身体真的很好，虽然体检报告是p的，但不算失真。可是明天的考试……我是真的过不了……而且偷答案和p体检报告，性质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可笑的摩羯座！”林姝还是没忍住，真的笑了出来，略带三分讥讽。 “你怎么知道我是摩羯座？” “订机票的时候看你身份证号码了。” “那你是什么星座？”言杉突然间好奇。 “不告诉你！”林姝重归一脸正经。 地勤刚刚给林姝检完登机牌的瞬间，言杉仗着身高的优势，轻而易举的从她手上抽走了那张硬卡纸。 林姝瞪了一眼那只举到自己够不着的高度的手，选择放弃。 言杉仰着脖子看了看，冷哼一声：“你不也是摩羯座吗？” 林姝懒得搭理另外一只摩羯，安安静静的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老实杉沉思了一会儿，还是从包里掏出了那张答案，认真背了起来。 狡诈女配想报复一下：“把头顶上的灯关掉……我要睡觉……太亮了，睡不着。” “关灯？那我怎么看呢？夜里12点前，我估计回不到宿舍啊！明天早晨就更没时间了。” “道歉……你给我道歉，我就让你开着灯看。” “大姐！明明是你害得我没有参加培训！而且是你先攻击我的星座！” 林姝毫不犹豫，毫无歉意，伸手就把头顶上的灯关掉了。 言杉实在不敢再挑战狡诈女配一次，只能以不甘的语气说出违心的话：“对不起！刚才不该抢你的登机牌。” 就在她伸手去开灯的时候，林姝又把她的手拽了下来。 言杉大惑不解：“我道过歉了呀！” 林姝的声音很严肃：“换主题了！刚才的道歉不管用了。新的道歉主题是……不许你喊我大姐……很显老……” 言杉也不知道今天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好的脾气，重新道歉：“林经理，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叫你‘大姐’。” 林姝朝着傻同事相反的方向背过身去，佯装要睡觉，其实满脸得意：＜纸老虎……＞ 言杉愣愣的看了大姐10秒钟，确定她不会再捣乱了，才伸手去开灯。 大概是林姝装睡的样子实在太真，言杉竟然有点担心灯光会影响到她，抽出两页资料，伸到林姝头顶侧上方，替她遮出了一片好入睡的阴暗。 本来在出租车上睡了一觉的林姝已经不太困了，享受着属于自己的人肉遮阳伞，竟然又开始犯困。 睡着前，林姝脑子里最后一点思绪：＜胳膊长，好像也没那么可恶……＞ 飞机轮子着地的颠簸，唤醒了飞机上所有入睡的人，包括言杉和林姝。 4月的北京深夜，凉风习习，空气中夹杂着春雨的湿润氛围。 往落地大厅出口走的时候，林姝问：“宿舍几点锁门？” “十一点。”言杉已经做好了把宿管阿姨敲起来的心理准备。 林姝看了看大屏幕上的时钟：“咱俩去公司楼下的酒店住一晚吧。公司离机场比你们学校要近半个小时，比我家也近。而且明早我们能睡到8点再起床。” “可是这趟出差，只能报销合肥的住宿费。公司楼下的酒店，财务肯定不给批。” “没事。大姐请你睡。你有驾照吗？” “有，但是我不会开车。也不能说不会，就是出了驾校一次都没开过的那种。” 林姝的表情有点失望，她真的很想再去车上睡一会儿。 车从停车场出来时，副驾驶上的言杉刚准备睡觉，就被没有得逞的司机嫉妒上了。 自己没福气睡，也绝对不允许别人睡，林姝随便找了个搅局的理由：“你得跟我聊天，要不然我会犯困的。还下着雨，司机犯困很危险。” 言杉正了正身子，第n次上了狡诈女配的当，极为认真的问：“聊什么呢？” “你找个话题。” 言杉很快就找到了话题：“既然你是摩羯座，为什么这么不守规矩呢？” 因为要认真看路，林姝没有办法扭头瞪一眼身边的人：“你睡觉吧。” 不准备让司机犯困的言杉，也不准备闭嘴：“你月亮星座是什么？” “双子。” “哦！那就正常了。你是挺分裂的！” “你呢？月亮星座是什么？” “保密！”言杉大仇得报，满脸得意。 “你真没劲！”林姝想尽量装得不在意，刚刚及格。 两个摩羯的车内闲聊，不出十句，就开始复盘白天的那场谈判。 车拐进江海大厦的地库时，言杉总结说：“徽味公司真的算家很不错的企业，可惜溢价太高了。” 林姝盯着显示器上的倒车影像回答：“谈一谈，总会谈下来的。对江海集团来讲，不投资徽味公司，还有很多目标企业。对徽味公司来讲，放眼全国没几家肯往餐饮行业大笔投钱的资方。资方现在都忙着投互联网呢。” 江海大厦是江海集团的自建商业楼，4层-12层租给了一家商务酒店，13层-30层自用。 电梯停在4层滑开门时，言杉看见酒店前台，瞬间不自在起来。对于一位很不直的单身小色痞来讲，晚上如果和林姝睡一间房的话，挑战有点大。 开始后悔没有回宿舍的小色痞，在听到林姝告诉前台“两间大床房”时，心里一半是庆幸，一半是失望。 各自打开两间相邻的房门，林姝补充一句：“我带了护肤品，明早你可以过来洗脸。” “哦……你的包可真大……装不开电脑充电器，竟然能装得开护肤品……” “你应该说‘谢谢’。” “谢谢大姐！”言杉匆忙扔下一句气人的话，就火速躲回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第11章 揣测 周五下班前的例会，言杉才第一次见全了部门里的所有同事。不是害羞的人，也不是社交达人，摩羯杉是一只慢热杉。 安安静静的坐在会议桌前等开始信号时，慢热杉有点羡慕沈萌萌。仿佛新员工只有自己一个人。 已经见过面的同事，沈萌萌相处起来像老同事一样。进入会议室的那一刻，她迅速就能筛选出哪几位是生面孔，主动走过去打招呼，三言两语的相互介绍，一气呵成，高效又自然。 慢热杉观摩了两分钟，感叹自己这辈子也进化不出这样的本事来。 林经理进来时，慢热杉还在为会上的自我介绍静静的打着腹稿。她看过的电视剧里，新同事第一次参加集体会议，都有这个环节。 奈何，林姝懒得给“新同事自我介绍”分配1分钟的时间，甚至懒得花2秒钟给个开始信号。 她一进来，安乐祥和的会议室里马上就静出紧张的氛围。和另外十七名同事一样，言杉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连个开场白都没有，林姝一坐下就开始点名。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点过去，每个项目的汇报时间很少能超过5分钟。 三四个项目汇报过后，言杉就明白了紧张的氛围从何而来。 不管项目进展是好是坏，哪怕是项目组自己觉得自己的工作过程很顺利，林姝总能敏锐的找到问题。 “你被目标企业带了节奏。” “你的市值评估数据不准确。” “你的尽调工作有疏漏。” “你的行业背景调研不充分。” “你的可行性报告很水。” “你的投资回报率测算，套错了数据。” …… 一句句干脆又利落的话，从那张冷冰冰的嘴里射出来，几乎没人反对。偶尔有同事为自己解释两句，再听到林姝进一步的说明后，便会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言杉更紧张了，因为从合肥回来后，林姝就没有再管过徽味公司的事情，丢给她一个工作清单就做起了甩手掌柜。 倒是沈萌萌，这几天没少帮她答疑解惑。毕竟找沈萌萌请教工作方式，没什么心理压力，不像林姝。 毫无意外的，言杉在汇报投资规模时被打断了。 林姝翻着几页测算稿，头也顾不上抬：“你的测算结果是3215万，我的直觉，这个金额盖不住这个项目。问题出在哪里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周六你加个班吧，重新复盘一下测算过程，找到原因后再调整。” 言杉“哦”了一声就重归安静。林姝随手把底稿插到了最下边，开始点另外一个项目的名…… 晚上回到学校，言杉在食堂里转了一圈，对所有美食都丧失了全部兴趣。 没有胃口的人在宿舍里打开饭时，发动起对狡诈女配的无声埋怨：＜真讨厌！大反派才会在周五下班前开这种让人倒胃口的例会！摆明了让所有人都过不好周末！果真，女配大概率没好人！＞ 骂着骂着，电话响了。 狡诈女配：“喂，方便吗？” 言杉不知道哪种情况算方便，哪种情况算不方便，只能回答：“方便。” 狡诈女配：“你没有在测算模型里考虑小股东清场的问题。” 言杉面前的饭更不诱人了：“你是说股权溢价吗？我有加股权溢价的系数。” 狡诈女配：“股权溢价的系数，考虑的是徽味公司的企业价值。之前咱俩不是定位过他们找投资的隐形目的吗？他们想通过引入资方，达到小股东清场的目的。要想把小股东们撵出局，就不得不在正常的股权溢价之外再付出代价。” 言杉：“哦，明白了。我明天调整一下。” 狡诈女配：“这一部分，你会评估吗？会的话就不用来公司了，周一直接交一版。” 言杉：“不会……这个……套常规模型，不怎么合适吧？” 狡诈女配叹了口气：“那就明天上午10点来公司，我先给你讲一下，你再改。” 电话挂断了，言杉来不及说“哦”，也来不及说“谢谢”。 晚上，言杉一边在操场上散步，一边插着耳机，和远在深圳的乔小帆抱怨狡诈女配的高气压。 乔小帆：“毕竟是世界排名前四的咨询机构里出来的人，经验丰富！江海集团这种投融资部门的员工，在她眼里，估计就像小学老师眼里的小孩子一样。” 言杉：“也许吧……” 乔小帆：“我有点好奇，按照她这个水平，在咨询机构里应该职位也不低，为什么要出来呢？熬上去很难哦，没什么特殊原因，是不会出来的。就算是想跳槽，也是在四大的范围内跳一下，不会彻底换行。” 言杉：“也是啊！我周围校招能进四大的同学，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他们也只是进了四大的财务咨询版块，比投融资咨询版块差远了。” 乔小帆：“估计有秘密……至少是有故事……” 言杉不想揣测林姝的秘密和故事，突然间想起来乔小帆上次来北京面试的事情：“你面试的券商怎么样了？后来也没听你再提过，是黄了吗？” 乔小帆：“薪资没谈拢，我放弃了。你又不跟我复合，我没必要接受一份薪资不理想的工作。如果上次复合成功的话，我这会儿应该已经入职了。” 言杉：“你的脑子，永远拎得这么清，每时每刻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有选择都路径明确。真羡慕你！” 乔小帆：“相反，我很羡慕你！你从来不想这些，但是总能撞到大运！就比如你嘴里的狡诈女配吧……如果我刚毕业的时候，就有这样一位带教领导的话，我的工作会比现在优秀很多。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就不懂得珍惜。你看看你，不但不觉得自己很幸运，竟然还要抱怨。如果我是你的话，背个充电器算什么呀，我都乐意每天给她拎包，求着她倾囊相授！” 言杉笑了：“充电器真的很沉！” 回到宿舍，一窝同学正聚在隔壁讨论着各自即将入职的工作。陆芊也在其中，看见言杉从门前经过，赶紧招呼她进来一起聊。 言杉没兴趣参加茶话会，也不想做扫兴的人，准备应付几分钟就走。 当一位成功挺进四大的同学谈论起咨询机构的话题时，言杉放弃了离场的打算。 这位同学，提前做了很多关于知名咨询机构的功课，嘴里的信息有些来自已经入职的学长，有些来自网上看到的只言片语，总结起来就是一个结论：要上位的话，除了业务能力超强，还要豁得出去自己。毕竟能进去的人，就没有业务能力不好的。 豁得出去自己…… 言杉想一想林姝出众的颜值，再想一想林姝莫名其妙的换行，有点难以直视。 夜里躺在床上，回味着隔壁宿舍里信息量满满的话，回味着乔小帆对林姝“有秘密有故事”的揣测， 很想敞开自己的脑洞放肆遐想，又不敢敞开自己的脑洞！ 第12章 戏弄 周六上午，加班给言杉辅导工作的人，好像不是林姝，而是她的孪生姐姐。 林姝，不苟言笑，面若寒冰，嘴里有霜，眼中无情，连腰背都挺得很直。 林姝的孪生姐姐，温柔体贴，面色柔和，嘴里有糖，眼中无刺，斜倚在办公椅上全身放松。 言杉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位是林姝的本体，哪位是分裂出来的假人。 “现在是我的加班时间，你总走神的话，有点过分！”林姝突然间停住讲了一半的正事，插播一条警告。 “我……对不起……你继续讲吧，我保证不走神了。”言杉尴尬的抿了一下嘴唇。 “你刚才在想什么？”林姝不准备轻易放过这个延长自己加班时间的家伙。 “没什么。” “你不交代清楚的话，我就不继续。”很喜欢看面前这张尴尬的胶原蛋白脸，对戏弄一番饶有兴趣。 “在想……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言杉感觉自己的脸，一定是红了！ 林姝喜欢戏弄她，但不喜欢看大红脸，决定放她一马：“下去给我买杯咖啡。” “哦……喝什么？”言杉赶紧站起来，一边满桌子找钱包，一边自己回答自己：“哦……对……热美式……” 递给尴尬癌晚期的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林姝帮她解围：“你只跑腿就行了。” 十分钟后，言杉端着两杯咖啡敲开经理办公室的门：“我们是在这里继续说，还是回我的工位？” 接过咖啡，林姝犹豫了2秒，决定坦诚一些：“你把电脑拿进来吧。你的工位太乱了，看得我心烦。” 言杉把电脑抱起来时，才发现钱包被压在了电脑下边的书的下边的草稿纸的下边的资料册的下边。第一次，从小到大第一次，言杉感觉桌面太乱，不好！ 临近中午的时候，林姝终于给言杉讲明白了如何从分散的小股东们手里回购股权。 “林经理，我请你吃午饭吧。”言杉小心翼翼的问，然后心虚的解释：“谢谢你周末跑到公司来帮我处理工作。” “也行，还真是有点饿了。” “你想吃什么？”言杉有点小兴奋。 “我想吃面。” 面馆，桌前，言杉眼睁睁的看着林姝往碗里加了两勺辣椒油，喉咙跟着一阵发干，盲猜她是四川人，或者湖南人。 随后，又眼睁睁的看着林姝往碗里倒了致死量的醋，喉咙跟着一阵发呛，盲猜她是山西人。 “林经理，你是哪里人？”言杉知道自己问的很冒昧，但是超级想问。 林姝心满意足的搅着碗里的面，猜中了言杉问题的出处，不准备满足她的好奇心：“你不是看过我的身份证号码吗？” “当时只顾着看出生年月日了，没有留意前三位。” “下次再抢登机牌看一看就知道了。”林姝享受着超量辣椒和超量醋的面，十分惬意。 言杉不太爱吃面，心思专注不起来，想东想西之间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同学嘴里四大上位潜规则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言杉问：“林经理，你原来在咨询机构是什么岗位？” 林姝顿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我很不喜欢听别人叫我林经理。” 言杉不知道这个回答和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也顿了一下：“为什么？林经理……没有什么不好听的发音啊！” “因为以前别人都叫我林总。” “哦……那你职位还挺高的。”言杉埋头吃了两口面，鬼使神差的继续问：“咨询机构薪资那么高，你的职位也高，为什么会跑到江海集团来呢？这种不以投融资为主业的公司，你干着应该不太尽兴吧？” 放下筷子，林姝的脸色不再温和，声音也恢复了冰冷：“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 言杉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震慑到了，吓得不敢再抬头。 碗里的面，在林姝眼里是无罪的，所以她最终还是重新拿起了筷子。 不敢再抬头的言杉，吃面的效率被空前提高。吃完后，百无聊赖间就想看着林姝吃。 此时此刻的林姝，甚至不是温柔的孪生姐姐，而是淳朴的孪生妹妹，判若三人。 察觉到了对面的目光，林姝抬头使唤没分寸的人：“去给我端碗面汤来。” 言杉捧着面汤往回走的时候，感觉应该哄一哄刚刚被自己冒犯到的林经理：“姐姐，吃饱了吗？” “你刚才叫我什么？” “姐姐。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叫你林经理吗？以后叫你姐姐，好不好？” “不怎么好！去给我抽两张餐巾纸过来。” 言杉从兜里摸出一包：“我有。” “我就要用那边的。” “哦。”言杉重新站起来，跑去收银台抽餐巾纸。 刚坐下，最多3秒钟，林姝的命令又来了。 “再去给我倒碗面汤。” “你碗里不是还有很多面汤吗？” “我喝一碗，晾一碗，不行吗？” “也行。”言杉又站起来，满腹牢骚的去了出餐口。 刚坐下，最多5秒钟，林姝的命令又来了。 “再去给我抽两张餐巾纸。” “你是故意的！”言杉不站起来。 “去给我抽两张餐巾纸。” “不去！” “去给我抽两张餐巾纸。” “你先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言杉又站起来，出发去收银台前，补充确认：“你要第三碗面汤吗？最好一次性说完！” “不要。”林姝心里已经有了下一个坏主意。 刚坐下，最多10秒钟，林姝的命令又来了。 “去隔壁的便利店帮我买把遮阳伞。我在这里等你，你买回来咱们就回公司。” “你就是故意的！” 林姝强忍着不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真的很晒。” “现在才四月底！哪有很晒！” 林姝投出去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给对面的受气包：“我……怕……晒……” 言杉气鼓鼓的伸出一只手：“我只跑腿！” 林姝若无其事的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毛爷爷：“给。” “不够。” “哪有那么贵！” “200一把。” “不可能！” “你不信的话，和我一起去买。” 林姝站了起来，准备结束自己的恶作剧：“狡猾！” 言杉也站了起来，准备抵抗姐姐的恶作剧：“狡诈！” 好歹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林姝真的去隔壁便利店买了一把遮阳伞，颐指气使的递出去：“给我打伞。” “不打。我觉得一点都不晒。”言杉一边说着硬气的话，一边接过狡诈的伞，手不争气的开始撕包装袋，最后胳膊又不争气的撑起伞。 第13章 条件 三天后，言杉人生中第一份投资方案，顺利通过财务中心的审核，拿到了4600万元的预算。 站在财务总监江澜的办公桌前，呆呆的看着自己最向往的职位，言杉有些出神。 澜总对这位破格入职的新员工稍微有点印象，随口问：“林经理节奏比较快，你适应了吗？” “比刚开始好一些了。澜总……”言杉鼓起勇气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我想调岗来财务中心。” 澜总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选择了装糊涂：“你现在就是财务中心的员工呀！” “我的意思是，我想做财务岗。我不太喜欢金融相关的工作。”言杉觉得澜总看起来很靠谱，哪怕是自己争取不到，她大概也不会出卖自己。 澜总又翻了两眼面前的方案，思考片刻，回答：“方案很不错，你做得挺好的，为什么要说自己不喜欢金融相关的工作呢？” “我会，但就是喜欢不起来。如果能调成财务岗的话，不做管培生也可以，一般的实习生就行！” 其实澜总也缺人，财务岗实习生还有名额，但是她懒得招惹林姝，继续婉拒：“管培期结束后，才会正式定岗。现在是林经理负责带教你，你可以跟着她学很多东西。如果实在想调岗的话，可以在新员工评估的时候告诉人资，人资会协调。” 言杉拿着方案回到投融资管理部，心里嘀嘀咕咕：＜林经理确实没少教我东西。给我教了拒绝offer，教了p体检报告，还教了考试抄答案！没一招是正经的！＞ 世界的玄妙之处，就在于“骂曹操，曹操到”！ 狡诈女配从言杉工位前走过去时，言杉居然瞬间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背叛感来。望着狡诈的背影，她摸了摸自己的良心，不得不承认，林姝教给她的正经事确实很多，而且从原理到案例也次次讲得又细致又清晰。 转身坐下时，林姝透过玻璃隔断看见言杉正在盯着自己发呆，突然间就想娱乐一会儿、放松一会儿！朝着那双眼睛比划了一个“进来”的手势。 言杉接到手势，笃定了玻璃隔断的另外一侧肯定没好事，拖拖沓沓的过去，不情不愿的敲门：“林经理，有事吗？” “本来有事的，一下又忘记了……你先出去吧，我想起来了再叫你。” 言杉脸上飘过一丝不耐烦，林姝忽然感觉自己玩得有些过分。 “哦，想起来了！请你喝杯咖啡，庆祝你顺利拿到预算。” 按照只跑腿的老规矩，言杉伸出手，等毛爷爷。 林姝愣了2秒才反应过来：“一起下去吧，顺便带上电脑，我们喝完了再上来。” 咖啡店室外的遮阳伞下，言杉闻着二手烟，总结出了林姝下楼的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想请我喝咖啡，骗子！分明就是感觉坐在室外抽烟更自在！＞ 满腹牢骚止于狡诈女配开始讲徽味公司二次谈判的策略，言杉必须说服自己集中注意力，她怕再次因为走神而被批评。 既不能直接把撵走小股东们的话放到桌面上说，又要让徽味公司的决策层感受到彼此的心意相通、情投意合，是二次谈判的核心重点。 林姝讲给言杉的策略很精妙，透着聪明和智慧，也透着老练和技巧。 收声的时候，林姝专注于唇间的烟草味，言杉专注于面前独特的女人味。 “你总看我干什么？”狡诈女配摆出一副审讯的姿态。 “我没看。” “再敢盘算调岗的事情，我就每个周末拽你来加班！” 言杉撅着嘴，把脸转向了另外的方向。脑子里顾不上再抱怨狡诈女配，忙着抱怨一点都不靠谱的澜总！ 澜总，看起来像个大boss的澜总，嘴巴竟然还没一个八卦专员严！ 林姝当然知道那张撅着的嘴里憋了什么话：“你知道澜总和江董事长是什么关系吗？” “知道。江董事长的女儿。董事长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江宁，好像是运营总监吧。还有一个叫江涛，是副总裁。” “宁总想把江海集团的主营业务转到餐饮行业投资的方向，江董事长和涛总都不赞成，所以投融资管理部才被安排进了财务中心的二级部门。你觉得哪一队是正确的呢？” 言杉来了孔雀开屏的兴趣：“做实业的公司，发展到一定规模，都很难再自我突破。不升级到资本运作的层面，企业发展就会受限。宁总更有眼光！” “但是只有眼光可不管用……宁总只是个运营总监，职位低，职权小。好在澜总站了他这一队。” “所以，这就是你之前说的‘猥琐发育’吗？” “嗯。投融资管理部，迟早会成为江海集团的一级部门，而且会占据集团总部的核心位置。你跟着我，比跟着澜总有前途。关键是，你调去财务中心的话，也没资格跟着澜总。澜总下边还有4个经理，经理们下边还有9个主管，你只能跟着9个主管其中之一。这就是管培生和实习生之间的差距。” “那又怎么样呢？我实在不喜欢金融！但凡我有一点点兴趣的话，考博失败后，我就调剂个金融专业的本校博士了。” “然后呢？读三四年的博士，再出来当管培生吗？”林姝笑了，笑得很放肆，丝毫不顾虑身边的落榜杉。 落榜杉找不到可以反驳的逻辑漏洞，很无辜的看了一眼狡诈女配。 “我是实在缺人用，要不然早对你没耐心了！”林姝忽然间收住了笑容，切换到冷脸模式。 “那么多学金融的人，你偏偏不招，非得把我一个学财务的拉进来……” “你觉得，以我的水平，我缺一个懂金融的工作搭档吗？我缺的是一个弥补我财务能力不足的搭档。” “那倒是……” “上去给我拿充电器，我电脑没电了！”林姝结束了休息时刻，准备继续干活。 “那咱俩直接上去不就行了？” “我还没在下边坐够呢。” “你总使唤我跑腿！” 狡诈女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对面的电脑两下，轻松应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言杉站起来，心眼子颇多的问了问：“还要拿别的东西吗？你一次性说完！” “看心情吧。心情好了，就使唤你跑这一趟。心情不好的话，说不定你还要再上去个两三趟。” 言杉叹口气，耐着性子问：“那触发你好心情的条件是什么呢？” “你先答应我，徽味公司的投资项目结束前不调岗。” “大概要多久能结束？” “你努努力，多加加班，顺利的话……再有2个月吧……” “可以！” 林姝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痛快，偷偷临时加码：“还有一个条件。” “最后一个条件？” “嗯，最后一个。” “那你说吧！”言杉感觉，总不会有比再熬两个月更难以接受的条件了，视死如归。 “你要保持办公桌整洁。我看到乱的环境，心情就不好。” “成交！” 第14章 例外 一心想着赶紧搞完项目、赶紧调岗的言杉，每天加班到晚上10点才肯走。五一放假前最后一个工作日，她的心思也毫不散乱，10点闹铃一响，准时关电脑。 再晚一些，11点宿舍关门前就回不去了。言杉像所有的摩羯座一样，贯彻着“不给世界添麻烦，世界也别给我添堵”的行为准则。 不过……也有例外…… 第一个例外，不是所有的摩羯座都这么自觉。比如林姝，就总给言杉添麻烦！ 第二个例外，言杉并没有拒绝所有的添堵。比如来自林姝的添堵，言杉就逐渐有点享受！ 关上手机闹铃，合住电脑屏幕，言杉站起来时下意识的看了林姝的办公室一眼，就像每天的每一次“看一眼”，毫无目的。 林姝的办公室早就又黑又安静了，只有落地窗外映进来的霓虹灯光，让言杉勉强看清了人去椅空的工位。 等电梯时，一些奇怪的想法萦绕在她脑中：＜林姝对我，好像和对别人不一样！更有耐心，更和善，更……更亲近……＞ 电梯带着她下坠时，又开始自嘲：＜自作多情！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世界上最大的错觉，就是“她喜欢我”！关键是……我俩也不怎么合适……＞ 地铁站在咖啡店相反的方向，言杉按部就班的走了两步，鬼使神差的决定望一望咖啡店室外的那些桌椅。 小广场上的喷泉早就停了，没有水花阻隔，视线格外好。好到言杉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熟悉的轮廓。 如果说平时的林姝一言一行皆是自信，那此刻的林姝从内而外都是落寞。 咖啡店已经打烊黑灯，也许是格外照顾这位长期霸占室外桌椅的老顾客，也许是不忍心打扰这位永远也喝不完杯中液体的沮丧者，所有的椅子都被倒扣在桌面上，林姝坐的那把除外。 言杉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她猜不出这位事事处之泰然、时时拿得定主意的大神，为什么会毫无征兆的陷入这种令人意想不到的状态。 多看了几眼，言杉不知道哪里来的欲望，怂恿着她迈开果断的双腿，毫不迟疑的走了过去。 不但说不出这种欲望的来源，她甚至说不出这种欲望的属性。 下午太忙了，言杉并没有留意到林姝是什么时候出的办公室。 看着桌子上被合住的电脑，以及电脑logo上那个有气无力的闪烁着的小红点，言杉用罕见的开玩笑的语气问：“需要我上楼去给你拿个充电器吗？” 一双无神的眼睛抬起来，仰视着身旁总被自己嫌太高的人，林姝猝然间恢复了几分颜色：“今天不着急回宿舍吗？” 言杉看了看手机上的数字时钟，淡然的笑一下：“反正也已经来不及了，陪你坐会儿吧……” 林姝没有躲避这份关心，也没有欢迎对方加入。 言杉自己从桌子上放下一把椅子，安安静静的坐在首次相遇的第四位林姝的对面。 这次的对面，有点近。近到言杉的膝盖要很小心，才能避免碰到对面的膝盖。 林姝把手搭在烟盒旁，瞬间换上轻松一些的表情，用指尖敲了几下烟盒子，投出去一个带有暗示的眼神。 言杉听着声音有些发空，接收到漂亮眼睛的暗示，自觉的不得了，朝着对面伸出只肯跑腿的手：“便利店还没有关门。” 林姝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毛爷爷，递给跑腿跑得愈发熟练的人。 学霸的记忆力自然不会差，但第一次买烟，没有能记住烟盒子的自信，言杉带着林姝手边的盒子一起出发了。 走了十几步，发现盒子里有声音，打开一看，还有五支。言杉回头，想找作恶的人讨要个说法。 最终还是没开口，闷着头，安安静静的朝着便利店继续走。 带着一包新的烟，还剩3米就要回到桌前时，言杉看到作恶的人朝自己晃了晃打火机，然后又用力的扔了很远。 “那你再等等，我再去买个打火机。”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了一些，林姝没有再让言杉跑第三趟。 两个烟盒子摆在面前时，林姝拿起了半空的那个，放过了没开封的那个。只是……新打火机还没交货，她没得点！ 第一次买烟的言杉，第一次举着打火机上的火苗给人点烟：“是因为我总想调岗，你才会感觉很失落吗？所以心情不好？” 林姝朝着对面的人吐出一道长长的白雾，恶趣味满满：“你还挺以自我为中心的！” “哦……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我就不内疚了。我对你没什么意见，只是单纯想做财务岗的工作而已，你别误会。” “真的和你调岗的事情没有一丁点关系。而且你这几天加班加的很乖巧，我很满意。” “那是为什么？为工作的事情吗？江海集团这点投融资的业务，对你来讲很小儿科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值得上心的难题。” “刚才忙完工作后，有点手贱，看了看以前同事的动态，感觉自己这两年过得特别失败，然后心情就不好了。” 言杉的语气很是夸张：“你还失败？我很崇拜你啊！你这么说，我会很迷茫！” “崇拜我什么？你应该去崇拜澜总，毕竟财务总监才是你的职业目标。” “这些天和同事们一起吃午饭，从大家嘴里听说了很多。比如……没有你的话，江海集团的投融资业务就不会起步的这么顺利。再比如……你从无到有的拉扯起来了一支团队。说真的，虽然你工作时有点刻薄，还有点冷冰冰，但是大家都蛮佩服你。感觉你的能力，在大家面前，有碾压一切的优势！” 林姝歪了歪头，思考片刻，一边弹着烟灰，一边若无其事的回答：“那是他们自己太弱了……训练有素的投融资人员，要么在金融机构，要么在咨询机构。能到江海集团这种不以投融资为主业的公司做投融资岗，哪有什么出色的工作履历啊！” 言杉感觉最后这句话，把自己也捎了进来，有点介意，随后又释怀，戏谑回应：“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因为遇人不淑，不是因为不优秀！” “嗯。”林姝送给倒霉杉一个略带几分歉意的微笑：“等徽味公司的项目结束后，我就放你去给澜总做小喽啰！” 听到要被释放的话，言杉不像前几天那么充满期待，反而有些许留恋：“澜总找你打我小报告的那天，你说我是你的工作搭档，对吧？我没有记错吧？” 林姝稍稍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么说的。” 眼神里充满期待，言杉追问：“你把每位下属都当做是你的工作搭档吗？” “不是。你比较倒霉，是个例外。”林姝的表情有些严肃，严肃到让人分不出她嘴里的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话。 言杉没有听到自己幻想中的回答，但是一点都不失落，拍了拍狡诈女配的膝盖，催促：“我们走吧！再聊一会儿的话，我连地铁都赶不上了！” 林姝抬手看了一眼即将指到11点的表针，大方邀请：“走！请你住酒店！” 侧过头，望向江海大厦4楼位置的hotel标志，困意袭来，言杉欣然接受：“谢谢姐姐！” 又是在两个相邻的房间门前分开的时刻，林姝的心情焕然一新，朝着隔壁的房客说：“以后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可以多叫几声姐姐。很管用。” 言杉确定好房门已开，随时可逃，回复一句：“好的，大姐！” 第15章 小别 上一次在五一假期想念一个人，还是言杉本科大二那年。 不知道从大二的哪一天开始，言杉对闺蜜乔小帆生出一种很特别的情愫。 那段时间，她的世界在静谧中悄然改变，像是初春的枝头，嫩绿而羞涩，乔小帆的笑容每天在她的心里激起阵阵涟漪。当乔小帆贴在身边时，她的心跳就会不自主的加速，脸颊也会染上淡淡的红晕。 她的目光总是偷偷追随着乔小帆的身影，害怕被发现，又渴望被发现。相处了一年多之后，在乔小帆的身边，她的言语突然间变得笨拙，肢体突然间变得僵硬。 别扭了很长一阵子，言杉才觉察出来，这种状态就是传说中的暗恋。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蕾，充满期待与甜蜜，却也带着一丝欲盖弥彰的忐忑与不安。 那年的五一假期，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假期。漫长的感觉，来自等短信的每个无聊瞬间，也来自等返校的每个悸动夜晚。 如果情窦初开是种难以开口的状态，暗恋自己的闺蜜则给这种状态缚上了一条带锁的铁链。 收假返校的那天晚上，看着帮自己收拾一切的乔小帆，言杉有一千个瞬间想表白，却也有一千零一个瞬间害怕失去。 第一千零二个瞬间，发生在即将放暑假的一个晚自习上。 不用背重点的言杉，呆呆的看着身旁背重点背到昏天暗地的乔小帆。 突然间，乔小帆侧过脸来问了一句：“女生喜欢女生，会不会很奇怪？” 言杉陷入到人生的第一次危机时刻，不知道乔小帆是在警告她，还是在暗示她。 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言杉，乔小帆很快就补上了后半句：“我觉得你喜欢我。不是闺蜜之间的那种喜欢，是想和我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言杉的脸很红，声音很胆怯：“那你觉得我奇怪吗？” 乔小帆合上面前画了无数重点的课本，一只手撑着头，若有所思的回答：“刚开始我觉得自己喜欢你，很奇怪。后来我发现你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就感觉自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五年之后，那个曾经承载过言杉所有爱恋的人，已经重新变回闺蜜。仅仅是在言杉另一个五一假期的时候被偶然想起，而且是因为这种似曾相识的带着暧昧氛围的思念被想起。 只是这次带着暧昧氛围的思念，主角变成了林姝。 想着想着，言杉突然间对乔小帆有些愧疚。自己再想起她时，真的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了，理所应当赔给她一份隔空的愧疚。 像五年前等乔小帆的短信一样，言杉时不时的检查一下手机，查找自己期待的未读消息。 与五年前迥然有别的是，当初乔小帆的短信密度从来没有让言杉沮丧过。而今时今日，林姝的短信为零。 一次又一次的落空，搅得言杉心情很不美丽！气急败坏的把手机塞进沙发靠枕下边，又重重的把靠枕压在头下！ 盯着天花板出神，言杉开始给脑子里的林姝们编号。 1号林姝，言杉起名为林疏。从内而外透着一股冰冷气息的林疏，大多出现在办公场合。 2号林姝，言杉起名为林淑。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举手投足间总有一种独特的女人气韵。只会出现在和言杉独处的时候，但也不是每次独处都能出现。 3号林姝，言杉起名为林舒。一般与致死量的辣椒和致死量的醋一起出现，带着一股娇憨和朴实，带着一脸吃饱后的舒畅感。 4号林姝，言杉起名为林输。只出现过一次，就是放假前那晚打烊的咖啡店门外。常人眼中，这个永远与输字扯不上联系的人，竟然有林输的分身，言杉很意外。 想入非非的言杉，脑子里的思绪越来越不着边际：＜和这样的人谈恋爱，也许会很有意思吧！谈一个，顶四个！说不定还有5号和6号！白天上班时，女朋友是林疏。中午吃饭时，女朋友是林舒。回到家里，女朋友变成林淑。偶尔还能见到另外一位叫林输的女朋友……＞ 手机的震动伴着低声的提示音，打断了言杉的胡思乱想。兴冲冲的第n+1次摸出手机，迫不及待的收获了第n+1次失望。 陆芊：「杉杉，我化到缘了。你呢？」 言杉：「我还没好意思开口！化多少合适？我还没有了解过公司附近的租房价格。」 陆芊：「两居室大概6000元，一室一厅大概4000元。开间就算了吧，太不方便。」 言杉：「租两居室吧。咱俩睡一个卧室，不太方便。」 陆芊：「那你这三年，是和谁住的一间宿舍？不是我吗？」 言杉：「学校是学校……」 陆芊：「矫情！」 言杉：「化这种缘，会不会很丢人？」 陆芊：「我给我爸妈打欠条了，过年的时候还他们。」 言杉：「也是个好主意！」 晚饭桌上的言爸言妈，并不知道管培生是种什么生，只觉得和实习生没什么根本上的区别，总之不是博士生。 言爸想让女儿回家再备考一年。头脑聪明，基础扎实，天生就是学习的料，立刻放弃读博的夙愿，很可惜！但是言爸没有开口，毕竟自己只是个四线小城市的中学老师，不太了解大城市的前程应该怎样争取。反正女儿说机会很不错，那就听女儿的呗！ 言妈想让女儿再重新找找更体面的单位，感觉做餐饮的公司，听起来就像个很大很大的饭店。不继续考博倒是无所谓，读博读到小三十，反而是件有点令人担忧的事情。但是言妈也没有开口，毕竟自己也只是个四线小城市的中学老师，想象不来开饭店的老板是怎么能盖得起一幢二十几层的楼！反正女儿说公司很有潜力，那就信女儿的呗！ 顺利化到缘的言杉，并没有如愿以偿的打出欠条。再三争取之下，言爸言妈才勉强答应了春节假期时可以接受一场女儿买单的旅行！ 当言妈听到女儿转正前的工资比自己和老公两个人的工资加一起还高，决定明天就出去显摆一下。 当言爸听到女儿转正后的工资能轻松上万，决定现在就要出去溜达溜达，万一遇到个熟人，能即刻显摆一下。 抱着笔记本电脑，言杉一边搜索着同城网上的房源，一边为琳琅满目的各种信息发愁。 手机铃声响起，以为是陆芊要和自己同步一下军情，却欣然发现屏幕上出现了林姝的名字。 林姝：“喂，你能提前一天收假吗？” 迫不及待想提前一天见到林姝的言杉，莫名其妙的傲娇起来：“是要加班吗？我有点为难……我还想假期最后一天，把租房子的事情搞定呢！” 林姝：“假期最后一天，咱俩要在合肥集合。我和徽味公司的董事长约了收假第一天上午的会。” 言杉喜欢被林疏命令，想再多听两句冷冰冰的话，揪着借口不放：“收假后，我可能就没有时间去忙租房子的事情了。学校离公司有点远，通勤很累人。” 林姝沉默了2秒，化身林淑，声音很甜：“把想租的位置、房型、预算发给我，明天我替你搞定租房的事情。我也没想到对方会把时间定到收假后的第一天！你要和我一起到合肥，开会前我们必须把方案再过一遍。” 言杉受用得很，甚至忘记了假装傲娇：“谢谢姐姐！” 第16章 找醋 和林姝在酒店的房间里对方案的时候，言杉的注意力很集中，生怕一走神就跟不上节奏。 大脑果真是人体能量消耗最大的器官，天色刚刚擦黑，两个人的肚子都咕噜噜叫了起来。 下楼找饭吃的路上，言杉感觉很充实，要夸一夸林淑姐姐：“你真的很会教！说实话，刚上班的第一个星期，我特别紧张，面对每一项工作都无从下手。” 林姝没有回应，眼睛假装不经意的浏览着马路两边的各种门店。 言杉继续自顾自的说：“开始的时候，我特别害怕问你问题，你看起来很……很……我也形容不上来！不算很凶，但是很……” 林姝慢悠悠的替卡词的人说出后半句话：“很没有亲和力。” “对对对！那会儿我有不懂的、不会的，喜欢问萌萌姐。萌萌姐看起来更有耐心一点。后来你给我讲过几次之后，我就很少再问她了！我感觉你和萌萌姐对同一件事情的理解水平、处理思路区别挺大的。萌萌姐，怎么说呢，中规中矩吧，只能说是轻车熟路。你就完全不同了，事事都理解的更深入，处理的更精致！” 林姝瞥了言杉一眼，目光和表情，与言杉嘴里的话毫不搭边，完全不像是听到夸奖时应该有的反应。 言杉看着她满脸嫌弃的表情，有点疑惑：“我讲错什么话了吗？” 林姝没心情再精挑细选晚上吃什么，直接进了一家鸡汤米粉店。 跟在后边不明所以的言杉，虽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到了人家，但闻出来人家选对了餐厅。 这家米粉店的母鸡汤，并非形容词，而是如假包换的名词。 白似雪的米粉窝在微黄锃亮的鸡汤里，满是徽州饭独有的清淡和浓香。 言杉闻着香味，心情很不错，不准备吃一顿不欢快的饭，继续追问：“我到底讲错什么话了呢？” 林姝一如既往的加了两勺辣椒进碗里，两只眼睛到处搜寻醋瓶子，阴沉着腔调回答：“你以后不要叫我姐姐了！你嘴里的姐姐，很不值钱，什么人都叫！” 言杉没能立刻对应到这句话的出处，但是发现了全店唯一的醋瓶子，赶紧起身去拿。 返回桌前时，她才回忆起自己刚刚说过“萌萌姐”这样的话，有点想笑。 醋瓶子递给口味癖好独特的人，言杉打趣一句：“你真的很爱吃醋啊！” 林姝一把拽过醋瓶子，猛倒进碗里。 言杉已经见怪不怪，米粉店的老板被震惊到！ “以后不叫她萌萌姐了，叫她沈萌萌。” “爱叫什么叫什么！只是以后禁止你再叫我姐姐！” 言杉压低声音，偷偷说：“醋好吃吗？你快把老板气死了，他一直在盯着你看。” “气什么？心疼醋吗？” “你又是加辣椒又是加醋的，他大概是嫌你破坏了他的味道。” “吃饭吧你！别跟我说话了！” 一向很安静的言杉，今天有点安静不下来，只享受了几口美食，就赶紧好奇对面的深加工食品：“你的那碗好吃吗？还能尝出鸡汤原本的味道吗？” “要你管！” 店里的辣椒是南方常见的剁椒，不是林姝吃惯了的红油辣椒。剁椒里盐很多，多到整碗汤都在发咸。 醋瓶子又被拿起来时，言杉不淡定了：“还加！” 林姝不以为然：“咸了，加点醋。” “醋……能中和咸味吗？” “可以。” 虽然言杉理解不了醋为什么能中和咸味，但是米粉店老板被气出了内伤！自己家是祖传老字号，第一次遇见这么不尊重鸡汤味道的顾客，简直是奇耻大辱、不忍直视！ 从第一次和林姝一起吃面开始，言杉每次都好奇她碗里的饭到底什么味道，今天格外好奇。很想凑过去尝一口，又实在难以启齿。 “姐姐……”言杉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林姝习惯性的回应了一声。 “你不是不让我叫你姐姐吗？怎么还搭理我？” “你今天怎么这么皮？” “可能是因为好几天没看见你，过于兴奋了！” “晚上回去改一下ppt。”林疏准备捻灭胡说八道的兴奋。 “哦……”言杉的兴奋荡然无存。 回到林姝房间里，电脑跟前的言杉被指挥的乱七八糟。一会儿要改排版，一会儿又要改标题，一会儿还要改配图，总之都是些可改可不改的内容。 晚上十点半，言杉开始打哈欠了，林姝才过足瘾，终于准备放过她。 站在哈欠杉身旁，狡诈女配很随意的拨拉着鼠标滑轮，又很随意的来了一句：“还是第一版好……算了吧，明天开会用第一版。” 言杉气得蹭一下站了起来：“你是故意的！” 林姝被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压迫感吓了一跳，有点后悔于自己的过分，但是不打算示弱：“我就是故意的！” 言杉第一次这么近的和林姝面对面，第一次在20厘米的距离内和林姝四目相对，有点想伸手，有点想落唇，有点想扑倒。 一股危险的气息，击退了林姝的强势，催着她闪开眼睛，又催着她挪动半步：“生气了？” “你能不能不总整我？”言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破天荒的发出了撒娇一样的没出息的声音！ “如果我就是很喜欢整你，怎么办？”林姝已经离开危险两米远，在茶几上找到自己的烟盒子。 “那我……就忍一忍……”受气杉坐回椅子上，删掉最后一版ppt，把第一版拷贝进u盘。 重新落回沙发里的林姝，看着一会儿有脾气一会儿又没脾气的背影，发了几秒钟的呆，恢复了惯有的冷漠语气：“你赶紧回房睡觉吧，明天上午的会需要有个好状态。晚安。” 言杉抱起电脑，看了一眼那个把脸扭到其他方向的林疏，也学起了她独有的冷漠语气：“晚安。” 就在房门被打开，人即将走掉的时刻，林姝又问一句：“你没生气吧？” 料定自己一定能顺利逃出去的言杉回头报复：“大姐，我没生气！” 第17章 欺瞒 两天后，回北京的飞机上。 林姝沉静的敲着小桌板上的笔记本电脑，屏蔽掉了引擎的噪音，却不想屏蔽身旁人的打扰。 言杉第一次从工作中获得成就感，激动到停不下嘴：“徽味公司这次在股权溢价上做了这么大的让步，我都没想到谈判会如此顺利！你真厉害，一把就猜中了对方心头的痒痒肉在哪里！” 无所谓林疏有没有回应，言杉继续朝着大神说：“这下好了，咱们回去就能上报董事会！接下来再也不用加班了。” 感觉自己的话，好像影射到了早日调岗的心思，言杉害怕林疏误会，赶紧补充：“调岗的事情，我没那么心急！我就是单纯的想庆祝一下，而且不用再加班也是大好事。” 林疏认真听着言杉的每一句话，但是顾不上回答。 言杉侧着身子说累了，就仰在座椅靠背上继续说：“报完董事会，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呢？找澜总批资金吗？” 抬起头来，看了看稚嫩的人，林疏慢悠悠的回答：“先不报董事会。” “为什么？”言杉赶紧直起身子问：“咱们预设的谈判目标不就是股权溢价18%吗？现在徽味公司已经从溢价30%降到了18%，我们的目标达成了啊！” “18%……定高了……他们这么快就降下来，一定是我们定高了……” “可是18%的溢价，对于这样一家经营状况良好的公司来讲，已经算挺低了吧？也许人家就是谈判技巧不足，不小心降得有点快了呢？或者……我们的投资方案实在太令他们满意了。” “不管原因是什么，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再试试15%。” “你该不会是江董事长的亲女儿吧？4600万，节省3%也才138万。江海集团家大业大的，才不会在意多掏138万。” “不是公司在意不在意的问题，是谁赢谁输的问题。”林姝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眉心。 “那好吧，再试试15%。”同为摩羯座的言杉，也有着同样重的胜负欲：“回去后怎么答复徽味公司呢？人家一把做了这么大的让步，我们很难再开口提要求哦！” “回去了先表示赞成，一个星期后就说董事会没批。” “啊？可是我们还没有报董事会！而且公司的溢价控制线是22%，董事会很乐意批准18%呀！” “兵不厌诈。” “哦……明白了……你又指使我骗人……” “这不叫骗人，这叫策略。” “哼……我不喜欢被人骗，我也不喜欢骗别人。你自己去给徽味公司的人说这些瞎话吧，我张不开嘴……”言杉重新仰回到座椅靠背上，摆出一副马上就要睡着了的样子。 “小跟班就要做好小跟班分内的事，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 言杉闭上眼，佯装冷漠，想气一气林姝：“我都准备去做澜总的小喽啰了，你马上就没有小跟班了。” 林姝笑了，语气里满是邪恶的氛围感：“你的调岗申请，需要我先签字。我不签的话，你就走不成！” 言杉睁开眼睛，不甘示弱的瞪了狡诈女配一眼：“人资会替我协调的。” “人资？”林姝笑出了声：“你是在指望范派吗？范派如果能搞得定我，你就不会破格入职！” 言杉怔住了，仔细想一想，感觉很有道理。毕竟，自己确实是林姝击败范派之后得到的战利品！ 本来想故意气一气林姝，不但没得逞，反倒被要挟，言杉有点生闷气，决心努力睡觉，重新闭眼。 眼皮很好控制，让闭上就闭上。脑子却很难自我管理，说什么都静不下来。东想西想了一会儿，言杉突然间感觉林姝在看自己。 虚空的脑海中，身旁的林淑在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甚至能感受到林淑为了难得的放肆时刻而窃喜。 言杉想为自己扳回一局，决定撞破林淑的偷窥，企图让林淑害羞到脸红。 突然间睁开眼睛，猛的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林姝，正在用湿巾认真的擦电脑，完全不是自己脑子里幻想的情景。 “你吓我一跳！”林姝扔给言杉一个嫌弃的表情：“一惊一乍的！” 没有看到脸红的林淑，言杉自己的脸倒是红得很彻底。 再度闭上眼睛，言杉在心里吐槽：＜果真！世界上最大的错觉，就是“她喜欢我”！＞ 越想越恼，越想越心痒，言杉的嘴巴像是和大脑通灵了一样，嘟囔了一句：“什么样的人能搞定你呢？” “你大概是不行的。”林姝的耳朵，可以穿过嘈杂的引擎声，听见身旁的喃喃自语。 言杉还以为她听不见，差点被吓死。冷静下来，心跳没那么慌了，又差点被气死：＜我不信我搞不定！＞ 安静了好一会儿，林姝知道言杉肯定没有睡着，突然发问：“你觉得欺瞒算不算骗？” 言杉睁开眼睛，看着林姝思考了片刻，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来源，决定先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要看情况吧。有的欺瞒算是骗，有的不算。” “那事出有因的欺瞒呢？算不算骗？”林姝的眼睛盯着合住的电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好像只是为了回避和言杉的对视。 “事出有因的话……大概不算骗吧。”摩羯杉一向敏感，反问：“你这个问题，是指徽味公司的事情，还是另有所指？” 林姝把电脑往包里收，假装很忙碌的样子，假装心不在焉的说：“都不是。随便问问。” 既然被戳破了假睡的伎俩，言杉干脆侧过身子好好聊天：“我32岁的时候，会像你一样厉害吗？” “你今年多大？” “25岁。” 林姝沉思几秒，然后很认真的回答：“你32岁的时候，会比我更好。” “为什么？虽然我觉得自己天资不错，但是也没有特别高。” “因为你25岁的时候遇到的领导，比我25岁的时候遇到的领导，厉害很多。” 言杉撇撇嘴：“你可真会给自己贴金！夸起自己来，花样可真多。” 林舒并不觉得自己的话不客观：“我25岁那会儿跟的领导，他当时的成绩和能力，确实不如此时此刻的我啊！我既没有自夸，也不想自贬。我给他做小跟班的时候，他只是咨询机构的一个项目组长而已。此时此刻，你跟着的我，难道不比项目组长厉害些吗？” “你比他厉害，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就能推导出来我32岁能超越现在的你呢？” “肯定的呀！我教给你的东西，都是我真刀真枪积累出来的，你现在的起点是我8年的行业经验！难道你没觉出来吗？我给你教的所有东西，都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言杉笑出了羞涩感，也笑出了几分洋洋得意：“我能感受到……” 又安静了一会儿，言杉想再确认一遍自己的特殊待遇：“你对每一个带教下属，都这么认真的教吗？” “不是……”林姝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言杉渴望听到更多，变本加厉的问：“我很特别，对不对？” “你……你特别倒霉。”林姝驱使着眼睛赶紧去看窗外，不敢与言杉炽热的目光对视。 眼里的蓝天空空荡荡，林姝的心里却塞满了忐忑不安的想法：＜刚才言杉说，她不喜欢被人骗……欺瞒，到底算不算骗呢？哎……言杉如果是个讨厌的人，如果不是如此可爱的人……我大概会坦然一些吧。＞ 第18章 通道 走出飞机廊桥，在考虑是回公司还是回学校时，言杉才突然想起来租房子的事情。这些天没有听林姝提过半个字，想必她那天肯定是随口说说，哄自己去出差而已。 算了，还是不问了，免得自讨没趣。反正言杉那天也是随便编出来的借口，和陆芊约的是找个周末一起去租房。 “我们是回公司吗？”言杉跟在林姝身后问。 林姝抬手看了一眼表：“现在是下午2点，到公司就3点半了。” “不回公司的话，算不算旷工？” “出差很辛苦的，我摸半天鱼怎么了？”林姝像看傻子一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那我回学校了，机场大巴在那边，拜拜。”傻子杉扭头就走。 “等等……”林姝也突然想起了租房子的事情：“我直接带你去租好的房子里吧，明天不一定有时间。” 言杉满脸惊喜，还隐隐透出些许羞涩：“你还真帮我租好了！” “我答应你的事情，有没办到的吗？” 言杉细细想了一遍：“目前为止，没有。” 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里，林姝一边在包里翻找车钥匙，一边评估着身边的假司机。她很不喜欢开车，特别是在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飞机之后。 言杉看了看姐姐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瞬间猜到了姐姐的妄念，赶紧给自己打补丁：“我真的开不了，我科目二挂过，科目三也挂过，驾照拿的很勉强。一想到要开车，我就紧张，所以我出了驾校一次也没开过。” 林姝叹口气：“你怎么不连科目一也挂一挂！” “我科目一考了100分。” 虽然不喜欢开车，但是林姝依然能把车开的很稳，不辜负摩羯座的人设，能做好一切事情。 虽然不喜欢投融资岗，但是言杉依然能出色的完成手头上的每项工作，也不辜负摩羯座的人设，事事都稳定可靠。 两只摩羯在车里百无聊赖时，除了说几句工作，好像再也没有其他话题。 言杉把座椅往后拉了很多，伸直长腿，十分惬意，悠闲发问：“等徽味公司的项目结束后，我做什么呢？我可不可以自己挑项目啊？” 林姝看了看误以为自己有特权的人，语气很伪善：“所有项目，已经开始的，尚未开始的，开部门例会的时候，你应该都听过了。你先挑一挑自己最不想做哪个项目吧。” 言杉思考的很认真，脑子里仔细琢磨着例会上提到过的每个项目。 就在她还没有思考出答案来的时候，林姝忽然问：“徽味公司的项目结束后，你不是就要申请调岗了吗？怎么又想起来给自己接投融资管理部的工作了呢？” 暂停脑子里想了一半的事情，言杉宣布自己的最新决定：“我在飞机上想好了，等管培期结束，正式定岗的时候再申请财务岗。你说的很对，带教领导的水平高低，对我以后的职业发展很重要。你把我惯出毛病来了，我现在连萌萌姐，哦，不对，连沈萌萌教我的东西都看不上，更看不上给一个财务主管做实习生。只要保住我管培生的身份，转正定岗的时候，我就能直接定主管岗。我才不要傻乎乎的做专员。” 听着饶有逻辑的解释，林姝不以为然的说：“你这开窍速度，还挺慢的。考虑好了吗？最不想做哪个项目？” “稍等一会儿，我还没想好。”言杉重启思考模式，认真的不得了。 十几分钟后，言杉郑重其事的回答：“我最不想做供应链金融的项目！其他的项目嘛，都差不多，你随便安排吧。” “巧了……”林姝期待着言杉的反应，发出挑衅：“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就是做供应链金融这个项目。” “不可能！”言杉气直了身子，刚才的悠闲自得荡然无存：“你是在故意逗我玩吗？这可是很重要的工作安排，不是平常那些跑腿的杂事，你不能拿着这个整我啊！” “我没有故意整你。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巧了，是巧了而已。” 言杉想撒娇，也许撒个娇，姐姐能给她换个项目做。努力了几次，撒不出来，反而失声了！ 言杉又想祈求，也许祈求一下，姐姐能满足她不做供应链金融的愿望。话到嘴边，感觉太没出息太丢人，继续失声！ 越想越气，言杉瞪着狡诈女配：“你很坏！你刚才问我‘最不想做哪个项目’的时候，就很奇怪。不应该是直接问我‘最想做哪个项目’吗？你就是故意的！” “反正就是赶巧了，你爱信不信。”得胜的林姝，已经完全不在意倒霉杉怎么评价自己。 “姐姐，部门里十几个人，谁都能做供应链金融的项目，你为什么偏偏要给我添堵呢？”言杉最终还是讲出了撒娇的话，顺便夹杂着祈求的语气。 “你定岗的时候不是要离开投融资管理部吗？我安排你做供应链金融的项目，就是在你离开我之前，最后扶你一程啊！你有什么可不乐意的呢？竟然还要揣测我在故意使坏。你应该鞠躬谢谢我才对。” “请详解……” “供应链金融，是江海集团自己的内部项目，不是对外投融资的业务，你应该知道吧？” “嗯嗯，知道。” “那你说说，供应链金融项目是哪个部门发起的？” 言杉还是没get到点在哪里，机械回答：“运营中心发起的项目。” “运营中心的老大是谁？” “宁总。” “你把供应链金融项目做好，得到宁总的认可，定岗的时候争取能进运营中心，到宁总身边去工作，前途不可限量。” “为什么？明明是涛总的岗位更高一些，涛总可是副总裁。宁总只是个总监而已，就连澜总这个财务总监都比他的运营总监实权大一些。而且公司又没有总裁，江董事长实际上就是董事长兼总裁的角色，那涛总不就是公司的二把手了吗？” “总裁一定是宁总。”林姝对副驾驶上的肤浅见解一点都不意外，反正集团里大多数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宁总自己跟你吹的牛吗？我听其他同事说过，你是宁总请进江海集团的，你大概是美化他了吧。” “确实是宁总三番五次的邀请，我才会来江海集团创建投融资管理部。但我和他的工作接触并不多，我能有这个判断，完全是出于对澜总的信任。江董事长一直空着总裁的位置，就是留给宁总的。江涛做了好几年的副总裁，要升的话，早就升了。澜总一直站在宁总这一队，全集团的人都知道。我和江董事长、澜总接触的非常多，我相信他们都是有智慧的人，所以我也相信他们的选择。” “如果你说的都对，宁总能做总裁，那我跟着宁总有什么额外的好处吗？反正工资和职级都是绑定死的，总裁的下属好像也不额外高吧？” 林姝吃惊于副驾驶上贫瘠的职场经验，戏谑应答：“会鸡犬升天，坐着火箭升职……” 摩羯杉两眼放光：“真的吗？” 林姝无奈的看了傻妹妹一眼，告诉她一个职场里鲜为人知的秘密：“你能看见的上升通道里，充满了竞争。专员要想做主管，就要在一群专员的竞争中胜出。主管要想做经理，就要比其他主管更优秀。经理要想做总监，就要干出绝对亮眼的工作成绩。在这个过程中，你没有办法保障自己是能力最强的、运气最好的，也没有办法做到最被上司喜欢、认可。也许你努力工作两三年，仅仅是因为不和上司的眼缘，就升职失败。但是，绝大多数的人都醉心于在这条公开的上升通道中角斗、苦熬。” 言杉点点头：“你说的很对，很真实。” 林姝继续说：“其实在大家的视线之外，还有隐形的上升通道。曲径通幽……” “谢谢姐姐！待会儿下车了，我给你鞠个躬。”言杉开心极了，除去被姐姐带进隐形上升通道的开心，还有被姐姐格外关照的开心。 开心了没一会儿，言杉心头忽然间聚拢起一团迷雾：＜她在咨询机构时，找到的隐形上升通道是什么呢？难道真的是我在隔壁宿舍里听到过的那样吗？四大里的人，上位都靠潜规则？不是的……我不应该这么想她……可是……她为什么要放弃原来四大里的高职位，跑来江海集团做个小小的部门经理呢？难道是不想被潜规则？＞ 第19章 宠溺 小区保安给林姝的车抬杆时，朝着司机点头打招呼。 副驾驶上的言杉有些好奇，稍作思索又开始吃惊：“你该不会也住这个小区吧？” “只有一天的时间，我可没空满大街跑，只能就近处理你租房子的事情。” 言杉没有再说话，使劲憋着笑，在心里偷偷摸摸陶醉：＜明明就是想每天和我一起上下班！狡诈！＞ 没有租房经验的人，对一切都很满意。到处看，到处满意。 林姝坐在沙发上，打了个简短的电话，收到一条短信，又转发给满意杉：“房东的账号转给你了，押一付三，你晚饭前记得转账。” “谢谢姐姐！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 “我想吃面。” “怎么每天吃面？”言杉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不喜欢吃面，万一她真的成为了自己的女朋友，以后常吃面条，日子岂不是很难熬！ “每天吃面，犯法吗？” “好吧，晚上请你吃面。其实吃大餐也可以的，你不用替我省钱，我也不是经常请你吃饭。” 林姝点开网购app，冷冷回答：“面条对我来讲，就是大餐。你去门卫取快递吧，我拜托保安帮你收了。” “快递？我的？” “嗯。一共12件，应该是都到了。” 言杉猜到是日用品，但是没猜到这么多，而且大件的包裹有好几个，感觉劳动量有点大。 电话打给林姝求助。 言杉：“喂，姐姐，你下来帮我一起搬吧，好不好？” 林姝：“我已经回家了。你嘴甜一点，让保安帮你搬不就行了。” 言杉：“我……好吧，我自己多搬两趟。” 电话挂断，言杉苦行僧一样的搬了三趟才搬完。她的嘴甜，仅限于对林姝。其他人，不可能得到一点！ 被子、枕头、四件套，竟然还有床笠！ 小电锅，有。电水壶，有。喝水杯，刷牙杯，也有。 扫把套装、拖把套装，言杉懒得拆。 衣服撑子，是她在北京求学7年都不曾有过的奢侈品。永远在逃避洗衣服的人，永远在不得不洗衣服时才想起来买衣服撑子的事情。好在她身边总有肯为她提供这种奢侈品的人，本科时她用乔小帆的，读研后她用陆芊的，现在她又有了林姝买给她的。也许，彻底解决她没有衣服撑子问题的人，只有林姝。 有沐浴露就一定会有浴花，有牙膏就一定会有牙刷，有洗面奶就一定会有毛巾，有洗发水就一定会有吹风机。有洗衣液就一定会有洗衣机消毒剂。 往外清理快递箱时，言杉似乎明白了那些甘愿被包养的女孩子们是何种心情。 仰在沙发上，等着消毒剂浸泡洗衣机的40分钟里，言杉满脑子都是粉红泡泡，想找陆芊分享一下自己被宠溺的现状。放弃了，陆芊不知道她喜欢女孩子，可能会被吓到。 又想找乔小帆分享一下自己近在咫尺的新恋情。也放弃了，感觉这样有点虐乔小帆。毕竟这三年来，乔小帆从来没有用新女朋友虐过她。 手机响了，是陆芊的短信。 陆芊：「杉杉，我明天返校。咱们这个周末一起去租房子吧。」 言杉：「房子已经搞定了，快点夸夸我！」 陆芊：「你怎么这么快？五一假期的时候，你提前回北京租的吗？」 言杉：「也算是吧。总之搞定了，还挺合适的。我看了看，离我们公司公交20分钟，离你们公司步行15分钟。」 陆芊：「我本来想着学校也没什么事情，五一收假后就在家里多赖了几天。早知道你这么着急租房子，我就早点回去陪你一起了。」 言衫：「说来话长……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这两天就先住下啦，周末回宿舍收拾些衣服过来就ok了。」 陆芊：「那好吧。我在宿舍里帮你把书桌上的东西打包一下。房租怎么转？」 言杉：「一个月5800元，押一付三，你转给我元就行了。」 陆芊：「押一付三！我在网上看的信息都是押一付六啊！朝阳区的房子很抢手，房东都很傲娇的。」 言杉：「我有谈判高手替我谈。」 又随便和陆芊聊了一会儿打发时间的闲话，言杉清理完洗衣机，把行李箱中的脏衣服们都洗了，把新拆开的床上用品也洗了。敞开阳台的窗户，看着被微风吹得飘来荡去的香气袭人的纺织品们，感觉自己必须要搞定林姝。 搞定林姝，自己的人生就可以永远万事俱备！ 华灯初上，言杉转完房租，从atm机旁离开，打电话叫未来的女朋友出来，兑现一顿面条。 在面馆里等林姝的时候，言杉努力劝慰自己：＜面条很好，我要试着喜欢上吃面条。毕竟，林姝只有在吃面条的时候，才会变成林舒。饮食，仅仅是习惯而已，频繁的吃上一段时间，总会喜欢上！＞ 十几分钟后，言杉欣赏着林姝往碗里加致死量辣椒和致死量醋，静静等待着林舒的降临。 果不其然，就在第一筷子面条被送进嘴里时，娇憨的林舒如约而至：“小区周围有三家面馆，这家最好吃。” “我想尝一口你碗里的面。”言杉在好奇心的催化下，口无遮拦。 “你说什么？”林舒听清了，但是感觉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我说，我想吃一口你碗里的面。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味道，每次都好奇。” 林舒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双新筷子，挑了一根到言杉碗里。 言杉提心吊胆的尝了一小口，艰难下咽：“比我想象的更酸更辣。你这到底是哪里的饮食习惯？” “这次出差，你忘记抢我的登机牌了。”林舒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醋瓶子，又往碗里加了不少醋。 “还加！”言杉瞠目结舌。 “今天辣椒放多了，有点辣。” “醋还能中和辣味吗？” “可以。” “神奇！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醋能中和咸味，还能中和辣味！你的口味可真重！” “咸了要再加点醋，辣了也要再加点醋，我老家所有人都这么吃饭。不过我老家的醋很好吃，又酸又甜。” “你老家到底是哪里的？” “总之不是山西，是一个比山西更爱吃醋的地方，产的醋也比山西更好吃。下次记得抢登机牌看身份证号码。” 风俗特产知识很匮乏的言杉，放弃了猜婆婆家在地图上的哪个角落，转而感恩姐姐对自己的宠溺：“你什么时候买的那些东西？我都没有想过需要给自己准备什么。” “去合肥那天早上，机场候机无聊时买的。五一假期提前喊你收假出差，算是稍微补偿你一下吧。” “那我把钱转给你，东西还挺多的。五一加班是工作需要，公司会给我加班费，让你破费也不好。” “老规矩，你用劳务抵债。就像收了我的笔记本电脑要替我背充电器一样。” “怎么抵？”言杉又有种不祥的预感。 “反正咱俩以后住一个小区了，你给我当司机吧。周末好好练练车。” “可是……我真的很不喜欢开车。” 林姝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也真的很不喜欢开车。” 言杉妥协：“那好吧。” 得逞的林姝继续享受起碗里的美好，随口询问：“你为什么要租这么大的房子？一居室的不是更合适？” “我和宿舍的同学一起住，两居室方便一些。她的工作也在附近。” “哦……”林姝顿了顿，又问：“关系很好的同学吗？” “很好。我们本科就是同班，研究生又刚好是同一位导师，在一个宿舍里住了三年。” “哦……”林姝喝了一口小跟班早早为她晾好的面汤，不再追问。 第20章 家长 5月，言杉过得舒服极了。 徽味公司的正式版投资协议，最终被定格在了溢价15%，狡诈女配又一次大获全胜！协议有模版，审协议是法务部的事情。她只需要报一报董事会议案，推一推审批流程，催一催财务中心的资金，就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反正每一步都需要等，清闲自是理所应当。 供应链金融的项目，她只是项目组的成员之一，组长是沈萌萌，其他组员待定。沈萌萌本来就是为这个项目定向招聘进来的人，一入职就开始筹备各种外部条件，其他组员还没有从别的工作中释放出来，她也没有很多具体工作安排给言杉。 忍着不耐烦，恶补供应链金融的基础知识，是言杉5月唯一熬人的事情。 还有另外一件不算熬人，但很折磨人的极其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持工位整洁。 每天早晨收拾一遍工位，言杉逐渐形成了习惯。事实证明，整洁的工位确实更有利于保持专注。不习惯的是，要谨慎一整天，尽量不搞乱工位。 实在忍不住，言杉很快就放弃了。反正工位是自己收拾的，凭什么自己不能再搞乱它，第二天终归还会重新整洁起来。 每次林姝到她工位上说事情，如果是10点前，言杉都会很自在，因为工位约等于整洁。如果是临近中午，言杉就会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工位已经和整洁无关。如果是下午3点以后，言杉会小声的偷偷声明一句“我早上收拾过了”。 加班的时候，言杉总能看见保洁阿姨为林姝的办公室打扫卫生。一向不擅长搭讪的摩羯杉，从保洁阿姨口中得知，经理级员工的办公室才在被保洁的范围内。从此，努力升职的原因，又追加了一条！ 至于练车，掌握了撒娇技能的言杉，成功的在每一个周末逃避了林姝的敦促。不但没有履行自己当司机偿债的义务，还享受起了专车接送上下班的快乐。 直到昨天晚上，五月份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林姝加班到晚上10点，疲乏至极。言杉看供应链金融的项目资料，也不知不觉陪到了晚上10点，倒是不怎么累。 一起进电梯时，林姝瞥了一眼不堪重任的人，叹了口气，没有摁负1层的电梯键，摁到1层：“今天晚上打车回去吧，我实在不想开车了，开不动。” 言杉心虚的说：“我明天就练车。” “鬼信你的话！你每个周末都能找到不一样的借口。” “这次一定！你把钥匙给我，明天晚饭前，你一定可以在小区的停车场看到车。”言杉信心十足，仅2秒，信心就瘪下去，低声问：“撞了怎么办？” “只要不撞人，别的随便撞，有车险。” “那你会不会心疼车？” “车有什么好心疼的。撞哪里修哪里，反正都是消耗品。不刮不蹭，车险就算白买了。”把钥匙塞到言杉手里时，林姝又交待：“自己练啊，明天别喊我。” “为什么？你不陪我练吗？我自己怎么练啊？” “周末地面停车场上没什么车，你先在地面停车场练一会儿，适应一下车况。然后呢，就绕着公司周围这几条路开一开。再然后呢，把公司和小区之间的通勤路线跑上几遍，应该就差不多了。我才不会坐在车上被你闪来闪去，搞不好还要晕车！” 周六早晨，言杉来到江海大厦，加个很特别的班。 第一个难题，只开过驾校车的新手杉，找不到离合器踏板在哪里。电话打给林姝求助，被告知自动挡没有离合器踏板，又被科普了一遍p\/r\/n\/d\/s各是什么意思。 把车开到地面停车场，基本还算顺利，起码哪也没撞。新手杉想给发明自动挡的人鞠躬道谢，因为她再也不用担心熄火的问题。难如登天的半坡起步，也变得易如反掌。 很快，第二个难题就来了。开着车在地面停车场里胡乱蹿了十几分钟后，言杉把车停不到车位里。 没有标识杆做参照物，没有后视镜上的彩色胶带做刻度线，新手杉不可能完成倒车入库的壮举。尽管林姝的车上有倒车影像，但是新手杉不看还好，越看越糊涂。 这个难题，她不准备打电话给林姝。远程，自然是不管用的。 又折腾了五分钟，言杉准备放弃。反正周末的地面停车场很空，她自己横跨两个车位斜着停，也碍不着别人的事。 刚准备熄火的时候，车头前边出现一个朝她挥手的小姑娘。 新手杉使劲回忆，刚才有没有剐到哪辆车，有没有碾到谁的脚。 小姑娘示意她摇下车窗户。 新手杉紧张极了：“是我撞到什么东西了吗？” 小姑娘笑得十分明媚，声音香糯可人，说的话却有点令人羞愤：“姐姐，你是不是不会倒车入库啊？我替你倒吧。” 新手杉看了看车窗外的未成年人，忍住羞愤，询问：“你有驾照吗？” “没有。18岁才能考，我还考不了。但是我会开车，而且开的特别好。” 新手杉感觉，面前的小可爱一定是上帝派来嘲笑自己的：“那还是等你有驾照了再来帮我停车吧。” 小姑娘可能是有点缺心眼，完全听不出对方嘴里的嫌弃，继续提供热心帮助：“我给你指挥，保证你一把就能进。” 新手杉要挑战一下上帝派来嘲笑自己的人：“那我进不了怎么办？” “进不了的话，我请你喝咖啡。顺利进来的话，你要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成交！” 1分钟后，新手杉在没有驾照的未成年小姑娘的指挥下，完成了一次丝滑的倒车入库。 她有点不想下车，感觉自己被上帝嘲笑得淋漓尽致，特别不想面对小师傅。 咖啡店门口，小师傅虽然完成了赌约，但已经帮新手杉买来一杯咖啡，嘴巴甜的不得了：“姐姐，你长的真漂亮！” 新手杉接过自己最爱的冰拿铁，有点尴尬：“说吧，我需要帮你一个什么样的忙？” “替我爸在我的成绩单上签个字。” 冰拿铁瞬间不冰了，甚至有点烫嘴，言杉赶紧拒绝：“不好吧！成绩单很差吗？你还是拿给你爸签更合适。我告诉你个窍门，成绩单拿给你爸之前，你只要承诺自己下次一定会进步，就不会挨太重的批评。” 小姑娘很沮丧：“上次期末考试的时候就用过这招了，这次期中考试，不但没进步，比上次还退步一截。” “我帮你看看差在哪里了。”言杉伸手接过小姑娘的成绩单：“第36名……你们班多少人？” “38个人。” “倒数第3名！难怪不敢给你爸看！你妈怎么说的？” “上次给我签期末考试成绩单的时候，我妈说，以后有关学习的所有事情都不要再找她，统统归我爸管。” “你妈这是气话，不用当真。如果实在不敢拿给你爸签，就拿给你妈签。妈妈总是更好说话一些。” “姐姐，我爸妈正在公司吵架呢，我谁都不敢找。”小姑娘垂下头，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像是演的。 言杉有些心软：“笔拿过来……” 把成绩单放到咖啡桌上，言杉在家长反馈栏写出“我们家长一定会加强课外辅导，争取下次考试进步”的敷衍语句。 后知后觉的，言杉看着家长签字栏问：“你爸叫什么名字呢？” “我爸叫江宁。” 言杉怔住了：“你爸是宁总？你怎么不早说？” “我估计你应该是江海集团的员工，早说的话，你不就不敢签了吗？” “你这会儿说，我也不敢签了呀！”言杉觉得眼前的小姑娘一点都不可爱了。 “姐姐，反悔来不及了哦！你已经写了一半，我现在更没办法拿给我爸看啦！” 言杉叹口气，用眼神捂住了小姑娘的嘴，壮着胆子写下“江宁”两个字。又看了看成绩单最上边印着的“江舟”两个字，懊悔万分！刚才看见“江”字，就应该谨慎起来！轻敌了！ 小姑娘得逞，收回自己的成绩单，满眼都是崇拜的目光：“姐姐，你写字可真好看！你上学的时候语文作业一定经常得甲吧？我写字不好看，也不整齐，经常得乙。” “我的语文作业，一直得优。” “哇……你是学霸吗？” “勉强算是吧。”言杉突然又想起来，悻悻问：“你多大了？谁给你教的开车？” “15岁。我自己偷偷学的。” “上过路吗？无证驾驶，后果很严重！” “我只在自己家地库开过。说实话，我也只会倒车入库。” 又听小姑娘讲了一个多小时的琐碎话，从倒车入库的技巧讲到爸妈每天吵架的苦恼，从上不完的补习班讲到总踢她凳子的后桌。 以往，言杉对毫无重点的琐碎话从来没耐心听，今天不同。在一件最不想干的事情面前，比如练车，其他事情就会突然间变得有趣，比如听琐碎话。 小姑娘嘴里的琐碎话，被一通来自妈妈的电话硬生生的夹断了。 挂断电话，小姑娘喝光最后一口咖啡，犹如壮士临行前干掉最后一口烈酒：“我妈让我上楼去找她……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言杉笑了笑：“你最好不要打听我的名字。万一你爸妈知道了你找别人签成绩单，我也不会立刻被揪出来。” “我懂了！电影里，看到劫匪样子的人，就得挨劫匪一枪！” 言杉听着这个比喻，有点恰当，又有点夸张：“你这么聪明，上课的时候少说点话，注意力集中一些，也许成绩能进步。”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之不易的完美成绩单：“我下次考试一定能进步，老师说我已经没有再退步的空间了。” 第21章 进度 春末夏初的北京，街头最惹眼的水果就是桑葚。言杉原本对桑葚的欲望很一般，因为小时候吃腻了，长大后便极少主动想吃。北京的桑葚品种，和山东的差不多，没什么尝鲜的冲动。 今天不一样，磕磕绊绊的开着车回小区时，言杉看到路边卖桑葚的小摊贩，忽然间想买给林姝吃。 马路边上实在没有大到不得了的停车位，新手杉几次努力都失败了，只能先把车停进小区，再专程跑出来买。 刚一出小区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出现在卖桑葚的小摊子旁边。 熟悉，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言杉每天都要明着看、暗着窥无数次。 陌生，是有点陌生，因为言杉第一次看见不穿正装的林姝。薄而宽的居家棉纱裤子，紧而短的小t恤，勾勒出一副比桑葚更软、更熟、更甜腻的身体。 言杉悄悄走过去，忘记发出任何声音，怔怔的看着姐姐挑桑葚，看着姐姐付钱，看着姐姐接过袋子，看着姐姐腰间的半厘米缝隙一会儿遮一会儿露。手心里沁出汗，黏得眼睛挪不开。 提上袋子转过身来，林姝被微微吓了一跳，很快识别出那双回不过神来的眼睛，冷冰冰送了一句谴责：“流氓！” 言杉跟在姐姐屁股后边，馋姐姐袋子里的桑葚，也馋提着桑葚的姐姐。 后脑勺没长眼的林姝，心里长了一千只眼，被黏在自己身后的人看得全身不自在。突然间停住脚步，果不其然被来不及刹车的人轻轻撞了一下。 决心不再被人用眼调戏的林姝，发布命令：“你走前边。” “哦……”言杉倒是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但是几步一回头的肢体动作一直在反对姐姐的命令：“你喜欢吃桑葚吗？” “一般。” “我本来想买给你吃的……” “嗯。车练得怎么样了？” “没撞。” “那还挺不错的。” “你住哪个楼？”言杉在幻想着被邀请。 “离你的楼很远。”林姝举起手里的桑葚，递给心存幻想的人：“赏你的……再见……” “钥匙……”言杉并不舍得姐姐就这么走了，找到再多看几眼的理由：“你的车钥匙。” 林姝接过钥匙时，甚至想用绷带缠上言杉的眼睛！ 提着桑葚在电梯里回味着罕见的姐姐，言杉捏了好几个吃。洗不洗都无所谓，反正就是很想吃。 推门而入，沙发上传来陆芊惬意的笑声。 言杉凑到跟前问：“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四仰八叉的陆芊收起自己的腿，给舍友让出了沙发上的一点点空间：“一个关于摩羯座恋爱观的视频，笑死我了！” 言杉从陆芊的肚子上拿过笔记本电脑，佯装不在意：“摩羯座的恋爱观，很可笑吗？让我看看……” 陆芊把进度条拉回最开始的位置：“这位博主说，摩羯座的浪漫，就是又浪又慢。哈哈哈……太经典了！杉杉，你又浪又慢吗？” 摩羯杉绷着脸，不敢回答。 视频看到一半，摩羯杉突然间摁下暂停键，认真的问舍友：“你说，如果两个摩羯谈恋爱的话，会怎么样？” “哈哈哈……”陆芊感觉自己躺着笑太危险，吃力的坐起来，坦诚回答：“会每天冷场100次！哈哈哈……” 刚被姐姐冷了场的摩羯杉不甘心，撅着嘴继续看完后半段，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一个现实：＜还真是一直没什么进展……＞ 陆芊用脚蹬了蹬陷入沉思的摩羯杉：“你为什么会想到两个摩羯这种绝版组合呢？你不觉得摩羯和巨蟹更配吗？对宫星座，相处起来会很舒服！” “巨蟹……谁是巨蟹？我身边好像没有巨蟹座。”言杉把电脑还给舍友，提上姐姐送给自己的桑葚，一头钻进厨房水池边，享受秘而不宣的快乐去了。 撅嘴的人，换成了陆芊：＜我就是巨蟹啊！年年给我过生日，竟然都没留意到我是巨蟹座！＞ 想到过生日，陆芊拼命回忆着乔小帆的生日。 本科时，言杉和乔小帆形影不离，陆芊自己有另外一小圈伙伴，不太和她俩一起玩。苦思无果，突发灵感，去言杉的企鹅空间里找线索。 果真，言杉的空间里，有4个乔小帆过生日的相册。 陆芊很快就确定了乔小帆的生日：＜哼……处女座……一点都不搭……＞ 言杉端着桑葚出来时，陆芊已经回房了。一向不吝惜于分享任何东西给舍友的人，今天超级吝啬，安安静静的盘腿坐在沙发上，独享着姐姐送给她的甜腻。 可是甜腻了没10分钟，摩羯杉又开始忧愁起自己可悲可叹的进度来！ 好歹也是谈过一次恋爱的人，多少也算有那么一点点经验，言杉不相信自己找不到提速的好办法！ 努力的在上一段恋情中总结些经验，尝试着提炼些战术。直到桑葚全部吃完，依旧脑袋空空。 就在言杉不知道要不要暂且放弃思考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是辅导员通知她6月结束前清空宿舍。 灵感，这不是说来就来了嘛！ 言杉兴冲冲的把电话打给卡进度的人：“喂，姐姐，咱们6月是不是要一直在合肥出差？” 林姝：“主要是你，我待几天就回北京。你估计要留在合肥，处理完所有小股东的股权交割才能回来。怎么了？” 言杉：“那我明天得回趟学校，把东西全都搬过来。辅导员要求6月底之前清空宿舍呢！” 林姝：“嗯。” 言杉：“你要帮我一起搬。” 林姝：“我为什么要帮你一起搬？又不是我让你清空宿舍！” 言杉：“因为你安排我6月出差啊！不出差的话，我就不用着急一趟搬完。” 林姝：“关我什么事！出差是工作安排。” 已经熟练掌握撒娇技能的言杉，不会放弃任何一次撒娇的机会：“我自己怎么搬呢？那么多东西！很累的……搬不动……我要先挪到大门口，然后再打车……我一个人，带着那么多东西打车……” 林姝：“明天早上9点，我把车钥匙给你拿下去，你在车旁边等着就行了。我是不可能帮你搬的，最多替你解决一下交通工具的问题。” 言杉：“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搬，都是因为最近经常加班。” 林姝：“放弃你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连充电器都懒得背，不可能替你搬上搬下的！长那么大个子，以后少撒这种娇。再见！” 电话挂断了，言杉自诩为不是什么老实人，感觉明天一定有办法搞定狡诈女配。至少，今天晚上，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临睡前，言杉躺在床上，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成功了一半的计划，好像并没有下一半。管不了那么多，骗也得把人骗走！宿舍里早就没人住了，大概是个表白的好地方。说不定还能趁机做个真正的流氓…… 第22章 观察 自从考博结束后，言杉还是第一次这么卖力气的用脑子，自我否定掉十几个方案，终于打定主意，骗！ 在不远处的灌木丛旁偷偷观察了言杉十几分钟，林姝决定提前出现5分钟。实在想尽快知道，这家伙肚子里到底能酝酿出什么馊主意来。 钥匙递过去，林姝转身就走。 言杉赶紧行骗：“我带你去路口吃早饭吧，顺便向姐姐汇报一下昨天练车的成果。就前边路口的早餐店……早饭总要吃的吧……” “嗯……也行……” 点火的瞬间，言杉的心跳比引擎声还激烈。她昨天练车的进展并不怎么乐观，展示出来也必定不长脸！没办法，硬着头皮也要开，这是小小骗局的重要一环，逃避不掉。 即便是磕磕绊绊，路口的早餐店也在第三分钟的时候到了。骗子杉一点停车的意思都没有，趁着绿灯一路往前开，甚至连解释都不做。 上车前就料定是小小骗局的林姝，懒得追问，在副驾驶上安安静静的擦车。抽出一张湿巾，擦干净中控台。又抽出一张湿巾，擦干净档杆周围的各种沟沟壑壑。宛然一副林淑模样。 三四张湿巾被扔在脚下，林淑手之所及的一切角落都变得十分干净，心满意足的点上一支烟，欣赏起隔壁的骗子杉。 红灯了，骗子杉替新手杉踩了一脚没深没浅的刹车，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叼着烟眼神玩味的姐姐。脸上的那点不好意思，与行骗无关，与开车技术有关。 林淑又抽出一张湿巾，递给骗子杉：“擦一擦仪表盘和方向盘底下。” 骗子杉一边擦一边夸奖：“姐姐演技挺好的！” 林姝帮不称职的司机看着前边的红绿灯，反讽回答：“彼此彼此。” “你不用帮我搬，我就喜欢你陪着我。” “过了这个路口，停一下车。还是我开吧，你再开一会儿，我就要晕车了。练车的计划……终止……” “为什么？等我练好了，下次你再累的时候就不用勉强自己开车了。” “打车也挺方便的。” 车再次从路边起步时，司机和乘客重新各就各位，乐得其所。 言杉卸去全身的紧张，在副驾驶天堂般的座椅里好好伸了几把懒腰，给姐姐绘声绘色的讲着那位没驾照的小姑娘如何指挥自己倒车入库。 饶有心机的，言杉没提自己冒充宁总给小姑娘签成绩单的事情，也没提小姑娘是谁家的天才少女。 林姝的成人世界很孤寂。独身一人从老家来到千里之外的大城市做学子和北漂，独身一人面对二十几岁时精神和钱包都捉襟见肘的日子。孤寂到没有人与她分担闯荡世间的迷茫和烦恼，孤寂到没有人与她分享临近三十岁时的成就和喜悦，孤寂到没有人与她分担三十岁后的挫折和跌倒。 言杉，看起来很可靠，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感，也有与生俱来的理智。 言杉，细琢磨起来又很靠不住，在林姝面前有掩盖不了的幼稚，也有与年纪相符的阅历贫瘠。 很多时刻，林姝都在悄悄遗憾，如果能在自己25岁时遇到同样25岁的言杉，也许这些年就不会那么辛苦，至少在辛苦的路上能有人牵一牵自己的手。 “姐姐……”言杉推一推进度的决心很果敢：“你为什么是单身？” “顾不上。” “以前的工作很忙吗？” “咨询机构的模式，强度很大。多接项目多挣钱，少接一个就损失一笔。” “现在江海集团的岗位，对你来讲应该比较轻松吧？如果不是要带教我的话，估计你没太多班可加，为什么不趁着清闲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林姝笑了：“你和我妈讲了一模一样的话。” “如果不想回答，也可以不用回答。”言杉的表情认真起来。 “谈恋爱要趁年轻。年纪大一些了，考虑的事情会更多。对另一半的要求，每年都在以几何倍数增长，很难再发自内心的彻底接受一个新恋人，瞻前顾后的，不如自己好好维持待机状态更自在。特别是像我这样的情况，不上不下，不高不低。找个比我优秀的人，不甘心仰视。找个比我差的人，又懒得去兼容。” 言杉思考一会儿，追问：“如果本身很优秀，仅仅是现状比你差的人呢？不是很合适吗？既不用你违心仰视，也不用你去兼容。” “你说的这类人，我认真考虑过……”林姝抽出一支烟，犹豫着要不要点燃它，毕竟还要顾虑隔壁的感受。 言杉不爱闻二手烟，但是不介意林姝嘴里冒出来的一切，平静的摁下半截车窗，给了姐姐为所欲为的暗示，还举给姐姐一个摁出火苗的打火机。 林姝感觉烟都点了，没什么话可硬往肚子里吞的，坦诚回答：“你说的这类人，心性不稳，未来不可控……我懒得去见证，也不想去试错。” 言杉沉默了，没有任何可以为自己辩驳的话。一会儿说想留校不想上班的人是自己，一会儿又闹着调岗的人也是自己。上飞机前以迅速完成项目、赶紧调岗为目标，下飞机时又打定主意混到管培期结束。一个月前完全不珍惜管培生身份，一个月后又死守着管培生资格不放。心性不稳，未来不可控，林姝的话毫无瑕疵，公正又客观！ 学校到了，言杉指挥着姐姐把车停进宿舍楼前边的树荫里，准备自己回宿舍去搬东西。 林姝很多时候说到做不到，默默跟着心性不稳的人进了宿舍，又默默帮着未来不可控的人搬了两趟东西。 毕业季的宿舍，好多天都没有人回来过，静谧又冷僻。如言杉昨晚料想的那样，适合说一些表白的话，也适合做一些流氓的举动。 和言杉昨晚的料想大相径庭的是，表白的话被人堵进了喉咙，流氓的心思被人贴上了封条。 林姝站在言杉昔日的书桌前，百无聊赖的伸手去撕那张贴在墙上的备考作息时间表。 言杉的目光在搜寻完遗落物品后，无意间流转到了桌前的背影上，实在很想得到，控制不住跃跃欲试的心绪，走上前去。 “姐姐……”言杉的胸口贴在林姝背上，低头凑近猝然间滚烫起来的耳廓：“反正单着也是单着，不如再多观察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第23章 傲娇 北京飞往合肥的航班，按时按点冲上云霄。 登机时，言杉又忘记抢姐姐的登机牌，不过还有机会。学会了行骗的人，自然也能学会行窃！ 只不过恃宠而骄的人，行起窃来堂而皇之。 很自然的，言杉从脚边拿起姐姐的包，直接打开直接找，登机牌和身份证同时进入视线。 “陕西省宝鸡市……宝鸡产醋吗？”言杉拿着身份证认真看了一会儿，转头问姐姐：“你拍身份证照片的时候多少岁？看起来好青涩啊！” “25岁。” “和我一样大！我看起来也这么青涩吗？” “你以为呢？” “我以为我看起来像大人一样……” 林姝把手伸到傻子的头顶上，把青涩的脸转向自己，挑衅的看了看，评估一番又评价一番：“你这张脸……嗯……青黄不接……既没有成熟的风韵，青春的余额也不太多了！” “哼……你是故意打压我！搞不好，你还有点嫉妒我！”言杉喜欢被姐姐摁着头的感觉，不准备逃脱，满眼都是羡慕和崇拜的颜色：“姐姐，我32岁的时候，能在北京买到房子吗？好贵啊！” “我30岁时买的，你再加加油。” “生不逢时！等我30岁的时候，不知道会涨成什么样子。”言杉转念一想，立刻就释怀了，若有所指的说：“不过也无所谓，我女朋友有房子，我可以不用太着急。” 林姝收回了自己的手，没有合适的话能往下接，假装没听懂，努力不在意。 言杉又一次被冷场，试图缓解自己的尴尬，旧事重提：“宝鸡，除了醋，还有什么特产？” “擀面皮。” “是吃的吗？” “嗯，和凉皮差不多，又不太一样。” “你会做吗？” “不会。”林姝调整一下坐姿，准备睡觉。 言杉知道她并不困，暗戳戳的问：“你在合肥待几天呢？我要待很久吗？” 林疏闭着眼睛回答：“我周四回北京。至于你要待多久嘛……我也不知道……看你和徽味公司那帮小股东们的交割进度吧，最好是彻底解决完再回去，免得来回跑耽误时间，夜长梦多。” “话说，为什么我们这个项目组只有咱俩呢？其他规模更小的项目，都至少有四五个同事。貌似徽味公司的项目，还是咱们部门正在执行的项目中投资预算最高的。” 林姝不安的抬了一下眼皮，但并不敢和言杉对视，匆匆敷衍：“因为你足够优秀……” “你是在夸你自己吧！我一个小白，全靠你指挥。”言杉很放松的仰了仰身体，痴痴看向姐姐：“那你回北京后，会不会想我？” 林姝没有再出任何声音，幻想着自己已经睡着了。 硬着头皮讲出来没羞没臊的话，言杉不可能就此罢休，轻轻摇一下姐姐的胳膊，索要一个答案。 林疏皱着眉头，依然不肯睁眼，更不可能给出什么像样的答案，丢出另外一个疑问：“怎么会有你这么粘人的摩羯座！” 言杉的脸猛然间羞得通红，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可笑的幼稚鬼，变成了厚脸皮的粘人精！ 重归安静模式的言杉，在心里对着自己笑嘻嘻：＜恋爱的感觉可真好。不对，还没恋上爱。即将恋爱的感觉可真好。＞ 装睡，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林姝装了一会儿，实在召唤不出一丝一毫的困意，只能作罢。 言杉熬鹰似的盯着姐姐看，终于熬到了姐姐睁开眼睛的胜利时刻，赶紧询问自己猜了好几分钟的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成熟稳重、值得依靠的人，最好是话不要太多。” “哦……”言杉不觉得姐姐在讽刺自己，很认真的拿着自己去对照。 成熟稳重，自己完胜同龄人，但在林姝面前，总是拿不出一点点！话不要太多，在林姝身边时，简直是做不到！值得依靠，不知道标准是什么，可以尝试一下。 拍拍肩膀，言杉对姐姐说：“给你靠一下。” “不靠。”林姝转而把头靠到了飞机舷窗上。 “靠一靠嘛……”言杉不甘心，继续为自己争取：“说不定很舒服呢！也许一靠就睡着了！” 林姝笑出了几分轻蔑的神色：“你还是先从少说点话开始努力吧。” 不知道是在努力还是在赌气，一直到取完托运的行李，言杉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哪怕是该说的话。 刚开始，林姝感谢她闭嘴，觉得安静又自在。渐渐的，林姝嗅到些许异常的味道。 如果肯迎合、迁就别人，林疏大概不至于单身。所以，言杉得不到姐姐的歉意和挽回。 所有事情都是过犹不及，安静也不例外。 攥着两张酒店房卡的林疏，有资格随时结束言杉的闭嘴行动。 电梯里，林姝举起一张房卡，狡诈开口：“给我说段绕口令，我就把房卡给你。” 言杉看都不看她一眼，更不可能开口。 走出电梯，林姝还没有给自己找好台阶下，所幸摩羯座从来不怕尴尬，直接开了自己的房门。 关门前，林姝把房卡递到闭嘴达人手边：“给，不逗你了。回房休息一会儿。” 言杉的傲娇直达走廊天花板，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你给我开门去。” 林疏的傲娇直达酒店楼顶天台，想把房卡一把扔地上，勉强忍住了，反唇相讥：“有本事你就在走廊里一直站着吧。” 没有关门，留了一道可以听见声音的缝，林姝把房卡摆在了言杉的行李箱上。 门缝外没有任何声音…… 最多过了2分钟，也许只有1分钟，林淑走出房间，从言杉的行李箱上拿起房卡，替言杉打开房门。 言杉站着不动。 林淑又替她把箱子拉了进去。 言杉仍旧站着不动。 林淑不得不一次性解决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我喜欢见好就收的人。” 言杉抬腿就往自己的房间迈，用最傲娇的语气说着最谄媚的话：“中午带你去吃擀面皮，我在手机上查到了一家陕菜餐厅。” 第24章 殊荣 看着菜单上的面皮、米皮、麻酱凉皮，言杉陷入彷徨无措之中。 “面皮，对不对？”彷徨杉向姐姐投去一个没把握的目光。 “随便点吧，反正都不是擀面皮。”林姝扫了一眼旁边桌子上的菜，全都撒过香葱沫，对店家的正宗性不再抱有幻想。 “你好像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估计口味已经为合肥本地人改良过了，你看……”林舒给了个眼神示意：“正经陕菜哪有撒香葱沫的！” 言杉没吃过正经陕菜，倒是对即将上桌的面皮和米皮有几分期待。 本来还在犹豫是先吃几口面皮还是先吃几口米皮，端上来时，言杉哪个都不敢下筷子。 乍一看，除了红油辣椒，好像什么调料都没放。壮着胆子浅尝一口，除了红油辣椒和醋，真的吃不出其他调料的味道！仔细品品，大概还放了点盐。 林舒吃光了面皮，又吃光了米皮，对其他的菜丝毫没有兴趣。心满意足的擦擦嘴，觉得人是很可笑的动物。米皮，放到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她是从来不屑于吃的。现在可好，竟然能从米皮里吃出一点点美味的错觉来。 言杉很感谢这家店的厨师按照安徽人口味改良过其他炒菜，要不然自己今天估计吃不饱。 走出餐厅时，言杉想确定一下以后用不用再来这里，问姐姐：“味道怎么样？” 林舒悻悻回答：“没味儿。” “这还没味儿？我快被辣死了！” “去那边便利店给我买瓶漱口水。” “我有口香糖。” “面皮和米皮里都有生蒜，口香糖可压不住味道。” 言杉一来一回的时间，反复回忆，那两口太辣了，自己根本没尝出有蒜。 林舒含着漱口水，示意言杉用盖子也喝一点。 言杉想接个四舍五入的吻，鬼使神差的从姐姐手上拿过瓶子，对着瓶口喝了一些。 下午的会很顺利，晚上的商务饭局勉强也算顺利。 林姝酒量很合格，徽味公司的东道主们也很客气，大家点到为止，彬彬有礼。 酒店离用餐的地方不算远，林姝决定溜达回去，享受一会儿微醺时刻的合肥夜色。 言杉不知道林姝的酒量算不算大，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这顿饭大家喝的算不算多，更不知道走路快一会儿慢一会儿的姐姐用不用扶。 “明天上午的签约仪式，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吗？”言杉从姐姐肩上取下包，拎到自己手上，尽一个小跟班兼准女友的本分。 林姝很自然，好像自己的包原本就是应该归言杉拎一样：“明天你和徽味的董事长坐一起签约吧，我站你后边。” “为什么？很奇怪啊这样！明明你是上司，我是小喽啰。” “你干活多，荣誉应该属于你。”林姝惬意的表情忽然间变得有点不再轻松。 “熬时间的话，可能确实是我多一些。但是客观公正论贡献的话，肯定是你贡献的更多。而且理所应当你是坐在主位上签约……” “别推辞了……”林姝顿了顿，投向言杉的目光里夹杂着些许歉意：“这个项目……我也只能给你一些荣誉……” 后半程的路，林疏又冷了言杉的场。好在言杉上午已经长过教训，姐姐不想说话的时候，自己最好识相的保持安静。 在酒店走廊里分开时，林姝接过自己的包，有些不自然：“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保持个好状态，认真享受我站在你身后做小跟班的感觉。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言杉选择性的忽略了其中的蹊跷，更乐意相信是姐姐赏给自己独一份的殊荣。 第二天下午3点多，江海集团的官网上更新了徽味公司投资项目签约的新闻。 人资总监范派，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张照片，心里很是奇怪。这个破格进入公司的小言，竟然还破格坐在了徽味董事长的身边，担任了江海集团签约代表的角色！ 照片里，和徽味公司总裁一起站在主位身后的林姝，衣着端庄大气，妆容明艳瑞丽，从内而外透露出卓卓气场。 常人的目光自然会多在林姝身上逗留几秒，因为她值得欣赏。范派的目光也停留在林姝身上，因为她，面目可憎。 不论是校招还是社招，林姝都是最难伺候的家伙！要不是投融资管理部设在财务中心里，要不是林姝前面有澜总护航，范派才不会投鼠忌器，才不会屡次被刁难！ 特别是这个破格进来做管培生的小言！那天，在人资中心，在一众下属面前，范派的面子真的是被林姝当成了擦桌布！ 多看了一会儿，多想了一会儿，也算是职场老油条的范派，猜出了林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替小言感到不值！ 看透了林姝伎俩的范派，并不是替职场白兔伸张正义的范总，而是准备给林姝喂个苍蝇吃的范总！ 千里之外，晚上9点多，正在出差的工作搭档，结束了一场晚宴。 与前一天晚上欢快的饭局迥然有别，今天这场更盛大、更奢华的晚宴，气氛却压抑至极。 面对财大气粗的江海集团，小股东们没有能力在溢价15%的前提下继续跟投。如果放弃跟投，那自己原本就不多的持股占比将被稀释得一塌糊涂。 林姝今天基本上没怎么喝酒，脑子一直保持着清醒，气场一直保持着两米八，话里话外透露出狡诈的气息。 小股东们听明白了，如果他们不退场，江海集团会把徽味公司的财报操作出亏损来，大家都没分红可拿。 赴宴前，小股东们私底下达成了松散联盟，谁都不准备撒手自己的股权。 散场时，考虑一下没有资金跟投的窘境，想一下江海集团开出的15%溢价，再品一下林姝嘴里的潜在威胁，小股东们又几乎接受了不得不退场的现实。 上午还沉浸在殊荣里的言杉，晚上有些惶惶不安。她知道资本从来都是恃强凌弱的，但赤裸裸的面对被凌弱的一方时，对金融的厌恶再创新高！ 回到酒店，林姝把言杉叫进了自己的房间：“我明天早上的飞机。” “嗯……”言杉看着自己的鞋尖，好像恃强凌弱的不是自己所供职的资本，而是自己。 “把你一个人留在合肥，你搞得定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看那些小股东们差不多都妥协了，我只是执行一下后续的股权交割手续，没太大困难。” “良心不安吗？”林姝点燃一支烟。 “有点。”言杉把烟灰缸递到姐姐手边。 “你和我都是普通小老百姓家的孩子，从小没欺负过别人。刚开始做这一行，难免会有心态上的不适应。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尽情发泄你别扭的情绪，明天重新坐在股权转让协议面前时，别同情他们。他们在徽味公司和江海集团面前，是弱势的小股东，但是他们每个人也都是社会层面的有钱人。你，包括我，都没有资格去同情他们。 他们虽然是小股东，但是每年能从徽味公司分走多少钱，你在财报上是见到过的。收购他们的股权，江海集团拿出的15%溢价，对应着怎样的金额，你也很清楚。商业就是这样子，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我一直不喜欢金融领域，就是因为感觉像买办阶级。” 林姝笑了，笑出了自嘲的味道：“你用词挺精准……我也不喜欢投融资，很俗气，只是慢慢的就习惯了。回房睡觉去吧。” “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我四点半就要起床，太早了，你还是好好睡觉吧。” “怎么订那么早的航班？” “10点前能赶到公司，午饭前就能处理很多工作。最近精力都耗在了徽味公司项目上，部门里的其他项目进度不太理想。” “徽味公司这个项目，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林姝考虑了一下，决定先给言杉透一点点光：“这个项目，内容很普通，但是特别应我的急。晚安！” “晚安。”言杉转身前，想问问姐姐会不会想自己，脱口而出的却是：“我中途想你了怎么办？” “你可以编点搞不定的困难出来，骗我出差。” 第25章 奖金 林姝刚走没两天，言杉就开始想见她。不过还好，每天只能有一点点时间分配给思念。没睡着的时候，绝大部分时间在应付各种各样的工作，一对多，焦头烂额。 至于狡诈女配，回到北京集团总部，把投资协议归档后，似乎就再也不关心合肥的一切，全情投入到其他各种各样的项目之中。 第一个星期，摆在言杉面前的每一件工作，她都不会做。事事都是第一次，步步都要现学现卖。 对于合肥传来的100个问题，林姝最多只能响应10个，剩下的90个会打发给部门里其他有相应工作经验的同事。 慢慢的，部门里一半的人都成了言杉的野师父，而且都在好奇，林经理怎么敢把一个小白独自扔在合肥！好在徽味公司也是第一次被投资，识别不出满脸淡定的小言其实什么都不会。幸亏小股东们也是第一次被如此正式的收购股权，更识别不出坐在对面的小言10分钟前才学会怎么处理自己的业务。 第二个星期，言杉的工作终于进入到顺畅阶段，80%以上的事务重复着上周的操作，感觉有了，熟练度有了，节奏也有了。 第三个星期，言杉甚至可以每天拿出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远程兼顾一下供应链金融项目组长沈萌萌分解过来的工作。 所有真正的困难都挺过去了，艰辛时刻，言杉从来没有奢望过让林姝跑到合肥来拯救自己一把。风平浪静之后，思念开始风起云涌，言杉每晚都犹豫着要不要编个困难出来，骗林姝出差。 终究是心疼姐姐，不想给百忙的姐姐添一点点负担，言杉忍住了。每晚的工作汇报电话中，夹杂几句可有可无的闲事，是她能做出来的最放肆的事情。 第四个星期，言杉开始收尾自己的工作，也迎来了江海集团的投后管理工作组。 工作组带队的领导是澜总，范派也在，还有其他几个职能部门的同事。此行的首要目的是从投融资管理部接管徽味公司，统一财务管理、人资管理口径，为各个职能部门之间建立工作接口，启动天长日久的投后管理工作。 除此之外，范总还有另外一个私人目的，给面目可憎的林姝，喂只苍蝇吃！ 一天傍晚，范总和小言早早结束了工作，准备提前回酒店。 范总苦等三日的良机，终于开始行动：“小言，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吧。” 言杉的第一反应是不想吃，但没好意思婉拒：“嗯。” 为了装的自然一些，范派专门在附近找了家徽味公司旗下的徽州菜馆，摆出一副新股东探店调研的假象。 言杉还真就被迷惑住了，不但合理化了范派突然间的请吃饭，甚至耐心的给范总讲解起徽味公司的后厨管理、食材供应、服务员培训。 一边吃，一边听，一边夸赞职场白兔工作做得扎实，在听到店长绩效奖金的时候，范派终于等到了合适的切入点：“小言呀，这个项目你确实付出了很多很多，但公司的奖金体系是铁打的制度，我也只能在情感上支持你，没办法帮你争取！希望你能理解，也希望你不要因此影响到下一个项目的工作积极性！” “啊？”言杉愣了一下，没听明白范总的话：“什么奖金？” “你刚才提到徽味公司店长们的奖金，不是想为自己争取奖金吗？”范派的演技炉火纯青，满脸拘谨难辨真假：“哦……我误会你了……呵呵……误会你了……接着吃吧，菜不错，快吃吧……” “范总，你刚才的话我没有听明白。你的意思……我是有奖金？还是没有奖金？” “投融资管理部的每一个项目都有对应的奖金政策。以签协议为节点，协议归档后，当月兑现奖金。徽味公司这个项目，是咱们集团2010年到现在为止，金额最大的一个。奖金嘛，自然也是最高的一个。只不过……”范派摆出一副极其为难、极其惋惜的表情：“公司有规定，管培期的员工不享受奖金政策。要转正后才能和其他同事一样，正常参加项目组的奖金分配。你没有看过奖金制度吗？” “没有……”言杉放下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不知道有奖金制度，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想起来这个事情。” “你为这个项目付出的所有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校招生在管培期间，一般是要把部门内部所有岗位轮一遍的。毕竟转正就是主管职位起步，当然要熟悉部门内各个领域的工作。你是管培生，按常理来讲，是不会如此深入的长时间参与到某一项具体工作。集团在定奖金制度的时候，考虑的也正是这一点。几乎是没有考虑到你这种独自搞定半个项目的情况，所以在徽味公司项目奖金的分配上，人资也没办法为你破例，我很遗憾，也很无奈！你就多多见谅吧！不过你放心，你的表现和付出，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言杉的脸色很难看，沉默片刻，又开口问：“那这个项目的奖金，人资会怎么分配呢？” “项目组只有你和林经理两个人，你没有拿奖金的资格，当然就是林经理一个人拿了。”范派说到一半，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该不会……哎……我说呢！这么大的项目，怎么就你和林经理两个人！” 言杉彻底沉默…… 范派给对面的职场白兔添满茶杯，端着君子的模样，讲着伪君子的话：“怪我……我不够敏感，没有及时注意到这一点！林经理从全年投资业绩中拿奖金，平时几乎不会深度参与到哪个具体的项目。这次她亲自出手操作徽味公司的项目，我还以为是她格外重视呢！哎……也正常！毕竟是在全球排名前四的咨询机构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嗅觉敏锐，见缝插针，也正常！四大是什么地方？狼吃肥肉，狗啃骨头的地方！趋利，大概是职业习惯吧……” 言杉的表情很僵，不想朝着不堪的方向去揣测林疏，但仍旧忍不住追问：“徽味公司的项目……奖金大概有多少钱？” 范派出发来合肥前已经在奖金申请单上签过字了，对金额记忆犹新，却佯装出不擅长口算的样子，嘀咕了一阵子才发声：“四十来万吧。，这个体量的项目，你们部门一般会配5位同事的项目组，各有分工，平均一人拿七八万的奖金，也算是比较可观了！没关系，供应链金融项目你好好干，这个项目执行的时间长，发奖金的时候你应该已经转正了，肯定能拿到！到时候我适当考虑一下你在徽味公司项目中的损失，稍微向你倾斜一些。呵呵……话又说回来了，林经理真的是厉害，节奏像是打仗一样，不到三个月，快刀斩乱麻，一把搞定！” 回酒店的路上，言杉沉默不语。 范派倒是越说越来劲：“林经理能进江海集团，也是机缘巧合！像她这样的行业资深人才，一般不会从四大里出来！” 那天夜里，在打烊的咖啡店外，那个失意的林输浮现在言杉脑海中，催着言杉问出心头疑惑了很久的事情：“你知道她为什么从四大出来吗？” “当然知道，我亲自负责了林经理入职前的背调工作！”范派假装说错话，突然闭嘴3秒，又摇摇头，摇出一种无所谓的坦诚姿态：“很可惜……林经理进了四大的黑名单，基本上就再也进不了像样的咨询机构！很可惜啊……” 言杉吃了一大惊，连步速都不由自主的慢下来：“为什么？因为什么事情进的四大黑名单？” “一个很大的债券项目，数据造假。哎……这么说来，林经理能冒出独吞40万奖金的聪明主意，也就不奇怪啦！一贯如此……呵呵……一贯如此啊！宁总当时也是心急，把创建集团投融资管理部的事情看得太重，选择性的忽视了林经理的职业污点！也许……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只是委屈你了，承担这么多，还……哎……” 第26章 内耗 已经三天了，林输打给言杉的电话都被拒接，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能猜到一些隐隐约约的缘由。第四天，她不再给言杉打电话，只找澜总旁敲侧击的聊了聊合肥那边的情况，确定言杉一切都好，默默接受了自己被介意、被生气的现状。 周五晚上，合肥飞北京的航班上，言杉脑子里乱极了！ 林疏送给自己的电脑，还有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品，不是为了换取自己背充电器、当司机的小情趣，是小恩小惠，是换取片刻安心的小伎俩！ 林疏和自己之间那些昭然若揭的暧昧氛围，不是喜欢自己，而是哄着自己一个人干四个人工作的小把戏。 想到小把戏，言杉又想起了隔壁宿舍里听到的八卦。这种充分利用自己美色的小把戏，这种给别人错觉的小把戏，她大概经常用吧…… 电视剧里的女配们，最擅长的技能之一，不就是这些吗？ 言杉侧着头，想望一望飞机舷窗外的星空，第一眼却聚焦在了玻璃舷窗中映出的那张脸上。一张自作多情的脸，一张自作多情到可笑的脸！ 范派口中那笔金额很可观的奖金，言杉倒是没有特别垂涎。就算林姝没有算计她，江海集团的奖金制度也没有给她分到钱的资格。 言杉真正在意的是，被骗了感情的羞耻，被当做傻子的懊恼！林疏是怎么做到的呢？发现自己喜欢她，就毫不犹豫的去利用这种喜欢！ 调整了眼睛的焦距，言杉把目光投向失去云层的皓月和繁星：＜怪不得她对我总是冷一会儿、热一会儿……＞ 推门而入时，已经是夜里11点多，陆芊蹭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脸上有困意也有期待。 “杉杉，饿了吗？” 言杉的肚子确实在咕咕乱叫，嘴上也十分诚实：“饿！上飞机前没顾上吃。夜里的航班又没有正餐，只给发了个小面包。” “想吃煮泡面，还是想吃速冻水饺？” “煮泡面。”言杉去冲澡前还特意加要求：“能帮我放煎蛋进去吗？我不爱吃荷包蛋。” “知道……” 十五分钟后，陆芊盯着湿哒哒的杉杉，欣赏着傻摩羯嗦面的憨态，说了一会儿自己入职宁远国际后的各种见闻，又提醒了一遍下周二的毕业论文答辩。 言杉本来准备吃完就睡的，忽然听到被自己抛之脑后的答辩，愁得毫无睡意。 凌晨2点，一向是好学生的言杉，揉着困倦的双眼，赶着周一早晨就要交上去的答辩ppt，焦虑的不得了。 周六上午，凌晨3点才睡的毕业衫，早晨8点就不得不赶紧爬起来。从那些还没顾得上打开的箱子里翻找参考文献、论文资料、数据底稿，满头大汗。 夜里赶ppt的时候，毕业衫才发现，自己已经忘掉了论文中的很多细节。看着参考文献里那些恍如隔世的理论依据，再看看数据底稿里那些陌生的求证过程，言杉想把狡诈女配拉过来捶一顿！ 如果自己被作为一个正常的管培生，哪怕是普通的实习生，也不至于昏天暗地到忘记毕业答辩的大事！更不可能被工作连累到完全顾不上准备答辩的大事！ 周日晚上7点多，勉强搞定了一切的言杉，惴惴不安的走出卧室，看到阳台上晾满了自己的衣服。整整一大皮箱脏衣服，被自己忘洗了的脏衣服，干干净净的挂成两排。 “陆芊，谢谢……还好有你，要不然我明天早上可找不到一件干净的了！” “你可真优秀！你是怎么做到的？除了昨天回来时身上穿的那套，没一件干净衣服！你还真是个运筹高手！” “呵呵……最后一次在酒店洗衣服的时候，我确实认真的计算过。” 陆芊朝着舍友的卧室里望了两眼，感叹：“以前住宿舍的时候，我感觉你的床位和书桌简直是乱到不忍直视。后来和你一起合租，我才发现，你在宿舍里已经很努力了！” 言杉听惯了这些话，心理素质好到爆炸：“周五晚上我就发现了，你帮我收拾卧室啦！以后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记得关门，不碍你的眼！” “你出差的这一个月，唯一的好处就是家务少！少了大概90%吧！” “走，请你吃晚饭！” 米线店里，陆芊的眼睛看着清瘦了不少的言杉，言杉的眼睛看着马路对面那家被林舒评为“小区附近最好吃的面馆”的门店。 “杉杉，你吃不惯合肥的饭吗？看起来至少瘦了5斤！” “其实合肥的饭味道还不错……可能是有点太清汤寡水了吧，吃多了就没什么食欲。”言杉把头转回来，不再幻想恶毒女配的身影。 “好羡慕你啊！实习期就能有这么多的锻炼机会，不像我，闲得发慌。” “为什么？没人给你分配工作吗？” “财务经理给我安排的那位带教主管，每天自己都忙得要死，根本就顾不上我。他每次想把什么工作交到我这里时，只要一想还得先花时间教我怎么弄，就摇摇头放弃了。看着你又是加班又是出差的，我可真是羡慕！” 心不在焉的吃着米线，眼睛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的辣椒罐和醋瓶子，再想想狡诈女配事无巨细教给自己的各种业务，言杉的心思有那么一点点松动：＜如果她给我道歉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原谅她……＞ 晚上洗脸的时候，言杉想起来一个重要的命题。 自从搬进这个小区的第一天开始，她都是蹭狡诈女配的车上下班。骨气很硬，气性很大，最擅长冷战的摩羯杉，丝毫不介意坐公交去上班，唯一有点内耗的是，拿不准要不要告诉狡诈女配一声。 同一时刻，下楼扔垃圾的林姝，朝着言杉那幢楼望了一眼。同为又臭又硬的摩羯座，她知道自己狡诈的行为伤害了对方，但是丝毫不准备道歉。被言杉拒接了好几个电话后，最擅长冷场的人，接受一场冷战也毫无压力。唯一有点内耗的是，拿不准明天早晨要不要如往常一样等言杉。 周一上午，坐公交上班的言杉，因为出门格外早，到办公室也比平时略早一些。 站在沈萌萌工位旁沟通供应链金融项目的进度计划时，言杉不小心瞥见了上班迟到的林姝。 两张极冷极僵的脸，映入四只又倔又犟的眼睛，酝酿出一股“我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氛围。 第27章 微尘 埋头工作了一上午，虽然中午并没有约言杉一起吃饭的打算，但是林姝站起来时仍旧忍不住往言杉的工位上看了一眼。如那些一起吃中午饭的往常一样，也如言杉在合肥出差时一样。 言杉和其他同事的工位，在十几分钟前就已经人去桌空。林姝慢悠悠的踱步过去，检查了一下整洁情况，有点不满意。 刚刚过去的一个月里，林姝时不时也会去言杉空荡荡的工位边看几眼。那些天，因为人在千里之外，工位整洁得不得了，林姝也是不满意。 吃完饭回来，言杉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睛悄悄窥视着狡诈女配空荡荡的办公室。她并不觉得自己是想看见那个玩弄自己感情的人，只是习惯了往那个方向看而已。 下午，工作之余的每一个空闲时刻，言杉都会往那间仍旧没人的办公室里看两眼。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想看见什么养眼的人，只是埋怨自己暂时改不掉这个坏习惯而已！ 大概看到第10次的时候，言杉发现那间办公室里，不但没有人，而且没有电脑。 突然间想喝杯咖啡的言杉，一边往楼下溜达，一边在心里宽慰自己：＜不能因为她在咖啡店外边摸鱼，我就不敢下楼买杯咖啡。万一真的碰见她，我假装没看见不就得了！＞ 咖啡店门外的好几套桌椅中，有打电话的人，有过烟瘾的人，有谈业务的人，还有叼着管子摸鱼的言杉，却没有抱着笔记本电脑的狡诈女配！ 林姝嫌弃过言杉叫沈萌萌为“萌萌姐”，言杉决定以后要大大方方的叫“萌萌姐”，而且要专门挑着林姝在的时候叫！言杉甚至还在离开前临时决定给萌萌姐买杯咖啡喝！狡诈女配能得到自己的咖啡，萌萌姐凭什么不能！ 提着属于沈萌萌的咖啡回到投融资管理部，言杉希望林姝能看见自己亲手送咖啡给别人喝的场景！ 可惜，林姝依旧不在。 咖啡递出去的同时，一句询问也从言杉嘴里递出去：“萌萌姐，林经理下午不在公司吗？” “请假了，好像是回老家处理事情。你找林经理有事吗？” “哦，移交一点资料。”言杉随便找了个借口。 沈萌萌忽然间满脸神神秘秘的样子，凑到言杉面前低声问：“分给你多少？” 言杉没听明白，反问：“什么分多少？” “奖金啊！” 被戳到逆鳞的言杉，需要很努力才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我还在管培期，按照制度，是不参与奖金分配的。” 沈萌萌笑得很隐晦：“你嘴巴还挺严！制度是制度，行规是行规……像你这种没转正的员工，明面上不参与奖金分配，但是项目负责人一般都会私底下匀出一些来的。林经理在行业里干了这么久，肯定不会让你白白跟着忙一场。况且，徽味公司的项目，你付出了那么多！是林经理不许你随便透露的吗？那算了，我不问了……” 言杉的逆鳞不但被戳到，还被反复戳来戳去，阴沉着脸回答：“真的没给我。” 沈萌萌敷衍的点点头，满脸都是不信：“好吧……我找你打听这个事情，也不是单纯的想八卦，只是想和你谈一下供应链金融项目的奖金问题。按照正常的工作进度，这个项目应该会在你转正后结束。不过呢，我想往前提一提进度。你也知道，我刚来公司，想尽快出一些成绩。但是我加快进度的话，会影响到你拿奖金。你看这样行不行，就像我刚才说的，按照行规，我私底下匀出你的那份。你放心，我自己提出来的方案，一定不会爽约！” 言杉怔住片刻，又问：“那项目组其他的同事，会不会有意见？” “大家又不是第一天干这行，都懂规矩啊！不会有人不乐意啊！”沈萌萌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继续说：“徽味公司的项目，投资金额本来就大，溢价比例又压得那么低，奖金不菲啊！林经理应该给你分了不少吧？我担心你最后会觉得我亏待你，所以刚才想预先打听一下。你不想说的话，也无所谓。反正到时候我尽量吧，拿多拿少的，希望你不要介意。你也知道，像徽味公司这种又快又肥的项目，并不多。供应链金融项目呢，周期比较长，但是金额并不算太大，一共也才3200万的预算。” 言杉低着头，想赶紧结束掉这场鬼鬼祟祟的谈话，直接说出了对方想要的回复：“你放心吧，我会尽力做好工作，不会因为奖金的事情有懈怠情绪。”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言杉的心情糟糕透了！制度，被狡诈女配利用得充分又彻底！行规，被狡诈女配隐瞒得刻意又过分！ 言杉再也替她找不到任何借口！自己在她心里，应该就是轻如微尘吧！一粒用的时候就给些小恩小惠的微尘，一粒用完了就视而不见的微尘！ 之前在姐姐面前说过的那些擦边的自作多情的话，言杉想起来就懊恼！之前在姐姐面前做过的那些擦边的自作多情的事，言杉想起来就愤恨！ 晚上，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对着电脑发呆，言杉越想越生气：＜林姝，连个理由都不肯对我解释一下！我在她眼里，就那么不值钱吗？＞ 陆芊趴在门框边，感觉发呆的人很不对劲，貌似还有点要哭出来的危险，赶紧凑过去，轻轻拍着言杉的肩膀安慰：“杉杉，不用太担心明天的答辩。你的论文质量那么高，底子又扎实，肯定没问题！早点睡吧，别看了。明天早上有个好状态，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要不然我陪你躺会儿？嘿嘿……其实我也有点紧张……” 言杉和陆芊躺在床上，感叹了匆匆而过的校园时光，交换了大一时对彼此的初印象，吐槽了本科四年各自的奇葩舍友，抱怨了研究生导师发项目津贴时的周扒皮行为，调侃了对方那些不大不小的缺点。 话题在不知不觉间，转到乔小帆身上。言杉大概永远也想不到，陆芊大四时就识破了自己和乔小帆的恋人关系。不便多谈，言杉选择把乔小帆的身份模糊化。在陆芊面前，言杉嘴里的乔小帆，只是一位渐行渐远的大学闺蜜。 话题又在不知不觉间，转到了陆芊为什么一直单身。陆芊大概永远也想不到，今天晚上如果告白的话，也许能成功…… 聊着聊着，杉杉睡着了。陆芊盯着杉杉沉静的面容，有些陶醉，就像读研这三年里的很多个夜晚一样。不同的是，宿舍里那两张相对的床中间隔着三四米，而今天晚上的杉杉近在手边。 陆芊最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毕竟明天上午还要答辩，躺在杉杉的身边，也许一整夜都睡不着！ 第28章 妹妹 周二晚上，言杉坐在沙发里闷闷不乐。今天的论文答辩，虽然成绩还没有出来，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结论。顺利毕业是没有问题的，被评为优秀论文就不可能了！ 想想自己从选题到定稿耗费的那些心血，再想想为答辩所做的准备何等潦草，言杉又恨不能把林姝拽过来捶一顿！临门一脚没踢好，整个学生时代没有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与室友头顶上的乌云不同，陆芊头顶上荡漾出彩虹，心情愉悦，嘴巴兴奋：“杉杉，我该怎么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替我改论文，别说答辩了，我估计连定稿都难！” “嗯，恭喜你。”言杉的语气和用词极不适配。 陆芊坐在沙发扶手上，半边身子的重量压给杉杉：“别想啦！都已经结束啦！你的答辩表现很好啊！虽然没有达到你自己的预期，但是比我们其他人好很多啊！” “感觉自己今年特别差劲，考博落榜，留校失败，论文失利……”言杉话说一半又闭上了嘴，在心里默默嘀咕着另外一半：＜上个班吧，被人算计奖金，被人骗着多干活……想谈个恋爱吧，碰上个卖弄色相的……＞ 陆芊一边玩着杉杉潮湿的发梢，一边提议：“毕业典礼的时候，咱们找个跟拍摄影师吧！去年学姐她们拍的毕业照就很漂亮，这辈子最后一次毕业，而且硕士服来之不易，值得好好多拍一些！” “嗯……”言杉还在心里朝狡诈女配射箭、扔石头，根本没留意肩膀上的人在说些什么。 陆芊陶醉在对毕业典礼那天的畅想之中，列举了无数个想拍照留念的校园角落，甚至设计好了自己和杉杉的站位、姿势、表情。 终于说爽了，陆芊掰过杉杉的头，夸赞起自己编出来的十几条小辫子：“你就带着这些小辫子睡觉吧，明天早晨肯定像烫过大波浪一样！万一好看呢，周末我就陪你去烫头发。” 言杉才注意到自己头上的杰作们，苦笑一下：“那万一不好看呢？” “不好看的话，扎起来，也不怎么显眼。” 后知后觉的，言杉发现自己和陆芊有些举动过密，假装很自然的轻轻推开室友：“别压着了，肩膀好酸啊……” “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重！哼……”陆芊心满意足的走开了，她不觉得杉杉是在刻意保持距离，把一切归因于摩羯座的又浪又慢：”明天记得提醒我买个打火机，我这几天都是在厨房燃气灶上点的蚊香。” 言杉指了指玄关的方向：“我包里有。” 陆芊将信将疑，真的从杉杉包里翻出4个打火机时，满脸不解：“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打火机？” “林……”言杉顿住了，重新开口：“有个同事，总是会落下，我随手捡的。” “你们公司办公区域里不禁烟吗？” “禁……这个同事走哪落哪……” “那你也不用跟着捡啊！”陆芊哭笑不得。 “哦……以后不捡了……捡了也用不到……” “嘿嘿，那我没收了哦！也不是完全用不到，起码还能点个蚊香。”陆芊掰蚊香掰得极其认真，说话也不敢尽情呼吸：“你说我神奇不……买蚊香的时候……竟然想不到再买个打火机……” 被没收了打火机的言杉，没心情继续听陆芊嘴里那些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顶着自己头上的乌云，默默回到卧室。 跳河一样的，言杉把自己扔进床里，望着没有被点亮的屋顶灯发呆。脑子好像是万念纷飞，又好像是空空荡荡。 不知不觉的，言杉在猜测明天林姝会不会去上班，请假请到了周几。还没猜出什么头绪，言杉又猛的拽过枕头来，自我行刑一般的压住脑袋，责骂自己没出息，勒令自己不许再想有关林姝的任何事情！ 就在枕头下的言杉昏昏欲睡时，初夏夜风中的林姝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宝鸡老市区，一个比老市区更老的机械厂家属院里，到处涂着白色的“拆”字。 林姝坐在斑驳的花坛边，回忆起花坛初落成那年的事情。 那年的机械厂，还是这座小城市里最令人羡慕的单位。林姝和家属院里的小伙伴们都一样，读厂里的子弟幼儿园，再读厂里的子弟小学，不出意外的话，会在子弟学校读完高中…… 记忆深处，家属院里的一切就是林姝的半个世界。另外半个世界，是与家属院隔了一道栅栏门的厂区。 那道栅栏门的里边，林姝和小伙伴们一起在蓝天下爬树、编草帽，一起在阴凉里跳皮筋、踢毽子。临近下班的时间，栅栏门上会长出很多个小脑袋瓜，翘首期盼着爸爸、妈妈提着一摞铝饭盒的身影。 所有孩子，都好奇栅栏门外的厂区里到底是什么样子，拼命想象着什么叫“上班”，什么叫“车间”，什么叫“食堂”。林姝也不例外。 对栅栏门外的所有想象，在林姝8岁暑假的某一天下午戛然而止…… 爸爸散发着焦糊味的身体，被几位叔叔用木板抬着穿过栅栏门。吓到忘记哭泣的妈妈，被两位阿姨搀着进了家属院最深处的职工医务室。 林姝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爸爸全身上下好像没受什么伤，只是手和脚有些发黑，身体也有些僵直。妈妈路过自己身边时，好像完全看不到自己一样。 蹲在医务室门口，看着爸妈的同事们进进出出，林姝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很害怕知道。 忽然间，医务室里传出几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林姝听出来了，是妈妈的声音。 就在林姝鼓起勇气往医务室门里跑的时候，爸爸电工班的班长一把抱起她，眼睛有些发红，声音有些哽咽：“你爸爸修变压器……被电打到了……没抢救过来……别进去了……小孩子看见了不好……” 直到夜深人静，家里的叔叔阿姨们都离开了，林姝才明白“没抢救过来”的意思就是“去世了”的意思。 从此之后，林姝变成了家属院里所有小孩子中的例外，不再去栅栏门旁边玩，也不再好奇栅栏门外厂区里的一切，甚至不敢去想象。 爸爸刚走的那几年，林姝和妈妈的生活勉强还算可以。姝妈一个人上班，养活个女儿倒也没什么困难，无非就是比其他孩子的妈妈更忙碌一些。好在林姝很乖巧，认真写作业，主动干家务，从来不调皮。好在姝妈也不是那种自怜自艾的人，尽量在忙碌中多挤出些温情给女儿。 后来，林姝13岁那年暑假，工厂效益不好，子弟学校准备解散了，初一不再招收新生。姝妈拿着女儿小学毕业考试年级第一的成绩单，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女儿送进最好的初中，帮女儿走出日渐落寞的工厂社区。 再后来，林姝15岁那年暑假，家属院里的每个大人嘴里都在说着“下岗”这个词。姝妈也不知道下岗后的生活该如何维持，不过只要一想到女儿考上了重点高中，就感觉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点燃一支烟，林姝摸了摸身下的花坛。剥落的洋灰，碎掉的红砖，杂乱的野草，每个细节都是年久失修的样子。 上午付了38万的房款，给妈妈留下15万装修、买家具、买家电的钱。林姝打开手机看了看仅剩三位数的银行卡余额，又看了看被套牢的基金和股票，开始认真考虑如何补偿言杉的问题。 可以节俭几个月，或者忍痛出手一些股票，或者硬着头皮等拿了年终奖再说。林姝一定会补偿言杉吃的哑巴亏，仅仅是出于行规和良知，与情爱无关。 至于情爱，言杉真的很可爱，但是林姝需要的是一位可以让她靠一靠的伴侣，而不是一位可爱的妹妹。 第29章 林疏 言杉来江海集团面试的那天上午，林姝被开盘暴跌的股价搅得心绪不宁。关掉股票软件，刚准备收拾一下情绪进入工作状态，人资催她去做校招面试官的电话又打过来。 在电话里数落了招聘主管很久，一来是因为她对招聘组的工作成果已经忍无可忍，二来是因为她全身都是焦虑和坏脾气。 急转直下又一蹶不振的股市，几乎耗尽了林姝的积蓄。补仓、补仓、补仓，越补套得越牢！ 姝妈住的家属楼，再有4个月就要被拆掉了。厂里的职工楼，没有产权，也没有赔偿款。楼在，就可以住一辈子。楼拆了，也只能自行解决。 林姝知道自己半年内解不了套，除非认亏清仓。 从咨询机构出来后，林姝的收入已经掉了一截。认亏清仓，真的需要她拿出很大的决心！ 人坐在面试官桌子后边，脑子却根本没有进来。林姝的脑子被徽味公司总裁发来的短信紧紧勾住，貌似是找到了一些3个月内筹到钱的灵感。 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应届生，林姝评估着自己的灵感能否落地：＜这个姑娘，财务底子很扎实，和我互补，强行拼成一个两人项目组的话，应该问题不大。看起来也聪明伶俐，在我见过的应届生里算综合素质很高的了。关键是……没什么社会经验的职场小白……应该可以……” 发现言杉貌似不太直的时候，林姝很刻意的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冷脸多甩几次，冷话频繁一些，有点管用，好像又不够管用。 发现言杉是个很可爱的妹妹时，林姝对自己心底里打的如意算盘非常内疚。她开始刻意招惹言杉生气，使唤言杉跑腿，希望言杉能讨厌她。反正最终也是要被厌恶的，被厌恶总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算计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利用对方的善意和信任，才是最煎熬的。 搭档的时间长了，林姝对言杉也越来越喜欢。喜欢言杉的聪明有悟性，喜欢言杉的又憨又窘，喜欢言杉的软糯和倔强。 最开始，林姝只是偶尔放松一下警惕，享受一会儿被撩的感觉。 慢慢的，林姝有些沉迷于被迁就、被追求、被试探、被迷恋。 像一个被网游俘获的少年，打开游戏就乐不思蜀，关掉游戏就空虚焦虑。知道不应该，却一定会有下一次。 林姝有时想放弃对言杉的克制，谈一场随心所欲的恋爱，做一次不计后果的选择。比如在言杉宿舍里被贴住后背的时刻，比如在飞机上言杉告白的话呼之欲出的时刻。 可惜，本来就不太容易失智的摩羯座，30岁之后简直是说服不了自己故意失智。 经历过独自面对成人世界的林姝，也经历过独自跌倒。被不计其数的小困难缠到焦头烂额时，林输很希望身边能有个人，帮她出出主意，最好是能替她摆平一切。被职业上的挫折击倒后，林输很渴望枕边能有个人，允许她赖在怀抱里不用出去，至少是有能力一把拽她起来。 显然，言杉不是这样的人。也许正如言杉自己所说，现在不是，以后会是。那又能如何呢？林姝今天就需要这样的人，不是明天，更不是后天。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究竟要经历多少事情才能磨砺成一位处变不惊的大女人？林姝自己经历过，知道淘汰率有多高，没有兴趣再见证一次言杉的蜕变，更没有动力去做那种自己曾经可望而不可得的万能姐姐。 林姝不是自私的人，但只想被照顾，不想再照顾别人。照顾妈妈，她没得选，只能全力以赴，该不该她承担的事情她都要承担。 林姝不是贪婪的人，对安稳却欲壑难填。或许是因为单亲，或许是因为成长路上变故太多，或许是因为职业发展忽然断崖，即使她已经生活的很富足了，仍旧一直找不到安稳的感觉。 被言杉放逐之后，林姝不是不想道歉，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钱的问题，她不想解释，解释了也没用，反正暂时没有补偿。情感的问题，她解释不清。从此戒掉对妹妹的沉迷，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于恋爱，无所谓。遇到符合自己幻想的人，就去爱。没有遇到之前，也别给不适配的人添麻烦。她的成长过程，让她被迫学会了处处稳妥、事事权衡，脑子最好永远别断电！ 和言杉差不多的爱慕者，林淑俘获过，林舒也俘获过。可是这些爱慕者们，最后都被林疏淘汰掉了，害得林姝一直踽踽独行。 周四早晨，林姝开车经过小区旁边的公交站时，看见了等公交的言杉，知道言杉一定也看见了自己。冷战中的摩羯座，傲娇值是平时的10倍！傲娇命令她们假装眼瞎。 中午吃完饭，在一楼等电梯的时候，言杉和同行的几位同事偶遇了林经理。大家都对着上司打招呼，言杉嘴巴里像含着一口胶水，半个字也不搭理。林经理的嘴也不肯朝着言杉张开一条缝。冷战中的摩羯座，傲娇值是平时的10倍！傲娇命令她们假装哑巴。 晚上闲着没事，言杉和陆芊窝在沙发里看视频网站，一来二去的又刷到了黑摩羯座的那位博主。 摩羯杉知道这个混蛋嘴里没好话，赶紧起身往阳台溜达。勤快到反常，竟然主动收拾晾衣架上的干衣服！ 陆芊喜欢看杉杉对星座博主嗤之以鼻的样子，喜欢听杉杉为自己狡辩，把电脑扬声器的声音放到最大，绑架杉杉的耳朵。 如陆芊所料，杉杉满脸都是不屑，满嘴都是“他胡说”…… 视频的最后，星座博主发表总结：“摩羯座就是这么可气，在感情中，你进一步，她就跟着进一步。你退一步，她就退一万步。” 言杉抱着衣服回卧室了，心里计算着林疏离自己有多远：＜我退一步，她退一万步……她退一万步，我就退一亿步……下次我一定不要再喜欢上摩羯女了！找女朋友嘛，还得是火象三傻！摩羯女，真的只适合做同事！＞ 留在客厅里继续打发时间的陆芊，注意力已经全然不在电脑上了，心里计算着杉杉还有多久才能朝自己迈一步：＜我都前进好几步了，她怎么一步都不进？慢吞吞的！＞ 第30章 欠条 酷暑8月，北京白天的最高气温偶尔会飙到40c。江海大厦里的空调冷气很足，比空调出风口更冷的是言杉和林姝之间的关系。 前两个月，投融资管理部的十几位同事，都很嫉妒言杉。一进公司就得到了林经理手把手的带教，肉眼可见的进步，俨然一条嫡系心腹的康庄大道！ 现在，言杉和其他同事差不多，每天看上司的冷脸，听上司的冷言。唯一不同的是，其他同事对上司是热脸和甜嘴，言杉的脸和嘴却比上司的更冷！ 又是周五下班前，又是林经理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人的添堵例会。沈萌萌汇报完供应链金融的项目进度后，林姝罕见的沉默了一会儿。 散会时，林经理随口说了一句：“小言来一下我办公室，带上徽味公司的协议复印件。” 言杉从混乱的工位里翻找协议复印件的同时，心里有些纳闷，又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个掀篇了一个半月的项目有什么遗留问题。 和姐姐断交后，言杉的工位恢复了曾经的包罗万象，没十分钟是不可能找见这种陈年老资料的。 拿着协议复印件走进林疏办公室，其他喜迎周末的打工人们早就跑得一干二净。 林姝从盒子里抽出一支烟，看了看不再亲密的搭档，又自觉的放到桌面上，没好意思点燃，犹豫了2秒，才开口提醒：“供应链金融的项目进度是怎么回事？” 言杉发现自己千辛万苦刨出来的文件，竟然只是狡诈女配打的幌子，有点意见，嘴里更不客气：“刚才例会上，萌萌姐不是汇报的很清楚了吗？现在的进度一切顺利，国庆节前收尾。” 林姝不知道眼前的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傻，继续问：“你什么时候转正？” “你不卡我壳的话，10月中旬转正。” “为什么不吃一堑长一智？” “吃谁的堑？长什么智？” 林姝听着火药味十足的话，努力压着自己的脾气，好言相劝：“这个项目按照正常进度，大概在11月初收尾。那会儿你就已经转正了，正常参加奖金分配。现在沈萌萌把进度提到了你的管培期内……” 等不到林姝把话说完，言杉反唇相讥：“萌萌姐很讲道理，6月底的时候就找我谈过奖金的事情了。项目结束后，她会匀……” 林姝也不给对面的人把话讲完的机会，也反唇相讥：“给你匀多少？承诺你金额了吗？到时候全看她自己的心情！” “徽味公司的项目，不也是全看你心情吗？”言杉转身就走，不想再多看戳自己逆鳞的人半秒钟。 摔摔打打的关电脑、收充电线，言杉看见林疏朝着自己的工位走过来，一把从桌子底下拽出那台姐姐送给自己的电脑，摆出一副物归原主的傲娇模样。 林姝没有搭理又臭又硬的幼稚鬼，也没有搭理那台被尘封多时的电脑，扔下一张a4纸，扔下一句“不要太信任沈萌萌”就走了。 言杉气鼓鼓的拿起a4纸，看着上边那几行又着急又潦草的字，想笑也想怒：＜给我打张欠条算怎么回事呢？你欠我的只是10万人民币吗？你欠我一次心动！什么人啊！宁愿打张欠条给我，也不肯道歉！＞ 一屁股坐进椅子里，言杉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消气，拿着欠条看个没完没了，心里嘟嘟囔囔：＜没写还款日期……八成又是拿来忽悠我的坏把戏……＞ 把a4只高高的举起来，挡在眼睛和灯之间，欣赏着被白光照成半透明状的纸，也欣赏着纸上那些略带愤怒、略显仓惶的笔迹，言杉的眉头皱得很紧，心里有点后悔：＜我刚刚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太过分了？＞ “姐姐……” 一个似曾相识的甜美声音，吓了言杉一跳：“啊？” “姐姐！你是在这里办公吗？还记得我吗？”小姑娘从a4纸后边闪现的脸上认出熟人，兴奋又激动。 “哦……是你呀！江……”言杉努力回忆着倒数第三的名字。 “江舟。”小姑娘满脸不太聪明的样子：“我爸让我来叫姑姑上去。” 言杉好像是被传染了一样，脸上浮现出罕见的不太聪明的样子：“澜总的办公室在隔壁的隔壁。” “我当然知道姑姑的办公室在哪里了！办公室里没人，但是亮着灯。你能帮我给姑姑打个电话吗？财务中心这一整层，好像只剩你自己了。” “澜总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给她打个电话。” 江舟举起自己的手机，朝着姐姐晃了晃：“我要是有姑姑的号码，就不会找人帮忙了！” 言杉站起来，一边从墙上贴的《企业通讯录》里找澜总的号码，一边开玩笑：“我和澜总不熟，是因为跨了太多级。你呢？也和姑姑不熟吗？怎么不存澜总的电话号码？” “互不喜欢……”江舟鬼鬼祟祟的往姐姐工位上望，企图找见姐姐的名字。 言杉听着手机里传来忙音，扭头汇报：“占线。要不然你再四处转转？说不定澜总正在哪里打电话呢……” “那就算了吧……上去了也没好事！我爸妈吵架呢！我爸让我叫姑姑上去，想联合姑姑打压我妈！哎……我爸的惯用伎俩……”江舟很不客气的坐进了姐姐的办公椅，没有离开的意思。 言杉随手拉过来邻座的椅子，有点同情面前的小妹妹：“宁总和海总经常吵架吗？上次你找我签成绩单的时候，好像也说爸妈在吵架。” 江舟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惜没什么演技：“每天吵，从家里吵到公司，从公司再吵回家里。” “你爸呀，一看就吵不过你妈！“言杉恶趣味满满，从抽屉里摸出来一包薯片，递给垂头丧气的小姑娘。 “我妈怕我姑姑！”江舟撕开袋子，很礼貌的让给姐姐先吃。 “为什么？”言杉是真的好奇。 “我妈说，小姑子，没一个好玩意儿！”江舟一向口无遮拦，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脑子和嘴中间没有长出过滤器。 “那倒也不至于。大概因为澜总是财务总监吧，谁有财权谁最大，在哪都一样。” “嗯嗯……我们家的财权在我妈手里，我爸很穷！” 言杉想起来了，狡诈女配建议过她，转正定岗的时候最好定到宁总身边去。听着小姑娘嘴里搞不定太太、扯妹妹做盾牌、在家没财权的宁总，她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不知道这个软柿子的运营总监，在争夺总裁之位的事情上，有没有狡诈女配说的那样胜算满满。 虽然依旧不是职场油条，但言杉好歹也进化了一点点，大概明白站队的重要性。越大的公司，站队就越关键。站错队，能力再强，也很难出头。 暂且不说盘踞副总裁位置好几年的弟弟江涛，仅仅是屈居财务总监的妹妹江澜，都比江宁这个大哥更有权柄！ 言杉的手指在狡诈女配写给自己的欠条上滑来滑去，不知道要不要信任姐姐的独具慧眼。 和上次的偶遇一样，江舟又被妈妈的一通电话喊走了，临走前再一次询问姐姐的名字。 言杉赶紧检查了一下工位上有没有暴露名字的东西，讪讪打发小姑娘：“我才不告诉你呢！你嘴巴这么漏，万一哪天出卖我了怎么办！” 江舟去地库找妈妈时，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嘴巴哪里漏了？ 第31章 肩膀 独属于夏日的强对流天气，酝酿出一个乌云压顶的下午。 财务中心的会议室里，言杉正独自摆放资料、调试投影仪、准备ppt。 一个稳健的男声打断了会议开始前的安静：“你叫……言杉？” 抬头看向门口，言杉赶紧站起身来：“宁总，下午好！” 江宁拉出会议桌末尾的一把椅子，微笑坐下：“我对你印象很深刻！呵呵……徽味公司签约的那张照片，我看了。能让林经理心甘情愿把签约的主位让出来，站在一个管培生身后，你一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言杉愣了一下，除了特别倒霉，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其他特别之处，谦虚回答：“只是林经理刻意提携我而已。项目能又快又顺利的结束，主要还是因为林经理造诣高。” 宁总随手翻看着面前的一沓会议资料，说话不紧不慢：“林经理造诣高，我是知道的，甚至还在收购谈判中败给过她。江海集团的投融资管理部，每一位员工都是她招进来的，每一位员工她都指点过，但是我可从来没有从她嘴里听到过对任何一位员工的表扬，你是个例外！” 就在言杉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份突如其来的殊荣时，门外隐约传来其他同事说话的声音。 宁总也听到了，示意言杉不用再说话，低声叮嘱：“供应链金融的项目，你要好好表现，做出亮眼的成绩，对你、对我都很重要。” “宁总！”沈萌萌一进门就险些惊呼出来，满脸都是格外热情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没您来的早！” 宁总看了一眼手表，表情和口吻都完全换了一套，从内而外彰显出运营总监和集团董事的架子：“沈主管提前十分钟来做准备工作，小言来的更早，你们对这次进度汇报的重视程度，我很满意！我也是刚和澜总谈完其他事情，恰巧早到了而已。” 会议开始前2分钟，林姝才拿着笔记本电脑进来，步子四平八稳，丝毫没有因为宁总已经入座而有一丝一毫的歉意或拘谨。 落座后，林姝快速检查了一下面前的资料，没什么问题，递给宁总一个眼神，请示开始信号。 宁总点头赞同，会议开始。 一个半小时，60多页ppt，沈萌萌讲得喝干了一整杯水。 林姝虽然也是第一次听这个项目的详细汇报，但她胜在熟练，总能精准的捕捉到重点，有时有会儿的集中注意力。讲到非重点的内容时，她不是在回复手机信息，就是在敲键盘。 其他同事忙于抬头看ppt和低头记要点，时不时的还在纸质资料上勾勾画画，生怕自己跟不上节奏。 ppt里有三分之一的内容是言杉的工作成果，整体的编辑、排版也是她，早就烂熟于心了。不好意思大摇大摆的摸鱼，言杉开始观察起狡诈女配为她选定的隐形上升阶梯。 坐在斜对面的宁总，全程都没有走过神，表情十分认真，只在记录问题的时候才低头片刻。从宁总的眼神中，言杉可以看出来，他理解沈萌萌嘴里的内容没有什么障碍。每次低头记要点的时候，也都是重点问题出现的时候。 观察到汇报进程过半，言杉感觉宁总貌似没有自己之前猜测的那么平庸，狡诈女配的眼光应该不会有什么重大误差。 沈萌萌终于讲完了，如释重负的悄悄长出一口气，全身陡然间轻松起来。 林姝心里装着一些问题，但是不准备在运营中心的人面前提，只客套了两句：“第一次做详细汇报，我们两个部门以共识思路为主，还有很多细节有待打磨。运营中心的同事，有什么需要展开沟通的地方吗？” 宁总带过来的三位下属，都是对供应链颇有见解的行家，但对于供应链金融却吃得不透。第一次听项目方案，需要沈萌萌解释的地方还真是不少，不过都不算复杂。 到宁总发言的时候，问题的深度骤然提升。 沈萌萌自己做的那一部分内容，应答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言杉做的那一部分内容，主要是测算和指标拆解，沈萌萌对言杉套用的计算模型没能熟练掌握，经不住宁总的深入询问。 每当沈萌萌语气略有迟钝的时候，宁总就会看向自己未来的拐杖：“小言，谈谈你的理解。” 几个回合下来，宁总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尽管上边还写着七八个没问出口的问题：“好啦，其他的我也不问了。业务流程方面，沈主管梳理的很顺畅。我们运营中心内部再组会研讨，有修改意见的话，下周反馈给沈主管。供应链金融投运后，所有的指标参数都来源于测算，是这个项目成败的核心。至于测算的细节嘛，我不是专家，但是能看出小言的周密和审慎！ 林经理的决定是正确的，金融项目组中需要财务功底扎实的人。金融的测算思路在左，财务的测算思路在右，相互弥补，才让人放心。这是咱们集团内部的项目，是自己给自己搞的项目，我们不需要包装它，也不需要刻意打扮它。小言，保持你现在的工作思路。” 散会后，按照惯例，应该是林姝和组长沈萌萌一起送运营中心的人离开。暂时搁置冷战，林姝给言杉隔空递去一个饱含暗示的眼神。 虽然对林姝有意见，但言杉对自己未来的boss可没意见，心领神会的跟了过去。 电梯间里，宁总抬手指了指诺大的财务中心，提点职场幸运星：“小言，澜总手下那么多财务人员，其中不乏功底比你扎实的，但是他们可干不出你这么出色的工作成果来。知道为什么吗？” 言杉摇摇头。 宁总开玩笑似的继续提点：“没事的时候，多请你们林经理吃吃饭……” 电梯到了，宁总进去前看向林经理：“项目就拜托给你和沈主管了！” 回到工位上，言杉偷偷盯着狡诈女配的办公室看。 办公室里没有人，透过玻璃隔断和落地窗，言杉满眼看见的只有越压越低的厚重乌云。 本科4年，外加研究生3年，言杉学了7年的财务。在学校里，她掌握的那些财务模型，曾经被她误判为“华而不实”。 来到林姝的身边后，她才学会把“华而不实”的理论对应到真实的业务情景中。在供应链金融项目里施展的那些拳脚，有很多都是徽味公司项目用不到的，但是林姝之前都一并给她教了！ 言杉不知道林姝是从什么时候决定把她安排进供应链金融项目的，但是她知道林姝从很早前就在给她教这个项目要用的东西。 言杉也不知道林姝是从什么时候决定把她送去宁总身边的，但是她深刻的体会到了徽味公司签约那天，林姝口中所说的“荣誉”到底有多么重要。 （回忆）林姝：“这个项目……我也只能给你一些荣誉……” 脑子里再次情景重现时，言杉才发现，讲这句话的时候，林姝脸上写满了歉意。 临近下班的时间，江海大厦的玻璃幕墙外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同事们都没心思工作，收拾包的收拾包，找伞的找伞，好像不早退10分钟都对不起呼之欲出的大雨和自己心中的焦虑。 只有言杉，格格不入的沉浸在林姝散落在角落里的歉意。 （回忆）合肥回北京的航班上，林姝：“你觉得欺瞒算不算骗？” （回忆）言杉：“要看情况吧。有的欺瞒算是骗，有的不算。” （回忆）林姝：“那事出有因的欺瞒呢？算不算骗？” （回忆）言杉：“事出有因的话……大概不算骗吧。你这个问题，是指徽味公司的事情，还是另有所指？” （回忆）林姝：“都不是。随便问问。” 姐姐闪躲的眼神，姐姐心虚的语气，时隔3个月后，挠得言杉心里一阵发紧：＜事出有因！我竟然都没有关心过她是为什么！她肯定不是因为坏！她也肯定不是因为对我毫不在意！＞ 整个投融资管理部，乃至整个财务中心，唯一一位撒腿就跑，率先早退的人，竟然是最爱加班的小言！ 冲出江海大厦，言杉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知道姐姐在哪里！ 咖啡店门外的桌子前，果不其然，林姝正在冒心事重重的白烟…… 没有电闪，也没有雷鸣，言杉踏进姐姐桌旁遮阳伞的瞬间，乌云中积攒到极限的水蒸气倾泻为瓢泼大雨，噼里啪啦响作一团。 只差1秒就会被淋湿的言杉，没有听到半句道歉的言杉，在收集了林姝曾经隐藏起来的很多个“抱歉”时刻后，开口为自己化解冷战：“我想听一听解释。” 林姝讲完和妈妈相依为命的生活，雨停了，晚风很凉。 林姝讲完妈妈不愿意在“家”被拆掉后来北京，咖啡店打烊了，店员没有催她们离开。 林姝讲完拆迁的进程容不得她的股票和基金解套、容不得她买期房，小城市的二手房很多办不了按揭，她想用更好的装修、更好的家具弥补妈妈半生的辛苦…… 言杉把椅子从姐姐对面拉到姐姐身边，牵起姐姐的手，宽慰姐姐的心：“肩膀借给你靠一下……” 第32章 黏人 午夜12点半，林姝靠在言杉的肩膀上睡着了。 言杉侧过头，看看江海大厦4层楼的hotel霓虹灯，妄念纷飞。 “姐姐……”妄念杉轻轻摇了摇林姝的胳膊：“有点冷了……走，今天换我请你睡酒店。” 刚进一层大厅，妄念杉好像在自言自语，其实是在讲给林姝听：“糟糕，我下来的时候没有拿包。估计只能用你的身份证开一间房了。” 林姝没有回应，进电梯后直接摁了财务中心的楼层，没有摁4层。 电梯在财务中心楼层滑开门，林姝才说：“我下去的时候也没拿包。” 扫兴杉从包里掏出身份证，扫兴的瞪着姐姐放电脑，扫兴的等着姐姐找身份证和备在办公室里的洗漱包。 第二天，星期五。言杉的心思荡漾得一塌糊涂。也许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没有得逞，也许是因为对周末约会充满期待，总之眼睛没空看电脑，不是躲在工位后边看办公室里的姐姐，就是跟着出来沟通工作的姐姐四处乱扫。 林疏在言杉隔壁的工位前和其他同事沟通工作的时候，瞥了一眼正在摸鱼的人。摸鱼杉赶紧把身体仰在椅背上，将整整齐齐的工位全部亮出来，一副等夸夸的表情。 中午，摸鱼杉想请姐姐吃面，发现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掉了！一边往姐姐最爱去的那家面馆走，一边不甘心的发短信。 言杉：「在哪？」 林姝：「在吃饭。」 言杉：「吃饭为什么不叫我？」 林姝：「我不喜欢别人太黏我。」 言杉：「宁总说，让我多请你吃饭。」 林姝：「宁总没有说让你做好这个项目吗？」 言杉到了，并且不出意外的找到了不喜欢被人黏着的姐姐。 不用再发短信，黏人杉直接说：“按照我的理解，宁总觉得我能做好这个项目的前提条件，就是要多请林经理吃饭。” 林姝无奈，不再说话。吃完饭后却没有先走，等了“杉杉来迟”的人一会儿。 临近下班时的部门周例会，供应链金融项目归沈萌萌汇报，言杉乐得清闲，专心致志欣赏林疏高清的冷脸。 眼睛不知不觉的转到了姐姐的胸口位置，言杉关于衣服之下的各种想象，完全刹不住车！ 想知道衬衫之下内衣的颜色，想知道内衣之下的真实触感。幻想完形状之后，言杉开始揣测姐姐的内衣到底加不加厚。 林姝本来没有留意到言杉在干什么，听言杉斜对面的同事汇报时，无意间抬眼看到了那束不怀好意的光！ 顺着那束光，林姝大概知道言杉的瞳孔聚焦在了什么地方。悄无声息的用手摸了一下领口，不动声色的确认好自己没有走光，林姝的脸，一个没忍住，突然间红了起来。 不想显露出任何异常，林姝镇定自若的站起身，走到身后的落地窗前，推开半扇窗缝。再回到座位时，脸和情绪都恢复得毫无瑕疵。 言杉看到姐姐在悄悄检查衣领扣子时，就猜到自己的流氓行径大概是暴露了。下半场会没敢再往林经理的方向看，眼睛被束缚在电脑屏幕上，特别老实。 终于熬完了整场例会，言杉火速收包，率先下班。 林姝刚一进地库，隔了很远就看到守在自己车旁的人。三分欣喜，三分享受，三分发怵，一分烦恼，统统化作满脸的毫无波澜。 “你不是要坐公交上下班吗？”林姝离车还有好几米的距离，就不由自主的摁开了车锁。 言杉的脸皮很薄，在姐姐面前除外：“坐公交很累……” 林姝拉开车门，瞪了已经钻进副驾驶的人一眼：“最多20分钟的车程，能有多累？” “那你自己怎么不坐公交？”言杉赶紧系上安全带，摆出一切就绪的样子。 “我有车，我为什么要坐公交？” “我姐姐有车，我为什么要坐公交？” 林姝点火，松手刹，挂挡，却迟迟不松脚刹，犹豫了十几秒才出发。 从地库开进马路后，林姝决定有话直说：“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言杉把自己又美又失落的脸转向车窗外，想下车。 临近小区的最后一段路，言杉已经不失落了，开口询问：“你刚才说，现在不准备谈恋爱。不是不准备和我谈恋爱，对不对？” 自己的话被人敏锐而精准的捕捉到漏洞和潜台词，林姝有些不知道如何回应。 直到停进车位，林姝才不得不说：“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如果你太黏人的话，我可能会嫌你烦。” “哦……”言杉解开安全带，低声问：“那晚上一起吃饭，算不算黏人？” “算！”林姝实在扛不住车里暧昧的氛围，赶紧开门，抬腿往车外逃时，又被安全带勒了回来。 言杉笑着探过身子，恶意满满的帮姐姐摁开安全带，又得逞一样的出言挑衅：“你慌什么呢？” 林姝有点恼羞成怒，佯装淡定的往前走。 言杉的腿很长，长到不用跑也能追上姐姐：“你的包没拿！” 林姝停住脚步，一把拽过自己的包。 言杉又说：“还没锁车呢……” 林姝掏出钥匙，用力锁车，用力瞪着给自己制造窘境的人！ 言杉屁颠屁颠跟在姐姐身后，追问：“周末有什么计划吗？我想去游乐场，就是电视里那种大型游乐场！小时候没去过，很想去！” 林姝郑重其事的说：“我再说最后一遍！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言杉早有预料，也早有预案：“姐姐，我只是想去游乐场，我又没说要谈恋爱。你不要延伸那么多。” “你！”林姝感觉自己被算计了，但又无力反驳。 “你小时候去过吗？也没有吧！大学的时候，同学每次去游乐场搞集体活动，都赶上我有其他事情。我周围的同学，好像只剩下我自己没去过了！”撒娇越来越熟练的言杉，撒出一个独具风格的一本正经的娇：“我真的很想去，姐姐带我去吧。” 林姝确实没去过，以前倒是从未想起来去一趟，被撒娇杉搞得晕头转向，突然间也想去：“嗯。我看一下在哪里。” 言杉从姐姐手里接过有些沉的电脑包，假装刚才没有被拒绝过共进晚餐的要求，若无其事的说：“中午才吃的面，晚上能不能不吃面了？我想吃火锅。” 林姝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刚刚拒绝过，随口答应：“小区后门附近有一家火锅。我要先回家换身衣服，待会儿在后门见吧。” “嗯嗯……换那种清凉一些的衣服……我不爱看你穿正装……” “闭嘴！” 第33章 失声 第一次去游乐场，言杉有点兴奋，一路上都在看各种攻略，不全来一遍绝不罢休的架势。 其实林姝也很兴奋，但她不想表现出来，更想静静的看着言杉在副驾驶座椅中安分不了的傻样子。 检票口排队的时候，言杉故意贴着姐姐的后背走。 没有被躲闪，逐渐得意忘形起来，仰起头，把下巴抵在姐姐头顶上，说着肆无忌惮的话：“你净身高有一米六五吗？我感觉我比你高半个头！平时你穿高跟鞋，倒是不怎么明显。” “一米六六。” “你看咱俩多般配！” 林姝特意往前多走了半步，离开贴在自己后背上的黏人精：“不要胡乱说。” “哼……”言杉也往前多走小半步，似贴非贴，大放厥词：“你对我告白的时候，我一定要拒绝你一次！免得你以后太嚣张！” 林姝笑得很冷艳，不相信自己会是开口告白的人，更不相信自己以后嚣张不起来。 入园第一件事，言杉先搞到一个热狗和一杯可乐。林姝没有参加，因为出发前在家吃过了。 言杉用可乐顺着喉咙里的热狗，有点埋怨，有点撒娇，有点妄想症：“既然你每天早晨在家里弄饭吃，能不能顺便也给我一份？之前每次早晨赶飞机的时候，我都是饿着肚子看你吃。不瞒你说，我还真的在机场专门找过你吃的那种三明治！后来才知道是你自己从家带的。” “没有时间做两份。”林姝脸上，一点答应的意思也没有。 言杉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热狗实在太噎人，只能放弃说话。 众多攻略里，言杉选择了开局即高潮的路线，率先排到大摆锤那一队。 下一次再往里放人，就轮到她俩了，林姝突然回头：“我的腿……有点发软……” 其实言杉也很紧张，但是决定装个无畏的人：“没关系，待会儿坐上去，就用不着腿了，屁股不软就行。” 说着说着，言杉的眼睛又鬼鬼祟祟的朝下看，欣赏起姐姐牛仔短裤之下的臀和腿，美不胜收！ 本来想转过身再找些宽慰，林姝却撞见了后边那对越来越放肆的眼睛：“你怎么一肚子坏水？” “人之常情……”流氓杉收回自己的眼睛，若无其事的往腾空的大摆锤上看，改用嘴巴放肆：“挺好看的，以后多穿……” 林姝懒得再搭理她，免得自己再平白无故的多听两句不正经的话。 言杉低头，朝着姐姐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气：“你用的什么香水？真好闻！我面试那天，你站在我身后打电话，我就闻到你的味道了！味道好闻，声音也好听，当时很想回头看看你，又实在不敢。” “我很少喷香水，今天也没喷。”林姝感觉傻子找的傻话题，实在很傻。 “没喷吗？明明特别香。”言杉又低头闻了一下，语气认真极了，不像开玩笑，也不像无中生有。 “没喷。”林姝有点当真了，侧过头，也想闻一闻自己肩上有什么味道。 猝不及防的，姐姐的脸凑到自己唇边，言杉不可能不想吻一下！ 可是那张放肆的嘴，可以说无数放肆的话，终究是没有放肆到吻一下姐姐的脸。 林姝侧头的瞬间，鼻翼捕捉到了言杉欲念纷飞的呼吸，赶紧收走自己暴露在小流氓唇边的脸。 “你脸红什么？”言杉并没有看到姐姐脸红，随口唬人而已。 “我没有脸红！”林姝本来是真的没有脸红，嗔念出口的时候，却又毫无征兆的脸红了。 言杉获得意外的收获，赶紧宣布：“明明连耳朵都红了！” 大摆锤上下来一拨人，有的兴奋不已，有的失魂落魄。熙熙攘攘间，拯救了脸红之人的尴尬。 本来就很紧张，广播里还一直在强调各种安全事项，听得言杉和林姝想逃跑。 “姐姐，我想牵你的手。”言杉这次不是在撒娇，是真的很害怕。 林姝刚把手伸给言杉，就被工作人员一把扯开，还警告她俩：“手放到液压安全杆上，不要牵！” 好在大摆锤是圆形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消失在弧线之外，林姝低声问：“还牵吗？” 言杉感觉姐姐的手比液压杆管用，赶紧回答：“牵牵牵！” 圆盘开始旋转，机械臂的摆动幅度也越来越高，离地刚刚四五米，言杉便做起全场第一个尖叫的人。 离地七八米的时候，林姝感觉自己的手快要被握碎了，而且想假装不认识言杉，因为声音太丢人！ 机械臂的摆动逐渐接近360度，言杉忽然间没有声音了。 林姝也很害怕，但不得不在百忙之中努力问一句：“言杉，言杉，你是晕过去了吗？”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感受到了言杉的手刻意扯了两下，林姝才勉强放心。 大摆锤重回地面的时候，林姝仍旧沉浸在肾上腺素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兴奋之中，嘻嘻哈哈的朝隔壁说了很多话。奇怪的是，言杉一句都没有回应。 液压安全杆终于抬起来，林姝摆脱禁锢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跳下椅子一探究竟。 言杉看起来还算正常，脸色也没有很难看，表情却十分为难。 林姝忧心忡忡的问：“你该不会是尿裤子了吧？” 言杉满眼意外，连忙摆手，依旧不吭声。 往围栏外走的时候，林姝还特意看了看言杉的裤子，没有发现自己担心的事情，继续追问：“你怎么了？” 言杉实在不想说，看到姐姐脸上全是担心，又不得不努力说，可是实在说不出来！不是心理上的说不出来，而是生理上的说不出来。 林姝看不明白，为什么言杉嘴巴动来动去，就是不说话。 无奈，言杉凑到姐姐耳朵边：“我失声了！” 林姝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言杉叹口气，又努力在姐姐耳边说：“我……失声了！” 林姝还是没听清：“你大点声音！” 言杉掏出手机，打出一行字：我失声了！刚才就是我最大的音量！ 林姝笑了足足有5分钟，从大摆锤的出口，一直笑到了过山车排队的地方。 哑巴杉皱着眉头，跟在姐姐身后，想谴责嘲笑自己的人，又发不出声音，气得不得了，恨不能在地上打个滚。 坐在过山车的椅子上，林姝状态超好，兴致超高，而且很安心。她再也不用因为言杉的乱喊乱叫而觉得丢人！ 果真，过山车上下翻滚了2分钟，言杉安静至极，全部恐惧都释放在了牵着姐姐的那只手上。 再次从围栏里出来，林姝看着自己被攥白了的手，决定下一个项目换到言杉另外一边坐。换只手遭罪，免得真被攥残！ 后边的所有项目，林姝越战越勇。言杉彻底摆烂，反正是叫不出来，眼睛一闭，牙齿一咬，姐姐的手一攥，两三分钟的孽，总能坚持过去。 快餐厅里，正是中午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林淑把仅能找到的一个座位让给哑巴杉。 也许是等餐等的无聊，也许是看着哑巴杉实在可怜，林淑把手放在言杉喉咙上，边揉边问：“嗓子疼吗？” 哑巴杉摇摇头，又担心姐姐不给自己揉了，赶紧变成拼命点头。 林淑没看明白：“是疼？还是不疼？” 哑巴杉在手机上打字：揉着就不疼，一停就疼。 林姝的手从哑巴杉喉咙上撤回来，转而扇了她肩膀一巴掌：“活该！” 下午，林姝也没有再玩其他项目，拿着哑巴杉买给她的卡通气球，戴着哑巴杉送给她的鹿角发卡，和哑巴杉一起趴在假山的栏杆上，欣赏着激流勇进俯冲下来的一只又一只船，和船上一批又一批的落汤鸡，笑到肚子疼。 傍晚时分，言杉牵着姐姐的手往外溜达，声音恢复了一点点，很努力的问：“你小时候还有什么没达成的愿望吗？我想带你实现。” 林姝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开车回小区的路上，言杉累的睡着了。 林姝安安静静的想着自己小时候唯一的愿望：＜我希望每天晚上能有人陪我睡觉。＞ 第34章 情敌 难得睡个懒觉，言杉被电话铃声吵醒，有点不开心。转念一想，可能是姐姐，很开心。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是乔小帆，有点不开心。 乔小帆：“喂，小宝儿睡醒了吗？” 言杉一开口，嗓子还没完全恢复，失声片刻才勉强说出话来：“显然没有！” 乔小帆：“你的声音怎么了？” 言杉清清喉咙：“没怎么。刚睡醒，有点哑。” 乔小帆：“我来北京出差了……” 言杉一个激灵，从手机听筒里感受到了隐隐约约的暗示，决定装傻：“嗯，挺好的，北京大概没有深圳那么热吧。” 乔小帆：“你是不是已经不在学校住了？给我发个地址吧，我刚下飞机，过去找你。” 言杉：“不约……” 乔小帆：“纯约饭，不约床……” 言杉：“不约……” 乔小帆：“我有事情和你谈。” 言杉：“复合免谈。” 乔小帆：“不是复合……我这次来北京，是替公司筹建分公司。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申请正式调到北京来工作。” 言杉：“你可真是没什么新鲜事！讲来讲去，不还是复合的事情吗？免谈。” 乔小帆：“你态度怎么这么冷淡？4月份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只要我再多争取几次，还是有可能的。” 言杉：“是吗？哦……那对不起……让你有错觉了……” 乔小帆：“见面聊吧。” 言杉：“不见。” 乔小帆：“过分了啊！就算我是普普通通的同学，你也不能连个面都不见吧！” 言杉：“如果你真的是个普通同学，我肯定会见一下。” 乔小帆：“什么意思？” 言杉：“没什么意思。” 乔小帆：“你有女朋友了？” 言杉：“嗯。” 乔小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没听你说？” 言杉：“马上就会发生的事情。我还必须要给你报备吗？” 乔小帆：“吹牛的吧？马上要有，那就是还没有呗！” 言杉：“胜券在握！” 乔小帆：“听你这措辞，还是你主动的？” 言杉：“算是吧。” 乔小帆：“真是活久见！你还会主动？什么样的人？” 言杉：“这就不归你管了。好好出你的差吧。你自己想往北京调就调，不想也无所谓，不用考虑我。” 乔小帆：“那你上次……哼……” 言杉：“哼什么哼？我可从头到尾都拒绝的很干脆，是你自己……” 乔小帆：“对！我自作多情！” 电话被挂断，言杉没有大仇得报的快乐。多想了几分钟，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有起床气，讲话过于无情。 翻个身，闻着门外飘进来的饭香味，来了灵感，赶紧爬起来。 “陆芊……”言杉笑嘻嘻的来到客厅：“我们吃什么啊？” “嗓子还是不行吗？” “好多了。”言杉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翘首期待被投喂：“哇……馄饨！” “赶紧吃吧，泡久了不好吃。” 言杉接过勺子，佯装很自然的问：“乔小帆来北京出差，咱们一起吃个午饭，好不好？” 陆芊顿了一下，喜忧参半，不知道如何回答。喜的是，杉杉肯叫自己一起的话，应该是彻底和乔小帆没戏了。忧的是，乔小帆毕竟是乔小帆。 喝了口馄饨汤，压压惊，陆芊的演技不怎么一流，回答的不怎么自然：“嗯，好啊。” “你怎么了？不想去吗？很多年不见乔小帆了，是不是感觉陌生，所以不想去？”言杉的敏锐度本就优于常人，更何况做贼心虚。 “也没有。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没什么好陌生的。乔小帆……你们经常联系吗？变化大吗？” “读研这几年，一两周通个电话。4月份见过一次面，外貌变化有点大，毕竟多工作了几年，看起来成熟一些。不过性格还是老样子……” “哦……她应该是约你吃饭吧……你带我去的话，会不会很奇怪？” “不奇怪。咱俩是一个屋檐下的好舍友，她是前……前闺蜜……” 陆芊笑的有些释然，点点头：“行。晚上你想吃什么？” “待会儿我问问她酒店订到哪里了，附近有什么就随便吃点什么吧。” 刚刚办好入住手续的乔小帆，看见来电是小宝儿的，很开心。听小宝儿说中午一起吃饭，开心到飞起。又听小宝儿说陆芊也一起，心情瞬间从天上掉进地缝。 想拒绝，又没有拒绝。乔小帆从行李箱往外掏东西的时候，脑子里猛然间劈过一道闪电：＜新女朋友，该不会是陆芊吧！不可能……不可能……小宝儿不喜欢她那一卦……＞ 按经验来讲，乔小帆断定言杉对陆芊这种妈系的女孩没兴趣。可是经验又时常靠不住！比如上次，按经验来讲，再争取几次，再靠近一些，言杉就会同意复合。经验就很不准，很靠不住！ 不管怎么样，总要亲眼见到，好好观察一下，才能有个判断。乔小帆洗澡、化妆，一丝不苟。甚至还到附近的理发店里搞了搞头发。 同样打扮自己打扮出仪式感来的人，还有陆芊。 论外貌，乔小帆和陆芊各有优点。乔小帆明媚，陆芊温婉，却都没有林姝大气。乔小帆五官线条顺畅简洁，陆芊脸型饱满柔和，却都没有林姝匀称耐看。 反观言杉，对这场三个人的聚餐，最大的尊重就是洗了洗脸！至于头发，扎辫子的时候她连梳子都没用，随便用手抓了抓。 看着宛如下楼遛弯消食的杉杉，陆芊说不出的满意：＜乔小帆果真不是她在意的人！＞ 看着宛如上街买菜的小宝儿，乔小帆也说不出的满意：＜陆芊果真不是她在意的人！＞ 刚点完菜，三个人正在面面相觑找话题的时候，言杉的手机响了。 看着鬼鬼祟祟躲到一边去接电话的杉杉，陆芊很是奇怪，想不明白让杉杉含羞带笑的人会是谁。 看着含羞带笑躲到一边去接电话的小宝儿，乔小帆秒懂，让小宝儿鬼鬼祟祟的人一定是那位传说中的情敌。 言杉挂断电话，脸上全是发自内心的兴奋，嘴里全是假模假样的遗憾：“明天要给董事长做汇报，我们经理喊我去公司加班，我得赶紧走！对不起你俩，我买单！” 慌手慌脚的从座椅上拽起包来，言杉不得不把抱歉表现得再真诚一点，看着乔小帆说：“你什么时候回深圳啊？临走前，我一定再好好请你吃顿饭！拜拜！” 朝着被自己忽悠出来，又被自己放鸽子的陆芊，言杉显出几分真诚的愧疚：“我请你吃一周晚饭！拜拜！” 目送言杉离开，陆芊很尴尬的看了一眼关系从来很一般的老同学：“她工作挺忙的。” 乔小帆看了一眼被自己从警戒名单中划掉的虚拟情敌，语气里带着几分狡黠：“和她合租，会有干不完的家务吧？” 出租车上，臭美杉恨不能找司机大哥借把梳子！感觉包里一定有化妆品，其实毛线都没有，臭美杉后悔得一塌糊涂！ 勉强值得庆幸的是，出门前洗了脸。 第35章 诱人 在项目组其他成员眼中，小言是个奇葩，是个周末加班会喜上眉梢的奇葩。只有沈萌萌和林姝不这么认为。 沈萌萌认为小言是杯绿茶。一下午忙前忙后、积极工作的小言，不但想在林经理面前刷存在感，而且企图在周一的汇报中抢她的风头。真是好一杯绿茶杉！ 知道言杉核动力来源的人，除了言杉自己，有且仅有林姝一人。 作为一个项目组里的大头兵，言杉这一下午，往林经理办公室里跑得比沈萌萌勤两倍。每次进去都确实有正经事，但也都是工位上远程发消息能解决的不大不小的事。 第n次看见言杉抱着笔记本电脑站起来，林姝决定不给她再当显眼包的机会，自己抱着电脑出去了。 捡个不用加班的空工位，林姝好像是在对全组人开口：“我坐外边吧，大家沟通工作方便一些。” 原本是用来提升效率的举动，却意外拉低了言杉的工作效率。言杉的眼睛几乎没有办法定在电脑屏幕里，不受控的往诱人的姐姐身上看。 好在前半场，积极杉足够积极。后半场再怎么摸鱼看姐姐，进度也不会比组里其他同事慢。 晚饭时间，大家都在自己工位上吃着壮丁拎回来的便餐，沈萌萌在做最后的合稿、校稿，言杉在抱着手机发短信。 言杉：「别吃了！留着肚子，待会儿我带你去吃擀面皮和肉夹馍。我在网上查到一家很正宗的店。」 林姝：「改天再去吧。你的嗓子，这两天最好不要吃辣。」 言杉：「我嗓子好的时候，也不吃辣啊！没事，你吃，我看着就行。我喜欢看你吃饭。」 还没有打定去不去的主意，林姝就已经开始嫌弃快餐盒里的饭了，犹豫一会儿，实在经不住诱惑：「在哪里？远不远？」 言杉：「在陕西省驻京办事处的酒店餐厅，离公司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吧。和咱们小区在三角方向，吃完回去也不远。」 林姝在心里偷偷笑了一下。那家酒店的小餐厅她去尝过，味道虽然比不上自己老家的街头巷尾，但也勉强算得上优秀。 难得装一次糊涂，林姝收起面前刚吃了两口的便餐，回复短信：「嗯。结束加班后，你带我去尝尝。」 壮丁帮林经理扔垃圾时问：“没怎么吃啊？” 林经理尴尬回答：“哦，不太饿。” 壮丁帮小言扔垃圾时又问：“你怎么也没吃？” 小言的破锣嗓子就是天然的借口：“喉咙痛，咽不下去。” 沈萌萌不负众望，校稿很快。林姝在大家合电脑、收包的时机就抢先走了2分钟，给言杉递过去一个“地库见”的手势和眼神。 言杉又是洗水杯，又是去卫生间，硬生生熬走了所有加班的同事，才敢兴高采烈的收工走人。 在办事处酒店餐厅等餐的档口，言杉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发现新大陆的功臣，示意姐姐夸夸自己：“怎么样？没想到吧？我也是在网上查的时候，才发现一个冷门的美食流派，叫……哦，对，叫‘驻京办’美食流派。据说，各地在北京的驻京办基本上都有招待所、酒店，里边的餐厅就是正宗的当地饭。可惜了，没有宝鸡驻京办。” “嗯……这个美食流派，是挺小众的。”林舒拿起餐桌上正宗的宝鸡醋瓶子，倒了半勺，尝出久违的感觉来。 言杉的嗓子本来就不舒服，看着喝了半勺醋的人，隔空一阵蛰嗓子。 两份擀面皮，一个肉夹馍，是林舒今晚的战绩，也是言杉今晚的大吃一惊。 “怎么样？正宗吗？真的不辣吗？擀面皮看起来比辣条还红。”言杉拎着姐姐的包，屁颠屁颠跟在身后问。 “不辣。你是不是没吃饱？” “还行吧。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这个餐厅的碗和筷子都是辣的。” 虽然没有酒足饭饱，但是流氓杉依旧在回小区的路上想遍了不该想的画面。 林姝感觉车里静悄悄，料想副驾驶上出神的人一定心怀鬼胎！ 车开到小区附近，言杉毫无征兆的开口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不敢高声说，外加嗓子不争气，连她自己都没听清自己的话。 林姝当然也没有听清：“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言杉清清嗓子，又喝口水润了润，磨磨唧唧的重新来一遍：“我想去你家。” “你不赶紧回家睡觉吗？明天还要上班。” “我今天晚上……想去你家过夜。” 林姝显然是没有想到身旁的人有这么歹的歹念，顿了几秒，开口问：“你几号来大姨妈？” 忐忑不安的流氓杉，也显然没明白姐姐的问题和自己的要求有什么联系，吞吞吐吐回答：“10号左右吧。” “那你每个月最后一周，自己坐公交上下班。”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为什么嘛？” “因为我要躲你的流氓期。” “流氓期？” 林姝赶紧停好车，赶紧拽紧自己的衣服，赶紧拎上自己的包，赶紧催歹徒离开：“拜拜！明天早晨你自己坐公交。” 不擅长主动的言杉，并不觉得自己今晚的冒进是因为生理周期的原因，她只把原因归结为技巧贫瘠、不够婉转、姐姐害羞。 躺在床上，害羞的人反而变成了她自己。言杉被自己在车里说出口的激进要求害到失眠！不能想，一想就脸红，不知道自己脑袋里撞了什么邪！ 越不能想，就越要想个不停，言杉简直是难以直视40分钟前的自己，甚至认为做哑巴更好。 想不明白的，除了今晚什么时候吃的熊心豹子胆，还有“流氓期”到底是什么期。 和流氓期一样，言杉的睡眠也逃不开生理机制的管控，如约而至。迷迷糊糊睡着前的最后2秒，言杉突发灵感，把搂在怀里的空调被想象成了姐姐那副从来没有真的在自己面前裸过的身体。想象是管用的，不但能让言杉瞬间睡着，而且能睡得极其香甜。 另外一栋楼里的林姝，弹掉半截烟灰，试图说服自己不要恋爱脑，还试图说服自己不要轻易放弃好不容易重新起飞的事业，甚至试图说服自己言杉的诱人只是暂时的。再点燃一支烟，林姝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自己说服失败！ 第36章 同意 第二天早晨，林姝远远就看见了车旁的言杉。 “不是让你每月最后一周坐公交车吗？”林姝打开门，考虑着要不要给她一把备用车钥匙。 “从下个月开始。”言杉赶紧进车：“我的三明治呢？” “没有多余的时间做两个。” “像我这样经常吃不到早饭，很不健康啊！” 林姝看了看路边的包子店，又看了看中控台显示器上的时钟，无奈的打了左转向，靠边停车：“给你2分钟时间。” 言杉虽然更想尝尝姐姐亲手做的三明治，但小笼包也很中意，赶紧跑出去买。 嚼着喷香可口的肉包子，言杉想给司机也尝尝：“吃吗？” “不吃。” “很好吃的，尝一个吧！” “不吃。” 当言杉把包子递在姐姐唇边时，林姝好像没有拒绝过一样，很自然的张开了嘴。 言杉一边喂姐姐吃包子，一边好奇：“你看起来可真不像会在家给自己准备早饭的人！” 面对知道了自己童年故事的人，林姝感觉没有什么好回避的，坦言相告：“我爸去世后，妈妈为了挣夜班费，连着上了很多年的大夜班，晚上10点到第二天早晨8点都在车间里，我只能自己解决早饭的问题。后来……就习惯了……” 言杉想想自己小时候上学前的热粥和蒸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聊下去。 会议室里，两排人整整齐齐的端坐着等江董事长，只有言杉和沈萌萌这种新员工才不紧张。 甚至连林姝都比平时看起来更严肃。 会议开始前1分钟，江董事长带着秘书和助理踩着点进来。 与江宁的温文尔雅不同，与江涛的傲慢无礼也不同，与江澜的清高端庄更不同，江董事长全身上下都是久经商场、闯荡社会的杀伐之气。面无表情的时候，脸上也绷得很紧。笑的时候，眼里也从来没有惬意。不满意的时候，眉宇间的凝重便幻化成所有情绪的放大器。 宁总看着爸爸，语气乖巧的像个孩子：“董事长，我们现在开始吗？” 江董事长看了一眼主讲位上的沈萌萌，没见过。又看了一眼江宁对面的林姝，听女儿提起过，能力很强，贡献很大，今天也是第一次见。 目光巡视到一半，看见了有点眼熟的言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像元首检阅士兵们一样，江董事长的脸上看不出来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知道自己一定听不懂这群人今天到底要讲些什么，但是相信江宁执意要做就一定是有道理的事情。 连个“嗯”字都不想说，江董事长点了点头。 刚才还不紧张的沈萌萌，忽然间有点紧张了。不过还好，毕竟也是经历过很多大场面的人，她的紧张并不会影响到嘴巴和脑子，仅仅会影响到那只握着鼠标的手。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江宁很满意。沈萌萌今天讲的内容，比上次更完美了一点。江澜也很满意，感觉林姝不愧是林姝，沈萌萌也很不错。 江涛不满意，他有的地方听懂了，有的地方没听懂。他的不满意，完全来源于大哥和妹妹的满意。 江董事长听天书听的很痛苦，像受刑一样。没什么文化，是个粗人，但是不甘心再做个无礼的人，受刑也不能随意打断一位员工的汇报。 一个小时后，沈萌萌终于讲完了50多页ppt，把手从鼠标上抬起来，偷偷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只能看见董事长的侧脸，而且是张绷得很紧的侧脸，她实在观察不出对方到底满不满意。 在公司所有人眼中，兄妹三人的分工很明确。宁总管运营，干活多，权力小。涛总管所有又香又美的部门，干活多不多不好说，权力可真是不小。澜总管财务，在一个没有总裁只有董事长的集团总部，是隐形的二把手。 在江董事长眼中，兄妹三人的分工也很明确。大儿子是苦力，而且是很能干、很让人放心的苦力。二儿子是饭桶，而且是很精致、很华丽的饭桶。小女儿是智囊，而且是很可靠、很贴心的智囊。 澜总知道爸爸听不懂，第一个发言，给接下来发言的所有人定调：“供应链金融的项目，会把江海集团拉进一条完全不同的赛道，是一次经营上的脱胎换骨。资金投入不算很大，核心点是金融工具的运作和供应链的管理。值得做，同意。” 只听懂了一半，没搞明白底细的涛总，其实没什么属于自己的观点，既然项目牵头人是大哥，而且妹妹也同意，那自己只要无脑反对就可以了：“我不同意！没见过哪家餐饮管理集团会搞什么供应链金融的，简直是不务正业！有这个闲钱，不如拿去扩充门店数，或者提升一下店内的装修档次。” 江董事长心里很清楚，不管是新店开业，还是店内装修，都是江涛损公肥私的惯用手段。哪怕是连锁餐厅的加盟费，江涛也要雁过拔毛。在心里无声的叹口气，又示意江宁说说自己的意见。 江宁仍旧是那张憨厚老实的好人脸，微笑着看看爸爸：“现在集团旗下的直营餐厅有20多家，4个连锁品牌餐厅的门店规模也马上突破100家。不赶紧把供应链建设好，一直盲目的干下去，集团对毛利的管控会越来越松散，早晚要崩盘的。董事长您也很赞成搞一套完善的供应链体系，但是我更忧心资金流的事情。 这两年，为了迅速提升市场占有率，我们铺店的速度太快了。资金回笼的压力，澜总是感受最深的！搞供应链，不上金融工具，问题只解决了一半。加了金融杠杆，虽然财务风险会大一些，但是对继续扩张经营规模也是意义非凡！” 江董事长上周六和江宁、江澜分别谈过，能安排周一这场会，就是心里已经同意了一半。只是他对于自己不懂的事情，一向很少直接表态。 正不知道该如何发表意见时，发现正在偷偷喝水润嗓子的言杉，江董事长来了一句没前没后的闲话：“哦，我想起来了！徽味公司那笔投资，是你做的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言杉希望董事长是在问林经理，但是林经理分明不在董事长视线的方向上！ 还好刚喝了两口水，嗓子应该在线，言杉赶紧回答：“是的。” “我看集团官网上的新闻时，还以为是照片把你拍得显小，没想到本人看起来更年轻。多大了？” “25岁。” “嗯，不错。这么年轻就能快速搞定一个大型投资项目，而且各方面条款都对公司很有利！徽味公司的董事长和我见过面了，他对双方合作后的企业发展也很有信心！”江董事长话题切的极其快，目光投向坐在右手边的海韵，在所有人不经意之间巧妙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海总啊……你有海家全部股份的发言权，这个事情听你的。你同意，他们就继续搞。你不同意的话，就停。” 江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得！海韵和大哥睡一个被窝，人家两口子不可能有两种意见！大嫂手上的海家表决权，永远都是老爷子装糊涂的挡箭牌！哎……＞ 沈萌萌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真，会干活不如会表现！会表现不如领导主动赏脸！小言那张和徽味公司董事长肩并肩签约的照片，可真是她的幸运符！也不知道林经理是怎么想的，竟然站在一个小丫头身后做背景板！＞ 海韵今天早晨从睁眼到坐进会议室，已经和老公为鸡毛蒜皮的琐事吵过三次嘴了。 面对老公废寝忘食也要弄好的供应链金融项目，虽然海韵也没听太明白，但是无脑赞成：“同意。” 江宁没什么好意外的，自己搞不定的是江太太，永远能搞定的是海总！ 随着供应链金融项目的逐渐深入，言杉似乎有点赞同林姝对宁总的看法了。特别是今天这场会结束之后，看似最弱势的宁总，不但有澜总的鼎力相助，还有海总的无条件站台。貌似不争不抢，其实赢的无声无息。 第37章 喜儿 江海集团的董事会，有，却如同没有。 大股东是江董事长和海家的家族持股平台。至于江宁、江涛、江澜，手上只有爸爸分给的一点点股权。 海韵是家族持股平台委派到江海集团的唯一表决代表，自从海老爷子因病去世后也是整个家族的唯一话事人。其实她的表决权比江董事长还要大，但是她从来没有夺权的想法。 虽然她在老公江宁面前觉得自己工作能力强到不得了，但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么大个江海集团，她搞不定，还得仰仗着江董事长主持大局。 海韵搞不定的，除了江海集团，还有女儿江舟的成绩！ 散会后，和老公一起吃午饭时，海韵从包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成绩单，气不打一处来：“你养的那个傻子，现在精明得不得了！” 江宁不知道太太拍到桌子上的那张纸有什么蹊跷，不屑的展开看了看：“嗯……是不傻……竟然还学会找人冒充家长签成绩单了！呦……这字可够漂亮的！” 海韵最看不惯老公对女儿这副得过且过的样子，言语间刻意放大了问题的严重性：“我今天早上去送小舟上学，刚好碰见班主任。人家老师问我，最近给小舟报的哪些辅导班，为什么没看出效果来。我当时都愣住了！” 江宁撇撇嘴：“辅导班这个事情不能怪我啊！上次是你说的，上了也白上，还整天浪费你的时间，害得你接来送去的。反正辅导班都是你给停的，不关我的事！” “对啊！辅导班是我全停了的呀！所以老师这么问，我就很奇怪。结果一说两说的，这不就对出信息差来了嘛！老师说‘江舟爸爸在成绩单上写了加强课外辅导’，我说‘这次期中考试不是没发成绩单吗’。你女儿，成绩差也就算了，胆子还越来越大！你要打她一顿才行！” “爸爸出手打，那得是大事情。这种小事情，归妈妈打。”老江把成绩单折好，塞进兜里，替女儿拿回罪证。 海韵眼睛瞪得溜圆，音量也大不少：“这不是大事吗？说谎不算大事吗？” 江宁继续替女儿遮掩：“说谎算大事……这个嘛……这个不算说谎……” “不算说谎算什么？” “算……算……”江宁看了一眼手机，演技立马就来：“你自己吃吧，我得赶紧回公司，约人了！差点就忘了！” 虽然准备跑路的人演技很好，但是海韵看了二十多年的老把戏，一眼就能识破：“晚上回家你要是不打小舟，就滚去客房睡觉！” 江宁逃回办公室后，又展开成绩单看了看。替自己签字的人，不知道是谁。但是小舟的成绩，他知道不能再不管了！ 思考很久，毫无头绪，江宁把成绩单扔进抽屉，无奈的情绪全部隔空发泄给太太：＜没见过这么坏的人！自己舍不得打女儿，就怂恿我下手！好像我舍得打一样！＞ 同一时刻，对另外一张纸牵肠挂肚的人，是言杉。从抽屉最深处摸出姐姐打给自己的那张欠条，偷偷看了两眼。 10万元的奖金，她不知道林姝有没有刻意多算。反正这个数字对她来讲，约等于一笔巨款。至于林姝替她做的、帮她想的、让给她的那些，对她的意义值不值10万，言杉也拿不定主意。 总之，姐姐占了她10万巨款的便宜，却一直在努力以其他形式弥补她的经济损失，她是能感受到的。 今天江董事长因为那张姐姐让给她c位的签约照片，而在一众小喽啰们之间注意到了她，她自然会再次想起姐姐给的“殊荣”到底有多么重要。 姐姐给的殊荣，言杉有无限的感恩。但是一向敏感多疑的摩羯杉，不由自主的又把姐姐对她各种流氓行为的容忍往欠债的方向上想。 这段时间，摩羯杉一直认为姐姐对她的“不彻底拒绝”是出于喜欢。此刻盯着欠条，姐姐的喜欢好像变得不怎么纯粹。 摩羯杉发现，姐姐似乎从来没有表示过接受：＜该不会是因为欠我钱，所以不好意思不搭理我吧？那我成什么了？捏着人家短处的猥琐小人？＞ 就在摩羯杉自我质疑的时候，林姝抱着笔记本电脑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去咖啡店门口渡过一个有烟草相伴的下午。 路过言杉工位时，林姝送去一个无声的邀请。 言杉接收到眼神，也明白含义，却轻轻摇了摇头。 一下午的时间，恶霸地主黄世仁的丑陋嘴脸时不时出现在言杉脑海里。仗着手上有欠条，就要逼着喜儿嫁给自己的黄世仁，言杉可真是不想做。 起草完供应链金融项目的董事会决议，林姝的电脑也快没电了。准备起身回办公室，突然间又因为心情不错而想使唤言杉跑腿。悠闲的掏出手机发短信。 林姝：「给我把电脑充电器拿下来。」 言杉：「哦。」 做惯了小跟班的言杉，熟练的把充电器插在了咖啡店窗户缝里伸出来的插板上，刚转身要走，就被姐姐使唤着去便利店买烟。 言杉现在很有心眼，知道出发前先晃一晃姐姐的烟盒子，检查一下里边还有没有。 果不其然，里边还有小半盒。那又怎么样呢？姐姐一个刀人的眼神，言杉依旧会一声不敢吭的继续跑腿！最多是出发前把姐姐的打火机装进自己兜里，免得姐姐扔掉打火机，自己还要再跑去便利店买一次打火机。 不过，这次林姝有了新花样，从跑腿杉手里接过打火机和烟时，随口使唤：“去便利店帮我买瓶矿泉水。” “姐姐，过分了啊！很热呀，跑来跑去的！”言杉一屁股坐进椅子里，不准备再动。 林姝没有继续刁难跑腿杉，反正自己刚才也只是不满意她送完充电器转身就走的行为。既然她肯坐下来陪陪自己，就没有必要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虽然言杉话多时林姝经常嫌吵，但是今天言杉突然话很少，林姝又有些嫌安静。刚坐了没10分钟，林姝决定回办公室。再坐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去猜测言杉的心思。需要猜心思的那种关系，她不喜欢。 “走吧，快下班了。”林姝抬腿就往回溜达，好像言杉理所应当给她拔电源线、收拾电脑一样。 最奇妙的是，言杉自己也觉得理所应当做这些事情。可以不做朝着喜儿伸咸猪手的黄世仁，但是必须要做姐姐屁颠屁颠的小跟班。 负2层，比江宁演技更加炉火纯青的海韵，正向傻女儿施展着自己的策略：“小舟，爸爸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非要打你一顿不可！反正妈妈已经很努力的在拦爸爸了，待会儿上去后，你要主动向爸爸保证以后再也不撒谎了。” 江舟虽然知道爸爸基本上只会拍桌子不会打她，但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拿不准爸爸的手究竟是拍桌子还是拍自己：“妈妈，咱们回家吧！” 海韵看看女儿拦在电梯门口的胳膊，又看看女儿紧张的脸，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一副慈母表情：“可是爸爸特意要求妈妈带你来公司，他回家晚，你睡着了可没办法打你。” “您给我报几个补习班，我这次肯定不旷课了，也肯定认真听辅导老师讲题！”江舟坚决不让电梯门合上，眼睛里全是真诚和决心。 “那行吧……”海韵装出为难的样子：“你告诉妈妈，谁替你签的字。只要你说实话，爸爸这顿打，妈妈一定能替你拦下来。你不老实交代的话，妈妈也帮不了你，只能看着爸爸打你。” “是公司里的一个员工。”江舟决定不嘴硬了，姐姐虽然很漂亮，但该出卖时就要果断出卖。 “叫什么名字？”海韵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 “不知道！”江舟想跑，但是不敢。 “再嘴硬！小心爸爸打死你！” “真的不知道！我问了，她没告诉我！妈妈，我不想挨打……我下次考试一定能出倒5名……如果出不了倒5名，再让爸爸打我，行不行？”江舟在做最后的挣扎，如果妈妈还是追问签字的人是谁，她就只能把姐姐办公室的位置出卖掉了！ 好在海韵感觉自己吓唬女儿的目的已经达到，只顾得上追加条件，没顾上继续追问签字的人：“期末考试要出倒10名！只出倒5名，爸爸还是要打你！” “行行行……我好好上补习班，肯定能出倒10名！咱们快回家吧！” 言杉和林姝看着电梯在负2层停了很久，以为有人从地库搬东西，结果电梯上来后空空荡荡。互看一眼，感觉奇怪，却都懒得在意。 第38章 独睡 傍晚时分，伴着躁动的蝉鸣，林姝把车停进车位。 小区岔路口分开前，她从包里掏出一把车钥匙：“给，你拿着吧。之前一直放办公室了，也没什么用。” 格外规矩的老实杉，接过钥匙，不明所以：“我拿着干什么？你要出差吗？” “不出差……早晨来得早，可以坐进去等。或者下班我没办法立刻走的时候，你也能先到车里等着。” 言杉其实更想讨一把姐姐家门的钥匙，但不想让姐姐有喜儿的感受，张不开嘴。 林姝的家，有些寡淡，有些了无生趣。虽然有盆栽，但每一盆都疏于照料，努力生长却并不茂盛。虽然家具、家电、日用品很充盈，但每一个角落都过于整洁，缺少人气也缺少烟火气。 与林姝独立的外表截然相反，她的内心其实并不强大，远远没有别人猜测的那么强大。 单身很多年，床上很热闹。热闹不来源于人，而是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或长或圆的抱枕。 姝爸去世的第二年，姝妈渐渐感受到了生活的拮据。在那个没有什么赚外快途径的年代，除了去上大夜班，姝妈实在想不到其他改善母女生活的办法。 只有9岁的小林姝，不得不独自在家里熬过无数个夜晚。其实她很害怕，怕静默的黑暗，怕窗外细微的响动，怕脑海中幻想出来的妖魔鬼怪，怕电视里演的入室歹徒。 可是姝妈对女儿的害怕一无所知。姝妈能听到的只有女儿嘴里“我一个人睡得很好”的话，能看到的只有女儿上学前替妈妈温在锅里的早饭。 姝妈永远也想象不到，那个声称“我胆子很大”的女儿，那个声称“关灯3分钟就能睡着”的女儿，每晚会惊醒好几次。有时是因为天花板上的弹珠声，有时是因为楼道里夜归人的脚步重，有时是因为刮风、下雨、打雷、闪电，有时甚至什么原因都没有。 小林姝渐渐想到了好办法，把被子、枕头围到自己身边，假装拥有了能够阻挡一切的堡垒，寻找一丝丝的安心。有点管用，也不算特别管用，总好过把自己孤零零的暴露在床上。 刚开始，小林姝会开着灯睡觉。邻居阿姨告诉了姝妈，姝妈询问女儿是不是夜里会害怕。 小林姝满脸都是倔强，骗着妈妈放心：“躺在床上很困，懒得下去关灯。” 姝妈在灯绳上栓了一根长长的尼龙粗线。每天出门上夜班前，都会帮女儿把加长版的灯绳栓到床头栏杆。 夜里害怕到睡不着时，小林姝要拼命制止自己去拉那根灯绳。即便开灯后的房间能让她稍微安心一些，她也不想被妈妈知道自己一点都不勇敢！ 姝妈也不是没有担心过独自过夜的女儿，但是她没办法。她相信高一些的工资，好一些的物质条件，对女儿来讲更重要。她也相信，女儿虽然只有9岁，但一定可以逐渐习惯独睡的夜晚。 也许姝妈是对的，连续多年的大夜班，让小林姝衣食无忧，还能在子弟学校解散时有机会去上外边的重点初中。 从9岁那年起，小林姝确实逐渐习惯了独睡的夜晚，却在30岁后仍旧消灭不掉独睡的不安。 和言杉一起去游乐场的那天，当被问到“小时候还有什么没达成的愿望”时，林姝细细的盘点了自己从小到大的每一个愿望。 考上好大学，她达成了。 挣钱给妈妈过好日子，她达成了。 让自己过上电视里演的那种生活，她达成了。 唯一没有达成的愿望，就是晚上能有人陪她睡觉，能让她不再因为一点点风吹草动而吓醒，能让她在关灯后安心一些。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里，能有个温暖的怀抱让她躲进去，而不是像小时候那样，只能把头藏到冷冷的被子围墙里。 二十多年过去后，即使林姝早就知道了天花板上的弹珠声不是鬼声，歹徒根本打不开反锁的防盗门，她依然需要躺在各种抱枕中间才能睡觉。 抱枕围起来的堡垒，物理安全度低到可笑，心理安全度却是林姝能触摸到的最高级别！枕头两边要有，身体两侧要有，脚底下也要有。床上的空间被抱枕们占据的满满当当、热热闹闹，林姝睡前却永远感觉空寂、孤独。 或许，是时候拥有一位女朋友了！言杉的肩膀，她靠过，也许是个靠得住的地方。言杉的胸前，她贴过，也许是个能贴出安全感来的地方。虽然言杉本人和她一直以来想要的那种女朋友不怎么搭边，但是她像当年姝妈盲目相信女儿的勇敢一样，抛开了所有理智思考，催眠自己去相信言杉的可靠！ 同一片孤寂夜空之下，望京的一栋高档公寓顶层天台泳池里，秋烨从水中一跃而出，留下满池上下起伏、左右摇摆的波纹。 被泳池边柔和灯光笼罩着，秋烨仿佛是一尊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水，在她身上流出恰到好处的痕迹。泳衣，在她身上衬出成熟曼妙的曲线。她的魅力，既无处不在，又难以名状。 秋烨的身姿挺拔，但不失女性的柔美，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自信与从容。被水浸透了的长发，像神秘的黑色熔岩一样，在她颈间流淌、蔓延。腰肢纤细，后臀饱满，胸部圆润，女娲过于偏爱她，拿出了做毕业设计的热情去创造她。 步伐轻盈而有力，每一步都留下一汪从腿间淌下来的水痕。深夜的摩天大楼天台，风有点大，体感有点凉。秋烨拿起浴巾披到肩上，不咸不淡的看着手机。 手机邮箱里，有公司舆情组发过来的“今日舆情”。百无聊赖的划拉着那些无趣的新闻简报，一个颇为有趣的不起眼的消息，勾出了秋烨嘴角的一抹微笑和眼中的一道光。 嘴角的微笑，欣慰中带着戏谑。眼中的光，兴奋中带着狡黠。 放下手机，秋烨再次纵身入水，一边朝着50米开外的彼岸游去，一边在心中感叹：＜江海集团……你倒是挺会找地方躲……＞ 第39章 还钱 一个多月过去了，每天都觉得自己能够得到姐姐亲手做的早饭，言杉却每天都一无所获。每天被提醒第二天一定要多做一份，林姝却无动于衷。 有那么几次，林姝其实真的做了两份，临出门前总能改主意。原本属于言杉的早饭，被放进了冰箱做晚上的剩饭。 酷夏逐渐接近尾声，北京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桑拿天。隔三差五就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没有一丁点风，潮气散不开，空气里的水分已经临近饱和状态，害得人出不来汗。 言杉手里的那把车钥匙，最大的好处不是可以让她提前进车等姐姐，而是让姐姐能使唤她提前去车里开空调。 开车的熟练度，好像永远也提高不了。但是开空调的熟练度，言杉简直是急速飞升。每次看着姐姐一进车时的惬意表情，言杉就会罕见的感觉到自己多少也有那么一点点用处。 至于耍流氓，她已经很久没有耍过了！不是不敢，更不是不想，仅仅是舍不得让姐姐和喜儿共情。 久而久之，言杉逐渐接受了两个摩羯座“又浪又慢”的恋爱进度。 至于林姝，这场恋爱到底要什么时候开启，以怎样的方式开启，她还没有想好，只能静静的按兵不动。言杉忍不住贴过来了，她就享受一会儿诱人的美好。言杉假装正经，她就看破不说破。 有时打开车门，驾驶位上会有几支言杉提前摆好的花。有时无意间的暧昧氛围，还能收获言杉的一张红脸。有时咖啡杯里的冰美式，会被跑腿的言杉擅自篡改成热美式。 甚至还有那么几次，林姝看着言杉时而愚钝、时而机灵的眼睛，糊里糊涂的觉得：＜做点牺牲也无所谓。＞ 周五下班前，林经理给全部门开着添堵的例会。忽然间，桌面上的手机集体不安分起来。忘记开震动模式的人，手机纷纷响了一下。记得开震动模式的人，手机同时震了一下。 林姝的手机也不例外，但是她没有看。从所有人眼睛里闪烁出的快乐氛围中不难猜出，发工资了。 发薪日因为赶到了周末，没有顺延而是提前，大家都沉浸在双喜临门的喜悦情绪里，林经理指出的那些瑕疵和纰漏仿佛已经不太重要。 会议结束，距离下班还有几分钟，大办公区里异常活跃。有相约下班去附近喝一杯的，有相约周末去商场逛一逛初秋新款的。还有两位男同事，嘴里恨不能把范派吊起来打一顿，因为人资中心的懒惰，项目奖金又被发到了工资卡里，又被老婆监控到了！ 8月初刚交完房租的言杉，看着9月份重新多起来的余额，逐渐感受到了自己的工资并不高。 以前上学时，爸妈给的生活费，抠门导师发的项目津贴，加一起也才刚1千。所以8500元的工资，言杉还以为自己肯定花不完。 每个月先把早晚要上供的2900元房租扣出来，剩下的5600元好像长了翅膀一样，总能在下个月发工资前夕无声无息的飞走。 感觉学校外边的所有东西，都比学校里贵那么一点点。可就是这事无巨细的一点点，让言杉变成了一位传说中的月光族。况且，自己还总能蹭到姐姐的饭和咖啡，通勤也几乎是零成本。 正在财务知识渊博的人算不明白自己的支出流水账时，手机又震了一下。言杉的第一反应，看花眼了！好好聚了聚焦，刚才的入账金额确实是1后边跟着5个0！ 这辈子，第一次看见6位数的银行卡余额，言杉吓得赶紧抬起头来去看林喜儿。 如果说投融资管理部的喜儿和舞台上的喜儿有什么区别的话，一定就是欠条的结局不同。投融资管理部的喜儿，攒三个月工资就能还清欠条。舞台上的喜儿，只能躲欠条躲进深山老林。 除了感叹新社会的好，言杉还在肆意猜测姐姐的工资到底有多高。猜了一会儿，言杉又感觉自己很可笑，毕竟舞台上的黄世仁可比自己阔绰多了！ 稀稀拉拉的还有几位没走干净的同事，言杉刚准备离开时，林经理迈着假装有工作的步子过来了。 坐在穷人乍富杉旁边的工位上，林姝伸出手，低声说：“把我的欠条给我。” 言杉低声回答：“不给。” “你没看到短信提示吗？我还钱了！” “当然看到啦，那又怎么样？欠条我还要留着做纪念！” “不给算了！反正我有转账记录！”林喜儿站起身，直接下班走人。 黄世仁大概至死没有做过屁颠屁颠的小跟班，但是言杉每天都在做。等大家都走了，她还要去林经理办公室替潇洒离开的姐姐拿包、收电脑、关灯、洗水杯。 不过言杉大概是比黄世仁智商高很多，收电脑的时候，她聪明极了！把电脑旁边的一沓a4纸文件夹进去，让电脑合不严，没有办法进入到待机状态，耗电。再故意不给姐姐的包里放充电器，周末大概就能收到姐姐让她送充电器的邀请！ 大包小包拎了两手，言杉进电梯下地库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今天晚上去吃什么大餐。虽然卡里的巨款是姐姐还给她的，但也是姐姐带着她挣到的！ 现在的小言，已经不是4月份那个懵懂无知的职场小白。她自己研究过奖金制度，还经常参加同事们叽叽咕咕的奖金讨论会。她心里很明白，徽味公司的项目，如果按照正常配置组队，大概要5-7人。项目组长拿最大的一份，她这种生态位的小角色，能分到5万以上都是组长慷慨。 况且管培生和实习生都是以轮岗学习为主，转正前根本就没机会深度参与到一个项目里。现在她能在供应链金融项目组做核心成员，完全是因为姐姐在短期内朝着她的脑子大量输出，一个徽味公司的项目就把她练出来了。 “姐姐晚上想吃什么？”言杉在后排座放包的时候，就开始迫不及待的邀请：“挑贵的吃！” “随便……” 言杉在副驾驶上调整到舒服姿势，拉上安全带，激动的问：“去吃法餐怎么样？我没吃过。你吃过吗？” “可以。”林姝一边回忆哪家法餐好吃，一边点开导航。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怎么攒钱这么快？” “公司有规定，同事之间不能相互打听收入。” “可是大家私底下都会聊工资、聊奖金啊！再说了，你也不只是我的同事。我得看看，我以后跟着你能过上哪种生活。” 林姝笑了笑，火速给穷人乍富杉发烧的脑袋退温：“你以后能过哪种生活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个月要负责给车加油、掏停车费。下个月发工资之前，你最好能请我吃一个月的饭。我现在卡上的余额呀……只够还房贷……” 就在言杉满嘴都是“没问题”时，林姝把停车卡递给保安，又在闸机喊叫“请支付72元”后朝着保安指了指副驾驶。 言杉从来没有关心过的惊愕事实，江海大厦地库停车一小时要8元！此时此刻的言杉，也确实想不到，10年后还能涨到一小时16元…… 第40章 法餐 想出占管培生的便宜、独吞大项目奖金的鬼主意时，林姝可完全没有计划过有朝一日会还10万元出去。所以今晚的法餐，她专挑贵的点。 高档法餐厅，从装潢和陈列，到餐桌上的一切，都如同一场精致的艺术展，每道菜肴都是厨师匠心独运的作品。 法餐里的烹饪，不仅仅是一种技艺，更是一门传承了几个世纪的文化。食材的考究至关重要，从新鲜的海鲜到精选的肉类，再到各种香料和调味品，每一项都彰显出价格不菲。 服务生穿得比顾客更正式，举止也得体到做作的程度。他们不仅熟知菜单上的每一道佳肴，还能根据客人的口味和偏好提供专业的建议。 第一次吃法餐的言杉，沉醉在这场视觉与味觉的双重盛宴里。从经典的鹅肝酱、蜗牛、龙虾，到创意十足的现代料理，言杉虽然体会不出法式烹饪的精髓，却能尝出好吃！ 林姝终究是手下留情了，以要开车为借口，婉拒了服务生的红酒推荐环节。 回小区的路上，言杉调度起自己优秀的口算技能：“我这笔奖金……只够吃80次法餐……” “供应链金融项目的奖金……我之前提醒你的时候，你还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言杉叹口气，情绪陡然滑落，语气里充满了悔不当初的味道：“那会儿傻呗！没见过钱，不知道钱的具体含义。你说，沈萌萌故意往前赶进度，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少发奖金吧？你们这些老油条可真坏！” 林姝笑出了几分得逞的味道：“你怎么不喊萌萌姐了？” “讨厌！”言杉赶紧把脸转到一边去。 “沈萌萌也没无聊到刻意算计你的奖金，她的主要目的是刷业绩、出成果，好在明年上半年的项目分配里占据优势。至于你的奖金嘛……她才不在意你吃不吃亏。不过这些也无可厚非，都是部门里正常竞争的合理操作，比她更过分的人有的是。” “这才9月份，就要考虑明年上半年的项目分配吗？”言杉隐约感觉出了自己的不谙世事。 林姝严肃起来，准备好好给小白兔疏通一下脑回路：“11月底要出明年上半年的投资计划，12月中旬就要开始分项目了。供应链金融项目只有在11月前结束，沈萌萌才有充分的时间向我和澜总展示她的能力。稍微延迟一个月，她在部门里其他老员工面前就没有抢大项目的优势。能拿到更多的大项目，是忙碌的一年。接收了一堆破铜烂铁的小项目，也是忙碌的一年。这两类员工，全年的收入可能是2倍的关系。” 想一想自己定岗后要去运营中心给宁总做小跟班，言杉赶紧问：“那运营中心是不是没这么多奖金拿？” “嗯……所以你最好在离开投融资管理部之前，好好争取一下自己在供应链金融项目里的奖金。加上现在你手里的钱，足够去运营中心后自己贴补自己。舒舒服服过到宁总给你升职加薪，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我去运营中心，转正工资大概有多少？”言杉月亮星座金牛的天性被唤醒。 “一万三到一万五之间吧……奖金嘛，估计只有春节前的绩效奖金，没多少。” “那宁总给我升职后呢？宁总多久能给我升职？” 林姝想了想，回答：“多久升职，不好说，要看宁总多久能抢到总裁的位置。至于总裁身边的人能挣多少钱，就更不好说了，全看boss心情。不像投融资管理部的这些业务岗，没有很明确的核算规则。” 车早就在小区车位里熄火了，林姝敞着车门冒着烟，又和言杉谈了很多。关于如何以高姿态进入运营中心，如何在新部门找到属于自己的好位置。哪怕是在眼前利益上做一些牺牲，也要努力钻进总裁身边的嫡系梯队，原因究竟是什么。堪称另外一顿精神层面的法餐。 当姐姐讲到“可以换工作，但是最好不要换领域”时，萦绕在言杉心头很久的疑惑，她再也忍不住了。 “姐姐……”言杉壮着胆子问：“你是因为四大里潜规则太严重，才离开的吗？” 林姝愣住了，担心自己是误会了潜规则的含义，补问：“你说的潜规则，是指哪种潜规则？” 言杉低着头，复述着自己从同学那里听来的八卦：“我听进了四大的同学说，升职全靠陪睡……” 林姝被这种由来已久的传言逗笑了：“四大里每条业务线上的boss都要背一座山那么重的考核指标，陪睡管什么用啊！四大里只看重你能完成多少指标，没人有兴趣睡一睡你。再说了，收费的陪睡，什么姿色的找不到呢，boss才懒得睡身边这些业余选手。不过你同学说的这些话，也不算新鲜，都是升职失败的人编出来安慰自己的鬼话。业绩败给同事，工作能力竞争不过同事，又不想承认自己确实不行，就拼命臆想，努力给升职的同事身上泼脏水。这些人呀，更愿意相信同事是因为陪睡而升了职，永远都不肯相信同事更优秀。你也是年轻漂亮、能力出众的人，等你脱颖而出的时候，一定也会有人这么诋毁你。” 言杉沉默了一会儿，想不到自己未来该如何面对这种诋毁，但想到了范派对姐姐的诋毁，忐忑不安的问：“那你到底是为什么离开咨询机构呢？难道……之前我听说……你被四大列进了黑名单……是真的吗？” 林姝点燃一支烟，3年前的往事涌入脑海，每一个细节都记忆犹新。 不再有当初的恨意和不甘，脸上毫无愠色，林姝开口时就像是在评价旁人的往事：“是真的。主观原因，我那年的指标压力太大了，一时冒进，给了对手可乘之机。客观原因……小人作祟……” 姐姐没有展开细讲的打算，言杉也赶紧识相的换了个话题：“那我该怎么找沈萌萌争取项目奖金呢？把项目拖到我转正，她肯定不会同意！直接谈吗？毕竟是从别人的口袋里给我往外匀，怎么谈呀？” 林姝好像早就替小白兔制定过方案一样，不假思索，直接回答：“工作别这么积极了，做几天催不动的滚刀肉，等她着急的时候，自然会拿奖金来驱动你。” “哦……”言杉伸个懒腰，反咬一口：“你们这些人，可真够坏的！” 第41章 恶龙 比起做位劳模，做块催不动的滚刀肉，对言杉来讲更难！ 悟性高，是她与生俱来的优点。可是她的高悟性好像在摸鱼划水时完全不管用，哪怕是刻意模仿正品滚刀肉，也经常让她感觉到困难。 幸亏沈萌萌足够着急，不等着小言进化出拖延症，就赶紧找上司告状去了。 罕见的，林姝在咖啡厅门口享受烟草时，沈萌萌朝着她走过来，一看就是揣着一肚子话专程而来。 林经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先是朝着沈萌萌打个略显意外的招呼，又叫店员过来加杯咖啡。 沈萌萌不开口，林姝就不说话，旁若无人的弹烟灰、敲键盘、喝咖啡。 毕竟没有很多时间继续耗，沈萌萌还是略显唐突的做了打扰上司工作的人：“林经理，我觉得小言最近工作状态有点变化。你是她的带教领导，我也不敢随便乱管她，只能找你说一说。” 林姝抬起头，随便敷衍：“是吗？我最近有些忙，也没太留意她。什么带教不带教的，徽味公司的项目结束后，我还真是没时间再管她。” 沈萌萌满脸为难：“就是因为小言在徽味公司项目里的表现足够亮眼，我才敢把供应链金融项目的很多核心工作放到她身上。前一阶段吧，她还挺上心的，该加班就加班，从来没延迟过任何事情。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工作进度明显拖大家的后腿，还时不时往外推任务。” 林姝假装思考，顿够了时长，才以一种猜测的口吻说：“可能是心里不平衡吧……刚刚你也说了，小言承担的核心工作很多，可是按照你既定的项目进度，她拿不到应有的奖金待遇。” 沈萌萌尴尬的笑了笑：“小言刚进项目组的时候，我就找她谈过了，承诺项目组私底下一定会匀给她奖金。” 林姝也笑了笑：“匀多少？你可别跟我学……做徽味公司项目那会儿，她都不知道会有项目奖金，我给多给少的，对她来讲都是份意外的惊喜。现在可不一样了，她懂规则了……” 沈萌萌收起笑容，结束刺探，开始问关键问题：“所以我想打听一下，徽味公司的项目你给小言分了多少？” 林姝说起谎来，真假难辨：“18万。徽味公司项目的奖金金额，你应该也能算得出来。反正从头到尾就我俩，我象征性的多拿了一些，基本上就是对半分。” 沈萌萌有点慌：“林经理，你这一下不就坏了行情嘛！小丫头胃口都被你撑大了！我这个项目，最多也才20万的奖金，6个人的项目组，我怎么匀也给小言匀不出太多钱啊！” 林姝装出有点内疚的样子：“当时就感觉她很辛苦，考虑得是有些不周全。那你准备给她匀多少出来呢？” 沈萌萌没什么底气，伸出一根手指：“1万。” 还没等林经理出声，沈萌萌赶紧又伸出一根手指：“2万。没办法再多了！” 林姝喝口咖啡，事不关己的样子：“项目组内部分配奖金的事情，我一直很少干涉。组长说了算，你和她好好谈一谈吧。哪怕是没有奖金，该工作就要好好工作，她也不能随便掉你的链子。” 沈萌萌叹口气：“她是管培生……转正后直接就是主管岗，和我平级，我哪好意思像约束其他人一样的约束她呢？我现在连给她评绩效的资格都没有，她的绩效直接归你评。你看小丫头对你多殷勤啊！” 林姝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语气里全是为难：“暂且不说没转正的员工不享受奖金政策的事情，你平心而论，就小言现在分担的实际工作，如果她是普通员工，应该分多少？” 沈萌萌仔细盘算了半分钟，回答：“5万至6万。” 林姝鸣金收兵：“你就用5万这个金额和她谈吧。” 沈萌萌吓得赶紧放下举到嘴边的咖啡杯：“怎么可能？其他人那里我没办法交代啊！毕竟她还没转正呢！大家都知道制度……” 林姝轻轻拍了拍下属的肩膀，略做安慰：“小言10月中旬转正，按照这个项目原本的进度，小言是可以在11月以正式员工身份参加奖金分配的。你想往前赶进度，我能理解，也很支持。有收获，就要有代价。你就别一个萝卜两头切啦……为区区3万元，耽误你明年的收成，划不来……” 沈萌萌喝了口咖啡，下了个决心：“好吧！听你的！我晚上约小言吃顿饭，向她明确一下奖金的事情。” 林姝骗人骗到底，继续安慰：“小言能力强，又是咱们部门里为数不多精通财务的人，明年你接了大项目，少不了要再和她做搭档，很值得。” 对小言转正后会去运营中心浑然不知的沈萌萌，点点头，感觉林经理说得很有道理！ 晚上，得到5万元奖金承诺的言杉，心情非常好。放弃了坐公交车的朴素习惯，打车回小区。 出租车上，言杉闻着隐隐约约的陈年烟渍味和新鲜汗馊味，似乎明白了林姝为什么宁愿每天花七十多的停车费，也不肯打车上下班！ 摇开车窗时，手上那种微微发黏的触觉，让言杉不禁在心里感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被姐姐惯出毛病来了！＞ 就像屠龙者终将变成恶龙一样，言杉从来没想过自己才参加工作不到5个月，就变成了摆态度、算奖金的市侩人。 可是被同事算计，闷头吃亏，接受不公，又实在令人痛苦！哪怕这个同事是林姝，言杉都难过了很久。更何况是沈萌萌，言杉当然不甘心沉默。 收到言杉的捷报短信后，林姝忽然觉得，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是有道理的。一对同事兼情侣，确实搞不出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来。 9月下半程，供应链金融项目正式进入冲刺阶段，言杉忙到不可开交。不知道具体从哪个星期开始，她忽然发现姐姐有点神出鬼没！ 以前姐姐不在办公室的话，就一定在咖啡厅门口。可是最近有好几次，言杉下楼后根本就在那些桌椅中找不到姐姐！ 问过，但姐姐每次都含糊其辞、敷衍了事。 第42章 聚餐 国庆节放假前的最后两个工作日，如沈萌萌所愿，供应链金融项目完成了公司内部的验收。 放假前一天下午，宁总在验收报告上签完字，心情很是不错：“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林经理把项目组的所有同事都叫上吧，我也把运营中心新成立的供应链部同事都叫上，大家搞个联谊！” 送走林姝和沈萌萌后，宁总又叫人去通知人资总监范派一起参加聚餐。 宁总喜欢一鱼两吃，既要通过今晚的跨部门聚餐完成供应链新旧使命的交替，又要给人资中心提前吹一吹风。 不管明里还是暗里，范派都是副总裁江涛的狗腿子，而且是那种事无巨细都无脑死忠的狗腿子。 江涛虽然猜不出大哥究竟憋着什么鬼心思，但是他的预感很不好！ 投融资管理部，藏在财务中心猥琐发育了一年多，江涛才后知后觉。看不明白公司整天收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虾米做什么，却接连在2年的财报里发现，小虾米们并表并进来的营收占了江海集团营收增长金额的一半。 而这些凭空出现的营收增长，都被写进了大哥的年度述职报告里，还让大哥在年会上大放异彩！就连爸爸这种土老帽，今年都偶尔来上一句“企业规模发展到瓶颈期，就是要靠资本运作才能突破”。 看着范派发过来的短信，江涛心里嘀咕了一会儿。不知道大哥是想借机拉拢范派，还是想低头巴结人资总监。干脆将计就计，打发范派去刺探一下宁总的军情。 天气渐凉，宁总要带着大家一起去贴秋膘，今晚选定铜锅涮肉。 平常和林姝一起吃火锅时，言杉早就习惯了她的料碗里有一半醋的口味。 今天的座次，喽啰杉和林经理之间隔着好几位同事，眼睛却总忍不住看姐姐。 果真，在小料台上没有找到醋瓶子的姐姐，脸上全是“没食欲”。 言杉趁着大家不注意，端着小碗跑去后厨要醋。又端着好不容易弄来的半碗醋凑到姐姐身后，悄悄交给差点失去味觉的人。 别的同事都忙着和上司勾兑感情，忙着从锅里捞肉，忙着劝酒，关注不到小言和林经理之间的小动作。唯独范派…… 范派的使命就是观察，小言莫名其妙的离开了七八分钟，林经理接过醋时流露出的眼神，乃至于小言怎么会主动想到给林经理找半碗醋，都成为范派今晚意外的小收获。 就在范派评估着这种八卦消息有没有必要通报给涛总时，今晚这顿饭的金主突然间打断了他的思绪。 宁总特意点了几个人的名字，然后一本正经的讲起自己组建企管中心的计划。 餐桌上的一众人都停住嘴里的咀嚼和声音，听得十分认真。林姝是个例外…… 今天宁总口中企管中心的计划，她上周和澜总吃饭的时候，已经听过一遍。这会儿没必要认真，漫不经心的喝着水，意味深长的看着言杉。 范派也不认真，顺着林经理的眼神，定位到了小言：＜有什么可看的？你看我、我看你……奇怪……＞ 言杉本来听宁总说话听得很认真，余光看见了对着自己发呆的姐姐，又不小心看见了和姐姐只隔了一个人的范派。 范派显然是在观察她和姐姐，言杉心里紧了一下。想提醒姐姐，可是又立刻想不到用什么方式好。 就在言杉准备发个短信给姐姐时，范派突然间被宁总点名。 “老范……”宁总的脸有些阴阳难辨，语气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开玩笑：“企管中心我是一定要搞的，你如果再在招聘上给我耍花招，我一定让你滚蛋……” 餐桌上忽然间变得安静异常，大家都看不明白宁总是喝多了，还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在警告范派。 范派刚才一直在观察那对超出他认知范围的“眉来眼去”，此刻比旁人更看不清宁总对自己的警告是不是动了真格。 先管不了那么多，范派赶紧举起一杯酒，满脸假笑的站起来：“宁总放心！一定支持，一定支持！” 宁总今天特别反常，不但没有接住范派的敬酒，而且脸色愈发沉、愈发冷：“平常，你明里暗里搞运营中心的员工，我打狗看主人，没和你计较过。企管中心招人的事情，你敢拖沓一点，敢故意给我塞些不合格的进来，我一定让你走得很难看！” 范派的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尴尬的不得了。端着酒杯，不知道该坐下，还是该继续傻站着。 投融资管理部的几位员工，包括小言，都和宁总不太熟，吓得不敢吱声，更不好意思和范总对视，看锅的看锅，看灯的看灯。 运营中心的几位员工，很了解自己的boss，感觉火候到了，赶紧打岔：“范总，别在意，宁总今天喝的不少……” 宁总的脸忽然间又温和起来，端起面前的酒杯：“对……是酒话，也是认真的话……老范别往心里去，也别不往心里去。” 范派终于结束了一场上不来下不去的尴尬，如释重负的干杯。 江涛的坏，光明又磊落，每次都坏得直抒胸臆，坏得坦坦荡荡，坏得简单易懂。江宁的坏，范派不喜欢，因为拿不准、吃不透、掂不来。貌似江宁没有江涛那么好敷衍，范派倒是看明白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姝，心里有些沉重。仿佛是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又仿佛是在一顿饭的时间里不停的摇摆。 言杉发了个短信给姐姐：「范总一直在偷偷看咱俩。」 静静的读了两遍短信，林姝没有时间给范派一个白眼，也没有时间给言杉一颗定心丸。全部的时间，仅仅1分钟的时间，她按捺住心里的摇摆，正了正自己的主意。 走到江宁身边，林姝低声问：“宁总，您不着急回家吧？借一步说话。” 铜锅涮肉吃得差不多了，范派也吓唬得够意思了，一直很重视林经理的宁总，示意大家想聊的就再聊会儿，想回家的就可以先撤。安顿好买单的事情，就赶紧起身和林姝去了一个靠窗角落的空桌。 言杉远远的看着姐姐和未来的boss，不懂唇语，猜不到他们在聊什么。姐姐脸上时不时会有一些充满歉意的微笑，张嘴说话的频率不高，却次次都能惹出宁总的皱眉和沉默。 几分钟后，姐姐几乎不怎么说话了，只剩下宁总的嘴开开合合讲个不停，好像是在极力争取着什么。 再怎么好奇，言杉也找不到过去旁听的理由。又过了几分钟，项目组的同事都走了，她再坐下去实在奇怪，只能先悄悄去车里等。 等着等着，言杉在车里睡着了…… 子夜时分，车门打开的声音和姐姐身上的酒气，把言杉从本就很浅的睡眠中带出来：“你俩又喝了一场吗？” “嗯……”林姝指了指驾驶位，让副驾驶上的人给自己腾个地方。 言杉起身下车，意外的被站在门旁的姐姐堵在了一个很暧昧的距离。 林姝伸手摸了摸言杉那条完美的下颌线，又颇为挑逗的拍了拍她红到透亮的脸：“但愿你这张漂亮脸蛋儿能靠得住……” 第43章 惦记 开车回小区的路上，言杉的脸刚褪去红晕和滚烫，兀自想起姐姐又凉又软的手，便开始再次沸腾。 明明每天都在幻想着和姐姐接吻会是什么感觉，刚才一蹴而就的那个吻，言杉却临场胆怯起来！想到这些，她的脸又被自己的“不争气”泼上冷水。 副驾驶上的林姝，座椅靠背调得很低，几乎是半坐半仰的状态，目光落在后望镜中那些一闪而过的路灯上，微微有些失焦。 暧昧的氛围催化出一路的静默无声，言杉在盘算着要不要申请去姐姐家过夜，林姝在考虑着能不能把言杉带回家。 一直到车停进小区，言杉也没有开口。 一直到两个人在岔路前分开，林姝也没有说话。 言杉没有开口，是害怕被拒绝。毕竟她之前已经吃过一次闭门羹了，再往前数，大大小小的回避和婉拒简直是不计其数。虽然平时在大脑里排练非分之想的时候，胆子很大…… 林姝没有说话，是害怕自己变主意。她第一次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和言杉在一起，是坦言为什么独吞项目奖金的那天晚上。言杉的肩膀，看起来有些单薄，靠着却很安心。 大脑清醒的理智时刻，林姝总感觉自己和言杉不怎么合适。渴望依靠的混沌时刻，言杉的肩膀又总是会浮现在林姝眼前。 特别是头枕到言杉肩膀时的视角，简直是欣赏言杉下颌线最完美的视角！那天晚上，林姝发现了这个隐蔽的秘密视角，只盯着完美的弧线看了一小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没有抱枕们，甚至没有床，林姝也睡得很安心。不但没有被那些风吹草动惊醒，甚至连几十米外马路上的车都吵不到她。 洗完脸，回房抹香香，言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觉得不争气：＜下辈子，我要是能投胎成白羊座就好了！该冲动一把的时候，怎么总是慢吞吞的冲动不起来！＞ 林姝一边把床上的抱枕围墙、抱枕哨兵各就各位，一边在心里翻腾：＜每天就是想东想西的！但凡有一个人少想点有用的事情……哎……冲动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漫长的国庆节假期，言杉脑子里只有两件事。猜姐姐那天晚上和宁总都聊了些什么，猜姐姐有没有在想自己。 前一个问题，猜不出头绪。后一个问题，越猜越有把握。 言杉打过去的每一个毫无主题的电话，姐姐都接得很有耐心，耐心到不嫌弃言杉那张动不动就断档没话说的嘴。 第5天，言杉被爸妈拉着串了整整一天的亲戚，没顾上找姐姐打卡，晚饭时竟然就意外的接到了姐姐破天荒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杉妈看着女儿在阳台上扭捏作态的样子，后槽牙发酸。杉爸依稀记得，女儿上次露出这副傻样子，还是在本科的时候。 自以为毫无痕迹的言杉，一回到饭桌前就收获了杉妈好奇的眼神。 还没等杉妈开口问，杉爸先喊停：“没带回家来的，都不算。” 灵魂还在阳台上陶醉，肉体格外迟钝的言杉，不知道爸爸在说自己，吃饭吃的全神贯注，又心不在焉。 杉妈感觉杉爸的话有点道理，把自己还没问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言杉感觉自己收假后就能谈上恋爱了，心血来潮要学洗碗，决定在同居前练好所有家务。毕竟姐姐看起来是个爱干净的人，大概不会容忍自己邋遢！ 只兴高采烈的把碗筷收进厨房，言杉就放弃了。毕竟姐姐看起来是个宠自己的人，大概不会要求自己洗碗！ 杉妈好像知道女儿要洗碗的话靠不住，无缝衔接了连水龙头都没拧开的小宝儿。 杉爸一边擦桌子，一边开启思考了好几天的话题：“小宝儿，部门里是男领导还是女领导啊？” “女领导。”言杉毫无目标的摁着遥控器。 “女领导好啊……不用担心被人惦记……”杉爸还是有点担心，毕竟女儿漂亮得像朵花。 言杉后知后觉了爸爸的用意，感觉很搞笑。 杉爸微微有些不满意：“别嬉皮笑脸的！和男同事保持点距离，特别是那些有家庭的男同事！” “哦……” “哦什么哦？好好说话！” “记住啦……爸爸，您和妈妈不是同事吗？” 杉爸不知道大城市里的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但是知道女儿没有精准的理解自己的话：“重点是有家庭的男同事！而且你是财务部门，最好不要弄那些影响工作的事情。就拿我们学校来讲吧，像我和你妈这样的教师夫妻有不少，但财务处里还是很避讳双职工。” “我不是财务岗。” “你不是在财务处工作吗？” “不是财务处，是财务中心。而且财务中心里也不都是财务岗，我是投融资岗。” “反正影响工作的事情，不要做！”杉爸没听太明白，又不想让女儿看出来，抱着大茶缸子出门遛弯去了。 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的杉妈，没有听到刚才父女的那场对话，凑到沙发上东倒西歪的女儿身边，梅开二度。 “小宝儿，你领导是男的，还是女的？” 言杉使劲憋着自己的笑，严肃回答：“女领导。” 杉妈捋了捋女儿的头发，有点放心：“女领导好……” 言杉闭上眼睛，笑吟吟的说：“女领导里也有坏人……” 超出认知范围的话，杉妈没有细想，觉得女儿大概是世上最单纯可爱的孩子，只知道学习和工作，没怎么开窍。 晚上躺在自己房间的单人床上，言杉发了个短信给姐姐：「我爸妈担心我被上司惦记。」 七八分钟过去了，姐姐没有回复短信，言杉又补充说明了一下：「我自己倒挺想被上司惦记。」 林姝：「你爸妈可以放心了。」 言杉：「你不惦记我？」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了，姐姐还是不回短信。言杉越想越睡不着：「你真的不惦记我吗？」 林姝：「晚安。」 言杉不觉得姐姐是没有办法回答自己的问题，脑子里全是那个幻想出来的害羞的人：「晚安。」 姝妈端着一杯温水来到女儿的房间，想陪在女儿床头待一会儿。 林姝赶紧坐起来：“妈，怎么还没睡？” “过来看看你……厂里都拆完了，现在是一片空地……女女，你说你爸爸能找到我们现在的家里来吗？”姝妈看了看什么都有，却空落落的大房子。 “能。”林姝早就忘记爸爸长什么样子了，但是知道妈妈一定没有忘记。 “我刚开始上大夜班的时候，其实很不习惯。车间里白天不显着人少，但是夜里很瘆人……后来我只要一想到你爸会守着我，我就不害怕了。妈妈是不是还不如女女？女女自己在家睡觉都不害怕！”姝妈看着自己的主心骨，说不出来的自豪和安心。 从来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安心的林姝，总是能让妈妈安心。哪怕是牺牲一些睡眠质量，也不肯让妈妈看见自己那些虚拟的堡垒和哨兵。 第44章 红线 山东回北京的火车上，言杉感觉自己一下车就能谈上恋爱。 幻想中，姐姐在接到自己后，会撒娇一样的陷入自己的怀抱。实际上，姐姐在电话里指挥着言杉找到停车场，连车都没下。 幻想中，姐姐和自己一回到车里，就要接那种相思苦的甜吻。实际上，言杉连副驾驶都没能坐，因为姐姐来的路上把没拧紧瓶盖的矿泉水放到了副驾驶座位上，弄得到处都是水。 幻想中，姐姐和自己共进晚餐的时候，四目含情，脉脉相望。实际上，姐姐下午四点才吃饭，根本没有和言杉吃晚饭的打算。 言杉一肚子的无名火，不知道该往哪里撒！撒给姐姐，姐姐好像没惹到自己什么具体的事情，仅仅是没有履行自己幻想中的场景而已！撒给自己，自己好像也没什么错，现实中不敢做的事，难道连幻想的权力也不允许有吗？ 言杉的无名火撒到了手中的行李箱上，行李箱便在小区的盲道里砰砰乱响。林姝感觉她像是故意的一样，伸手接过了她的行李箱，把吃苦受难的四个轮子拉进了安静平滑的路面。 言杉的无名火又撒到了小区绿化带里的蔷薇花上，蔷薇花被拽下来，又被扔进草坪里。林姝确信她就是故意的，伸出另外一只手，牵起了言杉那只造孽的魔爪，不再给她四处乱拽的机会。 言杉终于安分下来，无名火瞬间不知所踪，心里全是草莓味的微电流。 被姐姐牵着手走了最多有50米，言杉脑子里串起了完全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 姐姐没能在出站口等自己，是因为要收拾副驾驶座位上的水渍，自己开车门的时候明明看见了那一堆湿透了的纸巾。 一向周到又稳妥的姐姐，之所以会慌手慌脚的把没拧紧的矿泉水瓶子扔到副驾驶座椅上，是因为下午四点才吃上饭，出发晚了，心里着急。 那么问题来了，姐姐为什么下午四点才吃饭？ 言杉赶紧关心的问…… 林姝的回答很简单：“睡过头了。” 言杉不甘心，继续问：“不舒服吗？” “宝鸡到北京，10个小时的卧铺，我睡觉轻，火车上没怎么合眼，一到家就开始补觉。” “那就别来接我了呗……我自己打个车也行。”言杉被姐姐牵着的手，不由自主的前后荡了起来。 林姝觉得牵着手荡来荡去的两个成年人，看起来像傻子，果断用力，中和掉了言杉的荡漾，让手复位。 言杉没有得到想象中的那种答复，不死心，直接以问题的形式把答案暗示给姐姐：“是不是因为很想我？期待早点见到我？” 林姝想点头，又不想点头，犹豫再三，开始撒谎：“睡醒了没事做，全当开车遛一圈，打发时间。” “骗子……”言杉的手又荡了起来，庆祝姐姐撒谎技术的退步。 如果铜线圈转来转去可以发电的话，那言杉的手荡来荡去也可以创造能量：“姐姐，我想去你家吃饭。” “我不饿。” “你不饿，不影响你给我做饭吃啊！对不对？” “我不太会做饭。” “又骗人，你不是会做三明治吗？” “营养均衡的早餐里，三明治最简单。但凡会别的，我就不每天吃三明治了。”其实林姝十几岁的时候就几乎掌握了所有的家常饭，她只是随便找找借口，不想带言杉回家而已。 “吃三明治也行……”言杉暗下决心，最后争取一次，只要姐姐继续拒绝，自己这辈子就再也不主动争取了！ 林姝顿了顿：“你该往那边走了，拜拜。” 言杉痛恨小区里的这个岔路口，因为自己总要和姐姐在这里分开！ 同为摩羯座的林姝，当然知道，言杉每一次违背天性的主动，都代表着一反常态的带着些许偏执色彩的喜欢。 林姝知道，言杉的主动，浪费一次就少一次，是不可再生资源。 林姝不知道，眼前浪费掉的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言杉细滑而修长的脖颈，林姝不是不想揽。言杉周正又立体的锁骨，林姝不是不想摸。言杉时不时就欲念纷飞的眼神，林姝很享受。言杉动不动就脱口而出的试探，林姝也很想回应。 但是一句又一句的“姐姐”，好像一直在提醒林姝，言杉不懂的事情她要懂，言杉无需顾虑的问题她要顾虑，言杉未曾看见的困难她要解决。 既然这样……林姝经常想不明白，自己的生活里，为什么还要再多个言杉呢？到底是为了让自己能有个肩膀可以靠，还是为了把自己的肩膀送出去给言杉靠？ 林姝从来不否认言杉聪明、通透、果敢、真诚，是职场上难得的有才华的人。更不否认言杉漂亮、体贴、善良、宽容，是她遇到过的最适合做女朋友的人，之一。 唯一绊住林姝的，是和言杉同时被置于天平两端的事业。 离开咨询机构时，林姝走得很难看，堪称狼狈的那种…… 虽然是被小人算计，但毕竟是自己数据造假在先。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别人只是利用了她本来就有的行为而已。 林姝从来没有想过要做那种墨守成规的迂腐人，她甚至允许自己做一位规则缝隙里的穿行者。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个背离职业道德的人！ 逐年递增的职级和收入，像鱼饵一样，把逐年递增的考核指标这颗鱼钩送进林姝嘴里。 一群优秀的人，精心设计出了一套绝妙的考核机制，无限放大了人性中贪婪的一面，把另外一群优秀的人蛊惑得团团转。 本本分分做事情，是向上的攀爬，吃力又辛苦。偶尔走个捷径、挑战一下红线，是向下的沉沦，快速又轻松。 3年前的林姝，过累了向上攀爬的日子。胆子，仗着经验优势，逐渐大起来！底线，仗着智商优势，一降再降！ 终于，小人出手的那一天，精准命中了林姝职业生涯的命门，让她进了四大的黑名单，让她不得不彻底离开行业，从零重新开始。 如果没有之前那段污点经历，林姝大概不会对办公室恋情有任何顾虑。小心一点，嘴巴严一点，侥幸心理重一点，和办公室里的姑娘谈恋爱，林姝只会觉得别具一番趣味。 遗憾的是，林姝触摸过职场上的高压红线，而且被无情的揭穿了，还被近乎于示众的行刑了。 林姝允许自己再重新从零开始一次。虽然眼前的局面很难得，虽然已经付出了将近3年的心血，虽然每天都要在辞职和不辞职之间反复横跳100次。林姝绝对不允许自己再挑战一次职场禁忌，终生不会再给任何人说自己“没有职业道德”的机会！ 第45章 四层 言杉与大部分女孩子最不同的地方，并不是取向问题，而是从不八卦、很少好奇。好像什么事情她都不在意，总有一种旁观者的淡然姿态。可是最近她却变了性情！ 自从十一收假后，姐姐古古怪怪的行踪和状态，让她无限好奇，越来越好奇，掩饰不住的好奇。 平常一向是林经理到澜总办公室汇报工作，最近澜总却三番五次跑到林经理的办公室谈话。而且每次都是皱着眉头来、皱着眉头走。不止小言，部门里所有人都在好奇。 这种连小言都问不出究竟来的奇怪现象，别人更是猜不出头绪。 哪怕是周五的例会，林经理都不再给大家添堵，换成给沈萌萌一个人添堵。 每个项目组汇报完工作后，林经理几乎不针对项目组发表意见，而是让沈萌萌谈谈看法。至于林经理自己的意见，仅针对沈萌萌。 第1次开这种例会，沈萌萌快吓死了，因为别的项目组汇报工作时她并没有认真听。 第2次开这种例会，沈萌萌提前做了准备，好像找到些感觉。 第3次开这种例会，言杉不需要再参加。因为聪明好用的小言，已经不再属于林经理，而属于宁总！ 小言的定岗，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所有人，既包括财务中心里的所有人，也包括运营中心里的所有人。 就在所有人还没讨论出来小言究竟是什么时候攀上了宁总的高枝时，另外一个更炸裂的消息在员工中悄悄传播。林经理辞职了！ 猜测“林姝一直不甘心屈居二级部门经理小岗位”的员工，被另外一群员工以“投融资管理部很快就会独立成一级部门”的理由反驳。 猜测“林姝被高薪挖走”的员工，遭到另外一群认为“林姝没有机会重返咨询机构”的员工反驳。 大家猜来猜去，莫衷一是。哪怕是澜总和宁总，也始终没从林经理嘴里问出半句实话。 各种各样的揣测，甚嚣尘上。而每天和林姝一起上班、下班的言杉，却因为忙于新岗位的工作，几乎绝缘了所有的八卦消息，成为最后一个知道新闻的人。 林经理在江海集团供职的最后一天，小言抱着厚厚的一摞文件来到宁总办公室找boss签字。 宁总叼着烟，闷闷不乐，看着林经理的小徒弟，开口询问：“你说说，林经理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难不成真的是被人高薪挖走了吗？我觉得不至于……” 言杉好像听懂了，又不敢相信自己听懂了：“林经理要离职？” “你没有听说吗？我还以为你俩关系会好一些。”宁总碾灭烟头，拿起笔，一脸无奈。 “没听她提过……”言杉的心思瞬间飞走，腿也跟着往外迈。 早晨来上班的时候，姐姐还好好的。怎么一上午不见，就变成了即将离职的人！想发短信，没耐心。想打电话，害怕说不清。言杉火急火燎的进了电梯。 聚餐那天晚上姐姐和宁总到底在谈什么，前段时间澜总为什么总去姐姐办公室……随着所有疑团的解开，另外一个更大的疑团占据了言杉心里全部的空间。 一进投融资管理部，言杉顾不上回应朝着自己打招呼的同事们，眼睛直勾勾盯着玻璃隔断内正在收拾个人物品的姐姐。 “发生什么事了？你要离职吗？我怎么不知道？”嗔怪的语气盖住了好奇，言杉感觉自己有资格生气！ 林姝抬手看了看表：“马上就到午休时间……” 全透明的办公室里，言杉不便发火，瞪着姐姐，低声嘟囔：“那走吧，边吃边说。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外人吗？就是那种和其他同事都一样的外人吗？我连其他同事都不如，大家都比我知道的早！” 林姝打开包，确认好自己有带身份证，面色如常的往办公室门外走。 其他同事也不奇怪，毕竟平时她俩关系更好一些，吃顿散伙午饭，何其正常。 言杉撅起嘴，长腿迈着大步子，走在可恶的姐姐前面。一进电梯，又没好气的使劲戳了一下1层摁键。 林姝的手指，却默默的点在了4层摁键上。 言杉侧过头，看着胡乱摁电梯的姐姐：“忘带东西了？要再上去吗？” 还没等到姐姐的回答，电梯门在4层打开。 林姝好像是提前演练过一样，直接从包里掏出身份证，递给酒店前台：“一间大床房。” 言杉愣愣的看着前台递给姐姐房卡，愣愣的跟着姐姐走到门前，又愣愣的听见电子锁滴答一声…… 姐姐温柔的左手，拽住她的衣领。姐姐急迫的右手，反锁上房门。姐姐香气回甘的红唇，点燃每一个氧气分子…… 言杉愣愣的接着吻，愣愣的被推倒在床上…… 直到自己衬衣的扣子被解到第5粒，言杉那颗因信息量过载而停滞了好几分钟的脑子，突然间恢复运转：“你还没有对我表白呢！” 林姝原本已经成功埋入言杉胸前的脸，被托了出来。想继续，但不想做开口表白的人！ 言杉的裤子和上衣都被扔到地上时，渴望被继续，但更渴望被告白，禁锢着姐姐的手，上气不接下气的要挟：“给你三秒钟……不告白……我就穿衣服……” 林姝的双唇贴在言杉完美的颌骨曲线上，微微开合，声音里夹杂着蚀骨消髓的迷幻剂：“做我女朋友好吗？” 言杉不再禁锢姐姐的手，反身而上，禁锢起姐姐的一切：“我如果拒绝……你该怎么办？” “和你一样……没完没了……” 第46章 胜负 酒店的床上，时间有限，遗憾颇多。还没有和姐姐争出1\/0的胜负，言杉就不得不爬起来冲澡、穿衣服。 林姝兢兢业业了将近3年的时间，不介意最后一天做个放肆摸鱼的人。 不过言杉离开后的房间，再也没有值得好好摸一摸的身体，鱼就摸得毫无价值。 下午往车上搬了两趟东西，和澜总聊了聊沈萌萌的亮点和缺陷，和宁总聊了聊小言的潜力和短板，林姝就请假了。 整整一下午，言杉在现实和虚幻中度过。各种尚且陌生的工作内容，现实的不得了。中午酒店里发生的一切，又虚幻的不得了。 下班后，宁总并没走，宁总的助理当然也走不成！言杉埋头于boss明天要用的供应链试运行报告，几乎忘记了今天已经脱单的事情。 自从做了宁总的助理，言杉没有按时下过班，以往都是姐姐在办公室等她的电话。 晚上八点多，合上笔记本电脑的摩羯杉才发现，姐姐两个半小时前发过来的短信里，有楼号和门牌号！ 公交车上，言杉感觉一切都很虚幻，从来没有哪件事情给过她如此浓厚的不真实感！ 直到敲开短信里的那扇门，门里不但真的有姐姐，而且是穿着睡衣的姐姐，言杉才彻底相信正在发生的一切！ 中午的上半场，没有胜负，也没有尽兴。晚上的下半场，有的是时间好好争一争到底谁是1。 言杉的胜负欲，始于姐姐贪婪的目光，又止于姐姐卡在她双膝之间的腰。 林姝的胜负欲，始于言杉扒下她睡衣时的撕裂声，又止于言杉埋在她耳边的呻吟声。 姐姐赢麻了的时候，言杉也终于放弃挣扎，老老实实躺在姐姐胳膊上休息。 六神重新归位，言杉一边欣赏着姐姐无遮无掩的美好，一边把玩着姐姐的两缕长发：“你离职的事情……和我有关系吗？” “我不想再冒风险……” “就因为上次聚餐的时候，范派在观察咱俩吗？不至于吧！同事们都知道咱俩关系好呀！大家不会想那么多。” “三年前我选择数据造假的时候，心里想着，大家多多少少都掺水，我不会那么倒霉。”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貌似大家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提前告诉你，找你商量……如果你说你要辞职，让我留下，我还得劝你，想想都麻烦！当然了，我也很担心你一声不吭的偷偷辞职。不过我更害怕的是……你会无动于衷的看着我辞职。所以，不管你做何反应，我都不喜欢。” 言杉撑起身子，有点吃惊的看着姐姐：“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的看着你辞职！你是太不相信自己，还是太不相信我？” “谈不上相信或不相信。面对自己不喜欢、不接受的事情，我都争取把概率压低到零。就像我不喜欢被人攻击职业道德，更不接受再一次被解聘，所以干脆主动辞职，让风险彻底湮灭。” 言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把姐姐紧紧揽进怀里：“你现在离开……很可惜……万一哪天你后悔了，可以对我撒撒气，我保证全盘接收。” “我还真是犹豫了很久，很舍不得眼前的局面。在江海集团的这三年，我确实没少付出，心里一直揣着东山再起的念头。可惜，比较倒霉，碰见你这么个没完没了的人。” “也不能怪我呀！要怪就怪你自己，怪你自己长在了我的红心上。”言杉忽然间收起轻佻的表情，换上忧心忡忡的语气：“那接下来怎么办？你怎么打算的？” “休息一周，然后去上班。”林姝在女朋友的怀里伸个懒腰，满脸惬意。 “哇，你竟然鬼鬼祟祟的找好了！怎么这么快？” “我很抢手的！刚更新完简历，猎头就排着队来了！”林姝并不觉得自己在吹牛，但语气只洋洋得意了一小会儿，就变得有些低落：“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我之前一直在担心背调的事情……进江海集团前，我有好几份更中意的工作，都是在背调环节出了问题。我和宁总在谈判桌上交过手，宁总比较欣赏我，才刻意忽略了我的重大瑕疵。” 言杉摸摸姐姐的背，又吻一下姐姐的额头：“这都过去三年了，也许已经彻底掀篇啦！” “不太可能……” “我们聊点开心的吧！新工作怎么样？你自己还满意吗？” “挺满意的。”林姝起身下床，从地上捡起那些抱枕：“这次换工作，我的目标很明确，直接瞄准创投基金。创投基金这个领域，国外发展的比较早，国内方兴未艾，正是入场的好时候！反正……我是没资格再进咨询机构了……” 言杉没有听过创投基金这个词，而且听着不怎么感兴趣，转而好奇被姐姐捡回床上的抱枕们。 刚才一进卧室，她就被床上的抱枕们惊到了。但是那会儿嘴太忙，顾不上问。 面对言杉的好奇，林姝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解释。特别是言杉脸上露出些许嫌弃时，林姝甚至有些为难。 言杉的嫌弃，并非针对姐姐收藏抱枕的癖好。而是逐渐热闹起来的床，让言杉感觉到拥挤，好像这床上原本没有属于她的位置一样！ 那些新的、旧的抱枕们，被言杉一一摆在了飘窗上。 林姝想为自己再争取两三个回来，想想女朋友还算稳妥的怀抱，想想女朋友比抱枕们更舒适的温度，决定暂且放弃念头。 关掉灯…… 言杉发现，抱着姐姐睡觉，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姐姐的身体太软，软到她总忍不住到处乱摸。姐姐的味道太香，香到她总忍不住到处乱吻。 林姝发现，言杉的安眠效果，比抱枕差了1000倍！抱枕永远老实，不会在她即将睡着时，对她上下其手。抱枕永远安静，不会在她重燃欲望时，用“要不要”来撩拨她。 午夜加时成人场，不知道姐姐是不是故意放水，言杉终于赢了一次…… 第47章 头发 也许是因为昨夜太累，或者是因为言杉怀里有安眠药，林姝罕见的一整晚没醒过，而且早晨睡醒后不想睁眼。 言杉有周六睡懒觉的习惯，特别是梦里的云朵很好抱的早晨，更醒不过来。 如果非要在言杉身上选出自己最喜欢的部位，昨晚之前林姝会选肩膀，昨晚之后林姝会选胳膊。 不粗不细刚刚好，言杉的胳膊与林姝侧脖颈的曲线完美贴合。不软不硬很舒适，略微高一点点的温度，特别催眠。 舍不得暂别甜美的睡眠，林姝犹犹豫豫的睁开眼睛，轻轻起身，静静下床。 言杉睡的很沉，在林姝眼中完全是一幅温馨而宁静的画面。长发随意散落在柔软的枕头上，像静静流淌的青春。 眼角带着微笑的弧度，言杉大概正在做一个甜美的梦。左臂自然舒展，是林姝眷恋了一整晚的枕头。另一只手慵懒的垂在腹间，是林姝起身时放上去的。 双腿微微蜷曲，看得林姝又有些想躺回去。毕竟言杉的腿贴在自己臀后的感觉，很值得回味。 每一次呼吸都均匀有序，床上的言杉，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格外平和。 林姝站在床边，把头发松松垮垮的挽在脑后，本想穿上衣服去厨房做早饭，只盯着言杉看了片刻，就被空气中弥漫的安宁气息劝回到女朋友怀里。 如果言杉刚才没醒，是因为姐姐起床的时候动作足够小心，那她突然间醒过来，肯定就是因为姐姐回床后的动作足够撩人！ 还在梦里的时候，言杉就感觉到自己胸前贴上了一对同样软的…… 似醒非醒的时候，言杉又感觉到自己的唇齿捕获到一只格外滑的…… 睁开眼睛之前的最后一秒，言杉发现姐姐的手很不单纯，沿着她的腰一路划到接近膝盖窝的地方，又拉着她的腿搭在姐姐腰上。 姐姐的手往上返程时，言杉突然间警觉的睁开眼睛，仗着自己身长肩宽，一翻身就把姐姐压到身下：“你怎么总想反攻？” 林姝瞬间领悟到女朋友和抱枕的根本区别，女朋友罩在自己身体之上时，像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树洞，自己可以做只窝在树洞里躲避一切的小松鼠。 而那些毫无生命的抱枕，只能呆呆傻傻的守在自己身边，做自己幻想中的堡垒和哨兵，却从未给过自己有安全感的夜晚。 言杉发现姐姐毫无征兆的安静下来，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啦？生气了？换你在上面？” 林姝两只胳膊圈住言杉的脖颈，轻轻的把言杉那对没完没了求爱的红唇俘获至嘴边，吻不够，也松不开。 窗帘遮住70%的日光，透过纺织物的日光哪怕只剩30%，也足以让言杉看清姐姐涣散的瞳孔和半咬的下唇。就像胳膊撑住70%的重量，压给姐姐的重量哪怕只有30%，也足以让姐姐呼吸急促、心跳窘迫。 姐姐的头发，本来已经挽在了脑后，却在起身而坐、屈身向下的过程中，散开。 言杉的头发，本来一直披在背上，扫过姐姐胸前时，惹痒了姐姐的心。落在姐姐小腹上，惹燥了姐姐的手。 终于，言杉在姐姐脚边摸到了从姐姐头上掉下来的皮筋，扎起自己的头发，赏给自己一览无余的好视野…… 握住姐姐的脚腕时，言杉不知道为何会在心头升起一阵难以启齿的色欲。姐姐的脚腕，比胸更好握，比臀更性感，比腰更诱人…… 虽然才做搭档不足一天，林姝和言杉仿佛是已经有了些许默契。 姐姐的手指紧紧扣在自己肩上，言杉就知道不能停，要继续。姐姐的指甲抓在自己背上，言杉就知道还是不能停，不过快了。 只有姐姐大腿内侧的肌肉全部松弛下来，才是暗示言杉结束的信号。 结束后的言杉，依旧很忙，要忙着把自己的怀抱凑给姐姐躲一会儿，凑慢了，姐姐会催。 要忙着帮姐姐收拾好脖颈和胸前的头发，最好是能束起来，哪怕是没有皮筋也要用手举着，好通风、散热、退汗。 还要忙着找到夏凉被，因为姐姐很矫情，前一秒嫌热，后一秒就会喊冷。 林姝心满意足的抱着言杉，像是准备睡个回笼觉，又像是专心回味刚刚腿间的一切玄妙。 “姐姐……”言杉的语气有些迟疑。 “嗯……”林姝的声音很温柔。 “我饿了！昨天中午就没吃上饭，昨天晚上你也没给我吃，今天早晨再不给吃饭的话，我就要宕机啦！” 林姝把脸从女朋友香酥软糯的胸里抬起来，三根手指捏住略显聒噪的嘴：“别说话……再让我抱10分钟，我就去给你弄饭吃。” 言杉摸着姐姐潮汗尽消的身体，把早就备在手边的夏凉被拽到姐姐身上。10分钟到底有多久，言杉不知道，她只知道姐姐这一觉，睡了足足2个多小时！ 言杉很饿，想先去翻翻姐姐的冰箱里有没有可以充饥的东西。每每稍微抽动一点点胳膊，姐姐都很敏感，抱她抱得越来越紧，一看就是昨天晚上吃过饭了！ 京郊怀柔县的盘山道上，秋烨顶着逐渐热起来的气温，奋力踩着自行车脚蹬，马上就能抵达预定的终点。 小腿绷得很紧，力量感十足！透过紧身的骑行裤，隐约还能看出大腿的肌肉线条。 蓝色的自行车，穿行在树叶缝隙间刺进的金色阳光里，秋烨的额头早已布满细小的汗珠。偶尔有些许清风掠过，将她从安全帽里散落的发丝拂至耳后，便能看见她嘴角露出罕见的惬意。 每逢有汽车从她身边驶过，车上的人，不论男女，总会盯着她格外多看几眼。 秋烨生理弧度恰到好处的背，值得多看几眼。秋烨窄腰下的翘臀，更值得多看几眼。哪怕是脸上有墨镜，秋烨的脸也依旧是值得多看几眼的脸。 距离盘山道的制高点还有不足200米，秋烨腰包里的电话响起来。 不知道是谁，但是她尽量不漏接任何电话。 摁了一下耳机上的线控键，秋烨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喂，哪位？” 电话另外一端的男声：“林姝好像去了一家创投基金。” 秋烨：“嗯……是条不错的赛道……她还是那么有眼光……你怎么知道的？” 电话另外一端的男声：“周二有个猎头来公司拜访hrd，要做林姝的背调。” 秋烨：“hrd怎么回复猎头的？” 电话另外一端的男声：“就按照你的交代，hrd只说了林姝哪年来、哪年走，做到哪个职级，对她离开的原因只字未提。这个猎头，好像是听说过林姝进四大黑名单的事情。hrd随便敷衍了两句，把四大之间的黑名单形容成江湖传言。反正创投基金和咨询机构不是一个领域，黑名单什么的，他们也拿不准虚实。” 秋烨：“嗯……” 电话另外一端的男声：“你怎么知道她在江海集团？又是怎么知道她要换工作？如果不是你最近特意对人资提了闭嘴的要求，我估计林姝的背调大概过不了。” 秋烨：“发现她这几年躲在江海集团，是无意之间的事情。然后……我就一直暗中关注着她的动向。” 电话另外一端的男声：“当年的事情……你也别总觉得内疚……” 秋烨早就从自行车上下来了，推着走，也并不轻松多少，说话的语气很沉：“怎么可能不内疚呢？她离开时，我也没有能力弥补自己的无心之失……不过现在稍微好一些了……起码我能在她换工作的时候，帮她搞定背调……” 第48章 搬家 在饿死的前1分钟，言杉终于吃到了饭！不过并不是姐姐亲手做的饭，最多算是姐姐亲手点的。 虽然林姝会做所有家常饭，但是从小就被迫做饭的人，长大后很不喜欢做饭。至于几乎从不遗漏的早饭，则是林姝唯一保留下来的少年时期的生活习惯。 言杉可没有想到，自己贵为姐姐的女朋友，竟然还是尝不到姐姐的手艺！唯一被宠溺的证明，就是言杉嘴里的午饭并非她不怎么爱吃的面条，而是她很爱吃的火锅。 从姐姐的醋碗里夹了块土豆片，言杉享受不来，委婉抱怨：“我一直以为你很居家，会给我做各种好吃的私房菜。起码，你看起来是这样的人。” 林姝解释的很坦然：“上中学的时候，厂里的食堂关门了，我妈上大夜班，早晨8点多才能回家，要一直睡到下午3点多。我早晨上学前要做好早饭，中午放学后还要做午饭。刚参加工作那两年，我挣得也不多，为了攒钱就必须自己做一日三餐。上班挺累的，其实我很不想做饭……所以我一直以来的夙愿，就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心疼钱，也不用自己动手。” 言杉想努力缓和一下姐姐的情绪，开玩笑说：“那你的夙愿倒是很好达成，反正每天吃面，也花不了多少钱。” 林姝淡淡笑了一下：“没办法，陕西人每天离不开超量的碳水。” “所以，你的房子是做饭省钱省出来的吗？”言杉一边开玩笑，一边帮姐姐往火锅里下了盘手擀面。 “当然不是！房子是挣奖金挣出来的。我刚毕业那会儿省钱，只是为了让我妈少辛苦一些。” 言杉家虽然不怎么有钱，但勉强算四线小城市的中等水平，不太能理解单亲下岗妈妈能有多辛苦，只对挣奖金的事情感兴趣：“你从四大离开前，每年能挣多少？” 林姝回忆片刻：“巅峰的时候一年挣过120多万，不过也就那一年而已。” “为什么只有一年？其他年份运气不够好吗？” “第二年就被开除了……”林输苦笑一下，再提起来好像没有很难过，又好像没有完全释怀：“我做事业部总监有两年的时间，第一年业绩也一般，只挣到70多万。第二年抢到了好的资源，收入才直线飞升。再往前嘛，做项目部经理的时候，累死累活也很难拿到50万以上的收入。” 言杉撇撇嘴：“所以，你到底套牢了多少钱？竟然会沦落到算计我的奖金！” 林姝近1年来，简直是听不得套牢两个字，懒得再搭理言杉。 经常受姐姐气的人，很喜欢看姐姐似有似无的嗔意，继续挑战：“如果你送给我的笔记本电脑算是利息的话，那你这次融资的年化利率可是够高的！” 林姝决定不再忍让，果断反击：“当时就觉得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遇到我挺倒霉，一时大方就买了台比较贵的电脑。现在想想……你不值……” 言杉帮姐姐捞起面，自言自语：“嗯……我是不直……你也不直……” 林姝吃上了面条，立刻化身林舒，回忆起以前的辛苦也变得毫无涩味：“五一帮你租房子的时候，我想起了自己刚毕业那会儿租的房子。群租房，你听说过吗？” 言杉点点头：“听说过。” “我那会儿租的房子一个月才800元。三室两厅的房子，被房东硬生生隔了7个小房间。我租的那间，连10平米都没有。” 言杉想到了自己五一在家里化缘时的场景，有些不好意思，但更想感恩姐姐：“没有你带我挣奖金的话，我估计会做个纯纯的月光族！” 林姝低着头吃面，眼睛刻意回避着女朋友，假装无意的借机询问：“那你什么时候搬出来？没必要再往外浪费房租了吧？” 言杉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位合租的陆芊小可爱，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有些举棋不定：“我舍友……自己租这么大的房子，有点奢侈了。当时租的时候说好了做搭档，我中途跑路不太好吧？” “她可以搬个小一些的房子。” “好麻烦啊！哪就立刻能找到合适的房子呢？” “或者……她可以去再重新找个舍友一起合租。” “我再想想吧……”言杉确实有些为难：“如果当初不是说好的一起合租，她估计就直接一步到位了。我还真是有点张不开嘴，害得她被折腾、受麻烦。” “租房子就是这样，免不了搬来搬去的。换舍友，也是常事。”林姝也是不喜欢给别人制造麻烦的摩羯座，但是她可不介意怂恿女朋友给别人制造麻烦。 “我可以说我要出差，只偶尔回去一下！反正小区这么大，偶遇她的概率很小！”言杉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好主意沾沾自喜。 早就奔小康好几年的林姝，不很在意自己浪费钱，但有些在意女朋友为别人浪费钱：“你是在住酒店吗？按天交房费吗？” “这个季度的房租刚交完，下个季度我再浪费3个月的房租。满一年不续约，提前陪陆芊找找合适的房子。我感觉这样处理更合适一些，起码我心里能舒服一些。陆芊对我……挺好的……我不太想让她面对这种毫无征兆的难题……” 林舒的面吃完了，林疏与言杉不期而遇：“随便你吧……” 言杉已经很久没有看姐姐的冷脸，有些不适应：“你是生气了吗？为这点小事情？” “事情不大，但你心里的潜台词很多！” 言杉不以为然：“如果我还有机会再换女朋友的话，我要找个迟迟顿顿的！你这种高度敏感的人，可真是难搞！” “嗯……祝你美梦成真！”林姝招呼服务员过来，指了指谈恋爱第二天就盘算着换女朋友的人：“她买单。” 言杉很享受请姐姐吃饭的感觉，好像自己已经是个和姐姐肩并肩的成年人一样：“下午带我去哪里？” 本来更喜欢周末宅在家里的林姝，下午也不想回家，更不想因为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而影响自己刚谈上恋爱的好心情：“预算是多少？” 言杉想了想，果断回答：“2000！供应链项目的奖金上周到账啦！姐姐给我谈的价格很不错，我得给姐姐发绩效！” 抱着女朋友的胳膊往停车场走时，林淑宣布了第一条家规：“一个月最多允许你一晚不回来！” 言杉有些质疑自己对偶遇陆芊是低概率事件的评估，走起路来鬼鬼祟祟，说话的声音也格外低：“四晚，或者三晚，行不行？我总不可能一直在出差吧？每个月只回去一晚，很假啊！” 姐姐用林淑的语气讲着林疏的台词：“最多一晚，没得商量！” 陆芊拖地拖进了杉杉的房间里，心疼杉杉这场突然间的出差。行李箱没带，洗漱用品没带，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带……感觉杉杉这个周末一定很辛苦…… 杉杉这个周末确实很辛苦，只是与陆芊臆想出来的辛苦不同，杉杉的辛苦不在外地的某个角落，而是在北京的某个步行街。杉杉的辛苦与塞满工作的电脑无关，与林姝充满诱惑的身体有关。 第49章 敏感 坐在步行街的花坛上吃热干面时，言杉鬼鬼祟祟偷拿起姐姐的手机，悄悄猜了几个密码，均告失败。 “手机密码是多少？”言杉问得理直气壮。 “。”林姝回答的坦坦荡荡，好像一点都不好奇女朋友想看什么。 言杉一边问着密码的含义，一边直奔主题的看银行卡短信提示。 “135是佛教里的发财数。”林姝陶醉在热干面的味道中，天塌下来都懒得抬头看一看。 “你工资这么高！公司可真过分，怎么把贫富差距搞这么大！经理级的员工，税后工资都能拿到四万多吗？” 林姝原本以为女朋友只是想翻一翻暧昧短信或者可疑电话，才坦荡的讲出密码，实在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有查工资的坏心眼，不由感叹：“所以说嘛，办公室恋情要不得！公司不许同事之间谈恋爱，都是有道理的！手机还我！” 言杉并没有翻一翻暧昧短信的心眼，悻悻的把手机扔回姐姐包里，脑袋靠到富婆肩膀上，好奇询问：“花得完吗？一个月税后到手四万多，可怎么花呀？” “我每个月房贷一万三……” 强大的口算能力，此刻有些不在线，言杉吞吞吐吐的公布着自己的计算结果：“如果我每个月房贷一万三的话，那我就剩下两千了！吃饭都打发不下来！” “我25岁的时候，工资比你现在要低。”林姝企图安慰一下情绪低迷的人。 “那是很多年前！现在物价比你25岁时高很多啊！”言杉把脑袋拿起来，掏出手机，翻了翻自己的银行卡余额短信，忧愁起自己和姐姐的贫富差距。 林姝也侧着头瞥了一眼屏幕上的余额：“这不是还有很多吗？” “主要是那两笔奖金，其实我现在还是月光的状态。真奇怪，转正了，涨工资了，为什么还是月光？” “还好你没做财务岗，连自己的钱都算不明白。”林姝笑的很惬意，庆幸自己把言杉的财务生涯抹杀在了摇篮里。 “沈萌萌的工资是多少？” “公司不许员工私底下交流薪资。” “你又不是江海集团的员工了，你可以和我交流。” “我告诉你，对你有什么正向的意义吗？徒增心里不平衡……” “懂了，我现在的工资，放到整个投融资管理部，基本上就是最低的水平。” “也没那么惨，你现在拿的好歹是主管3级的工资。” “可是我再也没奖金可拿了！” “穷上一两年也无所谓，宁总会带着你鸡犬升天的。” “恋人之间，收入差距太大的话，会不会有矛盾？我听别人这么说过。” “你不要太敏感，就不会有矛盾。” “怎样算敏感，怎样又算不敏感呢？” 林姝想了想，咽下最后一口热干面，认真回答：“比如刚才那条裙子，我感觉你穿着很好看，就想买给你，但是你嫌贵。我没好意思再争取，就是因为担心你会敏感。” “大姐，三千多！我没穿过那么贵的衣服。” “如果我感觉贵到不合理的话，我就不会让你试了。” “这样……”言杉面露难色：“我会有种被包养的感觉……” 林姝把胳膊搭在女朋友肩膀上：“你想太多了，我没有钱多到能包养你。你见过哪个被包养的人，还要早晨爬起来去上班呢？” “我还有一个顾虑……”言杉欲言又止。 林姝满脸明白：“你如果想送给我什么东西的话，量力而行就行了，不用和我攀比价格。我不是很在意这些。” “走，给我买裙子去！” 晚上回到家，林姝洗完澡在卧室吹头发时，眼睛一直在看飘窗上堆着的那些抱枕们。想挑出一两个，请回床上去。 不是言杉抱得不认真，而是林姝实在需要前后都有包裹的那种睡眠环境，可是床上只能有一个不会分身术的女朋友。被抱住后背的林姝，怀里就要轮空。面对面抱在一起时，后背又没得靠。 言杉洗完澡回到卧室，姐姐和四个抱枕已经就位，床上满满当当。 “你这样的话……我睡哪里？”言杉苦笑。 林姝赶紧把右边的两个抱枕摞到左边：“你还睡我右边，没关系，不挤。” “没这些抱枕，睡不好吗？” “习惯了。” 熄灯后的静谧黑暗中，言杉抱着姐姐，姐姐抱着抱枕。 姐姐身上，仍旧是言杉最爱闻的味道，虽然姐姐自己都闻不见，但是言杉总是忍不住的把鼻子贴在姐姐肩膀上闻个没完没了。 多闻一会儿，言杉的手就会变得不安分，嘴也变得放肆起来：“大小很合适，好像是特意生来匹配我的手，再大一些抓不住，再小一些没有充盈感。” 林姝胳膊肘轻轻抵了一下身后的流氓，低声责备：“不要脸！” 某些时刻，言杉的兴致，越骂越高涨：“很神奇啊，女人为什么能进化出这么棒的地方？” “你的腿能不能老实一些？” “你身上这么滑，我怎么老实呢？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言杉一只手暂且松开，带着自己无尽的欲念一路摸到姐姐的…… 林姝不甘心老老实实的被挑逗，更不想放任言杉落在自己后脖颈的无数个吻，果断翻身，果断把放火的人压在身下。 言杉并不觉得率先抢到上位的姐姐一定能得逞，两只手顺着姐姐腰的两侧，悄无声息的滑到姐姐腿上，又趁着姐姐口舌间慌乱之际，引着姐姐的腿分跨两侧。 林姝反应过来，再想拿回主动权，为时已晚…… 经济状况的悬殊，会不会造成自己心里的敏感，言杉不知道。她只知道，姐姐的身体，到处都很敏感。 第50章 胜者 做完一场计划之外意料之中的爱，林姝发现了有生以来最满意的入睡姿势。趴在言杉身上，就像小时候趴在夏天并不需要的被子上，脸贴着高低适度的胸，四肢自然垂下便舒服至极。温热的怀抱，一呼一吸，一起一落，幅度正好安眠。 言杉也很享受趴在自己身上欣然入睡的身体，鼻尖可以贴在姐姐头发里闻个够。手也很得逞，想摸背就摸背，想摸腰就摸腰，想继续向下摸也完全可以。最让言杉陶醉的是，姐姐好像很依赖自己！ 不知道是谁先睡沉的。也不知道是言杉翻身时放下了姐姐，还是林姝自己滑落到床上。 半夜例行醒来时，林姝发现自己又抱着抱枕，果断翻身，抱住女朋友，10秒后再次入眠。 清晨被生物钟唤醒时，言杉发现姐姐居然抱着抱枕，果断凑上前去，圈姐姐入怀，5秒后进入回笼觉模式。 言杉再醒过来时，床空了，空得连抱枕都回到了飘窗上，只有左边略显褶皱的床单，证明姐姐才离开不久。 斜倚在卧室门框边，看着姐姐从厨房往外端早饭，言杉心里翻腾起无数的溢美之词，想表扬姐姐清凉的睡裙，想赞美姐姐温柔的长发，想感叹姐姐灵动的素颜。 然而开口发声时，言杉嘴里却只冒出一句流氓的腔调：“不穿内衣真好看！” 林姝瞪了一眼装傻充愣的人，眼睛想谴责两句，嘴却说：“赶紧过来吃饭吧。” 数不清自己索要过多少次姐姐亲手做的三明治，终于有资格吃到时，言杉发现里边竟然有辣椒！虽然很少，但和面包的口感极为不协调。 林姝看着面露难色的女朋友问：“不好吃吗？还是太辣？我只给你放了一点点，不放的话，我实在不知道该放什么调味。” 言杉赶紧喝口水，稳定一下嘴巴：“和我之前想象的味道不一样，怎么连三明治都放辣椒？陕西人果然是油泼辣子拌万物！” “我不喜欢吃纯煎蛋，没有味道。” “没关系，多吃几次，我就习惯了。以前我不爱吃面条，后来总跟着你一起吃面条，现在有点爱吃了。”言杉一边说着，一边把生菜叶抽出来，尽量多带些辣椒出来，毕竟扔掉鸡蛋是罪大恶极的行为。 “那你早晨喜欢吃什么？” “馒头从中间掰开，抹点豆瓣酱，然后夹个煎蛋！我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嗯……待会儿吃完饭，去菜市场给你买点豆瓣酱，再买些馒头。” “你会蒸馒头吗？北京的馒头很难吃啊！”言杉并不觉得自己在企图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不会蒸。”林姝完全没想过自己还要学蒸馒头这种事情。 “哦……小区附近有菜市场吗？我都没有留意过。” “有是有，不过你既然不喜欢吃北京的馒头，我们就没有必要去了。只买豆瓣酱的话，也没什么用。面包片抹豆瓣酱，味道应该很奇怪吧……” 言杉撇撇嘴，开起恶毒的玩笑来：“如果有机会再换女朋友的话，我要找个会蒸馒头的。” 林姝也撇撇嘴：“如果有机会再换女朋友的话，我要找个不到处乱丢东西的！我家可从来没这么乱过。” 言杉环顾一圈，有点不甘心，为自己辩解：“一点都不乱！” 林姝也环顾一圈，违心附和：“嗯……一点都不乱。” 吃完饭，四只眼睛面面相觑，都以为对方会去洗碗。 最终还是林输败掉了这场博弈，因为言杉会撒娇，她不会！ 言杉不但不洗碗，还要猥猥琐琐的站在姐姐身后，不怀好意的把两只手平铺在姐姐胸上。被姐姐的胳膊肘杵了一下，言杉又把两只手转移到姐姐裙底边缘。 既然已经试探到了边缘，当然要肆无忌惮的伸进去。既然姐姐没有再用胳膊肘杵自己，当然还要沿着腰线挑战到脐下。 林姝终于忍无可忍，迅速冲干净手，毅然决然的转身，占有欲爆棚的眼睛噙住言杉贪念饱和的眼睛：“抱我回卧室。” 林姝话音刚落，就跳进言杉张开的双臂里，像树懒一样，胳膊环住言杉的肩颈，腿夹住言杉的胯。 虽然林姝的体重并不高，奈何言杉的力气是真的不大。从厨房到卧室，区区十几米，言杉不但跌跌撞撞，而且还气喘吁吁。 几乎是摔进床里的言杉，完全丧失了扞卫自己主动权的能力，彻底沦为姐姐唇间的猎物和身前的俘虏！ 窝在姐姐怀里挑选电影票时，言杉企图谈判：“咱俩能不能轮着来？或者定个什么机制、规则？” 林姝伸手点着言杉手里的屏幕，替电影票面前有选择困难症，床上凶多吉少的人做了选择：“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大家凭本事做1……” 第51章 宽容 周一，虽然是坐公交车上班，言杉却咧着嘴傻笑了一路。谈恋爱了，难道不值得笑一笑吗？出门前，左右脸颊各收获一枚香吻，难道不值得笑一笑吗？关门的时候，趁姐姐转身，捏了姐姐的屁股一把，难道笑里带点傻相，不应该吗？ 运营中心的同事们，习惯了沉稳安静的小言，突然间面对一棵傻笑杉，有些不适应。 宁总早晨坐进办公室，满脑子都是坏主意。太太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再不管女儿的学习，就要撵他去客房睡觉。至于那些家教和辅导班都搞不定的事情，他又哪里搞得定呢！ 学习方法，宁总一丁点都没有，坏主意倒是有一个，而且预期效果应该还不错！只是，需要给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小言添添堵。 傻笑杉把下午要上报董事会的企管中心策划案拿进boss办公室，恰巧撞进了宁总刚刚编排好的陷阱里。 宁总的演技，随时在线，拿起一页资料，看着言杉在上边写的批注，假装无意：“小言的字很漂亮嘛！” 傻笑杉从小到大听过1万次这种夸奖，随口谦虚一句：“只是比较清晰，谈不上很漂亮。” 宁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说：“你的字体很有辨识度……我好像之前在哪见过……让我想想……” 傻笑杉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将至：“应该是在我给您的其他资料上见过吧，所以觉得熟悉。” “不对……在哪见过呢……”宁总打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随便翻了几下，抽出一张成绩单，很认真的对比一番，抬头看向小言，施展诡计：“这张成绩单，是你替我签的吧？你自己看看……字迹是不是一模一样！” 傻笑杉瞬间笑不出来了，赶紧解释：“宁总，我当时不知道江舟是您女儿！我……” 宁总抬了抬手，示意小言无需解释：“暂且不论签成绩单的事情，假冒公司董事、总监签字，这事可大可小！” 言杉低着头，着实被真正狡猾的人吓住了。 宁总沉默一会儿，酝酿足气氛，缓慢开口：“犯了错误，总要付点代价的，你同意我这个说法吗？” 言杉回答：“同意。” 宁总念了一遍小言假冒自己写的家长意见：“我们家长一定会加强课外辅导，争取下次考试进步……你自己替我写给老师的事情，我现在让你再替我去做，你有意见吗？” “啊？”言杉抬起头，不明所以：“这要怎么替？” 宁总甚至忘了继续演，赶紧说出自己的计划：“你下午早点走，去学校接上小舟，再把她送去辅导老师家里。找老师了解一下她最近的补习情况，有没有进步，态度是不是端正，期末考试前具体该怎么补齐之前不会的东西，反正就是这些事情，更多的我也说不上来。你一个985硕士生，应该很懂学习方法什么的吧？我不懂这些，我太太更不懂，你去和辅导老师沟通，最合适！ 老师家离公司不远，你只负责沟通清楚，然后讲给我太太听，其他的都不用管。也不用在老师家等小舟，我让司机去接她！哦，对，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然后再去老师家接她！怎么样？没问题吧？“ 言杉点点头：“那我试试。毕竟替您签字……是我的不对……” 坐在宁总的车上，言杉满肚子后怕。还好宁总是个宽容的人，如果赶上那种喜欢上纲上线的boss，自己简直就要被这个小姑娘害死了！ 原本觉得这个叫江舟的小姑娘，除了废话太多，其他地方都很可爱。现在想一想，简直是个害人精！ 车停在路边没2分钟，言杉就透过车窗看见了校门另一侧撅着嘴的害人精。稚嫩的脸上，委屈里透出焦虑，焦虑里藏着乖巧，乖巧中带着不甘。 车门被拉开，一张情绪复杂的脸，瞬间漾起明媚的笑意，江舟喜出望外：“姐姐！怎么是你接我？” “嗯……”言杉面无表情，一边说着，一边往里挪：“咱俩露馅了……” “成绩单的事情吗？我早就露馅了！”江舟把书包扔在座椅前，开开心心讲起自己翻船的始末。 言杉听到一半时，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把名字告诉不靠谱的小屁孩。听到结尾时，又在心里感叹自己成了宁总的下属，被认出字迹也许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快到老师家时，一向敏感的言杉似乎觉察出一点不对劲：＜宁总估计早就认出了我的字迹！真够坏的！＞ 1个小时后，言杉没有辜负自己学霸的人设，和老师沟通的明明白白。拍了拍江舟的傻脑壳，收工下楼。 从来懒得起身送一送江太太的辅导老师，一直把言杉送到了电梯间。这个费劲的学生，终于有一个靠谱的“家长”了！ 江太太早晨给江宁布置任务时，知道江宁一定完不成。虽然她自己也次次和老师沟通不好，但不妨碍她嫌弃江宁。 本来专心在办公室等着和江宁吵架的江太太，接到小言的电话时，特别意外。意外于江宁的偷懒耍滑，意外于小言的越俎代庖。 挂断电话后，江太太觉得，江宁真会挑人，小言确实靠谱！ 江舟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专注过，不但戒掉了写字台前东张西望的毛病，而且极其配合老师在她写完作业后提出来的加练要求。 因为言杉悟性极高，完全吸收了宁总借题发挥、借力打力的伎俩，以其人之道还之其女儿之身。先是在江舟面前谴责了她害苦自己，又假装宽容的给了江舟一次赎罪的机会。 稳定的做个小傻子的人，只有江舟。江舟第一次感觉到，考个好些的成绩是很有用的事情，可以让姐姐原谅自己。 至于姐姐的名字，则是意外的收获。姐姐告诉辅导老师“我叫言杉”时，江舟听见了！ 第52章 洗碗 回到自己和陆芊合租的房子门前，一向不喜欢骗人的言杉，心里七上八下打起鼓来。明明知道陆芊很少加班，却幻想着陆芊今天在加班，渴望自己能悄咪咪的偷走一箱换洗衣服。 就在言杉毛贼一样在包里翻钥匙的时候，手机短信突然响起来。 林姝：「脸上用的，全别拿。」 言杉刚打出两个字，房门突然开了！ 陆芊一脸惊喜，两眼开心：“杉杉，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言杉赶紧把手机藏进裤兜：“哦……” 陆芊拽着杉杉的胳膊：“我听着门外像是你的短信提示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累不累？上周五怎么出差走的那么急？” 言杉被拽进去，心和脑子还没跟上，留在楼道里发呆：“嗯……有点急……” 陆芊松开僵直的胳膊，雀跃的走向洗衣机：“回来的刚刚好，我正愁床单怎么晾呢！” 帮陆芊抻床单，这个言杉熟，搭档过无数次，不用脑子，轻松应对。 “谢谢……又帮我洗床单……”言杉一边磕磕巴巴说着自我放松的话，一边饶有默契的配合着陆芊三抻两折、再对折。 陆芊好像突然间想起什么来，看着杉杉身上这套自己没见过的衣服问：“你换下来的脏衣服呢？” “哦……”言杉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撒谎，赶紧假装很忙的样子，回到自己房间。 陆芊没明白，哦字代表脏衣服在哪里，跟在杉杉身后，想继续问，又怕显得唠叨、事多。 言杉从衣柜侧边拿出行李箱，转头对帮自己铺干净床单的陆芊说：“不着急铺……我晚上……还得出差……回来拿行李……” “哦……”陆芊把床单放床上就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送走杉杉的陆芊，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心里涌出一些荒谬又合理的猜想：＜杉杉上次出差，没带回换下来的衣服。这次出差，又不收拾洗护包。哎……乔小帆最近总在北京出差……果然，和小说里写的一样，初恋总是值得羁绊余生的人！＞ 阳台上的洗衣机，涡轮一会儿顺时针，一会儿逆时针，搅着水和床单乱响。陆芊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自己的床单，只能自己一个人晾。 言杉拉着行李箱往姐姐家走，时不时要回头东张西望，担心陆芊在身后。看似可笑至极的想法，却理由充分。 走到姐姐楼下时，言杉心里乱极了！不知道自己在愧疚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情绪低落起来，竟然不想进楼，伴着草坪里孱弱的灯光坐在单元门口对面的长椅上。 脑子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林姝的声音从五六米开外传来。 言杉抬起头，看见姐姐提着一袋垃圾，瞬间笼罩进一团更浓更大的罪恶感之中。 林姝赶紧把垃圾扔进桶里，走到奇奇怪怪的人身边坐下：“怎么不上去？那会儿发短信也不回复……怎么了？有心事？” 言杉很努力的想总结一下自己算不算有心事，所谓的心事到底是什么事。几秒钟后，总结失败。 面对姐姐疑惑的眼神，言杉不得不随便回复一句：“可能是不喜欢说谎的感觉吧……” 林姝想了想，下巴抵在女朋友的肩膀上，轻轻问：“你确定你和这位舍友，仅仅是普通闺蜜吗？” 言杉忽然间紧张起来：“普通同学！我只是不喜欢骗人！” 林姝也有过25岁，也体验过浑然不知的情愫，也经历过无缘无故的错过。 对职场懵懂无知的言杉，林姝一定会事无巨细的指教，因为钟爱。对感情懵懂无知的言杉，林姝一定会识破不说破，也是因为钟爱！ 洞悉出言杉情绪的出处，林姝反而庆幸自己“一个月最多允许一晚不回来”的命令发布的足够明智，并且默默做出了“一晚都不准言杉回去”的决定。 担心自己拎过垃圾的手不太干净，林姝略显轻松的用腿碰了两下女朋友的腿：“走吧，赶紧回家，饭都做好啦！” 言杉的眼睛立刻亮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做饭！之前还骗我说不会！” 林姝轻轻吻了一下那张重新鲜活诱人的脸蛋儿，站起身：“没馒头哦！我实在不会蒸，就算我强行蒸的话，也未必比菜市场的好。” 本来担心姐姐做饭又酸又辣的言杉，看见餐桌上三盘并不泛红的菜，喜笑颜开。 林姝有自己的解决方案，往米饭里舀上两勺辣椒，在面前摆了一小碟醋，堪称完美的解决了口味上的鸿沟。 姐姐的手艺，不但没有让言杉失望，反而惊艳到了她！ 酒足饭饱后的言杉，肯定不会主动洗碗，只会思淫欲。和言杉对峙的林姝，没心情享受她眼里的淫欲，满脑子都是怎么谈判洗碗的事情。 言杉率先开口：“做饭的人不洗碗，一般家庭里都是这个规矩。道理我都懂，但是你得宠着我，因为你是姐姐。” “这会儿别提什么姐姐不姐姐的话！叫妈也没用！”林姝完全不准备再妥协一次。 “我洗不干净。”虽然被瞪的有些发毛，但言杉企图再抵抗一会儿。 “没关系，我不嫌你洗不干净。”林姝的眼里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颜色。 “反正我不洗。”言杉感觉，能赢过妈妈的招术，一定也能赢过女朋友。 林疏双手交叉在胸前，满脸平静，也满脸坚定。不再说话，却无声施压。 言杉站起身，自言自语：“我不爱洗碗……” 林疏还是默不作声。 言杉很不熟练的把餐具叠放到一起，小心翼翼的捧着走向水池，继续自言自语：“洗碗就洗碗……” 得胜的林姝，点燃一支喜悦的烟，满嘴理直气壮：“把烟灰缸给我拿过来。” 言杉皱着眉，关掉水龙头，想拒绝。腿却很窝囊，先往茶几前迈，又往餐桌前姐姐的身边迈。 林舒笑出了胜利者才有的那种得意洋洋，声音极速温柔起来：“怎么？不乐意啊？” 言杉想说不乐意，嘴却很窝囊，先说“乐意”，又说“没有不乐意”。 “脸过来……”林姝伸手拉住放完烟灰缸就准备离开的人。 言杉预料到了脸过去后会得到一个吻，但是没有预料到吻里还藏着一个轻噬耳垂的舌尖，更没预料到吻后还能得到一句“床上等你”！ 第一次洗碗，大功告成！言杉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手到擒来，洗的又干净又快！貌似洗碗根本就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起码在姐姐的诱惑下，变成了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第53章 骗子 回到卧室，言杉看着梳妆台上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们，才反应过来姐姐为什么让自己不要带脸上用的东西。 乍一看，有的牌子认识，也有一些不认识，受宠杉受宠若惊的说：“有点夸张了吧？都是买给我的吗？” 林姝默不作声。 受宠杉坐下，随手拿起一瓶，重量不太对，好像是半瓶。又拿起一瓶，重量更不对，应该只有三分之一瓶。再拿起一瓶，沉甸甸的，但是仔细看看，也被用过。 林姝缓缓开口：“全归你！我再也不用因为浪费而内疚了！要扔的话，你自己扔，浪费的锅由你背。要么扔完，要么用完，你才能买新的。” 受气杉和所有女人一样，肯定做不出扔护肤品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幽幽抱怨：“你就不能坚持用完一瓶，再买新的吗？” “坚持不了！有的是因为效果不好，有的是因为移情别恋，反正我总坚持不到用完再买。旧的又不忍心扔。”林姝从床上爬起来，对出水芙蓉格外感兴趣。 受气杉看着姐姐，很是无助：“那你能不能把效果不好的挑出来？你自己都嫌不好，还拿出来给我用！” 林姝坐到梳妆台上，托起女朋友潮气未干的脸，细细欣赏：“年轻真好……” 受气杉很喜欢被姐姐盯着看，嘴也变得甜起来：“你比同龄人看起来显年轻。” 从身旁挑了一瓶自己曾经很中意的润肤水，林姝一边往嫩脸上轻拍一边感叹：“你也说了，我是和同龄人比才显年轻。和你比呢……我可不是浪费的人，我只是30岁后变焦虑的人。” 受气杉闭上眼睛，配合着替自己擦精华的姐姐，疑惑发问：“焦虑什么？” “焦虑眼角开始有细纹，焦虑皮肤没有以前透亮，焦虑地心引力拽着我的脸往下坠……” 言杉睁开眼睛，认认真真的观察起超近距离的姐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没发现。” 林姝拿起一瓶眼霜，浅笑半下：“闭眼……” 言杉虽然舍不得闭眼，但更享受姐姐的指尖伴着滑腻在自己眼周摩挲的感觉。 渐渐的，指尖从言杉的眼角滑到了两鬓，又从两鬓滑向耳后，再从耳后滑向下颌线……滑过喉咙时，喉咙被电得干咽一口欲望……滑到锁骨时，锁骨的电流径直蹿向心脏…… 言杉幡然醒悟，姐姐的手早就超出了涂护肤品的工作职责，在越级怂恿，在违规挑逗，在擅自撩拨。 睁开眼睛的瞬间，迎面接住姐姐眼底透出的温柔和贪恋，言杉突然想起来自己有胳膊，果断把姐姐圈进怀里，仰视申请：“我抱你回床？” 林姝一双裸腿紧紧缠住女朋友的背，低头许诺：“今天晚上……不和你抢……” 梳妆台到床边，仅仅3米的距离，足够林姝送一个点燃言杉身体的吻出去，也足够言杉的手从姐姐背上一路流氓进裙底。 担心摔到姐姐，言杉终于到了床边时，转身坐下，稳稳的让姐姐落到自己腿上，顺便收获了一个领口近在唇边的绝佳角度。 从下而上剥去姐姐的睡裙后，原本藏在领口之下的部位，无遮无掩的彻底落入言杉齿间。 虽然林疏早晚会变成林淑，林姝也从来不肯做林输，哪怕是在床上也不肯！ 当言杉被推倒时，还沉浸在“姐姐今晚不和自己抢”的侥幸情绪里。当言杉被握住手腕时，还迷失在“姐姐今晚不和自己抢”的躺赢幻想里。 直到姐姐的腿分开了言杉的腿，直到姐姐的膝盖顶在了言杉的臀边，言杉才后知后觉，姐姐反悔了！ 企图抢回主动权的言杉，徒劳的沉沦在姐姐越来越向下的吻里……无需再挣扎，言杉愈发难以自控的喘息声，宣告着姐姐又一次得逞，也宣告着自己又一次屈居身下…… 喘息声不但难以自控，而且随着姐姐狡诈的舌尖演变为此起彼伏的呻吟声，节奏暗合着姐姐的心跳，音量任由姐姐拿捏。 手松开床单时，言杉以为结束了，努力平息着脐下翻滚的暗流。刚准备长呼一口气，姐姐却不肯罢休。重新调整位置，腾出右手，将言杉尚未平息的暗流推波助澜成直冲颅内的无形巨浪。 巨浪如果能化作几声呻吟，也许言杉会输得没那么彻底。可是姐姐偏偏不留给她一丝缝隙，双唇紧紧锁住双唇，舌尖牢牢绊住舌尖，剥夺了言杉发声的机会，让言杉把呼之欲出的呻吟声咽了回去。 言杉身体上的每一簇神经末梢，都在姐姐指间陷入无声的癫狂状态。言杉的心跳又快又重，拼命跃出自己的身体，仿佛只有钻进姐姐的身体才能罢休！ 当那些被姐姐囚禁在体内的无数呻吟声集体化作一阵细微的颤栗时，言杉感觉到了自己瞳孔散射所带来的五彩光斑，还感觉到了自己心脏漏跳所带来的血液逆流，甚至感觉到了自己所有激素同时饱和所带来的意识真空。 林姝终于对自己的胜利心满意足，决定今晚到此为止，暂且放过怀里的小败寇。 言杉的心神逐渐缓过来，肉体躲在姐姐的臂弯中继续回味刚才的每一秒、每一帧，嘴巴决定先振作起来：“骗子！” 林姝有些疲乏，低声回应：“本来是不想和你抢的，谁让你一推就倒呢！” 言杉更疲乏，不甘心的爬起来，不甘心的去浴室。 林姝尾随其后，手里拿着漱口水，斜倚在浴室门边，满嘴坏心眼：“需要我帮你洗吗？” 言杉一把拽上浴帘：“讨厌！” 林姝本来已经准备回卧室了，越想越有兴致再挑衅一下女朋友，偷偷掀开浴帘的一侧，探头进去：“12点啦……我明天不用上班……” 第54章 复杂 第二天上午，言杉在高浓度多巴胺的催化下，并没有疲惫感，反而精神爽朗、情绪高涨。不但干活比平时更快，甚至罕见的加入了午餐时间的同事八卦会。 今天八卦的主题是，宁总到底能不能搞定海总。 正方认为，宁总每次和海总吵架，都是先认怂、服输的一方，偶尔还要扯澜总入局帮忙，是彻头彻尾的输家，从来搞不定海总。况且海总手上有比董事长还高的表决权，宁总永远都搞不定。 反方认为，宁总和海总每次吵架的结局，都是按宁总的话来处理问题，表面上输给海总看，实际上一次都没妥协过。至于澜总的无辜入局，只是宁总时间有限，得胜后迅速找妹妹来捂太太的嘴。海总手上那份比董事长还高的表决权，让宁总利用的充分又隐晦。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来讨论去，就像宁总和海总的无数次吵架，胜负难分。 宁总以前的助理，现在的供应链经理肖畔荼，笑嘻嘻的看了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新助理：“小言，你是正方还是反方？” 言杉咽下嘴里的菜，又喝了半口水，发表第三种观点：“宁总能不能搞定海总，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宁总搞不定女儿。” 肖畔荼哈哈笑起来：“说的没错！宁总呀，到底是不是妻管严，还真是不好说。但众所周知，他是女儿奴。” 吃完饭往回溜达时，肖畔荼刻意和小言同速，压低声音问：“企管中心的董事会议案，你昨天是不是已经报上去了？” “嗯，周五开董事会。”言杉接手了他的工作，知道他能力和经验都很优秀，对他很有信任感。 “那企管中心的负责人，宁总写的谁呢？”肖畔荼给她交接过工作，知道她聪明又敏锐，担心她警觉，又补充两句：“我替宁总考虑了一圈，没想到谁合适。重新在外边招聘一位的话，范派估计又要故意拖延。” “我也不知道，宁总没让在议案上提这个事情，说是开董事会的时候再讨论。”言杉确实敏感，也真的很警觉，句句属实，又悄无声息的隐藏了另一半信息。 肖畔荼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指了指即将被路过的咖啡店：“请你喝杯咖啡，你中午不午睡吧？” 言杉也想验证一下自己的警觉是否得当，欣然答应。 落座后，肖畔荼先是把已经离职的林姝恭维了几句，又从林姝的优秀推倒出小言的优秀。 直到店员把两杯咖啡分别摆到顾客面前，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时，肖畔荼的话题才从林姝身上彻底转移到小言身上：“工作很多吧？宁总大概没有林经理那么多精力，不能手把手教你做事情。有什么拿不准的、没思路的，尽管来找我。呵呵……供应链是运营中心下设的二级部门，你又是运营总监助理，也算我小半个领导。” 言杉摆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又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肖经理别开我玩笑了！不过还是要谢谢肖经理，我才刚给宁总做了一个月助理，很多工作确实吃力。好在肖经理只是升职，不是离职，我才干得安心一些。” 肖畔荼从小言的话中找不出什么破绽，不知道这丫头是天然警觉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试探：“供应链部成立前，宁总为部门负责人的事情头疼了很久。范派这个家伙，总招不到合适的人选，拖来拖去的！最后在你们供应链金融项目验收前夕，宁总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把我拉出来做新部门的经理。眼下的情况，又是一模一样的难题！哎……” 言杉这口咖啡喝的极慢，因为脑子里拿不准该接一句什么话。 终于，在肖畔荼的注视下，言杉的脑子拿定了主意，咖啡才被咽下去：“是呀……供应链部和企管中心，都是公司新成立的部门。现有的管理层中，大家都没相关经验。第一任负责人，几乎就是新部门的基因，在白纸上写写画画的重任，哪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放心的人呢！投融资管理部新成立的时候，宁总能把林经理请过来，这种好运气总不会一直有。” 说话一向简明扼要的小言，很少一次性讲这么长一串，肖畔荼听得很认真。直到小言收声，看着小言再次把咖啡杯递到嘴边，肖畔荼也没从这一长串话里提炼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肖畔荼在心里重新评估了一下boss的新助理：＜这个言杉……不但悟性高、学东西快，而且比看起来更沉稳……表面上年轻单纯，其实是个很复杂的人……＞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肖畔荼看着玻璃隔断外其他几名和小言年龄相仿的员工，又开始暗自嘲笑自己：＜哪有我想的这么复杂……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而已，再怎么成熟，又能成熟到哪里去呢？大概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毕竟江宁的心思，估计连海韵都不知道。＞ 晚上回到家，言杉看着做了新发型的姐姐，又看着桌子上的肉夹馍和擀面皮，简直不知道该先夸哪个！ “大波浪很好看啊！早点烫多好！”言杉决定先夸美人再夸美食。 “早点烫，你不是就更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好好工作了吗？”林姝一边享受着后背上侵袭而来的骚扰，一边小心翼翼的撕开醪糟包装盒。 “这是什么？酒吗？还挺香的！”言杉下巴抵在姐姐肩膀上，深吸两口气。 “我想喝醪糟鸡蛋，跑了三家超市才买到。”林姝把包装盒里的醪糟倒进沸水，指了指冰箱：“去给我拿两个鸡蛋。” 言杉很舍不得松开身前的温柔大波浪，数枚浅吻换来姐姐的一巴掌，才肯执行拿鸡蛋的命令。 端着两碗烫手的醪糟鸡蛋，言杉坐到桌前才发现，两盘擀面皮并不一样。姐姐那盘依旧比辣条更红，而且看起来有点硬。自己这盘没辣椒，有芝麻酱，而且看起来很软。 林姝给言杉教过很多工作上的知识，每次都极其轻松。可是今天晚上给言杉科普什么是擀面皮，什么是凉皮，什么是米皮，以及各自的制作工艺时，简直是费尽口舌！ 言杉使出全部智商，终于弄明白了，自己这盘叫麻酱凉皮，姐姐那盘叫擀面皮。至于米皮，是明天的晚饭。 关于面筋是从面团里洗出来的，面皮是用洗面筋的水蒸出来的，对言杉贫瘠的厨房想象力来讲，彻底超纲！ 林姝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的，家常饭而已。” 香而不腻的肉夹馍，把言杉对姐姐的崇拜推向一个全新的高度。炖肉这种复杂且庞大的工程，在言杉眼里，是妈妈级的人物才有资格上手操作的事情。关键是，声称学不会蒸馒头的人，竟然会烙烧饼！ 林姝的解释却很简单：“我妈下岗后卖过几年肉夹馍，所以我会做。” 就在言杉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一下姐姐时，姐姐自己很淡然的宽慰了自己：“卖肉夹馍比在厂里做工人挣钱多，我妈都后悔没早点离开效益越来越差劲的工厂。” 第55章 宁总 床上休战的这两三日，家里多出1个鱼缸和6盆新花。少了4盆行将就木的旧花，还少了一些言杉从来没留意过的杂物。 摩羯座的林疏，擅长独处，也享受独处。大多数的时候，恋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恋人是可有可无的配角。极少数的时候，比如被言杉纠缠的这半年，林姝变得想谈恋爱，对恋人的依赖感也空前强烈起来。 林姝并不觉得这是暂时的心血来潮，只觉得自己是到了想有个小家庭的年纪。和妈妈的那个家庭，也很小，林姝从来没有想过要疏远。可是有些需求，比如渴望被捧住心脏的需求，和妈妈的小家庭满足不了她。 在和妈妈的小家庭里，她要做一个家长般的孩子。她想拥有的那种属于自己的小家庭里，她只需要做一个不谙世事的成年人。 每天晚上，林姝都要趴在言杉怀里，枕着言杉平稳的心跳，感受着言杉轻拍在自己背上的无尽温柔。言杉有没有能力给她半生不谙世事的机会，她拿不准。言杉有能力给她一个可以安心入眠的怀抱，她暂且比较满意。 周五下班一进家门，言杉迫不及待的和姐姐八卦起宁总的料事如神。林姝用一枚吻撵女朋友去洗手，又用一枚吻催女朋友去吃饭。 言杉第一次吃豆花泡馍，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认为宁总一定可以带着自己鸡犬升天：“董事会上，大家刚举手通过了成立企管中心的决议，宁总就问董事长想推荐谁做第一任总监。董事长都被问愣了！江涛阴阳怪气的嘲笑宁总，说宁总从来都是顾前不顾后，连总监的人选都没想好，就闹着玩一样的报董事会议案。” 林姝尝一口对面那碗没辣椒的豆花泡馍，简直难以下咽：“董事长、宁总、澜总，老搭档了……江海集团里，自我感觉良好的只有江涛和海总。江涛呢，整天被骗得团团转，自以为权柄大，其实在和宁总的竞争中一直处于下风。海总呢，整天被哄得团团转，自以为公司离了她就得垮，其实宁总一直没把太太撵回家去，就是为了在大家面前混淆视听。” 言杉听得云里雾里：“怎么混淆视听？” 林姝又给碗里加勺辣椒，继续说：“海总如果躺在家里行使表决权的话，大家就都会把这份表决权算到宁总头上。宁总整天放纵太太在公司里和自己作对，又总能在关键时刻搞定太太和自己同一立场，江涛才会一直麻痹大意。” 言杉想了想，貌似很有道理：“那董事长呢？据我观察，董事长好像真的是站在宁总这队，不过很低调。” 林姝笑了笑：“自己生的两个儿子，谁能接班，谁是废物，董事长心里当然一清二楚。只不过……董事长和宁总一样，家里有位难搞的太太。哦，对了，你不知道，宁总妈妈去世的早，现在的董事长太太是江涛和澜总的生母，是宁总的继母。董事长想把宁总扶上位，得先把江涛母子哄瞌睡。” 言杉之前真的没有听说过这条豪门秘闻，大脑有些过载：“澜总和宁总不是一个妈？可是他俩看起来更像亲兄妹，江涛才像是局外人！” 林姝给女朋友碗里放了一点点辣椒，不忍心看着外行吃没味道的饭：“兄妹关系这种事情，除了看血缘，还要看人品。你觉得澜总是什么样的人？” 言杉笑出一股坏蛋的味道：“澜总是唯一能迅速制服江太太的人！” 林姝笑得差点被红油呛到：“你总结的挺到位啊！澜总吧，看着不声不响的，其实在江家是最有智慧的人。江董事长也很有智慧，可惜文化程度太低了。澜总大概就是高配版、高知版江董事长。对所有事情都明察秋毫，对所有人都洞若观火。” 言杉递给姐姐一张纸巾：“那董事长为什么不让澜总接班？” 林姝想了想，决定肆意评价一下对自己还算不错的前上司：“首先呢，澜总没有宁总那么强的事业心，骨子里是个追求个人幸福的富婆。做家族企业接班人，对她来讲没什么成就感，也许还是一种负担。然后呢，她是个很自私的人，做不了董事长这种两个家族大家长的角色。” 言杉突然好奇：“那海家的人呢？为什么只有海总一个人在集团总部做高管？海总没有兄弟姐妹吗？江海集团上上下下倒是有不少姓海的，但都是些旁系亲属，不是老海董的子女。” 林姝笑的很隐晦：“几年前，都被宁总陆陆续续清理出去了，貌似海总是帮凶。我也是听其他老员工说的，之前很久的事情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言杉思考很久，理解不了这种家族企业中的内斗。 林舒吃饱了，点燃一支烟：“桌面上的理由，海总的哥哥姐姐们不成器。老海董去世后，海总担心哥哥姐姐们会逐渐沦落到变卖股权的境地，也厌恶哥哥姐姐们胡乱行使表决权。联合老公出手，早早把他们撵出决策层，股权也都收到家族持股平台了。桌面下的理由，海总作为老海董去世前指定的家族话事人，独自掌控了整个海家的表决权，也让宁总成为了江海集团隐形的幕后操纵者！” 言杉恍然大悟：“之前你告诉我，总裁一定非宁总莫属。我还将信将疑呢！以为是你对自己的贵人有滤镜！” 林姝拍了拍后知后觉的清纯脑壳：“岂止是总裁的位置，董事长的位置也一定是宁总的。” 言杉笑出几分傻气和畅想：“如果宁总做了董事长，那我至少能做个总监吧？嘿嘿……总监的工资是多少？你都税后四万多，总监怎么不得税后五六万？嘿嘿……五六万……可怎么花啊！” 林姝靠在椅背上，伸个懒腰：“你先别幻想做总监的事情了，先好好提防一下肖畔荼吧。” 言杉和姐姐英雄所见略同，给姐姐学了一遍前几天中午的那场谈话，也发表了自己的担忧：“我一直觉得肖畔荼是宁总身边最嫡系的嫡系，所以……你说，是不是宁总让他来试探我？试探一下我的嘴严不严？试探一下我靠谱不靠谱？” 林姝又点燃一支烟：“未必……肖畔荼是明升暗降……前途好不好，不能只看岗位级别，重点要看和boss的远近。就像是古代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官职不高，贵在是近臣。” 言杉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我可不是太监总管！” 林姝撸了一下言助理的鼻子：“如果不是肖畔荼有问题，宁总身边太监总管的位置还空不出来呢！哪来的便宜被你捡！” 虽然房子里只有自己和姐姐两个人，言杉却不由自主的鬼鬼祟祟起来：“肖畔荼有什么问题？” 林姝又笑了一下：“我怎么知道！我是通过宁总把他弄去做供应链部经理这件事，猜出宁总在疏远他。本来只是想把你塞进运营中心，结果你运气还真是好，直接赶上运营总监助理的位置空出来。” 言杉站起来，很乖张的巴拉了几下姐姐的一头大波浪：“你脑子里每天想这么多事情，怎么不长白头发呢？” 林姝把手背过去，抚弄着女朋友的腿：“脑子少转一圈，在四大都很难爬上去。这下你信了吧，上位靠的是脑子和运气，陪睡可没什么用。” 言杉摁住姐姐流氓气十足的手：“在四大，陪睡可能确实没什么用。在家里，陪睡是管用的！我要不是陪睡陪的好，姐姐就不替我想这么多啦！” 林姝感受着手心里言杉腿上的温度，迷醉于言杉是自己好的归宿：“你有天赋，也有运气……哪天真的跟着宁总一起登上金字塔尖，别忘了喊我回家做全职太太……其实，我很不喜欢上班，不喜欢处理同事关系，不喜欢和管理层勾心斗角……” 言杉没有从姐姐的话里抓到正确的重点，开口调侃：“不喜欢的事情还能做到极致，你可真够摩羯的！” 林姝在心里无声的叹口气，寄希望于言杉有一天能真的读懂林姝、林疏、林淑、林舒、林输之间的关系。 第56章 跨年夜 跨年夜，三亚海滨酒店的全海景大阳台上，一张精致华美的咖啡桌两端，言杉和林姝抱着各自的笔记本电脑，埋头于摩羯座们最爱的工作，辜负着摩羯座们鲜少在意的浪漫氛围。 言杉站起身，无情的从对面的笔记本上拔下充电线。 林姝终于抬起头来：“我才刚充了10%！” 理直气壮的言杉，满脸都是嫌弃：“我还剩3%！而且这明明就是我的充电器！” 林姝叹口气，又低下头，边敲键盘边命令：“你下次能不能先插上电再用？这样我没电的时候，你是满电。咱俩不要再同时不插电了，免得抢充电器。” 言杉撅撅嘴：“免费的才是最贵的！早知道你这么不爱拿充电器，当初我就不应该接受你的电脑。” 望着变红的电量图标，林姝赶紧保存好文件，免得出现突然间的悲剧。不得不合上电脑，不得不把赋闲的眼睛望向夕阳的余韵，不得不将有些发困的手摸向烟盒。 趴在阳台栏杆上，林姝饶有兴致的点燃一支烟：“早知道你总加班，我就不订这么贵的酒店了……” 言杉冷哼一声：“彼此彼此……” 每晚纠缠到后半夜的人，当然不会起床去看海上日出。被夕阳染成温暖橙红色调的天空，如同画家精心调配的沙滩和海面，便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刻。 太阳缓缓下沉，像一颗完美的玛瑙悬挂在海平线上。光芒不再刺眼，柔和的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带，随着海浪的起伏而闪烁跳跃。 海风轻拂林姝的脸，带来咸湿清新的气息。沙滩上的细沙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三三两两散步的人更加悠闲。远处的帆船迎着夕阳余晖缓缓驶过，海滨的夕阳美景宛如一幅动人的画卷，让林姝沉醉其中，暂且忘掉了屏幕里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工作。 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林姝的椅子被悄无声息的搬到言杉身边。坐着盯几秒钟那张又认真又可爱的脸，林姝肆无忌惮的把脚放到言杉腿上。 言杉极其识相，手再忙都会努力腾出一只来，要象征性的摸一摸姐姐的脚，要完成任务一样的摸一摸姐姐的腿。否则，姐姐会抱怨，会没事找事，会捣乱。 林姝知道女朋友在敷衍自己，不过很满意。毕竟，女朋友的敷衍总是会演变成另外一场撒不开手的爱抚。 不出林姝所料，言杉左手确实在离开美腿10秒钟后去而复返。哪怕单手打字慢很多，哪怕右手在键盘和鼠标之间来回奔波，言杉的左手都再也回不到桌面上。 逐渐的，林姝的脚越挪越流氓。流氓完女朋友的胸，又开始流氓女朋友睡裙之下的风光。 言杉侧过头，笑着瞪了姐姐一眼，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抓起姐姐的脚就往牙上咬。 虽然知道她不会真的咬自己，但是林姝仍旧不由自主的挣扎了几下，两只脚越躲越紧张，越躲越笑得停不下来。 本来没准备真咬，可是姐姐越挣扎言杉的牙就越痒，三番五次下来，真的忍不住咬了姐姐的脚一口。 林姝努力收住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阴阳怪气一句：“今天晚上不许你再吻我，嫌你嘴臭。” 毫无征兆的，言杉站了起来，双手握在姐姐的座椅扶手上，弯腰俯视，把姐姐禁锢在无处可逃的臂膀里，挑衅一样的吻了姐姐的额头一下。 林姝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涩，嘴却十分倔强：“咬过脚的嘴……不许再吻我……” 言杉在姐姐面前，99%的时候是听话杉，却在此刻这1%的时候毅然决然做叛逆杉。不但要继续吻姐姐的脸，还要吻姐姐的唇。不但要吻姐姐的唇，还要在姐姐回应的愈发急促时戛然而止。 被戏弄了的林姝，不可能任由言杉的唇离开2厘米以上的距离，果断伸出胳膊，霸道的捧住言杉的脸，拽着言杉的唇重新贴回到自己唇间。 虽然阳台对面只有大海，虽然在这里剥光姐姐的衣服大概不会被旁人窥见，言杉还是下不了在阳台上继续发酵的决心。 林姝决定放过有些胆怯的叛逆杉：“纸老虎……” “回房间……给你看看我是不是纸老虎……” “晚上再说吧……走，带我去海边转一转。” 在父母面前从来没有眼色的言杉，在姐姐面前有眼色的不得了！听见姐姐说要去海边，连1秒的缓冲时间都不需要，立刻就知道去桌子底下给姐姐找鞋。甚至在离开阳台前，还忘不了把充电线插回到姐姐的电脑上。 晴朗的夜空，新月如画，星空璀璨。林姝抱着言杉的胳膊，踩着微微有些发凉的海水，享受着女朋友安静无声的爱意，心满又意足。 本来不怎么饿的两个人，散步到酒店的室外海鲜自助餐区时，不约而同的肚子咕咕叫。 “我请你吃海鲜！”从小对海鲜不怎么感兴趣的言杉，很喜欢看姐姐吃海鲜。 林姝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满眼蜜意的看着女朋友在各种海鲜之间为自己左挑右选。 举着两只品种不同的海螺，言杉要回过身来望一望姐姐，等着姐姐二选一。 举着两只大小不同的龙虾，言杉要回过身来望一望姐姐，等着姐姐二选一。 远处有围着篝火又唱又跳的人，旁边有拉着小提琴烘托氛围的人，偶尔蹿出火星的碳炉上冒起生蚝壳里蒸发出的水汽。 林姝靠在女朋友肩头，嘴里嚼着女朋友剥给自己的螃蟹肉，眼里看着女朋友搞不定龙虾硬壳的手，温柔发问：“你们家离东营那么近，不是应该喜欢吃海鲜才对吗？” 言杉决定暂且放弃那只捏不碎的龙虾腿，转而替姐姐挑海螺肉，心不在焉的回答：“我嫌麻烦……一般只吃几口鱼……” 林姝张嘴接住女朋友用水果叉挑出来的螺肉，边嚼边说：“那我还是自己吃吧，免得你待会儿嫌我麻烦。其实，我也觉得各种各样的壳很麻烦。” 言杉一点下岗的意思都没有，嘴里全是殷勤：“我自己吃，会嫌麻烦。替你弄这些，就不嫌麻烦，而且乐此不疲。” 林姝又安然的把头放回言杉肩上，学着她常用的语调和句式：“如果你还有机会再换个女朋友的话，你要找个喜欢替你剥海鲜的。” 和温暖浪漫的三亚海滩截然不同，北京正在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江舟的跨年夜，望着窗外漫天的雪景，想出去玩，却只能憋在房间里写那些费劲的作业。几乎不用妈妈逼迫她，她的元旦假期也会乖乖在作业里度过，因为再有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 第57章 凑过来 阳台上的大玻璃门完全打开，恰到好处的海风将海浪声送到房间里。言杉躺在浴缸中，感叹着五星级酒店的设计师有多么懂情调。 浴缸在卧床和阳台之间，抬眼就能望见外边的海景，抬腿就能回床上做爱，位置妙不可言！ 林姝抱着两台笔记本电脑和充电线进来，天塌下来她都顾得上给电脑充电，看到浴缸里裸体的女朋友除外。 跪坐在浴盆边，林姝的胳膊从后边环住言杉的肩膀，一枚又一枚浅吻纷繁而至。 言杉的手向后伸去，摸着姐姐半干半湿的长发，开始央求：“明天不加班了，好不好？我第一次住五星级酒店，第一次来三亚，总不能一直在阳台上加班吧！” 林姝的手不满足于肩膀的滑腻，沉沦在女朋友胸前的柔软中：“今天是你先开始加班的……” “明明是你先开始……”言杉话刚说一半，嘴巴就被姐姐探过来的吻彻底封住，不知道姐姐是想制止她揭穿真相，还是情难自控。 浴缸到阳台的距离，好像比看起来要远很多，远到林姝和言杉都顾不上去关那道玻璃门。 浴室到卧床的距离，好像比看起来要近很多，近到言杉的舌尖还没能把姐姐的舌尖引出来，就被姐姐推倒在床上。 也许是海浪的声音太舒缓，伏在言杉身体上的姐姐，今晚的节奏格外温柔。 也许是海风的湿度太浓稠，陷在姐姐身体下的言杉，今晚的眼神格外朦胧。 言杉的头发碍了姐姐的事，被姐姐匆忙束起。林姝的头发勾出了言杉的欲望，被言杉轻轻散开。 昨天夜里还顾得上扯开被子再纠缠的两个人，今天夜里甚至顾不上有些凉的肤感。 言杉早就向姐姐坦言了自己偏爱她的脚踝。林姝也早就向言杉坦言了自己迷恋她的锁骨。 除了姐姐的脚踝，言杉也喜欢姐姐在自己耳边反复呢喃的“够了”…… 除了言杉的锁骨，林姝也喜欢言杉在自己耳边经常责怪的“讨厌”…… 如果其他人鼻翼间呼出的是二氧化碳，那言杉从姐姐鼻翼边捕捉到的就是迷幻剂，而且是那种充斥着情色气息的迷幻剂。 有那么十几秒钟，来自同一片汪洋的海浪声，在林姝耳朵里变得越来越细微，直到彻底静音。在言杉耳朵里变得越来越澎湃，直到席卷全身。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件事能让刚做完爱的言杉下床。姐姐想喝水，笔记本电脑要充电。 巧了，此时此刻，刚刚从云端落回床上的姐姐要喝水，刚刚从真空中找回呼吸的言杉看见电脑没插电源线。 站在床边等着从姐姐手里接回空水杯的言杉，突然间讲起痴话来：“明明可以一起的，以前咱俩为什么总要争来争去呢？” 林姝的嘴还忙着喝水，无暇攻击言杉的0.5行为。 言杉看着姐姐毫无遮掩的上半身，越看越出神，刚想探身过去再摸一两下，林姝赶紧从身后抓过一个枕头挡住。 “有本事待会儿你别凑过来给我摸！哼……”言杉不屑的接过空杯子，又十分认真的再问一句：“还喝吗？” “不喝了……睡觉……”林姝立刻切换到肌无力的模式，自由落体到言杉的枕头上，怀里抱着自己的枕头，好像真的能做到不凑过去。 言杉不敢把姐姐撵到另外半边，只能悻悻的去趟没有枕头的半张床。 抱了两个月的女朋友，林姝其实已经不再喜欢抱枕头的感觉，因为枕头没有胳膊，没有那种能圈住她的胳膊。 “给你个枕头吧，怪可怜的……”林姝往言杉头下塞枕头的同时，也在期待一个台阶下。 言杉对姐姐赏赐的枕头，没有一丝一毫的拒绝，欣然接受。却把姐姐想要的台阶偷偷藏起来，装傻，无动于衷。因为她知道，姐姐做不到不凑过来。 林姝等台阶的信心很足，但很短，连1分钟都不到，就开始用强势的语气投降：“你赶紧躺平，我要睡觉了！” 躺平的言杉，是姐姐的专属定制床垫，任由姐姐趴到自己身上，任由姐姐调整着舒服的入睡姿势。 直到姐姐的头在自己胸前找到最合适的位置，直到姐姐的腿选好最满意的角度，直到姐姐的手选定今晚摸着哪里入睡，言杉才开始给自己的四肢找地方，给自己的脸找朝向。 有时林姝先睡着，言杉会停止在姐姐背上的那些轻轻的“拍拍”，很快入睡。 有时言杉先睡着，林姝因为背上提前停止的“拍拍”而有些不甘心，不过很快也能入睡。 今天是个例外，林姝先睡着了，言杉却难以入睡。因为她发现自己刚才给姐姐倒完水就只顾着发痴，忘记给电脑插电源。 看着一闪一闪的电量提示灯，却舍不得惊扰刚刚睡踏实的姐姐。越看越焦虑，越焦虑越睡不着。 趴在自己身上的姐姐，身体逐渐失去受控的力气，完全松弛下来，言杉知道姐姐是真的睡着了。想想“明天不加班”的约定，好像电脑没充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林姝刚伸了个懒腰，还没有睁开眼睛，就要思考言杉迫不及待的问题。 “姐姐，咱们下次跨年夜去哪里？” “嗯……去北欧吧……一直想去，没人陪我去……” 言杉兴奋起来：“去北欧！可以啊！回北京我就去办护照！” 林姝想在女朋友怀里再赖一会儿，对女朋友嘴里突然大起来的音量有些不满意：“别喊叫……” 言杉压低声音：“上午我们去哪里？” “酒店的私域海滩上有很多项目，水上摩托、快艇、滑翔伞什么的，你有兴趣吗？” “当然有啦！我一个都没玩过！” “那上午就在酒店里打发吧。”林姝坐起身来，看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不再幻想着睡回笼觉。 “下午呢？”言杉也赶紧坐起来，坚决不做起床进度拖后腿的人。 “下午热，找个岛去潜水吧。” 第58章 不一样 去潜水基地的出租车上，言杉对手机里的所有照片和视频都不满意！每一张、每一帧，自己看起来都怂爆了！不是闭眼，就是咬嘴唇。特别是快艇上的照片，自己看起来缩手缩脚的！最可恨的是滑翔伞上的视频，自己竟然全程没敢睁眼！ 尽管林姝已经很努力了，但安慰人的话听起来仍旧像奚落人：“很漂亮啊！你做什么表情都很漂亮。” 言杉叹口气：“你不害怕吗？你看，我在你旁边就像个小丑一样！” 林姝又拿过手机，仔细看了看视频里在水上摩托车后座拼命搂住自己腰的家伙，笑着回答：“其实我也害怕，但是我知道旁边的老板正在拍视频，所以要做好表情管理。” 言杉夺过手机，扔进包里：“我宣布，以后再玩这些项目的时候，打死我都不会再让老板拍照、录像！这份钱花的，简直是记录自己的狼狈时刻！反正他们拍出来的，和我想象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林姝好奇：“你想象的自己是什么样呢？” “起码应该是楚楚动人的样子，肯定不是这种可笑的窝囊样子……” 游轮刚靠在岛上潜水基地的码头边，言杉心里开始打鼓。她会游泳，但是第一次潜水。 林姝很有耐心的站在言杉身后，静静的等着她在深潜和浮潜之间左右为难。 言杉转过身来问姐姐：“你更喜欢哪个？” 林姝回答：“我也是第一次潜水，说不上来喜欢哪个。” 其实言杉更想深潜，但貌似浮潜看起来更简单、更安全。 林姝真的无所谓，而且很喜欢看女朋友左右为难的样子，等决定等出了很多趣味来，完全不准备催促半下。 言杉又转过身来，向姐姐乞讨一个决定。 林姝抿着嘴想了一会儿，抱起那只看似可靠其实幼稚的胳膊：“先玩一次浮潜吧，适应一下。浮潜结束后，也许你就不害怕深潜了呢？到时候咱们再决定要不要再玩一次深潜。反正时间来得及。” 在浮潜的等候区领装备时，言杉看着小孩多、成人少的状况，感觉自己的大个子过于显眼。 虽然去过海边好几次，但言杉第一次与海洋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被林姝牵着手，言杉进入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阳光如同细碎的金箔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言杉站在细腻的沙滩上，心中充满了期待。随着教练的引导，穿上简易潜水服，戴上面罩和呼吸管，步入微微偏凉的海水时，言杉缓缓俯下身子，让海水包围自己的身体。 尝试着用呼吸管呼吸，言杉起初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掌握了节奏，感觉自己化身为一条真正的鱼，一条被姐姐牵着的快乐小鱼。 轻轻摆动脚蹼，言杉向前游去，每一次踢水都能感受到海水的阻力，这种感觉既新鲜又刺激。偶尔快一点，还要被不急不忙的姐姐扯住进度，言杉在“姐姐不会游泳”的事实面前享受到了优越感。 透过面罩，言杉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浅海世界的全貌。色彩斑斓的珊瑚礁错落有致，像是绽放的花朵，像是古老的城堡。在珊瑚礁之间，无数热带鱼自由自在的游弋，或独自觅食，或成群嬉戏。言杉所有的激动情绪都无法从嘴里喊出来，只能拼命攥紧姐姐的手，频繁的把脸转向姐姐。 离岸越来越远，海水依旧又浅又亮，言杉和林姝遇到了一群黄黑相间的蝴蝶鱼。面罩也掩盖不住林姝的欣喜，言杉虽然没看出蝴蝶鱼群哪里美，但是看出了被蝴蝶鱼群围绕着的姐姐很美！ 一只巨大的海星静静的躺在海底，红底蓝斑超级惹眼。林姝摇了摇言杉的手，拼命示意着自己的贪念。等候区里循环播放的广播“禁止捡拾、捕捉海底生物”，言杉记忆犹新，一个劲儿的摇头，不准备做不守规矩的坏游客。 游到一大丛珊瑚的边缘时，一群银色的鱼群突然间涌出，在水中翻滚跳跃，带给林姝的视觉冲击让她瞬间忘却了得不到海星的怨念！ 没有履行自己“以后再玩这些项目的时候，打死我都不会再让老板拍照、录像”的决心，言杉把5张毛爷爷递给水下摄影师时高兴极了！ 毕竟脸上有面罩，没有令人尴尬的奇怪表情。而且自己的长发和姐姐的长发在水里交融的画面，实在美得不寻常！ 言杉最终选择放弃深潜项目，因为在其他游客手里看到了深潜的照片，黑乎乎的，一点都不美！ 吃过晚饭，言杉被姐姐牵着在酒店蜿蜒的小径里散步时，后知后觉了海水的威力。感觉自己又红又黑，皮肤发干。 一家躲在郁郁葱葱中的别致房子同时吸引住两个人的注意力。 “spa会所……”林姝很有兴趣：“做个spa去吧，缓解一下，我的皮肤也不太舒服。而且今天玩的有些累，需要放松一会儿。” 言杉有些犹豫：“开在五星级酒店里的spa会所，应该很贵吧！” 林姝一点都不想错过，加快脚步：“能贵到哪去呢？你都傍富婆了，有点出息好不好！” spa会所里的环境确实很好，装潢和摆设都极其考究。 两位女技师把林姝和言杉领进一个雅致、静谧的单间，轻轻交代一句：“脱好衣服后请趴在床上，2分钟后我们进来服务。” 言杉一边闻着格外清幽的香气，一边没出息的问姐姐：“一个人就要1999，太贵了点吧……上次咱俩去的那家，双人套餐才599。” 林姝不以为然：“1999就是有1999的道理。五星级酒店里的spa和小区附近的，能一样吗？” 技师进来前，言杉赤身裸体的趴在按摩床上，很期待1999到底是神奇在哪里了。 技师进来10分钟后，言杉有点失望，没觉出1999有什么特别的神奇之处。 房间里的音乐很催眠，香味也让人特别放松，言杉和林姝很快就困意袭来。 迷迷糊糊之际，门外突然间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吵得言杉和林姝睡意全无。 技师也立刻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相互说了几句游客听不懂的方言。 更突然的是，门被推开了！ 正在言杉不知道一丝不挂的自己该如何是好的档口，一名技师赶紧跑到门口，紧张回答：“里边是两位女宾。” 一个略带口音的男声：“女宾也要查。小刘，你们三个进去看看。” 房间内的脚步声瞬间乱了起来，林姝大概猜到了是公安局在抓嫖，无可奈何，只能继续趴着，只能继续保持安静。 虽然门和按摩床之间有一道屏风，但屏风可挡不住楼道里的嘈杂声。各种脚步声、盘问声，清晰到不得了！ 一名女警问：“从哪里来的？” 林姝回答：“北京。” 女警继续问：“你呢？” 言杉很识相：“也是北京。” 女警继续问：“身份证号码报一下。” 言杉和林姝乖得像小猫儿一样，念完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又安安静静的听着女警们在滴滴滴的按着什么手持设备。 前前后后3分钟，一场风波才平定下来。女警们关门而出后，言杉赶紧坐起来，慌忙找自己的衣服。 上升星座金牛，言杉就是再忙着穿衣服，也不忘问女技师：“给退钱吗？” 林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笑今天晚上的荒唐遭遇，也笑女朋友的金牛属性。 两位女技师相互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林姝和言杉来到前台的时候，警察们还没走。大堂经理忙着应付检查，顾不上和言杉计较，满脸不耐烦的拿着pos机给林姝退款。 回房间的路上，林姝笑到肚子疼。 言杉起初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几分钟后也开始觉得好笑：“果真！1999就是有1999的道理！酒店里的spa和小区附近的确实不一样！” 第59章 我很好 从spa会所出来后，言杉和林姝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相互嘲笑上，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林姝听着耳畔越来越小的海浪声，粗略判断：“咱俩貌似走反方向了。” 言杉稍微集中一下注意力，回忆片刻，回答：“按照平面图的话……这里好像是热带花园吧……在酒店的另外一面……咱俩确实走反了，不过这里也很漂亮啊！关键是，很有谈恋爱的氛围。” “学霸果然是学霸，记忆力真不错。房间里的酒店平面图，我可是一点都没记住。” “姐姐……” “嗯……” “没能读研，你遗憾吗？我觉得你比我聪明，保研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言杉不觉得自己情商低，而且问得很认真。 “不遗憾。”林姝也不觉得女朋友情商低，回答的也很认真：“我确实保研了……不过我当时更想早点工作，早点赚钱。放弃读研的决定，我没有丝毫犹豫，现在也不后悔。经管类的研究生，没什么好读的，早点赚钱对我来讲更实惠一些。” “你到底套牢了多少钱？”言杉知道这句话已经在情商低的范畴了，但实在好奇。 “小孩子少打听大人的事！”林姝一巴掌扇在低情商女朋友的屁股上。 “我得看看，咱家到底什么经济状况！” “谁跟你‘咱家’啊！”林姝瞥了一眼自抬身价的人，嘴里却满是遮掩不住的甜蜜。 “那我换个说法……”言杉假装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重新说：“我得看看，我到底傍了个多富的富婆。” “你傍了个套在大盘里出不来的假富婆，傍了个和你一样月初盼着发工资的假富婆！”林姝笑着坐在长椅上。 “如果工作不开心的话，你休息一段时间吧。”言杉站在姐姐面前，帮姐姐捋了一下鬓边的散发。 林姝的笑容还在，却不再像刚才那么惬意：“怎么突然间这么说呢？” “也不是突然间……我早就感觉出来你的新工作不顺心了。每次看见你回家时皱着眉头的样子，我都很想说。不过我从来不敢说，因为我既养不起你，又没办法帮你出出主意。所以每次话到嘴边，都不好意思说。” “我经常皱着眉头回家吗？” “80%的时候是……” “哦……”林姝佯装着若无其事，故作轻松的摸了摸女朋友十分严肃的脸：“我自己没太留意……以后我多注意一些，尽量不影响到你。” “不不……”言杉紧张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有些心疼你！帮不上你什么，我已经很内疚了！总不能再剥夺你皱眉头的自由吧！” 林姝指了指身旁的位置，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坐下，让我靠一会儿。” 言杉能为姐姐做到的事情，从来都毫不迟疑，乖乖坐在姐姐身边，乖乖把肩膀献上去：“是哪里不顺心呢？虽然我不能像你一样快速指点迷津，但是我很适合做倾诉对象。” 就像小林姝从来不会对妈妈讲任何弱小的话一样，此时此刻的林姝也不会对女朋友讲任何倾诉的话。不是不想，是不会！从小到大，林姝都很想讲，但始终学不会！ “我很好啊！”林姝讲起自己此生讲了无数遍的谎言：“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很好。” 言杉半信半疑：“真的吗？” “新工作嘛，总是要适应一段时间，很正常。”需要安慰的林姝，此生第无数次安慰起担心自己的人：“离家不算远，开车40分钟的通勤距离，在北京真的很难得。这次跳槽涨薪30%，我对收入非常满意。精准的跳到了自己很看好的创投基金公司，是我最满意的地方。是你太敏感了，放心吧。” 言杉知道自己是很敏感的人：“或许是我想多了……” “工作确实比在江海集团时忙了不少，下班会有些累，皱皱眉头嘛，理解一下。”林姝轻轻拍着女朋友的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嫌你皱眉头……”言杉话说一半，又无奈的闭上嘴，害怕再说下去会引出自己的无能为力。 虽然女朋友的话并没说完，但一向善解人意的林姝完全能get到那些无声的内疚：“如果你能承担全部家务，我应该会轻松很多。” “没问题！”言杉的眼睛忽然间亮起来：“完全没问题！以后在家里，你可以十指不沾阳春水！” “暂且再信你一次！希望你这次关于家务的承诺，可以说到做到。”林姝决定换个话题：“明天带你去免税店，有目标吗？下午咱俩还要赶飞机，逛免税店的时间有限，最好是直奔主题。” 言杉知道自己并非真的傍到了富婆，有些拘谨：“要不然算了吧……” 林姝用肩膀撞了一下贫困户的肩膀：“不算浪费，算省钱。真的便宜很多，该囤就要囤。再说啦，来三亚不去免税店，和吃面不吃蒜一样！” 言杉想想姐姐每次在家吃面时放肆嚼蒜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如果不是做了你的女朋友，我大概这辈子也想象不来，你竟然那么爱吃蒜！” 林姝撇撇嘴，模仿说：“如果不是做了你的女朋友，我大概这辈子也想象不来，你竟然那么爱吃大葱！” 言杉满脸不屑：“我一个山东人，爱吃大葱怎么了？” 林姝满脸不服：“我一个陕西人，爱吃蒜怎么了？” 第60章 小女孩 马上就要离开姐姐为自己订的奢华海景房了，言杉还有点舍不得，想想自己第一天竟然趴在阳台上加了一下午的班，悔到肠子发青！ 意犹未尽的趴在阳台栏杆上，言杉想再最后欣赏一下整个亚龙湾最贵的五星级酒店里最贵的全海景房，忽然间有了意外的发现：“姐姐，你过来看，那边有个酒店，貌似独享了一整个海湾！” 林姝知道她指的是哪里，不紧不慢的踱步过去：“那边是太阳湾……” 言杉又探着身子左右看了看挤满亚龙湾海滩的几家酒店，感受到了奢华与顶级奢华之间的差距：“那座酒店，独占了整个太阳湾，是不是更贵？” “嗯。下次你傍到了真的富婆，再去住吧。” 言杉笑了笑：“下次再来三亚，我带你去住！那家酒店叫什么名字？我得记住，下次我订。” “柏悦。”林姝回答的很淡然，不知道女朋友猴年马月能兑现这个不经意间的随口承诺。 言杉貌似感受到了姐姐的不屑，有点尴尬：“能贵多少？总不至于比咱们这次翻倍吧？如果也是这种全海景豪华房间的话……我觉得不至于贵到实在住不起吧……” 林姝捧起女朋友认真的脸：“我不是担心价格，我是感觉你没时间。你不觉得你现在是越来越忙的趋势吗？” 就在言杉拉着箱子跟在姐姐屁股后边抱怨宁总的一万项工作时，一名5岁的小女孩在太阳湾的阳光下边跑边喊：“妈妈……妈妈……别看手机啦！快去看我堆的沙子雪人！” 秋烨很抱歉的对女儿笑一笑，把手机扔进包里：“堆几个了？” 小女孩忽然间有些沮丧：“本来是6个，刚才一个很大的浪冲过来，现在就剩2个了！” 秋烨抱起女儿，放到腿上，从包里掏出一瓶防晒霜，一边认真的给女儿补防晒霜，一边安慰：“没关系，沙子雪人回到海里，就算回家啦。” “妈妈……爸爸几点来接我？” “10点。” “我不想和爸爸回广州，妈妈能带我一起回北京吗？” 秋烨心里紧了一下，脸上依旧温和：“爸爸的女朋友对苗苗不好吗？” “阿姨对我倒是挺好的，可是我不喜欢她。我喜欢妈妈。”苗苗撅起嘴，隐约知道自己好像不该这样说。 “对不起……妈妈身边没有……你还太小，妈妈身边没有能照顾你的人。在广州和爸爸一起生活，爷爷、奶奶能照顾你。” “可是广州离北京太远了，我一年也见不着妈妈几次。幼儿园里其他小朋友，也有爸爸、妈妈离婚的呀，可是只有我自己的妈妈在北京那么远的地方。” 秋烨亲了一下女儿的小脸蛋儿：“待会儿妈妈和爸爸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10点，酒店停车场，秋烨把女儿抱进前夫的车里：“你下车一会儿，我有事情说。” 苗先生不安的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未婚妻，又不安的看了一眼后座上情绪低落的女儿，起身下车。 秋烨往旁边走了十几步，转身后语气很诚恳：“明年苗苗就要上一年级了，我想接她到北京入学。” 苗先生：“谁管她呢？你管啊？你有时间吗？” 秋烨：“我自己想办法克服。” 苗先生：“我不同意。就算我同意，她爷爷奶奶也舍不得把孩子扔给你。” 秋烨：“你马上就要组建新的家庭了，苗苗跟着我更好一些。” 苗先生：“你这会儿才想起来怎样做更好一些的问题吗？离婚的时候你怎么不想呢？” 秋烨：“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苗先生：“我就是很认真的考虑过，才觉得她和我生活在一起更有保障。跟着你怎么办？是你舍得不上班了？还是你要把孩子扔给保姆？我也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不要心血来潮。” 秋烨：“离婚的时候，我确实没有太考虑孩子的问题。今天找你商量这个事情，也不是心血来潮。我现在工作没有那么忙了，虽然我不像你一样有父母帮忙，但是我也会在明年夏天之前调整好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状态。既然我决定把苗苗接回身边，就一定能照顾好她。” 苗先生：“想是想，能做到是能做到。明年春天再说吧……你不要因为和女儿相处了几天，来了兴致，就随便做这么大的决定。” 秋烨：“你回广州后和父母商量一下，让他们提前做个心理准备。苗苗我是一定要接回身边的。” 苗先生：“实在不行……就等她上初中了再去北京生活，大一些，总归是好照顾一点。” 秋烨：“我既然能找你商量，就是下过决心的。你不用考虑我的问题。” 苗先生无奈的叹口气：“嗯……知道了……” 秋烨朝着扒在车窗上的小脸儿挥挥手，转身就走了。 苗先生也回头看了看女儿望着妈妈的眼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喊住前妻：“秋烨……” “怎么了？” “我爸妈对苗苗很好，你不用太担心。” “苗苗的行李箱里有给爷爷奶奶的礼物，替我谢谢他们。” “春节的时候……你接苗苗去北京吧……” “嗯。” 回广州的高速公路上，苗先生的未婚妻看了看已经睡熟的小姑娘，低声问：“你和前妻到底是为什么离婚？我看你们也不像是你说的感情不和的样子。” 苗先生沉默了几百米的距离才回答：“她心里没我。” 第61章 很喜欢 从办公室出来，看看门口工位上加班的助理，而且是从海南回来就黑了半个色调的助理，江宁有些不好意思，想起来一件大事，赶紧又返回办公室。 再出来时，江宁手里举着一个小瓶子：“这是元旦放假前，小舟让我送给你的礼物，我忘记拿给你了。” 言杉接过来，看了看瓶子上的一堆英文，笑的有些无奈：“宁总是因为看我晒黑了，才突然想起来的吗？” 江宁很尴尬：“小舟要是问起来，你别说是我忘记给了。” “嗯。”言杉把瓶子随手放到一边，眼睛又回到电脑上。 江宁补充一句：“听我太太说，这款防晒霜很好用，很防水。小舟专门从我太太那里要来的，呵呵，真可惜，我给忘了。” 言杉更尴尬：“就是潜水那天晒黑的……没办法，我涂的防晒霜，一进海里就全没啦！” 江宁不知道接下来还要怎么说，站在助理的工位旁，犹犹豫豫的没办法走。 “宁总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言杉不得不再抬起头。 “哦……”江宁搓了搓手，很不好意思开口：“前天不是收假第一天嘛，小舟问我，你有没有给她带旅行的礼物。我随口说有，忘记带回家了。昨天晚上她又问我要，我就又说忘记了。” 言杉几乎没有办法再挤出一点点笑容，只能实话实说：“没有。” 后悔于自己的信口胡编，江宁若无其事的说：“哈哈……小孩子就是事多……又矫情又事多……” 就在江宁打定主意下楼后去商场里随便买个什么东西糊弄女儿时，言杉又叫住他。 “宁总，这个送给小舟吧。”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硬纸盒，言杉脸上有一点点愧疚。 江宁笑出一股如释重负的味道来：“这个好啊！还有免税贴标！一看就是从海南带回来的！什么呀？看这画的图案，好像是一支钢笔。钢笔好啊！小舟写字很难看，正好让她练一练。” 言杉见过江舟的字，忽然间又觉得钢笔似乎带点暗讽的意思。不过已经没办法再收回来了，毕竟自己没有另外一件合适的礼物。 听见爸爸回家的声音，江舟赶紧从房间冲出来。 江宁极其淡定的把礼物递到女儿面前，又哄又骗：“言杉让你好好练字。看，专门从免税店给你带了支德国进口的凌美钢笔回来。” 江舟幻想过很多种礼物，唯独没想过文具这个大类。不过还好，姐姐送的礼物，哪怕是两套试卷，她也会喜欢。 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一支亮橙色的钢笔，看起来和江舟没有半毛钱关系，却在这一瞬间成为了江舟的心头好！ 又拿起钢笔旁边的一个小盒子，江舟看不懂德文，也没见过这种插拔式的墨胆，揣着澎湃的激动心情，跑进江太太的房间。 “妈妈！您懂德文吗？” “懂……”江太太敷着面膜，说话出声不张嘴。 江舟明知道妈妈在吹牛，依旧半显摆半请教：“那您给我读一读，这个盒子上写的是什么？” 江太太接过小盒子，一本正经的读起来：“这上边写的是……期末考试出不了倒10名，爸爸要揍你一顿。” 江舟一把夺回自己的小盒子，幽幽回怼：“我上次只答应您出倒5名的！” “你能不能有点信心？”江太太已经顾不上面膜，口齿清晰起来：“补习班老师说，你最近有进步的！” “妈妈，岳楠说，有钱人家的小孩，学习差一点也没什么。”江舟存心要彻底毁掉那张不再敷贴的面膜。 江太太一把扯下面膜，大声训斥：“少和岳楠玩！倒数第3和倒数第4，别整天在一起瞎搅合！” 江舟低着头，轻轻抠开盒子上的塑料封膜，对妈妈攻击自己闺蜜的话充耳不闻。 江太太站起身来，走到女儿身边，声音很严厉：“警告你，如果敢早恋的话，小心爸爸打死你！” 江舟抬起头来，貌似是完全屏蔽了妈妈的警告：“这是墨水吗？怎么一小管一小管的？” 江太太瞪着女儿看了几秒，默不作声的朝着浴室走去。她觉得傻子一样的女儿，大概还没有开窍，也许不会和那个自己看不顺眼的倒数第4早恋。而且她确实不知道女儿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又不想承认自己没见识。 好歹比太太多那么一点点见识的江宁，给女儿示范完凌美钢笔换墨胆的操作，就打发女儿睡觉去了。 回房间时，江宁满脑子都在幻想，也许女儿会因为喜欢这支钢笔而爱上练字，也许女儿有一天也能写出言杉那么一手好字来！ 打破江宁幻想的声音，是太太从梳妆台传过来的警告：“老江，你去吓唬一下小舟，让她别早恋！” 江宁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感觉太太可笑至极：“十五岁的小屁孩，早什么恋啊！跟谁早恋啊！杞人忧天……” 江太太想把手里的精华液瓶子当做炸弹扔到老公身上去，又感觉他不配浪费自己的炸弹，改成嘴炮：“那个岳楠呀，整天和小舟一起玩的那个，考倒数第四的小子！” 江宁声音里全是懒洋洋：“不要整天倒数第4、倒数第4的叫人家。别人总喊你女儿倒数第3的话，你爱听吗？” 江太太舍不得踢女儿，但是很舍得踢老公，而且有的是力气：“赶紧去找小舟说去，不许她早恋。” 极不情愿的坐起来，又满腹牢骚的穿上拖鞋，江宁抱怨的声音很小：“这种事……不是应该归妈妈谈吗？” 看见爸爸进来，毫无睡意的江舟把钢笔举到床头灯下边：“爸爸，快看！钢笔的烤漆里，竟然还有金粉！特别好看！” “小舟……”江宁坐在女儿床前，对闪金光的橙色烤漆毫不在意：“女孩子长大了，要注意和男同学之间相处的距离。明白吗？” 江舟扫兴的看看爸爸，又极为小心的把姐姐送给自己的钢笔放到床头柜上：“妈妈派您来的吧？您能不能不总和妈妈站一队？” “我不和妈妈站一队，还能和你站一队吗？等你再长大一些，你会跑出去和别人站一队！到时候我不还是要和妈妈站一队？”江宁帮女儿关上床头灯：“赶紧睡觉。” 合住女儿的房门前，江宁感觉自己任务执行的过于敷衍，又朝着女儿的床补充一句：“你妈说，早恋的话，她就打你！” 回到房间后，江宁虽然已经竭尽所能的夸张了自己对女儿的恐吓，却还是没得到太太的满意。 江太太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着今天最后一个命令：“明天你去接小舟放学，顺便警告一下岳楠，让他别总缠在小舟身边！” 老江满嘴“嗯嗯嗯”，脑子里却在回忆很多年前岳父警告自己时的场景。 另外一个家的另外一个床里，林姝趴在女朋友身上，刚摆好准备入睡的舒服姿势，忽然间抬头问了一句：“那支钢笔好用吗？你喜欢吗？” 言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淡定回答：“很好用……很喜欢……” 第62章 接班人 精细的算好了每一步，身兼运营中心总监和企管中心总监两份职务的江宁，逐渐在集团总部权力核心层掌握了绝对的优势。 至于被弟弟江涛把控着的那几个部门，看起来热闹，实则左右不了集团发展的方向。 江董事长不希望看到儿子们内斗的场景，心里却一直把势微的江宁作为接自己班的不二人选。从来不肯在江宁身边站台，却一直默默纵容着江宁的每一步盘算。从来不会让江涛吃一点亏，却一直无声的看着江涛逐渐变成翻不起大浪的鸡毛蒜皮副总裁。 原配夫人去世的早，江董事长给了江宁更多关注、栽培、父爱。 现任夫人仗着家世有些跋扈，江董事长得过人家父母、兄弟的助力，也不便不买人家的账。 好在江宁命好，聪明、沉稳、会做人，有手握头份儿表决权的海韵做太太，有手握财务中心的妹妹做后援，路走得低调而顺利。 每每想到自己退休后，江海集团有江宁坐镇，江海两个家族有江宁守护，江董事长就难掩喜色。长子实在合适！天生做企业家的好材料！天生做大家长的宽胸怀。 可是只要再多想一会儿，想到脑子有些缺斤短两的小孙女江舟，江董事长就总也笑不出来！ 说小孙女笨吧，她偶尔又很机灵！说小孙女聪明吧，嘴里又时常冒傻气！ 机灵也好，傻也罢，江董事长心里很有定论，江舟肯定不是理想的下下代接班人。 有时，江董事长会旁敲侧击的问一问女儿江澜，想再培养一下外孙董沣和外孙女董沛。可是江澜从来不接他的话茬子，摆明了不想让两个聪明孩子过多涉足江海集团的传承问题。 江董事长干过逼江澜联姻的坏事，亲手摧毁过江澜的爱情，在女儿面前很是心虚，特别没底气。知道女儿为什么不想让董沣、董沛身陷家族企业，不便强求女儿响应自己。 无可奈何的，江董事长的目光总是要重新回归到江舟身上，毕竟江涛的子女看起来更不顺眼。 不知道什么叫“曲线救国”的江董事长，却知道什么叫“倒插门女婿”。只要想不出其他门道来，就开始幻想江舟以后嫁给个“天生的企业家”。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很靠谱，毕竟小孙女越长越漂亮！ 沙发上，江董事长正在看着端饭端菜的江舟出神，开心的幻想着漂亮孙女以后为江海集团招蜂引蝶，江涛却不合时宜的凑了过来。 “爸爸，大哥还加班呢，实在是太忙了！很辛苦！” 江董事长笑容消失，无奈的看了一眼精致而华丽的饭桶儿子：“那你怎么不加班啊？” 江涛嬉皮笑脸的继续着自己的小算盘：“企管中心……事情太多啦！需要给大哥配个得力的人，分担一下。我都不忍心看着大哥忙成这个样子。” “得力的人？还有比小言更得力的人吗？”江董事长知道饭桶儿子没憋好屁。 江涛继续自说自话：“肖畔荼怎么样？给大哥做了好几年的助理，和大哥有默契，大哥也信得过他。” “肖畔荼不是已经去做供应链经理了吗？供应链作为运营中心最大的二级部门，又是去年才搞的新摊子，肖畔荼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工作！” “您看看，供应链他管理得很好，很有成绩！现在供应链这一块的业务，运转得井井有条，他再给公司多做点贡献，不是更好吗？” “肖畔荼是你大哥手下的人，轮不上你操心！”江董事长喝口茶，思量片刻，接着说：“供应链的业务能迅速进入正轨，主要是因为供应链金融项目基础打的好！而且你大哥很有眼光，把小言从投融资管理部挖到了运营中心，继续操心供应链的业务，给了肖畔荼很大助力。” 江涛很不喜欢言杉，因为这么好用的副手，自己没有。 越想越嫉妒大哥，越嫉妒大哥，江涛的嘴里就越没好话：“大哥最好能换个男助理，家庭和睦不比工作更重要吗？您看看大嫂……可不是吃素的……” 江董事长把茶杯重重放到茶几上，嘴里不留情面：“你媳妇倒是不错，一天三顿吃素，纵着你在外边无法无天、沾花惹草！你快闭嘴吧！你大哥不是你嘴里那种乌七八糟的人！一边儿呆着去，别在这里跟我废话！” 江舟鬼鬼祟祟凑到厨房，趁着保姆不在的时机，趴在妈妈肩膀上八卦起客厅里的消息：“爷爷骂二叔呢……骂二叔沾花惹草……” 江太太轻拍一下女儿的屁股：“小孩子，不许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保姆提着一袋水果进来。 江太太拿出平常的语气，命令女儿：“去客厅陪爷爷看电视，别在厨房里碍手碍脚的。” 江舟的机灵劲儿，说来就来，毫无征兆，立刻接收到妈妈交给自己的隐秘任务！ 回家的车里，江舟趴在爸爸驾驶位后边，给爸爸绘声绘色的讲起二叔和爷爷的那些嘀嘀咕咕。 江宁认真的听女儿汇报完毕，就开始没良心的反口说教：“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总偷听。” 江舟感觉有点冤枉：“是妈妈打发我去偷听的！” 江太太比老公更没良心：“我可没让你去偷听大人说话，我是让你去陪爷爷看电视！” 江舟气到脸红：“我爷爷说的对！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来！哼……” 江太太侧过头，瞪着老公抱怨：“你去跟爸爸说一下，以后当着孩子的面，说话注意点！说的这都是些什么呀！” 江宁忽然间想起大事来：“小舟，明天是不是要去学校领成绩单？几号开家长会啊？寒假想去哪里玩？让你妈陪你去，爸爸也好在家清静几天。” 江舟的嚣张气焰瞬间全无：“明天领成绩单……周六上午开家长会……” 江太太赶紧开始往外甩任务：“我不去开家长会……周六约的有事情呢……” 江宁觉得女儿这次考出倒5名的问题不大，但是倒10名的家长会貌似也没什么好开的，也不想去：“我周六也约了事情……” 江太太满脑子都是好主意：“让小言去吧……小言最会和老师沟通了！自从把补习老师的事情扔给小言后，我可真是消停的不得了！” 江宁的脑子里刚才也在盘算这个好主意，张嘴时却说：“那多不好意思啊……大周末的，让小言为这种私事加班……你去找小言说吧，我张不开嘴。” 江太太更不好意思，但是家里有脸皮厚的人，赶紧回头看女儿：“小舟，明天你自己给言杉姐姐打电话，毕竟是你的家长会，你自己去解决吧。” 江舟并不觉得妈妈是在给自己甩锅，反而很开心：“给我300块钱，周六开完家长会，我要请姐姐吃大餐。” 收到500块钱资助的江舟，偷偷看了看刚才找爷爷要的1000块钱，感觉周六带着姐姐逛一下午街也很够！ 第63章 家长会 周六早晨，林姝极其不舍的松开香糯可口的女朋友，伸个懒腰，坐起来。满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宣布自己要去公司加班的坏消息。 怀里那些轻而柔的动静，搅醒了言杉的美梦。 望着姐姐困意未消的身体发呆3秒钟，言杉一个激灵，猛的跳下床：“几点了？” 林姝被吓一跳：“刚7点，怎么了？” “我得去开……去加班……”言杉踩上拖鞋，赶紧往洗脸池跑。 “加班着什么急啊？早一会儿，晚一会儿，无所谓的呀……”林姝慢吞吞的套上睡衣。 “8：30……得到……”言杉含着牙刷，屁股迎接着姐姐的骚扰。 林姝挤着女朋友洗完手，就去厨房热牛奶、煎鸡蛋。 带着牛奶和煎蛋香气的姐姐，凑到梳妆台前紧锣密鼓的女朋友身边问：“几点结束？” “中午前……就是开个会……”言杉心不在焉的拿起眼线笔，嫌麻烦，又放下。 “那午饭晚点吃，不介意吧？我争取中午前搞定，咱俩约个集合的地方。江海大厦和我们公司折中的地方，可以吗？” “我今天不是去公司，是去……外部会……”言杉想扎平时的马尾辫，感觉看起来不太成熟，不像家长，就又放下来。 “那你路上找找地方吧，定好了发给我。” “没问题。”言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实在不像初三学生的家长，毫无办法，选择结束乔装。 林姝帮女朋友从床上捡起睡衣，又帮女朋友把擦脸毛巾从梳妆台收起来，出言调戏：“昨天晚上怎么不说你今天要早起呢？” 言杉从衣柜里随便抽出一条裤子，拽乱了一整摞裤子：“害怕影响你耍流氓的心情……你怎么也没说今早要去公司加班呢？” 林姝赶紧从衣柜替女朋友取出一件上衣，免得其他上衣再遭荼毒：“害怕影响你被耍流氓的心情……” 两枚浅吻送走女朋友，林姝看了看相隔1米的两只拖鞋，又看了看女朋友随手放在玄关柜上的牛奶杯子，苦笑无果：＜十指不沾阳春水……估计是不太可能……＞ 江舟带着言杉去讲台上签到时，一点都不想看见江太太的班主任，却因为眼前的人不是江太太而心生不满。。 班主任看看签到表上的名字，又看看眼前的家长，最后看向废话颇多的学生：“江舟，你爸爸、妈妈呢？” 言杉赶紧解释：“老师，您好！我是江舟爸爸的助理，江舟父母今天都有事情，来不了，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和我沟通，我会转达给她父母的。” 班主任又抬头瞪了一眼岳楠爸爸的司机，感觉眼前这位冒牌家长看起来靠谱一些，勉强不算滥竽充数，点了点头，懒得再说话。 言杉两天前就听说了江舟这次第28名的好成绩，38个学生的班级，倒数第11名，怎么不算很大的进步呢？硬着头皮说是中下游，也不算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教室开家长会的言杉，满脑子都在搜寻学校和姐姐公司折中位置的商业区。想到了798艺术街区，言杉赶紧掏出手机给姐姐发短信。 在操场上听寒假安全教育的江舟，满脑子都在搜寻学校附近的好地方。想到了新开业的跑跑卡丁车体验馆，激动得满脸傻笑。 身边的岳楠冷不丁来一句：“叛徒，嘴张那么大，小心灌冷风！” 江舟知道灌冷风代表肚子疼，赶紧闭上嘴巴：“什么叛徒？我是叛徒？” 岳楠瞪着闺蜜责问：“你怎么一个人偷偷的进步了？现在好啦，你不是倒数第3名啦，害得我成了倒数第3名！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江舟有点不好意思：“一不小心……一不小心……” 岳楠完全不接受这个解释：“叛徒！” 江舟感觉闺蜜的心情一定很不好，于是便开始问另外一个让闺蜜心情更不好的问题：“你爸打你没？” 岳楠扶了一下眼镜，低声回答：“打了……” 江舟想安慰一下悲惨的闺蜜，以自己独特的方式：“疼吗？这次是拿什么打的？” 岳楠偷偷感受一下已经不疼了的好多个地方，回答：“鞋拔子。” 江舟继续安慰闺蜜：“我爸很懒的，每次说要打我，基本上都会雷声大雨点小，反正几乎没真打过。我妈呢，更懒，除了怂恿我爸打我，什么都不会。你爸就不一样！每次说到做到，而且每次都能找到不一样的武器！” 岳楠把头扭到一边去，实在不想再搭理江舟。 江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不会安慰人，而且越说越起劲：“我妈说我进步了，寒假要带我去阿尔卑斯山滑雪。你知道阿尔卑斯山在哪里吗？” 岳楠没有吱声。 江舟猜闺蜜大概是不知道答案，赶紧科普：“阿尔卑斯山很长，连着好几个国家呢！我妈说，她还没想好，不知道瑞士、法国、德国该选谁家的滑雪场。” 岳楠依旧不接话。 江舟拽了拽闺蜜的袖子：“你寒假去哪啊？” 一个成年人的声音传过来：“江舟、岳楠，出来！盯你俩半天了！” 江舟无所谓，反正这都是常有的事，溜溜达达往队伍外边走。 虽然这也是岳楠常有的事，但是岳楠这次实在感觉自己冤透了，垂头丧气的跟在叛徒身后。 看见老师带着他俩去旁边训话，站在他俩前边的一位同学偷偷摸摸的对另外一位同学说：“我要是岳楠，我得和江舟绝交！” 江舟的心情极好，听着老师絮絮叨叨的训话，一会儿幻想中午和姐姐吃涮羊肉，一会儿幻想下午和姐姐开卡丁车，一会儿幻想晚上让姐姐带自己去酒吧开开眼。 老师：“江舟！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在全体同学面前，被老师揪出来，很光荣吗？” 江舟的演技不多，特别是在开心的时候假装难过，简直是不会！ 老师准备散场后去找班主任告状，不再搭理冥顽不化的傻孩子，背着手走开了。 江舟用胳膊肘戳了戳闺蜜的胳膊：“小楠楠，你寒假到底去哪啊？刚才咱俩是不是聊到这里了？” 岳楠貌似是消气了，又貌似是越来越气，压着嗓子回答：“我寒假要去上补习班！下次期中考试，我一定要考到你前边去！” 每次家长会散场的时候，班主任总要把江太太留下来。从来没有幻想过江舟能进步，只是幻想着家长能管一管上课闭不上嘴巴的女儿。 想一想期末考试进步了的江舟，再看两眼比江舟大不了多少岁的言杉，老师选择闭嘴。正牌家长都解决不了的顽疾，冒牌家长肯定也不管用。 操场上站累了的江舟，看见朝自己走过来的人是爸爸的司机，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迅速掏出手机呼叫姐姐。 江舟：“喂，姐姐，你是在车上等我吗？” 言杉：“我走了。还要等你吗？” 江舟：“中午我要请你吃大餐，吃涮羊肉啊！前天咱俩不是说好了吗？” 言杉：“哦……我忘记了……下次吧，我中午有事。” 江舟：“那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你几点能忙完？我等着你，下午我们一起去玩……” 言杉：“我下午也有事。改天约哦，拜拜！” 不是言杉没耐心听完小舟下午的安排，而是手机屏幕上姐姐打过来的电话才是她的头等大事。 第64章 画中人 北京的隆冬，太阳很是慵懒。下午一点半，阳光才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798艺术街区斑驳的墙面上，映照出一种别样的现代与怀旧交织的美感，带来些许午后的温暖。 林姝挽着言杉的胳膊，踏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这个充满创意与艺术气息的街区，这个自己久闻未曾一见的做作街区。 如果艺术圈对商业气息嗤之以鼻，那798艺术街区大概是个对商业气息敞开怀抱的例外。 这里的前身是20世纪50年代由苏联援建、东德负责设计建造的718联合厂，主要生产电子元件和通信设备。60年代，718联合厂拆分为多个独立的工厂，其中798厂专注于精密机械和仪器的制造。 798厂在80年代至90年代逐渐衰落。2002年开始，这片废弃的工业厂区吸引了艺术家们和文化机构的注意，他们租用空置的厂房，将其改造为艺术工作室和展览馆，逐步形成了着名的798艺术街区。 看着眼前保留了工业时代风貌的建筑群，林姝想起来千里之外宝鸡老市区里承载着自己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工厂。 一样的红砖大厂房，一样的斑驳水泥路，一样的参天大树，一样的锈迹铁栏。 只是宝鸡老市区的厂区已经被夷为平地。听妈妈说，是要盖居民小区和商场，基坑都挖了十几米深。 眼前的798却有幸被奉为艺术街区，红砖墙上镶着阔气的玻璃自动门和落地窗，牛排甚至比cbd的还要更贵一些。 言杉品不出几百块的红酒里的那些口感层次，却能品出对面姐姐情绪频繁变化的层次。 朝着姐姐晃了晃红酒杯，言杉努力的吸引着望向落地窗外发呆的姐姐：“看什么呢？不喜欢这里吗？刚开始看你还很激动的样子，这会儿怎么又心事重重的？” 林姝起身挪到女朋友身边，靠在女朋友肩膀上回答：“很喜欢……我小时候就是在这种厂区长大的。说来也奇怪，为什么全国的工业厂区都一模一样呢？” 言杉从小在学校长大，没太留意过工业厂区长什么样子：“估计苏联人就这一套图纸吧……呵呵……你们家的厂区，生产什么呢？” “机床厂，车床、铣床、磨床，很多种。” “哇，听起来好厉害！” 林姝抬起头，探身拿过自己的红酒杯：“以前是挺厉害的，后来进口的数控车床普及了，我们厂就倒闭了。” 言杉稍微想了想自己长大的教师家属院，满院子优等生，茶余饭后都是攀比孩子的老师们，生理性的紧张起来。 林姝看了看旁边桌的人在吸烟，无人制止，自己也点燃一支：“其实我很希望我妈能来北京和我一起住，可是我妈舍不得离开家。陕西人就是这样子，故土情节非常重。去年厂里要拆迁的时候，我妈甚至都不想搬到环境更好一些的新城区，只考虑附近的那些二手房，我都劝不动。” 言杉伸手端过对面那半块牛排，一点一点帮姐姐切好，一块一块喂进姐姐嘴里：“小时候我们淄博有家很大的玻璃厂，我只和同学去过一次。假装捡水晶，捡了很多玻璃碴子回家，挨了我妈两巴掌，就再也不敢去了。” 林姝看了看身旁只会在床上不老实的人，想象不来她挨巴掌时的样子。 酒足饭饱后的第一站，是一家风格独特的画廊。门口挂的招牌乍一看有些褪色，仔细一看却十分高档。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油画颜料味扑鼻而来，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作，有的色彩斑斓，有的抽象难懂，每一幅作品都在静静诉说着艺术家们的内心世界。 林姝和言杉驻足在一幅描绘城市夜景的画前，灯火阑珊处的孤独与繁华，让她们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思。 走出画廊，沿着涂鸦满墙的小巷漫步，那些大胆的色彩和图案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言杉拿出手机，想记录下姐姐东张西望的难得时刻。林姝也很配合，一连串假装文青的姿势，一连串充满期待的表情。 跑回女朋友身边看照片，看了七八张后，林姝心如死灰：“以后禁止你给我拍照！丑死了！” “你不丑啊！你很美啊！”言杉红着脸，有些着急。 “我当然知道我很美！我是说你拍照很丑！”林姝牵起笨手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间，她们来到了一个悬挂着人造云朵的露天咖啡馆。 点了两杯咖啡，林姝仰坐在手工木椅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收回胳膊却不肯收回腿。身体要享受午后温暖的阳光，腿要翘到女朋友的膝盖上。 周围有三三两两相谈甚欢的艺术爱好者，也有独自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的人。氛围宁静又惬意。 林姝也忍不住掏出手机，很想拍一拍被人造云朵衬出沉静气质的言杉。 阳光斜斜的洒在言杉手中的咖啡杯沿上，也恰到好处的洒在了言杉完美的下颌线上。她坐在那里，如同静谧的画中人。长发轻轻垂落，发梢随着微风拂动，闪烁出淡淡的金光。 手中的咖啡杯，好像是言杉与姐姐交流的媒介，每一次轻啜，都伴着眼神中对姐姐静静的品味。言杉的眼眸清澈如水，水里映满了姐姐的身影。 言杉以一种超然的姿态坐在林姝面前，她那份宁静又安然的内心，对林姝来讲，可望而不可得。 知道姐姐在拍自己，言杉既不会刻意摆姿势，也不会在表情管理上浪费一点点感情。她和姐姐生活在一起好几个月了，甚至还一起到三亚旅行过，她心里很明白，姐姐的摄影技术比她强不到哪里去！ 几乎没有一点点好奇心，言杉懒得去看两眼姐姐的手机屏幕。从姐姐删照片时气急败坏的样子中就能猜出，林姝现在是林输。 揽着姐姐的腰离开咖啡店时，言杉的嘴里恶意满满：“如果再有机会换个女朋友的话，我要找个摄影技术一流的女朋友。” 林姝掐了一把嘴贱之人的胳膊，又吻了一下那双贱兮兮的红唇。 在这个喧嚣的城市里，798或许不是真艺术家的栖身之所，但一定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 一家设计独特的手工艺品店吸引了她们的目光，店内摆满了各种手工制作的饰品、家居用品和艺术摆件。 言杉被一只手工陶瓷杯深深吸引，细腻的质感和简洁的设计让她爱不释手。林姝看中了一条手工羊毛毡围巾，柔软的触感和温暖的色调让她心动不已。搞定了送给彼此的礼物，便弥补了一张照片也没能留下的遗憾。 夕阳开始缓缓下沉，天空被染上了一抹橙红色。林姝和言杉来到了798艺术区的标志性建筑，巨大的烟囱面前。工业时代的大烟囱，被装点上了艺术家们认为不怎么艺术的气息，营造出了游客们认为很艺术的氛围。 林姝和言杉都学乖了，没人再往外掏手机，而是请旁边的收费画家为她们画了一幅彩铅素描。 夜幕降临，798艺术区的灯光陆续亮起，让这里高低难评的艺术气息蒙上几分神秘感。 回家的路上，言杉坐在副驾驶里，第n次展开那张彩铅素描，第n+1次欣赏起画中人，第n+1次静悄悄的感叹笑容青涩的自己，也第n+1次大张旗鼓的赞美笑容内敛的姐姐。 第65章 假闺蜜 杉杉已经两个月没有回来过了，陆芊似乎已经接受了杉杉和乔小帆复合的事实。想一想，本科时她们感情那么好，看起来那么般配。再想一想，乔小帆也许已经为了杉杉而调到北京分公司。貌似复合是毫无悬念的事情。 有时陆芊会后悔。后悔自己瞻前顾后想太多，还没来得及告白，就被乔小帆杀了一记回马枪。 有时陆芊又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庆幸自己还有机会继续假装是杉杉的闺蜜。 元旦过后，身边很多人都在用一款新的手机社交app，独自在家过周末的陆芊也闲来无事下载了。 刚一登录app，就看到很多条好友申请。陆芊仔细寻找着，果然没有杉杉。 捡着好友申请里认得出头像的几个人添加了一会儿，又聊了一会儿，又被同学推荐过来几个同学的账号，乔小帆竟然成为了陆芊好友列表里的一员。 陆芊盯着自己和乔小帆空白的对话框，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乔小帆，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手机振了一下，响了一下，乔小帆率先打破了对话框里的沉默。 乔小帆：「言杉最近还好吗？」 陆芊：：「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乔小帆：「当然没有。我在深圳。」 陆芊：「你没有调到北京分公司吗？」 乔小帆：「在北京出了两个月的差，忙完筹建分公司的事情，我就回深圳了。」 陆芊：「我以为你和杉杉复合了。」 乔小帆：「你知道我俩的关系？」 陆芊：「大四的时候，偶然看见过你俩在图书馆楼梯间接吻。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俩只是普通闺蜜。」 乔小帆：「你是不是也喜欢言杉？」 陆芊：「大三开始喜欢的。」 乔小帆：「那你研究生这三年，是怎么忍过来的呢？」 陆芊：「我研二才确定你俩是真的分手了。后来每天都在考虑告白的事情，但是不敢开口，害怕会连闺蜜都做不成。」 乔小帆：「言杉恋爱了，你知道吗？」 陆芊：「知道。本来以为是和你复合了，今天才发现，另有其人。」 乔小帆：「我害怕打扰到她，才忍不住问问你她的近况。」 陆芊：「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杉杉了。」 乔小帆：「那咱俩待遇差不多。三个月前，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女朋友好像在身边。她说话很不自在，没说几句就匆匆挂了我的电话。然后，我就再也没联系过她。」 陆芊：「你知道杉杉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吗？」 乔小帆：「大概知道。好像是她的上司。」 陆芊：「哦，那我也大概知道了，以前经常听杉杉提起她来。呵呵……我应该警觉一些的。」 乔小帆：「警觉也没用。我死缠烂打了很久，都没用。我准备掀篇儿了，你呢？」 陆芊：「我再等等……」 乔小帆：「祝你能等到杉杉再分一次手的好机会！她如果再分手了，你要勇敢些，别瞻前顾后的。」 陆芊：「也祝你能早日找到另外一位心仪的人。」 放下手机，陆芊心里更空了，这个无聊的周日也瞬间变得更加无聊。 陆芊来到杉杉的房间里，静静的躺在杉杉的床上，是她这两个月来最喜欢做的事情。 每次躺在杉杉的床上，陆芊都会拷问自己，为什么这么能拖，为什么不敢告白？ 每次的答案都差不多，好像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守在杉杉身边的暗恋状态。 大三的时候，她不知道乔小帆是杉杉的女朋友。她甚至不敢和杉杉走的再近一些，只敢做一位偶尔在教室里打个招呼的普通同学。因为她不知道杉杉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喜欢女生。 大四的时候，她确定了杉杉喜欢女生，却是以看见杉杉和乔小帆接吻的形式。她没有那些挖墙脚的手段，更没有那种抢女朋友的胆量。她甚至在食堂遇到杉杉和乔小帆时，连招呼都打得不自然。 研一的时候，她处心积虑的和杉杉分到同一个宿舍，却不得不每天听着杉杉和乔小帆打电话，每天看着杉杉挂断电话后的喜怒哀乐。不过还好，她终于有机会成为和杉杉一起去教室、图书馆、食堂的人。 研二的时候，她对杉杉已经单身的事实十拿九稳，却第一次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敢告白。失去了所有外界因素的阻隔，当她和杉杉之间只剩下一层窗户纸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怯懦和患得患失。 研三的时候，她完全习惯了做杉杉闺蜜的生活。告白的事情，她每天都在犹豫，每天都要错过很多个合适的瞬间。越是不敢开口，就越开不了口。 和杉杉合租后，她感觉日子还长，不必着急，再等一等。直到忽然间有一天，杉杉出了一个再也回不来的差。她才后知后觉，一直近在咫尺的人，或许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自己弄丢了。 刚开始，陆芊每天生活在自责之中。左思右想之间，陆芊慢慢的找出了自己一直不敢告白的根本原因！她只从杉杉身上感受到了友好，从来没有捕捉到杉杉对她有爱意！ 哪怕是杉杉对她释放出一点点爱意，她也一定敢开口告白。就是杉杉的毫无爱意，让她自己在潜意识里为“告白”贴上了禁令！ 一个不诤的事实，赤裸裸的盘亘在陆芊的心中。在感情上，杉杉从来不是一个木讷的人！她可以很快坠入爱河，快到陆芊猝不及防。 面对陆芊每一天的示爱，杉杉的迟钝，仅仅是因为没感觉和不喜欢。杉杉有天线，而且很灵敏。只是杉杉的天线，和陆芊的信号，完全不在同一波段！ 陆芊静静的躺在杉杉的床上睡着了，醒来时，黄昏已至。 从身旁摸到手机，陆芊在社交app的好友搜索栏里输入杉杉的电话号码，发送出好友申请，附言是：「出差快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第66章 狗东西 从小拿奖状拿到手软的言杉，本来已经对荣誉带来的兴奋感产生了免疫力。人生中第一次参加企业年会，频繁的上台领奖，让她再度沦为一个被激动心情控制了大脑的没出息的人。 年度最佳新人奖，言杉当之无愧。校招和社招的新员工里，她出成绩最快，率先被董事长看到，率先成为了跨部门被认可的人。管培生和实习生的梯队中，她成长的最快，率先在企业的核心大佬身边站稳脚跟，率先成为了所有管理层眼中的“好苗子”。为她颁奖的范派，笑得很体面，颁奖词也很体面，体面到看不出一点不满。 年度优秀项目奖，言杉和供应链金融项目组一起上台。为他们颁奖的宁总对项目组和沈萌萌的夸赞只有寥寥数语，对自己的助理却不吝溢美之词。 年度明星投资人奖，言杉捧得有些心虚。徽味公司投资案，是投融资管理部2010年16个项目中投资规模最大的，也是落地周期最短的，还是月均并表营收最高的。项目组唯二的成员，林姝已经离职，只能由苦力杉去做这个冒牌的“明星投资人”。澜总颁奖的时候，心里也闪过了林姝的名字。 言杉捧着三个形状各异的奖杯，拿着三沓有薄有厚的奖金红包，很希望姐姐此刻能坐在自己身边。 每一个奖，都是言杉的。每一个奖里，都充斥着姐姐。在言杉心中，这些奖，与其说是公司颁给她的，不如说是姐姐赏给她的。 沈萌萌拿着酒杯去找昔日的组员敬酒，嘴里全是对并肩作战的自豪，眼里全是对平地飞升的羡慕，心里全是对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嫉妒。 回到座位上，沈萌萌冷眼旁观着宁总把小言介绍给各个子公司老大的场面，暗暗庆幸自己听了林经理的话，在供应链金融项目的奖金分配上出了血！ 表面上，宁总是企管中心的总监，其实60%的日常事务都是小言在处理。所有对外投资项目在股权交割后，都会由企管中心接手投后管理工作。也就是说，为对外投资项目的投资质量盖棺定论的部门，是企管中心。沈萌萌作为投融资管理部的现任部门经理，不得不忌惮小言这个角色。 另外一个冷眼旁观小言的人，是肖畔荼。宁总卡在运营总监的位置上很多年了，在决策层坐冷板凳也很多年了。肖畔荼陪着宁总熬过了有辛劳没功劳的一个个春夏秋冬，眼看着宁总马上就要朝着总裁的位置发力时，自己竟然毫无征兆的被宁总从身边发配去了供应链部！ 这种明升暗降的操作，连江涛那个蠢材都看出来了，肖畔荼越想越气不过！特别是在看见言杉春风得意时，他总是忍不住升起剧烈的“被剥夺感”来。仿佛是一个被抛弃的糟糠之妻，只有陪着穷小子受苦的命，没有和穷小子一起住状元府的命！ 江涛距离喝醉，还有很久，但决定提前爽一下嘴贱的瘾，朝着妹妹江澜侧了侧身子，窃窃私语：“大嫂还在场呢，大哥也不说避讳一下，领着自己的美女助理到处窜来窜去的，估计回家后没好果子吃！” 江澜假装没听见，目不斜视的夹菜吃菜。 江涛偷瞄着大嫂的座位，没有窥见一点怒意，有些不甘心，继续骚扰妹妹江澜的安静：“大嫂生不了二胎……小舟这孩子又不怎么灵光……言杉不错呀，年轻漂亮，智商高，基因好……大嫂估计是和大哥达成一致了！” 江澜还是假装没听见，面色如常的回应着隔壁桌打过来的招呼。 江涛越说越过瘾：“我在外边有几个私生子，家里人都知道，大哥之前还道貌岸然的说教我。我说我这是为江海集团的传承提前贡献优质候选人，他竟然说我是胡作非为。你看怎么样，现在他自己也后知后觉了！还得是大嫂觉悟高，眼皮子底下的事情都能忍！平时还以为她难惹呢，没想到，也是个没底线的人。” 江澜突然间笑了一下，朝着斜对面的二嫂打了个招呼：“二嫂，我二哥说你没底线。” 声音之大，大到主位上的江董事长听得一清二楚。 江董事长知道二儿媳是个嗓门高过智商的无能之辈，不想在年会上丢人现眼，开口喷灭餐桌上即将燃起的火苗：“江涛，和你大嫂换个座位，滚过来坐我旁边，别在那打扰你妹妹。” 海韵揣着吃瓜的心情和江涛换了位置，一秒钟都不想耽误就开始向江澜打听自己刚才错过的八卦消息：“你二哥说什么了？” 江澜朝着大嫂歪了一下头，憋着笑，一本正经的回答：“二哥说，大哥和小言是情人关系，而且你默许了。”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海韵瞪了一眼江涛，小声骂了一句：“狗东西！” 江澜感觉自己已经提醒到位，无需再多言，又开始安静的专注于桌上的菜。 海韵扫了一眼正在和徽味公司董事长聊天的老公、言杉，暗戳戳的问小姑子江澜：“你说……小言应该看不上江宁吧……又老又丑……一身烟味……” 江澜严肃了一年，今天想轻松一下：“又老又丑？大嫂，你当年可不是这么评价大哥的！你当年不是说大哥长了一张新闻男主播的脸吗？” 海韵翻了一个白眼给江澜：“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反正我觉得小言看不上他！小言一看就是那种心高气傲的女孩子……再说了，你大哥也不敢……” 江澜难得轻松片刻，不准备见好就收：“小言嘛，确实看不上我大哥。我大哥嘛，不但没贼胆，而且连个歪心眼都没有。大嫂，你前几年不是经常跟踪大哥吗？不是已经充分验证过了吗？” 海韵确信，这个小姑子，自己实在不喜欢，没必要再切自家的瓜给她吃，不再说话。 江澜感觉自己提醒了，但是大嫂貌似没抓住核心要点，继续低声提醒：“人言可畏。我大哥在别人眼里不算又老又丑，很有风度，而且多金。小言……也确实年轻漂亮，又是和宁总形影不离的工作搭档。你不信，我不信，爸爸不信，但是有的是人乐意信。其他同事，不但会信，而且会主动遐想。你还是采取点措施吧，免得有一天小言被污言秽语搅到离职。大哥能捞到个这么合适的助理，不容易。” 海韵的眼又瞪去了江涛的方向：“真想撕了你二哥的嘴！” 江澜帮着大哥打压大嫂一整年，今天决定缓和一下和大嫂紧张的关系，立即行动：“爸爸……” 正在横眉冷对饭桶儿子的江董事长，听见宝贝女儿的声音，抬起头来便换上一张慈父笑脸。 江澜走到爸爸身边，当着二哥的面嘀咕了几句二哥的坏话。 2分钟后，江董事长带着饭桶儿子去了宴会厅的阳台，边过烟瘾边骂街，间或怒目而视。 海韵坐在餐桌旁，看着垂头丧气的江涛，爽极了！只可惜，听不见现场直播。 实在好奇，海韵不得不再次拉住江澜的胳膊吃瓜：“你找爸爸告的什么状？” 江澜大大方方的把二哥的瓜分给大嫂吃：“他分管的4家子公司，有3家都是亏损的，还怂恿我替他改报表。我不替他改，他就利用范派胡乱给财务中心的员工扣年度绩效考评！狗东西！” 第67章 挪预算 将年会推向高潮的，是宁总和澜总的一唱一和。 就在几百人吃吃喝喝兴致正浓时，澜总突然间上台拿起了话筒。一改往日的面若寒霜，澜总很开心的宣布了“2010年，江海集团投资收益首次超过了餐饮利润”的好消息！ 江董事长看不懂财报，不过无所谓，既然女儿说这个大好事，那自己跟着所有人一起鼓掌一起笑就可以了。 江涛虽然看得懂财报，但他只知道集团这几年的净利润打着滚往上翻，从来不关心钱是从哪里挣来的，总之不是他挣来的。勉勉强强鼓鼓掌，毕竟他是有分红可拿的人。 海韵一直懒得看财报，密密麻麻的数字让她毫无耐心，她喜欢让老公给她口述财报。她知道老公为什么要搞投融资管理部，她也知道老公的目标是什么，鼓掌鼓的最热烈。 宁总接过澜总的话筒，貌似临时起意，实则处心积虑：“我提议，过完春节，江海集团就该变更一下企业名字了！江海餐饮管理集团有限公司，显得有些小气！现在，江海投资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才更合适！” 台下一众高管，有的鼓掌欢呼，有的面面相觑。 江董事长没听江宁提过这个事情，先是迷茫了2秒钟。看见女儿在兴高采烈，自己就也跟着兴高采烈。心里反复细品了几遍“江海投资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名字，越品越觉得比现在的名字高级。至于“有限公司”和“股份有限公司”之间的差别，他倒是没注意，反正也不懂。 江涛也没太留意“股份”两个字，除了觉得大哥虚张声势，还觉得大哥目中无人。 江涛的声音穿过周围嘈杂的鼓掌声，闯进董事长耳朵里：“爸爸！改公司名字这么大的事情，不需要过董事会吗？大哥怎么直接在年会上宣布？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 海韵虽然不知道老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她可听不得狗东西质疑自己老公，立刻呛话，声音比江涛大一倍，手握头份儿表决权的董事，气派足到不得了：“我同意改！” 江董事长笑着看了看自讨没趣的饭桶儿子，摊开两只手：“好了，董事会通过了。” 沈萌萌对“股份”两个字极其敏感，大概猜出了宁总的意图，无声的看了看董事长一桌，又默默的看了看和运营中心的同事们坐在一起的小言，忍不住感叹：＜小丫头可真是好运气！烧冷灶的眼光可真不错！＞ 再想想新名字里“投资控股”四个字，沈萌萌敏锐的洞察到了自己升职做总监的契机！投融资管理部摆脱财务中心，独立出来做一级部门，这已经是毫无悬念、呼之欲出的事情。唯一值得担心的是，独立出来的新部门，轮不轮得上自己做总监？ 言杉？沈萌萌有些担心，总监的位置会是言杉的！可是转念想一想，运营总监助理不过是个主管级别的职务，宁总再怎么青睐言杉，也不至于破格到这种程度！ 宁总身边倒是还有另外几个得力干将，各有各的擅长领域，对资本运作却都不在行。沈萌萌想不出还有谁能对自己形成威胁。 言杉象征性的和大家鼓了一会儿掌，一晚上没喝酒，却在此刻忍不住喝了一杯红酒。她知道新总监的人选是沈萌萌，她也知道新总监本该是姐姐的！ 在沈萌萌眼里，言杉转正时能定岗到运营总监助理的职位，能跟着宁总一起如日中天，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在言杉眼里，沈萌萌能在林姝离职的档口被升为投融资管理部的经理，又即将踩着林姝努力三年的成果做上资本管理中心的总监，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想一想姐姐离职的原因，再想一想姐姐换工作后的频频皱眉，言杉心里不太舒服。 晚上9点多，年会已经接近尾声。言杉知道自己应该再多待一会儿，再趁着自己今晚的高光时刻多和外地的高管们熟悉一下。但是她要离开，因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国贸区域有北京顶级的商场，商场里有琳琅满目的首饰。言杉从来没有关注过戒指，今天晚上却突然想给姐姐买戒指，一刻都耽误不得的那种想买。 最薄的红包，言杉摸着应该是1万的厚度，没有拆，留着春节带父母旅游用。租房化缘时自己许给父母的承诺，要兑现。 最厚的红包，言杉摸着应该是3万的厚度，来自“年度明星投资人”的奖，理应属于姐姐，果断撕开。 另外一个红包，言杉摸着应该是2万的厚度，来自“年度优秀项目”的奖。自己最讨厌供应链，却被姐姐哄着进了供应链金融项目组，这2万也理应属于姐姐，果断撕开。 迈进商场时，言杉的眼睛四处搜寻着首饰专柜。她不知道5万够不够，有点想问问姐姐喜欢什么样子的戒指。 站在摆着无数钻戒的柜台前，言杉的密集恐惧症和选择困难症同时发作！强忍着不给姐姐打电话，不能问，问了就不算惊喜了！ 3分钟后，言杉不再觉得密集恐惧症和选择困难症是今晚最大的障碍，预算有限才是。 自己一眼就能看上的钻戒，10万起步。5万以内的钻戒，自己要好几眼才能看上。言杉有些迟疑，要不要动用一下银行卡里的钱？毕竟，月光杉心里无比清楚，自己银行卡里能有6位数的余额，是因为姐姐的眷顾。虽然6位数的余额，仅仅是1开头…… 就算从不冲动的摩羯杉今晚要破天荒的冲动一把，爱财的金牛杉还是在二选一时保住了银行卡里的6位数余额。 导购小姐临下班前喜提一单，心情很好，笑得很甜，打包时很有耐心，最后还贴心的给今天最爽快的顾客送了一枝玫瑰花。 元现金，收银台的姑娘临下班前来了个大活儿，边在点钞机里塞钱，边撅嘴。好在商场足够高档，管理足够严格，她尚且不敢把白眼翻给顾客看。 春节带父母出去旅游的预算，被言杉挪用了4888元，从元压缩到了5112元。 言杉坐在出租车上，反复安慰自己：＜海南太远了，妈妈不爱坐飞机……而且我才去过三亚，总不能一个月去一次吧……去大连玩，也不错……南京的话，5000应该也够了……苏州也很好，爸爸一直挺想去苏州……＞ 第68章 擦餐桌 临近小区的路口，言杉看见了前边姐姐的车。欲念满满的眼神，让言杉瞬间变成了尾随晚归佳人的匪徒，就连出租车司机也变成了她的同伙。 林姝的车进小区后要绕半圈才能停到车位上，言杉却可以踩着草坪走捷径。 躲在绿化带的暗影里，言杉在姐姐下车的时候，带着一身匪气和两只咸猪手，一把抱住了毫无心理准备的弱女子。 惊魂未定之际，林姝抡起手上的包，重重砸在了匪徒的头上。 “啊”的一声之后，是言杉“别打，别打”的求饶声。 林姝怔怔的看了2秒，才把熟悉的声音和险恶的身影对上号：“讨厌！吓我一跳！疼不疼？” “这下我放心了……”言杉一只手揉着头顶，一只手接过姐姐的包，马屁张嘴就来：“能文能武……临危不乱……” 林姝也帮歹徒揉了两下头顶，嘴上却一点都不心疼：“活该！” 夜深人静，歹念四起，言杉感觉自己不能白白挨这一下子，要捞回本来！上前两步，抵着姐姐靠在车上。姐姐的包，她随手放到车顶。姐姐的腰，她肆意上下骚扰。姐姐的唇，她一秒都不会放过。 姐姐轻轻砸在她背上的拳头，被她吻成了绕在她肩胛骨上的抚摸。姐姐轻轻推搡她的手，被她吻成了缠在她颈间的温热。姐姐轻轻撵她“回家”的声音，被她吻成了黏在她唇上的喘息。 姐姐轻轻砸她的背，轻轻推搡她，轻轻撵她“回家”，都不管用。巡逻保安晃来晃去的手电筒，超级管用！ “保安过来啦……”林姝在歹徒彻底失控之前，发现了几十米外的正义之师。 言杉吓得赶紧站直，沿着手电筒光斑的方向看过去。好孩子就是好孩子，偶尔放肆一会儿，也终究是个胆小鬼。 等电梯的时候，林姝看着一只手拎一个包的跟屁虫，嘲笑一句：“纸老虎……” 电梯门滑开，电梯逐层向上，电梯门又滑开，言杉一直保持着纸老虎应有的沉默，却在姐姐拧开家门的瞬间知耻而后勇！ 门被重重撞上，言杉平时“高素质邻居”的人设崩了。 羽绒服、羊毛衫、裤子、鞋、内衣，扔的满地都是，林姝平时“整洁有序”的人设也崩了。 被言杉抱上餐桌的时候，林姝有些担心。自己很久没有擦过餐桌了，不知道言杉的家务质量合不合格。 最远能忍到餐桌，言杉很庆幸自己擦餐桌时从不敷衍。 每天吃饭的餐桌，从来没晃过，此刻晃得有些严重。 每次争着做1，最多退让到0.5的姐姐，从没轻易妥协过，此刻却沦陷得有些彻底。 椅子倒了一个，又倒了一个，言杉彻底沦为“没素质的邻居”。 纸巾盒去了地上，隔热垫也去了地上，林姝彻底沦为“乱丢东西的人”。 含住姐姐的呼吸，封印姐姐的心跳，言杉想把自己硬生生融进姐姐的血液中。 握住言杉的手腕，松开言杉的手腕，林姝挑战着自己的极限，不想停。 想融进姐姐血液中的夙愿，过于魔幻，言杉没有成功，却成功的收获了姐姐咬在自己肩头浅浅的牙印。 不想停的妄念，过于贪婪，林姝也没有成功，却成功的收获了趴在自己身上气喘吁吁的言杉。 “年轻人，身体不行啊！体力这么差……”林姝拍了拍怀里的纸老虎。 “你怎么还学会咬人了！”纸老虎也张开嘴，虚张声势的在姐姐肩头嘬了一口，没舍得用牙。 “对不起，忍不住……疼不疼？” “疼倒是不疼……”言杉小心翼翼的下了餐桌：“幸亏我躲得快，你咬的时候可真是一点都没打算留情！” 林姝懒洋洋的伸出手，示意女朋友拽自己一把。 言杉刚刚被嫌弃体力差，很是珍惜眼前显示力量的好机会，积极又努力，使劲拽起姐姐的手。 也许是太使劲了，餐桌晃出了今夜最大的幅度，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言杉和林姝都被吓到了，大眼瞪小眼的对视好几秒，确定餐桌没有真的塌掉，才忍不住笑起来。 兴冲冲买来的惊喜，言杉忽然间想起大事，给坐在餐桌上的姐姐摆了个“先别下来”的手势，就赶紧满地找包。 林姝看着言杉翻包的样子，大概猜到了包里有礼物。看着言杉攥着一个小而精致的盒子时，林姝想到了戒指，但不敢相信是戒指。 抽开金色的丝带，掰开绒布盒盖前，林姝很认真的问：“是戒指吗？” 言杉点点头。 林姝又问：“你给我买的？” 言杉点点头。 林姝把小盒子递回言杉手上，说出了认识言杉以来最温柔的一句话：“那你要亲手打开，亲手给我戴上。” 言杉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手笨的人，此刻却突然间拥有了一双略显笨拙的手。掰开盖子的动作很笨拙，取出戒指的动作更笨拙。 笨到拿不准自己应该握起姐姐的哪只手，笨到需要姐姐提醒她“左手吧”。 笨到拿不准钻石要朝哪边，笨到需要姐姐提醒她“换一面”。 毫无计划的事情，毫无准备的冲动，言杉却选到一个尺寸完美的戒指。 林姝抬起手，对着灯，感觉钻石不愧是钻石，很亮，很耀眼。 林姝落下手，盯住女朋友的眼睛，感觉言杉果然是言杉，眸里有她，心里有她。 “发奖金啦？”林姝很少羞涩，却在盯着女朋友的眼睛片刻后，突然间羞涩起来。 言杉点点头。 “这颗钻……可不小……”林姝给出一个饱含暗示的表情，暗示女朋友以后买礼物悠着点。 言杉读懂了姐姐的表情，但不后悔今晚的冲动，并且以后还想再冲动：“下次给姐姐弄颗更大的！” 洗澡前，林姝小心翼翼的把戒指摘下来，细心的放到床头柜上。她知道钻石和铂金都不怕沐浴露，但是她仍旧舍不得戴着洗澡。 擦餐桌时，言杉期待着“下次”到底是什么时候，幻想着“更大的”到底会是多大，却未曾预料……这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给爱人买戒指。 第69章 删短信 北京在绝大多数的时候，是节奏很快的城市，人满为患。在临近春节的时候，却是一个迅速空掉的城市，外地人太多。每家公司的员工们，都等不到法定节假日的降临，开完年会、拿完奖金，就会纷纷跑路回老家。 言杉早晨从床上爬起来，心情半好半坏。心情好，是因为昨晚餐桌上那一场，实在回味无穷，而且今天不用上班了。心情坏，是因为下午要送姐姐去机场。 林姝从卧室出来时，心情大好。50%的好心情来自客厅里收拾家务的女朋友，50%的好心情来自晚上与妈妈的团聚。 大摇大摆的坐进沙发里，林姝抽出一支烟，不但有资格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而且有资格做使唤女朋友拿烟灰缸的人，甚至有资格做对家务成果指指点点的人！ 言杉眼里的家务，是自己对姐姐的体恤，也是验证自己优秀的力证！优秀的人，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有板有眼，家务也不例外…… 如果不优秀的话，怎么能把拖把、抹布洗那么干净！如果不优秀的话，怎么能迅速判断出什么该扔、什么不该扔！如果不优秀的话，怎么能记住每类衣服要收进哪里！ 烟灰缸被摆到姐姐手边，勤快杉一屁股坐在姐姐身旁，功臣要休息，功臣要听夸夸！ 夸言杉，林舒是专业的！措辞多变、表情诚恳、语气认真，是林舒的基本功。不失时机的送个吻上去，是林舒的点睛之笔。 言杉享受着自己辛辛苦苦换来的夸夸，欣赏着自己优秀的家务技能，忽然间表情凝重起来。 “怎么了？累啦？”林姝一如既往的把脚蹬进女朋友怀里，一副伪善的资本家模样。 “我妈要是看见我在你面前勤快成这个样子，估计得气死！”言杉知道，姐姐的脚翘上来的时候，就是需要给捏一捏的时候。 听到言杉提起家人，林姝在好心情的催化下开始调侃：“每次听你妈叫你小宝儿，我都很想笑！这么大一只小宝儿！” 言杉可以很谄媚的给姐姐捏脚，却不肯听姐姐嘲笑自己的小名：“你的小名也很奇怪啊！女女……我一直不明白这个词具体是什么意思。” “陕西方言里，女女代指一切小姑娘，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那你没有专属于自己的小名吗？为什么要用这种泛称呢？” “其实我小名叫‘热闹’。” “热闹？为什么叫热闹？” “因为我事多……刚出生的时候，特别喜欢哭，吃得频繁，拉得频繁，睡觉也睡不连贯，还很容易拉肚子，总之屁事很多！热闹，就是我们那里对‘屁事多’的一种友善的形容。” “哦……我们老家也给这种情况叫‘热闹’。按照发展心理学的术语，你属于‘高需求宝宝’，小婴儿里最烦人的那种！”言杉看了看手里的脚，笑着说：“你现在也还是个‘高需求宝宝’！” “大概……是的吧……” “那为什么后来不叫‘热闹’了呢？怎么改叫‘女女’了呢？” “我小时候都是我爸响应我这些没完没了的麻烦，小名也是我爸给起的。爸爸去世后，家里人好像约定俗成一样，没人再叫我的小名了。” 言杉想沉默，却不得不逼着自己故作轻松：“刚住在一起时，听着你和你妈打电话，我都误以为你们母女关系不好！陕西话……听起来真的很像吵架……感觉你平时说话特别温柔，可是一说陕西话，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变得很彪悍！我真的是听了好多次，才敢相信，你和你妈关系很好。” “你以为你自己能好到哪里去吗？”林姝抬脚就往女朋友胸上挑衅，略施小惩。 抓住姐姐的脚轻轻扇了两巴掌，又放到腿上摸了摸，言杉忽然间认真起来：“你回家后会想我吗？我看不会！你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期待回家的味道，不像我，离愁别绪的！” “会想你……也很期待回家……这不冲突啊！你不期待见到爸妈吗？双标！” “我也挺想回家的，但是更想每天看见你。这算不算没良心？” “算……” “你妈催婚吗？”言杉想起大事来，问得很认真。 “前几年催，现在也会提一提，但是说得很少了。” “我妈以前不催，这半年不知道是怎么了，每次打电话都要涉及这个话题。” 林姝指了指饮水机：“以前你还上学呢，现在工作了。你就耐心听着吧，忍一忍，等他们发现催了也白催的时候，你就安静了。” 言杉起身拿杯子，又溜达到饮水机前边，响应着自己的高需求宝宝：“那你每次怎么应对？” “听着，保持沉默，不吭声。只要你张嘴讨论，你就输掉一半了。只要你能忍住不接话，5分钟之内，就能结束。” “狡诈！”言杉尝了一口，温度刚好，殷勤的递到姐姐手里：“问你个问题，骗人是小狗！” “问……” “你在老家，有没有初恋什么的？校园朱砂痣、白月光这一类……” “没有。”林姝不常说谎，但是说起谎来毫无痕迹。 “骗子。” “爱信不信。”林姝不但决定说谎，而且敢看着女朋友的眼睛说谎，并且决定反攻一局：“你在老家有初恋吗？” “没有。”言杉在说真话，她的初恋确实不在老家，可是眼睛不由自主的躲闪了一下。 “哦……对……”林姝笑的很狡诈：“乔小帆是你大学同学……不是中学同学……” 言杉吓得魂都飞出去2米：“你怎么知道的？” “我翻你手机短信了。”林姝理直气壮：“小宝儿……初恋就是不一样，可以喊你小名。” “我和你谈恋爱之后，没有再联系过她。不不……我追你的时候，就特意不太联系了！” “嗯……好久不联系了嘛……才会想不起来删短信……”林姝很喜欢看女朋友灵魂出窍的样子，决定再吓唬吓唬：“我还看见了一条短信，上边有酒店房号……” 言杉欲言又止的样子正中姐姐下怀，磕磕巴巴赶紧狡辩：“那次……那会儿我还不认识你……” 林姝鸣金收兵：“我知道啊……4月初嘛……你去江海集团面试之前的事情了……” 言杉溜去了浴室，毕竟洗拖把是1秒也耽误不得的大事！ 可是拖把总有洗完的时候。特别是姐姐靠在门框上盯着自己洗拖把，总不能洗一辈子！ 言杉不得不挂好拖把，转过身来重复声明一次：“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林姝本来不确定那个酒店房间号代表着见面，还是代表着上床。现在确定了…… 看着姐姐的脸，猜不出吉凶，言杉后知后觉了自己的漏洞，亡羊补牢：“只是见了一面而已。” “回家后给我老实点！我可是每天要不定时查岗的！” “查就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杉一边逐条删着和乔小帆的短信，一边向姐姐打听西安的机场离宝鸡市区有多远。 林姝一边欣赏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一边盘算着待会儿带女朋友去商场买个什么新年礼物。春装新款的大衣，春节穿着会冷。很适合大长腿的皮靴，过完春节就会穿着热。 删着删着，言杉嘴里的饭猛然间不香了：“我发给乔小帆吐槽你的那些短信……那会儿我刚认识你……你总是让我很紧张……我就是随便吐槽一下……我对你，早就不是那些看法了……” 林姝听着对面那些吞吞吐吐的话，决定给女朋友买个口罩做新年礼物。 第70章 接机人 送完姐姐去机场，言杉磕磕绊绊的开车回到小区，发动机熄火后，她终于不再因为独自开35km而紧张了，取而代之的是提前袭来的思念。 想一想8天之久的分别，言杉竟然有点鼻子发酸。 眼角即将有泪的时刻，言杉赶紧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这样可不行！＞ 打开后备箱，拎起姐姐下午在商场里买给自己的两样新年礼物，言杉喜滋滋的，趁着周围没人，使劲傻笑。 羊绒大衣，她第一次拥有羊绒大衣！在商场试衣服时，她能从姐姐的眼神中看出来，自己穿着这件大衣肯定十分好看！ 长筒皮靴，她以前也买过几双，毕竟自己知道自己的腿有多长、有多美。只是价格抵得上自己半个月工资的长筒皮靴，她可没敢惦记过。 接受姐姐的馈赠，越来越心安理得，言杉暗暗想着：＜难怪女儿要富养……我都不算是被穷养的，仅仅是没有富养而已，都会这么容易沦陷……＞ 转念一想，言杉又危机感骤起：＜姐姐的童年，算是标准的穷养吧……那岂不是更容易在好的物质条件下沦陷吗？＞ 傻笑从脸上褪去，脚步慢下来，言杉不得不安慰自己：＜不会的……姐姐如果想沦陷的话，肯定早就沦陷了……她这种类型的女人，想傍哪种会傍不上呢？俗语也不一定全对！＞ 到底有没有人用物质攻略过林姝？就在言杉努力猜想的时候，一个熟悉又意外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杉杉……” 是陆芊！ 陆芊步行上班走西门，言杉坐公交上班走东门，林姝的车每次从南门出。 陆芊几乎不怎么加班，只在月初、月末偶尔加班。言杉自从做了宁总的助理，加班如同喝水一样，不可或缺。 通勤时间、出入小区的路径，几乎不重叠。小区又确实很大，两个楼又确实很远！只要言杉闲着没事不要在小区里瞎溜达，就不会和陆芊偶遇。 巧的是，陆芊今天在小区里瞎溜达！ “陆芊……你怎么在这里？”言杉在不远处看见了一条地缝，可惜自己太大只，钻不进去！ “我晚上的火车，中午请假回来把行李收拾好了，没什么事干，出来在小区里转一转。” “哦……晚上的火车……”言杉看了看已经降临的傍晚：“那也快了。我也是晚上的火车，我们一起去火车站吧。” 话刚说完，言杉悔得肠子都青了！按照现在的情形，言杉是要和陆芊一起回合租的房子，毕竟陆芊不知道她还在小区里有另外一个窝。可是自己的行李还在姐姐家！ 自从在乔小帆那里听说了杉杉的女朋友是那位帮她们租房子的上司，陆芊就猜到了假装出差的杉杉其实一直就住在这个小区里。 看了一眼杉杉手上拎的两个纸袋子，从来都照顾杉杉情绪的陆芊，毫不犹豫的选择再次照顾杉杉的情绪：“我还要去超市买点东西，就不和你一起去火车站了。” “哦……也行……”言杉很想转身逃跑。 “杉杉……”陆芊很想冲动一下，而且真的冲动了一下。 言杉两只手拎着纸袋子，忽然间被陆芊抱住，很尴尬，也很不知所措。 两个各自运转的小宇宙，同时在真空中安静下来。 言杉定了定慌张的情绪，开口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很久没看见你了，有点想你。” “哦……的确很久没见了，好像两个月吧。”言杉在考虑要不要先把纸袋子放地上，好腾出手来回应一下陆芊。 “比暑假还长。以前我们分开最长的时间，也不过是一个暑假而已。” 言杉没有腾出双手。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被别人抱一下已经很不合适了，再回应别人的拥抱简直是不应该！ 陆芊得不到半点回应，心甘情愿的松开了自己一厢情愿的胳膊：“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3个小时后，言杉在卧铺车厢安顿好自己和行李，长出一口气，脑子里蓦然闯进来今天很是古怪的陆芊。 思绪紊乱的坐在车厢过道里，言杉发现心里的感觉似曾相识。 刚和姐姐在一起时，自己对陆芊编了要出差的谎话，拉着行李箱在姐姐楼下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今天，春运期间的车厢过道人来人往，显得有些拥挤。那天，姐姐楼下空空荡荡，显得很安静。可是言杉的情绪却一模一样！ 有些感情，当事人浑然不知。昨天不知，今天不知，明天也未必知。也许后天的某个时刻，对这种感情的幡然醒悟会炸开当事人的心门。也许后天的那个时刻，一切都晚了。 太阳彻底消失在车窗外的地平线上，言杉掏出手机，猜想姐姐应该马上落地，发了条短信：「到西安了吗？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解开安全带的提示灯闪了几下，林姝就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长按电源键。 屏幕亮起来，好几条短信跃出屏幕。 言杉的那一条短信，没有在林姝指尖得到优先被点开的特权。 另外一条更早的短信，被点开：「我在3号接机口右侧。」 林姝的眼睛闪过一丝期待，嘴角浮起些许笑意：「已经落地，马上出来。」 一向稳重的林姝，脚步间生出几分幼稚的雀跃！ 一向不紧不慢的林姝，从踏出机舱门那一刻开始就拉着行李箱小跑了起来！ 3号接机口右侧，一双紧紧盯着密集人流的眼睛，一双平静的眼睛，在远远看见林姝的瞬间，翻滚出不再平静的光。 林姝还没走到接机口，就认出了那双不平静的眼睛。加速奔跑…… 倦鸟归巢一样，林姝扑进了对自己张开双臂的怀抱！行李箱因为脱手脱得太急，重重倒在地上。 贴在阔别两年之久的怀里，林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因为奔跑，也因为激动。 接机人左手揽在林姝的背上，轻轻拍着那些深浅无序的呼吸。右手摁在林姝颈间的头发上，把错失的恋人紧紧摁在鬓边。 “你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林姝的手摸在初恋侧脸上，感受着遥远又熟悉的温度和起伏。 “你也几乎没什么变化。” 坐在初恋的副驾驶上，林姝想起了高中时自己每天都会坐的自行车后座。一样的安心与惬意，一样的朦胧夜色。 言杉没有收到姐姐回复的短信，看着一会儿3格、一会儿1格的手机信号标识，放弃了打个电话的念头。百无聊赖间，言杉开始猜姐姐怎么从西安机场回宝鸡。不知道好不好打车，不知道机场大巴有没有开往宝鸡的线路。 林姝以一种女朋友想象不到的方式，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两个小时的车程，很长。长到林姝的情绪由激动变为落寞，由落寞变为释怀，由释怀变为遗憾。 两个小时的车程，很短。短到车开进宝鸡市区后，林姝还没有享受够驾驶位上的静默无声。 接机人貌似也舍不得这么快送学生回家，像十八年前一样询问：“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17年过去了，林姝一如既往的给出老师期待的回答：“想吃擀面皮。” “还是那家吗？” “嗯。” 第71章 辛老师 国庆节假期回宝鸡的时候，厂区已经被夷为平地，十字路口的夜市摊位们荡然无存。林姝因为弄丢了最爱吃的擀面皮三轮车，遗憾了很多天。 辛老师说带她去吃那家擀面皮时，林姝本来想把坏消息讲出来，终究是没有开口。 惊喜，出乎意料的惊喜，辛老师不但知道擀面皮三轮车和夜市一起消失了，而且找到了搬进路边小店的擀面皮老板！ 吃着失而复得的最爱的美食，林姝好奇询问：“你怎么找到的？” “这家生意好了十几年，我觉得老板应该不会放弃不做，也不太会搬很远。”辛老师刚才在机场没顾上细看，车里又太暗，在小店的灯光下忽然发现了林姝手上那只扎眼的钻戒。 14年前，辛老师手上的婚戒扎痛了大一寒假回家的林姝，把一颗热烈滚烫的心脏刺成了冰疙瘩。 14年后，辛老师手上的婚戒已经显得有些旧，林姝手上的钻戒却新得让人悲喜交加。 “谈恋爱了？挺好的……” 林姝发现对面眼神有变的时候，也发现了自己手上的戒指：“嗯……”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辛老师很自然的把有点碍事的头发束起来，语气很平静，没有半点嫉妒，只有一如既往的关切。 “是个眼里只有我的人，每天围着我转来转去的人。”林姝回答的很诚恳，没有半点埋怨，只有一如既往的坦然。 辛老师看着对面满满的知足与庆幸，心里偷偷轻松了不少。 送一个没安全感的学生回家，即便是学生已经长成了独自面对世界的大人，辛老师也很想一直送到单元门口。 不一样的不仅仅是交通工具，还有看门的大爷。 林姝上高中时，厂区家属院的看门大爷，远远看见辛老师的自行车，就会为结束晚自习的林姝打开铁栅栏门。还会在辛老师离开时，嘱咐辛老师路上注意安全。 新家的小区看门大爷，不但要盘问辛老师好几句才会给抬杆，而且脸上有些不耐烦。 在后备箱旁等着辛老师往下搬行李箱，林姝很想知道这个假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一面，张嘴时却问得特别间接：“今年春节你不用去你老公家吗？初几回宝鸡？” “明天走，开学前回宝鸡。对不起……去年春节他老家有事情，我离开得早，没能去接你。今年十一……” “没关系……”林姝不想知道十一老师爽约的原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很多身不由己，不是时时都方便，我明白。” 辛老师的羽绒服兜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铃声的音量其实很低，奈何夜太静。 林姝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再见！” 辛老师也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新年快乐！” 相视无言，直到手机铃声停下来，还是没有人先转身，没有人先离开。 林姝忍不住上前一步，忍不住再找老师要一个拥抱…… 辛老师不再害怕上前一步，不再害怕满足学生一个拥抱…… “我很好，你放心吧。” “我也很好。” 再次松开老师，林姝拉着箱子进了单元门，甚至连拐进楼梯间的时候都没有借机再看一眼门外的人。毕竟，门外的人，有且仅有拥抱的自由。 第无数次目送着学生离开视野，辛老师心甘情愿的打开车门，无比平静的把自己关进了逼仄的空间里。毕竟，自己，有且仅有拥抱的自由。 来电铃声再次响起，辛老师滑开屏幕：“喂，我往回走了。” 短信铃声再次响起，林姝点击回复：「已经回家了，刚才没顾上看手机。」 辛老师的话，算谎言，也不算谎言。挂断电话才启动车，勉强算是“往回走了”。 林姝的回复，算谎言，也不算谎言。刚才确实顾不上看手机，只是隐瞒了原因而已。 渭河从宝鸡市区横穿而过…… 渭河北岸，仍旧陪着妈妈住在老市区的林姝，成为了彻底离开这座小城市的人。享受着海阔天空的新人生，拥有cbd玻璃幕墙内独立的人格。不用在意那些永远不必深交的同事们，也不会有人关心她为什么一直不婚，甚至没人在意她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妈妈的催婚，她可以选择不回应。亲戚们的揣测，她每年可以逃避363天。 渭河南岸，住进新城区的辛老师，终生被困在这座小城市里。忍受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用自己被蚕食的灵魂去补偿家人的照拂。在意学校里那些要做一辈子同事的人，在意他们的闲话，在意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和大家不一样！父母的催婚，她招架不住。她甚至不得不活成亲戚们羡慕的样子，做一位受人尊敬的教师，经营一个安康的家庭，扮演普普通通的女人。 17年前，一起在渭河边上散步的两个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渭河会横亘在她们之间，成为逾越不了的天堑。 渭河上有旧桥，也有新桥。对她们来讲，渭河上却没有可以聚首的路。 老公和孩子都睡着了，辛老师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渭河北岸熟悉的老城区，知道林姝的新家在哪个位置。渭河上灯火通明的立交桥，让她想到了鹊桥。牛郎和织女，虽然一年只能见一次，但每次都光明正大！不像自己…… 妈妈的房间关灯了，林姝摸着黑来到窗前，望着渭河南岸陌生的新城区，不知道辛老师的新家在哪个位置。渭河上灯火通明的立交桥，也让她想到了鹊桥。牛郎和织女，虽然一年只能见一次，但每次都很幸福！像自己…… 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辛老师后知后觉，一时的懦弱会换来一世的懦弱。争取幸福和爱情，自己这辈子大概再也没有机会了。 视线变得越来越清晰，林姝很早就深刻的领悟到，爱自己的人一旦出现，片刻不能犹豫，该舍弃的就要果断舍弃，该攥进手里的就要奋力攥紧。 所以，辛老师弄丢了林姝。用一位爱自己的人换来的正常生活，处处不正常，越来越不那么重要！ 所以，林姝得到了言杉。舍掉步入正轨的事业换来一位爱自己的人，不算恋爱脑，算有舍有得，算决策果断！ 如果15年前，辛老师有放弃工作的胆量，林姝就不会哭着松开她。 如果14年前。辛老师能对林姝势在必得，自己就不会哭着嫁做人妇。 如果没有经历过15年前、14年前的痛苦，林姝就没有放弃工作的胆量，就不会对言杉势在必得！ 第72章 小宝儿 杉妈趴在女儿房门前，耳朵紧紧贴着偷听。千真万确，女儿在谈恋爱！ 杉爸坐在餐桌边，面色沉重。女儿回家第一天，他就问过恋爱的事情，女儿明明回答的“没谈”！ 杉妈板着脸，也坐回餐桌前：“怎么办？又不是早恋，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谈个恋爱还偷偷摸摸的！” “没好事！”杉爸把茶缸子放到桌上，起身准备闯进去。 “别别别……”杉妈拽住杉爸，满脸焦躁：“小宝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招惹她干什么呀！” “总不能不管吧？” “哎……”杉妈把杉爸推回椅子里，貌似是拿定了主意，又貌似是毫无主意：“小宝儿不是糊涂孩子，应该干不出咱们担心的那些事情。” “让她换工作！之前在电话里听她说新领导是男领导，还是老板家的儿子，我就提醒过她！你还嫌我多嘴多舌！” “一切都是咱俩在这里胡乱猜的，不一定就是事实。待会儿小宝儿打完电话，我进去问问她。我去问，你别瞎掺和。这些事情，有爸爸在旁边，不好开口说。” 杉爸瞥了一眼从来没赢过女儿的老婆，端起茶缸子出门去遛弯。自己更没赢过女儿，观战也没什么用。女儿是颗软钉子，不喊不闹的软钉子，又静又倔的软钉子，主意正的软钉子，逻辑清晰的软钉子！ 端着茶缸和几个老棋友下棋时，杉爸听着同事们夸言杉有出息、漂亮、懂事，开心的合不拢嘴。当同事们夸到“听话”这个词时，杉爸笑不出来了，在心里无声的抱怨：＜听话？听个屁的话！从小到大就没听话过！只是看起来听话而已！＞ 笑容只消失了那么一小会儿，杉爸就开始自我催眠，同时吹牛：“言杉这孩子，从小就没让我操过一点心，很听话！” 杉妈每隔一会儿就去窃听一次，来来回回都烦了，小宝儿的电话竟然还没打完！自己酝酿了一肚子的大道理，策划了满脑子的母女私房话，都等得有些发困了。 杉爸下棋下到手冷，看棋又看到腿冷，拎着茶缸子回家时，女儿竟然还在打电话！ 睁开惺忪的睡眼，杉妈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副回房睡觉的架势。 杉爸低声问：“不谈了吗？” 杉妈低声回答：“估计不是有妇之夫……” 杉爸跟在老婆身后，愿闻其详：“你怎么知道？” 杉妈拽开被窝，推理一句：“大过年的，有妇之夫可没空和她打3个多小时的电话，除非全家人又聋又瞎。” 杉爸点点头，又睁大眼睛：“那你说说，小宝儿为什么不承认自己谈恋爱了呢？” 杉妈还没想出答案，女儿的房门伴着一声呼唤打开了。 “妈妈，给我倒杯水。” “自己倒……”惯出懒女儿的杉妈，今天决定硬气一次。 “冷！”言杉显然已经回到了床上的被窝里，刚才紧紧探出脑袋来的门缝，此刻敞得很开。 杉爸给老婆使了个“此时不去，更待何时”的眼色。 杉妈一边倒水一边重新组织溃不成军的大道理和私房话，感觉今晚胜算不怎么大。 言杉接过妈妈手里的水杯，安之若素：“明天早晨咱们吃什么啊？我想吃煎饼！明天都初三了，煎饼摊应该会开张吧？” 杉妈拍了拍女儿的屁股，撵着女儿给自己腾出一个坐下的位置：“口渴了吧？和谁打电话呢？打了那么久！” “闺蜜。”言杉感觉情况不妙，把空杯子放到床头柜上，脸缩进被子里就准备睡觉。 杉妈虽然知道自己胜算不大，可并不甘心这么快就输，把腿蹬进女儿的被窝，调整到可以持久战的舒服坐姿，直接进入正题：“小宝儿，女孩子长大了，要懂得自尊自爱。乱搞男女关系，没有好下场！” 坐在餐桌旁的杉爸，感觉老婆实在没什么谈话的艺术，有辱使命。 言杉被妈妈的话吓得噗嗤一笑：“乱搞男女关系的定义是什么？” 杉妈感觉女儿的话里可能有诈，无法回避，只能应战：“不以结婚为目标的谈恋爱，都算是乱搞男女关系。” 言杉朝着妈妈侧了侧身子，双手压到头下，来了兴致：“如果是以结婚为目标谈恋爱，但是最后结不成婚，算吗？” 杉妈不想中招，但是自居为讲道理的人，只能回答：“不算。” 言杉又问：“如果不是以结婚为目标，但最后却意外的结婚了，算吗？” 杉妈被女儿绕到了逻辑陷阱里，拧了一把不再稚嫩的胳膊：“少跟我贫嘴！你知道妈妈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放心吧……” “那你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在谈恋爱？偷偷摸摸的……” 言杉从来不冲动，所以不会把自己在搞女女关系的事情脱口而出，冷静应对：“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是闺蜜。” 杉妈基本上已经信了女儿的话，毕竟女儿上大学的时候也有和闺蜜煲电话粥的爱好，重新换个话题：“小宝儿，以前你上学的时候，爸爸妈妈确实不希望你早恋。过完春节，你都26岁了，该找个男朋友谈谈恋爱。” “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没有结婚的打算，也可以先找个男朋友谈着呀！” “妈妈，您刚才不是说‘不以结婚为目标的谈恋爱，都算是乱搞男女关系’吗？您现在又怂恿我去乱搞男女关系！” “你……小兔崽子！” 杉爸从餐桌旁发声，以免老婆输得太惨：“睡觉啦……别聊啦……” 杉妈被点燃斗志，对门外的台阶充耳不闻，继续和女儿讲敞着门的私房话：“什么年纪就要干什么年纪的事情，26岁不谈恋爱，就是浪费青春。” “妈妈，您26岁的时候，我都上托儿所了吧？” “嗯，你从小就爱上学，两岁半就自己搬起小板凳闹着去上托儿所。” “哈哈哈……我小时候特别看不明白托儿所门口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孩们，不知道托儿所这么好的地方，他们为什么不想去！” 杉爸坐在餐桌旁，听着小宝儿和老婆一起回忆那些考第一的瞬间，回忆贴满奖状的墙，回忆下不来的光荣榜…… 女儿的光荣时刻太多了，女儿实在太让人放心了，杉爸听着自己对同事、亲戚显摆过无数次的优秀女儿，真的听困了：“睡觉啦……别聊啦……” 杉妈下床离开前，看了看从“那么小”长到“这么大”的女儿，看了看明天要带着父母去苏州旅游的女儿，感觉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女儿那么聪明，女儿从来没让自己操心过，女儿事事都拿得稳！ 转身关门时，杉妈无意间看到了两只被扔在地上的袜子，又看到了堆在椅子上的脏衣服，想批评几句，转念一想：＜这么好的孩子，懒点就懒点吧……小瑕疵，无所谓……＞ 第73章 学不会 每天早晨，姝妈都要抱着被子去女儿的房间待一会儿。看一看女儿睡觉的样子，笑一笑女儿被自己吵醒时的牢骚。 问一问女儿的工作，女儿嘴里永远都是好消息。问一问女儿的身体，女儿独身在外从来不生病。问一问女儿的感情状况，女儿每次都会闭眼装睡。 或许是年纪大了，姝妈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家里一年四季的冷清。也洽洽是因为年纪大了，姝妈非常珍惜女儿回家这几天的热闹。 只要脑子里想到“热闹”这个词，姝妈就会顺便想起女儿“热闹”的小名。记不得从何时起，一向事多、麻烦多的女儿，悄然间变成了毫无需求的女儿。 功课从来不需要她辅导，作业从来不需要她催，女儿总能把名列前茅的成绩单拿回家。 衣服从来不需要她洗，饭也从来不需要她做，女儿似乎才是这个家的家长。没有洗衣机的年月里，女儿能搬得动那么大的洗衣盆，甚至能独自拧干床单。换煤气是家庭重活的年月里，女儿一直都有办法把那么重的煤气罐换好。 不是姝妈不关心女儿，实在是林姝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得静悄悄、无痕迹、很完美。静悄悄到姝妈根本发现不了琐事的存在，无痕迹到姝妈想不起来家里有数不清的琐事，完美到姝妈看不出老公去世前后家里的变化！ 下岗后，姝妈卖了几年肉夹馍，多出一些时间来，才发现家里的琐事还真是不少。那时候，林姝已经上高中，去了离家更远的学校，背着更重的功课，不再有时间替妈妈做家长，姝妈才发现女儿这些年来有多么懂事。 自从女儿去北京上大学，每年只回来两趟。以前是寒假和暑假，现在是国庆和春节。难得相伴的日子里，姝妈喜欢和女儿在家里躲安静，劝女儿不要起床，拦着女儿碰家务，喜欢女儿看着电视在沙发上睡着，享受女儿对下顿饭提要求。 姝妈也喜欢和女儿去街上逛一逛。女儿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姝妈会给女儿买那些自认为白领们要穿的衣服。又过了几年，姝妈不再给女儿买衣服，因为她看出来了，女儿身上的衣服比宝鸡商场里的要高档很多，女儿自己把自己养活得很好。 虽然姝妈知道女儿收入很高，却从来没有在商场里挑到过自己的衣服。她并不是替女儿心疼那些女儿根本不在意的价格，她只是更喜欢在服贸市场里尽情采购的感觉。总去的那几家店，老板们都认识她和她的漂亮女儿。她尽情的挑三五件，尽情的让女儿付钱，尽情的收获店老板羡慕的目光和话语。 姝妈最喜欢的事情，当属带着女儿走亲访友。外婆家有聚餐，女儿总是厨房里最堪重任的孩子。其他表兄妹只有端菜、摆桌的杂役任务。她的女儿，有一身好厨艺，会在所有亲戚们的瞩目下最后一个解下围裙落座。 聚餐结束后，其他表兄妹看电视的看电视，打游戏的打游戏。只有她的女儿，永远有耐心陪在自己身边参加中老年茶话会。女儿虽然从来没有八卦要讲，却总能在该笑的时候和亲戚们一起笑，在该愤慨的时候和亲戚们一起皱眉。 她的女儿，在家人们面前态度永远平易近人。虽然比暴发户大表哥更有钱，但是丝毫没有傲慢的姿态。虽然比花枝招展的小表妹更漂亮，但是从来不扭捏作态，而且格外有气质。 偶尔亲戚们会问一问林姝“有没有男朋友”，也会催一催林姝“年纪大了不好找，眼光别太高”。姝妈总是会第一时间跳出来替女儿解围，永远都是那句“我舍不得女女嫁出去”，然后再补一句“没有后生能配得上我家女女”。 哪怕是林姝只回家三天，姝妈宁可放弃外婆家的聚餐，也一定会带女儿去一趟奶奶家。女儿很优秀，老林在那边应该很放心，是姝妈想让奶奶家每位亲戚都看到的事实。 林姝知道妈妈的每一个小心思，并不觉得这些小心思是高级的想法，但是她充分的满足着妈妈的小心思们。 大年初四早晨，林姝睁开睡眼，看着每天按时来自己床上打卡的妈妈，像个孩子一样在被窝里翻了一圈的身，然后把自己挪进妈妈那个刚铺好、有些发凉的被窝里，撒着迟来20年的娇。 姝妈拿起女儿的手，看着那只钻戒，问出忍了很多天的问题：“这是谁买给你的？” 林姝伸直五根漂亮的手指，自己也欣赏了一番，并不准备实话实说：“自己买来戴着玩的。” 姝妈将信将疑：“这么大一颗钻石，戴着玩？胡说！” “大吗？”林姝看着妈妈笑了笑：“一般吧，不算很大。” 姝妈知道女儿爱花钱，从来不说教女儿浪费，毕竟女儿小时候跟着自己过了那么多年拮据的日子。现在女儿能赚到很多钱，想浪费就浪费，随心所欲挺好的。 只是没打听到送戒指的人是谁，姝妈稍微有一点点失望：“还以为女女谈恋爱了……总是一个人生活，不孤独吗？找个人陪你一起过日子，多好啊！” “妈，您自己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孤独吗？” “我有你，我不孤独。” “可是我不在您身边。”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有你。” “和我一起去北京住吧……陪在我身边，不好吗？” “我舍不得离你爸太远……而且这两年你外婆的身体实在不好，你舅舅、姨妈又都有孙子的事情要忙，只有我闲人一个，能有时间好好照顾你外婆。” “我不喜欢外婆……” “以前大家都很穷，你外婆也生活得不容易。你小时候，不是外婆不想照顾你，那会儿她和外公都没退休呢，根本顾不上。” “以前您偶尔把我放到外婆家住两天，她总是背着您在我面前数落我‘命不好’，还数落我是您的‘拖油瓶’。” 姝妈笑了：“你外婆没文化，她是心疼我，又不会表达，所以才会说那些话。她想照顾你，想替我分担些困难，但是那些年她和你外公都自顾不暇，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谁也照顾不上谁。你外婆心里不舒服，很内疚，嘴上说些没用的话，发泄一下而已。女女这么有悟性的孩子，还理解不了外婆的口是心非吗？” 林姝叹口气：“小时候不理解，听到那些话真的会生气。长大后理解了，但还是觉得很委屈。” “外公去世的时候，女女没从北京回来奔丧。事后你外婆问我，女女是不是还在生小时候的气。你看，她心里什么都明白。人就是这样子，在情绪里的时候，就会没头没脑的说一些伤害别人的话，换取自己的片刻安心。” “好吧……留您在宝鸡照顾外婆几年吧……” “女女，既然你不喜欢外婆，为什么以前每次要送你去外婆家住几天，你不说呢？而且还表现出很喜欢去的样子！” “但凡有一点办法，您都不会把我送去外婆家添麻烦。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说……说了也要去，白白让您为难……” 姝妈心头酸了一下，帮女儿捋着浓密的长发，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心疼。 林姝闭上眼睛，享受着和妈妈躺在一起的温馨时刻，默默回忆着自己独自面对、从不开口的无数时刻。不肯说出口的，何止是不喜欢去外婆家。林姝早就失去了开口提诉求的能力，养成了凡事独自承担的习惯。 哪怕是在言杉面前…… 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使唤言杉做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却从来不让言杉参与一下她解决难题的过程。她刻意在言杉面前做一个矫情又事多的“高需求宝宝”，却从来不会倾诉自己换工作后的100个不如意。 言杉遇到任何困难，都会第一时间找姐姐求助。她很羡慕，但是学不会，也不知道自己该找谁求助。 言杉喜欢向姐姐倾诉加班的疲惫、同事的掉链子、父母的催婚、月光的工资、升职的焦虑。她很羡慕，但是学不会，而且不想再给言杉增加压力。 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林姝会觉得言杉是个百无一用的花瓶。可是花瓶那么爱她，有花瓶的日子确实更开心。花瓶或许装不下她的烦恼，但可以让她回家后拥有一方彩色的小世界。没有花瓶相伴的那半段人生，其实很孤独。 第74章 瞌睡多 去阿尔卑斯山滑雪，是江舟对闺蜜小楠楠吹过的牛。可惜，行程过于复杂，而且江太太有选择困难症，在瑞士、法国、德国的滑雪场图片面前犯了难，看不出哪个更好。 不擅长做行程计划的江太太，很擅长简化行程。不去瑞士，嫌荒郊野岭，没意思。不去德国，嫌街上不热闹，没年味儿。 虽然江太太对着女儿讲了五六条法国的好处，但是江舟心里很清楚，妈妈选择法国的理由只有“购物”这一条。 既然已经开始简化行程了，不如多简化一点。江舟最终没有去成阿尔卑斯山的滑雪场，因为妈妈出发前说“托运雪具太贵了，划不来，去了法国再买新的”，可是到了法国妈妈又说“家里有好几套雪具，不能再买了，而且回国时扔掉的话很浪费”。 舍不得托运雪具的妈妈，舍得住巴黎香榭丽大街上最奢华的雅典娜广场酒店。 家里有雪具就不会再买雪具的妈妈，明知道家里的衣帽间已经快爆仓了，明知道梳妆台和浴室已经毫无空隙了，仍旧孜孜不倦的买衣服、买包、买鞋、买围巾、买化妆品、买首饰…… 感觉应该给女儿也买一些时，海韵会说“你还要长个子，不用穿这么好的衣服”，于是小舟就收获了一堆化妆品试用装。 感觉应该给老公也买一些时，海韵会说“你爸爸身边女人太多，他最好别穿得太考究”，于是江宁就收获了一条叫不上牌子来的皮带。 除夕那天早晨，江宁赶来巴黎和妻女会合。听说小舟这些天没出过巴黎，听说小舟这些天干得都是拎包的体力活，听说太太已经彻底放弃了去滑雪场的计划，毫无办法。 小舟希望爸爸能批评妈妈几句，却只听见爸爸笑嘻嘻的夸妈妈新买的东西们很好看。 小舟希望爸爸能带自己去趟阿尔卑斯山，爸爸却每天忙着当第二位拎袋子的壮丁，无暇响应。 大年初六，在机场排队托运行李时，江宁捏了捏小舟气鼓鼓的脸，慷慨许诺：“等回北京了，爸爸带你去昌平的滑雪场！昌平的好，比阿尔卑斯山的好！” 小舟虽然心眼子不怎么多，但是好歹能识别出阿尔卑斯山和昌平军都山的区别，噘着嘴抗议：“都去多少次昌平了！我才不去呢！” 江宁看看太太，多少带些埋怨的眼神：“以后你少给孩子许愿。” 江太太不以为然：“明明你自己也懒得往阿尔卑斯山跑！” 毫无悬念，江太太4个最大号行李箱的战利品需要补托运的费用。江宁刷pos机的时候，倒是不心疼托运费，只是有点担心海关会把太太误判成走私犯。 最终，江宁不得不佩服！每个品类的东西，江太太都极为精细的算好了总金额，样样踩着补关税的红线，却样样刚好不用补！ 甚至没有一个清单，或者账目表。江太太仅凭脑子，就能分门别类的控制好总金额，而且脑子里内置人民币和欧元的自动换算工具。 看着在海关工作人员面前气定神闲的精明太太，江宁感觉自己家理应由太太管钱。这不是窝囊，也与家庭地位无关，仅仅是太太和自己的天命所归！ 全家3口人，一共带着6只巨大行李箱。江舟认为应该每人托两个，这是道极其简单的数学题。事实却是，江舟要一个人和4只巨大行李箱周旋，因为妈妈要挽着爸爸的胳膊。 艰难的和4只巨大行李箱纠缠在爸妈身后，江舟脑子里忽然间浮现出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很抽象，没有样貌和名字，对应不上现实生活中的任何人，江舟心里忽然间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 没有考虑过谈恋爱的事情，江舟却清晰的知道，这种感觉对应着“谈恋爱”这个词汇，在心里偷偷给自己开窍：＜如果我谈恋爱了，是不是就可以像妈妈一样为所欲为？如果是的话，那谈恋爱挺好啊！＞ 仰在飞机头等舱舒适的座椅里，江舟闭着眼睛，努力的具象化着脑子里的人影，想窥探一下自己要和一个什么样的人谈恋爱。可惜，苦思无果…… 江太太探着身子，看了看静得出奇的女儿，好奇女儿哪来的这么多瞌睡！ 另外一架回国航班的头等舱里，秋烨也在探着身子看女儿。听小家伙讲幼儿园里的趣事，给小家伙看新家的照片。 “苗苗喜欢新家吗？喜欢的话，春节一收假妈妈就去买下来。”秋烨亲了亲女儿稚嫩的小脸儿，期待着女儿的评语。 “喜欢！妈妈现在的家不能住吗？为什么要搬去新家？爸爸说，搬家很麻烦的！”小姑娘划着平板电脑上的图片，目不转睛。 “妈妈现在的家，周围没有适合苗苗的学校。9月份苗苗就要来北京上小学了，咱们得提前搬个上学方便的新家。” 小姑娘很忐忑的凑到妈妈耳朵边，像是在说悄悄话：“奶奶还没同意呢！爸爸好像也没同意……爸爸一会儿同意，一会儿又不同意……我总问爸爸，爸爸总变主意。” 秋烨也凑到苗苗耳朵边，也说起悄悄话：“没关系，前些天妈妈去广州接你的时候，顺便搞定了你爸爸的女朋友。她很乐意你到北京来和妈妈一起生活，她会替咱俩搞定爸爸和奶奶！”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苗苗挠着头问：“可是阿姨在爸爸面前说，她也很希望我能继续留在广州。有一次，阿姨还对奶奶说，一想到我要去北京那么远的地方，心里就很舍不得。” 秋烨笑得很淡然：“大人的想法，只有大人懂，小孩子不懂。” 普吉岛飞广州的航班并不长，秋烨听着广播里“飞机即将降落”的提示，帮女儿调直座椅，替女儿收起怀里的公仔熊。 苗苗把胳膊交叉叠放在空荡荡的胸前，小大人儿一样的问妈妈：“几月份来接我呢？要等到放暑假吗？” 秋烨向女儿汇报起自己的计划：“4月份，妈妈要先办完辞职，才能有时间给咱俩准备新家。6月份，苗苗要到北京来参加学校组织的入学考试，然后再回广州住2个月。8月份，妈妈就去广州帮苗苗搬家。” 苗苗刚听完妈妈的计划时，感觉8月份是个很漫长的目标值。可是一想到自己8月份要离开爸爸、爷爷、奶奶，苗苗又觉得8月份是个很仓促的时间点。 飞机落地后，在爸爸怀里和妈妈挥手告别时，苗苗再次觉得8月份很遥远！ 苗先生的未婚妻，在春节前和秋烨达成了秘密联盟，不再担心前妻姐有勾引自己未婚夫的心思，便懒得再和未婚夫去机场接苗苗。 回广州市区的路上，苗先生从女儿嘴里听说了前妻要辞职的事情，一通电话拨了出去：“喂，你要辞职吗？就为了照顾女儿？我知道你这些年没少挣钱，但也总没钱多到后半辈子不用工作吧？” 正在候机的秋烨原本是懒得和前夫共享自己的计划，不甘心被前夫质疑自己养活女儿的能力，开口辩驳：“我辞职是为了自己开公司。自己开公司是为了时间自由一些，可以照顾苗苗。我的钱确实没多到后半辈子不用工作，但足够我开公司。” 苗先生不是不相信前妻的实力，只是担忧女儿能否过上平稳的生活：“自己开公司，万一失败了呢？怎么办？再回头去工作吗？再因为没有时间而把苗苗送回广州？” 秋烨的语气很平静：“你见过我失败吗？大事、小事都算，你见过我失败一次吗？” 苗先生确实没见过，不得不暗自承认前妻100%的成功率，默默挂断电话。 苗苗把妈妈辞职的事情告诉爸爸，这是妈妈交给自己的任务。妈妈还强调了不许把阿姨是盟友的事情告诉爸爸，苗苗便绝口不提。 完成任务的苗苗，抱着公仔熊，给爸爸讲了一会儿北京新家的照片，就打起瞌睡来。 苗先生知道小孩子瞌睡多，在女儿安静下来后，回忆起前妻果决的离婚。时至今日，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自己到底哪里不好，秋烨为什么就是喜欢不上自己！ 第75章 通讯录 机场回小区的出租车上，林姝删掉了和辛老师见面前的两条短信。想起言杉，没有丝毫的愧疚。她太清楚自己和辛老师之间是哪种感情，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偏离现在的轨道。在她心里，忘不掉辛老师，享受言杉浓稠的爱意，毫不冲突。 火车站回小区的地铁里，言杉删掉了新款聊天app中自己和陆芊的聊天记录。想起姐姐，生出几分愧疚。她和陆芊之间究竟算哪种感情，她越来越迷惑，甚至担心自己会偏离现在的轨道。在她心里，陆芊的存在和姐姐的存在，突然间变成了很有冲突感的事情。 想起和姐姐在一起后，自己对陆芊编的那些漏洞百出的假话，言杉有种背叛感。 想起春节时自己总忍不住回复陆芊发来的讯息，言杉也有种背叛感。 对姐姐的背叛感，止于见到姐姐的那一刻。言杉扑进姐姐怀里，重归于姐姐的吻中，陆芊的幻影瞬间消失不见。 林姝松开怀里乔装小娇羞的大个子：“怎么不打个车？带着行李坐地铁，多累啊！” 言杉看了看洗衣机旁边姐姐尚未来得及打开的行李箱：“火车站排队打车的人超级多，坐地铁快一些。下次咱俩把时间错开吧，我可以先到家，然后去机场接你。我感觉接机，是件很浪漫的事情。” 听到接机，林姝心虚的愣了一下，不到1秒钟就恢复如常：“好啊，下次我买晚一些的票，你买早一些的票，你来机场接我。” 言杉趴在姐姐背上，一副流氓的嘴脸，两只不安分的手：“有拥吻的那种接机！” 林姝不动声色的把那只叩在胸前的手和那只抚在腰间的手轻轻拿开：“累了，我回卧室躺一会儿。” 言杉在洗衣机前挑拣两个行李箱的脏衣服时，林姝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再次检查短信是不是删了。 收拾完行李箱里的一切，言杉甚至仔细的擦了一遍才放进次卧床底。 偷偷摸摸溜进卧室，言杉不怀好意的挤到姐姐身边躺下：“想我吗？” “想……电话里天天问，怎么见面了还要问？”林姝翻身钻进女朋友怀里，感受着阔别多日的温度。 “给你推荐一款特别好用的聊天app，现在很多人都在用。不但能发送文字讯息，还能发送语音讯息，比短信好用多了！”言杉拿过姐姐的手机，熟练的输密码、解锁屏幕。 林姝躺在女朋友胳膊上，看着女朋友下载、安装、注册账号：“又要起昵称？最不喜欢起名字这种事情了！” 言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也是起名困难户，所以我的昵称就叫‘言杉’。” 林姝随口说：“那我也叫‘林姝’好了……” 刚一登录进去，通讯录里跳出十几条好友申请。 言杉经历过这一幕，知道这款新app会炸出很多遗落在记忆深处的联系人，开始审讯姐姐：“这是谁？“ 林姝看了看头像，回答：“这不是澜总吗？她企鹅账号也是这个头像。” “哦……我和澜总不是企鹅好友……”言杉又点开一个好友申请，又问：“这是谁？” 林姝看了看皮特·张的昵称，回答：“我舅舅家的儿子，春节的时候他也给我推荐这个app了，我当时懒得下载。” 言杉又点开一个好友申请：“这个呢？是谁？长得还挺漂亮！头像是本人吗？” 林姝的眼睛中闪过几分意外：“勉强算是本人吧……大学舍友，毕业后就再没见过面了。不过……她本人可没头像这么漂亮，这妆画得，像整容一样。” 言杉点开一个头像上有大桥夜色的好友申请：“这是谁？好像是你老家的人，你看，地区这一栏写着‘陕西宝鸡’呢！” 林姝认得渭河上灯火璀璨的桥，认得照片的角度来自渭河南岸，回答：“不认识。” 言杉的手指悬停在同意键上，征询着姐姐的意见：“加不加？说不定是高中同学呢？” 林姝没有说话…… 言杉开始给姐姐科普：“这个app很神奇，可以看到对方的电话号码。” 从账号信息页面复制到电话号码，言杉一边点开姐姐的手机通讯录，一边说：“用电话号码查一下手机通讯录，不就知道是谁了嘛！” 林姝看着言杉把手机号码粘贴进搜索框，看着屏幕上跳出空白的搜索结果，毫无波澜。 言杉嘟囔着：“既然是连电话号码都没存的人，肯定不怎么重要，就不加好友了吧。” 林姝朝着女朋友身上贴了贴，轻轻回答：“嗯。” 审讯完姐姐的十几条好友申请，言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异常情况，索然无味的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又兴致勃勃的深嗅起姐姐身上的味道。 林姝本来没打算响应这番意图明显的挑逗，奈何言杉现在会得很多…… 就在姐姐逐渐意乱情迷之际，言杉忽然间停住了一切动作：“林女士……你真的很经不住撩啊！” 林姝瞪了点火又抽薪的人一眼：“言女士……我是看你饿得可怜，随便响应你一下。” “姐姐，你可真嘴硬，你刚刚绝对不是随便响应一下……”言杉笑出了几分姐姐独有的狡诈气息：“我先去冲个澡……你把你自己劝着点，别太上火，等我10分钟……” 林姝笑出了正版的狡诈气息：“最多5分钟，敢晚一秒，我就彻底熄火……” 言杉是相信奇迹的人，也是创造奇迹的人。3分钟的洗澡时长，在她眼里就是奇迹！ 林姝是活在当下的人，也是珍惜当下的人。被她含在口中的来自言杉的那句“我爱你”，在她心中就是当下！ 第76章 终点站 假期的最后一天，林姝先醒过来，发现怀里空空的，有些不满意。推平侧睡的言杉，自己则化身为一只抱着杉树的考拉，骑卧在即将被吵醒的人身上。 言杉的胳膊被姐姐摆弄来摆弄去，直到姐姐满意为止。言杉的头发被姐姐拨过来拨过去，直到姐姐的脸不再被头发干扰。终于，姐姐刚万事俱备的准备睡个回笼觉时，言杉醒了。 “姐姐，你真的很热闹啊！”言杉满腹牢骚。 “别说话，睡觉……”林姝理直气壮。 言杉也很想再睡个回笼觉，只是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好几声。林姝听见了，假装没听见。 言杉知道姐姐听见了，也知道姐姐不会起床去弄吃的，试探一句：“我能不能先起床？” 林姝把手捂在抱枕的嘴上，声音温柔，心思歹毒：“饿一会儿没什么的，你忍一忍。等我睡醒了，给你弄饭吃。” 言杉的嘴唇动了一下，想开口再争取一次，却只给了姐姐的掌心一个无声的吻。饿一会儿就饿一会儿呗…… 无数个轻轻的拍拍，落在姐姐背上，言杉暂时忘却了腹中饥饿。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偷偷的调整到和姐姐一样的频率，好用那些节奏相同、方向一致的胸口起伏为姐姐安眠。 姐姐又睡着了，言杉停下轻拍的动作，把手放在姐姐又软又滑的长发上，胡思乱想，有些出神。 追姐姐的那段时间，姐姐经常攻击她是“黏人精”，姐姐还说“不喜欢别人太黏我”，甚至恐吓她说“太黏人的话，我会厌烦”。 和姐姐同居后，言杉才发现，姐姐才是黏人精，而且是那种强制黏人的黏人精！ 如果她没有追到姐姐，没能成为和姐姐朝夕相伴的人，那个又高冷又狡诈的林疏或许会在她心中得到永生。现在，林疏已经在她的世界里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的林疏，没什么值得她缅怀和惋惜的。毕竟刚入职那会儿，她可不怎么喜欢林疏，甚至经常找乔小帆吐槽林疏。而且，林疏还算计过她的奖金，把她1个人当5个人用，差点没累死她！ 让她想靠近的，是林舒和林淑。让她升起宠爱欲和保护欲的，是林输。 言杉伸长胳膊，把姐姐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看姐姐股票app里依旧满屏飘绿的持仓列表，又看了看姐姐基金app里持仓收益负号后边的.66元，想起了那个写欠条的林巧儿。 放下姐姐的手机，言杉拿起自己的手机，把聊天app里联系人“林姝”的备注名改为“林殊”。 手机是好玩的东西，但最好玩的东西却不是自己的手机，而是女朋友的手机！言杉翻姐姐的手机，从来不偷偷摸摸。她又不是查岗，她只是喜欢看姐姐的银行卡余额，喜欢看垮掉的投资，喜欢看购物app里的购物车...... 再拿起姐姐的手机时，言杉却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她忽然间想起了那个头像上有大桥夜色的好友申请。 摩羯座的林姝，擅长不动声色，城府深是她与生俱来的优点。 摩羯座的言杉，擅长捕捉细节，敏锐度高是她与生俱来的优点。 姐姐的情史，言杉不是没有好奇过。她虽然恋爱经历不太多，但她十分懂得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分寸感。 宁总和海总在办公室里吵架时，言杉会提前结束加班，抱着笔记本电脑回家工作。 澜总笑容得体的来找宁总时，言杉会主动问一问宁总是否需要自己进去听工作安排。澜总面无表情的来找宁总时，言杉会老老实实待在工位上不动。 所以她从来不随便乱打听姐姐的情史。 追姐姐的时候，言杉能察觉到姐姐单身了很多年，大概是有刻骨铭心的过往。追到姐姐后，言杉能察觉到姐姐很会谈恋爱，大概是有好几位前任。 虽然林疏不值得缅怀，但言杉可不想弄丢林舒和林淑。 超强的逻辑能力告诉她，一个来自宝鸡老家的好友申请，而且是春节期间的好友申请，姐姐不可能认不出是谁。比如皮特·张，姐姐很快就认出来了。哪怕是记忆角落里的人，比如化妆堪比整容的大学舍友，姐姐也能快速识别。 第一批好友申请，虽然会出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人，但是几乎不会有陌生人。 最让言杉起疑的是，姐姐居然一点都不好奇这个人是谁。难道不是应该同意好友申请，然后问一问吗？ 最让言杉担心的是，姐姐居然没存这个人的电话号码。与其说是没存，不如说是删掉了！ 照着账号信息里的电话号码，言杉输进了自己的手机上，以“王伟”这个最普通的名字混进通讯录。 敏锐的感知力告诉她，一个被姐姐从通讯录里删掉的人，大概不会再和姐姐的人生有交集。她不害怕这个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偷袭她和姐姐的生活，她只是害怕这个人会在姐姐的心里流窜作案。 每每沉溺于和姐姐的高质量恋爱体验时，言杉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姐姐的前任们。毕竟像她这种只有一个前任的人，谈恋爱的水平一般般。 每每想到姐姐的前任们，言杉既有“最终胜出者”的沾沾自喜，又有“我到底是不是终点站”的患得患失。 认识姐姐快一年了，恋爱也谈了近半年，言杉对姐姐心里的那个“终点站”已经逐渐具象化，但尚有不少模糊不清的地方。 也许这个头像里有大桥夜色的人，能帮言杉看清楚姐姐心里的“终点站”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言杉暂时想不到用哪种方式揭开“王伟”的面纱，只能先把“王伟”藏进手机通讯录里。 趴在自己身上的姐姐，言杉真的很爱。爱姐姐的一颦一笑，爱姐姐身上时刻散发着的气息，爱姐姐的乖张和事多。姐姐洞察她每个心思的感觉，她很痴迷。姐姐满足她一切需求的感觉，她很痴迷。姐姐指挥她所有大事的感觉，她很痴迷。 得到姐姐之前，言杉不得不承认，她很馋姐姐的身体。 得到姐姐之后，言杉恍然大悟，她更馋姐姐的心。 姐姐的回笼觉睡醒了，言杉对着伏在自己胸前的人轻声说了句：“我爱你。” 林姝仰起头，很享受这句时常能听到的话，很眷恋承载着自己的这副身体，一如既往的回应给言杉一枚浅浅的轻吻。 第77章 家务杉 做了姐姐的女朋友之后，言杉创造的奇迹有很多，不仅仅是3分钟洗澡这种临场发挥的奇迹，还有很多持之以恒的奇迹。 言杉回家后，两只鞋也可以挨到一起，甚至可以放得很整齐。羽绒服不但不会出现在沙发上，而且可以挂得很整齐。她还会帮姐姐收鞋、挂衣服，以免姐姐搞乱玄关里的阵型，诬赖她没有收拾。 家里的地板，言杉每周至少拖2次，周三晚上是简约拖地模式，周六早晨是精致拖地模式。心情好了，也可以拖3次。遇到加班的时候，她会向姐姐强调“不许代劳”，还会事后补功课。 脏衣服，林姝已经很久没碰过了。姐姐不但要有直接从柜子里拿干净衣服的权力，而且要有每件衣服都被认真熨过的待遇。至于言杉染了多少件浅色衣服，熨坏过多少件娇气衣服，一点都不重要，姐姐既不会心疼，也不会唠叨。 洗碗不算大活儿，因为她们很少有机会在家做饭吃。打鞋油是意料之外的大活儿，因为姐姐的皮靴子太多了，而且总爱换来换去！最可气的是，她没有承诺做家务之前，姐姐自己都做不到“明天不穿要打鞋油”。她承诺做家务之后，姐姐对皮靴的养护标准立即提高了两个档次！ 言杉本来就对自己很满意，成为家务达人后，对自己更满意了！言杉感觉，自己一定是拿了天才剧本，才会学家务学得这么快，才会在短时间达到做家务又快又好的段位。 当家务杉的同时，她依旧是孔雀杉。姐姐的夸奖，迟到1秒，她都会催促。姐姐的夸奖，敷衍半点，她都会抗议。好在林姝精于此道，夸起家务杉来，词汇丰富、表情到位、语气诚恳、时效性高。 洞悉一切的摩羯杉，当然知道姐姐在捧杀自己，还是会选择乐此不疲。因为她看透了姐姐的同时，也看透了自己。 至于做饭，言杉重在参与，而且是那种吃豆腐、揩油的参与。即使很少有时间下厨，林姝也不会退步到需要厨艺小白帮忙的地步。 言杉能出现在厨房里，既不是林姝邀请的，也不是林姝要求的。洽洽相反，林姝经常撵她出去。嫌她碍手碍脚，嫌她越帮越忙，嫌她臭不要脸。 厨房里的言杉，臭不要脸的手段无处不在。姐姐切菜切得越认真，她没头没尾的情话就越多。姐姐洗菜洗得越挪不开手，她或深或浅的吻就越密集。油热了，姐姐着急去案板上端食材，言杉却总是没眼色的杵在案板前索要一个抱抱。菜熟了，姐姐着急拿盘子出锅，言杉却总是举着盘子要挟一个亲亲。 不堪其扰的林姝，最后学会了锁上推拉门再做饭。 被拒之门外的言杉，很快就进化出了提前进厨房埋伏的策略。 今天的姐姐下厨时间，言杉没有进厨房，而且躲得极远。因为姐姐要做油泼面，言杉不爱闻菜籽油的味道，更受不了滚油浇辣椒粉时的呛鼻酷刑。 林姝钟爱菜籽油，感觉其他油都不配做油泼面。林姝痴迷于滚油浇辣椒粉的呛味，感觉不够呛就不够好吃。 言杉安安静静的坐在餐桌前，满眼都是对面食爱好者的崇拜之光。崇拜姐姐，并不是因为姐姐能吃掉一大碗面。是崇拜姐姐能在5分钟内完成面粉到面团的究极形态变化，还能在5分钟内搞定裤带面这种特殊型号的面条。 永远最爱吃油泼面的林舒，给言杉安利油泼面永远失败的林输，会百忙之中随随便便给言杉再弄个西红柿炒鸡蛋出来。 言杉本来是不怎么爱吃面条的，却逐渐喜欢上了姐姐随便拿来应付她的西红柿鸡蛋拌面，在餐桌边坐出了几分翘首期盼的姿态来。 林姝端着两碗面出来了，还差最后一个步骤就能变身林舒：“去给我剥几瓣小水果。” 这是言杉胜任的为数不多的厨房正经事，她很积极，效率也很高。姐姐刚把碗里的面绞匀、绞到位时，言杉就把几瓣又大又饱满的蒜放进了姐姐碗里，顺便还给自己弄了一截葱。 言杉和林姝之间，有一套暗语。小水果，是蒜。吃点小水果，就是要嚼蒜的意思。能量棒，是葱。来根能量棒，就是要啃葱的意思。 刚吃几口面，言杉问姐姐：“吃那么多蒜，真的不辣吗？” “吃面不吃蒜，味道减一半。蒜辣吗？很香啊！”顺几口面汤，林姝问言杉：“吃生葱，真的不辣吗？炒西红柿鸡蛋的时候，我已经给你放了很多葱进去。” “北京的葱是有点辣，没有老家的葱甜。” 林姝虽然经常听言杉说老家的葱甜，可是她永远也不会相信真的会有那种发甜的葱，就像言杉永远不相信醋真的能中和咸味一样。 吃完饭，言杉在洗碗，林姝在盘算做头发的事情。 对着穿衣镜拨弄头发的林姝，露出罕见的犹豫不决：“你说，我是只剪前边，还是干脆都剪短一些呢？” 言杉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春节前不去弄头发，大正月里又要剪！” “春节前哪有空啊！忙成马了！”林姝离开穿衣镜，往洗碗池边上溜达。 言杉满脸认真的表情，嘴里十分严肃：“正月剪头发要死舅舅的！” 林姝胳膊揽在女朋友肩头，没骨头一样的倚在劳模身上：“我才不信这些......而且我不喜欢我舅舅......你小小年纪，怎么还愚昧上了呢？走嘛，陪我去剪头发。” 言杉不知道姐姐这算不算撒娇，哪怕算不上撒娇，她也很吃这一套。况且，姐姐家舅舅的安康，和她的关系也不怎么大。 去理发店的路上，春节前也忙到没时间处理头发的言杉，听着姐姐给她规划新发型，跃跃欲试。 肩并肩被各自的托尼老师剪头发时，林姝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有舅舅吗？” 言杉顿了2秒，不得不回答：“有。” 第78章 坏主意 正月十五，一个不配拥有法定假日的传统节日，晚上8点多，言杉和林姝皱着眉头在电梯间偶遇。 回家的电梯里，言杉想问问林姝为什么皱眉，林姝也想问问言杉为什么皱眉。 卧室里换睡衣的时候，从来不主动倾诉烦恼的林姝，再次选择闭口不谈，张嘴时只有一句对女朋友的关心：“怎么了？不开心啊？” 知道自己替姐姐搞不定任何难题的言杉，再次选择不追问姐姐的烦恼，张嘴求助：“我遇到危机了！很大的危机……” “说说吧，哪种危机呢？竟然能把我们淡定自若的小言愁成这个样子。”林姝不得不暂时清空脑子里的疲惫，拿些耐心出来。 “说来话长……”言杉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感觉自己这次一定是完蛋了：“我应聘时用的简历……是假简历……” 林姝听得一头雾水：“你的简历我有印象啊，没什么格外的亮点，假在哪里了？” 言杉坐起来，满脸懊悔的讲完了自己考博期间对校招的不屑一顾，又讲完了落榜那天和陆芊在体育馆门口的不期而遇，以及那份篡改了名字的原本属于陆芊的简历。 听前半段的时候，林姝对陆芊这个反复出现的角色很敏感。听后半段的时候，林姝又默默感谢陆芊阴差阳错的把言杉送到自己身边来。 暂时判断不了事态的严重性，林姝先把女朋友揽进怀里，一边给些安慰的轻抚，一边问：“怎么暴露的呢？” “我感觉范派这家伙在故意搞事情！他今天把我叫到人资中心的会议室去，带着另外两个hr和我谈话，很正式的那种谈话。问我知不知道简历造假是要被公司无偿解聘的。” “你怎么回答的呢？” “我说‘知道’。员工手册和入职申请表里，都写着呢，这还用问？” “这只是hr的流程话术……然后呢？” “他们这么问我的时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说实话，冒用陆芊简历的事情，我早就忘记了！然后，其中一个hr说，范总在例行检查人资档案的过程中，发现了我简历造假的事情，让我明天给公司做出书面答复。” “他们有没有说是怎么发现的呢？” “我问了，hr说，范总先是发现了我简历上身高写的164cm，感觉是很明显的错误，然后又去核实了我简历上的论文，发现能查到的公开发表过的论文署名全是陆芊。” “估计是江涛在背后捣鬼，范派懒得出奇，他才不会这么认真的检查这些已经归档过的资料！” “我也是这么想的。江涛总是和宁总过不去，我感觉我是被殃及的池鱼。怎么办？我明天怎么回复？” “你把情况告诉宁总了吗？” “还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实话实说吧……宁总最好是从你嘴里知道这个事情，而不是从范派嘴里。” “然后呢？你觉得宁总会保我吗？” “你实际的情况，其实比简历里要优秀很多，那份假简历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范派执意上纲上线的话，宁总也保不住你。让你主动告诉宁总，是出于对宁总的尊重，也是为了你在化险为夷之后和宁总能继续融洽的相处下去。” “那我明天该怎么回复人资中心呢？” “承认简历造假的话，正中范派的下怀，他可以轻轻松松的解聘你。不承认简历造假的话，范派仍然可以用充分的理由核定你的造假行为，反而显得你更恶劣。” “哎……”言杉松开姐姐，又栽进床上：“也无所谓，我再重新换工作呗……” 林姝对面前轻言放弃的脆弱鬼有些不满：“你以为你在宁总身边的好局面，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吗？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做过的牺牲？” “我能怎么办呢？时光又倒流不了！”言杉站起来，垂头丧气的往客厅溜达，似乎要逃避林疏审视的目光。 林姝也来到客厅，从包里翻出烟盒子和打火机：“明天不要回复，别搭理人资。” “啊？”这是言杉从未想过的第三条路。 “如果是其他hr找你问的话，你直接说‘让你们范总来找我谈’。” “然后呢？范派会自己来找我？” “搞走你，是江涛给范派的任务。其他hr肯定不想得罪宁总，巴不得把事情扔给范派。范派来找你的话，你就告诉范派，运营中心有江海集团所有劳务外包商的名单，你最近刚好听到一些对他不利的消息。” “什么消息？”言杉大惑不解。 “没有具体的消息，唬一唬他而已。你就只说到这里，他问你什么消息，你别接话就可以了。” “能唬得住吗？” 林姝笑得很狡诈，弹了一下烟灰：“运营总监助理，你知道江海集团上上下下一共有多少劳务派遣的员工吗？” “集团自有的连锁餐厅里，除了店长和收银员，其他的店员和后厨都是走的劳务派遣，6个连锁品牌的3700多名员工都是。物业公司里也有很多。” “没有任何一家大型公司的人资总监，不在劳务派遣的业务里捞钱。你记住我的话，没有任何一家……范派也不例外。” “你有证据啊？”言杉惊住了。 “没有证据。我投资过那么多家企业，没见过例外。范派也一定不是例外。胆子小的，从派遣服务费里拿些回扣。胆子大的，派遣员工名单里会有吃空饷的人。精致些的，从公司拿五险的费用，却只给劳务外包商付两险的费用。而且劳务派遣里有个很隐蔽的行规，他们交社保的规则是人力资源行业专用的政策，和普通企业不一样，本来就低很多。”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3700多名劳务派遣的员工，每月工资2000多万，劳务派遣费都要100万出头，更别说社保差额了……确实是块大肥肉……” “放心吧，你就按照我教你的话去应对范派。只要你不继续往下说，他就摸不清楚你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摸不清你的底牌，他就不敢造次。首先呢，他把持着江海集团的人资中心，不可能没从这块肥肉里获利。其次呢，他背后的人是江涛，一个好糊弄的蠢货，他自然会想办法帮你应付江涛，以免他自己沦落成火中取栗的倒霉蛋。” 言杉感觉姐姐的狡诈主意特别靠谱，瞬间轻松很多，趁着姐姐又抽出一支烟的机会，赶紧替大佬举打火机：“怎么能有你这么坏的人呢？” 既然已经被女朋友判定成坏人了，林姝也就没必要再顾虑接下来更坏的建议：“你和宁总……应该考虑一下怎么把范派弄走了……” “啊？”言杉再次局促不安起来。 “啊什么啊？江涛都公开下战书了，你不应该反击一下吗？就算是你不想反击，以我对宁总的了解，宁总也会反击的。而且宁总会充分利用这次的事情，敲打敲打江涛。” “怎么反击？”言杉感觉姐姐说的有道理，又摸不清如何去践行这个道理。 林姝很玩味的看了一眼白兔杉：“怎么反击嘛……明天去问你boss去……你boss肚子里，有的是坏主意……” 临睡前，言杉犹犹豫豫的问姐姐：“你今天为什么皱眉呢？” 林疏掌握了一万个技能，却偏偏没有掌握求助的技能。林疏拥有满足自己一万个琐碎需求的女朋友，却没能拥有满足自己唯一一个核心需求的女朋友。 隐去今天对工作的所有不顺心，隐去今天对下属发的所有怒火，林疏把被眉头皱住的所有困难都伪装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回答：“堵车，有点烦躁。” 言杉从来没有怀疑过姐姐对她的依赖，拍拍怀里的姐姐：“你喜欢听谁的歌？我给你买几张cd，路上缓解一下心情。” 第79章 搞点钱 宁总听了一个有些令人吃惊的故事，又听了一通令人满意的道歉，心中很是担忧，脸上十分平静。 把烟头撵进烟灰缸，宁总的声音既温和又严肃：“还有其他范派没有发现的问题吗？你最好一次性说完，我得了解全部情况。” 言杉低着头：“体检报告也是假的……周五中午接到offer，林经理要我周一早上就来办入职……” 宁总摆摆手：“这个倒是无所谓。” 言杉继续交代：“新员工培训考核……我作弊了……周二出差，没能参加培训，周一下午的培训也只参加了一半，在合肥又实在没时间看培训资料。” “作弊？”宁总有些吃惊：“怎么做的弊？” “林经理给了我一份答案。” “哦……那就没关系了，不会露馅就好。林经理哪来的答案？算啦，不重要，弄份答案嘛，对她来讲很简单。她来江海集团前，和我在谈判桌上做过对手，她连我的投资方案都能搞到！” “没有其他bug了，这些就是全部。” 宁总又抽出一根烟，脑子里没什么好主意，但不想做不靠谱的上司，假装冷静的问助理：“你自己能搞定范派吗？” “能。”言杉抬起头来。 “确定？”宁总盯着助理的眼睛问。 “确定。”言杉的眼神一点都不闪躲，虽然自信不多，但也有一些。 反正自己没什么好主意，不如让助理先试试，宁总一副大佬模样：“那你自己先处理吧，搞不定了再来找我。我给你兜底。” 言杉愣了愣，追问：“您的兜底措施是什么呢？” 宁总感觉兜底措施不怎么体面，声音不太坦荡，表情有些尴尬：“你被开除后，我会以社招的途径再把你招回来。” 言杉皱起眉头：“那多丢人！” 宁总假装不以为然：“你有更好的兜底办法吗？” 言杉感觉宁总没姐姐靠谱，只能回答：“没有……我还是尽量自己搞定范派吧……” 刚从宁总办公室出来，hr就不请自来的找到言杉的工位。 言杉按照姐姐教的话术，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hr。 半个小时后，hr电话打过来，让言杉去范派的办公室。 就在言杉和范派周旋的同时，江宁叼着烟卷一脸的满意。满意小言对自己很老实，满意小言对别人很不老实。 小言处理工作，胆大又心细。江宁很希望自己有这样的女儿，可是江舟胆子小，心还粗！ 小言有事业心，有野心。江宁很希望自己有这样的女儿，可是江舟只有玩心和吃心。 小言说话句句有分寸，不多，但到位。江宁很希望自己有这样的女儿，可是江舟满嘴都是喋喋不休的废话，毫无重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 江董事长的很多思路，江宁不赞同。但是江董事长有一个思路，江宁十分赞同，而且常常作为聊以慰藉的救命稻草。没机会挑一挑生什么样的女儿出来，可以在找女婿的时候好好挑一挑！ 挑个胆大心细的女婿，有事业心、有野心的女婿，言简意赅的女婿，也许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自己家小舟越长越漂亮，性格也很好，配得上任何一种女婿！ 正在幻想女婿的事情，言杉敲门进来了。 言杉心里很激动，表情很冷静，语气很平和：“宁总，范派说简历的事情不追究了。” “这么快？”江宁忘记假装淡定。 很想打听一下助理用了什么狡诈的招数，可是宁总没有开口。言杉不主动讲，他就要故作城府的不去问，稍微保一保自己的面子，稍微撑一撑自己的人设。 就在言杉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向宁总提议搞走范派的时候，宁总先开口了。 “你觉得范派还能留吗？”宁总玩着自己的烟盒子，继续暗示：“涛总……该敲打敲打了……” 姐姐让言杉找宁总要方案，言杉执行的很老实：“您有计划吗？” 假简历的危机，突如其来，宁总毫无对策。敲打江涛，清理范派，宁总盘算了很久，计划很周详。 “计划倒是有一个……而且咱俩还能从中搞点钱……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宁总忍不住笑起来，为自己即将到手的私房钱，也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狼狈为奸的好搭档。 “我想买房。”言杉老老实实，有一说一。 宁总的笑容瞬间消失：“哪有那么多钱可搞！咱俩一人分个三五万还差不多！” 言杉感觉宁总可真不怎么行，比姐姐差远了！堂堂一个富二代，好歹也是江海集团的小股东，好歹还是另外一位大股东的老公，怎么连三五万的蝇头小利都会笑得这么开心！ 宁总继续沉浸在三五万私房钱的幻想里，忽略助理不屑的眼神，继续开心：“计划很不错，成功率接近100%，就是有点缺德。你乐意加入吗？” 言杉有点忌讳缺德，但她是有仇必报的摩羯杉，还是对姐姐言听计从的乖巧杉：“加入！” 听完宁总完美的计划，言杉感觉这钱挣得也不费劲，就是有点缺德。 江宁吹着口哨回家，满脑子都是即将有钱买进口雪茄的快乐，满脑子都是折断弟弟一条臂膀的暗爽，心情惬意得不得了！ 溜达到女儿房间，江宁摸了摸傻女儿的漂亮脑袋：“小舟，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妈妈不给买的那种，尽管告诉爸爸，爸爸给你买！” 江舟果断抛弃打了一半的赛车游戏：“我想要一套赛车模拟驾驶器！在巴黎和妈妈逛街的时候看见过，三联屏，比游戏厅里那种赛车游戏机高级很多！座位底下有8个液压杆，和开真跑车的感觉一模一样！” 江宁听着貌似有点贵：“多少钱啊？” 江舟知道爸爸很穷，抱有一丝丝的幻想：“1万欧元。” “什么元？” “欧元。” “小孩子不要总玩游戏机。” “不是游戏机，是专业的赛车模拟驾驶器！” “找你妈去……爸爸没有1万欧元……” 江舟撅着嘴，重新开了一局赛车游戏：“我妈如果肯买给我，就好了……” 江宁在女儿面前穷了半辈子，完全不在意女儿的不屑，继续殷勤：“还有别的愿望吗？5000元人民币以内的愿望。” 江舟又抛弃了眼前的游戏：“智能手机！我想要个智能手机！好多同学都有了！” “这个嘛，倒是可以买，下周给你搞定。你妈要是问起来的话……” 江舟赶紧抢答：“我妈要是问起来，我就说是姑姑买给我的！我妈不敢找姑姑的茬！” 给姐姐汇报完范派的目瞪口呆，言杉又给姐姐汇报了一遍宁总的缺德计划。 林姝觉得这个计划中规中矩：“范派走了，那从哪里再弄个人资总监来呢？宁总准备好人选了吗？” 言杉笑得很隐晦：“宁总说，让海总先兼一段时间人资总监，等他找到合适的人了再换。” 林姝迅速识破了宁总的计中计：“宁总这是想把采购中心并到供应链里了。” “啊？”言杉没听明白：“采购中心那么大，是一级部门。供应链只是运营中心新设的二级部门而已。” “海总霸占了采购中心很多年，对宁总要搞供应链的真实目的又很迟钝，被宁总夺去采购权，是早晚的事情。” 言杉目瞪口呆：“他俩不是夫妻吗？而且看起来感情很好啊！” “夫妻感情是夫妻感情，企业控制权是企业控制权。宁总现在的竞争对手是江涛，所以海总对自己的处境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夫妻俩一致对外。等江涛被宁总彻底控制住，海总就是宁总抢总裁位置最大的竞争对手。海总连今天的局面都看不透彻，宁总已经开始布局后天的事情了。宁总确实比海总更适合做总裁！” “那他们会不会感情破裂？为了个总裁的位置，不划算呀！” “该出手时不出手，最后才会为公司的事情闹到感情破裂。他俩在江海集团的发展方向、经营策略上，完全不一致。早点把海总请出公司的日常经营，他们的日子才能过得安稳一些。” 言杉憨笑一下：“嘿嘿……我懂……同事之间，不能谈恋爱，是有道理的……” 第80章 做坏事 一个长方形高桌上，摆着一盘德式烤香肠和两扎啤酒。屋内略显燥热的音乐和温度，与屋外料峭的春寒恍如两个世界。 高桌的一侧坐着林姝，面色带着几分余怒未消。 高桌的另一侧坐着杰森，一个挣惯了快钱企图挣更快的钱的人，林姝现在的老板，脸上一半是无奈的笑容，一半是傲慢。 杰森端起扎啤杯，热脸贴着冷屁股，单方面碰了对面的扎啤杯一下：“别生气啦……你已经在好几场会议里顶撞了我好几次！你又不是职场新人，你明知道这样不好，还这么肆无忌惮，不应该是我生气吗？” 林姝没嚣张到连碰杯都不搭理，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您对企业价值的判断，实在太业余了！我希望您能尊重一下我的专业评估！” 杰森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之前的两家初创企业，虽然都是你看不上的，现在不也没出什么问题吗？” 林姝点燃一支烟：“能上决策会的项目，都是市场部在海量的目标企业中筛选过的企业，没有质量太差的。但是您每次决策的项目，都是潜力很低的企业！” 杰森听反对意见，从会议桌上听到了餐桌前，强忍着不满：“虽然我是外行，但是开创投公司前我也做过一些了解，这些初创企业，谁也猜不透最后的明星是哪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有财运，你要相信我的直觉。” 靠专业技能吃了十几年投资饭的林姝，最接受不了靠直觉投资的人，完全不想嘴上留情：“初创企业能熬过前3年的只有不到10%，能在5年内闯出些名堂的最多3%！我们今年投的这些企业，要明年、后年才能看出成败，现在他们刚拿到资金，看起来经营的都很好！这不是您的直觉厉害，而是客观发展规律在作祟！” 杰森笑得有些强弩之末：“我多少还是懂一些的，赔十几二十个都无所谓，成功一个就ok了！” 林姝长呼一口气，努力耐着性子：“在众多初创企业中挑出最有价值的企业，才是您说的这种情况。咱俩的分歧，不就是在企业价值的判断上吗？您总是绕开有价值的企业，盯着那些外表花哨的故事型企业去投！” 杰森感觉自己怼不过这位大神，使出终极一招：“钱是我的，赔了我乐意。” “您说的没错，我的错。”林姝笑出了一股明天就会离职的味道，举起手里的扎啤杯，碰了一下boss的杯。 另外一对boss和下属，没有享受暖风和德啤的好福气，却有狼狈为奸的惺惺相惜。 朴实无华的轿车里，言杉捧着一袋热包子，宁总捧着一桶滚烫的泡面。 “宁总，私家侦探真的不犯法吗？我感觉这事儿挺灰色的。” “跟踪，不骚扰，就不犯法。偷拍，不拍特写、不拍隐私，就不犯法。” “您什么时候开始找私家侦探跟踪涛总的呢？这么隐蔽的事情，私家侦探也能跟踪到吗？” “半年前就开始了，上个月他才拿到实锤，花了我十几万！” “您哪来的十几万？”言杉感觉自己这话问的有些冒昧，赶紧找补一句：“海总给您批的专项用款吗？” 宁总穷得人尽皆知，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我堂堂一个运营总监，搞点钱还不容易吗？” 言杉脑子里浮现出江董事长那张严厉到有些瘆人的脸，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才继续说话：“怪不得董事长最信任澜总，把财务中心交给澜总管。” 宁总喝光最后一口泡面汤才辩解：“江澜管财务中心，仅仅是因为她学了财务！不是因为我靠不住！” 言杉忽然低声喊了一句：“涛总和范派进去了！” 宁总皱眉聚焦，认真的看着十几米外正往会所里走的两个人，低声附议：“看，没错吧！每周五晚上，他俩都来这里！” “这会儿报警吗？如果人家只是单纯的按摩，怎么办？咱俩算不算报假警？” “我去里边看过价位表，随便一个按摩项目都两三千，肯定有颜色！谁傻啊，花两三千做纯按摩！” 言杉想起了在三亚被抓嫖的那场乌龙，撅着嘴嘟囔一句：“不一定是傻，也许只是太单纯……” 宁总没听清助理在嘟囔什么，掏出手机来看看时间：“过20分钟咱们再报警。出警大概10分钟吧，半个小时，刚刚好。匿名手机卡准备好了吗？不会查到报警人是谁吧？” “不会。我在过街天桥上找的临时摊位，50元一张卡，没实名认证。万一涛总的老婆不捞他怎么办？如果是我老公，我就不捞。” “她不敢！” 出警速度比江宁预料的要快几分钟，给弟妹打电话时，他都担心民警没抓住现行。 江涛的太太，比海韵的嗓门大3倍，比海韵的智商低3倍。她不但相信江宁在派出所里有同学，而且相信江董事长知道江涛的行为后会把她老公撵出公司。 她不知道的是，抓进去只要交几千块罚款就能全身而退。 转给大哥10万元打点关系的钱后，她还特意打电话谢谢大哥出手相救！ 夜里12点，言杉在派出所交完两份8000元的罚款，签了两份捞人的字，报仇的爽感直冲天灵盖。 路边上分开前，江涛问小言：“你怎么知道的？董事长知道吗？” 言杉按计划说台词：“我是因为嘴严，才被大半夜喊来这里处理事情。您就别问了。” 江涛看了看一向嘴严的小言，默不作声的拦了辆出租车。 范派给涛总开车门，又给涛总赔笑脸。挥别涛总后，转过身来对小言横眉冷对，怒目无语。 言杉还有一句台词送给人资总监：“宁总说，你最好自请离职，也别在涛总面前多嘴多舌，要不然他就去找你老婆要回今天晚上的罚款。” 目送走灰头土脸的范派，言杉在路边上等来了宁总的车。 “宁总，我忽然间发现一件事情。” “怎么了？有漏洞？”江宁一边抄着小言的银行卡号，一边问。 “今天晚上我不参与这件事，您一个人应该也能搞定所有环节吧？” “江涛不能知道我的存在，要不然会起疑！现在多好，他拿不准是我派你来的，还是我爸爸派你来的，还是江澜派你来的，他只能在所有人面前闭嘴不提。他老婆嘛，我打电话吓唬过了，也不会提。这样就不会露馅！而且，一起做过坏事，咱俩才算是有交情。” 回家的路上，林姝心里在骂boss是个一肚子青屎的草包，言杉在感叹boss是个一肚子馊水的坏人。 躺在床上入睡前，言杉盘算着元赃款是攒着好呢，还是明天和姐姐去商场挥霍一把好呢……想和怀里的姐姐商量一下，但没有开口，姐姐好像很困的样子。 窝在女朋友怀里，林姝犹豫着是裸辞好呢，还是找到下家再辞职好呢……想和身前的言杉商量一下，但没有开口，言杉好像帮她拿不了主意。 第81章 说情话 周六早晨7点，林姝醒了，但是不想起床。言杉完全醒不过来。 瞪着天花板考虑离职的事情，出神出得正远时，把林姝揽进怀里的胳膊，打断了她的思绪。 右胳膊极为熟练的钻进林姝脖子底下，不用醒过来左手也能精准的摸到林姝胸上，一枚吻带着条件反射般的“自然而然”落在林姝额头间。 这一刻，林姝躲在言杉满是爱意的怀里，感觉一切都很值得。扔掉江海集团里的大好局面，抛弃自己为之努力了3年的“东山再起”，林姝不是没有后悔过。面对并不顺意的新工作，忍受自大又无知的新boss，林姝不是没有懊恼过。可是……言杉很值得…… 言杉没有驱散她烦恼的能力，但是有让她暂时忘却烦恼的妙处。言杉没有摆平她困境的手段，但是有包容她情绪的耐性。事业，她很看重。金钱，她很在意。被爱，她也很渴望。 每每宽慰自己时，林姝总会想：＜事业和金钱，是我可以通过努力追逐到的东西。全身心爱我的人，不是付出努力就能拥有，可遇而不可求。＞ 能唤醒言杉的，永远不是姐姐那双细细欣赏她的眼睛，永远只能是肚子里咕噜噜的饥饿。 睁开睡眼，还没分辨清楚现在是几点，言杉就被面前那双温柔的眸子弄得面红耳赤：“看什么呢？讨厌！” “你很奇怪啊……”林姝伸手摸了摸大红脸，想感受一下温度是不是和颜色匹配：“在一起前，你嘴里说一堆乱七八糟的话，都从来不脸红。现在又变得很爱害羞，动不动就脸红。” 言杉也伸手摸了摸姐姐满是慵懒和惬意的脸：“奋斗期，顾不上害羞。热恋期，害羞是最甜美的体验。” 林姝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张甜到发齁的嘴：“其他同事知道你满嘴情话吗？” 言杉最擅长反击：“其他同事知道你有一张痴汉脸吗？” 林姝的吻，仅仅能堵住言杉情话翻滚的嘴，完全止不住言杉饿到雷鸣的咕噜噜。 暂且松开唇、撒开手，林姝坐起来，想给言杉去弄点早饭吃，发声时却想再验证一下言杉对自己的爱：“去给我准备早饭吧。” 看着言杉一副懒骨头懒肉的样子，林姝等着言杉拒绝，等着言杉提要求。 言杉的骨头懒，肉也懒，对姐姐的宠溺之心却从来不懒：“好……想吃什么？” 林姝有一点点吃惊，有一点点继续挑战的欲望：“我想吃小区门口的豆腐脑和油条。” 原本以为翻一翻冰箱就能搞定，没想到还要出小区，言杉想拒绝她，更想满足她：“行……我这就去。” 失算了的林姝，得逞了的林姝，看着女朋友懒洋洋的穿衣服，看着女朋友边找钱包边扎马尾，忽然间来了兴致：“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想动就别动了，我端回来。” “一起去吧。手牵手去早餐店吃饭，很浪漫，我喜欢。” 摩羯杉质疑另外一只摩羯：“浪漫吗？早饭不是天天都吃吗？” 走在初春晴朗的晨光中，看着姐姐略显散乱的头发，和略显邋遢的穿着，言杉才感受到姐姐刚才所说的浪漫是何种浪漫。 手里的姐姐，她牵过无数次，此刻的姐姐拥有爱人面前不修边幅的自在，是一种原汁原味的浪漫。 脚下蜿蜒的小路，她和姐姐一起走过无数次，此刻的姐姐拥有周末清晨步履悠闲的自在，是一种充满生活气息的浪漫。 尚未凋零的腊梅，姐姐要伸手摸一摸。刚吐嫩芽的迎春花，姐姐要凑过去看一看。言杉耐心的等着姐姐浪费时光，安静的看着姐姐享受时光。 姐姐筷子间夹着的那根油条，本来平平无奇，递到言杉嘴边时，变成了世界上最脆的油条。 言杉筷子间夹着的那只小包子，本来普普通通，递到林姝嘴边时，变成了世界上最香的小包子。 姐姐碗里的豆腐脑，没有撒葱末，言杉以为不会好吃。被姐姐投喂了一勺，意外的味足！ 言杉碗里的馄饨，没有放辣椒，林姝以为不会好吃。被言杉投喂了一勺，意外的可口！ 往回溜达时，天空挂上9点多的好日头，暖而不燥，林姝赖在绿化带旁的长椅上不想回家。 言杉永远是随时随地可以就绪的靠枕，肩膀给姐姐放头，手掌给姐姐把玩。 昨天晚上的事情，言杉感觉不是什么体面的行动，不应该被拿到阳光下说。可是她想找姐姐商量今天逛街的预算，就不得不交代昨晚从江涛老婆那里骗来的元赃款。 林姝像听单口相声一样，掏出烟盒子和打火机，遗憾没有瓜子。 讲完了恐吓范派离职的大结局，言杉脸上的表情一点相声演员的喜庆劲儿都没有，甚至有些踟蹰：“我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还感觉特别爽，今天早晨又感觉不忍心。范派四十多岁了，应该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状况吧？被迫离职的话，会不会很惨？” 林姝悠悠吐出一口烟：“他随便找找工作，薪资也是你的3-5倍，不归你心疼，也不值得你可怜。把你这点说来就来的仁慈收一收，该下手时不下手，职场上很忌讳这样。” “也是……他连我简历里的那点纰漏都能发现，可见找我茬的时候多么处心积虑！” “对呀，他出手的时候，完全没留半点余地，直接就奔着撵你出局。” “我一个小小的运营总监助理，至于让江涛这么大动干戈吗？” “大概三个原因……”林姝往尚未返青的草坪里弹了一下烟灰：“拿不住宁总的短处，就拿你撒撒火。宁总用你用的很顺手，江涛嫉妒，也忌惮。撵走你，他们好再安插个人在宁总身边尸位素餐，扯宁总的后退。” “尸位素餐？”言杉想到了被流放的前任助理：“你是说……肖畔荼在宁总身边尸位素餐吗？” “肖畔荼什么时候投奔了江涛，我不清楚，以前和他打交道不多。但是供应链金融这个项目做下来，我就发现了，他对宁总阳奉阴违，听话但不照做，出工但不出力。” “你怎么看出来的？做供应链金融项目的时候，我和肖畔荼对接工作可比你多，我一点都没感觉到。反而感觉他态度好，能力也不错。” 林姝笑得很狡诈：“他也就糊弄糊弄你这个段位的人，他可糊弄不住我，更哄不瞌睡宁总。” “我是哪个段位的人？” “你是被我骗着多干活还拿不到奖金的段位。” “讨厌！”言杉轻拍了姐姐的腿一巴掌：“可恶！” 林姝想想自己打10万元欠条那晚的心情，开始抱怨：“你也很讨厌，比我更可恶！说冷战就冷战，想晾着我就晾着我！” “你不懂！我当时真的很生气！不是生气钱的事情，是生气你玩弄我的感情！我当时真的很在意你，一想到你是为了哄我干工作才对我好，我就感觉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是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发现你喜欢我的时候，我确实有一点开你玩笑的意思。决定在奖金上占你便宜的那天，我可没想过事后还给你。被你晾在一边，我才发现，我很在意你的情绪。” “有多在意？”言杉很期待姐姐继续说下去。 林姝不准备继续说下去，敷衍一句：“有10万那么在意。” 第82章 脱衬衣 逛了一下午的街，言杉累到散架，仰在沙发上看班级群里的讯息，不亦乐乎。 林姝的体力充沛，在床上，在笔记本电脑旁，在商场里，也在购物后兴致未消前。 言杉想不明白，衣服和鞋，围巾和发饰，买的时候明明都试过一遍了，为什么回家还要再排列组合的试n遍。 拆包装，剪吊牌，塞进洗衣机，是林姝颇具仪式感的收尾工作。以前没女朋友的时候，林姝自娱自乐，倒也无所谓。现在有女朋友了，女朋友不看自己看手机，反而增添出很多不满意！ 从落地镜前转过身，林姝瞪着言杉，瞪出两束嗔念来。 言杉对3米外的嗔念毫不知情，两只搭在茶几上的腿无意间抬起一只。膝盖向上顶起，睡裙沿着细腻的皮肤缓缓滑落，半遮半掩的露出整条大腿和一点点底裤。 灯光下的膝盖，圆润和骨感浑然一体。沿着膝盖的一侧，小腿上几根线舒展至脚尖，骨相平直，肌理顺滑。沿着膝盖的另一侧，大腿上沿白皙发亮，大腿下沿带着暗暗的阴影，将林姝的目光隐去更暗处的裙下底裤。 林姝的嘴角微微扬起狡诈的弧度，像是在盘算着偷袭的时机，又像是在预谋着狩猎的计划。瞳孔里的嗔念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两束不加掩饰的欲念。 脱下风衣，褪去长裤，系着扣子的衬衣下两条不安分的裸腿迈向浑然不知的猎物，也迈向颇具风情的女朋友。 林姝两只胳膊撑在沙发靠背上，左腿屈膝抵在言杉腿间的裙下，右腿贴着沙发站在地上，遮住了灯光，吸住了言杉的目光。 “嘿嘿……”傻笑杉卡词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姐姐身上的味道，更不知道该怎么解读姐姐身上的信息。 “帮我解一下内衣。”林姝说话的声音很正常，好像自己的身体并不诱人，好像女朋友笑得并不痴。 言杉隔着衬衣试了几次，解不开！又把手顺着衬衣下摆伸进去，卡在半路够不着！ 抬眼向姐姐讨个主意，奈何脸贴得太近，姐姐的气息扑面而来，躲闪不及之间，言杉的脸又红了，嘴也很磕巴：“衬衣……挺修身的……” “笨蛋，你不会先解开扣子吗？” “哦……对对对……可以先解开扣子……” 扣子解到第二颗，言杉的手指来到了姐姐胸前，想无意间触碰两下，又想装成正人君子的模样。 正人君子也有不小心的时候，言杉得逞了！姐姐全身上下都不是她的禁区，可是偷的永远比拿的香！ 也许是因为姐姐的脸过于吸睛，言杉在解到最后一粒扣子时，才发现姐姐下半身的一丝不挂，才留意到姐姐左膝抵在了自己的什么位置。 做任何事情都有始有终的言杉，解内衣的任务执行的极其专注。解内衣，就是解内衣，不会因为收到姐姐肢体的暗示而中途放弃。 没有扣子的束缚，言杉的手轻而易举贴着姐姐身体两侧绕到背后，摸到了内衣后带。 林姝的左膝，有几分鬼鬼祟祟，还有几分色胆包天，往前挪了一厘米。言杉顿一下，又继续解。 林姝的左膝，有几分得寸进尺，还有几分欲罢不能，再往前挪一厘米。言杉没有迟疑，加快解内衣的进度。 完成任务的双手，终于有空发力，企图把姐姐摁到自己唇边。奈何姐姐撑在沙发靠背上的胳膊很固执，言杉失败了。 收回力气的双手转换策略，沿着姐姐的脊背滑向臀边，贴着姐姐的底裤溜进去。没有被谴责，没有被制止，双手滑至臀腿相交的区域，手腕把底裤带到了马上掉落的位置。 继续被纵容，继续被明示，言杉想把姐姐胸前碍眼的内衣叼走。肩带卡在姐姐胳膊上，姐姐的胳膊还在衬衣里。 脱姐姐的衬衣，需要手，可是手不听大脑的使唤，1秒钟都离不开现在的岗位。 “姐姐……衬衣很讨厌啊……” “所以呢？” “你自己脱一下嘛！”撒娇杉感觉自己撒起娇来很有杀伤力。 “谁有需求谁动手……我这会儿没有脱衬衣的需求……”林姝喜欢言杉对自己撒娇，越是喜欢就越想多看一会儿，多听几句，所以不打算快速响应。 失败的撒娇杉，是成功的流氓杉。她不介意扯坏姐姐的内衣，用下巴为自己的脸争取来足够的空间，口齿间有吻也有轻噬，舌尖有绵软也有温热。 林姝的胳膊逐渐失去力气，撑得没那么固执了，甚至开始拉着自己往言杉唇上贴，逐渐落在言杉的肩膀上，最后缠在言杉的脖颈间。 言杉的双手一直很忙，没有半刻空暇去脱姐姐的衬衣。 衬衣落到地上时，言杉的嘴很坏，饶过姐姐的耳垂，又开始惩罚姐姐的耳膜：“你不是没有脱衬衣的需求吗？怎么又自己把衬衣脱了？” 林姝的左膝往潮湿的氛围里再挪2厘米：“你的问题……应该问你自己……” 第83章 大佬们 杰森在员工们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大佬模样。 大佬有很多种。凭着战绩赫赫，可以做业内大佬。凭着智慧过人，可以做精神大佬。杰森这种大佬，简单又粗暴，钱多，自己捧自己做大佬。 香港赛马场的观众席上，大佬杰森两只手端着两杯柠檬红茶，有点冰，又不敢放下。 大佬杰森脸上堆满讪笑，嘴里使劲往外喷低端恭维：“舅舅眼光真厉害！8号果然不同凡响！您看，这才第2圈，就冲到前3啦！” 真正的大佬懒得看一眼低头哈腰的外甥，叼着烟斗目视前方：“你投的那都是些什么野路子公司？不是让你找个资深的专业高手替你管理投资部吗？” 杰森赶紧解释：“去年冬天我就聘请了一位很厉害的投资人！在四大的投资咨询版块供职过十来年，离开时都做到事业部总监啦！来我这边之前，在一家餐饮集团做投资，三年搞了十几个项目。猎头背调的时候一一核实过，每个项目都是盈利的！” 大佬转过头来看了外甥一眼，料事如神：“那你怎么还会投这些华而不实的烂公司呢？人家劝不住你吗？” 杰森嘬了一口透心凉的柠檬红，吞吞吐吐：“理念不一样……理念不一样吧……” 8号马跑赢了，大佬伴着观众席上的一片嘘声喝了两句彩，接过外甥手上的塑料杯，坐下享受赌赢后的快乐时刻：“理念……你还有属于自己的理念？说说吧，你的理念是什么？投资部总监的理念又是什么？” “大陆的投资市场，一片勃勃生机！闭着眼睛投，什么都赚钱！我一看见满地的钱，就心急如焚啊！我的理念就是赚快钱！哪家公司营收涨势猛，哪家公司业务毛利高，我就投哪家！她理解不了我的心情，还总和我唱反调。她看上的那些公司，有的竟然还在亏钱！整天和我讲什么价值投资，您评评理，一家亏钱的公司，哪有什么价值可言？” 大佬把杯子放到脚边，不想再让外甥的手碰到自己的柠檬红，害怕被传染上蠢病毒：“你现在开的是创投公司，不要再用之前做私募股票基金的路数了！初创企业不看价值看什么？看报表上的盈亏数字吗？那些都是虚的！” “可是价值这个概念，太抽象了呀！没办法把握！”杰森喝光了一大杯冰水，仍旧是满头大汗。 “就是因为你这种脑袋品不出哪家初创企业有价值，我才让猎头给你找真正懂的人！你花钱请人家来干什么？来听你蛮横无理的低级认知吗？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你不要过多的干涉。你的时间和精力，应该花在结交资本上！” “结交资本？咱们自己不就是资本吗？” “没见识！”大佬瞥了一眼外甥，感觉自己再怎么送他到处镀金也白搭，再怎么抬举他也没用，烂泥糊不上墙：“晚上我引荐几家真正的资本给你认识，他们有意扩充在大陆的投资规模，又不想自己亲自出面，正在找代理人。能拿到他们的钱，咱们才算是有实力的资本。” 香港岛寸土寸金，太平山上的别墅豪宅们却拥有大片大片的金土。 一座充满陈年老钱味道的庄园里，私家酒窖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和淡淡的惋惜。 edward帮秋烨续上一杯威士忌：“你这个决定，我很吃惊。这几年来，我在大陆的投资业务，一直都是你替我操办，说实话，你们公司现在换人，我不是很放心。” 秋烨抿了一口上乘的威士忌，安慰自己最重要的客户：“是公司的团队在为您提供投资服务，不是我个人。没有团队的话，我孤掌难鸣。接替我职位的人，比我更优秀，希望您不要产生动摇。” “呵呵……风向变了……”edward摇着杯中的冰块，坦言相告：“ 即使你不离职，我也在考虑换代理人的事情。我的嗅觉一直很敏锐，大陆的市场对所有资本都很有吸引力，可是真正躲在市场顶层的人却对境外资本越来越谨慎。” “是吗？我没有感觉到。”秋烨耸耸肩膀。 edward深吸一口气：“我背后的资本，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经历过很多国家的热烈拥抱，也经历过无数次绞杀和围堵，我了解资本发展的历史，自然能猜中资本未来的方向。” 秋烨和edward合作了很多年，相互之间极为信任：“那您是准备撤出大陆市场了吗？” edward笑着拿起水晶酒瓶：“怎么可能？资本逐利，厌恶风险的同时也挑战风险。我准备伪装一下，套个壳子，继续享受大陆市场上遍地黄金的好时光。所以我今年准备结束和你们公司的合作，而且不会再和四大里任何一家有业务关系。四大为全球的资本服务，名气太高，太惹眼了！” 秋烨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的和对面碰了一下酒杯：“本来我对这次辞职有些惋惜，听了您的话，我轻松了很多。” “什么时候离开呢？” “下个月。” “3月份，天地复苏，万物生长，是个好时间，你的新事业一定会成功！” “借您吉言！” “这些年你替我做了很多漂亮的业绩，让我在伦敦总部很有面子。我把你当做是好朋友，真心希望能在你辞职创业的时候为你做点事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秋烨淡淡笑了一下：“我现在从投资方变成被投资方了，如果您想帮我点什么忙的话，可以给我引荐几家创投公司。” edward有些尴尬：“秋总在大陆认识的创投公司，应该是我的几倍吧！别拿我开玩笑，你怎么会需要我给你引荐创投公司呢？” “我和公司之间有《竞业协议》，还有《保密协议》，补偿金很高，违约金也很高，条款覆盖的范围都极其宽。所有和公司有过业务往来的企业，我辞职后都不能再有任何形式的业务关系。我认识的那些创投公司，都没办法谈。所以我需要找新面孔，没和公司有过业务往来的新面孔。” “哦……你们公司的法务团队确实很强势，你是对的，这种风险还是躲远一些好。”edward品着口中的威士忌，思考片刻，开口提议：“晚上我有个小型酒会要参加，听说是大陆金融界一位隐退多年的大佬召集的。你和我一起去，我们应该能从他身上有点收获！” 第84章 前妻姐 离开香港的第一站，秋烨没有直接回北京，顺路去广州看看女儿。 幼儿园对面的咖啡店里，苗先生的未婚妻收到一个铂金限量款的包，漾起意外又愧疚的笑容。 捧着包细细看了一会儿，未婚妻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失态：“让你见笑了！这种限量款，我还真是没有。我的vip等级不够……” 秋烨看着那只等了很久的包，稍微有点不舍，语气中却不显露分毫：“你年轻，和它更般配一些。这种红色系，我已经很难驾驭了。” 未婚妻听着前妻姐这么夸自己，嘴更合不拢：“苗苗这么可爱，真是遗传了妈妈的好基因！” “谢谢你……帮我搞定了她爸爸和爷爷奶奶。” 未婚妻收住笑容，假模假样的摆出一张委屈巴巴的脸：“我对老苗说，女儿跟着亲妈更好，他还诬赖我有私心！我喜欢苗苗喜欢得不得了，我哪来的什么私心啊！幸亏我平时对苗苗足够好，他才肯相信我说的对！爸妈那边就难缠多了，骂我是继母嘴脸，我也就忍啦！他们竟然还在老苗面前说我的坏话！” 秋烨很想笑，但眼里没有一丝的讥讽，满是歉意：“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今后的家庭和睦！老苗很幸运，能找到你这样一位秀外慧中的妻子。” “是吧？”未婚妻满脸得意：“我也这么觉得！” 阅人无数的秋烨，应付起各种货色来，都不会显出半点尴尬：“苗苗是懂事的好孩子，但小孩毕竟是小孩，免不了麻烦人。你结婚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两个带起来会很累！” “对呀！我也担心呢！我是头婚，很发怵带小孩！说实话，我得刻意对苗苗更好一些。爸妈的眼睛很毒啊，总用看继母的眼神看我。他们还背着我偷偷劝老苗，让我们等苗苗大一些了再生小孩。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年轻。我是担心老苗，眼看就快到40岁的人啦！” 秋烨并不觉得年轻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也不会因为自己和前夫同龄而自卑，但仍旧决定暗讽一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没你想得开。整天忙事业，挣一堆钱也没什么用。当年还不如找个钻石王老五，早早嫁掉，早早躺在家里做太太。” 未婚妻和前妻姐相知恨晚：“还得是过来人更懂！我那些闺蜜呀，整天嫉妒我，张嘴闭嘴全是风凉话。” 透过落地窗，秋烨看见幼儿园里陆续有小朋友往外走，准备结束掉眼前这场既有趣又无聊的对话。 这还是秋烨第一次站在学校门口接女儿放学，虽然身边站着即将成为女儿继母的人，虽然老师只肯把女儿交给继母，秋烨也很享受这种充满期盼的感觉。 苗苗2岁就跟着爸爸回到广州，妈妈的角色在她的生活中时有时无。上了幼儿园，她才从小朋友们的嘴中得知，爸爸和妈妈不生活在一起叫做“离婚”。 自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清晰记忆，苗苗耳朵里的妈妈有很多个版本。爸爸嘴里的妈妈，工作很忙，所以不能经常来陪她。奶奶嘴里的妈妈，不珍惜爸爸，不爱女儿，是个冷心肠的女人。爷爷嘴里的妈妈，没有家庭观念，不是好妻子，更不是好母亲。 电话里，妈妈告诉她最近没有时间来广州时，她认为爸爸说得对。 小区的滑梯前，看见玩伴们能同时拥有爸爸和妈妈，她也会认为爷爷奶奶说得对。 可是每次被妈妈抱进怀里，每次被妈妈亲几口小脸蛋儿，母女间的天然情感链接又会彻底推翻那些话。 虽然春节才见过女儿，秋烨仍旧发现小家伙长个子了。抱起来，掂一掂重量，秋烨又开始暗暗嘲笑自己的幻觉。 “和阿姨说再见……” 苗苗搂着妈妈的脖子，连个对视都懒得给阿姨，敷衍的挥挥手：“bye bye……” 未婚妻恪守继母的本分，完全不在意这份敷衍，满脑子都是去找闺蜜们显摆自己的铂金限量款包包：“晚上9点，老苗在小区门口接孩子！” “嗯，放心吧，我会准时把苗苗安全送回家。” 看了一眼未婚妻欢快的背影，秋烨知道她不在意自己是否守时，也知道她不在意苗苗是否安全。毕竟，她现在甚至不在意老苗和自己单独见面。 餐厅里，苗苗坐在妈妈的腿上，给妈妈剥虾吃。虽然很慢，却很积极。 秋烨等虾肉等得很有耐心，而且完全可以忽略嘴里那些残存的虾壳。 “妈妈，离职的进度怎么样啦？我们的新家快准备好了吗？”小领导声音稚嫩，语气严肃。 秋烨拿出给大boss汇报工作的态度，一丝不苟的回答：“交接手续还没结束，不过辞职申请批得还算比较顺利。新家的房款已经付完了，周三去办过户手续。下个月妈妈不用再去上班，就能开始装修。” “交接手续是什么呀？过户又是什么呢？上次我看新家的照片，里边什么都有啊，为什么还要装修？”苗苗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这些事情都是耽误自己去北京的坏事情，问出了领导们独有的口吻。 秋烨随便挑了个最简单的问题做解释：“学校旁边都是二手房，其他人住过，所以需要重新装修一下。” 小领导对这个解释不很满意：“阿姨说，装修是头疼的事情！最近她在装修爸爸的新房子，每天都这样说。妈妈的头不疼吗？其他人住过也没关系，我不想让妈妈头疼。” “我的头比阿姨的头质量好一些，没那么容易疼。”秋烨张嘴接住女儿递过来的虾肉。 苗苗好像又想起来很重要的事情：“新装修的房子，小孩不能住！会生病！” “谁说的？” “阿姨说的……前几天阿姨对奶奶说的……奶奶听完很生气，然后就同意我去北京和妈妈一起生活。” “哦……”秋烨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没关系，妈妈装修的时候多花点钱，苗苗住进去一定不会生病的。” 还差10分钟9点，苗奶奶阴沉着脸，一边催儿子赶紧到小区门口接孩子，一边抱怨秋烨非要把孩子接到北京去。 苗先生早就穿好鞋了，坐在玄关里第无数次替前妻说话：“她好不容易见女儿一次……” 苗奶奶不喜欢儿子的未婚妻，更不喜欢儿子的前妻：“你也知道妈妈离不开孩子啊？当年你大学刚毕业那会儿，我怎么叫都把你叫不回广州来！你一门心思的要守着秋烨，撞了邪一样的要留在北京！最后还不是……” 苗先生没等老太太把话说完，赶紧拽开家门躲了出去。 还差3分钟9点，苗先生看见秋烨抱着女儿下了出租车，赶紧上前打招呼：“今天晚上就回北京吗？红眼航班很辛苦……” “没关系……明天还有工作要忙……苗苗，自己走回家好不好？”秋烨弯腰把女儿放到地上。 苗先生笑得有些拘谨：“她早就不用抱了，自己走得很好，都6岁半啦。” “是呀……6岁半……我总觉得她只有不到3岁……” 第85章 回忆杀 结束掉一场饭局，林姝感觉今天喝得很少，不用打车。况且夜里的北京，车流量适中，霓虹灯迷人，她想兜兜风。 本来已经打定了辞职的主意，这个月林姝又有些动摇。杰森从香港回来后，没有以前那么固执无礼了，确切的说是没有时间整天给自己捣乱了。 虽然杰森没有明说，林姝也极其敏感的察觉出他貌似是在接触一些很有背景的资本。这是创投公司的正途，也是让林姝说服自己再等一等的理由。 三环上兜完一整圈，林姝烦闷的情绪缓解了不少。缓缓驶下高架桥，停在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路边的一所中学吸引住她的目光。 学校门口车很多，晚自习放学的学生也很多，在本该安静的时间里凑出一阵短暂的喧嚣。看着那些或兴奋、或困倦的中学生们，回忆从心房深处野蛮的窜进大脑表层。 上高一那年，16岁的林姝像是春天里即将露出花苞的新蕊，透着纯净的香气和脆弱的稚嫩。眼眸中不像其他同龄孩子那样清澈洒脱，总是蒙着一层疏离和一层警觉。 出众的外貌，对一个女孩子来讲，在20岁之后是值得庆幸的资源，在20岁之前是充满烦恼的负担。 总是会收到男同学的情书，有署名的那些令她厌烦，没署名的那些让她不安。 经常被男同学冒昧打扰，有时她躲闪不及，有时她恼羞成怒。 她已经知道了什么叫早恋，身边也有一些偷偷摸摸早恋的同学。她厌烦的不是早恋，不安的也不是早恋会影响学习成绩。青春期里的少女，还没有解读自己厌烦情绪的心智，更没有追溯自己不安出处的阅历。 林姝能考进市重点高中，是值得姝妈自豪的事情。学校与厂区之间那3公里的距离，也是值得姝妈为难的事情。 姝妈那年不幸下岗，为了让这个小小的家能衣食无忧，为了让自己小小的女儿前程无忧，她决定摆个肉夹馍的小摊子。 早晨4点，姝妈要起床和面，还要给前一天下午就准备好了的炖肉回锅。林姝当然不想让妈妈晚上9点再奔波到学校来接自己，所以她对那些尾随自己放学的男生闭口不提。 林姝初三暑假才学会骑自行车，本来以为自己对高中晚自习后回家的难题做了充分的准备。但是被尾随、被搭讪的时候，她总是很害怕，自行车总是蹬得不够快、不够稳。 直到有一天，林姝被身后出言越发放肆的男生追出恐惧感的时刻，男生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安静到让林姝空前焦虑，她想回头看一看男生在酝酿什么恐怖的阴谋，可是她不敢。就像晚上独自上楼那样，不敢对身后的空间回头。 满身冷汗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林姝狂跳的心脏旁，为她带来了男生闭嘴的原因，还为她带来了褪去冷汗的安心。 辛老师的自行车与林姝并肩而行，辛老师的声音像是暗夜里突然间点亮的探照灯：“你家住在哪里？” “车床厂。”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要告诉家长和老师。” 林姝没有再回答……16岁的她，早就丧失了诉说困难和求助的能力，早已养成了独自面对一切的恶习。 后来，晚自习放学了，辛老师就会陪林姝一起回车床厂。 再后来，辛老师会一直把林姝送到单元门口。 高二时，和辛老师无话不聊的林姝，无意间提起夜里楼梯间的恐怖氛围。辛老师就干脆把学生送到家门外。 高三时，林姝谎称自行车坏了，第一次坐上辛老师自行车的后座，然后就再也不肯去修自行车。即使一点都不困，她也要靠在辛老师的背上睡一路。即使那段很颠簸的旧路已经修好，她也要把手拽在辛老师的衣服上。 回忆很短，短到可以在40秒的红灯时间内闪现一遍…… 回忆很长，长到后车朝着林姝狂摁喇叭，她才发现绿灯早已亮起…… 刚一进家门，正准备去洗澡的言杉有点抱怨姐姐的晚归。 “打车回来的吗？”言杉闻到姐姐身上有点酒气，严肃审讯。 “没有……打车的话，明天还要再去餐厅取一趟车，很麻烦。而且我只喝了一点点……” “林总，我警告你一下哦，从5月1日开始，酒驾可是要被拘留的！你现在应酬这么多，最好是提前想想办法。去派出所里捞嫖娼的人嘛，我倒是有经验了。也不知道因为酒驾被拘留的人，好不好捞……”言杉帮姐姐收鞋、挂衣服，顺便警告，两不耽误。 林姝揽住女朋友的肩膀，想问问女朋友，乐不乐意在她不得不喝几杯酒的时候，去接她回家。看了看餐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资料，又看了看女朋友正在打哈欠的嘴，她又一次，选择不开口。 “知道啦……”林姝拍了拍女朋友因为打哈欠而绷紧的背，催促一句：“快洗你的澡去吧……” 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林姝忽然想起来吃饭时一直在嗡嗡作响的手机。那会儿她没机会细看，现在刚好有空看一看聊天app里新出现的高中同学群。 群成员列表里，五十多个头像，如果不看备注名林姝就只能认出自己加过好友的人。那个以渭河大桥夜色做头像的人，是例外。 林姝没有同意那条好友申请，也无需去看头像下方的群备注名，永远可以在任何一个瞬间感知到辛老师的存在。 点开辛老师的头像，林姝的眼睛平静而湿润。 言杉本来想给姐姐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所以进卧室的时候静悄悄。可是还没走到姐姐的身边，言杉就斩断了蹑手蹑脚的企图。 “姐姐，怎么了？你是在哭吗？” “没有……”林姝赶紧扣住手机，很自然的抽出一张纸巾：“刚才不小心把卸妆水弄进眼睛了。” “那你赶紧去冲一冲吧！”言杉牵起姐姐的手，拉着她往浴室走，好像很好骗的样子。 听着浴室里隐隐约约的淋浴声，言杉下床去梳妆台，好像很不好骗的样子。 解锁姐姐的手机屏幕，映入眼帘的又是那个大桥夜色的头像…… 这次不算毫无收获，言杉不但认出了这个姐姐不肯加好友的人，而且看到了“班主任-辛汐沂”的群成员备注名。 把手机屏幕调回刚才的页面，把手机放回刚才的位置。言杉重新躺到床上，仔细评估着辛汐沂算不算危险人物。 姐姐一直不加辛汐沂的好友，应该是心里有恨吧，至少是有怨念。毕竟，摩羯座那么爱记仇！ 姐姐会对着辛汐沂的头像发呆，眼睛又红又湿，以前应该是真的很爱吧，也许现在都放不下。毕竟，摩羯座从不念旧，除非对那个人、那段事，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第86章 起床气 如果是姐姐的高中班主任，那应该就是姐姐的初恋吧……言杉失眠了…… （回忆）春节和姐姐分开前，言杉无意间对林姝开玩笑说：“你在老家，有没有初恋什么的？校园朱砂痣、白月光这一类……” （回忆）林姝：“没有。” （回忆）言杉：“骗子。” （回忆）林姝：“爱信不信。” 看着身旁熟睡的姐姐，此时此刻，张无忌的妈妈简直就是言杉心目中的先哲：＜漂亮的女人，果然最会骗人！＞ 暗忖完姐姐说谎时的不露痕迹，言杉又想起了自己对乔小帆的感情。 研一上学期，刚分开的时候，一向对女朋友不温不热的摩羯杉，突然间变成了一只黏人鬼！每天都要给乔小帆打好几个电话，哪怕是没天可聊，哪怕是硬找话题。 对影视剧一向不怎么感兴趣的摩羯杉，开始疯狂看职场剧，恶补描述白领生活的电影，企图知道乔小帆在深圳过着怎样的生活。 曾经被摩羯杉嫌弃啰里啰嗦、聒噪话多的乔小帆，反而变成了高冷的那一方。不是忙到没空接电话，就是在电话里敷衍、无语。 研一下学期，言杉感觉到了自己和乔小帆的渐行渐远，预料到了自己终将和乔小帆分手的结局。但是她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所以不肯放开手。 为什么乔小帆能果断的接受一份远赴深圳的offer？为什么乔小帆面对异地恋时，对自己没有丝毫的眷恋不舍？为什么乔小帆感受不到自己有多么想融入她的新生活？ 研二开学前，等着乔小帆邀请自己去深圳玩，等了整整一个暑假的言杉，想明白了…… 原因很简单，乔小帆，时时刻刻、事无巨细，都以自我为中心。 想明白了“为什么”，言杉再也没有给乔小帆主动打过一个电话。初恋被她以极其安静的方式，焊上了一个铁打的句号。 没有人张嘴说“分手”两个字，也没有人不接受“分手”的事实。 朝夕相处4年之久的情分，让言杉不会拒接来自乔小帆的电话。乔小帆在电话里不开心，她会耐心的当个听众，适时的给两句安慰。乔小帆在电话里很高兴，她也会耐心的当个听众，再适时的给两句恭喜。 乔小帆和摩羯女谈了一场恋爱，却始终没能读懂摩羯女究竟是一种什么生物。以为小宝儿只分手、不绝交，就是心里放不下，就是还有复合的机会。 做了26年的摩羯女，言杉太了解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生物。想明白了就能放下，放下了就不会再念旧，不念旧自然就永远不可能回头！ 至于是否绝交，看需求。 单身时，言杉需要有个好朋友，乔小帆就是可以尽情聊闲天的人。她们有默契，熟悉彼此的脑回路，可以顺畅接住对方的情绪，能够秒懂对方有声和无声的话。 谈恋爱后，言杉需要保持社交关系的清白和干净，乔小帆就是她极力疏远的人。谁让她有一位狡诈且敏感的女朋友呢！ 疏远了乔小帆之后，言杉偶尔会质疑自己是和乔小帆一样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但她每次都能打消对自己的质疑。 乔小帆的以自我为中心，是完全看不见女朋友的需求，是从来不把女朋友作为必要参数写进人生计划的公式里。 言杉眼里自己的行为，是能分得清主次关系，是能拎得明白轻重，是能读得懂人心。 言杉自己的需求，从来没有被她摆到过第一重要的位置。她心头最重要的位置，小时候被爸妈的需求占据着，长大后被爱人的需求占据着。只不过爱人的尊号，曾经属于乔小帆，现在属于林姝！ 翻个身，摸了摸姐姐的耳廓和肩膀，言杉有点拿不准，姐姐身体里住着的那只摩羯，和自己身体里住着的这只，是否一模一样？ 姐姐嘴里有无数个需求，都那么琐碎，都那么微不足道。言杉每天乐此不疲的满足着姐姐嘴里的无数个需求，一如既往的把它们摆到自己心头最重要的位置。可是言杉总觉得姐姐貌似还有更重要的需求，只是姐姐从来不说。 言杉没有质疑过姐姐对自己的重视和满足，哪怕自己的那些需求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甚至自己对自己的需求还浑然不知时，姐姐就能满足到位。而且是那种不吝牺牲的满足到位！ 可能是言杉抱得有点紧，林姝朦朦胧胧醒了过来，声音很低很温柔：“怎么了？做噩梦了吗？眼睛睁这么大。” “没有……” “一直没睡着吗？还是刚醒？我没有压得你不舒服吧？” “姐姐……” “嗯……” “我爱你……” 林姝以为言杉应该是做了什么不愉快的梦，从言杉怀里出来，又把言杉搂进怀里，安慰说：“别胡思乱想啦……快睡吧……” 第二天清早，失眠失到后半夜的言杉，被闹铃吵到魂飞魄散！ 看看镜子里略显浮肿的脸，再看看坐在梳妆台前面容精致的姐姐，言杉犯起了复仇的起床气：“你昨天夜里说梦话了！” 林姝回头看一眼来者不善的女朋友：“我说什么了？” 言杉不爱骗人，但很会骗人：“你上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最好坦诚点，毕竟你昨天晚上说梦话了！” 林姝有点摸不清楚虚实，只能选择坦诚：“大概5年前吧。” 时间没对上，言杉继续问：“再前一任呢？什么时候？” 林姝笑了，隐约觉得自己夜里说的不是梦话，也许是说了一段评书，看着女朋友极为严肃的脸，只能继续坦诚：“大概6年前吧。” 言杉决定换个套路，她怕姐姐曾经是一年换一届的频率，转而问：“中间这5年是怎么回事？” 林姝越来越好奇自己的嘴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想赶紧换好衣服，想赶紧出门上班：“你占了1年，剩下的4年都单着。” 刷牙也制止不住言杉自讨没趣的嘴：“那4年……为什么单身……别说是因为……因为工作忙……” 林姝已经换好衣服，来到显然犯了起床气的人身边，绝地反击：“因为谈恋爱谈腻了，谈多了就会觉得没意思。换来换去很麻烦，不如单身更自在一些。” 掰过言杉的脸，把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林姝给自己的吻腾出足够的空间，落了一枚红灿灿的唇印上去：“下次我再说梦话，你可以踢醒我，不用抱我抱那么紧。” 言杉的傲娇，在姐姐面前，仅能支撑一个轻描淡写的“哼”字。 姐姐出门后，看着脸上那枚香艳的徽章，言杉感觉自己的起床气干扰到了自己刚才的发挥！ 没能审出来姐姐是不是放不下初恋，但是言杉也不觉得自己一无所获，起码骗人的功夫见长，还落下了一枚舍不得洗掉的口红印。 坐在工位上吃包子时，言杉又越吃越生气！貌似自己被姐姐拿捏的死死的，姐姐懂得何时在她面前绝地反击，姐姐知道哪些话能让她彻底闭嘴，姐姐明白给一闷棍后要再赏颗蜜枣给她吃！ 奈何，言杉太吃姐姐这一卦了，不甘心也没用！ 下楼买咖啡的时候，言杉想摸会儿鱼，坐在了姐姐辞职前最爱坐的那张桌子边。叼着咖啡吸管，自我催眠：＜如果还有机会再换女朋友的话，我一定要找个不狡诈的！不狡诈还不够，最好是缺心眼的！什么事都瞒不过我的那种，精神和情史都在我面前裸奔的那种！哼……＞ 第87章 小流氓 3月的北京，晚风已经凉得不那么彻底，隐隐约约带着些暖意和湿润。林姝打开客厅的窗户，倚在玻璃上，享受起格外安静、惬意的烟草时间。 言杉的家务越做越好，越做越投入，最近提出来了一些新要求。新要求，是专门提给林姝的！要求林姝不许夹着烟到处乱跑，不许把烟灰掉到烟灰缸以外的任何地方。家里的烟灰缸从3个被缩减到1个，严禁林姝在沙发以外的其他区域吸烟。 看在家务杉实在称职的份儿上，林姝配合新要求配合的很是积极。弼马温也是官，也需要被重视，否则会闹天宫！ 加班晚归的言杉，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对面落地窗前的景色，边换鞋边发痴：“姐姐……你真美……” 林姝往洗衣机旁的水池子里弹了一下烟灰：“到处弹烟灰，也美吗？” “美！”言杉脱大衣的时候，目不转睛的盯着姐姐，挂衣服的动作重复三次才成功。 林姝又往花盆里弹了一下烟灰：“这样也美吗？” “美！” “小流氓！” 言杉笑嘻嘻的去卧室换睡衣，感觉做个小流氓是极其光荣的事情。 林姝刚打开水龙头冲灭烟，卧室里就传出来一句略带惊讶的喊声。 “姐姐，快进来！” “怎么了？”林姝才过卧室，没发现任何异常。 言杉指了指自己胸前，装乖卖傻一样的说：“你看！我内衣小了！” 林姝仔细看两眼：“嗯，穿着是有点小了。” “我长罩杯啦！不错吧，你的功劳！你应该去申请专利！丰胸的手法专利！” 林姝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那对长过的罩杯，发表另外一个论调的检查结果：“你胖了。” “啊？”言杉赶紧把自己脱得一干二净，忧心忡忡的站到体重秤上：“哎……是胖了……” 林姝把睡衣塞给发福杉：“这几天暖气不怎么热，赶紧穿上吧。” 貌似是不接受现实，言杉把睡衣扔到床上，来来回回往秤上蹬，一遍又一遍，嘴里嘟囔着：“还真是胖了……三四斤呢！” 林姝又拿起睡衣，站在一旁，安慰发福杉：“我也胖了好几斤。” “是吗？”言杉回头看着姐姐，好像没那么焦虑了：“看来，一谈恋爱就长肉，这个说法是对的喽？我以前还觉得是无稽之谈。” “内分泌好了，心情好了，长点肉也正常。” 言杉伸手去扒拉姐姐的衣领：“我的肉长胸上了，你呢？我摸着怎么没变化？你长哪里了？” 林姝恶狠狠的扇了那只作乱的手一巴掌：“长腰上了……” “哎呦！那你比我惨！换一遍裤子，可比换一遍内衣贵很多啊！” 林姝懒得再搭理幸灾乐祸的女朋友，转身就往客厅走。 言杉屁颠屁颠跟在姐姐身后，观摩姐姐收拾餐桌上的资料，欣赏姐姐收拾电脑包：“林总今天心情很不错哦！” “还可以吧。” “有什么好事吗？” “市场部新推过来一个项目，我刚才看了一下对方的企划书，很感兴趣。” “是吗？什么项目？给我看看！” “商业机密。”林姝迅速拉上电脑包的拉链，一副恨不能再上个锁的表情。 言杉把下巴放到姐姐肩膀上，努力吸着姐姐身上的味道，声音略显迷离：“既然林总今天心情好，要不要光顾我一下呢？你都很多天对我不感兴趣了……” “哪有很多天？最多一个星期。” “今天是周四，你最后一次光顾我是上上周六，11天了！你说说，你有多么过分，有多么暴殄天物！” 林姝今天的心情确实很不错，况且贴在自己背上的人又刚好到了流氓期。 一个小时后…… 林姝穿着浴袍回到卧室：“看什么呢？” 言杉好像是没想到姐姐冲澡这么快，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没看什么。” 林姝猜到手机里没好事，绕到言杉那侧的床头柜旁，拔充电线、解锁屏幕一气呵成。 言杉的手机屏幕里，确实没好事，但也不算什么坏事。 林姝笑得很狡诈：“怎么突然间想买这个？” 言杉赶紧关掉床头灯，翻身背对姐姐，摆出下一秒就会睡着的架势来：“谁想买啦！我就是好奇……随便看一看……” “哦……”林姝给好奇杉的手机重新充上电，没有走回到自己那半边床，而是恶趣味满满的从好奇杉身上往自己那半边爬。 腿要刻意擦着好奇杉的腿，胸要刻意蹭着好奇杉的胳膊，嘴唇路过好奇杉耳朵时，林姝还要刻意戏弄一句：“自信点，我对你很满意。” “哎呀！”言杉觉得自己的脸快红出火星子了：“不是！不是的！我就是好奇，随便看一看！我没打算买！” “你急什么呀？以我多年谈判的经验来看，急了，就是被说中要害了。” “讨厌！” 林姝放了言杉一马，终于回到自己那半边床，侧着身子脸对脸看着装睡的人。看了一会儿，林姝不知道羞羞的演员到底睡着没，反正她是真的困了。 抬起言杉的胳膊，把自己塞进言杉怀里，又把言杉的胳膊锁回自己腰上，林姝轻轻问：“看上哪款了？明天我买给你。” 言杉知道自己正在装睡，最好不要回答问题，可是她实在忍不住：“随便哪款都行，我就是单纯的好奇，想试一试。我可没有不自信！” “知道啦……我们家小流氓棒着呢！就是好奇心有点重而已。” “你也别不自信。” “我自信得很！睡觉！” 第88章 做不到 今天杰森心情很不错，因为林姝的心情不错，没有怼他，也没有摆冷脸给他看。 杰森知道林姝履历漂亮、能力出众，知道她是公司现阶段最理想的人选。谈薪资的时候，杰森几乎没有砍价，要多少给多少。被当众怼的时候，杰森也能忍则忍。至于那张冷脸，要不是看在足够漂亮的份儿上，杰森是1秒都看不得！ 奈何，杰森实在做不到发自内心的消化一位傲慢的下属，因为他自己也是个极度傲慢的人！ 林姝知道自己有目中无人的毛病，努力过，改不了。最后索性随了自己的心意，想怎么傲慢就怎么傲慢，想对谁傲慢就对谁傲慢。 在江海集团的时候，她心情好了就买澜总的单，心情不好了就冷澜总的场。言杉来面试的那天，她就在冷澜总的场。招聘经理三请四请的，她才板着脸进去做面试官。随口定下言杉后，她抬腿就走。 宁总是她的贵人，她很感恩宁总，也很欣赏宁总，但并不妨碍她平视宁总。给宁总做项目汇报那天，她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完全不打算和其他人一样恭候宁总。要不是放心不下第一次做会前准备工作的言杉，她连那区区2分钟都不会早到。 至于下属们，她吹毛求疵、直言不讳，懒得呵护。哪怕是在姐姐面前处处受优待的言杉，也很发怵每周五的添堵例会。 同为傲慢的人，林姝和杰森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林姝的傲慢，让人无可奈何，毕竟她有傲慢的资本。杰森的傲慢，让人心生厌烦，毕竟他是沐猴而冠的傀儡。 其实杰森知道，公司里中层以上的人，都看不起他。不过也无所谓，大家就是装，就是演，也都要给工资几分薄面。唯独这个林姝！杰森每次和她开完会、沟通完工作，都感觉自己是斥重金请了个祖宗来！ 今天是半年以来唯一一次，杰森和林姝同时看中一个项目。 杰森看中这个项目的理由很简单，被投资人是edward推荐过来的。而edward又是一位舅舅见了都要矮三分的人物。 林姝看中这个项目的理由也很简单，被投资人思路清晰、商业逻辑缜密、盈利模式超前，一看就是资深行家的手笔。 林姝合上笔记本电脑，看了看难得靠谱一次的boss，有点疑惑：“这个项目放到国内的创投市场上，算是中型规模。但像edward这种跨国资方，怎么会关注到这种小项目呢？” 杰森耸耸肩膀：“不知道。项目发起人是edward亲自带去酒会的，我也没摸清楚底细。很漂亮！” 林姝又回味了一下电脑里的策划案：“确实很漂亮……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案子了！” 杰森差点笑出声来：“我是说项目发起人很漂亮！” 林姝皮笑肉不笑的看一眼手表，站起身：“还有半个小时就到约好的时间了，我先去会议室准备一下。” 杰森和祖宗共事半年，第一次见她肯为了一场会提前2分钟以上去会议室，有点感动。 办公室里就剩下杰森一个人的时候，想起祖宗罕见的重视和主动，他竟然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再想想酒会上edward引荐过来的女人，杰森发现，没有对比就没有高低之分。和那个女人比起来，林姝的颜值略逊一筹。和那个女人比起来，林姝甚至算得上是平易近人。 林姝平等的重视每一个项目，但在分配自己的时间和脑细胞上，每个项目却有高低贵贱之分。小儿科的项目，她提不起兴趣。今天要谈的项目，她充满期待。 会议开始前10分钟，市场部总监把项目发起人的资料拿进会议室，递到投资部总监手上：“林总，不好意思，我也是20分钟前才收到。对方貌似是比较谨慎，顾虑很多，我也不好催太紧。” 林姝一只手接过资料，一只手点着鼠标，眼睛还在电脑上：“对方在顾虑什么呢？” “好像是刚从咨询机构投资部门离职，担心违反《竞业协议》和《保密协议》，坚持要对咱们公司做完背调才发个人资料。”市场部总监也很怵冷脸王，说起话来小心翼翼。 “哦……”林姝貌似没有继续抱怨的意思，声音很平静：“大的咨询机构对高管很苛刻，法务团队也很强势，确实需要谨慎一些。” 会议开始前5分钟，市场部总监向林姝通报军情：“林总，人已经在1层等电梯了，我去叫一下老大。” “嗯……”万事俱备的林姝终于把眼睛从电脑屏幕上挪开，将手里捏了好一会儿的资料拿到面前。 杰森满面春风的来到会议室，看了看林姝，有点意外：“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啊？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林姝顿了顿，知道不该开口，但仍旧决定试试看：“我想退出这个项目。” “你开什么玩笑？难道我有两个投资部总监吗？人都进电梯了，你跟我说这个！”杰森血压飙升。 林姝默不作声，眼睛里满是怨气。 杰森显然是误解了她的怨气：“拜托！你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故意搞我啊！我知道你平时看我不顺眼，我都没有和你计较过！对方是edward亲自引荐给舅舅的，你该不会是故意想让我丢人丢到edward面前去吧？edward对舅舅真的很重要，你不要搞我啊！” 林姝听着会议室外市场部总监引位的一句句“请”，强行摁下心里的怨气，强行散去退出的念头，强行拽平紧蹙的眉头，站起身来。商务礼节要求她好歹挤点得体的微笑出来，可是，她做不到，也不想太勉强自己！ 市场部总监忽然间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秋总的脸色一进会议室就变得很奇怪。 杰森惊魂未定，顾不上细看项目发起人表情的异常，总归是另一位祖宗的另一张冷脸，赶紧上前握手：“恭候多时！那天在酒会上，edward说暂时不方便详细介绍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呵呵……” “叫我秋烨就可以了。”秋烨懒得和杰森握手，目光看向林姝：“林总，好久不见！” 第89章 爱记仇 笔记本电脑插上投影仪连接线，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盯着大屏幕上秋烨秘书的鼠标箭头，期待看一看ppt里究竟是何种精彩的商业策划，林姝除外。 “小刘，等一下。”秋烨忽然间打断自己的秘书。 所有人和刘秘书一起看向秋总，林姝除外。 秋烨的大脑飞速运转，在做一个很是为难的评估：＜第一次见面，什么都没谈呢，就要求签《保密协议》，会不会太过分？＞ 秋烨放弃了这个很业余的企图，给刘秘书递去“开始”的眼神。 “小刘，等一下。”秋烨卡在鼠标双击文件的第二击之前，又打断自己的秘书：“林总，我们先去一下你的办公室吧。” 林姝没有回答，站起来就直接往外走。 秋烨示意刘秘书合上电脑，又略带歉意的看着杰森说：“最多10分钟，不好意思！” 跟着林姝来到办公室，秋烨故作轻松的给自己解围：“林总的办公室还是这么整洁有序。” 林姝推开窗户，坐进办公椅中，点燃一支烟，不想说话，更不想和仇家对视。 对方没有待客之道，秋烨也不介意，自己在沙发上捡了个座位，开门见山：“我拿不准你会不会利用我的融资项目报复我，所以先提前和你把话谈开。看见你的那个瞬间，我第一反应是立刻中止今天的会议，我觉得你一定会拒绝我。” 林姝吐出一缕夹杂着恨意的白烟：“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怎么没走呢？” “edward和我是多年的老关系，我刚才直接离开的话，有点驳他面子。edward、杰森，都不知道你和我之间的过节。我直接离开的话，没办法给所有人一个解释。” “那你就硬着头皮讲完吧，反正我会拒绝。” “嗯……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秋烨顿了顿，继续说：“叫你出来，是想得到你的一个承诺。” 林姝透过白烟，用很鄙夷的目光瞄了一眼：“承诺你什么？承诺不给你使绊子吗？” 秋烨很不喜欢这种鄙夷的目光，却不得不接受：“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请你不要把我的策划案宣扬出去……这个项目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是替客户做的咨询业务。我已经辞职了，这些年积攒的全部身家都投进这个项目了，我的容错率为零。你拒绝我之后，我们全当是没有今天这场偶遇，请你不要利用这个项目报复我。” 林姝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不甘心：“抢来的东西，果真不值得珍惜……” “我选择辞职，是出于生活上的原因，不是不珍惜我的职位。但凡能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不会孤注一掷的创业。这个项目，如果顺利拿到投资的话，我有九成的把握。也许……也许是天意弄人吧……我小心翼翼的挑选创投公司，最后竟然一头撞进了你的视野……而且你看起来……还在怨恨我……不论如何，请你不要用这个项目来报复我。待会儿你拒绝我的时候，可以畅所欲言，可以把我攻击得一无是处，但请你遵守行规，不要把策划案泄露出去！” 林姝捻灭烟头，盯着那张令人憎恶的脸看了足足十几秒钟，开口时声音冷得像冰锥：“如果我说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投资人，你信吗？” “信……”秋烨的目光没有躲闪，也不想躲闪，心甘情愿接受审视。 林姝站起来，径直走向门口，一点做承诺的意思都没有：“讲不讲策划案，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没有做承诺的义务。” 秋烨也站起来，在林姝拉开门的前1秒问：“如果我说我当年是误打误撞，没有过多的恶意，你信吗？” “不信！”林姝头也不回，开门而出。 杰森趁着祖宗们出去的空档，认真看了一下秋总的个人资料，很快就发现了她和林姝曾经是同事的线索：＜偶遇前同事，不应该是格外热络吗？怎么看起来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不怎么灵光的脑袋还在卡壳，两位祖宗回来了！ 看看林姝堪比上古冰川的脸，杰森不太意外。林姝一向如此，只不过今天略显夸张而已。 再看看紧随其后的秋总，杰森很是意外。秋总脸上那种清冷而淡然的颜色似乎褪去不少，而且看起来有些焦虑。 秋烨坐回自己的位置，看了林姝一眼，履行自己刚刚讲出的那个“信”字，示意刘秘书开始。 林姝耳朵里听着精彩的策划案，心里做着反反复复的摇摆。她想保持职业操守，毕竟职业操守上的瑕疵曾经让她一败涂地。她不甘心对秋烨保持职业操守，这可能是她今生唯一一次报复秋烨的机会！ 秋烨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林姝的脸，不想错过捏住自己命门的人任何一个微表情。 林姝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大屏幕，这么好的商业方案，不拿来报复秋烨，简直是太可惜了！ 秋烨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林姝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散会后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之前的事情，我想为自己解释一下。」 十几分钟后林姝才看见那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不假思索，果断回复：「滚。」 秋烨对着手机屏幕浅笑了一下。笑林总依旧是那个爱记仇的林总，笑这个世界太狭窄。 也许是因为“滚”字表达自己心情表达的足够到位，后半场，林姝不由自主的专注起来。如果这个商业策划不是出自秋烨之手，林姝感觉自己一定会珍惜这个难得的好项目。 刘秘书讲完了ppt里的所有内容，按照惯例，接下来是秋烨的答疑时间。 林姝心里第无数次摇摆，在拒绝秋烨和享受项目之间反复摇摆！ 市场部总监一向只负责牵线搭桥，从来不在研究项目价值上多花心思，没什么需要秋总答疑的问题。 杰森倒是一肚子问题，不过都很肤浅，秋烨答得也很简单。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来到林总脸上…… 林总左手揉着眉心，右手无声的敲击着桌面，甩出一阵凝重的沉默，让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不敢催。 “明天我让投资部的同事去秋总公司签《保密协议》，拿到详细资料后，下周三我们双方再一起开可行性报告会。” 这是很寻常的进度，杰森感恩林总没有让自己丢人丢到edward面前去！如果林总非要借题发挥的话，舅舅一定会活剐了自己！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秋烨，没有从林总嘴里听到拒绝，反而惴惴不安起来。 回公司的路上，开车的刘秘书很不专心，猛踩了好几脚刹车后，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惑：“您和林总离开的那会儿，我听杰森说，你们曾经是同事？” 刘秘书是秋烨辞职时特意带出来的人，自然很信任，没什么好隐瞒的：“嗯……” “可是你们看起来好像不怎么融洽……林总既然有能力做创投公司的投资总监，以前在咨询机构的时候职位应该也不低吧？” “4年前，我是互联网投资事业部的总监，她是债券事业部的总监。” “哦哦哦！我知道她是谁了！她就是新员工入职培训里的反面教材！那个在第三方债券委托业务里数据造假的事业部总监林某某！” “嗯……” “所以？她是仇视所有前同事吗？就因为公司把她开除了？哦，对，还把她列进了四大的黑名单！” “也不是仇视所有同事……只仇视我……” “为什么？这两个部门没有业务关系啊！” “4年前大中华区分管咨询业务的副总裁调去了南美洲，总部想在所有咨询事业部的总监里提拔一位接任副总裁的位置。林总……比我的胜算大……” 小刘闭嘴了。她做实习生的时候，听其他同事说过秋总的坏话。大家都说，秋总是踩着别人的尸首才坐上副总裁位置的！转正时被分到秋总身边做秘书，小刘越看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越觉得秋总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恶毒女配！ 第90章 赌一把 认识姐姐快一年了，言杉见过形形色色的林殊们，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醉酒的林殊。 绕开为什么喝醉，绕开和谁一起喝的酒，言杉看见破门而入的姐姐时，直接开启对酒驾惯犯的审讯模式：“你怎么回来的？” “打车……”林输脸上的输字非常大，大到路人皆知。 言杉很少看见这么大一颗输字，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先递拖鞋，还是该先接大衣：“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林输靠在玄关柜上，面无表情：“想一个人待会儿。” “一个人……你自己喝的酒吗？怎么了？工作不顺利啊？前两天不是才拿到一个很好的项目吗？黄了？” “呵呵……”林输笑得有点意味深长：“黄了……就好了……” 言杉终于搞定了姐姐的大衣和高跟鞋，终究没搞定姐姐的睡衣和拖鞋。放弃继续追问的打算，暂且先把人弄回卧室。 从来不觉得力气小是缺憾的言杉，第一次见识到喝醉的人有多重！ 从来不幻想言杉能解困局的林姝，第一次想把今天和4年前的遭遇统统向她倾诉一遍。 几乎没有独自面对过醉酒的人，言杉读不懂姐姐脸上茫茫然的表情出自何处。拿不准醉酒自当如此，还是醉酒的人情绪使然。 好在林姝喝得足够多，倒在床上后困意来得足够迅猛，才让张嘴无语的两个人幸免于难。 第二天早晨，林姝醒得比言杉更早。如果宿醉真的有那么一丁点好处，一定就是格外沉的睡眠。可是醒过来和能起床之间，却隔着一座珠穆朗玛峰。 谨慎的严格守规矩的那只摩羯，坐在梳妆台前，第n次向姐姐强调：“5月1日开始，酒驾真的会被拘留！” 谨慎的擅于沿着规矩边界行走的另外一只摩羯，躺在枕头上闭目养神：“我昨天晚上打车回来的。” “我就是再提醒你一下，顺便表扬你昨天晚上没开车。” “我一个下了夜班飞机都不想开车回家的人，怎么可能喝醉了还敢开车？你不要因为我平时有酒驾的小毛病，就质疑我会作死！” “说说吧……”言杉摆出一副完全不担心上班迟到的姿态来：“昨天是怎么了？太开心，还是心情不好？” 林姝倒是不担心女朋友迟到，只担心女朋友唠叨：“拿到一个好项目，庆祝一下。” “不太像……一般不都是团队一起庆祝吗？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庆祝？” “看杰森不顺眼。” “哦！也是。”言杉走到床边，探下身子摸一摸姐姐的脸：“看样子，林总今天是准备旷工了吗？我休一天假吧，在家陪你。” “不忙啊？” “工作是资本家的，姐姐是自己的。我如果休上半天假，应该也无所谓。实在不行，就周末加个班呗。” “我只是想再睡一会儿，没有不舒服，自己在家完全没关系。你还是赶紧走吧，周末能不加班就别加班，我有别的安排。” “我晚到公司一两个小时……” 林姝无奈的笑了笑：“先是一天，又是半天，现在变成一两个小时。你快别勉强自己了，赶紧走吧！” 言杉站直身子，补问一句：“周末有什么安排？” “我想让你陪我去趟医院，这几个月大姨妈总是不太好。” “行，那我周末不加班。”言杉看了看表，忽然又觉得自己最好保持住连续136个工作日不迟到的纪录！ 出门前最后一件事，言杉一边从姐姐包里拿车钥匙一边喊着问：“车停哪里了？地址发给我，下班的时候我给你开回来。” 林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了关门的“砰”声。 给言杉发停车场地址的时候，林姝心里很惬意。虽然言杉从来都顶不上什么大用，却总是会照应好她一切的琐事。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拥有一位随手解决一切问题的盖世英雄，能拥有一个肯为自己遮遮风雨的人，也应该知足。 原本是想在家好好收拾一天心情的林输，上午10点接到来自下属的求助电话。 下属并不觉得自己无能，话里话外充斥着对怪人秋烨的埋怨。 林姝从短信里找到秋烨的电话号码，想打过去问问她又要作什么妖。放弃了……懒得搭理，不屑于搭理，盲猜秋烨自己会打过来。 临近11点，秋烨看明白了自己不会接到对家主动打过来的电话，只能打过去：“喂，林总，中午约个饭吧。” 林姝：“请假了，今天不办公。” 秋烨：“同事没有告诉你吗？我刚才没有签《保密协议》。” 林姝：“你爱签不签。项目暂停，是你和杰森的事情。你如果不想继续的话，完全可以提前告知一声，没必要折腾别人一趟。” 秋烨：“我也是见到你的同事后临时不想签的……签完《保密协议》……你就会拿到我所有的项目资料。如果昨天你拒绝了项目，我最多是担心你把我的策划泄露出去。可是你昨天居然同意了，我看到《保密协议》的时候，忽然间担心你是在诱敌深入，给我下套。” 林姝：“我劝你以后少做点坏事，缺德缺多了，就会疑神疑鬼，看谁都和自己一样坏！” 秋烨：“国内的创投公司本来就很少，我离职后又有竞业限制，摆在我面前的选项并不多。说实话，这个项目撞到你手里，我有那么一点欣慰。你的实力，我很了解。由你来运作我的天使轮融资，对我来讲是如虎添翼的好事！所以我想约你见一面，把当年的事情解释清楚。” 林姝：“我数据造假的事情，是你捅给客户的吗？” 秋烨：“是。” 林姝：“你摆我这一道，是为了和我抢副总裁的职位吗？” 秋烨：“是。” 林姝：“好了，你解释清楚了，我们没必要见面。” 秋烨：“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点中你死穴的吗？答案一定会让你很意外！做我们这一行的，赌惯了，今天咱俩也赌一把。只要你肯给我一个为自己做解释的机会，吃完午饭后，我就亲自去你们公司签《保密协议》，项目资料全部给你。如果你还是想利用这个项目来报复我，我认了！否则……我不敢相信你……” 林姝：“我不需要你的信任，是你自己需要。” 秋烨：“好，那我们说一说你需要的东西。我这个项目一旦成功，你的履历上会多出含金量最高的10行字。国内的所有创投公司你都可以随便推门而入，你不用再吃杰森这块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鸡肋。我比你更懂你的需求……” 第91章 对不起 徽味餐厅在北京的第一家直营门店，开业刚不到3个月，被秋烨选为和林姝吃午饭的地方。 林姝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秋烨在无声的宣告，她已经仔细的研究过林姝这4年来都有过哪些手笔。 秋烨对林姝并没有额外的好感，以前做同事时没有，现在做仇家时更没有！ 没好感是主观感受，欣赏林姝的能力是客观事实。 没好感是个人自由，落座的第一句话先来套商业吹捧，是惯用套路。 “徽味公司的投资，林总做得很漂亮！”秋烨的话里有三分客观事实，也有七分惯用套路。 林姝几乎不用看菜单，随便点了两样徽味餐厅的特色菜，开口阴阳：“苍蝇腿一样的小项目。我没有秋总那么大的平台和那么高的职位，做不来秋总手上的那些大项目。” “对不起。” 林姝怔了一下，4年前得胜后不可一世的秋烨，竟然在和她说对不起！ 转念一想，林姝又微微笑了一下：“秋总倒是想得开，能屈能伸……你不要摆出这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样子来。我不吃这一套！” “我当年并没有拿到你数据造假的证据，甚至……甚至只是试一试的心态……” “你说什么？”林姝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颜色。 “我承认，升职的竞争对手是你，我当时很没有自信！我拿着你的项目底稿研究了很久，越看越觉得你比我更有潜力。你比我晚入行5年，和我的水平难分伯仲，你做副总裁的话，会达到比我更高的高度。” “这些话不用你来告诉我！我自己知道！” “就在我准备放弃竞争的时候，总裁找到了我。他不想你升上去，不想和你做搭档。” “为什么？”林姝刚问出口，又觉得自己多余问。 “你在工作上太强势了，目中无人，傲慢起来不分场合、不分人。” 林姝沉默了…… 秋烨喝了口水，观察着林姝脸色的变化：“他只想要一个更合拍的工作搭档。至于谁更有潜力，谁能达到更高的高度，那是总部在意的事情，不是他在意的事情。” 林姝继续沉默…… 秋烨把烟灰缸往对面推了推：“有一点，请你相信，我和总裁都没有想过要彻底把你搞出公司。我只是在你的项目底稿里找了一些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数据，发给客户，诬陷你数据造假。总裁再借题发挥，趁着客户对你发难的时候，在总部拉踩你一把，让你丧失这次升职的机会。我发给客户的数据，甚至是我挑出来的看起来最没问题的数据。我们原本以为这件事只会给你制造两个月的麻烦，客户调查一段时间就会还你清白。一切风波平息后，我已经背着黑锅升任副总裁，你也会继续做你的总监。没想到……“ 林姝点燃一支烟：“没想到，你们无意间挑出来的数据，刚好是我做过假的数据。” 秋烨很久不吸烟了，从对面的盒子里拿出一支，感叹：“你真的很厉害，连造假都造的那么厉害……假数据竟然看起来比真数据更真……” 林姝又沉默了一会儿，燃尽烟才开口：“你应该感叹我真的很倒霉才对。” 秋烨看着桌子上几碟精美的徽菜，毫无胃口：“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的恶意……只是……只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的控制，也背离了我的初衷。我只是想在竞争里通过作弊来获胜，从来没有想过断掉你的职业生涯。数据造假，这种事情每个项目多多少少都会有，我也干过。虽然你是在核心指标上造假，但事情依然是在可大可小的范围内。公司里嫉妒你的人很多，总部来调查的时候，接到了不少或真或假的举报，最后才会顶格处理。” 林姝瞪着秋烨问：“所以呢？你是什么意思？我除了要反省自己数据造假的劣迹，难道还要反省自己的为人处世吗？” “我不知道你在江海集团的时候什么样子，昨天看到你和杰森的相处，我感觉你一点变化都没有，在重复你曾经的模式。我确实是想替自己解释一下，但更想提醒你一下。” “我不用你提醒！我自己的缺点，我很清楚。” “那你实话实说，今天这顿饭之前，你意识到了害你被解聘的最核心问题是自己的傲慢和强势吗？” “你不傲慢吗？你不强势吗？你凭什么跑来点评我？” “我也傲慢，而且我比你更强势，但我懂分寸。咱俩最大的区别就是，我能收放自如，你不能。” 林姝又点燃一支烟，打量着对面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细细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表面看，自己作为投资方，好像掌握实施报复行动的主动权，却屡次被秋烨牵着鼻子走。而秋烨作为被投资方，面对自己的报复风险，貌似一直在防守，却丝毫没有退让过。最可恨的是，秋烨能一边压制自己报复的念头，一边栓着自己继续接手项目！ 秋烨的人生中，有很多事情都能做到收放自如，烟草也一样。刚才在面对林姝时，她忽然间想要一支，就不会顾念戒烟多年的心理负担，专心享用。此刻，她对于再来一支，毫无兴趣。 向林姝道一声迟来的歉意，秋烨是真心的。 虽然以前同事过很久，但是秋烨与林姝打交道并不多。经常在楼道垃圾桶前偶遇吸烟排压的彼此，是两人唯一的交情。吃完这顿午饭，讲完辩解的话，然后相信林姝，把项目资料全部交出去，对秋烨来讲，确实是赌徒行为！ 秋烨乐意赌一把，并非因为对林姝有什么格外的青睐，她只是对自己的胜率有无限的自信。毕竟，就连那些比真数据更真的假数据，她都无意间赌对了！ 同样优秀的两个人，分坐在餐桌的两侧，揣着截然不同的两种心境。林姝眼里的自己，偶尔输了一次，就输得彻彻底底，输得难以翻身。秋烨眼里的自己，从来没输过，逢赌必赢，胜率100%。 分开前，秋烨决定再把林姝焊得牢固一些：“放我一马，好好运作这个项目，我会补偿你失去的东西。” 林姝冷哼一声：“怎么补偿？送我回去做副总裁吗？你真可笑！” 秋烨对讥讽充耳不闻：“你为什么想做副总裁？” 林姝投给身旁的人一个很不屑的眼神：“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副总裁？” 秋烨坦诚回答：“为了多挣钱，为了成就感，为了胜负欲。” 林姝懒得再看她：“那你还明知故问。” 秋烨信心十足：“我承诺给你的补偿，能同时满足上述三点。” 林姝无情的揭穿故弄玄虚的人：“就凭我履历上多了你这个项目？你不但傲慢，而且自大！” 秋烨不咸不淡的应对：“等你对我说‘谢谢’的时候，我会用你今天的话嘲笑你。” 林姝甩下一个冷到冰点的冷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92章 言司机 杰森感觉今天下午的一切都有种怪怪的氛围。 秋总上午拒绝了去签《保密协议》的员工，下午又带着公章自己跑来。 林姝早上发讯息说要请一天假，下午又毫无征兆的来上班。 最让杰森没有心理准备的是，林姝今天和他说话的口气很别扭。没那么冲，没那么冷，没那么不屑，反而听得杰森不习惯。 秋烨合上协议，从电脑包里掏出一个移动硬盘：“项目资料全在里边了……林总，给我们说一下进度计划吧。” 林姝插上移动硬盘，看了看资料的量，思忖片刻后回答：“秋总的公司是今年1月初才注册成立的，企业背调应该很快，半天时间就可以了。项目资料嘛……确实很多……昨天我说的下周三开可行性报告会……那就还是下周三吧，不变了。” 秋烨一边往包里收东西一边说：“硬盘里有各项工作的对接人员名单、通讯录，我下周没时间，刘秘书替我参加可行性报告会。” 杰森有些吃惊：“秋总的意思是？你不参加接下来的工作？” 秋烨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我签的《竞业协议》里有漏洞，限制不了我从公司挖人……你们放心吧，我的团队很专业，我有没有参加具体工作，效果都一样。” 林姝点开那份人员名单看了看，7个人里她认识3个，而且是4年前职位就不算低的3个。 杰森和市场部总监去送秋总和刘秘书，会议室里只剩下她自己。望着电脑屏幕上的名单，林姝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自己和秋烨的差距。她落难的时候，身边的同事都要在总部的人面前踩上她一脚。秋烨辞职创业，身边的同事可以放弃令人艳羡的工作追随秋烨。 杰森回到会议室，小心翼翼的问祖宗：“林总，下周三，时间会不会太紧张？别的项目，资料可没多到用硬盘装。” 换做平时，林姝大概会直接拿起电脑走人，心情好了甩句“没问题”给boss，心情不好了就怼句“你是在质疑我吗”给boss。 今天一反常态，林姝的语气好了很多：“加一加班，周三应该没什么问题。” 杰森有点瘆得慌，赶紧离开了。他不知道林总上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觉得忽然间拿到绝症诊断书的人才会大彻大悟、重新做人。 晚上，略微加了加班的言杉，开开心心去替姐姐取车，原本以为可以趁机再约姐姐吃顿像样的晚饭。没想到电话打过去，姐姐不但已经上班去了，而且还说晚上要加个久一些的班。 揣在心里的喜讯，言杉不甘心在电话里讲，早早回家也很扫兴，决定去公司楼下等姐姐，表演些深情戏码。 蹲点这种小众的技能，言杉上次和宁总实践过，颇有些心得。把车停在大楼出口附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进进出出的人，没什么技术含量，纯粹是个体力活。 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要隐蔽，车不能停太近，盯得很累。这次是大摇大摆，车可以正对着出口，眼睛轻松很多。 8点多了，言杉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姐姐打电话问一问，生怕是自己刚刚没留神，错过了姐姐出来的瞬间。 最终还是放弃了打电话，毕竟自己是来表演深情款款的，不是来催姐姐下班的。 刚过9点，开始发困的言杉在见到姐姐的身影后，1秒钟电量满格！ 林姝左右张望着哪里更好打车，完全没在意近在咫尺的自己的车。 “林总……林总……你司机在这儿呢！”言杉赶紧下车。 林姝会心一笑，马上入戏：“言司机，下次你要停个更明显的位置。” “哪还有比这更明显的位置？”言司机笑嘻嘻的接包，笑嘻嘻的开门，笑嘻嘻的关门。 油门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刹车还是轻一脚、重一脚，方向盘还是多一把、差一把。 不知道女朋友到底什么时候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司机，林姝选择先做名优秀的乘客。不指正、不谴责、不唠叨、不提醒。 上高架后，不再有胡乱变道的车，大家都进入到匀速状态，林姝才敢打扰言司机：“等多久了？” 姐姐的声音很甜、很温柔，言杉的骨头变酥了，舌头也开始打结：“一个小时吧……一两个小时……” “你给我打完电话就过来了吗？那至少有3个小时了。傻乎乎的！” “我有好事情要宣布。” “涨工资啦？” “哎呀！”言杉的惊喜被猜到，酝酿了一晚上的事情被湮灭，气到想打滚：“讨厌！讨厌！你怎么知道的？你就不能假装没猜到？就不能让我说说我的惊喜！” 林姝伸手摸了摸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也感觉自己不该扫人家的兴：“我错了，我错了！来，重新再来一遍！这次我一定合格。” “哼……”言杉轻咬了姐姐的手一口：“来不了！” 林姝总有挽回损失的办法，开口给了女朋友再爽一次的机会：“涨了多少？” 言杉的情绪立刻被姐姐略施小计的调动了起来，满嘴兴奋：“你猜猜！” 逗小孩的把戏，被林姝用到了172cm的身上：“涨了一级？一般都是一级一级的涨。” 车在言杉的兴奋中往右偏了半米，挨了后边几声喇叭。言杉吓坏了，决定压抑一下情绪。林姝无所谓，反正自己系安全带了。 言杉控制好情绪，赶紧接上刚才的话题：“主管薪资天花板！海总真够意思！” 听言杉说海总会接管人资中心时，林姝就预料到了言杉的这次涨薪，而且心里有七成的把握是一把涨到位的那种涨薪。自己的女朋友，自己心里有数，工作能力明显高出同龄人，心思纯良又不缺城府，智商高又守规矩，是所有boss做梦都想拥有的那种下属。更何况，言杉被宁总连累，挨了江涛一支暗箭，虽然最后死的人是范派。 响应女朋友的情绪，比显示自己的料事如神更重要，林姝赶紧表示意外和惊喜：“真的吗？” “那当然啦！我都收到通知邮件了！” “税后两万出头，这下不会再月光了吧？” “你是不是知道每一级的工资？经理1级多少钱？” “自己想办法去搞情报吧，我是不会说的。” “你怎么搞到的？” “艺不空取，法不轻传。” 言杉听明白了，姐姐这是要报酬，赶紧把色相抛给姐姐，拽着姐姐的手放到自己腿上：“给你玩10分钟。” 林姝的语气里隐隐约约有一点狡诈的气息：“你最好别从那一群hr身上打主意，被拒绝了很尴尬，而且容易东窗事发。你去审计事务所的工作底稿里翻一翻……” 言杉恍然大悟：“哦！对对对！外聘的审计事务所会审计人资成本，参照标准就是薪资等级表！” 有裤子的腿，摸着没什么趣味，林姝收回自己的手：“需要再编个合适的借口，才能打着运营中心的旗号去审计事务所调阅工作底稿。” “比如说呢？” “这个归你自己想。” “你以前编的什么借口？” “我就说他们把公司的对外投资回报率算错了，要核验计算过程。” “哦……那我就说……他们把运营中心的资金占用成本算错了，要核验计算过程。” “你竟然套我的话！狡诈！” “被窝里学的雕虫小技！” “那你开快点，10点前能到家的话，今天晚上……被窝里给你教点别的……” 第93章 离开她 又是4月，一个时冷时热的季节。 一年前，落榜杉在继续备考和参加工作之间举棋不定。一年后，加班杉在退租和续租之间左右为难。 忙完工作，言杉仰在座椅靠背上，拼命思考如何向陆芊开口。今天晚上没那么着急回家，甚至是有点不敢回家。 早晨出门前，姐姐对她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拖下去，姐姐大概是要误会自己和陆芊的关系了！ 一阵怒气满满的脚步声，打破了办公区的安静。 “老江呢？”海韵无差别攻击，料想着老公的助理也一定是阴谋的参与者。 “刚走……”言杉知道海总的火气从何而来，乖巧的像只雏鸟。 刚准备转身，海韵又盯着言助理看两眼：“把我打发去人资中心的时候，你俩就计划好了吧？哼……” 言助理晚上在家学坏心眼，白天在公司学坏心眼，信手拈来一句100%不会出错的话：“人资中心现在不是很好吗？周一开会的时候，董事长还表扬人资中心了！” 海韵脸色缓和不少：“我最近80%的精力都放在人资中心，能不好吗？我说的不是人资中心，我说的是采购中心！今天晚上我才发现，我几乎被架空了！董事长！哼……董事长和他混蛋儿子一个鼻孔出气，整天给江宁打掩护！” 言杉自从做了言助理，没少旁听宁总和海总吵架，今天海总骂得格外尽兴，倒是让言助理有点尴尬。 “海总，小点声音……保洁阿姨可能在附近，保安这个时间也会巡楼。” 自己可以随便给老公气受，绝不允许别人轻视自己的老公。海韵有点想谢谢言助理的提醒，但决定不谢，毕竟言助理八成是狼狈为奸里那只狈！ 与其在公司看海总发脾气，还不如回家看姐姐发脾气。迅速收包，言杉准备立刻撤退。 海韵瞥了一眼老公办公室的门，又看了看做贼心虚的言助理，决定不放过狼，也不放过狈：“明天工作安排的满不满？” 看看那张忽然间笑得很假的脸，言杉心惊胆战起来：“天天都一样，宁总安排的工作很多。” “明天学校要搞什么中考倒计时100天的家长会……你知道的，我和老江去了也白去，听不懂老师究竟想让家长配合哪些事情。” “我去吧。”言杉虽然不想去，但这毕竟比她刚才猜想的事情要好一些。 海韵没有逮到老公，吵架的计划被搁浅。甩出去一件头疼的事情，也算是意外之喜！ 两个月前林姝就做好了去医院的计划，被硬盘里的一堆资料害到周末加班。然后就是每个周末她和言杉轮流加班，拖拖拉拉的一直没去成。 言杉刚一进家门，原本以为姐姐会问自己退租的事情，结果却是另外一个更难回答的问题。 “我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你发现了吗？”林姝瞪着玄关，质问换鞋的人。 该怎么回答呢？回答“没发现”吧，简直是自投罗网！回答“发现了”吧，又难以解释自己为什么没问问！ 在脑子里搜寻着宁总应付海总时的各种技巧，言杉捡了一招黑色幽默：“怀了就生吧，我不介意。” “滚蛋！”林姝飞出去一只拖鞋，可惜瞄得不太准。 言杉拎着姐姐的拖鞋，有点胆怯，也有点嬉皮笑脸：“这个周末，我一定陪你去医院。”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上周末我也可以的，是你自己要加班。” “那上上周末呢？我号都挂了，你要去公司！” “大姨妈不守时嘛，又不是痛经痛到走不了路，你自己也可以去啊！” “那我要女朋友干什么？” 言杉捧起姐姐的脚，主动当捏脚技师：“明明是你自己没那么重视……非要往我身上赖……” 林姝也经历过言杉现在的阶段，知道工作如山是什么状态，也不是真的生气。况且言杉说的确实没错，她自己想起来了就重视一下，过几天就又觉得无所谓，没拿着当十万火急。 “退租的事情，处理完了吗？”林姝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温柔。 言杉不想一晚上招惹姐姐两次，假装淡定的回答：“处理完了。” 林姝能在谈判桌上精准识别陌生人的虚实，在沙发上识别女朋友的虚实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她没准备揭穿，女朋友这个虚假应答会让女朋友自己上不来、下不去。而林姝呢，要的只是结果，不必纠结过程。 周六一大早，言杉赶紧爬起来，趁着姐姐还没睡醒，悄悄溜出去，为自己随口编的假话买单！ 拧开两个月没拧过的门，言杉还是没想好怎么说。 陆芊睡眼朦胧的探头出来：“吓死我了！听到门口有开锁的声音，吓得我一身冷汗。” “陆芊……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言杉站在门口，吞吞吐吐。 “退租的事情吗？” “嗯……” 陆芊打开冰箱，想看看还有没有能给杉杉做顿早饭的食材：“我刚好也想找你说这个事情呢。” 知道陆芊最善解人意，言杉反而更惭愧：“那我陪你去看看房子？” “不用。”最近没怎么买食材，免得离开时浪费，陆芊什么都没找到，回过头来看着杉杉说：“陪我去吃早饭吧。” 去早餐店的路上，言杉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话题来。 从来舍不得让杉杉为难的陆芊，打破了沉默：“我要回老家了，在北京工作，其实挺辛苦的……我公务员考试上岸了，市财政局，专业对口，快点恭喜我……” 言杉有些意外：“去年毕业的时候，你爸妈喊你回老家，你不是不想回去吗？怎么忽然又回去了？一直也没听你说。” “去年有留在北京的理由，今年没有了。” “那恭喜你啊！”言杉说得很真诚：“我看班级群里大家的聊天，都说研究生回老家做公务员很受重视。” 看着坐在桌子对面吃小笼包的杉杉，陆芊也在想班级群里的那些聊天内容。除了杉杉看到的“研究生回老家做公务员很受重视”外，陆芊还看到了“老家的生活很乏味”。 不过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杉杉谈恋爱后，她在北京的生活也很乏味。 吃完早饭，杉杉又点了一份打包带走的豆腐脑、油条。 陆芊看着杉杉的手有些出神…… 本科时，每次看见杉杉手上拎着饭，陆芊都知道饭属于乔小帆。 今天，再次看见杉杉手上拎着饭，陆芊也知道饭属于那个自己没见过、不知道名字的姐姐。 “杉杉……” “嗯？” “你好像从来没有帮我带过饭。” “是吗？”言杉想了想：“对哦，好像每次都是你帮我带。” 第94章 寄存处 以为手上拎的早饭是完美的外出借口，言杉还是在姐姐问“怎么只有一份时”差点露馅。 林姝可不相信黏人鬼会自己坐在早餐店吃饭，毕竟她知道小区里还住着谁。边吃边看沙发上发呆的人，林姝在猜言杉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对陆芊的感情并不是“闺蜜”两个字那么简单。 无所谓，反正她不会告诉言杉。姐姐可以在一万件事上给傻小孩开窍，却唯独不肯在感情上指点迷津。 “吃完了陪你去医院。”言杉收拾好心情，认真履行承诺。 “去不了，早上来大姨妈了。” “来大姨妈就不能去医院了吗？不舒服？” 林姝歪着脑袋笑了笑：“去医院不用检查吗？来大姨妈了怎么查？” “哦……哦……”既然不用做正经事，言杉准备干点闲事：“看电影吗？不能浪费周末时光啊！我这几天都回来很晚，就是为了确保周末不加班。” 林姝拿起手机，本来想看看最近有什么新上映的电影，却被杰森的电话搅了好心情。 杰森：“喂，秋烨要改《投资协议》，你知道吗？” 林姝：“不知道。她想改哪里？” 杰森：“没说。她刚才给商务部打电话了，只说签协议的事情暂时缓一缓，等她考虑好怎么改后再来公司找我谈。我想让你今天约她谈一谈，探探她的想法。干等着她直接来公司找我谈，太被动。” 林姝：“签约是商务部的事情。” 杰森：“你觉得商务部能撬开她的嘴吗？商务部追着她问了半天，一个字也没问出来！这个秋总，看着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林姝：“我今天有其他安排。” 杰森：“拜托啊林总！我舅舅很重视这个项目，我不想有闪失，也不想在签约环节吃亏。” 林姝原本打算再次拒绝，想想秋烨提醒自己的话，又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嗯，我试试吧。” 听不到电话另外一端说了些什么，言杉还是从姐姐的嘴里听出了今天即将轮空的事实。 林姝站起来，很抱歉的看着女朋友：“明天再看电影好不好？” 经常放姐姐鸽子的言杉，当然不介意被姐姐放鸽子：“是去公司吗？待多久？时间不太长的话，我可以给林总做司机，然后再找个咖啡店坐着等你一会儿。说不定晚上还能蹭林总一顿大餐！” “我先打个电话约一下对方，才能知道去哪里。”林姝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讨厌的名字，实在不想打。 3分钟后…… 挂断电话的林姝有些不祥的预感，秋烨好像算好了自己会给她打电话一样。确切的说，林姝感觉秋烨貌似是设了个局，专程等着她进圈套。 想不出秋烨到底憋了什么阴招，林姝决定不把女朋友扔在家里：“去对方的公司谈，快的话十分钟，慢得话一两个小时，你愿意等吗？” “愿意！”言杉从沙发上站起来，直奔洗脸池。 “不用着急，约的下午1点。” “这是什么人啊？这么讨厌，约下午1点这种时间！让人午饭都吃不踏实！” 林姝慵懒的离开餐桌：“确实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扬言要给姐姐做司机的言杉，离车还有五六米的时候就撒腿往副驾驶门前跑。 林姝无奈的笑了笑，感觉自己大概是不配拥有司机。 路上堵一会儿、顺一会儿，情侣间的聊天清一会儿、黄一会儿。 林姝忽然间很正式的问言杉：“你觉得我傲慢吗？” 言杉投过去一束略带崇拜的目光：“江海集团上上下下，只有你敢不买澜总的账。” “那你觉得我强势吗？” “哇……你以前开例会的时候，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点。不过也无所谓，我慕强。” “我不是在说咱俩的关系，我是在说同事关系。” “无所谓啊，反正大家也都拿你没办法。” “我离职后，很多同事都说我的坏话吧？” “姐姐，你在职的时候大家也没少说你坏话。你离职后，大家只是从暗地里说，变成大摇大摆的明着说。不过说坏话归说坏话，上上下下还是很认可你的贡献。” “你说，我这个缺点，要怎么改掉呢？” “啊？你是在问我吗？我哪知道啊！我自己的缺点还改不掉呢！” “你有什么缺点？”林姝笑了，毕竟老老实实做家务后的女朋友，在她眼里已经堪称完美了。 “宁总说我太老实啦！” “别搭理他！让他觉得不老实的人，要坏成什么样子啊！” 言杉忽然间来了兴致：“海总还没消停呢！为了采购中心的事情，天天找宁总的茬。在公司都吵来吵去的，不知道在家里什么样。” “我要是海总，我也生气。开开心心去做人资总监，结果大本营被偷了。” “岂止是大本营被偷！宁总在启动江海集团的股改，会所和律所都进驻公司开展工作了，海总和董事长才知道。你说说，他胆子有多大？” “澜总知道吗？” “澜总自己说不知道。董事长说澜总胡说，海总说澜总骗人，江涛说澜总放屁。宁总才绝呢，他说年会的时候，董事会已经表决通过了。然后所有人又调转枪头骂宁总。” “是该股改了……这种家族企业，不股改的话，外人根本不敢投钱进来。” “为什么要吸纳外部股东呢？其实我也没想明白，江海集团又不缺现金流。” “外部股东带来的不仅仅是钱，还有人脉和行业资源。而且宁总想做的事情，江海集团目前这点现金流也支撑不住。你努把力，趁机把投融资管理部接到手里。” “啊？怎么接？人家沈萌萌干得好好的。再说了，这和股改有什么关系？” 林姝感觉这个话题逻辑有点复杂，主要是马上快到了，没有时间继续解释。 车停在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发型社门口，言杉满脸问号：“现在连剪头发的店都要找创投公司吗？” 林姝把钱包递给漂亮杉：“这是女朋友寄存处……你自己去里边打发时间吧，我就在隔壁楼和人谈事情。” “这里看起来很贵啊！还是算了吧……” “你都傍富婆了，有点出息行不行！” “预算是多少？” “今天是我搅黄了你看电影的计划，你得报复我一下。钱包里现金不够的话，你就刷卡。” “得嘞！” 看着言杉开开心心进去的样子，林姝发现自己今天第二次上了女人的当：＜小东西……要预算的技巧越来越娴熟了！跟着宁总，果然学不了好！＞ 第95章 补偿你 一进秋烨的办公室，林姝便感觉自己输了三分。 出门前，林姝未加思索的穿了套平时上班的衣服，妆也是精心化过的。而秋烨呢，一身自行车骑行装，素面朝天，额角上的头发甚至汗迹未干。 对这次见面，谁更重视，谁就无形之间输掉三分！ 林姝和秋烨，都是经受过多年专业训练的同行。林姝不相信秋烨是毫无心机的随性而为，秋烨暗自窃喜林姝的重视。 “说吧，想改哪里？”林姝试探性进攻一下。 秋烨搪塞起商务部的人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话术，既然正主乖乖就范她便无需再遮掩：“你们公司的持股比例，要再降一点。投资规模嘛，还是咱们之前谈好的1.26亿，持股比例从45%降到43%。” “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聊吗？43%和45%有本质上的区别吗？”林姝脸色很难看。 “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我才好意思开口。” “你的目的是什么？” “很善意的一个目的。” “善意？”林姝皱起眉头：“这个节骨眼上硬扒下2%的股权来，我想不出你能有什么善意！” 秋烨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叠a4纸，递到办公桌对面那只想抽她巴掌的手边：“对你的善意……补偿你这几年的经济损失……” 林姝看了看封皮上“股权代持协议”六个字，隐约猜到了秋烨话里的意思。 协议非常简短，不算封皮，不算签章页，只有区区两页半的内容。是很专业的手笔，简洁明了、严谨细致。 林姝看到最后半页的时候，秋烨一边重新梳着头发一边半开玩笑的问：“怎么样？感动吗？暂时还不用跟我说谢谢，等真金白银落进口袋了再说。” “你什么意思？”林姝不相信这份《股权代持协议》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是字面意思啊……”秋烨抽出一张湿巾擦汗，继续说：“这2%的股权，表面上继续留在我名下，其实由我替你代持。项目成功后，你可以拿分红，也可以卖掉套现。就这么简单。” 看着林姝满脸不相信的表情，秋烨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很正式的文件：“这是公正申请书，我已经填好了，你如果实在不放心我的话，周一咱俩拿着协议去办公正手续。有了公正手续，我如果不好好给你执行协议，你就去起诉我，100%能赢。” 林姝又看了看公证申请书，字迹整齐，填得很认真。 秋烨貌似是提前猜到了林姝的所有反应，不失时机的补了一句：“2%股份，586万，你得把钱给我。” 林姝笑了：“你挺会空手套白狼啊！拿着个自己都没有实缴完的公司，融了杰森1.26亿，还要再让我给你586万……” 秋烨的办公室里没有烟灰缸，她腾出一个不锈钢糖果盒子，递到林姝面前充当烟灰缸：“我启动b轮融资后，你们公司就要套现离场了，对吧？” “嗯。”林姝从包里掏出烟盒、打火机。 “那林总自己说说，你对b轮的市值溢价评估是多少？” 林姝点燃烟：“2.27倍。” “如果你也在b轮套现的话，586万的2.27倍是多少？” 林姝静静的吸气，静静的吐烟。 秋烨比她更平静，把刚才那张湿巾垫进不锈钢盒子里：“林总，赚744万的机会，可不是年年有……我早点给你这2%，你还没做完全部项目评估，对2.27倍信心不大。你可以不相信我，你总不至于连自己都不信吧？2.27倍……可是你自己加班算出来的数字。” 烟头被林姝捻到湿巾上，发出细微的呲呲声。 秋烨不再说话，烧水、泡茶，给林姝留了足够长的思考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茶水已经是刚好入喉的温度，林姝终于开口了：“我还是不太相信你会对我有善意。” 秋烨抿着嘴，抬眼望着天花板，犹豫片刻才说话：“首先呢，这2%是从杰森身上扣下来的，钱又是你自己掏的，我里里外外没损失一丁点利益。换句话说，我用744万向你致歉，杰森买单。” 林姝又点燃一支烟：“这一点……我认可……” 秋烨继续说：“说实话，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认真补偿你一下。第一次在你办公室里给你道歉的时候，我只想口头道歉。第二次约你吃午饭，我也是只想口头道歉。项目资料给到你手上，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吧？” 林姝弹一下烟灰：“嗯，两个多月。” “虽然这两个月一直都是小刘带着人和你对接，我从来没有露过面，但是你的态度我能感受到。你没有拿我这个项目撒气，甚至是很认真、很专注的在做。这让我很不安……” “不安什么？害怕我最后给你来招狠的？” “一半的不安，是担心你最后憋个大阴谋出来。另外一半的不安，是单纯的歉意。这两种不安的情绪，很矛盾……” “以前和你打交道不多，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性格！” 秋烨的手指在桌面上来来回回画着圈，明人不说暗话：“想补偿你，也想拉拢你，更想制约你。” “我老老实实给你做好项目，就能拿到一大笔钱。我在中间使诈的话……自己也要跟着一起赔钱……” 秋烨收起手，交叉叠放到胸前：“我比你想的还要更坏一点……你作为创投公司的高管，私底下持有被投企业的股份，而且是从自己东家身上硬扣下来的股份……我给你抖搂出去的话，创投圈你也别混了……你有能力，我要用你，要长长久久的用你，捏你个把柄，我才能一直放心的用下去。免得你哪天一个不开心，跟我翻旧账。” 林姝听完了秋烨嘴里的所有话，惊讶于她的坏，也欣赏她坏得坦坦荡荡。 秋烨举起一支笔，在半空晃了晃：“怎么样？林总，敢不敢赌一把？赌你投项目的眼光准不准！” 林姝在心里默默做着计算题：＜房子抵押出去，贷款350万……股票、基金、期货，不管亏的、赚的，全部清仓，应该有200多万。＞ 知道林姝正在算什么，秋烨耐心的举着笔等待计算结果，一点也不心急，胜券在握。 林姝目光重新聚焦的时候，果断伸手接过笔来，签代持协议，签公正申请书，摁手印，丝毫不拖泥带水。 秋烨检查好林姝的签字和指纹，举重若轻的来了一句：“不用着急筹钱，我也没实缴呢。既然我是显名股东，你是隐名股东，我什么时候实缴，你就跟着我什么时候实缴。刚才没告诉你，就是想要见证一下你的决心。” “你！”林姝重重摁上笔帽。 “我怎么了？你应该对我说谢谢，不应该这么瞪着我！”秋烨把文件们收进一个牛皮纸袋，不阴不阳的说：“既然林总已经收了我2%股份的贿赂，那搞定杰森的事情，就你自己负责吧！我懒得和他周旋。” “知道了。”林姝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没什么好反驳的。 “周一几点去公证处？” “10点。” “哦……”秋烨笑着看看林姝：“1.26亿，45%……变成1.26亿，43%……估计得有一半资料重新做吧……真不好意思，又要害得林总加班了！” 第96章 能接受 言杉从镜子里盯着姐姐看，貌似事情谈得比较顺利，姐姐脸上毫无怒意。又隐约感觉姐姐添了些心事，一直在出神。 她很想问一问，但决定暂时不开口。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她的关心百无一用，更像是瞎打听！起码和姐姐在一起后的每一次关心，都是瞎打听的结局。 吹风机嗡嗡作响，言杉回忆起和姐姐做同事的那半年。那会儿自己很有用，可以替姐姐加班。不像现在…… 林姝坐在等候区，需要想的问题有很多！ 要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言杉？结论是“不告诉”。言杉涨工资后，依旧是月光的状态，越来越爱花钱，也越来越会花钱。不敢让她知道这笔不远不近的巨款，免得她真以为自己傍到了富婆。 想到这里，林姝的心情很矛盾。她像言杉这么大的时候，是个标准的青年北漂，生活得很辛苦。所以她很享受让言杉吃那些原本不属于青年北漂的大餐，享受让言杉穿那些原本不属于青年北漂的大牌。好像是在补偿曾经的自己一样。 当言杉彻彻底底的被她娇惯成了一个“非标青年北漂”时，她又有些后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个道理谁都懂！关键是，这样的言杉，猴年马月都成为不了让她放肆去依靠的人。 她偶尔会吓唬言杉，问言杉如果分手了怎么办，会不会感觉生活落差很大？言杉每次都回答的漫不经心，有时说“就我这种姿色，有的是富婆让我傍”，有时说“就我这种智商，假以时日，我就能去给别人做富婆了”。 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还是统统全是玩笑话。 看着言杉在前台抽光自己钱包里的毛爷爷，看着言杉熟练的在pos机上输自己的密码，最后看着言杉朝自己羞涩微笑，林姝又觉得不应该总吓唬言杉！自己在26岁时没能拥有的生活，女朋友拥有了，是开心的事情，是和“自己拥有过”一样值得享受的事情。 “好看吗？”言杉雀跃的跳到姐姐面前。 “好看！”林姝在说真心话，而且眼睛有点挪不开。 “很贵哦……” “所以比小区附近的手艺好！以后就固定来这里吧。” “也不是不行，嘿嘿……”言杉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劝着点我的头发，让它们长慢些，给姐姐省着点毛爷爷！” “晚上想吃什么？”林姝拽着女朋友的胳膊，懒洋洋站起来。 “这里是不是离老莫比较近？我还没吃过俄餐。”言杉第一次烫头发，往外走时，每路过一面镜子都要使劲照一照。 “嗯，开车十几分钟吧。” “这会儿才4点多，现在过去会不会太早？” “中午没吃好，有点饿了。”林姝一边暗暗腹诽着恶毒女配，一边期待着待会儿的大餐：“现在过去估计不用排队，再晚些，搞不好要排队。” 北京久负盛名的“老莫”，全称叫“莫斯科餐厅”。自1954年开业以来，每天都座无虚席。即便是在那个赤贫的年代，老莫的餐桌前也从来不缺享用俄餐的人。 作为北京最老牌的高档西餐厅之一，在老莫就餐像是一次穿越时空的美食之旅。餐厅的装潢充满了浓郁的俄式风情，而且是那种老派的俄式风情。 红砖墙面上挂着复古的油画，木质桌椅和暖色调的灯光营造出温馨浪漫、富贵典雅的氛围。服务员身着传统服饰，一水的挺拔小伙儿和俏丽姑娘。 林姝喜欢看言杉表演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桥段。 从软糯可口的罐焖牛肉到煎香的鲱鱼，再到浓郁的红菜头汤，最后是别具风味的奶汁烤杂拌，每一道菜都精心烹制，每一道菜都让言杉无暇说话。哪怕是点缀在餐盘边缘的酸黄瓜，言杉都赞不绝口。 林姝喜欢看言杉表演刘姥姥食量大如牛的桥段。 买单的时候，言杉自告奋勇了一下，林姝也欣然接受。她来这里陪外地的客户吃过好几次，知道价位，把买单的爽感让给女朋友去体验。 “能不长肉吗？你说说！能不长肉吗？”言杉牵着姐姐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唠唠叨叨。 “嫌长肉的话……”林姝也有点撑，也很担心长肉的问题：“旁边就是北京展览馆，咱们过去溜达一会儿，消消食。” 展览馆前的大广场上，运动、休闲的人特别多。尤其是孩子们，窜过来，跑过去，很是惹眼。 言杉前一秒还在感叹今天的好天气，后一秒又忽然问：“姐姐，你喜欢小孩吗？” “喜欢。” “哦……” 林姝来了兴致，也问：“你呢？你喜欢吗？” “不喜欢。”言杉尴尬的笑了笑。 “为什么？你不觉得小孩子很可爱吗？” “不觉得！相反，我感觉小孩很麻烦！”言杉拽了拽身上的风衣，很紧张的看着遍地开花的孩子们。 又转了一会儿，言杉略显情商低的问：“如果没有小孩的话，你会不会觉得人生很遗憾？” “会……但是能接受……”林姝松开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又紧紧抱住女朋友的胳膊：“没有爸爸也是人生遗憾，我也接受了。” 第97章 老实点 第二天一大早，距离林姝自然醒还有很久，言杉也不想搅了姐姐的美梦，但实在忍不住。 “姐姐……姐姐……姐姐……” 林姝睁开眼睛前想抱怨，睁开眼睛后却看那张美脸看出来了几分温柔：“怎么了？” “我的头发！每个卷都和昨天的方向不一样了！所有卷都要气死我！”言杉稍微抬起一点身子，好让姐姐看清楚全貌。 “洗澡了？” “嗯……” “你吹头发的方式不对，烫过之后要转着吹，不能像平时那样胡乱吹。”林姝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女朋友头发上捻出几个圈，然后转身就准备继续睡。 “那我再去冲一遍头发，你帮我吹。”有眼色归有眼色，言杉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姐姐。 林姝听着拖鞋们踢踢踏踏往浴室跑的声音，听着水花们噼里啪啦打到地上的声音，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今天的懒觉到此为止！ 不知道是心急还是蓄意，言杉没有关浴室门，给刚出卧室的姐姐现场表演裸浴。 点燃一支烟，靠在浴室门框上，林姝毫不客气的欣赏起来，全当是犒劳自己起床。 言杉感觉姐姐的眼神过于下流，伸手想拉上浴帘。 “不许拉浴帘。”林姝开口命令，一本正经，不容置疑。 “渐得到处都是水！”言杉不肯承认害羞的事情，随便找了个借口。 “待会儿我擦……” “有凉风，我冷！”言杉继续找借口。 “把水温调高一些……” “哎呀！讨厌！都把人看羞了！”言杉果断拉上浴帘，姐姐的目光多一秒她都受不了。 拉上便拉上，林姝不会过去再扯开。到此为止，再扯开，刚才的趣味和情调就全都不够味道了！ 捧着吹风机，言杉满脸讨好的表情，溜进卧室，坐在梳妆台前喊叫：“姐姐！快点！” 林姝浇花的进度刚过一半，随口回应：“等一会儿……” “快点！我最重要！” 林姝感觉言杉说什么都对，喊什么都有道理，放下水壶，直奔卧室。 左手沿着发梢轻轻向上转了几圈，林姝耐心的讲解：“你看，这样……头发上的卷自然就顺着手指朝一个方向弯……” 吹风机嗡嗡响起，林姝在言杉头上反反复复的示范着吹卷发的手法。言杉刚开始还看得很认真，不出两分钟，眼睛便从姐姐潮湿修长的手指流窜到白皙滑腻的肩头，在锁骨间辗转几个来回，最终定在了吊带睡裙上那2厘米长的性感浅沟里。 言杉嘴角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些如获至宝的微笑，细品着姐姐身体的诱惑。这种诱惑很有些意思，若真的脱下姐姐的睡裙，诱惑至少要打个7折。只有睡裙的上沿足够低，露一些给小流氓，还要遮一些，小流氓才会看不够。只有睡裙的料子足够薄、足够软，才能把姐姐上半边胸的弧度和肉感完全勾勒出来，才能把姐姐的内衣边缘也恰到好处的微显出来。 林姝注意到了那双能透视她睡裙的眼睛，忍不住在那双眼睛前多停留了一会儿。谁会不享受被女朋友如此贪婪的盯着看呢？ 前边的头发，终究是有吹干的时候。林姝刚准备朝后边挪一下步子，言杉抓紧时机伸手，想摸一摸。 啪……很响亮的一巴掌，林姝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在言杉的手触到她胸上的前半秒，拍了上去。 “嘿嘿……”言杉看着镜子里得逞的姐姐，又看看镜子里失算的自己，感觉这一巴掌挨得很完美，心里的暗痒反而比摸到之后更盛。 胳膊长，是好事，特别是在骚扰身后的姐姐时！ 背着两只胳膊，言杉顺着姐姐的腿向上抚摸，知道关节受限再也往上不了一寸。 林姝被往前拉，小腹和大腿紧紧贴在女朋友背上，忍无可忍，直接警告：“我大姨妈……” 言杉的手丝毫没有松一松的意思：“我又没大姨妈……” 林姝努力吹着最后几缕半干的头发：“大白天的，老实点！” “你对我告白的时候，也是大白天啊，你可一点都不老实！” 林姝无言以对，俯身低头，轻启双唇，一枚热吻和一句温柔同时袭击在言杉的耳廓上：“乖一点，别捣乱。” 如果言杉是一只小色鬼，那姐姐贴在她耳廓上的就是一张法力无边的隐形符咒。符咒让小色鬼再也没有上下其手的小心思，取而代之的是静候姐姐来调戏的鬼心思。 关掉吹风机，卧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静到能听见言杉企图解开符咒的念头，静到能听见林姝狡诈阴谋掉落一地的声音。 姐姐抬膝的时候，言杉有些兴奋。姐姐跨坐到她腿上的时候，言杉有些紧张。姐姐两只胳膊轻轻搭在她肩上的时候，言杉有些口干舌燥。 姐姐很会放火，皓齿噙住言杉下唇的同时，身体还要一直往前滑，从言杉的膝头一寸一寸的往腹间滑，滑出两道火苗，烧得言杉喉头发紧，烧得言杉呼吸滚烫。 就在言杉用最后一点理智思考要不要就床上的档口，林姝毫无征兆的从她腿上站了起来，手上不再有电流，唇里也不再有热吻。 言杉的思想准备已经全然给了一蹴而就的性爱，面对骤然停歇的前戏，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没有后半场……”林姝笑得狡诈极了，心里比做完爱还要满足：“报复你一下……” 可怜杉干咽两次，欲启唇讨点什么，又发愣一样的哑口无语。 “给我买早饭去！”林姝拍了拍傻姑娘的红脸蛋儿，恐吓说：“等我来完大姨妈，饶不了你……” 言杉痴痴的笑着，一边换衣服出门，一边反反复复琢磨“饶不了你”的含义和细节。颅内高潮，怎么不算高潮呢？ 第98章 会上火 周一，林姝早晨坐在办公室里，看见杰森在玻璃隔断前晃了好几次，知道杰森是想打听一下秋烨暂缓签正式协议的原因，故意不招呼他进来。 终于，杰森没忍住，主动敲了林总办公室的门：“周六见面什么结果？你怎么也不汇报？” 林姝听着不怎么客气的话，回答的很平淡：“秋总临时改了主意，还是1.26亿的投资规模，她只肯给我们40%的股权。” “什么？”杰森瞪着眼睛：“她这是在敲竹杠！” “两边团队前前后后忙了两个多月，这个节骨眼上她提出这种要求，敲竹杠的意图确实很明显。不过……”林姝依旧是无所谓的表情：“哪怕是40%的股权，这个项目的预期回报率也比之前那几个项目好一些。” “我不想同意！”杰森重重坐进沙发里，翘起二郎腿，端出一副老大的架势：“一开始就被秋烨这么拿捏，后边的事情没办法弄！这个人怎么这样子！简直是奸商！” 林姝从柜子里取出包，略显无奈的看着老大问：“我约了秋总今天上午再谈一次，你定个底线吧。多少能同意？” 杰森考虑了一会儿：“我一丁点都不想退让！” 林姝把包放回柜子里：“她估计是有备胎，要不然不敢贸然提这样的要求。现在中止合作的话，她作为被投资方，比我们更被动。” 杰森满脸惊讶的看着林总：“备胎？我们不是签过《保密协议》了吗？秋烨敢这么不守规矩？凭她是谁引荐过来的，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林姝趁机试探：“公司和edward那边是不是谈得不太顺利？” 杰森叹口气：“对方过于强势了……舅舅不是很想接受edward提的条件……这种假洋鬼子，一向是买办阶级的嘴脸，仗着自己身后的跨国资本规模大，完全没有一点谈判的诚意！” 林姝顺势来了一句：“秋总和edward是多年的合作关系，私底下交情也很深，她现在提这种无理的要求，也许是受edward的影响，想撤回这个项目。” 杰森的心思并没有嘴那么硬气，之前的几个项目，这两个季度财报都不怎么好看，舅舅已经数落过他好几次了。如果再做黄了秋烨的项目，月底去香港简直是不知道该如何汇报。 犹豫了很久，杰森举起三根手指，下达底线：“3%，最多向秋烨妥协三个百分点！实在不行，就不做了！” 林姝依旧是毫无表情，重新起身去拿包：“我试试吧。” 公证处大厅的等候区，听到林姝迟到的招呼，秋烨头也不抬，专心的划拉着手机屏幕上的家具图片。 林姝本来还想为自己的迟到稍微表示点歉意出来，看见秋烨这副高冷的样子，瞬间不想再搭理半句。 “林总，你迟到了。”秋烨没等来歉意，决定率先挑衅一轮。 “这不是还没排到吗？”林姝的声音与歉意毫无瓜葛。 秋烨抬起头，看了看迟到迟出傲气来的人，欲言又止，重新低头看手机。 家具图片的尽头是苗苗的照片，世界上没有一个妈妈能抑制住炫耀女儿的冲动，秋烨把手机举到隔壁面前：“可爱吗？我女儿！” 即便是看见秋烨就心烦的林姝，也不可能对一张可爱的小朋友照片口出恶言：“可爱。” 隔壁夸得很敷衍，秋烨不甘心，又划到下一张：“是不是很漂亮？” 林姝心里觉得很漂亮，不甘心满足秋烨，狡诈应答：“很漂亮，不过和你长得不太像，应该是随爸爸了。” 从来没有关注过女儿颜值出处的秋烨，略显不满的看了看隔壁，收起手机，重新靠回椅背上，果断回击：“那两年我忙着结婚、生孩子，债券事业部总监的位置才会落到你头上。” 林姝回忆了一下，算算时间，差不多。而且互联网投资事业部是老部门，确实不如债券事业部有前景。 秋烨不由自主的唏嘘一句：“我就休了个产假，一回公司，发现自己找总裁争取了好几次的债券事业部总监位置竟然被你坐了！” 林姝无意间流露出几分得意：“也不错啊……起码你现在能落下手机里的照片……” 林姝2个月前才做完秋烨的个人背调，知道她离异，知道她女儿在广州和前夫生活在一起。 换上和谐一点的语气，秋烨看着想气死自己的人说：“聊到这里，我还真是要谢谢你！7月份一放暑假，我就要接女儿来北京和我一起生活了。麻烦事一大堆，又要装修，又要搞定学校……如果我这个项目不是遇到了你，我可不敢做甩手掌柜……” 联想起这两个多月来秋烨的消失不见，林姝真的有被气到！ 乘胜追击，秋烨继续说：“现在好了，咱俩变成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可以更安心的做甩手掌柜！我是你的隐身老板，你是我的地下合伙人，小刘他们能力都不错，但毕竟没你老练，后边的事情嘛……他们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你多替他们兜着点，我得全身心的把装修的事情弄好。” 林姝侧过脸，看了秋烨一眼，发现她在每个细节都赢了，而且处处占上风！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林姝真想撕掉那份协议！ 公证员每天都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眼前这两位却显得格外特别。其他来办《股权代持协议》公证的人，都是关系热络的样子。柜台对面这两位，脸色比办《遗产分配协议》公证的人更难看。 公证员把林姝的身份证原件放到读卡器上，秋烨看着电脑分屏上的身份证图片笑了笑。 林姝很不满意，以为对方是在嘲笑她青涩的证件照。 公证员又把秋烨的身份证原件放到读卡器上，林姝看着电脑分屏上的身份证图片，瞬间明白了秋烨刚才在笑什么。 从公证处往外走的时候，秋烨罕见的有点热情：“走吧，我的乡党，中午请你吃饭。” “谁和你是乡党！宝鸡和渭南中间还隔着西安。”林姝这次不是嘴硬，是真的不想和秋烨有再深一寸的缘分。 “不出陕西的话，咱俩确实不算乡党。在北京嘛，怎么不算乡党呢？”秋烨不介意和林姝有更深一寸的缘分，选择性的忽视掉身旁的冷脸：“带你去吃水盆羊肉，很正宗的一家小店。” “不去。回公司还有事。”林姝转身朝着自己的车走去，尽管她听到水盆羊肉的时候咽了一下口水。 秋烨看着林姝的背影笑了笑，她可真是惊奇，竟然能有关中人会拒绝一顿水盆羊肉！而且是久居北京的关中人，拒绝一顿正宗的水盆羊肉！这得有多么厌恶发出邀请的人呢？ 把车停进公司地库，林姝肚子饿得咕咕乱叫，看看腕表上12:42的时间，又想想附近乏善可陈的餐厅们，鼻子里仿佛已经出现了水盆羊肉浓香的幻觉。 不想承认自己在后悔的林姝，默默安慰着躁动的食欲：＜春天吃羊肉，会上火！＞ 第99章 叫杉姐 7月盛夏，别墅区里茂密的树冠上蝉声四起，趁着太阳落山后略微爽快一些的晚风更加起劲的响，吵得不可开交。 比树冠上更热闹的，是江董事长家的客厅。 原本想在院子里躲躲清静，又被夏蝉坏了心情！江董事长瞥了一眼院墙外的树冠们，终于明白了清宫里为什么要有粘杆处。脚在草坪上来回搓了几下，想想粘杆处除了能消灭那些恼人的蝉声，还能帮皇帝们摆平要篡权的人，江董事长开始羡慕那些皇帝们。 江宁眼下在干的事情，除了傻江涛，其他人都看明白了！江董事长原本以为大儿子只是想做总裁，没想到他竟然还盘算着让自己提前退休！ 多年来默默支持大儿子冲向总裁位置的江老头，第一次有点犹豫，第一次有点后悔。 江老头一直属意于江宁，一直按照接班人的标准去培养。可是真快到了换班的时候，江老头心情又很矛盾。 别墅客厅里，江涛拿着董事会决议，上下舞动，表情愤怒，音量越来越大。 董事长太太站在亲儿子旁边，一会儿帮两句腔，一会儿又说几句“要不是我们家出手扶持，你爸爸的生意能做这么顺吗”“江家和海家，全是忘恩负义的人”。 江澜不怎么说话，听到妈妈把自己也骂进来，才会偶尔插一句：“妈，公司的业务，您就别参与了。” 江宁从来都是以不变应万变：“融资的事情，我不管你们理解不理解，反正我是一定要做的！新股东，也一定会进董事会，你们拦不住！” 海韵在一切大事上都站老公这一队，但是今天完全不准备帮老公一起吵架。该死的江宁，连她的采购中心都偷走了，而且不肯还给她，她倒是乐意平心静气的坐在茶几边多吃几瓣可口的西瓜，让江涛和后婆婆替她出出气！ 最可怜的是言杉，本来就已经加了好几天的班，今天晚上还要坐在这里一边听吵架，一边改董事会决议！改完一版又一版，董事长、宁总、江涛各有各的想法，东拉西扯的永远达不成一致。好不容易今天宁总家庭聚餐，自己可以早下班，和姐姐吃饭刚吃到一半就又被叫过来充当书记员。 别墅院子里，江老头脚下的草坪已经被他搓秃了一大片，料想客厅里的架还没吵完，他掏出手机打给自己那不争气的粘杆处：“喂，你知道新股东的事情吗？” 肖畔荼：“啊？您说的是什么新股东？” 江董事长：“废物！废物！让你替我盯着点江宁，你干什么吃的？” 肖畔荼：“董事长，宁总去年就把我打发去做供应链经理了！运营总监助理换成言杉后，我哪还知道宁总一天到晚都忙些什么啊！” 江董事长：“听你这意思，是在埋怨我？” 肖畔荼：“我哪敢埋怨您呀！您让我暗地里多帮着点涛总，我可是做了很多工作的……” 江董事长：“你还好意思提这话！我是让你暗地里帮着点他，你是怎么暗地里帮的？暗地了个狗屁！要不是误以为你是江涛的人，江宁能把你从自己身边支走吗？” 肖畔荼：“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我是哪里做的让宁总起疑了！” 江董事长：“你能想明白，就见鬼了！” 气冲冲挂断电话，江老头边搓草坪边在心里抱怨：＜我还想不明白呢！＞ 就在江老头犹豫着要不要回客厅时，言杉出来了。 “你干什么去啊？他们吵完了？”江董事长的话从草坪深处传来，还伴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言杉不知道暗处有人，被吓了一跳，使劲看好几眼才看清楚走进灯光的人是谁：“董事长……我还以为您在楼上……海总让我去帮她接小舟。” “小言呀……”江老头想比平时和蔼一些，奈何严肃惯了，捏着嗓子说话反而显得不伦不类、奇奇怪怪：“公司新进来的这一批年轻人里，你的能力最出众！我想再提拔你一下，你有什么目标岗位吗？” 言杉知道董事长的屁股一会儿偏左、一会儿偏右，也知道董事长这话是赤裸裸的拉拢。她本来想打个岔，不准备好好接话。忽然间又想起来姐姐提醒她把投融资管理部捏进手里的话，便决定顺坡而下。 “谢谢董事长的肯定！我还没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你好好考虑一下，明天来办公室找我。” “好的！”言杉从boss那里学来了一身演技，装受宠若惊装得手到擒来：“那我先去接小舟了？” “嗯，去吧。”江董事长点点头。 停车场里，言杉开着宁总的车，晕头转向的找了十几分钟才找到江舟。 “言助理，晚上好。”一个高高帅帅、斯文有礼的小伙子朝车里打着招呼。 “你好……”言杉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我们认识吗？” “我叫董沣，是小舟的表哥，江澜是我妈妈。刚才我妈给我发讯息了，让我确认好是言助理再让小舟上车。” “哦。那你们要不要一起走？”言杉知道澜总家大概的位置，并不想多绕路，却不得不礼貌性的问一问。 “不用了，不顺路，我们自己打车回家。”董沣说话的样子很温和，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不像他身边另外一个女孩子那样有距离感。 江舟坐进副驾驶，朝着窗户外说“明天见”，眼睛只看着表哥，貌似不认识表哥身边的女孩子。 车子离开后，董沣身边的女孩子忽然间笑了起来：“别看啦！眼睛都看直啦！你刚才话怎么那么多？一反常态啊！” 董沣很尴尬的挠了挠头：“是吗？” 江舟很高兴是姐姐来接自己回家，嘴巴有点跃跃欲试，随便捡了句有的没的：“我表哥是不是还挺帅的？他可厉害了！会组装电脑！” “组装电脑？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言杉有点不明所以，而且get不到挺帅是多帅。 “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电脑，是那种很厉害的电脑！”受限于贫瘠的大脑，江舟实在形容不出来很厉害是多厉害。 言杉对帅表哥没什么兴趣，对帅表哥身边一言不发的漂亮姑娘有点兴趣：“你表哥旁边的人是谁？他的女朋友吗？” “哈哈……”江舟大笑起来：“那是我表姐，叫董沛，在厦门上大学呢，前几天才回北京。” “没看出来是一家人，董沣看起来很阳光，你表姐嘛……” “看起来很讨厌！对不对？” “那倒是也没有，就是看起来有点疏离感。” “姐姐，你不用不好意思说她坏话。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没有不好意思，而且我为什么要说她坏话？” “该不会你也喜欢她吧？我们全家人都喜欢她，只有我讨厌她。哎……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呢！” “我没有说我喜欢她啊……”言杉百忙之中看了看小舟，又说：“当然了，我也没什么不喜欢她的理由，人家又没惹我。那你呢？为什么不喜欢表姐？” “因为她懂事、成熟、学习好，什么事情都不用姑姑操心！我妈每次批评我的时候，总要把她拿出来做参照标准！总之就是一句话，她是别人家的女儿，我是自己家的女儿。你懂我的感受吗？应该都懂吧……妈妈嘴里别人家的女儿，那种让人讨厌的感觉！” 言杉努力看着路，努力控制着脚，过了十几秒才顾得上回应江舟：“说实话，我不太懂你说的这种感觉。” “为什么？”江舟眼睛睁得圆溜溜，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小时候，身边没有这种‘别人家的孩子’吗？” “没有……我自己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哦……”江舟无奈的笑了笑：“也对。” “小舟，你爸这辆车多少钱？” “150多万，怎么了？” “我看看撞了的话，赔不赔得起。”言杉只开过姐姐的车，对脚下的这辆豪车心里实在没底。 “没关系，如果撞了，我替你背锅。我给老江撞过好几次了。” “你不是没开车上过路吗？” “地库里也能撞啊！” 等一个90秒的红灯时，言杉长呼一口气，往裤子上抹了抹两手心的汗，看一眼副驾驶上那张一刻也停不下来的嘴，准备说点扫兴的话：“学校定下来了吗？开学去哪所高中报到呢？” 江舟的快活戛然而止：“还没……我妈说，既然哪个都分不够，干脆别上了。” “海总这是气话。” “我爸说，反正去哪里都学不会，还不如去个最贵的，多结识点人脉。” “宁总说得有道理。” 后半程，如言杉所愿，江舟安静极了。 快到家的时候，江舟忽然间吞吞吐吐的问：“姐姐……我以后……能不叫你姐姐吗？” “那叫什么？你如果敢叫阿姨的话，我就再也不会接你了！” “我们家孩子多，表姐、堂姐，我有一堆姐姐要叫。我叫你杉姐吧？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言杉没有觉得“杉姐”两个字有什么特别之处，自然也无所谓好听不好听，只是随便打发一下小孩子：“可以。” 江舟喜滋滋的咧着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杉姐”两个字很好听，只知道杉姐一定喜欢自己叫她杉姐。 第100章 会怎样 夜里，林姝用手指在女朋友那条美出天际的下颌线上滑来滑去，听八卦听得兴致很浓。 讲到董事长太太的时候，言杉不禁感叹起来：“董事长欠了她家多大人情呢？竟然能让她抖威风抖成这样！” “很多年前，董事长偷税漏税，差点被刑拘，是岳父把他捞出来的，还出钱给他平了案子。至于商业资源嘛，也没少给他引荐。董事长和海总的父亲一起开餐厅创业，最后能做上老大，除了比海老爷子更擅长经营外，还得益于岳父的鼎力相助。听说海老爷子是个很宽厚的人，知道自己对江海集团的贡献没有董事长大，从来不在公司争名夺利。” 聊起董事长太太，言杉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终将成为董事长太太的海韵，举起两只胳膊压到头下，向姐姐发布工作安排：“林总，你要多努努力！我现在有新的人生目标了！我想当董事长太太！” 林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没那么大本事，谁能做董事长，你去和谁过吧……” 言杉第无数次嘴贱：“如果有机会再换女朋友的话，我要找个能做董事长的女朋友！” “嗯……是个很宏伟的志愿！预祝你美梦成真！” 开完玩笑，言杉又认真的问：“你觉得董事长是在拉拢我吗？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听着也像是在收买你。你怎么打算的呢？” “这会儿投靠董事长，和1948年叛变去国军有什么区别！但是我也不准备拒绝他，先把投融资管理部弄到手再说！” “长出息啦！”林姝拍着女朋友裸而软的胸，像是在夸人，又像是在夸罩杯。 言杉秒懂姐姐的一语双关：“卖内衣的售货员说，我这是c罩杯！” “明明是b，只不过从加厚的b杯内衣变成了普通的。” “不对！不对！”言杉满脸自信：“上次买内衣的时候，售货员说我就是c杯！” “然后呢？你一开心就多买了两个，是吗？” 言杉兴冲冲坐起身，一定要把内衣拿过来给姐姐看，一定要证明一下自己长出息了！ “你看嘛！是不是写的c？”言杉拽着内衣上的布标签，使劲往姐姐眼前凑：“这不是写的很清楚吗？36c！” 林姝懒得看：“那都是哄你开心的营销手段而已。” “不可能！我就是长了很多！” “确实长了点，但仅仅是从加厚b长到了普通b。”林姝也下床了，从衣柜里拿出另外一个牌子的内衣：“你看嘛，这个也是新买的，是不是写的36b？” 言杉拿过来看了看，又一把扔出去：“你这个不对，标的不准！” 林姝把那个标签扬言是c罩杯的内衣穿到自己身上：“除了胸围有点大，罩杯很合适。我是标准的b杯，所以你也只是b而已。” 言杉一头栽回床上，气急败坏的喊叫：“关灯！睡觉！讨厌！骗人的售货员讨厌！姐姐也讨厌！” 林姝很喜欢看撒泼打滚的女朋友，一边收拾着满床的内衣，一边问：“你那天到底买了几个？” “4个！都怪你！你一试起衣服来就没完没了的！我自己等得无聊，就随便去旁边的内衣店逛了逛，被人骗得好惨！” “我让你和我一起试衣服，你又不试。” 言杉抬起头来，朝着姐姐坏笑一下：“我又没长腰围，我为什么要重新买衣服？我长的是罩杯，我要重新买的是内衣！哎……几家欢喜几家愁呀……” 林姝关掉灯，冲到床上去，一只手握起言杉升c未遂的胸，一只手伸进言杉那两条一直让她很嫉妒的长腿中间，唇齿里全是要惩治女朋友的攻击欲。 起初她还应激一样的挣扎两下，很快就开始忍不住的完全回应。回应姐姐每一秒的吻，也回应姐姐每一次的轻触。 就在言杉刚屈起膝盖的时候，林姝又一次戛然而止，翻身下来，扯过空调被：“睡觉……” “你又这样！”言杉发现自己一模一样的圈套钻了两次，简直是想原地爆炸。 林姝得逞般的安然合眼：“看你以后还说不说我长腰围的事情了！” 言杉受气包一样的下床，赤着脚往衣柜走。 坏事干多了，林姝有些心虚的开口问：“你干什么？” “换条内裤……” 林姝知道自己收手时造过哪种孽，打开床头灯，颇有点自豪的看着女朋友撅嘴忙碌。原本今天晚上没有打算酝酿一场床事，奈何女朋友换内裤的样子太有趣，奈何女朋友新长过的罩杯太诱人，林姝这次是真的动了心思。 言杉刚躺回床上，林姝按照惯例趴过去调整到睡眠姿势，却心怀叵测的把鼻翼贴在了女朋友颈边，说“晚安”时又不怀好意的用唇峰轻触几下易燃的敏感肌肤。 心尖尖一阵暗痒和悸动，言杉暗骂自己没出息，又暗忖姐姐是不是想再骗她一次。 发现身下的小傻子学精明了，没什么动静，林姝又把手挪到那个自以为是c杯的b杯上，一下又一下的点击着神经线最丰富的开关，不信自己点不着女朋友的火苗。 言杉轻咬下唇，想做个有骨气的人，想无视姐姐恶意满满的小动作。 林姝不仅手很坏，舌尖更坏！舌尖在言杉侧脖颈上画了几个小小的圈，又猝然间用力的吻上去，摄魄一般的摧毁了言杉那点薄弱的骨气。 “你……你不能再逗我了……” “再逗一次，会怎样？” 一生要强的摩羯杉，从不服输的摩羯杉，撑着胳膊坐起来，用一个让姐姐玩火自焚的吻，回应着姐姐恃宠而骄的话。 把姐姐扑倒时，两个人已经从枕头上来到了床尾边。誓要彻底掌控主动权的言杉，不肯再留给姐姐一丝丝翻身的机会。 林输这次输得彻彻底底……彻底管不住自己的腿，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呼吸，彻底失去了声带的主权，按照言杉的预期发出呻吟声，音量和频率都服从着言杉的节奏。言杉留点间隙给她，她才有机会获得氧气。言杉重新开始，她就又沦为濒临窒息的人。 姐姐的脚踝，永远是言杉最看不够的位置。 脚踝上细而薄的皮肤，被圆润精巧的踝骨撑起，宛如精雕的美玉，线条流畅，轻盈盈的与小腿交汇，每一次移动都散发着欲望的轨迹。在言杉的瞳孔里，这是姐姐身体上最低调、最蛊惑的美景！ 她迷醉于姐姐涣散的眼神，望向姐姐的爱意连绵不断，也痴恋着拥有姐姐的每分每秒。 凌晨1点多，穿着浴袍的林姝扯下床单，看了一眼同样穿着浴袍的言杉：“你今天晚上……有点过分……” 言杉展开新床单，示意姐姐帮忙抻另外一边：“你今天晚上……有点累人……” 第101章 坏人杉 听到小言讲董事长拉拢她的话，江宁一点都不吃惊，自己老爸什么样子，自己太清楚不过了。 又听到小言说想借机拿到投融资管理部的控制权，江宁惊掉了下巴。他不是惊讶小言的敢于设想，也不是惊讶小言不自量力，其实他自己也考虑过把小言强行推到这个位置上去。他惊讶的是小言是怎么把他的心思解读到这种地步的！ 看着宁总只吸烟不出声，言杉心里有些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慌也就只慌了那么一小会儿，她的话是姐姐一句一句指导过的，大概不会出什么问题。 一支烟还剩三分之一截，宁总终于开口了：“林姝离职后……你们私底下关系怎么样？” 这个问题是姐姐没预料到的，对言杉来讲超纲了，好在姐姐有交代，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坦诚一些。 “关系很好。”言杉在实话里挑着有分寸的说。 “有多好？”宁总追问。 “林姝……是我的……”言杉拼命在脑海里搜索能过审的词汇：“人生导师。” 宁总捻灭烟头笑了笑：“林姝这种性情寡淡的人，能有热心做你的人生导师，你觉得你的特别之处是什么呢？” 言杉想说自己的特别之处是好抱、好摸、好睡，张嘴时却只有：“可能是八字比较合吧。” 宁总想不明白，自己对林姝那么器重，拿着那么好的未来去挽留林姝，林姝都没有眷顾自己，为什么会去眷顾小言！ 言杉这句信口胡诌，反而成功的安慰了宁总的意不平。宁总似乎想明白了，不是他的计划不够完美，也不是他对人才不够用心，仅仅是他和林姝八字没那么匹配，缘分浅而已。 “既然是林姝给你指点的路，那你就大胆去做吧！董事长自己扔了个很好的契机给我们，我们要抓住。” 江宁知道小言要胜任这个角色需要经历多大的磨砺，他很乐意把锅甩给林姝。等小言喊累、嫌难的时候，要怪就去怪林姝，怪不到他头上！把人家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扔进高压锅里，他还真是下不了这种狠心。 言杉心里有些忐忑，问boss：“那董事长让我干什么事情的话，怎么办？” “你多向肖畔荼学习。”江宁笑得很含蓄。 “啊？您是说……肖经理对董事长阳奉阴违吗？” “我是说，肖畔荼对我阳奉阴违。” “哦哦，明白了。” “您是怎么发现他是董事长的人呢？也雇用了私家侦探吗？” “我哪有那么多私房钱去雇用私家侦探啊！我太太发现的。” 言杉在心里暗暗感叹：＜要当董事长太太，还得会这些？＞ 一个星期后，兢兢业业的沈萌萌，在会上听到了一个自己如履薄冰的人事调度安排。 刚进江海集团的时候，她本来也没幻想过能取代林姝做部门经理。林姝辞职辞得很突然，她和部门里所有的同事一样，以为公司会重新招聘一名经理来，或者从财务中心经理级的管理梯队中调过来一位。 澜总找她谈话，她才知道，林姝离开前推荐了她升任经理。业务能力上，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团队管理上，她是最新一批入职的主管，约等于半个空降，建立权威的难度很大！ 升职加薪毕竟是值得欢欣鼓舞的好事情，沈萌萌眼里有挑战也有机遇，花了小半年的时间才逐渐捋顺部门里里外外的所有事情。刚品出点成就感，就晴天一道雷！ 特别是年会之后，公司里所有心明眼亮的人几乎都预判到了投融资管理部即将从财务中心独立出来，沈萌萌还盘算着做新一级部门的总监呢，简直是接受不了董事长在会上宣布的事情！ 中午，毫无食欲的沈萌萌提前坐到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门口，想在言杉吃饭回来的必经之路上截住她。即便是不敢质问运营总监助理，沈萌萌也一定要听听这个准备截胡的人自己怎么说。 “言助理！”沈萌萌坐在遮阳伞下，喊停了10米开外的人。 言杉知道她一定是在特意等自己，笑得格外热络：“萌萌姐，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坐在这里喝咖啡？平常中午吃完饭不都是要休息一会儿吗？” “喝点什么？”沈萌萌眼睛看着服务生，嘴巴问着小伞兵。 “一杯冰美式，打包带走，谢谢。”言杉酝酿着逃跑计划，只准备留给可爱的萌萌姐3分钟时间。 沈萌萌没留意到打包带走的小阴谋，开始迂回盘问：“运营部的工作不忙吗？你怎么能有精力兼任投融资管理部的副经理呢？” “忙啊！怎么会不忙？自从定岗成了宁总的助理，我几乎就没按时下过班，周末也没消停过！”言杉抱怨起工作来，与普通小姑娘无异。 “我有点没看明白董事长这个安排是什么意思。”沈萌萌生怕自己问得不够清晰，又补充两句：“董事长几乎从来不过问总监以下的人事任免，怎么突然间直接管起二级部门副经理的事情了呢？该不会是宁总的意思吧？” “我哪知道啊！我都快愁死了！感觉董事长这个决定没前没后的，而且这么大的事情，人资都没有找我谈过话！”言杉的演技，启蒙恩师是宁总，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你真不知道？” 鬼鬼祟祟的，言杉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说：“我问过人资中心了，我这次只升职、不涨薪……多气人！而且这也不算什么升职吧，我只是兼任投融资管理部的副经理，也没明确我在投融资管理部的具体职责是什么。” 沈萌萌信了七分，甚至有点同情小妹妹：“我还以为这是让你做总监的前奏呢……” “啊？总监？什么总监？”言杉每天要看宁总朝着海总表演好几遍懵懂无知，深得精髓要领。 “哦，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沈萌萌误以为小言还是去年的那个小言。 服务生提过来一个纸袋子，言杉自然而然的执行着自己的逃跑计划：“萌萌姐，那我先上去了。” 沈萌萌想提醒一下小言，董事长也许是打算把她从宁总身边支开。咽了口咖啡，看着小言站起来，看着小言转身离开，沈萌萌只挥挥手再见，并没有开口提醒。 言杉回到工位上，心情有些复杂。一年前的那个夏天，萌萌姐可真是没少帮她的忙！ 转念一想，自己只是截胡了萌萌姐的总监幻想，既不会害她丢工作，也不会让她降职降薪，不算过分。况且，按照宁总的计划，投融资管理部从财务中心独立出来后，会更名为资本部，是江海集团的未来的肺，总监的位置原本也不会属于沈萌萌。 沈萌萌的能力，撑不起资本部。言杉的能力，也撑不起资本部。有资格做这个总监的人，林姝，已经在恋爱脑的驱使下撒手离职了！ 同为能力不够的人，言杉身后站着宁总和姐姐，沈萌萌身后却空空荡荡。 虽然很努力的自我开脱了一下午，言杉晚上回到家还是一头钻进了姐姐怀里，好像被截胡的可怜人是她自己一样。 林姝听着女朋友嘴里的各种纠结情绪，想起来一年前面对徽味公司小股东们不忍心下手的言杉。感觉她长进了些，学会了自我开脱。又感觉她长进的不多，自我开脱不够彻底。 “你觉得那个在客户面前点我炮，利用我数据造价的事情抢了我升职机会的人，就是那个害得我被开除的人，是好人吗？” “这还用问？当然是坏人了！” “对我来说，她是我很难彻底谅解的坏人，因为她斩断了我的职业生涯，害得我到现在都没能重新达到4年前的高度。对亚太公司来说，她是好人，因为她做副总裁能更好的配合总裁的工作。对总部来说，她好坏参半，因为她保障了经营质量，却限制了经营高度。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第102章 盲从他 如果说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能再挤出点来，言杉是赞成的。 林姝赞成，但有点怀念没挤之前。 家务，言杉完全没有时间再做，林姝也完全不介意。言杉反天性的做了那么久家务，是因为爱她，她知道。比起一个鞍前马后的女朋友，她更想要一个有能力被她依靠的女朋友。言杉努力做家务的那份心，她很享受。言杉再也无暇做家务的忙碌，她也很支持。 让她怀念过往时光的理由，并不是重归邋遢杉本性的女朋友，是晚上10点前回不了家的女朋友，是周末见不到人的女朋友，是做爱越来越敷衍的女朋友，是偶尔逛一次街还要中途跑路的女朋友。 言杉调整岗位之前，林姝自己就扮演着恋爱中的这个反派角色，只是没有言杉现在这么过分而已。风水轮流转的道理，只能让她勉勉强强的劝一劝自己。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杰森永远都猜不到，周末不肯陪自己去参加饭局的林总，是因为要宅在家里潜心研究鲫鱼汤如何熬成奶白色，老母鸡怎么吃最有营养，西洋参到底上不上火。 杰森更猜不到的是，林总新增的坏习惯“晚上8点，天塌下来都要收工回家”的原因，不是对他不满，也不是对工作安排有意见，而是要给女朋友准备第二天的水果和早餐。 林姝拿出了当年姝妈的架势，像照顾高考生一样的照顾着言杉。 只是当年的姝妈自己做小生意，出不出摊，几点收摊，自己就能说了算。林姝恰恰相反，她不但做着比卖肉夹馍更没自由的工作，而且言杉事业的起步也不像高考那样时间节点一目了然。 好在言杉嘴巴甜、色相足，吃到水果的时候会给她发几句肉麻兮兮的情话，看到她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会凑过去耍一会儿流氓。 同样是帮助言杉胜任新身份，和林姝相比，宁总的付出要含蓄很多。毕竟他是boss，他得端着点身份。以前抛给言杉处理的杂事，只要他会干，他就默默的自己多处理一些。实在不擅长，再交给言杉去做。好面子的老男人，演技高超的老艺术家，每天努力的不被其他下属发现自己在替助理干工作。 8月末的一个晚上，言杉抱着投融资管理部和运营中心今年校招的实习生评估报告，来到boss办公室：“宁总，实习生里继续留用的名单出来了。” “嗯，拿过来我看一下。”宁总抬起头，摸出烟盒，准备休息片刻，看看略显疲惫的助理，说了句成年人之间的客套话：“来一根吗？” “呃……不用了……谢谢……”虽然拒绝了boss，言杉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很管用吗？” 宁总一只手翻着评估报告，一只手夹着烟卷，语气满是惬意的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能缓解情绪。心情好的时候，能助兴。焦虑不安的时候，能解压。疲乏的时候，能放松。只是副作用比较大……” 每次boss卡词，言杉总能帮他接上，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吸烟有害健康。” 宁总最不愿意面对这个耸人听闻的说法，纠正助理：“副作用不是健康问题，副作用是要听太太唠叨！” 弹一弹烟灰，宁总继续胡说八道：“烟是草中王，越抽命越长。” 言杉偷偷瞥了一眼boss，心里嘟囔：＜怎么不在海总面前扯这些歪理邪说呢？＞ “这个字念什么？我对这孩子印象还挺深刻的，是个值得培养的年轻人。”宁总指着a4纸上的一个生僻字问。 言杉探过身子看了看：“念tong（二声），谢商砼，确实挺优秀的。” 起身时，言杉又无意间看到了宁总电脑屏幕上编辑了一半的文档页面，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您是在自己写8月份的工作汇报资料吗？我计划明天下午开始写，来得及。” “ 我知道……我看你的工作计划表了……”宁总又从盒子里抽出一支烟：“明天下午你要和我一起去参加董事会，所以今天晚上我自己来搞定汇报资料的事情。” “我没资格参加董事会吧？”言杉有点吃惊。 “论参会资格呢，你确实没有。”宁总摁着打火机，再来一支的决心和带助理出席董事会的决心一样大：“明天是公司完成股改后的第一次董事会，也是4家新股东派出的董事第一次和大家见面，很重要！我们现在不是一家纯粹的家族企业了，既然接纳了外来股东的投资，就要把董事会搞得正式一些，不能再是之前那种草台班子的做派了。按说呢，在没有董事会秘书的情况下，是总裁助理来主持董事会……你明白我的用意吗？” “明白！”言杉点点头。 “回家睡觉去吧，明天下午的精神面貌要比平时更饱满一些！” 一进家门，言杉满脸的焦虑传染给了林姝。 “怎么了？小脸儿绷这么紧？工作不顺利吗？”林姝凑到正在洗手的焦虑杉身边，声音温柔得如同抚弄树梢的夜风。 “姐姐，你主持过董事会吗？”言杉把充满期待的目光投向万能的神明。 “当然没有了，我只参加过被投企业的董事会。” “人家都是怎么主持的？去年参加徽味公司董事会的时候，我都没留意！” 林姝接过言杉脱下来的衣服，又递浴袍给她：“怎么主持的都有，有照着议程念稿子的，也有连议程都记不住的。你问这些做什么？” 言杉敞着浴室的门，一边冲澡一边给姐姐讲明天下午的事情。 林姝还是那副靠着门框吞云吐雾的轻松模样：“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宁总这是在向所有人亮信号灯。” 言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我知道他的意思。我是害怕自己明天主持不好。” “不用担心，你除了看起来年纪有点轻之外，一点bug也没有。” “别人家的总裁助理一般是多大年纪？” “绝大多数公司，总裁助理都是副总裁级别的岗位，一般都三四十岁，五十岁以上的也不少。” “那宁总明天让我去暂时充当这个角色，会不会显得很儿戏？我看起来可不像什么总裁助理。” “不会！宁总的风格我还是了解的，不给自己加分的动作，他一个都不会做。他能决定做的动作，就一定是加分项。你不相信自己的时候，可以选择盲从他。” 说完这些话，林姝又低头笑了笑自己。自己的boss，杰森，不但是个没办法让她说服自己去盲从的人，而且是个让她懒得多说一句话的人！ 第103章 柑橘味 第二天下午散会后，言杉对自己满意的不得了！替宁总和董事长送走4位新股东代表，喜滋滋的往回走。等电梯时，还在亮堂堂的不锈钢门上臭美了一番。越看越有大人模样，言杉在心里不停的夸赞言助理。 门一滑开，一张离大人模样还有好几年的学生愁容，露了出来。 “明天不是就开学了吗？多高兴的事情啊！你怎么这副样子？”言杉看着江舟，满脸疑惑。 “开学是高兴的事情？杉姐，你喝多啦？”江舟伸手帮说醉话的人摁了运营中心的楼层。 “我以前最不喜欢暑假了，很无聊，天天盼着开学。” 这么好笑的笑话，江舟笑不出来：“学霸果真都是外星人！” “你来公司干什么？找海总吗？” 电梯门开了，江舟没有出去，决定先去找爸爸：“明天董沛回厦门，今天晚上家庭聚餐。” “你怎么不叫姐姐？” “大人们又不在！” 刚把自己判定成大人的言杉，很是不满意：“我也是大人啊！” “你是杉姐……”江舟一边说着一边往杉姐身边靠，比量着自己和杉姐的身高：“我能长你这么高吗？” “你今年多大来着？” “16岁。”江舟眼里充满期待，等着听杉姐说自己想听的话。 “那应该不会再长个子了。”言杉只懂得如何哄姐姐开心，对哄妹妹的事情一窍不通。 电梯门又开了，江舟跟在杉姐身后，一万分不甘心：“我妈说她16岁的时候还长了2厘米！” 言杉心情好极了，完全接收不到江舟的不甘心：“海总那代人喜欢说虚岁，虚岁16就是周岁15。” 江舟尾随杉姐，一直尾随到了工位旁：“你的净身高是多少？” “172。” 江舟拿起桌上的计算器，认认真真的计算172-168=4，看得言杉很想笑。 “小舟，明天你就要上高中了，172减168这种数学题，难道口算不出来吗？” “三位数减三位数，怎么可能口算得出来啊！” 言杉无语，摁下计算器的清零键：“那你再算算122+135+131+278是多少。” 江舟没想到有4个三位数：“重说，重说，刚才没记住。” “122+135+131+278。” “666！”江舟满脸自豪，好像这是她口算出来的结果一样。 “这是我的高考分数……”言杉也满脸自豪，伸手拿过计算器，在计算结果上乘以0.8，举给小舟看：“山东省高考是全国卷，比北京卷难出几个等级，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再给你打个8折。你高考如果能考533分的话，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 “我要……” 还不等江舟说出要什么，言杉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这会儿不能提！等考了533分之后才有机会说。” 江舟感觉杉姐的手很香，有股甜甜的柑橘味。轻轻的吸气，再轻轻的吸气，越闻越喜欢。 言杉还有工作要忙，本来也是因为心情好才有兴致多搭理江舟几句，收回手就开始敲键盘。 江舟想再闻一闻，没办法开口说，呆呆的望着杉姐的手指，大脑里开出一片花海。 “小舟，你干什么呢？别打扰言助理工作，到我办公室来等。”宁总原本是想喊助理进去，差点忘了初心，又赶紧纠正自己：“你别进来了，老老实实坐那里等。小言进来，我们商量一下明天的事情。” 言杉不知道明天有什么事情，但是听起来很重要的样子，赶紧起身往里走。 江舟确认好爸爸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了，毛贼般的把自己挪进杉姐的椅子里，学着杉姐的样子敲一敲电脑键盘，又学着杉姐的样子戳了几下计算器，嘴里自言自语：“666分……打8折……533分……2014年我就19岁了，高考完可以去考驾照……考533分的话，让杉姐陪我去考驾照……” 靠在杉姐的椅子里，江舟扭着屁股转来转去，一会儿纠结自己的第一辆车该买哪一款，一会儿又幻想带着杉姐去飙个200迈。 “小舟！给你发讯息也不回！”打断江舟幻想的人，一定是妈妈。 海韵今天心情也不错，既不准备骂两句小江，也不准备骂两句老江。 “妈妈，我和哪款车最配呢？”江舟从幻想世界里回到现实世界，但离开的不干脆，回来的也不彻底。 海韵看了看择校费花掉35万的废物点心：“哪款车都配不上你，你得去开飞机！” 从来听不懂好赖话的白羊舟，难得谦虚一下：“我开不了飞机，眼睛不行，快近视了。” “你能近视？你那叫视疲劳，看电视看的！但凡能近视眼的孩子，学习也不会差成这个鬼样子！” 很少机灵的江舟，偶尔机灵一次，总会让人措手不及：“岳楠就近视眼，戴眼镜，他学习成绩和我差不多。” 海韵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没什么逻辑性，可也没想到女儿能这么快举出反例来，决定换个话题：“敢早恋，就打死你！” 早恋…… 听到这两个字，江舟的心忽然间跃进了喉咙，又忽然进坠到了小腹，全身上下不自在，害得脑子里一阵发麻。 “你脸怎么红了？”海韵隔着工位栏板伸手去摸女儿的脸：“不舒服吗？怎么这么烫？” 江舟的喉咙有点发紧，脑子里的麻劲尚未退散，本来就词汇贫瘠，这种感觉又无比陌生，她只知道和平时发烧不一样，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妈妈的问题。 言杉和江宁一起出来了。 海韵看见老公就松开了小舟的脸，反正脸红也红不死人，还是吃饭更重要一些：“走吧，江澜订了隔壁的粤菜餐厅，今天大家都在公司，就不回爸爸家吃了。” 江宁折回去拿手机，海韵也跟了进去。 江舟赶紧给杉姐让开椅子，脸没那么红了，脑子也不太麻了，喉咙重新忙碌起莫名其妙的话来：“杉姐，你用什么护手霜啊？送给我用用。” 言杉从抽屉里拿了个新的：“给。” 江舟严谨起来的时候无比严谨，生怕新的和杉姐刚才用过的不是一个味道：“不用给我新的这个，把你用了一半的给我就行。” 言杉脑子里装着明天的工作，已经顾不上再低头去看抽屉，伸手进去又摸了摸，摸出3个用过的，一股脑递出去：“全给你。” 还没来得及鉴别一下哪支才是杉姐手上的味道，江舟就被妈妈催着赶紧出发。 家庭聚餐的圆桌前，表姐永远是全家人夸奖的孩子，也永远是江舟最不喜欢的姐姐。江舟不喜欢她的原因，和全家人夸奖她的原因，一模一样。 江舟没考上重点初中那年，表姐考上了985。今年也很绝，江舟没考上高中的档口，表姐用国家一等奖学金给全家人都买了礼物！ 听着表姐嘴里一句又一句得体的话，江舟安静极了。讨厌了表姐十几年，今天江舟貌似是成熟了一些，终于分清楚了，这种情绪其实并不叫讨厌，确切的说，是羡慕和嫉妒。相形见绌，大概是江舟能想到的最冷僻、最高级的词汇。 第104章 开学日 红色的奔驰大g，在都市丛林中划过一抹炽热的激情。车身线条硬朗，充满力量感。红色车漆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像一团流动的火焰。 车顶行李架上有一辆通体钛白的自行车，被卡扣卡得死死的，也被车举得高高的。与早高峰格格不入，与小学门口的水泄不通也格格不入。 打开车门，秋烨提着一个可爱的小书包下来，绕过车头，行至副驾，给尊贵的领导开门：“苗苗，快下来吧。” 小姑娘看了看硬邦邦的地面，想起昨天下车时摔的那一下，膝盖上刚结痂的伤口又开始幻痛起来：“妈妈，车的底盘太高了！” 秋烨十分抱歉的看了看女儿的膝盖，把小书包塞给小领导，像随手抱起个大书包一样的把苗苗抱进怀里：“昨天是妈妈不好，忘记苗苗个子还小……” 小姑娘和大书包的区别，不仅仅是会不会说那种甜甜的“谢谢妈妈”，还有会不会在秋烨脸上亲一下！ 大书包，多掂1秒都嫌沉。小姑娘，抱进怀里就很难再撒开手。 抬脚把车门踢上，好像车门是别人家的一样！ 一直抱到了学校门口，秋烨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苗苗放到地面上：“自己走哦，要不然该被小朋友们笑话啦！” 在广州时，苗苗早都不用大人抱了。偶尔跑快了摔上一跤，也爬起来的极快。自从来到北京，也许是因为换了风水，也许是因为身边有妈妈，苗苗似乎是要把积攒了6年的娇一股脑全部撒完一样！动不动就累得迈不开腿，必须要妈妈抱着走。 下惯了爸爸的轿车，昨天晚上一个不留神从妈妈的大越野上掉下来，苗苗本来是不准备哭的，妈妈蹲在她身边的那一刻却忽然间嚎啕不止！ 排队核验入学手续的时候，秋烨很多次想弯腰抱起女儿，总觉得女儿很小，站这么久会很累。但看一看前前后后的家长们，没有人怀里抱个一年级的小学生，秋烨又不得不放弃。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是知道并不代表能自控。 “秋苗？”老师递过来一张档案信息表。 “对。”秋烨很满意女儿的新名字。 老师翻看着家庭户口本、家长身份证、入学通知书，口干舌燥的说：“家长去那边填好档案表，然后拿着去财务科交学费。档案表留在财务科，学费收据红联再拿回来。记得把孩子的2寸照片粘上……” 秋烨做了6年妈妈，今天头一遭做家长，有点不从容。貌似学校老师嘴里的话，比一切金融公式都复杂！ 撒娇是苗苗最近才新添的爱好，贴心是苗苗一贯的风格。秋烨在那排桌子前找空位的时候，苗苗知道从妈妈包里找支笔。秋烨埋头填表格的时候，苗苗知道找隔壁叔叔借胶水。 妈妈今天第一次做家长，苗苗却是开过好几次学的孩子。 看着女儿往简历表上贴照片的样子，秋烨鼻子有些发酸，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安：“妈妈是不是没有爸爸做得好？” 苗苗把手掌心压到照片上，动作老气的简直不像个小朋友，抬起头不以为然的回答：“爸爸从来没有带我开学过……他嫌堵车……每个学期开学，都是爷爷奶奶带我报到。” 前公婆对秋烨很不友好，把她视作顶级坏的女人，还把她视作顶级不合格的母亲。可是秋烨从来不觉得委屈，因为她对前公婆足够冷漠。 女儿把小手从照片上抬起来时，秋烨舒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的给前公婆念一次“谢谢”。 9月1日的北京，多少还是有点热，忙完入学的一道道手续，秋烨急不可耐的躲回车里。 左手拨着前夫的电话号码，右手摁着空调键，心里盘算着女儿晚上要吃的干炒牛河：“喂，有个事情……告诉你一下……” 苗先生：“嗯……苗苗还好吗？有没有不习惯？” 秋烨：“迁户口的时候，我顺便……顺便给她改了个名字……” 苗先生：“什么！” 秋烨：“她现在叫秋苗。” 苗先生：“你过分了吧！” 秋烨：“这有什么过分的？不是还给你留了个‘苗’字吗？” 苗先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提前不商量？” 秋烨：“告诉你一声还不行吗？” 苗先生：“你！” 秋烨：“再见。” 苗先生：“等等……给苗苗嘱咐一下，让她别在我爸妈面前提改名字的事情！” 秋烨：“应该不会露馅……以前大名叫苗苗，现在小名叫苗苗……他们肯定反应不过来。” 苗先生挂断了电话，气得连句“再见”都不想说。 秋烨如释重负的耸耸肩膀，看看有点烈的日头，决定去香山凑着林荫道骑车。 另外一所高中里，江舟蹭着妈妈的肩膀，想在妈妈离开前哄妈妈笑一笑。 破了财的海韵，越看女儿越笑不出，想想老公的鬼逻辑就又忍不住牢骚起来：“上最贵的学校有个屁用……到哪都是学不会……” 江舟伸手揽住妈妈的肩膀：“我要考533分！” 海韵摸一摸女儿的额头：“热傻了，还是热疯了？533分……335分还差不多……” “妈妈，给我请个家教吧！” “上课少说几句话，就不用请家教了！35万的择校费，还好意思让我在家教上再花钱！” “没事儿，咱家有的是钱。” 海韵抡圆胳膊，狠狠扇了女儿屁股一巴掌，奈何打到了女儿插在牛仔裤后兜里的手机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许胡说八道！” “我爷爷说的！您敢嫌爷爷胡说八道？” “你爷爷还说什么了？” “我爷爷还说，考不上大学，就送我去国外读书，反正毕业证上都是英文，别人也看不懂。” “别听你爷爷的！” “那我听我爸的！我爸说，让我和身边的同学搞好关系，以后可以一起做生意。” “也别听你爸的！” “那我听杉姐的！杉姐说，只要我把脑子用在正经事上，就能学习好一些。” 海韵朝女儿伸出手：“手机给我。” “我不！”江舟火速放开妈妈的肩膀，把手捂在后兜上。 海韵已经顾不上辈分的问题，只想试试这招管用不管用：“杉姐说，脑子要用在正经事上。高中生带手机上学，可不是什么正经事！” 江舟抽出手机，毫不留恋的拍到妈妈手里：“也对……” 厦门的9月1日，比北京要更热一些。 董沛出机场第一件事，开机，给男朋友发去一条分手讯息。 男朋友电话打过来，她挂了。再打过来，她关机了。 回学校的出租车上，董沛望着翻滚不息的海浪，脑子很乱也很空。她和男朋友一样，不知道分手的原因。 推开宿舍的门，她和分别1个多月的舍友互换特产，听舍友们讲旅行的趣事，和舍友们一起抱怨新课程表的紧凑。 铺好床褥，躺下休息的那一瞬间，在所有舍友视线的盲区里，她的眼泪倾泻而下，无声又无息，无边又无垠。 “沛沛，12点了，你和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吗？”舍友随口问了一句，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另外一位舍友很是周到：“北京离厦门这么远，估计是飞机坐累啦，睡着了吧。” 宿舍里只剩下董沛一个人，她还是不肯发出哪怕一分贝的呜咽声。 手机震了两下…… 江澜：「到学校了吗？」 3分钟后，手机又震了两下…… 江澜：「沛沛，对不起，妈妈早晨不应该和你吵架。」 5分钟后，手机再次震起来…… 江澜：「我和你爸爸的婚姻是不幸福的。就算我搬回家住，也无济于事。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做一个符合你想象的妈妈。」 董沛：「我很好，没有生气。刚到学校，忙着收拾行李，没注意看手机。」 江舟嫉妒表姐，但表姐并非她最嫉妒的人，毕竟上985不是她的目标，国家一等奖学金还没有她春节的压岁钱多。 董沛嫉妒江舟，而且江舟是她最嫉妒的人，因为父母恩爱的完整家庭是她从小就渴望的，因为大舅和舅妈连拌嘴都充满爱情的氛围，因为自己的妈妈已经出轨出得连家都不回了。 第105章 内分泌 车已经熄火有一会儿了，林姝还坐在里边看诊断书和医嘱。 又是两个多月没来大姨妈，言杉是否发现，言杉有没有时间陪她去医院，她已经不在意了。 诊断书并不复杂，巧克力囊肿，一个可可爱爱的疾病名称。患病体征除了大姨妈不规律，还有体重增加。 林姝皱了皱眉头，她以为谈恋爱会让内分泌变好，所以才长了几斤肉。没想到是持续的工作压力，让她内分泌变得更差了！看来……谈恋爱的正向加持，抵不过工作糟心的负面消耗…… 虽然医嘱很简单，但是除了按时吃药，林姝好像做不到任何一条。 保持心情舒畅，几乎不可能。她一看见杰森就莫名来气，一处理狗屁项目就烦躁。从江海集团辞职后，没有一个工作日是顺心的，没有一个项目是有成就感的。好不容易碰上个跃跃欲试的好项目，被投方竟然还是秋烨！ 多运动，林姝无奈的笑了笑。时间的问题倒是不难解决，关键是不会！搜肠刮肚，没一样感兴趣的！散步算不算运动？林姝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跑不动。 下个月复查，但愿有时间，但愿能记住。医生让患者不要有过多的担心，巧克力囊肿是孕龄女性常见病。林姝便真的不当要紧的事情看，完全不觉得医生这句话的前提是“按时复查”。 诊断书、医嘱、病例卡，压到了正驾驶和副驾驶之间的格挡里，盖上一些杂物，言杉应该不会发现。虽然这并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大病，林姝仍旧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自己报喜不报忧的习惯。越在意的人，她越是不想展现困难和脆弱。就像小时候发烧了不告诉妈妈一样…… 看了看药盒子，醋酸甲羟孕酮片，一个对林姝来讲拗口又陌生的名字。如果不是看了说明书，林姝都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避孕药。 她料想言杉的课外知识一定没多到能知道醋酸甲羟孕酮片是什么东西，但还是选择不拿回家。倒了七八片出来，装进口香糖的小铁盒里，扔进包中。 大概是没什么问题吧……林姝下车的时候不怎么担心会被发现，毕竟言杉一两周也不坐一次自己的车。 回到家，躺在沙发里发呆，林姝郑重其事的考虑着辞职的事情。 巧克力囊肿的发病原因，医生说了一大堆因素，她只记住了情绪和压力两个。情绪和压力，二十几岁时，医生说她乳腺有结节的时候也用过这两个词。最后结节去了哪里，是消失不见了，还是升级成了增生，林姝不知道…… 那时的工作也很忙，甚至比现在压力大得多。但是林姝并不压抑！每结束一个项目，都是满满的成就感，焦虑天天有，可是从来不压抑。超过和自己同时入行的人，超过自己昔日的上司，成为最年轻的事业部总监，年复一年的斗志昂扬，怎么会压抑呢？ 可是今天医生口中所说的情绪和压力，林姝却难以再像二十几岁时的自己一样去无视它们。毫无成就感的工作，充满挫败感的职业，让她找不到消化情绪、克服压力的理由，也让她沉溺在浓厚的挫败感中。 立刻辞职？等秋烨的项目成为创投界的佳话后再辞职？林姝很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开门的声音响起，言杉回来了。 林姝还是躺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不介意被女朋友打断思考，也不幻想女朋友能替她拿个主意。 “姐姐……”言杉的声音也很疲惫。 林姝对女朋友的温柔，无需刻意，时时刻刻都一样：“回来了？” 鞋、包、外套散乱一地，言杉听到姐姐温柔的声音，疲惫感就飞走了90%，兴冲冲凑到沙发旁，笑嘻嘻趴到姐姐身上：“快给我充充电！” 林姝也只剩1格电而已，左手轻轻拍着女朋友的背，右手轻轻捋着女朋友的鼻子：“吃饭了吗？” “吃了，宁总给带上来了一份臻吃餐厅的饭。”言杉仰起脸，嘴上讨来姐姐的一枚吻后继续说：“他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每次加班都要去臻吃餐厅买自家的饭！” 听到这里，林姝想起了秋烨的项目，带着几分好奇，采访一下普通消费者：“你觉得，外卖这个行业怎么样？” 言杉想了想，很有兴趣：“不错呀！肯德基有宅急送，加班的时候特别方便。我本来不喜欢吃肯德基，因为懒得下楼去买，才总订宅急送。但凡其他餐厅也有外卖业务，我就能多几个选项了！不过估计很难实现，其他餐厅可养不住肯德基宅急送这样的外卖员。” “如果是‘互联网+外卖’呢？” “什么意思？” “有一个做过十来年互联网产业投资的人，对互联网商业的玩法比二流互联网公司老板还要精通。她发起了一个外卖平台项目，核心没有定位到外卖员身上，而是定位到了交易平台和业务分发系统上。你感觉这个项目怎么样？” “没听太懂。” 林姝有点扫兴：“那就算了，聊不成……没办法再给你细说啦，有《保密协议》。” 言杉更扫兴：“我是家属！我又不是你的同行！” “江海集团也是餐饮行业啊！而且也做餐饮产业的投资业务，算竞业关系。” “你可真讨厌！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林姝摸着那张有点愠色的漂亮脸蛋儿，轻轻吻了一下：“你的听不懂，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给你讲到这个程度，你完全get不到这种商业模式的逻辑和精髓，说明这个项目足够有前瞻性，也说明了项目发起人的互联网商业思维确实是条护城河！” 言杉有点没听出来，姐姐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嫌弃自己。 林姝被长过罩杯的172cm压了好一会儿，逐渐觉出沉来，想撵她下去，又舍不得撵她下去。 同样是长几斤肉，林姝的发福是巧克力囊肿并发症，言杉的发福是恋爱并发症。 同样是每天一脑门子官司和问号，言杉可以给姐姐发讯息、打电话商量，不着急的事情还能回家商量。林姝，每每想找人商量一下时，脑海里却蹦不出一个名字来！ 第106章 神经病 商务酒宴上，杰森因为edward的大驾光临而显得格外殷勤兴奋。 秋烨仍旧是不冷不热、不卑不亢的神色，好像公司账户上多出来的1.26亿和她没什么关系一样。 游离在酒局之外的人，是林姝。今天是完成股权交割和投资款到账的大日子，秋烨的项目她明天就可以移交给投后管理部，和她没什么明面上的关系了。心中的天平，好像又往辞职的方向上歪了歪。 最反常的人是edward，他的出现，几乎是蹭饭、蹭场子的姿态。前一阶段和杰森的谈判，他把自己摆得有点高，险些谈崩了。今天借着秋烨的餐桌，edward决定向杰森再度示好。 既然更倾向于尽快辞职，林姝也就不怎么在意edward和杰森的谈话，陪了秋烨的团队一轮敬酒，百无聊赖间就独自溜到了包间一侧的沙发区，点燃一支打发时间的烟。 “怎么？快赚上大钱了，就想辞职吗？”秋烨的声音不高，也不低。 林姝显然是没有留意到冤家的偷袭，眼神中对她欲盖弥彰的音量很是不满：“你为什么不去杰森耳朵边上说？” “放心吧，那边聊得正热闹，吵得很，听不见林总的小秘密。” “你怎么知道我想辞职？” “你家boss在和edward谈公司的未来，你不但毫不关心，还有兴致躲在这里吸烟。除了想辞职，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原因。” “确实准备辞职了，但是和那笔钱没关系。” 秋烨凑到林姝耳朵边上，有些刻意，有些乖张，嘘声说：“别犹豫……再待下去，就是耽误自己的时间……杰森这种人，不配做你boss。” 林姝不动声色的向前挪了一点身体，为了方便弹烟灰，也为了和讨厌的人拉开一些距离：“我有点拿不准得失和利弊。” “你今年多大了？” 林姝这两年很不喜欢别人打听自己的年龄，特别是被讨厌的人、比自己成功的人打听。没有回答，不想回答。 秋烨对这份敌意也不在意，努力回忆一会儿之前见过的身份证信息，自己回答了自己：“你好像只比我小五六岁吧……时间才是你最珍贵的东西，损失什么都不要再损失你的时间……” 好一个“再”字，引发了林姝内心最焦虑的那个点！ 面对依旧沉默不语的林姝，秋烨知道自己是被厌恶的人，还是保持着不介意的态度：“你是不是想等我这个项目成为创投界的标杆再辞职？我有这个信心，你也有这个信心。顶着这个项目的履历，你会得到很好的跳板！但是至少要再等一年，我们才能成为经典案例……这一年，在哪里等都是等。在杰森身边等，是白白浪费掉的一年。重新换个平台等，也许会在等待的途中遇见更漂亮的机遇！” 话已至此，林姝听明白了逻辑：“你说的……很有道理，也很理智……” “我也经历过你现在的心境，和你差不多的年纪时。”秋烨投给身边一个很友善的眼神：“休完产假回公司，我几乎被自己的副手架空了，心心念念的岗位又被你抢走……我当时很沮丧，找不到以前的那种工作热情。” “是吗？”林姝好像放下了一些戒备和敌意：“其实我以前有点崇拜你。每次在楼梯间吸烟时偶遇你，我都很想和你多聊几句。可是……你貌似不太爱接我的话。” “林总！我去楼梯间，是去吸烟的，是去放松片刻！你每次一张嘴就聊工作，我真的不爱听！本来就是因为焦虑和压力才溜过去聚众来两根，谁有兴趣再去回答别人关于工作的问题！但凡你聊点别的，我肯定爱接你的话！” 林姝淡淡笑一下，后知后觉了自己几年前的无趣：“后来你就不再去楼梯间了……” “备孕的时候戒了。” “我刚升职做总监的那段时间，很希望在楼梯间遇到你。终于和你职位平级了，不能在你面前炫耀一下，还有点扫兴！想看看不屑于搭理我的人，眼高于顶的人，如何面对另外一位比自己年轻好几岁的平级总监！” “我再强调一遍，我没有不屑于搭理你，我只是不想在惬意时刻继续和别人讨论工作的事情！” edward拿着一杯红酒，满脸笑容，语气里故意露点不满：“秋总，今天是你的酒局啊！你怎么自己跑到这边来躲清闲呢？” 秋烨很抱歉的站起来，不想被第三个人破坏掉林姝的避难所，佯装热络的拉着edward回到餐桌旁。 聊着东拉西扯的话题，edward和杰森试探完彼此的心思，酒局终于在夜里10点多散场了。 停车场里分道扬镳前，秋烨看了看正在开车门的林姝，忍不住提醒一句：“我记得你刚才好像是喝了几杯红酒……不想打车的话，我可以送你，我没喝。” “一点红酒而已，不影响开车。” “除了安全的问题，还有酒驾的问题……现在被查到酒驾的话，可是要拘留的！” 林姝是惯犯，嘴里胆子很大：“哪有那么倒霉！再见。” 酒驾也是个人自由，秋烨不好过多干涉，只能放任对方离开。 出地库时，秋烨的车和林姝的车一前一后。上高架时，秋烨的车和林姝的车只隔着另外一辆加塞进来的车。 快11点了，即便拥堵如北京，也应该是畅通时刻，高架桥走了没多远，竟然意外的堵起车来！ 查酒驾的交警，最喜欢在11点守住高架桥，像瓮中捉鳖一样。堵车的尽头是何种情况，秋烨猜到了，林姝也猜到了！ 努力往前看几眼，十来辆车开外，林姝隐约看到交警的荧光马甲，心脏瞬间跃进喉咙！ 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手机响起来。 秋烨：“喂，林总，看来你今天很倒霉哦！” 听着电话里幸灾乐祸的声音，林姝刚才对秋烨的那一点点冰释前嫌，荡然无存，声音重新冷起来：“你真无聊！” 秋烨：“我和你隔了一辆车，待会儿你被交警带走的时候，我得用手机录下来。” 林姝看见后望镜里那个朝自己闪了两下远光灯的奔驰大g，恼羞成怒的挂断电话！ 前边的车一辆又一辆的走了，林姝无奈的跟着车流一点一点往前挪。 四名交警，两人一组，靠着几十个路障筒，围出简陋的天罗地网，等着林姝过去做今晚唯一的业绩！ 左边一组，进度略慢，可是林姝在右边这组的辖区内！ 右边这组的两名交警，已经查到了前车的前车的前车，林姝感觉自己这次肯定是完蛋了，紧张到满头冷汗！ 拿起手机，给言杉发去一条讯息：「你先睡吧，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 两名交警的工作效率很高，已经来到了和林姝只隔了一辆车的进度！ 明知道喝水是不管用的，林姝还是喝了两大口，因为紧张到口干舌燥…… 前车也走了，两名交警站在原地，四只眼睛瞪着犹犹豫豫的车往前开。 林姝手心里全是汗，腿也有点僵！明知道没有哪种奇迹能让交警消失不见，却还是幻想着奇迹的出现！ “站住！”交警突然间大喊起来，一只手指着前边，一只手招呼着其他同事，眼睛没有落在酒驾司机这里：“快追！那辆红车的司机跑了！她一定是酒驾！” 四名交警如林姝幻想的那样，消失不见了！ 交警们边喊边跑，边跑边朝着手里的对讲机呼叫增援。 林姝和隔壁车的司机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隔壁的司机毕竟没喝酒，心不虚，大摇大摆的开走了！林姝见状，赶紧慌里慌张的猛踩一脚油门！ 周围的车，陆陆续续跟着开走…… 林姝抬眼看了看后望镜，秋烨那辆红色的奔驰大g，成为了唯一一辆熄火不动的车，格外显眼！ 开了几百米，林姝很想给秋烨打个电话，没有打。她觉得秋烨正忙着做流寇，应该是顾不上接电话。 到家后，林姝很想给秋烨打个电话，还是没有打。她不知道秋烨在警车里方不方便接电话。 言杉早就睡着了，那条临危的讯息还是未读状态。林姝默默的删掉了女朋友手机里那条无比尴尬的讯息…… 辗转难眠，林姝发了条讯息给创造奇迹的人：「谢谢！」 十几分钟后…… 秋烨：「车被扣了，明天你得替我交罚款。」 林姝：「只扣了车吗？」 秋烨：「我堵车堵得无聊，想跑一会儿步，犯法吗？我又没喝酒。」 林姝：「明天我去替你交罚款。」 秋烨：「怎么样？我是不是跑得很快？如果不是我故意停下，他们根本追不上我！」 林姝：「为什么要停下？」 秋烨：「被抓到，吹不出酒精来，我就仅仅是个神经病而已。不被抓到的话，我就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酒驾了。」 林姝：「谢谢。」 第107章 董事会 距离改组后的第一次董事会，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从来没有提前看议程习惯的江涛，气得在办公室里骂脏话！ 江宁提议把“江海餐饮管理集团有限公司”改名为“江海投资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时，江涛不知道大哥藏着要股改的阴谋。 和大家一起被江宁忽悠着股改时，江涛不知道大哥藏着引入新股东的阴谋。 新股东派出董事进江海集团时，江涛不知道大哥藏着重新洗牌高管层的阴谋。 看着第一个议题，持股5%以下的股东不再担任董事。除了骂街，江涛无计可施！ 看着第二个议题，新董事会重新决议各一级部门总监的任免。除了继续骂街，江涛仍旧无计可施！ 江董事长也没有提前看议程的习惯，对两项议题却不怎么吃惊。两个半月前，全家人在自己别墅客厅热热闹闹吵架时，江董事长在院子里一边用脚搓草坪，一边揣度着江宁的心思。大儿子今天要做的事情，江董事长那天就已经预判到了，只是没想到进度这么快。 如果非要骂点什么才舒服，江董事长想骂言杉！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个小丫头哄得团团转！笑纳了投融资管理部的副经理职位，时不时来找他说几句江宁的动态，每句都那么详细，每句也都那么无关紧要。 董事长办公室在29层，大会议室在27层，江老头独自下楼梯，满脑子问号：＜连废话都编得有鼻子有眼，小言是怎么做到的呢？没有一句谎话，又句句都不实诚，小言可真是个人才！这么灵光的孩子，如果是我孙女，就好了……＞ 推开会议室的门，只有言杉在调试ppt，江董事长阴阳怪气一句：“言助理，恭喜你呀！” “您来的真早……”言杉很拘谨的站起来，知道董事长没什么好话等自己，又难免好奇是哪一类的坏话：“恭喜我什么呢？” “恭喜你马上就要跳过经理、总监的职位，直接做副总裁级别高管了呀！”江董事长笑出几分攻击性来。 言杉是真的没听太明白：“副总裁级别的高管？” “总裁助理，是副总裁级别的职位，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我知道总裁助理的职级，但是我只是运营总监助理而已……主管级的小岗位……”言杉其实已经反应过来了，但只能继续装糊涂。 江董事长很乐意让大儿子来做总裁，大儿子配！这原本就是他退休计划的一部分，可是这种半得逞半失算的感觉，让他有点不爽。 小言是很难得的左膀右臂，江老头也不是没完没了的坏老头。只佯攻了几句，就不再吱声，免得弄巧成拙，让小丫头真受了委屈。 被个小丫头哄得团团转，江老头自然有些介意。可是言助理这段时间忙成了什么样子，江董事长多少也了解一些。甭管言助理是替董事长忙，还是替未来的总裁忙，终归都是替江海集团忙，介意归介意，他不能不识大体！ 参会的新、老董事们陆续进来，虽然言助理只主持过一次董事会，大家却好像都习惯了这位终将跟着宁总一起入驻29层的准总裁助理。 哪怕是江涛，这个唯一没有参透大哥下一个阴谋是做总裁的人，这个更猜不到言杉很快就会成为总裁助理的人，也对主持席上的言杉毫不意外。 一落座，江涛又是摔茶杯又是扔笔，全身上下都是戏，那种“老子不满意，老子有意见”的低端戏。 海韵瞪了江涛一眼，没见过他这么不上台面的人！以前自家人关起门来开董事会，他丢人也是丢到家门里。现在有4位新股东委派的新董事在场，他竟然还是这副小家子气的德行，外人面前不知收敛！ 江涛瞥了海韵一眼，没见过她这么傻的人！老公的小情人都登堂入室了，她竟然还有心思瞪自己。不知道是心甘情愿纵着老公再养个能生的二奶，还是彻头彻尾的眼瞎心盲！ 会议还有5分钟开始，行政专员们忙着给茶杯里再添一轮水。 新董事们，有和宁总低声攀谈的，也有和澜总、海总问好的，还有和江董事长互加聊天app好友的…… 只有江涛闲得无事生非，眯起眼睛打量言杉：＜长得确实不错，可惜没什么风韵，还整天板着一张脸。公司里，公司外，什么样的女孩没有啊！大哥可真是没品味！呵呵……估计是只图言杉智商高……也对，弄个二奶，肯定不想再生个小舟那种缺心少肺的孩子！＞ 坐在主位上的江董事长，对分坐两侧的每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江宁、江澜，他越看越满意，很给自己长脸。海韵，他也很满意，替自己病故的老哥们儿欣慰。4个新董事，衣冠楚楚、谈吐风雅，也许真的如江宁所说，能助力江海集团的发展。江涛，他只匆匆扫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举止轻狂，白白在国外留学那么多年，什么都没学会，只学会了装腔作势！ 如果说董事长太太是这个家里为虎作伥的人，那独自参加董事会的江涛就是落进冰窟里的下山虎。 拽文，他杠不出理来。动武，爸爸趁妈妈不在，瞪得他胆小。最可气的是妹妹，明明和他一母所生，却句句向着那个早早死了亲妈的大哥说话！至于大嫂，把海大姐和海二哥都撵出公司去的歹人，仗着手上有最大一份表决权的泼妇，从来不干好事！ 束手就擒一样，江涛在会上窝窝囊囊的丧失了董事的身份。给自己找尽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他并不觉得大哥高明，也没发现爸爸跳反。 散会后，给妈妈打电话告状，江涛为了不显得自己无能，还以一种看热闹的口吻向董事长太太宣布了“大哥和妹妹也不再担任董事”的消息！ 言杉知道宁总的全盘计划，自己boss战术性的暂时放弃董事身份，她并不担心，反而觉得自己和boss又朝前迈了一大步！ 散会后，回到工位上，言杉偷偷摸摸给姐姐发了条讯息：「下午好，我亲爱的前同事！你知道江海集团副总裁级别职位的年薪是多少吗？」 林姝：「不是让你自己去想办法搞薪资数据吗？怎么又来找我打听？」 言杉：「太忙了，一直没时间去实施……告诉我呗，让我提前陶醉一下！」 林姝：「我不知道。」 言杉：「骗子！」 林姝：「我该换车了……」 言杉：「什么时候换？」 林姝：「明年这个时候。」 言杉：「get！」 读懂了姐姐暗语的言杉，很想憋住自己的笑，可是完全憋不住，最多是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第108章 发照片 秋雨连绵的晚上，江宁叼着根烟从办公室出来，有意无意的溜达到助理工位旁。 言杉是极好的助理，不仅仅体现在出色的工作能力上，还体现在和宁总天然的默契上：“宁总，您有事情说？” “哦，没什么事。”江宁又巡视一般的溜达到其他工位旁，看看员工们喝哪种茶，拨弄一下搞怪的摆件。 “来一根吗？”老直男的搭讪，再也编不出更新鲜的说辞，江宁一边从烟盒子里往外拿烟卷，一边问助理。 “不要，谢谢。”言杉知道宁总确实有话要说，停下手边的工作，递了个一次性纸杯过去。 “林姝……”江宁点燃嘴上的万能神器，吞吞吐吐的问：“好像是在换工作。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她乐不乐意回江海集团呢？既然新工作干得不如意，也许她已经后悔辞职的事情了。” 半信半疑间，言杉站了起来：“您怎么知道的？我没听她提过。” 江宁只以为助理和林姝是要好的朋友，看到助理反应这么大，赶紧摆摆手说：“她的简历是高级猎头们重点监控的对象，只要有更新，就会有涟漪。我也是听猎头说的，不知道消息准不准，所以想让你帮我问问。” “行，我问问她。”言杉的语气心不在焉，很颓然的坐回到办公椅中。 江宁显然是理解错了面前的这份反常，小心翼翼的说：“我对现在的投融资管理部很满意，想让林姝回江海集团是另有别的安排，不是不认可你和沈萌萌。” 理解到boss的误会，言杉却没有办法开口解释自己反常的原因，只能将错就错：“我知道自己比林姝差很远，我和沈萌萌绑一起也达不到她的一半。” 江宁深吸一口烟，深吐一团雾，很遗憾的说：“林姝在江海集团的那3年，大材小用啦……我本来准备在今年下半年成立资本部，启动真正意义上的资本运作。她蛰伏了3年，等的也是这个机会。这是她入职的时候我承诺给她的职位，资本部第一任总监。呵呵……没想到，尽在眼前的事情，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失约了！资本部……哎……我也只能暂且搁置……” 原本以为姐姐跳了一次升职加薪的槽，没想到竟然是一次窝心到要再次离职的跳槽，言杉低着头，沉默不语。 抬手看了一眼表，江宁把烟头扔进纸杯里：“不早了，咱俩各回各家吧。” “嗯。”言杉已经没有心思再继续加班，很想回家问一问姐姐到底是不是真的想换工作。 电梯里，江宁又向助理交代：“你不要刻意去问，有合适的话茬子时随口问问就行。林姝是个内心世界壁垒非常高的人，她不喜欢让别人参与她的逆境。” 言杉点点头。这一刻，她很质疑自己。自己每天睡在姐姐枕边，自己已经和姐姐谈了快一年的恋爱，貌似还不如宁总更懂林疏。 下雨不好打车，江宁提议要送助理回家。 言杉知道宁总从来没有歪心思，不好推辞这份关心，跟着宁总一起去了地库。 刚在隔壁的粤菜餐厅招待完客户的江涛，如愿以偿的看到了自己坚信不疑的一幕。晚上9点多，大哥不老老实实回家，竟然带着美女助理上了车！ 慌里慌张的拿出手机拍照，对焦并不清楚，角度也很不理想。江涛回到车上，庆幸有两张照片还凑合，完全能认得出来香艳戏码的男主是江宁、女主是言杉。 照片要分享给谁呢？江涛又激动又兴奋！ 嘀嗒……正在看电视的江老头收到了一条讯息…… 看着照片里的人，江老头猛的坐直了身子，赶紧从茶几上拿来老花镜，生怕自己看错。 嘀嗒……又是江涛发过来的讯息…… 江涛：「爸爸，上次我说大哥想找个年轻的女人再多生几个孩子，您还骂我！」 江老头没有回复讯息，假装自己睡着了，也后悔今晚没早点睡。四处扫几眼，确定好太太并不在视线内，赶紧给大儿媳打去电话。 江老头：“喂，江宁还没回家吗？” 海韵：“爸爸，您找他有事吗？他刚才说先送言助理，然后再回家。外边下雨呢，太晚了，不好打车。” 江老头：“你告诉江宁，和言助理保持点距离，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好好一个姑娘，风言风语会害得人家没办法专心工作，搞不好要在公司待不下去的！” 海韵：“您怎么突然间说起这些来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江老头：“反正你们多注意吧。” 挂断电话后，江老头还是决定给饭桶二儿子回条讯息：「你再敢给别人发，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江涛以为爸爸是要和自己一起骂骂大哥，至少也得是夸夸自己情报工作搞得好。点开后却看见这样一句话，撇撇嘴，暗暗思索着江澜算不算别人，发给江澜会不会被爸爸打断腿。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爸爸回讯息前，他已经把照片发给了妹妹。 江澜：「这是谁拍的？你拍的？」 江涛：「你别管谁拍的，你就说，这算不算铁证！」 江涛：「上次你怎么说我来着？说我自己不干不净，才会看谁都不干不净。」 江涛：「那你看看这照片！大哥和言杉干净吗？」 江澜：「我看着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得体的举动。」 江涛：「快10点了！孤男寡女的，整天躲在办公室里不下班，还要一起出去鬼混！」 江澜：「你倒是每天下班很早……」 江涛：「我那时忙着应酬，是替公司办事。不像大哥，一天到晚装得像个劳模，还不是借机泡助理！」 江澜：「我警告你一下，这两张照片到此为止，小心你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这次换成了江涛不再回复讯息。妹妹自己就是个抛下老公和孩子的女人，是个在外边和其他男人同居的女人，没资格说他，更没资格吓唬他。 兄妹三人，齐刷刷的婚内出轨，江涛很满意。 犹豫了一会儿，又斟酌了一会儿，江澜还是决定给大嫂打个电话：“喂，我觉得大哥总和小言单独加班，不太好。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说他俩真的有什么情况。我是觉得小言年纪轻，很多难听的话她会受不住。” 海韵：“你怎么也说起这些来了？刚才爸爸给我打电话，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堆，大概也是你这些话。” 江澜和江老头一样，对江涛的猥琐难以启齿，敷衍一句：“多注意点，没坏处。” 又被挂断电话，又没听到详情，海韵一脸的不满意。 她不满意的点有很多。 自己老公明明长了一张新闻男主播的脸，为什么全家人都不觉得老公会出轨？搞得好像自己老公没什么魅力一样！她不满意。 八卦只八一半，不讲起因，不科普细节，吊人胃口。她不满意。 爸爸和小姑子，不去警告祸首，都把电话打到自己这里来，把自己当个传声筒也就算了，潜意识里还把自己视作管束江宁的利器。她不满意。 江老头和江澜都没有过多的解释细节，除了难以启齿外，还有对江涛的信任。 江涛可以在无数事情上辜负爸爸和妹妹的信任，唯独在兴风作浪上从不辜负信任！壮着胆子，江涛发给大嫂的照片，虽迟但到…… 海韵看着手机屏幕上质量欠佳的照片，明白了老江家热心肠们的那两通电话。 所有人话里话外都在替言杉考虑，竟然没有人担心一下自己老公的颜面！可恶！ 江舟打着哈欠出来找水喝：“妈妈，我爸还没回来吗？” 海韵放下手机，口不择言：“你二叔说，你爸鬼混去了。” “和谁鬼混？”江舟举着杯子，准备好好听完妈妈要讲的笑话。 “和言助理。”海韵忘了小孩子能听什么、不能听什么，随口胡说。 江舟笑得差点被水呛到！ 海韵更不满意了：“笑什么笑！你爸就不能也鬼混一次？” “二叔是不是脑残啊？先不说爸爸有没有这个胆子，杉姐也看不上老江啊！” 前半句，海韵没听出毛病来，老公确实没这个胆子。后半句，海韵不爱听，自己老公只能自己看不上，不许别人看不上！ 瞪了女儿一眼，海韵很不甘心的问：“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你爸爸怎么了？你爸爸好得很！怎么就让人看不上了？” “我爸没什么不好的呀。杉姐眼光多高啊！”喝完一杯水，江舟又小大人一样的嘟囔：“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杉姐……” 第109章 岔话题 开门前，言杉在心里默念着宁总的话。不能直接问，姐姐不喜欢别人参与她的逆境，姐姐内心世界的壁垒很高…… 这几个月，言杉每天都回家很晚，所以从来都没有留意过姐姐已经很久不加班了。趁着姐姐在洗脸，言杉拿起姐姐的手机，想通过姐姐离开公司的时间佐证一下猎头的小道消息。 打开信用卡app的第一眼，言杉被吓了一跳，一个月小3万的账单，原来姐姐的工资和自己的工资一样，有翅膀，会飞走！ 半个多月来，停车费每天的扣款时间集中在下午5点至6点，姐姐几乎是一下班就走。再往前翻，看起来比较符合摩羯座的人设，7点前没下过班。 “又翻我手机！”林姝顶着一张又湿又美的脸，带点娇嗔，走进卧室。 “查查岗不行啊？”言杉把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再多翻一页，就能看到几条医院的消费记录。 “查到奸情没？” 言杉站在姐姐身后，把手顺着睡衣宽大的领口伸进去，对着镜子里的一对人影说：“现在查到了……” 林姝一边拍着护肤品，一边评论镜子里的奸情：“脏爪子拿开！” “我洗手了！” “说瞎话都不眨眼！我一直在水池边站着，你洗没洗手，我能不知道？” 言杉不得不收回自己的两只脏爪子：“在公司洗过了。” “你怎么不说昨天晚上洗过了？” “姐姐今天心情很不错嘛……”言杉举着脏爪子，往洗脸池边走，感觉小道消息或许不准。 林姝特意拉高嗓音，为了让女朋友听清楚，也为了扬眉吐气：“我宣布一下，我所有的持仓，从今天起，全部解套了！” “是吗？林喜儿彻底解放啦？” “林喜儿是谁？” 言杉笑嘻嘻的回到卧室，向姐姐展示着自己又干净又嫩滑的手：“拿到你10万欠条的时候，我觉得你像欠了黄世仁高利贷的白毛女。” “哪里像了？” “每天被黄世仁惦记、骚扰，又很无奈的没钱还债。那段时间，我每天在心里偷偷喊你林喜儿。想起黄世仁来的时候，我就收敛一些，尽量少对林喜儿动手动脚的。” “对了，你借条还没给我！藏哪了？” “休想拿回你的借条！我自己还要留着当纪念呢，时不时掏出来看看，看一次笑一次！特别是在你惹到我的时候，林喜儿总能立刻哄我开心！” “讨厌！”林姝背过手去，拧了女朋友的腿一下，又摸了女朋友的腿一把。 “最近工作很顺利吗？难得见你心情好。”言杉把手搭在姐姐肩膀上，贴着姐姐的背，想做个合格的靠垫。 “无感。”林姝不想谈工作的事情，随便找了个话题岔过去：“这次跨年夜要去北欧吗？去的话我们现在就要提前找旅行社啦……” “哦，对。上次跨年夜在三亚时是这么定的，去北欧……要这么早决定吗？宁总说他想在年会前把集团旗下的每家公司都考察一遍，12月底就要开始动起来了。” 林姝心里有一点点失望，但是脸上依旧温和：“需要提前办签证，所以旅行社最好是早些定。而且，你还没办护照呢！” “我这会儿有点拿不准考察的进度……” “那还是算了吧，免得和工作安排有冲突。元旦前看具体情况，我们再定个近一些的地方。” 言杉很内疚，嘴里唯唯诺诺：“对不起啊……下次跨年一定去！今年情况特殊，春节后宁总有大动作。明年应该就没这么忙了……” 林姝侧过脸，轻轻吻一下肩上的手：“没关系，晚去一年，北欧也不会从地球上消失。你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掉链子，工作更重要一些。” 关掉灯，拍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姐姐，言杉回忆起在三亚的那个夜晚。 （回忆）言杉：“姐姐，咱们下次跨年夜去哪里？” （回忆）林姝：“嗯……去北欧吧……一直想去，没人陪我去……” （回忆）言杉：“去北欧！可以啊！回北京我就去办护照！” 彼时彼刻的她，万万没想到，2011年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了，自己却连办护照的事情都没空执行。 “姐姐……”言杉的双唇凑进那头温柔的长发里，话间夹着一个吻，吻里藏着半句话。 “嗯……”林姝轻声应了一下，哪怕只有一个字，也能带出无限的温柔。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吧？答应陪你去北欧过跨年夜，不但要爽约，而且差点就忘记了。” “明年再去北欧的话，全程你买单……我一分钱都不掏……坏事变爽事，我精明着呢……”林姝想用几分狡诈的话术去安慰身下那颗内疚的心。 本来是姐姐要生气的事情，本来是自己要哄姐姐原谅的事情，却反过来得到姐姐的安慰，言杉故作轻松的调侃：“到时候，别心慈手软，狠狠宰我。” 林姝仰起脸，欣赏着自己最看不够的下颌线：“放心，这个我擅长。” 言杉睡着了，在梦里给姐姐一遍又一遍的道歉。梦里的姐姐嚣张跋扈，满嘴牢骚，反而让言杉全身轻松。 林姝侧耳贴在女朋友心脏的位置，听着缓慢而平稳的砰砰声，考虑着要不要告诉她自己准备再次跳槽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林姝看着眼前那张稚嫩的脸，决定过段时间再提辞职的事情。 说了也没什么用，言杉既不能帮她复盘这段工作的失意原因，也给不到她下次跳槽的建议。 况且这个话题，需要林姝在措辞上格外谨慎。稍微不留神，就会让言杉变得更内疚。 没有言杉推不开、撵不走的追求，没有言杉极具诱惑力的身体，没有言杉略带迷惑性的可靠，林姝就不会扔掉在江海集团经营了3年的局面，更不会跑到杰森面前郁郁不得志12个月！ 这套因果逻辑，林姝明白，言杉当然也明白。 面对这份被放弃的工作，林姝觉得自己不算失败，因为她意外收获了一份价值几百万的隐名股权，还即将得到一段令人艳羡的项目履历。可是言杉却截然相反，言杉只会觉得姐姐事业不顺。 渴望被人洞悉自己的喜怒哀乐、烦恼忧愁，林姝却偏偏还要做个冒牌的强者。强者林姝，总是不由自主的伸手为在意的人遮风挡雨。强者林姝，总是不敢向在意的人坦诚自己的弱小。 接受言杉的追求时，林姝觉得她看起来很可靠，幻想着她能成为值得自己放肆去依赖的人。 朝夕相处1年后，林姝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去依赖女朋友。说不上来言杉哪里做得不好，甚至觉得言杉处处用心。 “姐姐……”言杉醒了，睡眼朦胧的喋喋不休：“我做梦了，梦到你对着我发了一晚上牢骚，嫌我不陪你去北欧过跨年夜。我怎么道歉都不管用！我可能是看海总和宁总吵架看得有点多，中毒啦！梦里的你呀，和海总是一个路子，又凶又不讲理。耳朵像塞了棉花一样，嘴巴像上了发条一样！” “那你喜欢梦里的我，还是喜欢梦外的我？” 言杉伸个懒腰：“你这话问的，我当然是喜欢梦外的你啦！” 和女朋友在单元楼门口分开后，林姝回味了一下她描述的那个梦，忽然间有点羡慕海韵。羡慕海韵内心的那份松弛和自在，羡慕海韵具备在爱人面前撒泼、任性的能力。 第110章 纪念日 11月的最后一个周五，是言杉法定的周年纪念日。被姐姐推倒在江海大厦4层的酒店床上那天，她刻意没有去记录日期，而是牢牢的记住“11月的最后一个周五”。她觉得周五是好日子，能保障每次纪念日都能拥有一顿从容而惬意的浪漫晚餐，都能拥有一个不必顾虑第二天需要早起的放肆夜晚。 连老直男都发现了言助理今天的特别。穿得特别少，和入冬前的气温不匹配。笑容特别多，和企管中心抱过来的十几份年度预算不匹配。补妆特别频繁，和平时几乎素颜的习惯不匹配。 快下班的时候，海韵来运营中心找老公，顺便等着司机送女儿过来集合。 关上老公办公室的门，海韵意犹未尽的把眼睛从言助理工位上收回来，悄咪咪的问：“小言这是怎么了？” 无需详细沟通，江宁也知道太太指的是什么：“可能是下班有约会吧。” “哦……”海韵拿起老公的茶杯，喝了一口，又问：“什么时候谈恋爱的？我之前怎么没发现？” “你可真有意思，人家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谈个恋爱还要给同事报备吗？” 若有所思的，海韵又问：“小言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中学老师，爸爸教英语，妈妈教数学。不对……妈妈教英语，爸爸教数学。不对……” 没有耐心听老公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啰嗦，海韵赶紧打断：“平时感觉她的穿着和收入不是很匹配，我还以为是家里比较有钱，父母贴补零花钱呢。这么说来，应该是男朋友挣得比较多。是什么样的人呢？你打听过没？” 江宁瞥了太太一眼：“我打听这个干什么？而且我也没发现她的穿着和收入不匹配。” “你能发现个屁……你能认识几个衣服牌子？你还没小舟懂的多！”说到这里，海韵又开始给老公布置任务：“你女儿，现在学会臭美了！你得管管！” “都上高中啦，再学不会臭美，那不就真成了缺心眼了吗？”老江满不在乎的样子。 “青春期的女孩子，突然间臭美起来，是早恋的前兆！” 江宁想起了16岁时的太太，憨笑便爬满脸：“对对对……随妈妈啦……” 海韵知道老公在暗指什么，也笑了：“你还记得我爸当年吓唬你的事情吗？” “记得！你爸说，我要是再总缠着你，就去给我爸告状，让我爸揍我一顿。结果我爸知道后，背地里给我涨了零用钱。呵呵……涨了也不够给你花！” 背着书包走出电梯，江舟决定先去卫生间臭会儿美，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镜子总是照不够。感觉自己和以前不一样啦，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有变化。 “杉姐！”江舟欣喜于镜子前的偶遇，又遗憾于来不及整理马尾辫的偶遇。 “你怎么来了？不用去补习老师家里写作业吗？” “今天是周五，明天上午去。我妈说下班带我和爸爸去吃饭，让我先来公司。”江舟把目光从杉姐脸上转进镜子里，又从镜子里飘回杉姐脸上，两个一模一样漂亮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害得她不知道该看哪里好：“杉姐，你今天真好看！” 言杉往前探着身子，认认真真涂口红，潦潦草草说话：“我平时不好看吗？” “平时也好看……”江舟赶紧把头低下，害怕暴露自己那张红透了的脸：“今天非常……非常……非常香……” 听到香，言杉恍然大悟，自言自语：“哦，对，忘喷香水了！” 看着杉姐在包里翻找香水的样子，江舟想起了那天闻到过的柑橘味。 那天晚上，江舟躲在房间里把杉姐给她的所有护手霜都闻了好几遍，没一个能对得上杉姐手中的味道！ 后来，江舟甚至还闻过江海大厦卫生间里的洗手液，味道也不对。 望着杉姐手上的那瓶香水，江舟暗暗猜想：＜难道是香水的味道？不是护手霜的味道？＞ 言杉喷完自己，又朝着站在旁边发呆的笨小孩喷了一下：“好闻吗？” 突如其来的一股氤氲，驱散了江舟乱飞的思绪，也聚拢了江舟望着杉姐的瞳孔：“好闻……怎么没有柑橘味？” 言杉很少喷香水，不是太懂，但也知道自己手上这瓶香水的前味、中味、后味中都没有柑橘：“你喜欢闻柑橘味啊？下次吃橘子的时候，我给你留着橘子皮。” 江舟看着美艳艳、香喷喷的人做出提包离开的动作，不加思索，脱口而出：“杉姐，你干什么去啊？” “吃大餐去！”言杉被叫住，干脆就再照两眼镜子。 “你今天不加班吗？” “小舟，学你爸点好……别整天学你爸，盼着我加班……”言杉伸手拽了一下那条马尾辫，心情很好，但决定浅浅的报复一下：“什么时候期中考试啊？” “下周三。” 言杉已经快迈出门了，头也不回的给小舟添句堵：“那你周末可得好好准备……” 上次的法餐，是林姝宰暴发户小言。宰一顿，又不忍心下手太狠，只点了几样经典菜品，还替小言省了红酒钱。 今天的法餐，是女朋友向林姝提的要求。林姝爱惜女朋友的钱包，却从来不心疼自己的钱包，菜品是三个人也吃不完的量，红酒要法国原装进口的好年份。 也许跟着宁总蹭到过更好的红酒，但是亲眼见过价位数字的红酒里，姐姐今天开的这瓶最贵。 女人最忌讳自己比另一个女人在容貌上略逊一筹，哪怕另一个女人是自家女朋友，也不例外。 言杉从姐姐的眼睛中品出点平常没有的颜色，除了欣赏和贪婪，竟然还有嫉妒：“姐姐，你该不会在嫉妒我吧？” 林姝抿着嘴笑了笑，眨眼和眨眼之间带着几分心动，呼吸和呼吸之间挤出一丝欲望：“嫉妒，当然会嫉妒啦……” 心目中的自己，应该是从容的大女人，可言杉却难以自控的娇羞起来：“讨厌……别看啦……” 林姝喝一口红酒，调戏女朋友的兴致更浓：“你很矛盾哦……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难道不是希望我盯着你看吗？怎么又不给看了呢？” “那你也别这么看啊！正常一点看不行吗？” “今天……我还真是正常不了一点……”林姝脱掉鞋，脚尖轻轻触了一下桌布下那条不怕冷的美腿：“坐我身边来。” 虽然姐姐的脚每天都要往自己腿上放，可那是在家里。餐厅的灯光不算太亮，桌布也足够长，言杉还是被那只妄为的脚刺穿了心脏，血液仿佛是失去了泵压，一半滞留在脐下，一半凝固在脸颊，空旷的胸腔发紧、暗痒。 姐姐命令自己坐到她身边去，言杉害怕姐姐揣着坏心思，又渴望姐姐对自己有无限的坏心思，更好奇众目睽睽之下姐姐敢耍哪种坏心思。 林姝很是玩味的看着女朋友，看着她拘谨的起身，看着她急迫的挪步子，看着她顶上张红脸落座。 今天的最高气温只有3c，言杉想做纪念日里美美的姑娘，薄呢绒裙子下的腿，有且仅有丝袜。餐厅里温度适宜，言杉的腿却还没来得及彻底回温。 姐姐的手落在她腿上的那一刻，温热感便显得极为突兀。姐姐的手，燃着火苗，摸在她膝盖之上几厘米的位置，灼得她想把手往裙底再拉一拉，也灼得她担心手会再往裙底进一进。 林姝懂得拿捏言杉，也喜欢拿捏言杉，手不再动。 自在如常，嚼着口感、味道俱佳的黑松露煎蛋，林姝舀起半勺，递到不自在的人唇边：“尝尝，很不错。” 言杉无心感受嫩滑的鸡蛋，更发现不了黑松露丁里饱满的香味，眼睛随着姐姐的右手游走在桌上，心思却像只可怜的小飞虫被姐姐用左手扣在腿上。 舌尖搅拌着嘴里的黄油焗蜗牛，林姝仍旧不忘叉一片送到女朋友嘴里：“火候刚好，又滑又弹。” 言杉努力想做个有出息的人，拼命把心思从腿上往嘴里收，勉强尝出一些沁满蜗牛肉的香草味…… 林姝下巴放到她肩膀上，轻声问：“口感像什么？” “有点像杏鲍菇……” “不对……再感受一下……” “像……”言杉仔细感受着，认真总结着：“像……” 林姝又往前凑1寸，把卡词杉的耳垂轻轻吮进口中，上下齿微咬，舌尖反复拨弄几下：“像吗？” 言杉低头垂目，暗流涌动，心潮泛起：“去卫生间……你敢吗？” “你都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餐厅足够高档，卫生间足够干净整洁，隔间上通顶下触地，甚至连香薰都是经典的法式薰衣草味。非要挑点bug出来的话，就是太安静了！ 安静到林姝要牢牢屏住呼吸才能不败露隔间里的事情，安静到言杉要紧紧噙住衣领才能不招惹高跟鞋们的注意。 比家里潦草，鬼鬼祟祟的仓惶却平添出身体异常的敏感。比床上简短，偷偷摸摸的情趣却酝酿出余韵悠长的高潮。比脱衣服不便，束手束脚的氛围却鼓动起别具风情的偷感。 林姝和言杉在卫生间的大镜子前补妆时，另外一个女人从隔间出来，一边整理头发和衣服一边向身旁的两个人投去好奇的目光。女人有些想不明白，吃个饭而已，这俩人怎么能脱妆脱成这副样子！ 回到餐桌前，言杉松了一口气，悄悄对姐姐说：“还好，服务生没有收走。” 几米外的服务生也松了一口气，悄悄对领班说：“还好，她俩不是逃单。” 第111章 视觉盲区 挂断电话，林姝如释重负的晃了晃有些发酸的肩膀。前两天言杉说宁总要去巡视郑州的子公司时，她就几乎知道了女朋友元旦回不来的结局。 郑州的子公司，是2年前林姝收购回来的国有改制企业。宁总的布局意图很明确，这家子公司要成为江海集团上千家连锁餐厅的农副产品供应商。 收购的时候，林姝针对这家公司混乱的财务管理和复杂的裙带关系，向澜总提交过风险报告。奈何这个领域的公司大多如此，带着一半国有的弊病，带着一半市场化的优点，矮子里拔不出卓越的将军。 自从成立企管中心后，江海集团的投后管理工作由宁总亲自操盘，郑州子公司才终于止亏为盈，但仍旧是所有子公司里情况最不乐观的一家。 放假前两天才出发，言杉忧心自己的跨年夜会被宁总搅局。 果不其然，真实的情况比宁总预想的更不乐观，boss完全不准备放助理回北京过节。 林姝是真的不介意，同为摩羯女，她不矫情也不做作。比起那种爱情大过天的女人，她更欣赏有事业心的女人。 至于无聊，也是真的无聊…… 打开笔记本电脑，又看一遍邮箱里的两份offer，林姝还是举棋不定，她给两位猎头都回复的“元旦收假后答复”。 除了思考两家公司的优劣，她还在思考背调的侥幸。 上次从江海集团辞职前夕，林姝一点都不担心能否收到金色橄榄枝，她只担心背调会不会出麻烦。前前后后，竟然没有听到猎头向她提起黑名单的事情，只以为是侥幸。 这次换工作，还是没猎头提黑名单，她反而很好奇。 想了一会儿，林姝拨通了秋烨秘书的电话。前段时间她和刘秘书常打交道，因为自己是隐名股东的角色，明里暗里没少帮刘秘书摆平麻烦和纰漏，多少攒下了点私人友谊。 林姝：“喂，小刘，不打扰你吧？” 刘秘书：“林总客气了！有什么事吗？” 林姝：“你跟着秋总一起离职前，有没有听说过四大取消黑名单的事情？” 刘秘书：“没听说，不过应该不太可能……” 林姝：“我当时为什么被解聘，你应该知道吧？” 刘秘书：“嗯，听说过。” 林姝：“因为我在四大的黑名单里，所以被解聘后就没有机会再进大型咨询机构了。最近我有跳槽的打算，虽然还是在创投公司之间跳，多少有些担心背调的事情，所以想找你问问黑名单的近况。” 刘秘书：“您不用担心啊，秋总不是给hrd交代过了吗？有人去做您背调的时候，hrd会尽量回避黑名单的问题。只要对方公司不是大型咨询机构，hrd都能应付过去。去年您来现在的公司入职前，负责背调的人就没从hrd嘴里听到任何负面信息。” 林姝：“哦……秋总没有告诉我……” 刘秘书：“您放心吧，秋总现在虽然离职了，但是总裁和hrd都一直很买她的帐，不会有问题的。” 林姝：“嗯，抽空我去找秋总说声谢谢。” 刘秘书：“您真的要换工作了吗？我还幻想着b轮融资还是您负责呢！秋总这半年好忙呀，几乎不怎么来公司，如果不是a轮融资遇到了您，我们几个人很难这么顺利。” 林姝：“没关系，我新工作虽然还没确定下来，不过还是创投公司。秋总没意见的话，我可以把你们的b轮融资引荐过去。” 刘秘书：“那可太好啦！说实话，我也有点看不上杰森，一点都不专业，像个傻老粗。” 放下手机后，林姝回忆起夏末的那次酒驾。第二天她给秋烨打电话询问交罚款和赎车的地点时，秋烨只匆匆说“刘秘书已经去办了”。那天秋烨好像很忙，林姝还没来得及再道一次谢，电话就在一句“改天联系”中被挂断。 然后秋烨就随着项目的告一段落，变成了一个只会偶尔出现在例会上的名字。 思索着刘秘书刚才的话，林姝万万没想到，帮自己摆平背调的，不是好运气，而是坏人秋烨。按照时间线捋了捋，秋烨是离开公司前做的这些事情，那会儿她们还没有江湖再见。 重新拿起手机，林姝发了条讯息给坏人：「方便见面吗？」 秋烨：「要看什么事，才能确定方不方便。」 林姝：「两个多月前，你让我辞职，现在我需要你售后。」 秋烨：「什么叫我让你辞职？明明是你自己有了辞职的主意，我只是在你犹豫不决的时候帮你梳理了一下思路而已！」 林姝：「上次酒驾的事情，还没当面谢谢你。」 秋烨：「也对，你还欠着我的罚款没有还。」 秋烨：「来我公司吧，今天我陪员工加班呢。」 两个小时后，林姝走进秋烨的公司，看到和上次来签《股权代持协议》时截然不同的情景。 上次是周末，公司里只有秋烨一个人，一片一片的工位都空着，只有几间办公室隐约能看出有员工的痕迹。 这次是元旦小假期，那些空工位上不但摆满了电脑和杂物，而且坐着不少加班的员工。 秋烨在公司门口接上林姝，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感叹：“程序员可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员工，不用催，自己就趴在公司里加班，搞得我也不好意思休假！” 林姝尴尬的笑了笑：“你铺人铺得挺快啊！” “林总的功劳，杰森的投资款能迅速到账，我才能这么快的把开发团队架起来。”推开办公室的门，秋烨又指着女儿介绍：“这是我上司，诱惑我辞职的小家伙……不是我不珍惜从你手上硬抢过来的副总裁职位，实在是上班没时间照顾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已经在照片里见过，林姝看小姑娘的眼神有几分亲切：“你好！” 苗苗坐在妈妈的办公椅上写作业，颇有些上司的架势，放下笔，眯着笑眼打招呼：“阿姨好！阿姨，你真漂亮！” “谢谢！你也很可爱！” 秋烨抱起女儿：“去会议室里写，好不好？妈妈和阿姨谈点事情。” 苗苗貌似是不想被漂亮阿姨笑话自己，挣扎着跳下来，很利索的收拾起作业和笔：“我自己可以去，不用抱。” 把女儿安顿进会议室，秋烨捎回来一个烟灰缸：“自便吧……” “你请婚假的时候，楼梯间里的吸烟群众讨论了两三天。关于你和你老公的爱情故事，我听过很多个版本。” 秋烨左挑右选着几罐咖啡豆：“我离婚了……女儿两岁多的时候，我就和她爸爸离婚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林姝有些尴尬。 秋烨拿着一罐咖啡豆，转过身子，想了想：“就在你离开公司之前吧……那段时间我可真是恶贯满盈，抛夫弃女，陷害同事。” “也不算陷害，我确实数据造假了，你最多算是不正当竞争。”林姝再次谈起这个事情，几乎没有了怨念，不知道是因为那份价值好几百万的股权，还是因为那场幸免于难的酒驾。 “离婚后苗苗就跟着爸爸回广州了，我本来以为自己没那么在意孩子，结果还是忍不住想把她接回身边来。” “单亲妈妈挺不容易的……”林姝点燃一支烟，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钱多一些，困难就会少一些……”秋烨手上正握着细嘴壶往咖啡粉里冲水，说话的气息很轻：“辞职、换房、装修、找学校、开公司、融资……我从去年元旦忙到了今年8月底，才如愿以偿……” “所以，你对这么重要的项目不闻不问，从头到尾做甩手掌柜，就是忙这些事情去了？”林姝忽然发现自己被人哄着做了半年苦力，开始抱怨：“刚开始你说刘秘书他们几个没问题，可以搞定所有事，我还真就信了你的话！项目做到一半我才发现，你是真的胆子大，这么个半瓶醋的小团队，你竟然敢一两个月不露面！” “所以说我很幸运啊！”秋烨把咖啡摆到发牢骚的人面前，深嗅一口气，满脸雨过天晴的模样：“要不是项目撞到了你手上，我哪敢撒手不管啊！我会的，你都会。而且你还笑纳了几百万的贿赂，我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有足够的精力去装修那套二手学区房，苗苗对成果很满意，我替她谢谢你！” 喝了一口比咖啡店优秀3倍的手冲，林姝不得不承认：“我可真是讨厌你这种人生大赢家。” “所有人都有视觉盲区，只能看见贼吃肉，看不见贼挨打。” 第112章 莫向外求 咖啡过半，闲话聊尽，秋烨想到了今天的售后职责：“辞职申请递出去了吗？” “没呢。” “你该不会还想找我打听一下edward和杰森的谈判进度吧？” “你猜对了。”林姝侧着脸看了看秋烨，感觉她好像有读心术一样：“你怎么知道？” “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你拖泥带水的还没有递辞职申请，除了edward，我想不到杰森身上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地方。” 林姝点点头：“edward如果给杰森注资的话，那公司就鸟枪换炮了。杰森这两把刷子，最多做个有名无实的董事长，ceo肯定会换成edward派来的人。只要没有杰森的横加干涉，其实这份工作很适合我。” “他俩基本上已经谈黄了，我有9.9成的把握。好了，你可以不用惦记着公司换太阳的事情了。安心辞职吧。” “上次在你组的饭局上，edward和杰森谈的还挺热闹，怎么说黄就黄了呢？” “edward确实很有诚意，他着急给自己的境外资本套上马甲。国内的投资圈本来就很小，纯本土的投资公司又少得可怜。edward想避开那些惹眼的大机构，才会相中杰森手上这家初出茅庐的创投公司。可惜，杰森和他背后的人，做派太传统，还拿着干私募的模式想捞钱。” “对呀……我就是受不了杰森身上那股挣惯了快钱的野人味道。” 划拉着林姝递过来的平板电脑，秋烨很仔细的看着两份offer，两家公司她都有所耳闻。小一些的那家，港资背景，职位和现在一样，投资部总监。大一些的那家，是国内涉足创投领域的元老级公司，职位略低，创投事业部的新能源投资总监。 秋烨喃喃低语：“不分伯仲，各有千秋……怪不得你会拿不定主意。” “嗯，我已经犹豫很多天了。”林姝点燃一支烟。 秋烨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说：“林总，你知道的，我咨询费很高啊！” “有多高？” “10顿饭那么高。” 林姝想了想，脑子里实在没有另外一个可以商量事情的名字，只能被敲竹杠：“成交！” “按照行规呢，我在讲咨询意见之前……” 懂行规的林姝，没耐心的林姝，直接打断了秋烨的故弄玄虚：“免责声明嘛，没问题。如果我这次换工作再不满意，不会怪你。你的意见，仅供我参考，决定是我自己做的，和你没关系。” “第二家，创投事业部的新能源投资总监。” “理由？” “出详细报告，要加收费用。” “多少？” 秋烨很认真的思考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严肃开口：“加收60%。” 16顿饭，林姝感觉自己应该是有耐心陪完：“可以。” “这家公司规模大，创投事业部仅仅是他们一个不大不小的业务线，他们的核心业务在大型企业的价值投资上。去这家公司，你能得到更多机缘。” 林姝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我还会再换？” “否则呢？你该不会想找家养老机构吧？”秋烨把平板电脑还给林姝，把开解的话也送给林姝：“别那么重的思想包袱。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江海集团，但是你不应该带着那种必须要得到某种成就的思想包袱投身新工作。每份工作都是一张跳板，也仅仅是一张跳板而已。事业就是这样，越跳越广，就是一段好的经历。这话听起来有点虚，但是你心里揣着的那种圆满结局，其实更虚。” 林姝没有再说话，心头聚拢起秋烨口中所说的对圆满结局的渴望。她好像一直在追求某种圆满结局，可是这种圆满结局却时而有形状，时而没形状。 上学时，她认为圆满结局是一份高薪的工作。很多年前她就已经算得上高薪了，可是圆满结局并没有如约而至。 她又把做项目经理，做事业部总监视作圆满结局。哪怕是成为首屈一指的咨询机构里最年轻的事业部总监，她还是没有得到圆满结局。 原本以为再做上大中华区分管咨询业务的副总裁，就一定可以追逐到圆满结局，没想到一个跟头栽下去，圆满结局离她变成了遥不可及的事情。 离开江海集团后，她面对新工作的心态很不好，总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可是目的到底是什么？她却不知道…… 一肚子不甘心，到底是在不甘心些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满身的挫败感，到底是败给了什么，她还是具象化不了…… 她从来没有怪过言杉，毕竟言杉让她的生活逐渐有了色彩。谁会忍心把自己的迷茫追责到懵懂无知的女朋友身上呢？ 她以前喜欢拿秋烨做撒气的靶子，好像自己的一切挫折根源都在秋烨那里。可是数据造假的人又偏偏是她自己，数据造假的原因又偏偏是她自己的那颗贪心。 即便是杰森，林姝也明白，他仅仅是自己内心映射出来的一只替罪羊。 秋烨看着沉思的林姝，看着那团白烟在她面前聚拢又散开，散开又聚拢，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去过寺庙吗？” “去过。” “禅宗的寺庙一般在出门的地方都会挂个牌匾，上面写着‘莫向外求’。” “我没有留意过。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秋烨拍了一下林姝的肩膀：“你问我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向外求’的行为。你要问你自己，什么意思。” 林姝很不满意：“你收了我咨询费！” 秋烨笑着收回手：“禅宗祖师们还整天收香火钱呢，能告诉众生的也不过只有‘莫向外求’四个字。” 其实林姝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很想听秋烨解释一遍。 对视无言的片刻，秋烨的电话响起来。 寥寥数语，秋烨挂掉电话，站起身：“稍等我几分钟。” 林姝猜得出电话另一头是谁，也听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不好多问：“嗯。” 秋烨从办公桌下边拎出一个小小的卡通行李箱，就出去了。 十来分钟后，秋烨再回来时，脸上有些落寞。 林姝想安慰一下她：“一共才放3天假，明天一天，后天应该就给你送回来了吧？” “不是因为苗苗……我和女儿分开3年多，没必要计较这两三天的时间。” “你和前夫关系很不好吗？” “关系还行，他也挺体恤我。假期短，不想折腾孩子，爷爷奶奶又想孙女，大冬天的，难为他能找到来北京旅游的借口。” “那你怎么了？看起来情绪落差很大。” 秋烨无奈的抿了一下嘴唇：“他父母说话很难听……” 林姝看看时间：“走吧，请你吃晚饭。16减1，还剩15顿。” “你想吃什么？”秋烨收拾起自己的心情，换上轻松的语气。 “去吃上次你说的那家水盆羊肉吧！” “林总，你好抠门啊！” “请乡党咥饭，这就是最奢华滴待遇！”林舒忽然间换上憨直的宝鸡话，拎起包就往外走。 秋烨听着乡音，有些亲切，也有些陌生。亲切于同为关中方言的腔调，也陌生于带着辣子焦香的林总。 卖水盆羊肉的店，如秋烨所说，很小很不起眼。林姝越往窄道里走，越感叹她是怎么发现这家店的！ 离店门还有两三米的距离，一个系着白围裙的老汉朝着秋烨喊了起来，声音爽朗又嘹亮：“女子，额许久麽见你咧。” “叔，最近额忙滴狠，麽空嘛！”换上渭南话的秋烨，音量也无意间大了一倍。 被老板热情的招呼进来，秋烨悄悄凑到林姝耳畔，发出警告：“你敢往水盆里倒醋，老板就敢把你撵出去！” 林舒瞪了秋烨一眼，起身去拿夹馍菜，顺带朝着老板喊了一句：“香菜多，蒜苗多。” “麽问题！女子，吃几个馍？”老板歪着脑袋问。 “2个。”林舒担心暴露自己，刻意把声音放小了一些。 奈何老板并不觉得一碗水盆配2个月牙饼是值得害羞的事情，扯着嗓子朝老板娘喊：“给俩女子取4个馍。” 秋烨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顾虑一下自己的面子，今天不吃2个，改吃1个。听着老板喊“4个馍”，她松了一口气，大家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第113章 想我了吗 一小碟绿辣子拌生洋葱，一小碟油泼辣子拌莲花白（卷心菜）。秋烨拿起筷子，刚准备先夹个绿辣子段吃，就被林姝倒进去的醋劝退了。 一边搅着碟子里的夹馍菜，林姝一边宣示主权：“这是我的，你拿你自己的去。” 老板娘端过来4个月牙饼，老板端过来两大碗水盆羊肉，齐刷刷看着被醋淹了的夹馍菜！ “宝鸡娃？”老板问。 “嗯。”林姝答。 秋烨把绿辣子拌生洋葱夹进月牙饼，又从碗里挑出两块肥瘦相间的羊肉塞进去。另外一个月牙饼，如法炮制，只是把绿辣子换成了莲花白。 林姝把绿辣子和莲花白塞进一个饼里，又挑了四五片羊肉塞进另外一个饼里。 老板偷偷盯着林姝，直到确认好她不会往自己的羊肉汤里倒醋，才有心思继续招呼生意。 夹馍，各有各的喜好。吃到仅剩硬馍边的时候，秋烨和林姝不约而同的把馍边掰碎，泡进鲜美的羊肉汤中。 水盆的“盆”，绝非浪得虚名，碗真的有小盆子那么大。透亮的汤里漂着一层香菜和蒜苗，碗底是一撮粉丝和几片羊肉。汤很多，多到极少有人能一口气喝完。 不懂行的食客，嗦完粉丝，啃完夹馍，嚼完羊肉，再喝上几口汤，就会离开。 秋烨是懂行的食客，林姝也是懂行的食客，喝不完汤，她俩谁都舍不得走。哪怕是喝一会儿、歇一会儿，再喝一会儿、再歇一会儿，也定然舍不得浪费一口汤！ 林姝放下碗，抽了张纸巾擦擦嘴。从纸巾上的油渍分布面积来看，她知道自己刚才啃馍的样子一定是有些失态。 秋烨也抽了张纸巾，几乎没有擦下一点口红，有点后悔吃饭前没先清理掉口红。 等着胃里的汤往下走，但也不能干巴巴的傻等，秋烨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我？”林姝怔了1秒：“我没结婚。” “哦……”秋烨指了指林姝的右手：“我还以为这是婚戒。” 林姝从来不主动提自己的取向问题，特别是在仅有工作关系的人面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手上的钻戒，她选择捧起碗来再喝两口汤，尽管刚才的汤还没太往下走。 再次放下碗，林姝忽然想起来今天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办：“背调的事情……谢谢……” 秋烨也怔了1秒，反应过来是那件事后才开口：“你知道了？” “嗯。我一直很纳闷，这两次换工作为什么都没有猎头再扯黑名单的事情。上午给刘秘书打了个电话，本来是想找她打听一下黑名单是不是取消了。” “取消，是不太可能了。”秋烨无形中又有些抱歉：“你离开公司的时候，我也没有能力阻止黑名单的事情。去江海集团这种公司……你那会儿应该是处处碰壁吧……” “确实没少碰壁。即便是没有在咨询机构的圈子里找工作，也很难通过背调这关。没办法，每家公司的投资岗都很重视背调，毕竟是和大额资金打交道的角色。” “那江海集团没有背调吗？” “有。但是我比较走运，和集团董事长家的大儿子之前在谈判桌上做过对手，也算彼此欣赏。家族企业嘛，他还是能搞得定人资的。” “那你为什么离开了呢？我无意间发现你去了这家公司，还特意关注了一下他们的投资动态，前景很不错。能遇到你是他们的幸运，能遇到这种早早觉悟的传统行业头部公司也是你的幸运。” 林姝笑的很惬意：“为了个碎怂。”（碎怂：小年轻。） 又看了一眼那只钻戒，秋烨从林姝脸上读出了热恋期女人才有的幸福感：“被发现了麻达很，还是辞职安宁些。”（麻达：很难缠的麻烦。） 林姝摸出烟盒子：“被开除，太熬煎人。”（熬煎：难过，心里不舒服。） 秋烨掏出手机，发了一串数字给对面的人。 “啥？”林姝看着像生日和时间，又不知道秋烨为什么要给她发这些。 “生辰八字，你回家可以扎小人。”秋烨貌似想不到其他道歉的方式。 “哈怂！”林姝笑着把手机放回桌上，抱起碗又喝了两口。（哈怂：坏蛋。） 秋烨闷头两大口，追上林姝的喝汤进度，率先见底：“饱咧么？” “撑太太。”林舒一口也没剩，心满意足，重新抽纸，重新擦嘴。 “下顿还来这家，请额吃蒜拌羊肉。”秋烨指了指墙上的菜单。（额：我。） “么麻达。”林姝已经迫不及待的走到了老板娘的烤馍炉子旁：“馍单卖不？”（么麻达：没问题，小事一桩。） 每人拎着10个月牙饼，秋烨盘算着去哪里打发跨年夜，林姝盘算着女朋友是不是还饿着肚子加班。 关上车门，秋烨没有立刻走，掏出手机来，想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电影。 刚开了没多远，林姝的电话响起来，是言杉。 言杉：“喂，姐姐，想我了吗？” 林姝：“没有。” 言杉：“骗人！” 林姝：“那你还问。吃饭了吗？郑州冷不冷？” 言杉：“没吃呢，不饿，下午吃的晚。气温嘛，好像没北京低，但是也挺冷的。” 林姝：“进度怎么样？几号能回来？” 言杉：“不怎么样，越查问题越多，宁总这两天脸色铁青。下午宁总还在电话里骂了一顿集团审计部的人，说他们是装模作样的废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宁总发这么大火，怪吓人的！” 林姝：“审计部就是江涛的狗，江涛让咬谁他们就咬谁，江涛让咬几口他们就咬几口。既然审计部不咬郑州的子公司，那估计子公司和江涛应该是结盟了。” 言杉：“可能是吧……” 林姝：“这下宁总可有的发挥了！也许前边巡视的几家子公司就是烟雾弹，其实最终目标还是要从郑州下手，搞江涛，搞审计部，顺便搞一下郑州子公司。直接冲着郑州子公司来，戏不够自然，不是宁总的风格。” 言杉：“那我岂不是很多天都回不去？” 林姝：“等你boss过完戏瘾，你就能回来了。” 言杉：“我想你啦……” 林姝：“哪个部位最想？” 言杉：“讨厌！” 一通电话，前半程讲正经事，后半程聊没羞没臊的话。林姝今天本来没顾上想言杉，挂断电话后心里却空荡荡、紧巴巴。 回到家里，看着床上那些横七竖八的抱枕们，又看看手机屏幕里20:12的数字…… 套上羽绒服，拿起车钥匙，出门，上高速，往南开，去郑州！ 第114章 有人敲门 还有5分钟就要跨年了…… 酒店房间里，言杉合上笔记本电脑，揭掉脸上的面膜，打着哈欠缓步到镜子前，看了看救不回来的黑眼圈。心里充满对北欧的幻想，也充满对姐姐的歉意。 京港澳高速上，林姝右脚松了松油门，迈速表从150km\/h掉到110km\/h。伸手拿起半瓶咖啡，甜得发腻，还有点凉。看看导航里下下个服务区的距离，看看油箱表，果断喝光了瓶里剩余的咖啡因。擅长运筹的人不在任何一件事情上失算，下下个服务区她要加油、去卫生间，一次性搞定所有事。 放下空瓶，迈速表重新从110km\/h飙回到150km\/h。导航提示前方500米处有雷达测速，她也懒得松油门。心里主意很正，年检前打发言杉去给她消违章！ 商场外的巨型led屏下，秋烨把羽绒服的拉链又往上提了提，呛着北京特产的干燥冷风，看着身边的情侣们手牵手、肩并肩等新年倒计时。 毫无征兆的，秋烨苦笑一下，笑自己看完电影不赶紧回家，笑自己是唯一踽踽独行还要驻足等倒计时的人，笑自己出完柜又去结婚、结完婚又要离婚、离完婚又懒得重新恋爱。 凌晨1点半…… 言杉已经睡着了，睡得又香又沉。她希望梦见的姐姐，并没有出现。她担心梦到的工作，也没有出现。 不是言杉对姐姐的想念不够浓，也不是连日的工作不够洗脑，只是太累了，她的潜意识决定饶她一宿。 林姝背对着凛冽的寒风，守着垃圾桶吸烟。风太大了，烟灰根本就弹不进桶里，在卫生间洗过的手冻得有些发红。一支烟，风得到一半，她得到一半，所以要连吸两支才够提神。 夜班大哥给林姝加油的时候，她躲进了暖和的屋子里，围着货架徘徊两次，在瓶装咖啡和罐装红牛之间选择了红牛。 在聊天记录里找到言杉发过的酒店照片，林姝庆幸女朋友刚到郑州时吐槽过酒店门前吵闹的早市，也庆幸自己的惊喜足够完美。 滑动返回键，女朋友头像下边的另外一个头像进入眼帘。 点开这个曾经最可恨的头像，看着最后一条聊天记录里的那串数字，林姝在心里暗叹一句：＜怎么又是个摩羯座！果真……能打败摩羯的，只会是另外一个摩羯……＞ 秋烨窝在沙发里，原本用来安眠的酒精，今天晚上失效了。环视一圈精心布置的房子……壁纸她很喜欢，不知道未来的女朋友会不会喜欢。家具她很满意，不知道未来的女朋友会不会满意。 目光落在女儿房间的门上，秋烨开始思考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女儿该给她的女朋友叫什么呢？叫阿姨？听着不像一家人。也叫妈妈？那简直是不知道谁该答应。想着想着，秋烨又笑了，笑自己一定是喝醉了，也笑自己只敢在喝醉的时候思考不着边际的问题。 凌晨3点…… 睡梦中的言杉貌似是听到了几声敲门，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不开眼。 门又响了几声，言杉猛的坐起来，大脑因为缺乏过渡而陷入停滞，心脏因为毫无征兆的惊吓而突突乱跳，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大脑比心脏先恢复正常，手比大脑先作出反应，言杉拨通了姐姐的电话：“喂，姐姐，有人敲我的门！怎么办？” 林姝：“开门，是我。” 扔下手机，言杉连鞋都顾不上找，扳开门锁前，最后一丝警惕心督促她鉴别一下幻觉、梦境、现实：“姐姐……” 门外传来柔软的声音：“嗯，开门吧。” 撞进温热怀抱的，是一副带着残存寒气的身体。 “先松开我一下……我把羽绒服脱了……凉……不干净……”林姝很努力的在热吻中说话，徒劳，一向听话的女朋友这会儿实在是不听话。 言杉不嫌凉，更不介意是否干净，松开姐姐半秒、半厘米都不肯！ 姐姐的嘴唇有点凉，言杉的嘴唇知道。姐姐的鼻尖更凉，言杉的鼻尖也知道。 言杉手掌间捧着凉的脸颊，言杉脸颊上抚着凉的手。 林姝的羽绒服，最终还是脱了，因为言杉的手很不老实。林姝的嘴唇、鼻尖、脸颊，最终还是回温了，因为言杉的吻很过分。 “下次再被敲门，记得先给前台打电话……”林姝窝在温热的怀里，搂着重归平静的女朋友，谆谆教导。 言杉把姐姐的脚夹在自己腿里，语气中充斥着恃宠而骄的味道：“我的一切麻烦，都归你解决！” 林姝的嘴凑到女朋友的颈边，声音传进女朋友的动脉：“困了……明天再收拾你……” 言杉朝姐姐的身体上压了压，声音袭扰在姐姐耳畔：“我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欠收拾，明天要好好辛苦一下姐姐了……” 第115章 说不出口 洗完脸，言杉顶着潮湿，贴到姐姐唇前，自己给自己弄个吻。 林姝睁开眼，勉强搞明白女朋友在捣什么乱，又合上眼，轻轻给个吻：“快去涂护肤品吧，待会儿脸干了，不舒服。” 拍水的时候，言杉要凑到姐姐面前，看看那些静静搭在下眼睑的睫毛，看看那些悄悄窝在颈间的长发。 涂精华的时候，言杉要把脚蹬进姐姐的被子里，蹭蹭一丝不挂的腿，骚扰软绵绵的臀。 抹乳液的时候，言杉要用胳膊肘顶一顶姐姐藏在被子下的肩膀，戳一戳姐姐露在外边的手。 “你还有多久能出去？”林姝睁开眼，忍无可忍，睡意未散。 言杉一只手托着面霜瓶子，一只手点在姐姐唇峰上：“嫌我烦啊？嫌我烦的话，你别千里迢迢跑来找我呀！” “哪有千里！只有7百公里。”林姝翻了个身，把一切诱人的部位都藏起来，声音穿过被子：“我已经后悔了……” “后悔什么？”不用照镜子，言杉也能抹面霜，为了看姐姐。 “回去的时候，我不想开了。那么远，开不动！”林姝把脸从被子里探出来。 “来的时候怎么能开得动呢？是爱情的力量吗？”言杉扑到姐姐身上，隔着被子也能感受到魂牵梦绕的轮廓。 “冲动是魔鬼！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犯了什么病！” “姐姐……”言杉捧着那张困意浓而不散的脸，声音又甜又糯。 “嗯……”林姝闭着眼睛，嘴上弯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爱你……” “嗯……”林姝依旧闭着眼睛，根据声音判断位置，吻落到女朋友唇上，精准、轻柔。 言杉对唇边的吻没什么反应：“你好像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说什么？”林姝明知故问。 “你没有说过‘我爱你’，一次都没说过！” “是吗？” “当初就不应该那么轻易的被你推倒！你都没有告白！”言杉佯装介意，其实满嘴娇嗔。 “你收拾好了就赶紧走吧，我要再睡会儿。” 言杉爬起来，并不是真的在意姐姐不肯说“我爱你”。从来不喜欢开车的姐姐，不爱的话，怎么会大半夜狂飙700公里来找自己？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姐姐，不爱的话，怎么会对自己有用不尽的温柔？事业至上的姐姐，不爱的话，怎么会用辞职的方式来成全自己？ 在言杉心中，刚才无意间的责问，两分牢骚，八分撒娇。 但凡说者无心的话，听者一定有意。 趁言杉换衣服，林姝睁开眼睛看了看2米外半遮半露的身体，又捂了捂胸腔里半清半浊的心思。她知道自己对言杉说不出那三个字，却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言杉说的时候，她也很想以同样的发音回过去，但就是开不了口！脑子里想着“我爱你”，嘴却永远要绕过脑子，讲一些不相干的话。 这个毛病，并不是她天生就有的缺憾。她以前说过，像言杉一样，动情时会说，心花怒放时会说，渴望回应时会说。只是以前听她说这三个字的人，和后来的她一样，从来不肯说！ 那个人甚至还不如她！那个人连她的眼睛都不敢对视！ 答不上来自己的原因，林姝便开始好奇辛老师的原因。 言杉以为姐姐睡着了，在床边俯下身子，又看又闻，磨叽了一两分钟才起身离开。 困得糊里糊涂，林姝的思维很杂乱，似睡非醒之间，她勉勉强强给到自己一个答案：＜可能是以前说得太多了……说尽了，耗光了，没有了……＞ 中午，伴着凉气进来的人是言杉。 林姝刚起床，才冲了个热水澡：“我还以为你要到晚上才回来。” 言杉没有脱羽绒服的打算：“怎么可能呢！走，带你出去吃饭。饿了吧？” “宁总也回酒店了吗？还是让餐厅送到房间里来吧。万一碰上宁总，很麻烦。” “他不在这个酒店住，在另外一个比较远的酒店。” “为什么？这个酒店离公司很近呀，多方便！” “宁总对子公司的人说，他喜欢住五星级酒店，小言的差旅标准只能住三星级，所以分开住。其实呀，我感觉他是怕被人说闲话。” 林姝忍不住笑了一下：“也是……带着个女助理来外地出差，有点不方便。” “宁总中午都是在会议室休息，酒店远，他不回去。”言杉把手伸到姐姐肩膀上，感受着熟悉的温度和细腻：“想吃什么？附近有家河南烩面，听说味道还不错。” “想吃你……”林姝拽过女朋友的手，递到自己唇边，轻咬一下，还用舌尖传递出明目张胆的暗示。 言杉接到暗示的那只手，顺着姐姐的唇和颈，一路摸下去。另外一只手，拉开羽绒服的拉链，解开羊毛开衫的扣子。 林姝转过身来，看着女朋友一层一层脱衣服，像欣赏情色表演前的拉幕仪式，而且是那种从昨天晚上20:12就开始期待的情色表演。 言杉半坐半仰在床上，被姐姐看得心慌，被姐姐盯得心焦：“不饿吗？” “当然……饿……” “那你还能坐得这么淡定！”言杉眼里全是欲望，口中满是挑逗：“客官，请慢用。” 林姝解开浴袍，把一览无余的胴体作为奖赏。奖女朋友的欣然脱衣，赏女朋友的出言诱惑。 姐姐身上还是那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味道，和言杉这些天渴望深嗅的味道一模一样。 姐姐胸前还是那种摸不够吻不散的触觉，和言杉闲暇时的妄念分毫不差。 被姐姐拨乱心跳时，言杉的鼻翼深埋在姐姐的锁骨上，呼吸又重又急，伴着呻吟声窃窃私语：“你的身上……有鸦片……越闻……越上瘾……” 言杉的膝盖顶起又落下，撑平又弯曲。想用力推开两膝之间的肩膀，又想用两膝把那副肩膀禁锢到天荒地老。 林姝释放了言杉，给几个吻略作抚慰，给个拥抱承载温存。 “几点去公司？”轻轻拍着逐渐松下来的背，林姝的声音中有体恤，也有不舍。 “几点吃饱，几点去！”言杉感觉自己刚才过于无私。 林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紧紧压在身下，皮肤一寸一寸的被满足，兴奋一秒一秒的被催化，荷尔蒙一滴一滴的被释放。 言杉从浴室里出来，林姝正靠在床头吸烟。 “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姐姐，你挺贪心呀！” “没你贪……” 第116章 一个朋友 假期第三天早晨，一天一夜三局两胜的言杉，牵着姐姐的手徜徉在酒店楼下的早市上。 包子、油条、胡辣汤，林姝胃口极好，心情也不错。言杉买单、端饭、找位子，心情略显忧郁。 林姝把半截油条沾进胡辣汤里，舀一勺辣椒油，问一句关心：“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昨天晚上不是还一声高过一声吗？” 言杉脸一红，赶紧四下扫几眼，确保食客们都耳聋，祈祷食客们都是听不懂暗语的小清新：“讨厌！” “不想我回北京啊？要不要我请假再多陪你两天？”林姝感觉味道不够，又加一勺辣椒油。 “还是算了吧……随便乱请假，可不是你的风格。”言杉夹起一个水煎包，学着姐姐的样子沾进胡辣汤里，又侧着脸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对工作不如以前上心了？想换？” “为什么这么问？” 言杉决定趁着轻松的氛围，核实一下宁总传给自己的小道消息：“正常情况下，你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上次我发烧38度多，你都没提一句请假！” “呵呵……对不起……那段时间手上的项目节奏紧。”林姝也决定略作试探：“这份工作还真是干着没意思……我辞职，你养我，好不好？” 听起来像是开玩笑的口吻，言杉却知道姐姐大概在讲真话，想想银行卡里的余额，又想想每月的工资，极为坦诚的回答：“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就辞职吧。我省着点花，替你还不起房贷，但可以供你温饱。” 林姝笑了笑：“怎么省？让我听听。” “我坐公交去上班，不打车了。” “嗯，这一项嘛，一个月能省2000元。” “一年不买新衣服，反正去年的衣服也都还很新。鞋也不买了。” “这招不错，一个月至少省5000元。还有其他计划吗？” “少逛街，或者干脆不逛街。每天在家吃饭，我还可以和其他同事一样，中午自己带饭吃。” “哎呦呦，可怜的，都要从嘴上克扣钱啦！” 言杉叹口气，貌似没有其他可省的钱了，关键是算不清自己的工资每个月是怎么光的！ 林姝很满意正宗的河南胡辣汤，极快实现露出碗底的目标，狡诈戏弄进度颇慢的女朋友：“你头发长了，卷也不如前段时间漂亮了。春节前带你去重新烫头发吧！还去上次那家，怎么样？” “好啊！”言杉开开心心抬起头，爽快的咽下嘴里的胡辣汤：“上次那家手艺很棒！” 林姝把手挽进女朋友胳膊里，不怀好意的说：“3000多，能不棒嘛……” 言杉抿抿嘴，又撅撅嘴：“咱家不是挺有钱的吗？你不想上班的话，就歇一段时间吧。别指望我能养你啦，我最多能做到不用你贴补我。” “抽空带你去趟财神庙，给宁总好好祈福。等你拿到总裁助理的年薪，再敢说不养我，我就趁你睡着的时候剃光你的头发！” 虽然是不着边际的恐吓，言杉还是觉得头皮发凉，好像郑州街头呼啸的北风听懂了姐姐的威胁。 “别喝了，都凉啦！”林姝拽了拽女朋友的胳膊：“去前边给你买杯热小米粥，你到公司了再慢慢喝。” 言杉喝不习惯胡辣汤，边往起站边好奇：“宝鸡也喝胡辣汤吗？你怎么这么喜欢？” “嗯，也喝。有回民的肉丸胡辣汤，配腊牛肉夹馍一起喝。还有这种河南胡辣汤，配油条一起喝。我都很喜欢。”林姝肚子里暖乎乎的，心情万里无云：“胡辣汤豆腐脑两绞，最好吃！” 和姐姐分开，言杉闷着头往公司走。没想明白姐姐到底是辞职还是不辞职，也没想明白胡辣汤和豆腐脑两绞到底是怎么个味道。 回到酒店房间里，林姝知道待会儿有服务员进来打扫，却还是忍不住收拾了一切。一切，既包括余情未消的床，也包括铺满桌面的护肤品、化妆品。 把大件脏衣服送到隔壁的干洗店，在房间浴室里洗完秋衣、秋裤、袜子、内衣、内裤，林姝坐在窗前的沙发椅上点燃一支烟，专心致志的发愁返程开车的事情。 想了一会儿，除了硬着头皮往回开，没半个好主意。 又点燃一支烟，林姝续上了昨天的问题：＜为什么我对言杉说不出“爱”呢？和她在一起这么久，我在感情上明明很投入！＞ 手机讯息提示音响起…… 杰森：「在北京吗？我这两天来香港汇报工作，舅舅最满意秋烨那个外卖平台的项目，让我尽快约她谈一谈b轮融资的事情。」 林姝：「b轮最快也要今年末、明年初，这么着急谈吗？」 杰森：「香港这边投资圈里的信息比较活跃，舅舅已经听到其他人在聊这个项目了！他担心今年向秋烨示好的资本会很多，想立刻谈，提前签协议，锁定b轮融资的事情。」 林姝：「这个项目b轮、c轮的投资方都利润可观，但咱们是做创投的，a轮注资、b轮套现，才是创投公司的商业逻辑。不能因为看好b轮，就要把手伸去b轮。套现后拿到钱，争取更多的新项目，才有利于公司整体的利润最大化。」 杰森叹口气，不喜欢被下属说教，选择直接跳过讨论环节：「我已经约到了秋烨今天的晚饭时间，下午就能飞回北京。你如果在北京的话，最好是能陪我一起参加饭局。」 林姝也叹口气，第无数次放弃自己的专业意见：「我这会儿在郑州，晚饭前赶不回北京。不好意思。」 杰森没有再回复讯息，气鼓鼓的暗骂下属废话多。不在北京就早说啊！ 林姝又点燃一支烟，后悔自己的多嘴多舌。一个收假后就提离职的人，废话怎么还那么多呀！ 手机讯息提示音响起…… 秋烨：「杰森约我晚上吃饭，你一起来吗？」 林姝：「不去。在外地。」 秋烨：「那就好，本来也是让你别来的。」 林姝：「为什么？」 秋烨：「我估计他是想找我谈b轮融资的事情，我肯定会拒绝他。如果他当场把说服我的皮球踢给你……我嫌麻烦……」 林姝：「你猜对了，就是谈b轮的事情。」 秋烨：「去哪里了？」 林姝：「郑州。」 秋烨：「你男朋友不怎么浪漫啊！大冬天的，怎么把跨年旅行安排在郑州呢？」 林姝：「散会。」 本来想再来一支，奈何窗外的风直往房间里灌，林姝不得不关上窗户。 宣布散会的人是她，面对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时很想问问秋烨的人也是她。 无聊的摁着手里的遥控器，电视上的节目跳了一个又一个。林姝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感觉秋烨能解答一切疑惑。 重新拿起手机，点开自己和秋烨的聊天对话框，林姝第一次对秋烨发出与工作无关的讯息。 林姝：「问你个问题。」 秋烨：「说。」 林姝：「我有一个朋友，面对恋人的时候说不出“我爱你”。很想说，却说不出。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秋烨：「不爱。」 林姝：「没有不爱，而且很满意对方。」 秋烨：「在恰当的时间遇到了恰巧能满足自己某些需求的人，需求被满足后，就会对眼前的关系很满意。有的人会在这种满意中逐渐爱上对方，有的人再怎么努力也爱不上。」 10分钟后…… 林姝：「你确定你说的是对的吗？」 15分钟后…… 秋烨：「我有一个朋友，最需要结婚的时候身边刚好有一个很适合结婚的人。她在这段婚姻里挑不出瑕疵，却无论如何也爱不上对方。我觉得我告诉你的那些话，大概是对的。」 20分钟后…… 林姝：「那你这个朋友最后怎么样了呢？」 30分钟后…… 秋烨：「不知道，失联很久了。祝你的朋友，不失联。」 第117章 待会儿见 晚上8点，距离进京高速口还有60km，林姝实在是开得很累，忍不住往右脚上加力气，想赶紧结束这场熬人的行程，早到一会儿算一会儿。 砰……呲……哒哒哒哒哒哒…… 双手紧紧把住方向盘，慢慢减速，慢慢减速，右转向，驶入应急车道，停车，打开双闪，开门…… 看看爆掉的胎，又看看身后100米内光溜溜的高速路，林姝也不知道自己是压到了什么倒霉东西，只知道爆胎很值得骂几句脏话！ 从后备箱里翻出三角警示架，贴着护栏往后走，林姝掏出手机，点开言杉的号码。叹口气，没有拨出去。 打给言杉，有什么用呢！言杉在650km之外的地方，既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回2分钟之前，也没有办法长出翅膀飞过来。 叹口气，把手机装回裤兜里。林姝第一次用到三角警示架这种倒霉道具，倒腾了好几次才支好。 眼前的情况，她倒是知道应该叫辆拖车过来。可是拖车怎么叫呢？打110吗？ 刚要把110拨出去，林姝又想起了白天在高速指示牌上看到过“紧急救援电话”。可惜，她只隐约记得12***，后边三位数字到底是什么，想不起来！ 在继续回忆后边三位数字和打110之间拿不定主意时，秋烨的电话打了过来。 秋烨：“喂，你猜猜杰森给我开的价码是多少！” 林姝：“我没兴趣听。你知道高速上的紧急救援电话是多少吗？” 秋烨：“。” 林姝没有心思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直接挂断电话，赶紧打。 电话里的接线员让她报车辆信息和车主信息，她就乖乖报。 接线员让她先站到围栏外侧去，她就乖乖跨过围栏。 接线员让她看一看最近的路桩标号，她就乖乖弯着身子沿路找。 挂断电话前，接线员让她耐心等待，她却无论如何也耐不下心来！ 累是原因之一，冷是原因之二，无助是原因之三。 刚从车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电话铃声响起，是那个随口能回答所有问题的人。 秋烨：“喂，打完救援电话了吗？撞了？” 林姝：“爆胎。” 秋烨：“用不用我去接你？” 林姝：“帮我叫拖车了。” 秋烨：“拖车可不会把你送进市区，拖车只会把你和车送到最近的高速出口。” 林姝：“然后呢？他们就不管我了吗？” 秋烨：“反正是按公里收费的，如果你要求送你到最近的县城，他们也会同意。一般就是放到高速口附近的修车厂。这种修车厂，常备的都是货车轮胎，你这种轿车的防爆胎不一定当晚能换上，大概是要调货的。” 林姝：“那怎么办？” 秋烨：“你求我，我就去接你。” 林姝：“再见。” 十五分钟后，靠在路边栏杆上连吸了两支烟，林姝的情绪由烦躁转为委屈。想再来一支，但是风太凉，只能无奈的把手插进羽绒服兜里。 这是她最厚的一件羽绒服，平时极少拿出来穿，在市区里基本上用不到。此刻在华北平原空旷的高速公路边，风是那么的硬，羽绒服是那么的单薄。 一辆又一辆车从她面前疾驰而过，带着由低到高再到低的哨音，带着由远及近在走远的灯光。 手机在裤兜里震了震，林姝嫌手冷，不打算看。又想到可能会是言杉，赶紧掏出来。 言杉：「姐姐，快到了吗？」 林姝想说自己爆胎了，想说自己快被冻死了…… 2分钟后…… 林姝：「快到了。」 言杉：「你怎么开车还回讯息？」 林姝：「在服务区。」 言杉：「那我晚些给你打电话。宁总把审计部的几个人从北京薅来了郑州，下午3点多到的，还在开会。」 林姝：「晚上吃饭了吗？」 言杉：「没有。宁总一直在发火，没人敢提散会，也没人敢提吃饭。」 林姝：「专心开会吧，别开小差了。」 言杉：「哦……」 退出聊天页面，林姝的眼泪倏然涌下！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些什么，也许是哭零下7度的气温，也许是哭今晚不知何处安身的无助。有可能泪水是被从来指望不上的女朋友惹出来的，也许泪水是被从来不会开口求助的自己惹出来的。总之，林姝此刻只想在黑暗的掩饰下，在困境的遮盖下，无所顾忌的哭一场！ 不知道哭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 林姝以为是言杉已经散会，赶紧努力的连做好几次深呼吸，不想被女朋友知道自己被困境弄哭了。 秋烨：“喂，你在导航上看看最近的出口是哪个，我已经出市区了。” 林姝的鼻音很重：“我不用你来接……” 秋烨：“你赶紧看，我可不想开过了。” 林姝抽了一下鼻子，抹一抹泪水糊住的眼睛，点开导航：“涿州北。” 秋烨：“知道了。待会儿你跟着拖车一起下高速，我也在涿州北下高速。谁先出收费站谁打电话吧，我也不知道咱俩谁先到。再冷也别回车上，很危险，大货车司机晚上经常打瞌睡。” 林姝：“嗯，我一直在围栏外边站着。” 秋烨：“待会儿见。” 电话再次挂断，林姝耳畔的那句“待会儿见”却久久不肯消散。 待会儿见，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林姝极为罕见的感受到安心。 因为有那句“待会儿见”，寒风里的时间似乎不再漫长，也不再难捱。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姝和拖车刚一出收费站，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秋烨：“我好像看到你的车了。” 林姝望一眼隔壁收费亭的车道，看到一辆红色的极为张扬的大g闪了几下远光灯。 林姝：“我也看到你了。” 秋烨：“我跟着拖车走。” 出高速收费站，拖车又开了不到10分钟，停进一个国道岔路口的修车厂里。 秋烨的车紧随其后。 林姝双脚刚一落地，一只带着温度的手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冻坏了吧？赶紧去我车上暖和一下，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了。”秋烨的手在微微用力，推着林姝往前走。 替林姝打开副驾驶的门，车钥匙放到中控台上，秋烨轻轻交待一句：“我没熄火，你把空调暖风再开大一些。” 车门被秋烨关上的那一刻，林姝的世界变得安静至极。安静到只能看见秋烨、拖车司机、修车师傅的肢体动作，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安静到玻璃外的一切麻烦都与她再无瓜葛。 她好像是从来没有享受过被人从烦恼里捞出来的感觉，对安心的体验极为不适应，眼睛总忍不住想往外看。 适应独自面对一切的人生，林姝用了很多年。适应躲避困难的待遇，林姝只用了3分钟。 车里很暖和，座椅很舒服。林姝不用担心秋烨处理不好车外的困境，也不用替秋烨考虑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很快就睡着了。 开了6个多小时的车，又在寒风里枯站了1个多小时，难道不应该安心的睡一会儿吗？ 不用考虑那辆爆胎的车该如何处理，不用操心今天晚上能不能离开这个河北的小镇，不睡觉还能干什么呢？ 第118章 截然不同 伴着秋烨上车的关门声，林姝醒了。 秋烨探身拿过钥匙，声音里带着一些刚刚挨过冻的痕迹：“你家住哪里？” 林姝一边在中控台的导航上输入小区名字，一边迷迷糊糊的问：“车怎么办？” “刚才老板在库房找了一圈，他的轿车轮胎型号不全，而且确实没有防爆胎。他联系了涿州市区的一家马牌专卖店，明天能拿到货。我把你的电话号码留给老板了，换好后给你送过去。” “这么热心的吗？竟然还给送！”林姝正了正身子，系好安全带。 “给钱就行了。”秋烨趁着车里的灯光，刚看清楚林姝的脸，从自己这边的车门上拿出一包湿巾：“擦擦脸吧……哭花了……” 林姝接过湿巾，有些尴尬。打开遮阳板背面的镜子后，更尴尬了！ 秋烨貌似是很喜欢看林总的笑话：“你竟然还是个小哭包……我以为你是大女主……你在我眼里的人设崩了……” “闭嘴！” 看着隔壁差不多擦完时，秋烨又递了瓶护手霜过去：“往脸上涂点吧，要不然待会儿该疼了。” 林姝接过护手霜，抽了一下鼻子，想起刚才在高速上止不住泪水的时候。那会儿，她的脸就已经被风扫得发疼。 大g在高速上开了没多久，秋烨放慢车速，闪了两下远光灯：“看见前边那根露在柏油外边的钢梁没？估计你就是撞上它了。” 钢梁是两段路基接口的地方，在北方这种冬夏温差大的地区很常见。中间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是应付柏油路面热胀冷缩的设计。朝着车头的这一侧，柏油层被大货车撵出一个10厘米左右的坑，方方正正的钢梁裸露在外。 林姝又看了看应急车道上那个孤零零的三角警示架，长舒一口气：“应该就是这里了。” “你当时开的有多快？至少150吧？120以下的话，就算是压到这个坑，也不至于爆胎。” “忘了。”林姝记得，但不想承认。 一圈折腾下来，快11点了，秋烨担心自己会犯困，找了个看起来随便但是并不随便的话题：“你家那个碎怂呢？怎么就你自己回北京了？” “还在郑州出差，工作没结束。” “哦，我还以为你们是去玩的。”秋烨短促的侧了一下头，确定身边的人情绪还算正常，继续说：“你车里放的那些零七八碎的东西，我都收进了一个袋子，在后座上放着，待会儿下车的时候记得带走。我也不是有意翻你车的，毕竟要留给修理厂，还是收一收个人物品比较好。” 林姝没有留意到这些话里的玄机，点点头：“嗯。” 秋烨又短促的侧了一下头，再次确定身边的人情绪没什么异常，继续说：“其实……你男朋友戴套比较好……” 被林姝莫名其妙的盯着看，秋烨有点后悔挑起这个话题，但话说了一半，而且对方显然是没有听懂，她又不得不接着往下说：“长期吃避孕药，也不是一点副作用都没有。” 那个被林姝藏在车里的药瓶子，兀自跳出来，惹得林姝再次陷入尴尬境地：“嗯。” 把脸别向车窗，林姝在心里暗暗抱怨：＜既然翻了东西，为什么不翻得彻底一点！把药瓶子旁边的诊断书也打开看一看啊！我这是治病的药！猥琐！＞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这次是秋烨的。 不是很想在林姝面前直播家事的秋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默默点开车载电话的接听键：“喂，我那会儿不是说了吗？今天晚上我不去酒店接苗苗了，明天早晨我直接过去接她上学。” 苗先生：“苗苗已经在我爸妈的房间睡着了。我是想问问你，平时经常晚上有事吗？” 秋烨：“不是。今天有突发状况。” 苗先生：“你如果不方便照顾苗苗的话……” 秋烨：“我很方便！” 苗先生：“好吧。” 秋烨：“你爸妈消气了吗？” 苗先生：“没有。但是这两天有孩子在身边，他们也不好总提这个事情。” 秋烨：“你妈那天接苗苗走的时候，说话真的很难听！” 苗先生：“你怼得也有点过分。” 秋烨：“明天早晨你自己把孩子送下来，我不想再看见你妈。” 苗先生：“我尽量吧。” 电话被挂断后，默默吃瓜的林姝，发现秋烨的脸色有些不好，和那天回办公室后的状态差不多。 知道自己该假装耳聋，林姝却忍不住想关心一下：“都离婚了，前婆媳之间还是会有矛盾吗？” “我给女儿改了名字。以前叫苗苗，现在叫秋苗。” “他们家不同意改名字的事情？” “我没找他们商量，迁户口的时候直接改了。” “那是有点气人。”林姝笑了笑，感觉秋烨毕竟是坏人，没什么好同情的：“明明是你先招惹的对方，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是你受了委屈一样。” “他妈总是爱翻旧账，随便一个契机就要往我离婚时不考虑孩子的话题上扯！” “那你离婚的时候，考虑孩子了吗？” “没有。” 林姝闭嘴了，这种坏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饿不饿？你车上有吃的，我收进袋子了。”进京高速出口有点堵，秋烨不用再专心看路，隐约听见了隔壁的肚子在叫。 林姝回忆着临出发前自家碎怂都塞了哪些吃的…… 凉茶叶蛋，吃了会不舒服。泡面，没热水。面包、切块蛋糕，下午尝过几口，不怎么好吃。 “待会儿进市区了，我请你吃饭吧。这次不算1\/16，算额外追加的饭。今天……谢谢……” 秋烨想了想：“这个时间，估计只有簋街还能吃到饭。” 林姝来了兴致：“我还没有去过簋街！” “小龙虾怎么样？” “冬天也有小龙虾吗？” “有人吃就有人卖。” 仅仅是一个右转弯，秋烨就把林姝带进了截然不同的世界。 北京11点的隆冬深夜，簋街之外是静默萧瑟的世界，簋街之内是人头攒动的世界。 鳞次栉比的餐厅招牌，每一块都闪着诱人的霓虹灯。馋瘾永不消退的老饕们，或围坐在取暖炉旁，或躲进店门口的塑料棚子下边。排号等位子的神态，耐心又乖巧！ 林姝从服务员手上拿了写着号码的小纸条，回到秋烨身边坐下：“前边还有12桌，要不要去对面那家店？也是卖小龙虾的，门口好像没人排队。” 秋烨把手伸在取暖炉前，四处扫几眼：“那家味道一般，这家值得等。” “我饿啦！”林姝从来不会撒娇，一张嘴就是提要求的口气。 秋烨站起来，双手插兜，沿着三三两两的人堆儿细细搜索。 林姝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看着她锁定了两个小伙子，看着她和小伙子攀谈，看着她抬手朝自己指了指。 服务员扯着嗓子喊：“小桌137号！” 小伙子们应声起身，秋烨又朝林姝做了个“赶紧过来”的手势。 拼桌这种事，林姝是第一次干，秋烨貌似是惯犯。 从来不会主动和陌生人搭讪的林姝，落座后也只有一句“晚上好”而已。 插队拼桌不费吹灰之力的秋烨，话也不多，密度刚好。既不显得叨扰，又不显得生分。和刚刚认识不足3分钟的人相处起来，有点像那种不亲不淡的普通朋友。 给第一次来这家店的小伙子们推进3斤的大份，又帮着小伙子们在口味中8选1，还成功的把燕京扎啤安利出去。热情的恰到好处，边界感拿捏的很有分寸。 听到秋烨对服务员说“1斤中辣蒜香，1瓶酸奶”时，林姝有点不满意。 且不论“中辣”两个字是不是在侮辱一个关中人，林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配得到一杯扎啤，更觉得1斤小龙虾打发不了两个人的嘴！ 第一口虾肉，林姝明白了此“中辣”非彼“中辣”，店家的辣椒好像不要钱一样！ 连吃三只q弹入味的小龙虾，林姝拨得有些不耐烦，手上的速度根本就满足不了嘴里的冲动。 抬起头休息时，林姝才发现身旁人干干净净的餐盘和手：“你怎么不吃呢？我不会给你剥的！我自己都供不上自己！” 秋烨抽出两只一次性手套，递到手套破了的人面前：“我晚上吃过了，不饿。” “再尝一个吧……”林姝被这种专程陪吃饭的人搅出几分感动，企图拉她下水，以抵消自己心里的不自在。 秋烨拧开酸奶的瓶盖：“给。” 不得不承认，嘴里充满辣味时，酸奶简直是神器！抚平口腔的焦灼，解腻又开胃！ 1斤小龙虾还剩两只，林姝手上剥得有些犹豫，还是决定把虾肉放在了秋烨面前那个一尘不染的盘子上：“我吃不下了。” 秋烨不相信有塞不进两粒虾肉的胃，也遵循着却之不恭的红线，用筷子夹进嘴里。 声称“吃不下了”的林姝，连最后四只又大又饱满的虾钳都没有放过，啃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 秋烨，是知道这餐吃小龙虾就会在下车时顺便装包湿巾的人。 林姝，是扔掉手套后感觉红油很难擦却被递来湿巾的人。 言杉，是回到酒店一头扎进床上睡着的人。 第119章 想谈恋爱 宁总的戏瘾，直到审计总监在郑州被原地免职才算是过足！ 江涛在北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收购的子公司，注资控股的子公司，统统由企管中心管理，企管中心从成立的第一天起就被大哥捏在手里，江涛实在找不到亲自跑一趟郑州的借口。 江董事长看明白了大儿子在干什么、想干什么，懒得管，也管不动。这次，他才真正弄明白了大儿子究竟为什么非要搞个企管中心，究竟想怎么使用企管中心。 来郑州出了小半个月的差，元旦前言杉满腹牢骚，元旦假期里她心不在焉，审计部的人被薅来后她对归期甚至有些绝望。直到后半场，言杉才逐渐找到感觉，悄无声息的响应着宁总的每一次发飙，心领神会的给宁总磨刀子、递刀子。 至于远在北京的姐姐的床，言杉在返程的路上才想起来。 高级商务车里，宁总闭目养神，思考着谁来接任审计总监的难题。言杉看着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时间久了有些头晕。 砰…… 商务车的轮胎压到一个钢梁上，颠的宁总睁开了眼，颠的言杉闭上了眼。 司机强叔赶紧竖起耳朵听…… “宁总，没有爆胎！不好意思，天黑了，看见有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强叔有些紧张，腰背比刚才直了不少。 宁总摸了摸后脑勺：“哦，没爆胎就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爆胎就麻烦了。” 言杉合上即将没电的电脑，揉揉眉心：“猎头给的这批简历里，有几份看起来还不错。回家连上网后，我发给海总。” “嗯。”宁总拿起手机。 自从太太接管人资中心后，江宁简直是爽到飞起。车里只有司机强叔和助理言杉，他想扩大一下随意指挥人资总监加班的爽感，打电话的时候开了免提。 江宁：“喂，明天有几位应聘审计总监的人选，你直接见吧。” 江太太：“今天是周五，明天是周六。” 江宁：“夜长梦多。我就是不想拖，才绕过招聘经理让你直接见。” 江太太语气不善：“没空！” 江宁：“大周六的，你干什么去啊？” 江太太音量极大：“你养的那个傻子，要补课！” 江宁赶紧关掉免提：“让强子去送一下不就行了？” 江太太的音量越来越大：“那个傻子现在学坏了，强叔前脚把她放补习班，她后脚就自己溜出去玩！我现在都是守在补习班门口等下课！” 江宁：“你就不能上上管理手段？别给她零花钱了，看她还拿什么玩！” 江太太似乎是想震聋老公：“她会找你爸要钱！连桂姐的买菜钱她都不放过！” 江宁：“你该打她一顿！” 江太太：“你怎么不打？” 江宁：“挂了吧，回家再说。” 高级的商务车，隔音自然极为优秀。失去了胎噪和风噪的掩护，江宁关免提的操作就显得不怎么管用。司机位上的强叔倒是没怎么听见，隔壁的言杉听了个七七八八。 江宁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朝着助理笑了笑：“小舟是不是还挺聪明的？” 言杉在假装耳聋和假装心盲之间选择了假装心盲：“嗯……很机灵……” 喝了几口水，缓解一下尴尬，江宁又问司机：“强子，你知道小舟惦记桂姐买菜钱的事情吗？” 强叔：“听太太说过。” 江宁：“桂姐也不无辜！她比海韵更宠小舟，都是她俩惯出来的！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 强叔：“其实……小舟连澜总的钱都要过……” 江宁：“她不是不喜欢姑姑吗？” 强叔：“找澜总要零花钱的时候，小舟嘴还挺甜的。” 言杉本来不准备多管闲事，听着另外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的没重点，有些忍不住：“你们就没人关心一下小舟为什么花那么多钱吗？一个高中生，怎么总缺钱？” “去游戏厅开赛车，给卡丁车会员卡充钱，她就这点爱好，憋不出什么骇人听闻的坏事来！”江宁放下水杯，伸了个懒腰：“我说给孩子买个赛车模拟驾驶器吧，海韵还不同意！就小舟花在游戏厅和卡丁车体验中心的钱，早够买一台了！” 言杉再次惊叹于boss的没重点：“海总不同意买，应该不是心疼钱吧？在家里摆台赛车模拟驾驶器，不影响学习吗？” 江宁收回懒腰，正了正身子：“至少能让她老老实实坐在补习班。至于学习嘛……反正也好不到哪里去……” 畅想了一会儿，江宁又兴致勃勃的说：“等我攒够了钱，我要给小舟送辆车，嗡嗡响的那种车！” 言杉没有再说话。连工资卡都摸不到的宁总，猴年马月能攒够一辆嗡嗡响的车，言杉都替小舟感到了无希望。 强叔：“上次小舟跟我说过，她好像最喜欢……叫什么来着……布什么迪……还是什么龙来着……” 江宁有心无意的听着，知道强子肯定记不住那些超跑的古怪名字，也知道自己肯定买不起。 言杉不懂跑车，听得更不认真。她不觉得自己有必要知道那个小屁孩的梦想，她只觉得自己应该赶紧盘算一下给姐姐换车的事情了。 宁总距离总裁的位置越迈越近，言杉也隐约能看见总裁助理的年薪在等自己。姐姐上次说想换车，也许仅仅是句无意的玩笑话，但是言杉很当真。 进京的高速出口永远有点堵，言杉在一晃一晃的车上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的，言杉开始琢磨：“等我给姐姐换了新车，那旧车是不是就归我开了？不卖掉旧车的话，是不是还要再买个车位？小区的车位多少钱来着？” 周五晚上不用写作业的江舟，和闺蜜岳楠从卡丁车体验中心里出来，穷得只能找家馄饨店充饥。 江舟一边吹勺子里滚烫的馄饨，一边细品着自己今天跑赢闺蜜的爽感。 岳楠仿佛是有点心事：“小舟，你想谈恋爱吗？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总想谈恋爱！” 江舟被烫嘴的馄饨吓了一跳：“你别惦记我啊！” 岳楠不屑的瞥了闺蜜一眼。 江舟对闺蜜的不屑很不满意：“追我的男生多得很！我可看不上你！” 岳楠搅着碗里的白色团团们，语气无比果决：“我还看不上你呢！” 江舟好奇：“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岳楠刷的脸红起来：“有。” 江舟在吃饭的时候，眼里只有饭，看不见任何人的脸，嚼着馄饨问：“谁？” 岳楠不但脸要红，心还要慌：“我不想说。” 没见过这么可气的人，江舟拿勺子敲了一下闺蜜的碗：“不想说，那你起什么话头啊！烦人！” 岳楠其实很想和闺蜜分享自己的小秘密，奈何16岁的懵懂少年，觉得小秘密很难以启齿。 这家馄饨很不错，江舟很快就沉浸在5元钱的快乐里，似乎忘却了刨根问底。 吃光馄饨、喝干汤，江舟连碗底的一个虾米都不会放过，擦嘴的时候又回想起刚才关于谈恋爱的话题。 每次想起这个事情，江舟心里总会朦朦胧胧的有个人影。这个人影在形状上很抽象，在搅弄她心扉时又很具象。具象到江舟能感觉出心房的暗暗躁动，也能体验到大脑的隐隐发热。具象到江舟要不自觉的咽口水、抿嘴唇，才能缓解无根无缘的紧张感。 “小楠楠！”江舟很郑重其事的喊了闺蜜一声，好像是要宣布什么重大的事情。 岳楠抬起头，看了看罕见的严肃舟：“怎么了？” 江舟痴痴的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想谈恋爱了……” 岳楠吓得放下勺子：“你别惦记我啊！我有喜欢的人了！” 江舟并不介意闺蜜的警觉，自顾自的嘟囔着：“我喜欢那种……那种……怎么说呢……我说不上来……就是那种香香的……香香的……” 第120章 连本带利 拖着箱子回到家里，迎接言杉的有姐姐甜到醉人的吻，还有姐姐酸到呛人的埋怨。 “越来越过分，连每天一个电话都做不到！”林姝把自己窝在女朋友怀里，双臂勾住阔别十来天的脖颈，脸贴着自己最爱的那条下颌线。 言杉坐了一下午的车，腰有点不舒服，可是姐姐又偏偏如此缠人，她舍不得再从沙发里出来，由着姐姐坐在自己腿上，努力撑着发酸发僵的腰：“不是故意的。想打电话的时候，身边总有人，不方便。回到酒店又太晚，不想影响你睡觉。” “反正你不在家，我也睡不好。”林姝紧紧箍住女朋友的身体，像是在补偿女朋友这些天抱不到自己，更像是在补偿自己这些天抱不到女朋友。 言杉把鼻子凑到姐姐的肩上，拼尽全力闻了闻，痴痴的笑出声：“香香的姐姐。” 林姝的双唇在言杉耳边徘徊，吻由浅变湿，暗示给得极为明显。 偷偷把手背过去，撑在腰后，言杉贪恋着姐姐吻里的气息，却调度不出响应一下的精力：“姐姐……明天早晨吧……有点累了……” 林姝抬起头，伸手摸了摸可怜巴巴的脸，看看那对黑眼圈，又看看那双发困的眼睛：“宁总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看把你累的！” 言杉洗澡的时候，林姝在阳台处理她那一大皮箱的脏衣服。 言杉坐在梳妆台前摸香香的时候，林姝拿着吹风机进来了：“我帮你吹，还是你自己吹？” “当然是你帮我吹了！我不得宠了吗？” 林姝笑而不语，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做什么才能继续向眼前的碎怂证明自己有多喜欢宠着她。 床上一个又一个的抱枕，结束了短暂的陪睡任务，被言杉悉数扔回了飘窗上。 林姝侧卧而视，看着女朋友搬走那些失宠的抱枕，静静等候着自己的安眠神器躺回自己身边。 今天晚上没爱可做，林姝趴在言杉身上时便收敛了一些。手很规矩，捂到胸上不乱揉。腿很老实，贴在胯边不乱蹭。唇很安静，只说“晚安”，不问“要不要”。 言杉轻轻拍着姐姐背，很快就困了，临睡前不忘说句情话：“姐姐，抱着你睡觉，可真幸福！” 林姝也困了，声音很低，很温柔：“明天早上，不许再罢工。” 言杉的手夹着一丝知耻而后勇的欲望，沿着姐姐的背滑下去：“要不然……这会儿补上？” “睡觉吧。”林姝舍不得让女朋友承担一点点为难：“明天早晨连本带利……” 周六早晨，酣睡一整晚后的言杉，比姐姐醒得更早。 蹑手蹑脚去客厅喝了一杯水，又笑嘻嘻的坐在茶几上剪指甲。 林姝伸手没摸到女朋友，闭着眼睛皱起眉，很不满意！听见客厅里那些熟悉的指甲刀咔哒声，扬起嘴角，很满意！ 准备就绪的小流氓，从客厅往卧室走时，每一步都能踏出一张情色画面。 把头伸进被子里，言杉的吻落在姐姐的脚踝上，一枚挨着一枚，一寸连着一寸，或轻或重，或繁或简，不计其数。 林姝原本是想装睡，耐不住腿上的一切，弯起来也不对，合拢也无用，分开也徒劳。 被子猛的掀开，林姝想看看，赖在自己腿间没完没了的人，究竟是怎样一种小流氓！ 言杉有脸放肆，没脸见光，百忙之中腾出一只手，找被子，想遮羞，想继续执行自己暗处里才敢执行的计划。 被子拽回来一半，言杉蒙住自己，重归隐蔽后，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没有下限，越来越沉迷于姐姐窸窸窣窣的反馈。 另外一半被子，是林姝自己拽回来的。轮空了的双臂，需要抱住被子。咬疼了自己下唇的牙齿，也不得不去咬一咬被子。 被子又被丢出去，言杉想听清姐姐难以自控的声音，林姝想让湿漉漉的身体透口气。 两副难解难分的身体饶有默契的在床上挪个位置，再挪个位置，重新找一片干燥的床单，再重新找一片干燥的床单。 伏在姐姐耳畔，言杉恶意满满的问：“算连本带利吗？” 林姝点了点她的眉心，谴责：“你脑子里的东西……” 第121章 吓唬小孩 周末加班有姐姐开车送，也是受宠的证明之一。 言杉今天极不老实，一会儿把自己睡醒时的欲念纷飞形容得天花乱坠，一会儿又把自己从客厅到卧室的所思所想娓娓道来。嘲笑几句姐姐嘴里凌乱不堪的声音，又夸奖几句自己的艺高人胆大。 林姝静静的开着车，脸色在发烧和退烧之间来回切换，淡淡的微笑一直没有消失。 伸出十根手指，言杉使劲看了看，又举到姐姐面前碍眼：“指甲白剪了，没用上。姐姐，你不行啊！” 林姝重重的扇了右手一巴掌，又轻轻吻了左手一下：“拿开，我还要看路呢！” “也不算白剪。”挨了巴掌的手藏进上衣兜里，得了吻的手落到姐姐腿上，言杉侧着脸，语气轻佻又暧昧：“晚上用……” 松开咬在齿间的下唇，林姝想开口替自己争取点面子回来。嘴巴开开合合两三次，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天早晨她确实有些失态。 江海大厦终于到了，林姝终于可以撵那张贱兮兮的嘴下车！ 也不知道今天哪来的这么多坏心眼，言杉连下个车都不肯老实：“姐姐，安全带卡住了，摁不动！” 将信将疑，林姝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探身过去：“怎么会卡住呢？我看看。” 手还没摸到副驾驶的安全带插槽，就被言杉紧紧握住。 拽着姐姐的手，托起姐姐的下巴，言杉低头索要一个吻，一个没完没了的吻。 要不是中间隔着档杆，言杉这次大概会弄巧成拙！ 色胆没能包住天的人，敢放火，却不敢任由火焰失控。被焚身的前1秒，言杉求饶了。 林姝在求饶声中继续往前凑身子，紧紧压在纸老虎胸前，不退反进，吓得纸老虎大气不敢喘。 啪一声，安全带卡槽被林姝重重摁下去，吓唬小孩的把戏宣告结束。 轻轻拍了拍面前那张值得玩味的嫩脸，林姝的声音里透出几分狡诈和撩拨：“你的指甲，今天一定是白剪了。晚上……绝对没机会用……” 姐姐像放生一只受惊的傻松鼠，起身离开，坐回到驾驶位上。盯着言杉傻笑，盯着言杉整理头发，盯着言杉低头系扣子。 傻松鼠下车了，三步一回头，看看姐姐是不是还在盯着自己，朝姐姐扔个做作的飞吻，还对着姐姐指了指自己那张干什么都灵光的嘴。 车重新开上马路时，林姝忽然间觉得女朋友偶尔消失半个月，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小别胜新欢，大概是有些道理，甚至可以称得上符合生物化学的理论知识！ 十字路口前，等红绿灯的林姝有点犹豫去哪里的问题。 早知道言杉今天要来公司加班，她应该提前约个去医院复查的门诊号，这会儿肯定是来不及了。 回家，有些无聊。独自一人的房子，以前她很喜欢宅在里边。谈了一年多的恋爱后，本就变了心性的林姝，这些天在家守空房守腻了！ 揣着那颗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心，林姝一过十字路口就把车停在了路边。点开手机，鬼使神差的给秋烨发去讯息。 林姝：「中午一起吃饭吗？1\/16。」 秋烨：「可以。但是我要多带一张小嘴。」 林姝：「没问题。」 秋烨：「小嘴会加计次数吗？按照2\/16算？」 林姝：「不加计，还是按照1\/16算。想吃什么？」 秋烨：「带你去吃搅团。」 林姝：「北京怎么可能有卖搅团的呢？」 秋烨：「怎么就不可能呢？而且味道很好，手艺正宗！」 林姝：「我有两三年没吃过搅团了！」 秋烨：「你是直接来公司等我一会儿，还是我把地址发给你？」 林姝：「我去公司找你吧。」 秋烨：「待会儿见。」 对话止于这几个字，瞬间把林姝勾回了那天的场景中。上次听到这几个字时的感觉，仿佛历久弥新一样，重新填满了她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今天公司里加班的人不多，林姝进来时没有人留意到她。轻车熟路的人，独自推开了秋烨办公室的门。 沙发上的秋烨，和之前每一次见面都不一样，眉头紧锁，面露愠色。 趴在办公桌前的苗苗，和上次也完全不同，抽抽搭搭，眼眶盈满泪水。 林姝好奇发问：“怎么了这是？” 秋烨叹口气：“世界上没有比辅导小学生写作业更难的事情了！” 苗苗听见妈妈这样说，瞬间委屈得不行，眼泪悄悄滑到脸上，连累着小嘴儿也一颤一颤的。 “你自己去会议室写吧，妈妈想安静一会儿。”秋烨站起来，准备去收拾女儿摊了一桌子的书、笔、本。 林姝接到小姑娘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儿，有种想替她伸张正义的冲动：“本来就不会，再把娃打发出去，不就更写不成了吗？” 感觉林姝说的有道理，秋烨在去办公桌的路上转了个90度的弯，改道饮水机。 苗苗感觉这个阿姨大概是比妈妈更讲道理，撅着嘴，抹抹眼泪，继续释放求救的眼神。 林姝对这种眼神很没免疫力，替秋烨来到办公桌旁：“让阿姨看看，是哪道题把你妈妈难住了？” 顺着苗苗的手指看过去，林姝读题的声音很温柔：“小红有3本书，借给小明1本，又借给小华1本，现在她还有几本书？” 林姝抽出一张纸巾，替苗苗擦了擦小手儿没抹干净的眼泪，轻声问：“你觉得小红还有几本？” 苗苗把阿姨视作讲理的人，信心满满的回答：“3本。” 秋烨一把将水壶重重放到底座上：“怎么还是3本？告诉你多少次了！还剩1本！1本！” 苗苗扔下铅笔，一把抱住林姝，眼泪重新流下来。 林姝对付小孩子，比秋烨更没经验，但好歹比亲妈多了几分事不关己的耐心。 抱起苗苗，林姝来到秋烨身边，先替真正的小哭包谴责一下音量过大的人：“你不要随便吓唬小孩！” 又替秋烨问了问小哭包的脑回路：“告诉你妈妈，为什么是3本。” 抽抽搭搭的小哭包，连个完整的句子都很难讲清楚：“是借……借……不是送……不是给……借……也还是……还是自己的……书……” 句子太稀碎，秋烨听不明白，只觉得算不出3-1-1=1的孩子，简直不可救药！ 林姝听明白了，却无从解释。怎样给一年级的小朋友纠正咬字眼的毛病，她毫无思路，第一次感觉自己笨嘴拙舌。 讲不明白小孩，林姝至少还能讲明白小孩的家长：“出题的老师不严谨，在题干上写的是借给小明和小华。苗苗认为借出去的书还是小红的书，所以说3本。如果题干上写‘送’，或者写‘给’，她就不会钻这个牛角尖了。” 终于搞明白了女儿脑回路的秋烨，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女儿解释。 把苗苗从林姝怀里接过来，秋烨亲亲小哭包的脸蛋儿：“写3，咱就写3。数学老师如果敢给你画叉叉，妈妈就去找语文老师，让语文老师去教育数学老师！” 苗苗搂着妈妈的脖子，重新变回小大人儿，只是嘴里还留着一点抽抽搭搭的后遗症：“谢……谢谢……阿姨……” 解决完3本书和1本书的难题，苗苗的作业顺利了不少，林姝和秋烨的闲聊也变得惬意起来。 林姝把手伸进包里，又空着出来。小朋友在，她感觉自己最好是别掏烟盒子。 秋烨看了看林姝无处安放的手，又看了看消停下来的女儿：“我陪你去楼梯间吧。” 靠在楼梯扶手上，林姝点燃一支烟：“上次咱俩一起站在楼梯间，是什么时候？想不起来了……” “你刚做林经理的时候。” “嗯。差不多是。” 楼梯间很快就恢复了安静，只有声控灯熄灭时林姝用打火机敲不锈钢扶手的声音。 秋烨在时有时无的灯光下，断断续续的看着林姝。不知道是很多年前的林姝确实没有现在漂亮，还是自己那时候的审美和现在不一样。自己曾经没有格外留意过眼前的女人，秋烨有些隐隐约约的遗憾。 林姝透过一团又一团的白烟看着秋烨，回忆起很多年前自己在楼梯间经常遇见她的日子，很想笑。不知道那时自己是什么心态，只懂得欣赏秋总的才华，只懂得羡慕秋总的职位，却从来没有细品过秋总的美貌和气质。 第122章 亲妈失宠 电梯间里，苗苗牵着阿姨的手，因为阿姨比妈妈更讲道理！ 林姝不是很在意这些，既不介意被半生不熟的小朋友亲近，也无法把注意力全部集中给小朋友，毕竟小朋友的妈妈占据着她的视野。 秋烨平生做惯了被吃醋的人，第一次吃别人的醋：“苗苗，到妈妈这里来，别打扰阿姨。” 苗苗第一个冲进电梯，牵着林姝做第二，完全不在意妈妈的速度。 电梯门在地库滑开，小朋友兴冲冲的跑出去，着急藏在柱子后边，处心积虑要吓别人一跳。 林姝的肩膀轻轻蹭了一下身旁的肩膀：“你吃醋了？” “怎么可能！”秋烨满脸浮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急啦！” “我没急！” “哦，你说没急就没急吧。”林姝笑着走快一些，留个背影给失宠的亲妈。 苗苗突然间从柱子后跳出来，举着两只小胳膊：“哈！” 秋烨视若无睹。 林姝拍了一下手：“哎呀！吓死啦！” 苗苗抱着阿姨的腰，咯咯笑个不停。 秋烨很是后悔，如果刚才自己也能“哎呀”一声，也许女儿就不会去抱别人！ “开一辆车吧，那附近也不太好停。”秋烨看着女儿屁颠屁颠的跟着林姝去了另外一辆车旁边，赶紧自己给自己递个台阶，免得女儿被人贩子拐跑。 刚一坐进后座，苗苗就开始点评：“妈妈，我喜欢阿姨的车。不那么高，不那么难爬。” 秋烨回头看了看，简直想把女儿的户口页撕下来，扔回广州去！ 林姝不想当着小朋友的面八卦小朋友，切换到加密的方言模式：“你一看就不是喜欢娃滴人。” 秋烨心不甘情不愿的系上安全带：“怂娃，木乱很！”（木乱：麻烦。） “碎女女多可爱，嘴巴甜。”（碎：小。） “额刚开始和你一样……你么养，养咧就知道咧！一睁眼就不消停！渴咧要喝，饿咧要吃，临出门还要粑！破烦很！”（额：我。破烦：麻烦+繁琐。） 林姝从后望镜里看了看碎女女，她倒是挺想养一个，而且自信不会是秋烨这种三天热度的没耐心的妈妈。可惜…… 仿佛是要充分在阿姨面前验证一遍妈妈的话，刚出发没10分钟，苗苗就来了一句：“妈妈，我想上厕所！” “临出发前不是才问过你吗？你不是不想去厕所吗？”秋烨重复着自己每天都在重复的台词。 苗苗年纪小，心眼子却很多，知道方向盘和刹车都在司机这里，扒在驾驶位后边，小脑袋放到司机肩膀上，声音又甜又黏，嘴里像含着饴糖：“阿姨，刚才我是真的不想去厕所，现在是真的想去！呵呵……好奇怪哦！” “你赶紧坐好，系上安全带，我给你找个卫生间。”林姝东张西望着马路两边，无意间看到秋烨那张生无可恋的脸，感觉很好笑：“至于吗？苗苗不就是想去个卫生间吗？” 到处找厕所已经找出经验来的秋烨，指了指马路边：“随便停吧。” 林姝踩刹车踩的很迟疑：“这里哪有公厕啊？要在路边吗？树坑里？不好吧！” “银行二楼有，餐厅里有，派出所有，理发店也有……”无奈的笑了笑，秋烨叹口气：“自从把她接到身边来，街上的一切建筑物，对我来讲都是公厕！” 原本以为三五分钟的小插曲，林姝却足足在车里等了十分钟。看见秋烨上衣前边多了两块水渍，苗苗湿了一小截袖口，她似乎知道了什么叫“破烦”。 车又走了没多久，苗苗直接放弃亲妈，向司机求助：“阿姨，我渴了！” 林姝无助的看了看人家的亲妈：“怎么办？水在后备箱。” 秋烨这次反而毫无波澜：“渴一会儿也无所谓。” 苗苗貌似早就预判了妈妈的话，张开小嘴儿就给司机喂饴糖：“阿姨，咱们没有水吗？好渴哦！” 急中生智一般，林姝指挥着饴糖宝宝：“把后座中间那里用力拽一下，拽下来的话，就能摸到后备箱里的水。” 伴着“哎呦”的用力声，苗苗兴奋的为自己能拽开这么紧的东西喝了声彩！ 闯关得来的水，好像比平时更可口。那个能连通后备箱的长方形窄洞，也好像比车里的一切更具吸引力。 终于到了吃搅团的地方，秋烨早就饿了，匆匆扔给女儿一句“快下车”，就自顾自的出了车门。 林姝顺着秋烨的手指，找了好几遍才找到那家隐身在众多招牌里的小店面。 不约而同的，讲理之人和不讲理之人都好奇苗苗为什么还不下车。 打开车门，林姝看见苗苗一脸为难的坐在后座上，完全没有动一动的意思。 “你怎么了？”秋烨探身进去问女儿。 “鞋……”苗苗指了指不起眼的两只小脚丫。 “鞋呢？”秋烨皱眉。 “后备箱……” 看着林姝从后备箱找到那两只鞋，看着林姝蹲在地上给苗苗穿，看着林姝帮跳下车的小哈怂拽上衣、提裤子、拉裤脚……秋烨决定不再吃醋，坦然的做一个自顾自的无所事事的闲人。（哈怂：坏蛋。） 不用操心女儿乱跑，不用响应女儿擤鼻涕的需求，不用没完没了的念叨“小心”“慢点”“上火”“不买”“别摸”，秋烨总结出一个哲理：＜累人的，不是带小孩出门，而是一个人带小孩出门。两个人带小孩出门，就一点都不累！＞ 林姝一碗搅团，秋烨一碗搅团，苗苗一碗浆水鱼鱼。 老板端上来时，苗苗已经学会了陕普版的顺口溜：“搅团要好，七十二搅。搅团要黏，沟子抡圆。”（沟子：屁股。） “你能给额娃教点有用的不？”秋烨舀起一大勺黄灿灿的搅团，顶着一小撮绿韭菜，塞进嘴里。 “过年回渭南？还是在北京？”林姝一边往碗里倒醋一边问。 “不回。”秋烨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你爸妈来北京？” 苗苗咽下嘴里滑溜溜的浆水鱼鱼，替妈妈回答阿姨的问题：“我没有姥姥、姥爷。” “不好意思……”林姝顿了顿，很尴尬：“我不知道你爸妈……” “他们没去世。”秋烨从女儿碗里舀了勺浆水菜，尝着味道还不错，示意林姝也尝尝。 林姝并不嫌弃小朋友吃过的东西，舀了一勺：“嫽滴很！”（嫽：好。） “和去世了也差不多，好几年没来往了。”秋烨又舀了一勺苗苗的浆水菜。 林姝感觉这是个不怎么好的话题，也跟着在苗苗碗里舀了一勺：“北京春节也挺热闹的。” “嗯……现在起码有娃在身边，比前几年好太多了。” “怪不得接苗苗来北京生活，你就必须要辞职。一个人，没老人帮忙，还真是照顾不了这么小的孩子。”林姝看着只有7岁的小姑娘，想起了9岁的自己。 被妈妈和阿姨舀走了一半浆水的苗苗，没有吃饱。 林姝和秋烨吃光了搅团，还想再来几口浆水菜。 老板又端上来一碗浆水鱼鱼，三个勺子有条不紊的舀来舀去，不撞车，也不轮空。 “你吃东西的样子，丧眼很！”林姝嘲笑着舀走碗底最后一口浆水的秋烨。（丧眼：没出息+丢人。）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秋烨抽出三张纸巾，发到每个丧眼的人手上。 “陕西人就是这，走到哪里都是陕西胃。虽然我也经常嘴馋，但是从来没像你一样这么认真的找过家乡饭。偶尔想吃一顿，就自己在家里做一些。” 秋烨掏出小镜子和口红：“第一，我不会做饭，什么饭都不会做。” 苗苗附和：“妈妈很笨，答应给我做干炒牛河，不给做！” 秋烨拔开盖子，拧出口红：“第二，我有五年没回过渭南了，你想象不到，我有多想吃老家的饭。” 林姝看着涂口红极其认真的秋烨，瞬间理解了她对寻找各种正宗陕西饭馆的执念从何而来。每次回宝鸡，林姝都要使劲吃各种家乡饭，漏掉一样，都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吃饱了，而且是吃搅团吃饱了，秋烨的心情美丽至极，把女儿搂进怀里，用口红涂那张小甜嘴儿。 自诩为和妈妈一样漂亮的红嘴儿碎女女，爬到林姝腿上坐下：“阿姨，帮我重新梳一下辫子！” 秋烨有点不好意思：“过来，妈妈给你梳。” “我要阿姨帮我梳！” 第123章 童言无忌 办公楼车库里，林姝拎着一袋“上火”的零食，秋烨抱着一箱搅团老板兼营的洛川苹果，从林姝的后备箱往秋烨的后备箱里挪。 看着大g后背箱里的好几双运动鞋，林姝有些意外：“每天都带着这么多鞋吗？” “对呀，我比较喜欢运动。以前是晚上下班后运动，现在晚上要陪苗苗，只能白天抽时间，所以就把鞋都放车上了。” “这双看着很特别。” “骑自行车穿。” “那双呢？” “网球鞋。” “怎么还有拖鞋？” “游泳时穿。” 盯着最后一双荧光黄的跑鞋，林姝认出来了：“我酒驾那天……你这双大黄鞋很吸睛。” “呵呵……” “被抓住时，摔倒了吗？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岂止是摔倒，被交警摁地上了！”秋烨笑得有些尴尬。 苗苗扯着嗓子喊起来，两只小手还凑出一个圆形：“妈妈膝盖上破了好大一块！那几天我的膝盖也破了，我是从车上掉下来摔的。妈妈是……” 秋烨赶紧抱起口无遮拦的女儿：“作业还有多少？” 这句话，对每个学生来讲都极有杀伤力，不管是小学一年级，还是高中一年级，只要一听，都会瞬间沉默不语。 苗苗趴在妈妈肩膀上，声音秒变有气无力：“好瞌睡呀……” 地库里说这话的时候，也许有三分真、七分假。回到妈妈办公室里，便成了一场扎扎实实的午睡。 睡着的苗苗占了半个沙发，秋烨没办法，只能突破半生不熟的距离，坐得离旁边的单人沙发格外近。 90度的两个人，碍于说困就困的瞌睡虫，聊天的声音刻意小一些，更显温柔。 林姝很喜欢喝秋烨做的手冲咖啡，果香味十足，入喉回甘：“所以，自己做老板也要整天加班吗？” “房子去年初夏才装修完，虽然用的都是环保材料，还是担心有甲醛。周末我一般都带着苗苗来公司写作业，尽量少在家里待。”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喜欢看员工加班的坏老板。” “相反，我很少去公共办公区晃荡，担心员工们不自在。”秋烨摸了摸女儿的小脚丫，仿佛睡着了的小东西才最可爱：“你什么时候入职？” “春节收假后。” “和杰森谈了吗？” “还没。我得把奖金拿到手。” “对，傻大款的钱，不拿白不拿！” 林姝看着苗苗的睡相，十分喜欢：“养女儿，是很幸福的事情吧？我觉得我妈有我，就很幸福。” “嗯，很幸福。离婚的时候不觉得，完全没有考虑过让她留在我身边。那会儿脑子里有毒，感觉带小孩特别麻烦。主要是我也不具备养她的客观条件……” “后来怎么忽然间就想养了呢？还不惜以辞职为代价！” “母女之间有天然的情感链接，一年见不了几面，却越来越割舍不下。很奇怪的那种感觉。”谈到辞职，秋烨也忍不住问：“那你呢？为了个碎怂离开江海集团，新工作又不顺心，后悔吗？” “后悔。”林姝苦笑一下：“后悔过很多次，而且是那种无处抱怨、不敢显露的后悔。” “什么时候结婚？我给你包个大红包！”秋烨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厚厚的手势：“这么大的红包，怎么样？” 林姝颔首，笑而不语。 秋烨对于身旁的笑而不语没有想太多，毕竟身旁这个女人戴着一枚钻戒。 出于成年人的礼貌，秋烨没有再追问。 天色擦黑，林姝接上了自家的碎怂。 言杉刚一坐进车里，就警觉了起来：“姐姐，今天谁坐你的车了？” “一个老乡。怎么了？” “我的座椅被调了！” “哦，那你再调回来吧。” “讨厌！”言杉撅着嘴：“我不喜欢别人坐我的专属座位！” “好……”林姝凑身上去，替满腹牢骚的人系安全带：“以后别人再坐我的车，我就让去后边。” 言杉疲惫的脸上带着些许吃瓜的乐趣：“今天海总被宁总拽到公司来面试审计总监，他俩吵了好大一顿架！把澜总都吵来了。澜总真可怜，生生被从家里叫到公司来！” “为什么吵？为了审计总监的人选？” “不是……”言杉终于调好了自己的座椅，伸了个懒腰：“面试完几个候选人，海总刚在oa上批完offer，宁总就说让她先把人资中心交接出去。然后海总就爆炸了，嫌宁总整天把她当块垫脚的砖。” 林姝打开车窗，点燃一支烟：“估计换审计总监，是宁总需要海总在人资中心替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我感觉，他俩最近吵架的火药味，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越吵越呛！” “宁总这次是有点过分，哄着海总去接管人资，又趁机偷了海总的采购中心。刚一搞定审计总监的事情，立刻就心急的拆桥！我要是海总，我也生气。” “是吧！”言杉鬼鬼祟祟的说，更怕被有顺风耳的boss听见自己说他坏话：“我下午也觉得宁总挺过分！” “这次宁总又想打发海总去哪个部门呢？”林姝满脸狡诈。 “澜总建议海总去负责打理外部股东的事情，海总感觉听起来比管人资高级一点，就同意了。” 林姝叹口气：“兄妹俩这一出，一唱一和的！” “啊？”言杉吃惊的坐直身子：“你的意思是说……澜总今天不是被临时拉来劝架的吗？” “估计不是。” 回到家，言杉倒头就睡，脸也不想洗，早晨新剪的指甲，完全派不上用场！ 林姝拿着有些烫手的毛巾，给女朋友仔仔细细擦着脸，有些心疼满负荷运转的碎怂。 热毛巾捂到脸上，舒服极了，言杉享受着姐姐手间的轻柔，很快便睡沉过去。 不忍心打扰熟睡的女朋友，林姝从飘窗上拿回来一个抱枕。没有像平常一样趴到言杉身上去，只抱着个抱枕，竟然有些难以入眠。 百无聊赖的删手机里的垃圾信息时，林姝或有意、或无意的点开了自己和秋烨的聊天记录。随便划拉几下，就划到了秋烨从交警眼皮子底下救出自己的那天晚上。 秋烨：「车被扣了，明天你得替我交罚款。」 林姝：「只扣了车吗？」 秋烨：「我堵车堵得无聊，想跑一会儿步，犯法吗？我又没喝酒。」 林姝：「明天我去替你交罚款。」 秋烨：「怎么样？我是不是跑得很快？如果不是我故意停下，他们根本追不上我！」 林姝：「为什么要停下？」 秋烨：「被抓到，吹不出酒精来，我就仅仅是个神经病而已。不被抓到的话，我就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酒驾了。」 林姝：「谢谢。」 看着手机屏幕里并不算频繁的聊天记录，林姝脑子中又显现出下午苗苗用两只小手凑出一个圆形的模样。 苗苗：“妈妈膝盖上破了好大一块……” 林姝用手机的虚拟键敲出一行字：「膝盖留疤了吗？」 秋烨：「没有。童言无忌，别信她的话。」 林姝：「晚安。」 秋烨：「晚安。」 第124章 做两样饭 给重归倒十名的高中生开完家长会，言杉决定再牺牲一顿午饭的时间。 手里编辑着发给姐姐的报备讯息，嘴里关心着副驾驶上的小屁孩：“期中考试不是还可以吗？怎么又退步了？” “不知道。”江舟今天的话特别少，很反常。 发完讯息，言杉伸手逗弄了两下隔壁的沮丧脸蛋儿：“以前考不好时，也不见你这副样子啊！怎么越大越没出息呢？” 闻到杉姐手上的柑橘香，江舟貌似是轻松了一些：“我请你吃白切鸡吧！” 言杉打着火：“好啊！” 如果说杉姐手上的柑橘香能解愁，那餐桌上的白切鸡就能解压。 三块劲道爽口的白切鸡下肚，江舟脸上的表情似乎鲜活了一些。 言杉对白切鸡的兴趣一般般，观察着小屁孩的情绪，开始套话：“这次的考试成绩，在你的负面情绪里能占多少呢？50%？” “30%。”江舟又夹起一片。 “那另外70%是什么？寒假的旅行计划不如你的意吗？”言杉已经是名成熟的管理层，套高中生的话简直是易如反掌。 “杉姐……”江舟把递到嘴边的白切鸡放到餐碟里，投给对面的眼神中略带一些求助的信号：“我爸妈可能是快离婚了……” 听到这句话，言杉有一点吃惊，但脸上却笑得很轻松：“为什么这样说呢？海总和宁总如果离婚的话，我都要不相信爱情了！” “他们已经分房睡觉好几天了，在家里也不怎么说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江舟的眼神中，除了求助的信号，又多出一点湿漉漉来。 “应该是为公司的事情吧。”言杉不知道能不能对小舟说这些。 “我一直感觉妈妈总欺负爸爸，最近又发现不太对，好像是爸爸在欺负妈妈。杉姐，你觉得他们会离婚吗？”江舟眼里的湿漉漉貌似随时能掉下来。 “不会的！”言杉挪了个位置，坐在焦虑舟身边，随手抽出一张纸巾：“他俩整天为公司的事情吵架，只是这次比平常更严重一些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我妈现在根本就不搭理我爸，也不太搭理我，说姓江的没一个好玩意儿！”江舟撅着嘴，眼泪要掉不掉。 “海总那是说澜总呢，不是说你。” “是吗？”江舟抬起头，两只眼睛可怜兮兮的向杉姐求证。 言杉只能继续说澜总的坏话：“是。” 江舟的眼泪憋回去了：“我就知道，我不喜欢姑姑都是有原因的！姓江的人确实都比较坏，我想姓海了！海舟……杉姐，你觉得海舟这个名字怎么样？” 言杉眨眨眼睛，把握不住白羊舟的脑回路，自己的脑子也被白羊舟搅迷糊了：“海舟……听着没江舟顺耳。” “没事，多听一段时间就顺耳了！”海舟站起身，帮杉姐从对面拿过餐碟和筷子，再坐下时便恢复了一点点往常的快乐：“吃的时候要小心一些，白切鸡里碎骨头渣很多，特别容易硌牙，还容易卡喉咙！” 言杉本来是想借着吃饭的机会和小舟聊一聊学习成绩的事情，海舟这会儿显然很不适合参加更沉重的话题，言杉只能静静的吃饭，静静的听海舟讲白切鸡的烹饪流程。 海舟吃饱了，情绪和脑子的电量都恢复得不错，买单时冷不丁来了一句：“算啦，我还是叫江舟吧！姓海也不怎么好，姓海的人都有点笨！” 言杉看了看正在憋笑的服务员，想站得离白羊舟远一点。 回到车里，言杉问：“我是把你送回家呢？还是把你送去公司呢？” “杉姐，你下午加班吗？”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你回公司加班的话，我就和你一起回公司，我喜欢看你加班。”江舟笑嘻嘻的，和吃饱前判若两人。 “你和你爸怎么一个爱好！”言杉伸手拍了傻脑壳两下：“小小年纪，资本家嘴脸！” “那你下午到底加不加班嘛~~~”江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种小猫咪一般的奶叫声，她有点不敢相信是自己发出来的！ “不加。”言杉倒是没太在意小舟刚才的撒娇。 “杉姐，我喜欢坐你的车……”江舟搞不懂自己这句话从何而来，只隐约觉得这句话有些值得害羞。 言杉的车技进步不大，看路十分认真，依旧是全身都紧张，显然get不到小舟的害羞和古怪：“这是你爸的车。” “我知道是老江的车！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我喜欢坐你开的车……”不怎么灵光的嘴，大概是要跟着小舟过一辈子。 忽然一个急刹，言杉和小舟同时往前倾了很大幅度，又同时重重砸回座椅靠背。 有惊无险，心有余悸，言杉问：“就这种忽闪忽闪的感觉，你也喜欢坐？” “喜欢坐。”。 把车停进小区，言杉恰巧遇见从超市采购回来的姐姐。 林姝双手叠放在胸前，刻意摆出一副审视外加挑衅的姿态，等着嘲笑倒车入库困难户。 也许是5把，说不定有7把，言杉终于把车停进了车位。歪是歪了点，勉强算合格。 一向脸皮薄的言杉，简直是不想下车，不想听姐姐嘲笑自己！ “不错，有进步！”林姝狡诈至极，要嘲笑，还要不露痕迹的嘲笑。 言杉努力的给自己找借口：“这辆车太宽了，不好停。” 林姝嘴里全是恶趣味：“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开辆百万豪车，别人一定认为你是小情人。” “嗯嗯……”言杉打开姐姐的后备箱，知道自己有活儿干，乖巧的不得了：“江舟的班主任，今天竟然以为我是她后妈！多气人！” 林姝知道女朋友个子大、力气小，接过装日化的袋子，留给172装零食的袋子：“这种贵族中学，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小后妈，老师习以为常了。” 言杉坏笑一下：“还真是，今天的家长会，我可算开眼啦！多年轻、多妖艳的家长都有！刚一进去，我还以为自己走错片场了。只看那些年轻到过分的妈妈们，简直像小学生家长会！” 电梯里，言杉忽然感觉出小后妈们的合理性，问姐姐：“宁总和海总，会离婚吗？我听江舟说，他俩已经分房睡觉了。” “不会。等海总退出公司的日常经营就好了。” “不可能吧？”言杉努力的单手摸钥匙：“海总看起来很喜欢在公司里上班啊！她怎么可能甘心回家做江太太呢？” 林姝接过女朋友手里的袋子：“宁总有的是坏主意……”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按照淄博的习俗，是要吃饺子的。中午没吃到，言杉期待着晚上能吃到。 发现姐姐晚上准备吃扯面时，言杉嘀嘀咕咕。 “那我给你包几个饺子吃。”林姝吻了一下赖在自己肩膀上的喋喋不休的嘴。 “做两样饭？会不会很麻烦？”言杉从背后揽着姐姐的腰，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包几个饺子有什么麻烦的，一会儿就都好了。出去待着去，别在这捣乱！”林姝很难无视那双不正经的手。 “我能挑自己最爱吃的馅吗？”言杉酝酿着逃跑的计划。 “能。”林姝很乐意满足女朋友的所有要求：“想吃什么馅的饺子？” 言杉把手悄悄伸进姐姐睡衣里，忽然间向上偷袭，坏到没边，握了一把姐姐的b杯，撒腿就能跑：“我最爱吃这个馅。” 林姝没追，也没骂。无所谓，反正晚上她会关灯，会报复。 深夜，求饶无果的言杉，在姐姐唇下潮起潮落，在姐姐手中坐卧难安。 关灯后，面对格外有攻击欲的姐姐，言杉可不觉得自己关于饺子馅的偏好有什么不妥，她只觉得有耐心做两样晚饭的姐姐，理所应当把自己吃两遍。 第125章 林姝双标 春节收假的前一天，没有像去年约定好的那样。言杉比姐姐晚到北京两个小时，林姝下了飞机就马不停蹄的赶去火车站接女朋友。毕竟春运期间能抢到哪张返京的票，她俩说了都不算。 受宠杉帮姐姐计算了一下在机场停7天车的费用，感觉自己简直是尊贵：“有点奢侈吧，这样做！” “还行，一年也就奢侈一两次。”林姝想想才到账的那笔奖金，感觉春节前没时间挥霍，今天下午可以补上：“想要个什么礼物？春节前咱俩都太忙了，连衣服都没顾上买！” “我是因为好几个部门的年报资料才忙，姐姐呢？最后那几天问你在忙什么，你总不好好回答！” “忙着交接工作……”林姝说完，微微侧头，看了看女朋友的反应。 言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两三个月前，我还问过你，你不是说没换工作的打算吗？整天骗我！” “想一切都安顿好了再告诉你，不想解释那么多。” “姐姐，咱俩不是情侣吗？你总是这也不告诉我，那也不对我讲。我不喜欢这样，显得我很没用。” 林姝没再张嘴，她很清楚，提前告诉言杉，不但会让言杉觉得自己没用，而且会延长言杉内疚的时间。 “新工作怎么样？”言杉把手放到姐姐腿上，声音软了不少。 “还是做创投，公司很大，我只负责新能源行业，职位没以前高，底薪和换之前差不多。至于奖金嘛……不好说，要看手气。” 言杉对于跳槽的认知，比秋烨浅很多层。她品不到姐姐新工作的亮点在哪里，更不懂得职业发展的战术，越听越觉得姐姐很可怜。 “姐姐，你后悔从江海集团辞职吗？当时应该我走……” 林姝最不想听这番话，迅速打断：“不后悔。以后不要总这么说。你总这样说的话，我会觉得当初不值。你享受现在的机遇，我心里才会舒服。” “哦。”言杉看着姐姐那只找烟、找打火机的手，默默开了半截车窗：“下午是去逛街吗？我给你买新年礼物吧，呵呵，虽然今天都初六了。” “好啊……”林姝换上轻松一点的心情：“给我买个新手机。我不算黑吧？” “不算黑！还要别的吗？”言杉也想换手机了，有点兴奋。 “暂时没有别的要求。你呢？想要什么？” 言杉笑得有些腼腆：“里里外外要新的……过年呢……” “没问题！”林姝很喜欢打扮漂亮杉，喜欢看172把各种衣服穿出设计师幻想中的效果，也喜欢看27岁的姑娘挑战那些她不敢再买的色系。 在商场里吃晚饭的时候，言杉超支了。不但买了两部新手机，还给姐姐买了台新笔记本电脑。手机是姐姐的新年礼物，电脑是姐姐新工作的礼物。 新电脑是店里最轻最薄的，也是最漂亮的。言杉甚至额外多买了两个原装充电器，一个放办公室，一个放家里，一个放车上。姐姐那么不爱背充电器！ 往返商场地库三次后，林姝也超支了。言杉里里外外的新，换了三四次。女朋友穿什么都漂亮，件件合身，件件想买。四只手提不下了，她们就回一趟地库，直到四条腿累到迈不动。 言杉在副驾驶上啃着一个铜锣烧：“真好吃，怪不得小叮当喜欢！” 林姝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举着冰淇淋：“还得是巧克力和奶油，解乏、提神。” “姐姐，我吃一口你的冰淇淋。” “不给！刚才问你了，你自己说不要的！”嘴和手好像是两套互斥的系统，林姝一边抱怨，一边把冰淇淋往副驾驶那边举。 言杉轻轻吸了一口细腻的奶油，又给自己叼下一片巧克力脆皮：“待会儿给我留点蛋筒，留一口就行了。” 几分钟后，林姝用半截蛋筒换来了1\/3个铜锣烧：“里边白色软软的东西是什么？我还以为是奶油，尝着好像不是。” “芋泥。怎么样？好吃吗？” “挺好吃的，刚才应该多买一个。” 言杉撇撇嘴，学着姐姐的口气说话：“我不喜欢吃甜食！” “讨厌！” 言杉感觉自己在模仿姐姐说话方面很有天赋，越学越乖张：“我才不要呢，热量炸弹，你还是自己吃吧！” “闭嘴！” “姐姐，你很双标哦！铜锣烧是甜食，冰淇淋不是。铜锣烧是热量炸弹，冰淇淋不是。” “商场里太热啦，下电梯时又刚好看见，心血来潮想吃而已，不算双标。” 言杉解开两粒扣子，学着电影上搔首弄姿的美式少妇：“车里也很热，姐姐，要不要再心血来潮一次？” 林姝瞥了一眼旁边半遮半掩的人：“刚吃完下火的，没兴趣。”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言杉笑嘻嘻的系上扣子，嘴里仍旧没完没了：“待会儿到家了，你最好也和现在一样清心寡欲，最好能保持一晚上坐怀不乱。” 面对出浴的言杉，林姝不可能清心寡欲，就像她会在电梯转角处忍不住买个冰淇淋一样。区别是，热量炸弹她想忍没忍住，欲望炸弹她压根没想过要忍。 刚被姐姐灭了火的言杉，喘匀呼吸就不认账，被姐姐盛情邀约时，又开始做作的模仿姐姐说话：“刚吃完下火的，没兴趣。” 林姝才不会相信这句“没兴趣”，就像她买冰淇淋时不相信言杉待会儿不尝两口。 “姐姐……”言杉望着身下目光粘稠的人，轻轻念一句：“我爱你。” 林姝胳膊环在女朋友颈间，嘴唇微微开合了几次，像是高潮前急促的呼吸，又像是无声的呻吟，总之不像在回应“我爱你”。 躺在姐姐胳膊上休息时，言杉感觉姐姐刚才可能是没听清，仰起脸，朝着姐姐的耳朵，极为认真的又重复一遍：“我爱你。” 林姝闭着眼睛，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了：“你先冲澡，还是我先冲？” 言杉不是很喜欢这种自讨没趣的氛围，慢悠悠坐起来，从床上找到一根皮筋：“我先吧。” 独自躺在床上，林姝有些生自己的气，更担心言杉会生气。 独自站在花洒下，言杉心里不太自在，拿不准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姐姐眼里的自己不配得到一句“我爱你”。 姐姐下床去冲澡，言杉坐在梳妆台前盯着手机发呆。她想给那位藏在她手机通讯录里的辛汐沂打个电话，她想问问，姐姐有没有对辛老师说过“我爱你”！ 千里之外的辛汐沂，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客厅里看着电影。电影里在演什么，一点都不重要，她只是想有个不回卧室的借口。 沿着林姝第一次对她说“我爱你”的情景，一帧一帧的回忆。 回忆到林姝最后一次对她说“我爱你”的情景时，辛汐沂感觉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婚戒勒得她隐隐作痛。 回忆到几天前在西安机场接林姝的情景时，辛汐沂鼻腔有些发酸。林姝还戴着去年那枚钻戒…… 辛汐沂很羡慕那个给林姝送钻戒的人，却永远也想不到，自己剥夺了那个人听林姝说“我爱你”的权力。 第126章 她的姐姐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喜欢上谁，渐渐的发现自己对林姝有些心动。 望着一写作业就要上厕所的女儿时，秋烨会发愁，想把女儿扔给林姝。 夜深人静，开窗吹风时，秋烨很想身边能有人陪她说几句话，也会想到林姝。 秋烨平生的梦想之一，推开家门的时候能有人朝她喊一句“洗手，咥面”。 有那么几个瞬间，秋烨看着锅碗瓢盆样样齐全的厨房，会把那个喊她咥面的人具象化为林姝的模样。 想象也仅仅是想象而已。林姝手上有戒指，车上有避孕药，家里有碎怂。 她不介意挖墙脚，只是不想招惹直女。 直女那句“我要结婚了”，曾经让她欲哭无泪。 直女那句“我们不会有结果”，曾经让她肝肠寸断。 秋烨只谈过一场恋爱，从19岁谈到29岁，结果对方告诉她，自己是直女！ 秋烨只爱上过一个人，爱到和父母大吵大闹，爱到被父母要挟断绝关系，结果对方是个终将去结婚的直女！ 林姝来找她谈心时，她想拒绝。没忍住，很后悔，事后拼命告诫自己“远离直女”。 被交警摁到地上，膝盖磕掉一块皮肉，在医院清创时，她心里暗骂“遇见直女，必定倒霉”！ 爽约了去酒店接女儿，开着车往涿州北的高速出口狂飙时，她给自己洗脑“只是帮个普通朋友”。 每次约1\/16的饭，都是林姝主动开口，她再想见面也不会主动约，毕竟那可是一个直女！ 如果说秋烨的父母恐同，那秋烨就一定是恐直。 林姝的心态则与秋烨截然相反。 总想找秋烨聊几句，发讯息也好，打电话也行，约顿饭也罢，林姝很喜欢听秋烨说话。 秋烨讲普通话的时候，清冷间带着理智，林姝喜欢听。秋烨讲方言的时候，亲切里夹着朴实，林姝更喜欢听。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背德，丝毫没往暧昧的方向想过。毕竟秋烨结过婚，有小孩，肯定是直女！ 和一个拖家带口的直女相处，就是简简单单交个同频的朋友而已，林姝没什么心理负担。 她既意识不到自己越来越主动，也没发现和秋烨的见面越来越频繁。 一个直女而已，心里有话想诉说的时候，就可以随时约出来聊一会儿。工作烦闷的时候，就可以随时打个电话抱怨几句。 面对直女，林姝心里很坦然，坦然到没留意过秋烨从来不主动约她。 况且直女出现时，身边还总牵着一个可可爱爱的碎女女，碎女女貌似符合她对养小孩的一切幻想。 甚至有那么两次，林姝在外边和苗苗一起打完牙祭，夜里会思考生个孩子的事情。 只是每次的思考都极为短暂，她知道自己没时间，也知道言杉更没时间。她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妈妈自己一直不结婚的原因，也没想好言杉如果一直不告诉父母会怎样。 言杉很敏感，但并不多疑。几乎每次秋烨坐完林姝的车后，言杉都能发现那些细微的异常。有时抱怨副驾驶的座椅又被调了，有时追问姐姐为什么车里有股香水味。 从来没有担忧过姐姐口中所说的那个“乡党”来者不善，毕竟言杉没见过秋烨，不知道秋烨有着怎样一副出众的外貌，也不知道秋烨有着怎样一颗成熟的心，更不知道秋烨有着怎样一种浓郁的姐感。 姐姐的名字，叫言杉。江舟喜欢看言杉加班，喜欢坐言杉的车，喜欢闻言杉的柑橘香。想起言杉时，心里会生出一种很特别的紧张感。看到言杉时，嘴巴会变得话更多、更没重点、更不着边际，只要能吸引言杉的注意力就行。 姐姐的名字，叫林姝。言杉每天睡醒了要喊姐姐，出门前要吻姐姐，午饭时要想姐姐，回家后要找姐姐，躺床上要抱姐姐。好消息，第一时间找林姝分享。坏心情，默认找林姝解决。疲惫不堪的时候，言杉还要趴在姐姐怀里充会儿电。 姐姐的名字，叫秋烨。林姝一直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直到和秋烨慢慢熟悉后，她才感受到什么叫万事尽在掌握。秋烨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安慰的话从不迟到，鼓励的话分寸得当，点拨的话醍醐灌顶。林姝单身时曾期待过这样的人，原本以为世间没有，结果却是自己无缘。 想到姐姐的名字时，江舟会惊叹于缘分的奇妙。自己随随便便在停车场找个人签成绩单，竟然就能找到即将成为爸爸助理的人！ 想到姐姐的名字时，言杉会惊叹于缘分的天注定。自己胡乱投的假简历，乔小帆擅作主张替自己接的面试电话，竟然就能把自己硬生生推到姐姐床上去！ 想到姐姐的名字时，林姝会惊叹于缘分的峰回路转。自己曾经做梦都想砍几刀的大反派，亲手斩断自己职业生涯的大反派，竟然会悄然间变成自己最信赖的人！ 暮春的夜晚，言杉头上戴着个可爱的绿发卡，敷着面膜，扯着嗓子喊：“有个叫秋烨的人给你打电话，需要我把手机拿出去吗？” 林姝正在客厅回复一封跨国邮件：“不用，我进去。” 看着姐姐拔掉充电线，听着姐姐回电话，言杉靠在梳妆台的椅背上，不怎么在意。因为刚才秋烨的名字出现在姐姐手机屏幕上时，有个“被投方”的前缀。 林姝挂断电话，略显抱歉的看着女朋友：“我得出去一趟，你先睡吧。” “哦……”言杉心不在焉的用手指轻轻拍着面膜：“这些假洋鬼子可真讨厌，从来不考虑时差的问题吗？” 林姝无意欺瞒，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出门：“嗯，很讨厌。” 姐姐的新工作，公司确实很大，新能源版块涉及不少境外的被投企业，言杉多少知道一些。刚才喊那一句话，已经搞皱了脸上的面膜，这会儿也不便细问，由着姐姐急匆匆的独自出门去了。 第127章 心思乱飞 深夜的医院，很多地方都静谧得吓人，只有急诊科一天24小时热闹、忙碌。 刘秘书自己也刚长大没多久，抱着发烧38.7c的苗苗坐在化验科门外的走廊里。大的慌张到六神无主，小的难受到睁不开眼。 “林总！”看到救兵的那一刻，刘秘书激动的想哭：“怎么办？医生啰里啰嗦的，不给打点滴，也不给开退烧药！开了一堆化验单！” 林姝从刘秘书怀里接过小火炉：“没关系，医生心里有数。没烧到39c，一般都会先查病因，再开打点滴的药。只有烧到了需要立刻退烧的程度，才会直接安排打点滴。” 玻璃窗口传出化验科值班医生的声音：“264号，秋苗，化验结果出来了。” 半个小时后，输液室里，苗苗被扎醒了，难受、瞌睡、疼痛，混合到一起，催出吧嗒吧嗒的眼泪来，眼泪又浇灌出抽抽搭搭。 刘秘书终于有机会给boss回个电话，未果，关机。 林姝说话的声音很低：“秋烨……秋总正在往回赶，估计是上飞机了。” “哦……”刘秘书惴惴不安的坐下：“刚放学时还好好的，晚饭吃到一半就吐了！” “小刘，秋总每次出差都会把苗苗放给你吗？” “嗯。前几次都挺顺利的，到时间了我就去学校接，有家教负责盯着写作业，我只用解决吃饭和陪睡觉。” “她怎么不找个住家保姆呢？” “以前也尝试着找过，秋总感觉自己如果出差的话，家里只有保姆和小孩，会更危险一些。后来就只找了长期的钟点工保姆。” 林姝摸了摸怀里小哭包昏昏欲睡的烫脸：“帮我去买包自热贴，你就先回家吧。秋总下飞机就过来，这里也用不到太多人。” 凌晨2点多，林姝第一次看见了秋烨狼狈的一面。永远面容精致的女人，也会在赶过夜机后暴出眼袋，妆也会花，头发也会乱。 “不好意思……大半夜的折腾你……”秋烨放下包，刚想摸摸女儿，又把凉、不卫生的手缩了回去：“交给小刘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又不知道自己还能找谁。” 林姝也快熬到极限了：“你先去洗洗手吧，回来了赶紧替我一下，我腿麻了，还想去卫生间。” 林姝再回来时，秋烨已经睡着了。她不知道是亲妈真的很累，还是亲妈真的心大。 被卫生间水龙头里的凉水冰过手，林姝反而醒盹了。坐在秋烨和苗苗对面的输液椅上，很有心情好好看一看秋烨难得的狼狈样子。 薄风衣的腰带，在秋烨进输液室的时候就已经散开了，此刻掉在地上，不被在意。 额边的碎发，刚才被汗打湿，此刻早就干了，越散越多。 秋烨睡得很沉，苗苗偶尔动一下，她都浑然不知。 秋烨的手很冷，一直握在输液管上贴着的自热贴上不撒开。 林姝把剩下的几片自热贴拆开，轻轻扣到秋烨身上。再回到自己的座位，林姝不禁默默感叹：＜怎么能有人连狼狈的时候都这样漂亮呢？＞ “妈妈……”苗苗睁开眼睛，歪着脑袋嘟囔：“妈妈出差回来了。” 秋烨终于醒了，摸摸小家伙的额头：“退烧啦！舒服些没？” 林姝赶紧收回自己的眼睛，低头看手机。 “我是不是睡着了？”秋烨显然不是在问怀里的小病号。 “嗯，睡了一会儿。”林姝抬起头，放下道具手机：“从哪回来的？怎么穿这么少？” “南京。出发的时候着急，没顾上回酒店拿厚外套。”秋烨动了动又酸又胀的肩膀：“能不能替我一会儿？” 林姝刚站起来，苗苗就开腔了：“阿姨，我想去厕所。” 一只手推着输液架，一只手牵着刚刚还魂的小病号，去厕所的任务由林姝代劳，因为亲妈的腿已经麻到站不起来。 两大一小重新各就各位，退了烧的苗苗窝在林姝怀里继续睡，秋烨对着小镜子摁眼袋，林姝目光游离不知道该往哪聚焦。 “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下去……”秋烨把小镜子扔回包里，叹口气。 林姝没有暴眼袋的毛病，理解不了对面的焦虑。 起身向前，秋烨伸手调快了输液管的流速器：“怎么这么慢！” “护士不让调快，消炎药，太快了会不舒服。”林姝又把流速器调回到刚才的位置：“你累了就去我车上躺会儿吧。” “那多不好啊！毕竟我是亲妈。”秋烨伸了个懒腰，解开盘在脑后的头发，准备重新梳理一下自己。 林姝看着对面的一举一动，有些入迷，有些陶醉，忘记了自我管理，忘记了收敛眼睛。 秋烨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正在被人盯着欣赏的现状，赶紧站起来，假装是想随意遛遛腿，其实是想躲避直女的审视。 高跟鞋踩在输液室的塑胶地板上，声音又缓又轻，绕到林姝身后时，平添出格外神秘的诱人氛围。 输液室里大大小小的病号不多也不少，有咳嗽的声音，有家属说话的声音，有护士掰安瓿瓶的声音…… 林姝僵着身子，不敢回头，调动起所有的注意力到耳朵上，在各种各样的声音里锁定秋烨高跟鞋的声音。 头发重归整齐，紧巴巴的筋骨也得以放松，秋烨转回到林姝面前：“还是我抱吧。” 就像刚刚能在各种声音中锁定秋烨的声音一样，林姝在秋烨俯身向前的那一刻，又从消毒水的味道里锁定了秋烨身上的味道。 秋烨拍了拍被吵醒的苗苗，声音格外轻柔：“你先回家吧，都快4点了。” 林姝看看挂钩上的瓶子：“大概再有半个小时就能结束了。连打了4瓶点滴，之前是因为发烧才只去了一次厕所。现在退烧了，估计待会儿还得去，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问题，刚才不也是你一个人去的嘛。” “行，那我就先回了。医生说上午不会再烧，如果晚上再烧起来就要来医院，晚上不烧的话就第二天早晨再来打点滴，至少连打3天。也没什么大事，肠胃型感冒，苗苗在晚饭前自己偷偷吃了2根雪糕。化验单和就诊卡刚才都放你包里了。”林姝确实有点想赶紧走，心思乱飞，很有罪恶感。 “林姝……”秋烨看见她转身，忽然间想起来：“谢谢……” “没关系，有机会了我来讨债。” 第128章 西洋参水 在小区车位停好车，已经是凌晨4:30。 林姝点燃一支烟，打开车窗，同时享受着晨风和尼古丁。 晨风像言杉，清凉而甜美，带着朝露的湿润和春花的芬芳。轻轻拂过脸颊，能吹绿嫩芽，能吹散暮霭，能吹动心弦。让林姝感受到生活的趣味、颜色、律动，让林姝原本死寂的感情世界万物复苏。 尼古丁像秋烨，是复杂的化学物质，有独特的魅力，悄然诱惑着对它有所求的人。也像是一个狡猾的猎手，用安心和放松作为诱饵，让林姝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依赖。每一次深吸，尼古丁都迅速穿透血脑屏障，刺激大脑释放多巴胺，带来片刻的心神安宁。尼古丁的诱惑，让林姝在应该与不应该之间徘徊。 不知不觉，林姝刚捻灭一支烟，又点燃一支。嘴里叼点什么东西，才能专注于脑子里想的事情，这是人类的通病，也是林姝的习惯。 此刻的林姝，在回忆从秋烨身上闻到的味道，也在总结那种味道像什么。 像玫瑰花！林姝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浓郁而细腻的味道萦绕在鼻边，带着丰沛的情感，掺着稀疏的情欲。 再次捻灭烟头的时候，林姝淡淡的笑了一下：＜想什么呢！＞ 早晨7:00，睡得正香，林姝脸上落了好几个来自言杉的早安吻。 “别捣乱！快洗你的脸去……” “几点回来的？不起床吗？今天上午不去公司？” “不去……” “林总学会旷工啦？”言杉抓起姐姐那只企图推开自己的手，盘宝贝一样摸来摸去。 林姝看明白了，不回应一下，女朋友是不会放自己睡觉的：“嘴，拿过来。” 得到姐姐赏的甜枣，言杉开开心心洗脸去了，戴着自己新买的绿发卡，一边哼着歌，一边好奇姐姐回来时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听见！ 一觉补到11:00，林姝睡醒后，凌晨那几个小时的妄念纷飞已经恍如隔世。 床头柜上有个保温杯，杯里有闷了好几个小时的西洋参片，是言杉临出门前为她准备的。 林姝看过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书上说：凌晨4点左右，人的精神状态是一天中的最低谷，大脑分泌的神经抑制剂增加，导致注意力、判断力下降，最容易出现思维混乱、情绪波动、认知错误的情况。 医院里、车里那些横七竖八的思绪，此刻统统被林姝把原因归纳到了“凌晨4点”上。 秋烨确实很美，几点看都美，在什么场合看都美，那又怎么样呢？偶尔饱饱眼福就算了，还是刚刚下肚的西洋参水更实际一些。 秋烨确实成熟，阅历、智慧、财力，都不是言杉可以比肩的，那又怎么样呢？偶尔求助一下也就算了，能在她熬夜后为她留一杯西洋参水的人才是自家女朋友。 书上说的极对！凌晨4点的人，和上午11点的人，长着截然不同的两个脑袋。 出门换鞋的时候，手机备忘录上的闹铃响了起来，是医院放号的提醒。 赶紧点开医院的公众号，林姝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网络挂号的资格！上次的门诊号，上上次，上上上次，她都是挂了没去。这下好啦，她不但有四大黑名单的殊荣，还有网络挂号黑名单的殊荣！ 去医院门诊大厅排队挂号？林姝说服不了自己。 最终说服她的，是b超单上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巧克力囊肿。囊肿并没有说服她去大厅排队，而是说服她暂且忽略这个事情。 至于醋酸甲羟孕酮片，第二瓶已经在两周前就吃完了。大姨妈还是不听指挥，想来就来，想爽约就爽约，击溃了林姝按时服药的耐心。 就像没写完作业的孩子不想看见老师一样，不遵医嘱的病人也害怕被医生质问。 走出单元门时，言杉泡西洋参水的那点体贴，已经被林姝忘光了，取而代之的是言杉对她的漠不关心！ 拿起电话，林姝想找女朋友撒顿邪火。 林姝：“喂，我上次来大姨妈是什么时候？” 言杉：“我哪知道啊！怎么了？” 林姝：“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言杉：“姐姐，我连我自己的大姨妈几号来都记不清。而且你每次来大姨妈的时候，也没有通知过我啊！” 林姝：“天天睡一张床，我来没来大姨妈，你不知道吗？” 言杉：“那我最后一次是几号来的？” 林姝：“两周前。” 言杉：“你看，你也记不清！是上周一。” 林姝：“上周一吗？” 言杉：“你下次来了告诉我一下，我一定可以记住，我设成手机屏保。好啦~~我上班着呢，晚上回家再研究这个天大的事情，拜拜。” 挂断电话，言杉仔细想了想，自己确实是两周前来的大姨妈。不过也无所谓了，不管姐姐怎么回答，她都会否认。本来也是蒙混过关的招数，本来也是给自己讨得一线生机的招数。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杉开始有点内疚。 但是成年人的内疚很狡猾，总是会勾出一系列自我开脱的借口。 比如，大姨妈来了会让人烦躁，大姨妈该来不来更让人烦躁，姐姐只是后者而已，不全是自己的错。 比如，自己又不是掌管大姨妈的神，就算记住了姐姐的大姨妈上次是几号，又能怎么样呢？并不会对现状有丝毫改变！ 再比如，姐姐不是已经看过医生了吗？医生都说没事了，那就是没事呗…… 对一个吃五谷杂粮的凡人来讲，承认自己有错，很难。在恋人生气的档口承认自己有错，更难。以痛改前非为前提，承认自己有错，难上加难。 相较之下，还是搪塞恋人、回避问题、合理化错误更简单一些，也更自洽一些…… 晚上加班续咖啡的时候，言杉对自己撒谎的原因又有了更新、更深入的认知。难的不是承认错误，难的是承认“自己不关心对方”。害怕的不是纠正行为，害怕的是被对方拿到“自己不关心”的铁证。 第129章 阿姨很忙 第二天上午，秋烨拿着一沓新的化验单在医院楼道里跑过去，引来护士们侧目，招来病号们指责。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没办法。化验单要取，多在楼道里耽误一秒钟，她都担心输液室里的女儿会被人贩子抱走。 上午10点的输液室里人最多，苗苗附近没有空椅子，她只能站在女儿身边，一边翻看手上的化验单，一边向周围的陌生人证明“这是有妈的孩子”。 苗苗还有点低烧，肚子里丝丝拉拉的发疼，由内而外无精打采：“妈妈，取到化验单后不是要找老头医生配另外两瓶点滴吗？点滴呢？” 秋烨看着单子上那些↑↑↑↓↓↓，眉头拧成一团：“我得先回来守着你待一会儿，免得别人以为你没人要。” “我好了吗？”苗苗伸长脖子，想看看妈妈手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箭头。 “好了一些，但没全好。”秋烨蹲下，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儿，低声交代：“有陌生人过来抱你的话，你就喊对面的奶奶，记住没？” “为什么是那个奶奶？”苗苗感觉旁边的叔叔看起来更像保镖。 秋烨把声音压得更低：“对面的奶奶看起来很爱管闲事……” 苗苗想到了更好的主意：“叫林姝阿姨来照顾我们吧！” “你想得倒挺美！”秋烨站起身来，拨拉几下自作多情的小脑袋瓜，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拿着处方往收费窗口跑，拿着收费单往取药窗口跑，抱着药篮往输液室外的护士站跑。又挨了很多白眼，又出了一头汗。 苗苗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的时候，秋烨心里松了一下：＜一个人带孩子，可真熬煎！＞ 药终于配齐了，精疲力尽的人坐到输液椅里，把女儿放到自己腿上， 细细品味着什么叫心累，什么叫焦虑。 发烧是体力消耗病，既消耗小病号的体力，也消耗小病号妈妈的体力。 秋烨有点想睡觉，又感觉这会儿输液的人太多了，担心护士顾不过来，害怕自己睡着后耽误苗苗换药瓶子。 她想让女儿盯着点药瓶子，想想而已，苦笑了之。女儿也困得直打摆子，承担不了这份重任！ 果不其然，苗苗很快就趴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秋烨百无聊赖的看着输液瓶子发呆，无厘头的开始幻想着林姝的出现。 林姝不请自来的场景，林姝提着午饭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林姝陪她聊天打发时间的声音…… 林姝让她回车上休息，林姝替她守着女儿打点滴，林姝帮她抱一会儿沉甸甸的小病号…… 如果林姝说送她俩回家，她就点头…… 如果林姝问明天还需要帮忙吗，她就点头…… 幻想了很多画面，幻听了很多对话，秋烨甚至有种“林姝已经在路上”的错觉。 直到下午1点，护士揉着苗苗拔针的手背夸“小宝贝真乖”时，林姝也没出现。 直到下午2点，饥肠辘辘的母女俩变成吃饱喝足的母女俩，秋烨也没接到林姝的一个电话，连条讯息都没有！ 回家的路上，秋烨感觉自己是个笑话，是个又一次对直女心动的笑话，是个容易在直女面前自作多情的笑话。 哄睡女儿，躺到沙发上，秋烨开始生林姝的气。 气了十几分钟，感觉这顿邪火来得太邪，转而开始生自己的气。 项目评估会上，林姝一直在走神。今天第n次拿起手机，第n次放下。第n次解锁屏幕，第n次息屏。第n次点开和秋烨的聊天页面，第n次退出。第n次点开通讯录里秋烨的名字，第n次返回桌面。 下午4点，林姝惊讶的发现，凌晨4点才会出现的混乱大脑竟然又出现了！ 刚一散会，还没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林姝就赶紧把电话拨给可以替自己清洗罪恶大脑的人：“喂，干什么呢？” 言杉：“干活儿呢呗，怎么了？” 林姝：“没事，想找你说会儿话。” 言杉：“今天不忙吗？” 林姝：“还行。你干什么呢？” 言杉：“啊？刚才不是问过了吗？” 林姝：“哦，对，问过了。晚上加班吗？” 言杉：“加也行，不加也行。晚上有活动？” 林姝：“什么活动？” 言杉笑出了满头问号：“我哪知道什么活动啊！你这么问我，我还以为是晚上你有安排，通知我别加班。” 林姝：“哦……” 言杉已经溜到了楼梯间：“姐姐，你怎么了？工作时间，你基本上没给我打过电话呀！而且……你今天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林姝：“没什么，就是忽然间想找你说几句话。” 言杉模仿着姐姐惯用的语气：“怎么会有你这么黏人的摩羯座！” 林姝：“晚上早点回家。” 言杉：“好，没问题。” 沙发上的秋烨，本来睡得也不踏实，听到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一个激灵赶紧坐起来。 “苗苗，又拉肚子了吗？” “一点点。”小病号语气中全是内疚，迈着绵软无力的小碎步来到客厅：“妈妈，肚子还是疼。” 秋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下次再上厕所要喊一下我，医生让观察大便情况。” “哦……”苗苗坐到沙发上，想哄一哄情绪低落的妈妈：“以后我再也不偷偷吃雪糕了！” “可以吃，但是需要先找我商量一下。”秋烨伸手摸摸女儿的额头：“饭前不能吃，而且不能连吃两支。” “肚子什么时候才能不疼呢？总想去卫生间……” 秋烨叹口气：“医生说，肚子要很多天才能彻底好，不过今晚应该不会再发烧了。” “妈妈……”苗苗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我们给林姝阿姨打个电话吧。” “打电话说什么呢？” “谢谢阿姨夜里来医院照顾我。” “不打。已经谢过了。” “那问问阿姨有没有被我传染。” “肠胃感冒不传染，又不是病毒感冒。” “让阿姨明天来医院帮一帮妈妈，妈妈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阿姨要上班，很忙，没时间。” “那我们约阿姨周末一起去吃好吃的吧！” “医生说你最近要多喝粥，少在外边吃饭。” “那我们邀请阿姨周末来家里喝粥？” “她周末没空来……” “为什么？周末还要上班吗？” “不用上班……但阿姨周末要陪男朋友……” 第130章 有小秘密 江舟拿着杉姐送给自己的德国钢笔做了一会儿笔记，又换成普通的中性笔。 不是因为钢笔写字慢，反正用中性笔写，她也跟不上进度。主要是因为嫌弃自己写字难看，浪费墨水。 每当发现自己写字难看时，小学语文老师那句“字如其人”就会反反复复冲进脑子里回荡。所以，江舟要掏出小镜子照一照，担心自己被丑字连累到颜值。 幸好，眉毛还是那种不用修的完美形状，睫毛还是那种自然上翘的弧度。盯着睫毛看了一会儿，江舟忽然觉得不太妙，好像有点稀疏，没有杂志上看到的那么浓密！ 歪着脑袋看同桌，同桌的睫毛接近于没有。 脑袋歪向隔壁桌，隔着走道，江舟暗叹于人家的睫毛好多！ 回头想看一看后桌，后桌递给她一把掏耳勺。反正江舟每次回头就是借这个东西，大概不会出错。 “江舟，我讲哪道题呢？答案你说一下吧！”数学老师忽然间对全班最热闹的学生发难。 江舟站起来，竖起耳朵听同桌的提示……未果…… 又努力看前桌偷偷举给自己的草稿纸……得逞…… “答案是7。”江舟信心满满。 班里的同学笑了一半，另外一半和江舟一样没听课。 “答案是大于！”得逞的人换成数学老师：“连7和＞号你都分不清楚！你对得起袁达维给你举答案吗？” 老师刚一宣布下课，前桌的凳子就挨了江舟重重一脚。 “你竟然害我！” 袁达维回过头来，满脸无辜：“江大小姐！我能知道你会把＞号看成7吗？” “给我看看你的睫毛。”江舟的兴趣尚未消退。 袁达维眨眨眼睛：“你别这样，我把你当好兄弟。” 就在江舟还没反应过来好兄弟为什么不能看睫毛的时候，教室窗户外传来岳楠的声音：“小舟，走，去厕所。” 厕所搭子，哪怕不在一个班也无所谓，楼道里总是会有团聚时刻。 “你睫毛真好看！”江舟以前没注意过闺蜜的眼睛，今天一视同仁的观察每个人的情况。 “你别这么看着我，其他同学该说闲话了。”岳楠偷偷留心着身旁擦肩而过的大家，好像在寻找谁，又好像在躲避谁。 “怕什么！每次有男生想追我，我都说你是我男朋友。” 岳楠好像听到了晴天霹雳一样：“你怎么胡说啊！” “哎呀，那些男生特别麻烦，这么说最省事。”江舟插着兜，靠在栏杆上，眼睛不放过每位同学的睫毛。 岳楠轻轻碰一下闺蜜的胳膊，偷偷问：“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江舟看看刚走过去的男生，又瞥一眼鬼鬼祟祟的闺蜜：“你们班的吗？你不要给我瞎介绍，我没兴趣。” “别废话！你就说，帅不帅吧！” “一般般。” “打篮球特别好！” “我不爱看篮球。”江舟扫兴的准备回教室。 “反正我感觉他特别帅！”岳楠转过身，手握着栏杆，前后晃几下，比江舟更像16岁的少女。 不远处的两个班主任，一直在观察这对下课就黏在一起的厕所搭子，本来还在鉴别是否如传闻中说的那样在早恋。看见岳楠这副样子，当场断案。 江舟的班主任，一位戴着眼镜的大叔，走到学生面前：“明天喊你爸来趟学校。哦，算了，还是喊你妈来吧。” 岳楠的班主任，一位挎着小蜜蜂扩音器的阿姨，扔给学生一句：“明天早晨让你家长去办公室找我。记住，是家长，不是司机！” 晚上趴在写字台前，本来就不怎么会写的作业，因为江舟烦闷的心绪而变成了科研级难度。 爸妈前两天互不搭理，江舟感觉家里压抑至极。 今天妈妈率先开腔，声音很大很吵。爸爸虽然还嘴的频率并不高，音量却比妈妈更高。 江舟打开一条门缝，看见桂姐正小心翼翼的往餐桌上摆菜。又专心听了一会儿爸妈在吵什么，孵化新品牌，市值，顾客偏好，她句句听不懂。 爸爸拍了一下茶几，她听懂了，待会儿最好不要提叫家长的事情。 妈妈踢餐厅椅子的声音，她也听懂了，今天晚上最好都不要提叫家长的事情。 “小舟……”桂姐推开门：“吃饭了。” “我待会儿再吃吧，写完这道题。”江舟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听见桂姐说女儿先不过来，海韵懒得再去叫，拿起筷子就自己吃起来。回书房的老公，写作业的女儿，海韵想饿死一大一小两个江！ 江舟思考了好几分钟，这辈子也解不开的立体几何题，不是她能思考出头绪来的事情，明天叫家长的事情她倒是有个好主意。 江舟：「杉姐，我爸妈吵架呢。」 10分钟后…… 言杉：「你不要太在意，他们只是在讨论公司里的事情。」 江舟：「明天你能陪我去一趟学校吗？」 言杉：「什么事？」 江舟：「老师要叫家长，今天晚上我不敢说，怕火上浇油。」 3分钟后…… 言杉：「不好吧。你先告诉宁总，如果宁总安排我替他去的话，我再去。」 江舟：「我现在真的不太敢说。杉姐，求求你了！」 言杉：「叫家长的原因是什么？」 江舟：「上课不专心。」 言杉：「如果宁总和海总知道了，我就说“小舟骗我去的，我到学校后才知道是叫家长”。」 江舟：「没问题！」 言杉：「到时候你可别嘴瓢，不许说露馅。」 江舟：「放心吧，明天咱俩再串一下词，我一定不会出错！」 言杉：「那你先把咱俩这几条聊天记录删掉。」 江舟：「ok~~~」 陪妈妈吃饭的时候，江舟还沉浸在删短信时那种“和杉姐之间有小秘密”的幸福感之中。她觉得杉姐很厉害，连干坏事都这么严谨！ “笑什么呢？”海韵扫了一眼小江，联想起书房里的老江，气不打一处来：“看我和你爸吵架很开心吗？缺心少肺的！姓江的都一样！” 江舟虽然话多，但并不算太傻，知道这会儿自己最好保持安静。 海韵冷着腔调继续说：“喊你爸吃饭。” “哦。” 江舟推开书房的门，差点没被烟味呛出眼泪。 江宁正在回复助理的请假讯息，头也不抬的问：“你妈还生气吗？” 江舟拿不定主意：“应该是不生气了吧……生气的话就不让我来叫您去吃饭了。” 2分钟后，老江和小江齐刷刷的坐在餐桌前挨数落。 老江感觉女儿谎报军情，害得自己避难失败。 江舟感觉爸爸连累自己，妈妈刚才明明没这么多话要讲，爸爸一来吃饭，妈妈的嘴就合不住闸。 言杉肚子饿的咕咕叫，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还不回家，又不想做那种打扰林总工作的黏人精。 在小区门口凑合了一顿米线，言杉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了姐姐停在车位上的车。 车里亮着灯，应该是刚熄火。言杉站在不远处等着姐姐下来，酝酿着一个拥抱和一个吻。 不妙的是，车窗里飘出来一团白烟。 “姐姐，怎么不回家？”言杉走到车窗边，打扰着车内人的独处时刻：“我又不是不让你在家吸烟，你怎么还要躲车里？” 林姝先是愣了1秒钟，显然没有预料到这场偶遇：“哦，走吧，回去。” 浪费一支刚刚点燃的烟，林姝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罪恶感。躲在车里安安静静的吸支烟、想个人，林姝心里塞满了罪恶感！ 第131章 受了委屈 闲言碎语，原本是个不大不小的烦恼，因为年轻的言杉没有应对经验，因为忙着吵架的宁总和海总无暇关注，被活生生酝酿为越来越难听的诽谤。 与收入不匹配的穿着打扮，与常规不相符的升职速度，加上江涛在各种场合胡乱喷出来的八卦，江海集团上上下下越来越深信言杉和宁总关系不单纯。 作为极其敏感的人，言杉早就感受到了那些异样的目光，也无数次从同事们的阴阳怪气中捕捉到潜台词、弦外音。 刚认识林姝的时候，她拿着那些关于四大升职诀窍的流言蜚语揣测过上司。 和林姝无话不谈之后，她听过姐姐对于那些流言蜚语的解读，无非是嫉妒和不甘。 以为忍一忍就算了，以为流言终将止于智者。可是同事们把她的忍一忍看作是默认，而且智者也爱吃香艳的瓜。 林姝今天下班比较早，结果发现趴在床上的女朋友回家更早，但是看起来不太对劲。 “怎么了？生病了？”林姝拍拍女朋友的屁股，感觉这家伙应该没睡着。 “没事。”言杉刚才想事情想的很投入，没听见姐姐回来。 “工作遇到困难了？” “没有。” 林姝发现女朋友今天变成了小鸭子，嘴很硬，耐着性子继续问：“让我看看，言助理是不是哭鼻子呢？” 被姐姐轻轻扳过身体，言杉被灯光晃到眼睛，把自己的脸埋进姐姐怀里：“我如果想换工作……你会不会生气？” “你先说说，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你牺牲很大，我离职的话，好像是在浪费你的付出。” “那你又为什么想换工作呢？” “闲话太多了！”言杉自己在床上趴了半个多小时，没一秒钟想过哭一鼻子的事情，钻到姐姐怀里却立刻想哇哇大哭。 “说你和宁总的闲话吗？” “嗯。”言杉拼命憋着想哭的冲动。 “这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今天怎么突然间这么在意呢？” “下午宁总让我替他做半年度的绩效谈话，有个子公司总经理拿了c，很不服气。谈着谈着，他情绪有些失控，说我是野老板娘，没资格和他谈！” “那你怎么应对的？” “我没思想准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走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家来了。”言杉知道自己处理的很不好，有些懊恼：“背地里说我也就算了，竟然当面也说！” “别想这些了，早点睡吧。”林姝很想帮帮她，可是对脆弱的人爱莫能助。 “姐姐，我真的想换工作了。不想再听别人叽叽咕咕说这些话。” “随你吧。想换就换，不用考虑我的看法。” “那你到底会不会介意？” “不会。”林姝坐起来，轻抚两下靠不住的背：“你不用有这种心理负担。” “我自己也有点不甘心……”言杉也坐起来，撅着嘴，眼睛湿巴巴：“我已经很注意保持距离了，为什么还是要被人这样说！” “我也被这种问题困扰过。” “你怎么处理的？” “我要是有好主意，早就教给你了。我当时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听过更难听的话，也只能强忍着。” “强忍？怎么忍？” “没退路，自然就能忍。”林姝无奈的笑了笑：“如果你身边没有我，你也可以忍得住。” 言杉有些吃惊：“没有你的话，我早就离职了！我已经不舒服很久了！” “我当时没什么存款，和你现在银行卡里的余额差不多。换份工作倒是不太难，但是我自己一点一点拼到手的好局面，我舍不得随便扔掉。” “你什么意思？”言杉的情绪有点失控：“对！你说的很对！我的好局面不是我自己一点一点拼到手的，是你赏的！” “我们今天晚上不谈这个话题了，好不好？等你情绪平静一些，我们再……” 言杉站起来，无礼打断：“我现在情绪很平静！你想说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不用等！” 林姝准备去客厅。 言杉没完没了：“你是不是想说，我不懂得珍惜机遇，我随便浪费你的恩赐？” 林姝心里有点起火苗，勉强维持着语气的平和：“这是你自己心里的想法，不是我想说的话。” “怎么不是？你言外之意就是这些话，就像那些人的潜台词一样！他们觉得我靠做情人上位，你觉得我靠你提携上位，你们本质上没有区别，都看不见我自己做过的努力！” “我提携你，还提携错了？”林姝瞪着口不择言的女朋友，声音略带怒意：“你自己心虚，不要拿我撒火。” “我凭什么心虚？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心虚？” 林姝默默的离开卧室，握着烟盒、打火机、手机出门了，连钥匙都没顾上拿。第一次和言杉吵架，她有些仓惶。 “你干什么去？”言杉知道自己今天说了很多错话，但是不满意姐姐戛然而止的温柔。 “我出去走一走。” 姐姐最后一点温柔，体现在关门的声音上。 言杉最后一点自控，浪费在不肯喊姐姐回来的自尊心上。 今天林姝回家比平时早很多，因为在公司受了不小的委屈。 新上司很功利，上个月新能源投资业务被总裁夸奖时，上司在总裁面前对林姝只字未提。这个月新能源投资业务被同行截胡了一单好项目，上司在总裁面前把黑锅彻底扔到了林姝头上。 林姝忍了一肚子的火气，想早点回家休息，想让花枝招展的女朋友帮她舒缓一下心情。结果……却沦为一个独自坐在街边长椅上吸烟、看车灯的人。 或快或慢的车灯，从东奔向西，从西驶向东，让林姝想起了元旦假期那个被困在高速公路上的夜晚。 彼时零下好几度的北风，和此时初夏的热风差不多。 彼时带着疾驰哨音的车灯，和此时带着烦躁喇叭声的车灯差不多。 点燃不知道第几支烟，林姝鬼使神差的想找那个把她从荒野路边捡回市区的人聊一会儿。 林姝：「在干什么呢？」 秋烨：「在发呆。」 林姝：「这个时间，不是应该辅导苗苗写作业吗？」 秋烨：「一切交给家教，我嫌折寿。」 林姝：「出来喝一杯？」 3分钟后…… 秋烨：「好。」 第132章 皮囊之下 出租车停在一家民谣酒吧门口，林姝松一口气…… 她出来时没带钱包，一路上都在担心秋烨比自己晚到。还好，秋烨已经站在路边等着付车费。 酒吧里的氛围很自在，有尚未来得及脱掉正装的打工人，有精心打扮的约会情侣，形形色色，每张小餐桌前都有一段小故事。 形形色色中与氛围最不搭边的，是林姝和秋烨。 出门时连钱包都没拿的林姝，身上还穿着短裤短袖的睡衣。 接到付车费任务的秋烨，也没来得及换套衣服，好在今天的睡裙不算很露。 有对方的睡衣做陪衬，两个原本有些尴尬的人反而不觉得尴尬了。 林姝看着酒单问：“你住哪个小区？很近吗？” “马路对面，过个人行天桥的距离。”秋烨拽了一下衣领，感觉多露点后背总好过前胸露太多。 “特意挑的学区房？” “嗯。” “你女儿真幸福。” “是吗？也许她自己不觉得，刚才还抱怨跟着我吃不上饭！” “你一看就不会做饭。” “你看起来像很会做饭的样子。” 十几米外的舞台上亮起射灯，几个年轻人抱着吉他、贝斯，拿着鼓槌、话筒，吸引了林姝的注意力。 林姝看看正在试音的乐队，又看看对面的直女：“你会唱歌吗？” “很会。” 林姝浅浅微笑：“你长了一副很会唱歌的样子。” 秋烨看看起范儿的乐队，又看看对面的直女：“你有一种不会唱歌的气质。” “我还真是不会，五音不全。”林姝点燃一支烟，吹不到晨风的地方，应该属于尼古丁：“你上去唱首歌吧，我有点好奇。” “不唱。”秋烨拿起一根薯条，破了自控的戒律：“你连钱包都没带，我才不接单呢！” 服务生过来，精酿啤酒摆到林姝面前，鸡尾酒摆到秋烨面前。 “吵架了？出门连衣服都没换。”秋烨刚才忘记提醒少加冰，此刻有点后悔。 “嗯。” “听几首歌吧，这家民谣很不错。” 话筒前音乐的律动，比马路边嘈杂的车流要美好。林姝仰在舒服的椅背上，心情放松了很多。 专心听歌的两个人，仿佛忘记了聊天一样，眼睛落到吉他手的弦上，落到小餐桌对面安闲的眸子上，落到主唱开开合合的嘴上，落到拿起酒杯的手上。 30分钟，6首歌，射灯灭了，乐队退场了，氛围瞬间静谧，静谧到大家都忍不住想说几句话。 “b轮融资什么时候启动？”林姝把酒杯放回桌面。 “林总，你很无趣啊！还是几年前那个喜欢在楼梯间里和我聊工作的小林！” “哦……”林姝把手搭在烟盒上，回想起了几年前楼梯间里那个不喜欢聊工作的秋总。 “重新找个话题吧，聊点别的。”秋烨抿了一口沁人心脾的鸡尾酒，很期待下一个话题。 林姝想报复一下扼杀自己话题的人，故意问：“苗苗几点能写完作业？” 秋烨立刻识破了这份狡诈的恶意：“没见过比你更不会聊天的人！” 林姝笑而不语，点燃一支烟。 “顺利的话要9点，不顺利的话10点。”秋烨又捏起一根薯条，完全忘记了自控的戒律。 “不是才1年级吗？有这么多作业？” “作业倒是不太多，哈哈毛病多，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上厕所，一会儿又要说废话！我只坚持了半个学期，就彻底放弃辅导作业的任务了。在打孩子和破财之间，选择了破财请家教。” “我小时候写作业，好像从来不用催。” “我小时候写作业，经常要挨骂。” 林姝望着烟灰缸里的余烬：“其实……我不喜欢写作业……” “那当然了。”秋烨也望着烟灰缸里的余烬：“哪有天然爱写作业的小孩呢？” “我乖乖写作业，只是为了乖给我妈看。” 秋烨想了想，又顿了顿，还是决定说：“我感觉你是个很脆弱的人，只是外表看起来像个大女人一样。心里……貌似住着一个不安的小女孩。” 舞台上方的射灯又亮起来，一支新的乐队上场，给了林姝转开脸的借口，也给了林姝不接话的理由。 秋烨知道自己在林姝的视线之外，静静看着大女人皮囊之下的小女孩，喝了一口冰喉咙的酒，又喝了一口冰喉咙的酒。 吉他和琴的声音同时响起，歌手捧着话筒娓娓道来： 听见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笑 我等 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阴天 傍晚 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 向右 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 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 她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 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 拿着爱的号码牌…… 言杉一个人坐在玄关的换鞋凳上，看着姐姐落在家里的钥匙，等着在敲门声响起的第1秒开门，思考着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 她从小就习惯了被人嫉妒的感觉，考过数不清多少次第1名，从来不在嫉妒的眼神中心虚，因为令人艳羡的成绩本来就属于她！ 同样是令人艳羡的成绩所惹来的嫉妒眼神，她现在却变得十分心虚，心虚到在意同事的闲言碎语，心虚到敏感姐姐的只言片语，因为成绩不完全属于她！ 说好听一些，她是姐姐费心费力托举上位的幸运儿。说坦诚一些，她的幸运是用姐姐的幸运换来的。 言杉已经心虚了很久，从破格做管培生开始，一路心虚到众人眼里的准总裁助理。从姐姐辞职离开江海集团那天中午开始，心虚的看着姐姐又一次辞职。 想自洽的时候，言杉会偷偷看一眼姐姐的银行卡收支明细，企图用姐姐依旧很高的薪资来宽慰自己。可是姐姐的薪资往往会让她更心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被豢养的雏鸟。 想自勉的时候，言杉会偷偷回忆姐姐工作时的样子，告诫自己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姐姐。可是“优秀”两个字又时常让她觉得很遥远，毕竟她是个动不动就要给姐姐打电话、发讯息求救的人。 有关工作的话题，姐姐在她面前提的越来越少，甚至带着刻意回避的痕迹。言杉知道原因。 有关事业的畅想，姐姐已经很久没在她面前开口，完全变成了她的听众、幕僚。言杉也知道原因。 当当当…… 林姝还没敲完最后一声，门就开了。 “姐姐，你喝酒了？” “嗯。”林姝摸了摸女朋友瞌睡的嫩脸：“心情好些了吗？” “对不起……”言杉本来想讨个拥抱，奈何姐姐换了鞋就直接往浴室走。 看着姐姐在水池边洗手，看着姐姐从衣柜里拿睡裙，言杉想问点有用的话，嘴里却涌出来一句没用的话：“去哪里喝酒了？” “随便找了个地方。” “自己吗？” “嗯。”林姝转身准备关浴室的门：“铺床去吧，我冲个澡就回卧室。” 灯熄灭了，床上寂静无声。 言杉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辞职的事情…… 林姝在回味穿着睡裙的素颜秋烨…… “姐姐，你还生气吗？” “我没有生气。” 第133章 发霉长毛 一向喜欢杉姐前、杉姐后的江舟，路过杉姐工位时连个招呼都没打。 言杉当然知道小舟是哪根筋出了毛病，笑着问：“还生气呢？” 江舟本来想默默绝交，忽然被问到，便决定正式发表一下绝交的理由：“真没想到，你竟然是那种会出卖好朋友的人！” 言杉暂停了手上的工作，反咬一口：“是你先骗我的！” “我怎么骗你了？” “你对我说叫家长的原因是上课不听讲，结果呢？我去了才知道，是因为早恋！早恋这么大的事情，我敢不告诉你爸吗？” “我没有骗你！我哪知道是因为早恋啊！”江舟急出一脸通红：“我没有早恋！那是我闺蜜！” 言杉的第一反应，不太相信。怎么会有学生连叫家长的原因都弄不清楚呢？ 多看两眼小舟，又实在不像说谎的样子。言杉的第二反应，这种糊涂学生如果是小舟的话，倒是顺理成章。 从抽屉里摸出一块巧克力，言杉准备哄一哄小屁孩：“送你……别生气了……早恋可是大事，我必须要告诉宁总。” 杉姐可恶，巧克力无罪，江舟似乎已经闻到了快乐的味道，伸手去拿。 忽然间又举起来，言杉临时加条件：“你先说‘不生气了’，我再给你。” “我得边吃边消气。”江舟伸高胳膊去抢。 言杉举到了自己能举的最高位置：“先消气再吃，免得吃完反悔。” 巧克力的味道似乎没那么重要了，江舟只想获胜，绕到杉姐工位旁，努力去够。 172毕竟是172，168仍旧是168，不跳一下，江舟肯定是拿不到。 跳得突然，抢得迅速，江舟在落地的时候却没站稳。差点摔倒的瞬间，被杉姐的胳膊揽住…… 找回重心前的那两秒，江舟的下巴蹭到了杉姐肩膀上，两只手也在慌乱间抱住了杉姐的胳膊…… 言杉吓了一跳，看到小舟没有真的摔倒，长舒一口气，拽了一下那条险些打到自己脸的马尾辫，就坐回办公椅里：“看你这点能耐！” 江舟的心脏像被塞进真空仓一样，胀满胸腔，嘭嘭狂跳，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紧张又亢奋，悸动又恐慌。 “怎么了？”言杉看着不对劲儿的小屁孩：“不是抢到了吗？还不消气？” “没有……”江舟站桩站成了一根漂亮的木头：“没有生气……” “哦，没生气呀，那把巧克力还我。” “不还……”江舟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小跑着去了宁总的办公室。 江宁看着狂喝水的女儿，从一堆文件底下翻出两块巧克力。 余光瞥见爸爸手里那两块，江舟赶紧咽下嘴里的水：“怎么您也有？杉姐也送给您了？” “你姑姑给的，好像是董沛从厦门带回来的。”江宁有些意外，女儿手上竟然已经有了一块。 江舟撅起嘴，嘟嘟囔囔：“我还以为特意买给我……” 不知道女儿话里省略了杉姐的称谓，江宁把话误解成了对自己的埋怨：“虽然不是特意买给你的，但我可是特意留给你的。” 撅着的嘴还没收回来，江舟又看见妈妈也抱着巧克力进来了。 妈妈手里，不是一块，也不是两块，而是半盒子！ “给，都是你的啦！”海韵朝女儿晃了晃盒子：“早知道这么好吃，我就不给其他同事分了。” 江舟赶紧放下水杯，对妈妈手里的半盒巧克力视而不见，蹿出办公室，直奔杉姐的工位前。 “杉姐，姑姑给了你多少？” “一盒。” “这一块，是你特意留给我的吗？” “算……算是吧……”言杉眼睛看着电脑屏幕，依旧不习惯撒谎的感觉。 去餐厅的路上，海韵随手从女儿手上的盒子中拿出一块，塞进嘴里：“唯一的缺点，还是有点太甜了。” 江宁也从盒子里拿出一块：“小言嫌太甜，都分出去了，我这两块还是她给的。” 江舟气鼓鼓的加快了脚步，不想再听爸妈的对话。 海韵抱怨一句：“这孩子真抠门，拿她两块，还不乐意了！好像她那半盒不是我给的一样！” 忽然想起了大事，海韵又拉一下老公的胳膊，低声说：“江涛那个混球，把你和小言在地库的照片散播的到处都是！” 江宁叹口气：“小言昨天找我提了离职的事情。” “杉姐要离职吗？”江舟猛的收住脚步。 海韵瞪了老公一眼：“你就不能压着点嗓门？” 顾不上搭理女儿，江宁压低音量：“我没同意。” 江舟凑到妈妈身边，想听得仔细一些。 海韵也顾不上女儿的所有举动，继续问：“那小言最后怎么定的主意呢？江涛这个狗东西，整天惹是生非！” “还没正式回复我，说是再想想。”江宁往嘴里塞了支烟，碍于太太的白眼，只敢叼着，不敢点。 海韵提前惋惜：“去哪再弄个这么得力的助理呢？真是头大！” “妈妈……”江舟努力争取注意力：“杉姐真的要离职吗？” “小孩子不要总打听。”海韵瞪一眼女儿，又瞪一眼老公：“爸爸和江澜早都提醒你了，你一点措施都没有！” 江宁回瞪：“他俩明明是给你打的电话，你怎么没措施？” 海韵把女儿往一边挤了挤：“谁的助理？我的助理？皇上不急，我一个太监急什么？” “妈妈……”江舟又凑回来：“杉姐为什么要离职？” 江宁不堪其扰：“你妈不是说了嘛，皇上不急太监急！别捣乱！” 江舟掏出手机，自己去问答案：「杉姐，你为什么想辞职？」 言杉：「不为什么。」 江舟：「江涛欺负你了？」 言杉：「没有。」 江舟：「我妈说了，江涛是狗东西，你别搭理他。」 言杉没有再回复讯息，因为澜总来找她。 江舟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反反复复检查着信号是否满格，想不明白杉姐为什么忽然间就没动静了。 江舟：「杉姐，巧克力很好吃，谢谢你留给我！」 第一次感觉白切鸡不怎么好吃，江舟努力在脑子里组织着语言。 江舟：「杉姐，你想吃什么饭？我带给你。」 与静悄悄的手机相比，爸妈简直是吵极了！一会儿说新股东溢价谈判的事情，一会儿又说产品线迭代的事情，听得江舟心烦意乱。 “爸爸，我回公司等吧。”江舟伸手招呼服务员过来。 “回公司做什么？吃完饭我们就要回家了。” 一边给服务员指菜单上的菜，一边交代打包的事情，江舟百忙之中回答：“我回去给杉姐送饭。” 江宁摆摆手：“别去捣乱，你姑姑正在和她谈话。” 海韵怔住：“你可真会找人！江澜出轨出得全公司都知道，你让她去找小言谈话，合适吗？” 江宁点着手里的烟：“还有人比江澜更擅长消化流言蜚语吗？” 海韵阴阳怪气：“说小言的那些话，是流言蜚语。说江澜的那些话，可不是什么流言蜚语，是事实。” 江宁的声音严肃起来：“你不要总对她有偏见！她结婚前的事情，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哎……”海韵叹口气：“最可怜的是两个孩子……” 江舟很认真的从书包里掏出钱来，只买了杉姐的单，丝毫不准备买爸妈的单。 十几分钟后，提着慰问品重新回到运营中心的楼层，灯全黑了，杉姐不在。 电话打给拿一块巧克力敷衍自己的人，江舟很想把饭送出去。 江舟：“喂，杉姐，你走了吗？” 言杉：“走了。有事？” 江舟：“给你带了晚饭。” 言杉：“哦，我正在和澜总一起吃饭。你帮我放到茶水间的冰箱里吧。” 江舟往茶水间走的时候，心里直嘀咕：＜明天不是周六吗？周一吃？还是周末加班吃？＞ 十几天后，保洁阿姨把那袋发霉长毛的饭扔进了垃圾桶。 接水喝的言杉，只听见了保洁阿姨清理冰箱时的牢骚，却没有留意到那袋饭与自己有关。 和姐姐之间的氛围，压抑了很多天。 言杉不敢再找姐姐商量离职的事情，林姝也尽量回避询问。 措辞，对她俩来讲，是极其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勾起彼此心里的那些敏感。 遮掩情绪，对她俩来讲，是极其疲惫的体验。稍不留神，就会暴露出自己心里的那些介意。 言杉敏感姐姐的介意，也介意自己的敏感。 林姝介意言杉的敏感，还敏感自己的介意。 第134章 哼几句歌 从来没有在车里听歌的习惯，林姝喜欢边开边想事情。 那天和秋烨在民谣酒吧待了两个多小时，林姝最近开车时会忽然间想听几遍《遇见》。又过了几天，间歇性听一听变成了单曲循环。最后，林姝的歌单里几乎还原了那天晚上的每一首歌。 言杉从来没有留意过姐姐不会唱歌的短板，因为她自己对听歌这种闲事也没什么兴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会在浇花、晾衣服、切水果的时候哼几句歌。 很欣慰姐姐能有好心情，言杉却不怎么关心姐姐哼的是哪首歌。她曲库贫瘠，是一个原因。姐姐跑调跑的实在严重，是另外一个原因。 这首歌，数不清姐姐哼了多少天，言杉才在某天醒过来：“是那首歌吗？” “嗯？”林姝没有留意到自己在哼歌。 “那个电影的主题曲！” “哪个电影？” 言杉想了十几秒，嘴巴豁然开朗：“向左走，向右走！就是梁咏琪、金城武演的那个电影！” “哦，是吗？好像是。”林姝才发现，自己哼了很多天的歌原来是电影主题曲。 “怎么忽然间爱唱歌了？” “好听吗？” “不怎么好听。”言杉尴尬的笑了笑。 林姝倒是不介意女朋友乱冒大实话的嘴巴，反而很好奇秋烨唱歌到底是什么声音。 上班的路上，刘秘书发过来一条讯息，让林姝又一次联想到了秋烨。摁几下方向盘上的切歌键，车里再次响起《遇见》的旋律。 等红灯时，林姝点开讯息看了看。 刘秘书：「今天资方来找秋总谈b轮的事情，好像是你们公司。」 林姝：「秋总不担心《竞业协议》的事情了吗？我现在这家公司，原来做过秋总的客户。」 刘秘书：「协议里对常规业务往来的限制只有1年，对就业的限制是3年。秋总迟迟不启动b轮融资，就是在等这1年的限制期。」 林姝：「嗯，b轮确实应该找最知名的资方，有利于吸引更多人入局。又新又小的创投公司，条件给得再好也没什么意思。」 刘秘书：「秋总也是这么说的。」 绿灯亮起，林姝继续往公司开。有点遗憾，她负责的是新能源板块，无缘再加入秋烨b轮融资的项目中去。 中午吃完饭往回走时，互联网投资事业部的老大喊住了她。 “林总！”一个中年男人热情的笑着，貌似和点头之交的同事很有交情一样：“吃的什么？呵呵……我们一起在楼下转两圈吧，消消食……呵呵……” “中午好，钱总！今天不忙啊？”林姝当然能接得住同事的客套，而且隐约能猜出对方的用意。 “哎……遇到点小麻烦，想听一听你的建议。” 林姝不怎么喜欢运动，连散步都没兴趣，指了指一个稍远稍僻静的垃圾桶：“去那边吧。” 往过溜达时，钱铎莱看了看附近那几个围着烟民的垃圾桶，暗探林姝的聪明和周到。 背人的树荫下，钱铎莱觉得和聪明人说话重在高效，直接开口：“我今天上午去谈了一个b轮的项目……秋烨，你曾经的老同事。呵呵……我看了她a轮的融资档案才知道，原来她a轮是你亲手操盘的！真巧啊！” 林姝点燃一支烟：“很优质的项目。你们谈的怎么样？还顺利吗？” 钱铎莱无奈的摸出烟盒子：“呵呵……肯定是不怎么顺利，才会冒昧叨扰林总……” “是吗？具体什么问题呢？” “咱们看着好的项目，其他创投公司也都很积极。找她的资方有好几家，我们的方案她貌似兴趣不大。” “哦……”林姝往垃圾桶里弹着烟灰：“我辞职那会儿，前东家也想找秋总继续谈b轮的事情，她没接话。那你具体是需要我做些什么呢？我收过前东家的竞业补偿金，不能直接参与这个项目。” “你和秋总的私人关系怎么样？毕竟是前同事，又一起做过a轮，应该有些人情在吧？” “还凑合。” “帮我约场私人饭局吧，怎么样？就咱们三个人，我想在非正式的场合里多听听她的想法，再动手重新做方案。” 林姝摆出一副稍有为难的样子：“我试试吧。” “那我先提前谢谢林总啦！” 回到办公室，林姝欣喜于自己有正当理由约秋烨出来吃饭。可是这份欣喜并不纯粹，也不持久，而且欣喜的尽头连接着内疚和自责。 内疚于时不时就荡漾的心思，毕竟她有女朋友！ 自责于按捺不住对秋烨的那份心动，毕竟她的女朋友很爱她！ 整整一下午，林姝都在后悔。感觉不应该答应钱铎莱，不应该不过脑子！ 临近下班，加了林姝好友三四个月都未曾发过讯息的钱铎莱，给林姝发来一条催命的讯息：「林总，咱们今天晚上怎么安排？」 林姝盯着手机屏幕，抿起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犹豫了3分钟，电话还是拨了出去。不因为她和半生不熟的钱铎莱有什么交情，也不因为她想帮公司争取一个注定会成为经典案例的项目，甚至不因为她自己是这个项目的隐名小股东，仅仅是因为距离上次见到秋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林姝：“喂，干什么呢？” 秋烨：“刚把碎怂弄回家。” 林姝也换上关中话：“钱铎莱……让额叫你出来咥饭。” 秋烨心里颤了一下：“你想吃啥？” 林姝：“额想咥碗泡馍。” 秋烨：“你好好滴！宰钱铎莱一顿。泡馍嘛，额改天再带你去。” 林姝：“嗯。” 秋烨：“你让他订地方吧，给我发个地址过来。” 林姝：“嗯。” 秋烨：“待会儿见。” 电话挂断了，待会儿见，从林姝的耳膜窜进左心房，又涌进右心房，带着她的思绪回到高速上爆胎的那个寒风冬夜。 （回忆）秋烨：“喂，你在导航上看看最近的出口是哪个，我已经出市区了。” （回忆）林姝：“我不用你来接……” （回忆）秋烨：“你赶紧看，我可不想开过了。” （回忆）林姝：“涿州北。” （回忆）秋烨：“待会儿见。” 握着手机陷入回忆的人，还有秋烨。同一天晚上，同一段回忆，秋烨反复咀嚼的却是另外几句对话。 （回忆）秋烨：“你家那个碎怂呢？怎么就你自己回北京了？” （回忆）林姝：“还在郑州出差，工作没结束。” （回忆）秋烨：“哦，我还以为你们是去玩的。你车里放的那些零七八碎的东西，我都收进了一个袋子，在后座上放着，待会儿下车的时候记得带走。我也不是有意翻你车的，毕竟要留给修理厂，还是收一收个人物品比较好。” （回忆）林姝：“嗯。” （回忆）秋烨：“其实……你男朋友戴套比较好……长期吃避孕药，也不是一点副作用都没有。” （回忆）林姝：“嗯。” 赴约的路上，嘴里哼着歌，林姝在想：＜如果早两年遇见……就好了……＞ 赴约的路上，嘴里哼着歌，秋烨在想：＜为什么我总是会遇见直女？真倒霉！＞ 旋转钥匙，打开门，看着黑洞洞、静悄悄、没姐姐的屋子，言杉在想：＜今天晚上加班？怎么也不说一声呢？连个讯息都没有……＞ 第135章 湖边散步 秋烨离着很近，第一个到了餐厅。 钱铎莱和林姝一前一后从公司出发，本来差不多同时到，怎料林姝要赖在车里补妆。不好意思让客人等太久，钱铎莱只能先扔下同事，独自赴约。 原本想着补个妆而已，两三分钟的事情。林姝自己都没料到，她进餐厅时，钱铎莱和秋烨已经尬聊了十几分钟。 专注于想话题、接话题的钱铎莱，忽然间发现秋烨的眼神变了。从理智、冷静、毫无波澜的眼神，瞬间切换为带点激动、带点温柔、满是涟漪的眼神。 钱铎莱努力复盘着自己哪句话说进了秋总的心坎里，哪个词勾住了秋总的兴趣。 “不好意思，来晚了。” 林姝的声音穿过餐厅的轻音乐，笼罩在餐桌周围。 钱铎莱回头看了一眼，礼貌应答：“不晚，不晚！我和秋总刚聊了没几句。林总坐……” 钱铎莱话还没说完，秋烨就拿起包往里坐了坐，给林姝腾出了身边的位置。 林姝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同事，又努力按捺住心里的紧张，听从着大脑和秋烨的安排，落座在秋烨身边。 秋烨俯身往地上放包，偷偷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角。很后悔腾位置给直女，因为心里慌出了一窝蜂。又很享受林姝坐在身边的感觉，因为心里麻出了一道电流。 至于钱铎莱，越想越觉得喊林总做中间人是个无比英明的决定。面若寒霜的秋总，表情好像没那么冷了，不但会微笑片刻，甚至会流露出平易近人的颜色来。就连说话的语气、措辞、频率，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用餐进度过半，钱铎莱发现林总有些反常。他和林姝在工作上没什么交集，10次见面有8次是在例会上。他眼里的林姝，爱皱眉，讲话简明扼要、直刺重点，对所有同事都若即若离。 今天晚上的林姝，从坐下的那一刻开始，半次眉都不皱，话有点多，没有重点的一句和一句之间还藏着满满的熟络与亲昵。 两位女士的话题与他无关时，钱铎莱甚至会拿出十几秒来思考一下：＜前同事……a轮被投方……不也都是工作关系吗？同样是工作关系，林总可真是够双标的！＞ 买单的时候，看着pos机显示器里的4位数字，钱铎莱撇撇嘴，不知道这顿饭应该算成功，还是应该算失败。 他和秋总的个人关系，貌似拉近了不少，甚至从秋总嘴里听到对他方案的一点点肯定。算是成功。 可这顿饭时间又很短，算上等林姝的那一段，也没凑够一个小时。他还有很多预设的话题没有展开，听到秋总说家里小朋友还在写作业，听到林总说今天的工作很累，他不得不识相的赶紧结束。有些失败。 最让钱铎莱想不明白的是，三个人一起去地库的路上，秋总提议去旁边的玉渊潭看看湖光夜色，林姝也说想散步，好像“辅导小朋友写作业”和“上了一天班”的话从来没从她们嘴里说出来过一样！ 最可恶的是，秋总和林总改道去玉渊潭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邀请他一句！一个人对他说“改天再约”，另外一个人对他说“明天见”！ 初夏的北京，天气还不算太热。特别是湖边的晚上，微风习习，伴着星星点点的景观灯，伴着潺潺柔柔的流水声，很静谧，很惬意，也很浪漫。 中午懒得和钱铎莱散步聊工作的林姝，最远只能陪着钱铎莱走到30米外垃圾桶的林姝，晚上却有兴致和秋烨散步聊天气，而且颇有围着玉渊潭转一整圈都不会嫌远的劲头。 “快放暑假了吧？”林姝率先想起来写作业的小朋友。 “嗯，下个月期末考试完，我就把她送广州去。这辈子都没这么盼着放暑假！”秋烨找了个湖边的长椅坐下。 “苗苗很乖啊，你看起来好像很嫌弃她的样子。” “破烦很！破烦很！你没养过，体会不到！就像我把她接回身边来之前一样，脑子里全是母慈子孝……”（破烦：事多+烦人） “再开学就二年级啦……”林姝犹豫片刻，还是坐在了刻意留给自己的那半边：“时间过得好快呀，a轮都是去年春天的事情了。” 秋烨斜倚在靠背上，侧着脸问曾经狠狠拿捏过自己的人：“你b轮套现吗？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b轮套现的话，2.27倍问题不大。林总，你当初测算的数据，确实很精准！” “你的建议呢？我是套现，还是继续拿到c轮？” “拿到c轮吧，我们一起离场。”秋烨很喜欢看公园路灯下的林姝，五官立体，线条温和，比光线更柔美，比湖水更安静。 “你c轮就要离场吗？是不是早了点？” “支撑一家公司，是很累的事情。我对做企业没什么兴趣，挣点钱而已。b轮找最知名的资本入局，c轮高价出手，我和我的团队就彻底退出了。与其说是c轮融资，不如说是把生意卖个好价钱，被真正的资本收购。”秋烨仰到椅背上，伸个懒腰，望向湖面，又望向湖边的摩天大楼们：“套现后拿着三四个亿，有好的idea，就重敲锣鼓另开张。没好的idea……就在家老老实实陪娃写作业……” “奸商……”林姝掏出烟盒子。 “怎么了？奸商不好吗？奸商焊住车门之前，可是把你也请进车了！” 林姝默默的在心里评估着2%的原始股到c轮能值多少钱，缓缓开口：“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凭空得到两千多万。” 秋烨笑了笑：“怎么能说是凭空呢？你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姝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诙谐和几分嘲笑，果断反击：“要少了，当初应该趁机讹你5%！” 秋烨坐直身子，佯装被吓到，模仿着对手刚刚的语气：“奸商……” “对了！”林姝忽然间想起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实缴？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把股本的钱给你。” “早都实缴过了，算你欠我586万。等c轮套现后，你拿到钱了再还我吧。” 林姝有些吃惊：“你哪来这么多钱实缴？副总裁的年薪也不过200万左右，算上奖金，你辞职前，一年也很难拿到300万以上吧？” 仔细评估了一下身旁的人，秋烨感觉大家既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几句实话也无所谓：“a轮之前，我自己拿出来180万启动这个项目。杰森在a轮投给我的1.26亿，我套出来了3000万，又伪装成股本投进了公司。来回操作3次，8790万的实缴股本就都缴完了。” “你怎么套的？”林姝这次是真的吃惊了。 “山人自有妙计……”秋烨确实不准备把实话抖干净。 第136章 奸商秋烨 想想草包杰森，想想前东家草台班子一样的投后管理团队，再想想在四大里混了十几年的佼佼者，林姝好像又不怎么吃惊了：“奸商！公司可真是瞎了眼！我最多是数据造假，再坏一点的事情我都干不出来。你呢？实打实的有胆子干最坏的事情！公司竟然把我开除掉，让你做副总裁！没天理！” 秋烨拿起林姝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看着广而深的玉渊潭，看着散而淡的白烟，问那个没机会做副总裁的人：“进入到公司顶层之前，我一直认为咨询机构是在做最专业的事情。用我的毕生所学，用我的工作经验，帮客户解决他们没有能力处理好的业务。当了三年亚太区的副总裁，你猜猜我最大的感想是什么？” 林姝摇摇头。 秋烨知道她猜不到，吸掉半支烟才继续说：“什么都是假的，每个项目都是局。咨询机构的客户，那些真正掌握了资本意图的人，只是花大价钱雇佣一群专业人士来帮他们编排高质量的完美故事而已。” 林姝盯着秋烨唇边的半只烟看了一会儿，语气很迟疑：“你对自己的职业……丧失了信念？” “没有。”秋烨弹了一下烟灰，又吸一口，又呼一口，说的很镇定：“我选择加入他们。所以，把投资方的钱转3圈，完成自己8790万的实缴，这种事对你来讲难以置信，对我来讲信手拈来。” 林姝叹口气：“我现在忽然明白了总裁不想和我做搭档的原因……他是对的……” 秋烨捻灭烟头：“嗯。你有天赋，生来就是吃投资人这碗饭的。你的业务能力和我持平，潜力比我大，总裁心里很清楚。你输就输在了内心壁垒太高，他没有办法和你成为亲密无间的搭档，不能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你，更清楚你接受不了行业中最隐秘的真相。所以我放弃和你竞争的时候，他才会来找我。” 盯着林姝的眼睛，秋烨很欣赏又气又恼又馁的小败寇：“你真的是个很不可控的人！刻薄，严谨，爱记仇，难消气。我发现自己的项目犯到你手上时，真的很担心。担心之余，我也理解了总裁当初有多么不想和你做搭档。这三年的副总裁，如果换你来做，我估计他会如芒在背、夜夜失眠。” 林姝尴尬的笑了一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反击，是摩羯座的天性，秋烨也不例外：“那天咱俩签《股权代持协议》的时候，看着你在贪财和谨慎之间左右摇摆，最后选择了贪财。又看着你默默的在心里凑586万的股本金，在贪财和守财之间左右摇摆，最后还是选择了贪财。我可真是很想笑！” “讨厌！”林姝握紧拳头，轻轻砸在秋烨背上。 秋烨知道那只美手挥不出重拳，却还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两个重心不稳的人，眼眸羁绊在一起，身体也意外的撞到一起。 空气里骤然弥漫出暧昧的氛围，暧昧的氛围又很快饱和到结晶。 “我们走吧……”秋烨克制住心里的悸动，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表：“家教9点钟要离开，快到时间了。” 林姝也赶紧束缚住自己越散越离谱的心思，点点头：“嗯。” 回餐厅地库的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 秋烨在心里抱怨自己：＜怎么没改呢？吃一堑长一智，做不到吗？＞ 林姝在心里警告自己：＜比较聊得来而已……比较有缘分而已……别胡思乱想……＞ 抱怨是无用的，看着林姝开车门的背影，秋烨忍不住问：“泡馍，什么时候约？那会儿……你不是说你想吃泡馍了吗？” 警告也是无用的，听见秋烨的声音，林姝难以自控的回答：“周末吧。” “行，周末我发地址给你，咱们直接在泡馍店里见。” “嗯。” 出地库闸机口时，看着后望镜里秋烨的红色大g，林姝有些后悔答应。周末……周末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独自出门呢？毕竟她是有女朋友的人。如果言杉周末不加班的话，她大概就要沦落为一个撒谎的人了！ 看着林姝红色的尾灯，秋烨有些后悔约饭。周末……周末林姝如果提议带着男朋友一起来吃泡馍，就像她经常提议带着苗苗一起，那可就是另外一种倒胃口了！ 停好车，秋烨从后备箱拿出来一套护肤品礼盒。精致的礼盒里有10张面膜和1瓶防晒霜，初夏时节，用来补偿无法按时离开的家教，再合适不过了。 停好车，林姝走到小区门口，赶在奶茶店打烊之前买了女朋友最喜欢的那款奶茶。双份的珍珠，双份的布丁，外加一块小蛋糕，用来补偿自己的晚归，再合适不过了。 家教离开时的心情很不错。苗苗并不是淘气的孩子，而且非常可爱，多陪一会儿也无所谓。更何况护肤品礼盒实在贴心，非常及时。 言杉喝上奶茶时的心情特别好。姐姐加班到这么晚，都还记得带杯加过猛料的奶茶给她。更何况她正看oa审批看得疲乏，来自姐姐的甜味，非常及时。 餐桌上抱着笔记本的言杉，细品着姐姐买回来的小蛋糕，看oa页面看得更专注了，好像再审批100条也不会困。 沙发上吸烟的林姝，细品着湖边的秋烨，心思飞的更远了，好像再回忆100遍也不会腻。 想着想着，林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发现秋烨真的是个坏到没边的坏人！ 一分钱没掏，秋烨硬生生从杰森身上克扣下来2%的股份，送给她做人情。而且还是她自己搞定了杰森！ 拿着杰森的投资款，鬼鬼祟祟洗了3遍，秋烨完成了股本实缴的事情，还顺手让她欠了586万！ 回忆着秋烨这翻人神共愤的操作，林姝在心里计算起来：＜等c轮结束后，我拿到了套现的钱，要还给秋烨586万股本。可是她从头到尾又没真的掏钱出来！拿了杰森1.26亿的投资款，杰森还要追着她投b轮。她空手套白狼，多拿到586万，我还得对她说谢谢！什么人啊这是！怎么这么坏！＞ “姐姐……”言杉终于批完了oa里的东西，凑到沙发旁：“今天很开心吗？我看你回来后一直在笑。” “嗯。” “让我猜猜是什么事情。”言杉躺到姐姐腿上，已经转累了的大脑拿出最后一点能量：“遇到好项目了？” “没有。最近还是之前那几个项目，暂时没新的。” “发奖金了？”算算日子，又感觉不对，言杉自言自语：“要7月底才发二季度的奖金，还得等一个月。” 林姝捏了一下女朋友带着奶茶余香的嘴唇：“你算我发奖金的日子，比我自己都上心！” “那当然啦！” “想要什么礼物？二季度收成还不错。” “带我去那家很贵的发型社烫头发吧！”言杉举起自己的长发，在姐姐面前晃了晃：“春节前在小区门口找的这家不怎么好，比那家贵的差远啦！我想重新烫。” “烫个头发还用等发奖金吗？周末就陪你去。”话刚说完，林姝又想起来周末吃泡馍的那场约定，心里的古怪瓶被打翻，各种味道掺杂、纠缠、融合。 “好啊！我周末一定不加班！周六先陪你在家休息一天，做做家务。周日我们一起去烫头发。”言杉闭着眼睛，姐姐心情好，她就会跟着心情好：“周六你指挥就行，我来做家务。最近忙，很久没干活了！呵呵……” “嗯。” 第137章 令人焦躁 林姝出过轨，不止一次。 摩羯专情，但不纯情。林姝的专情，好像是焊到了辛老师身上，言杉拔不下来。 以投资岗走入职场的言杉，两年多以来参与过8个投资项目的背调工作。有的项目，她是背调组成员。有的项目，她负责审核背调资料。有的项目，她要听背调结论汇报。 已经算是很有背调经验的言杉，却从来没想过做一做姐姐情史的背调。不过想起来也无用，因为手把手教言杉做背调的人是林姝本疏，林疏当然也懂得如何隐瞒，如何避而不谈。 以前的林姝，从来不把出轨看做是出轨。她只把出轨看做是分手的方式之一，还看做是开启新恋情的形式之一。 言杉来到她身边之前，她谈了很多场恋爱，也确实单身了好几年。 女朋友换来换去的那几年，她不是故意的，受不了孤独而已。踽踽独行的那几年，她也不是刻意的，心累了而已。 遇见言杉，习惯言杉，接受言杉，每一步都是她的无心之失。 彻底断了和辛老师在一起的念想后，林姝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谈恋爱。 认真到对身边貌美的姑娘们目不斜视，因为言杉足够漂亮。但是秋烨除外，秋烨的美，总是让林姝想多窥几眼，因为和言杉的感觉完全不同。 认真到从没设想过分手的事情，因为言杉做女朋友几乎没什么大的缺点，可是最近这半年除外。她似乎发现言杉并不懂她，至少没有秋烨那么懂她。她还发现言杉总在关键的时刻缺位，秋烨却从来都在。她甚至开始觉得言杉越大的事情越帮不到她，每次有求必应的人是秋烨。 不过林姝仍旧没设想过分手的事情，因为言杉的不懂、缺位、无用，还没撼动林姝的兼容、宠溺、忍耐。 阉割做爱冲动的利器，工作疲劳排第一，心里装着别人排第二，丧失新鲜感排第三。 林姝的新工作不怎么忙，但是言杉的工作越来越疲劳。 言杉心里没装着别人，但是林姝心里潜入了别人。 丧失新鲜感，林姝和言杉，不约而同。 周五晚上，言杉11点多才到家。林姝迷迷糊糊的松开抱枕，转身投入女朋友怀中，又因为心疼女朋友太累而重新搂着抱枕入睡。 周六早晨，林姝睡醒后盯着女朋友的脸看了一会儿。还是那副沉静清纯的容颜，还是那副凹凸有致的身体，但是林姝貌似不再是热恋期的林姝，没有吻醒女朋友的冲动，提不起撩拨女朋友的性趣。 看着累到醒不过来的言杉，林姝开始回忆最后一次做爱是什么时候。上上周？还是上上上周？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很潦草。 也许是意识不到自己的了无性趣是因为心里有别人，也许是不敢面对自己床上的冷淡是因为丧失新鲜感，林姝用“她很累”“让她好好休息”的借口去合理化一切。 9点多，言杉终于醒了。床上没姐姐，客厅里有拖鞋的声音。她不会像以前那样撒娇，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热衷于在周末早晨做爱。因为脑垂体被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工作榨干了，作为紧俏资源的荷尔蒙，要省着上班用，床上很难再保障供应。 翻个身，言杉想再睡一会儿。 林姝拿着抹布进来：“昨天晚上怎么回来那么晚？” 撑起脑袋看一眼擦家具的姐姐，言杉知道自己该起床兑现承诺，可实在不想动：“咱们周末不是有计划嘛，我昨天就多加了一会儿班。放心吧，比较着急的工作，我昨天晚上都处理完了。这个周末，宁总肯定不会再捣乱！” 林姝看着没醒盹的女朋友，想想答应秋烨的那顿泡馍，悄悄去客厅找手机。 林姝：「周末有事情。抽空再重新约泡馍吧。」 秋烨：：「好的。」 刚把手机放回电视柜上，林姝又重新拿起来。点开自己和秋烨的聊天页面，删掉了最后这两条讯息，还仔细检查了一下之前的讯息。毕竟，言杉有翻她手机的爱好。 刚退出聊天app，言杉的声音就从卧室传出来。 “姐姐，把你手机拿过来，我看看你有没有快递。我有。” 虽然删过讯息了，林姝担心秋烨会冷不丁的再发点什么过来，敷衍回应：“我没有快递。” 言杉今天势必要做勤快杉：“你好像有哦……前天早晨你不是说买了个电脑包吗？今天应该到了吧？拿过来，我看看是哪家快递，待会儿一起取。” 林姝没有再吱声，也没把手机上交进卧室。溜到次卧去打扫卫生，假装没听见。 十几分钟后，以为外边已经风平浪静，林姝回到客厅时却发现言杉正站在电视柜旁拿着她的手机看。 “电脑包的快递到了吗？”林姝若无其事的从女朋友身边走过去，很淡定的问。 “到了，在小区西门那个便利店。”言杉用自己的手机翻拍了一下姐姐的快递单号，随口抱怨一句：“那么多做‘互联网+’的公司，为什么没人做‘互联网+快递’呢？麻烦死了，西门一个，南门一个。” 坐在玄关上换鞋的时候，言杉还在想互联网+，突然好奇：“姐姐，你之前说的那个做外卖平台的公司，现在怎么样了？我最近新下载了一个外卖app，不知道是不是你投过的那家。” “应该是吧。虽然现在也有其他互联网公司抄她的作业，但市面上貌似还没有竞品出现。” “林总好眼光！”言杉说完就出门了。 拿起电视柜上的手机，林姝再次点开和秋烨的聊天页面…… 还好，秋烨没有再发讯息过来。 息屏后，林姝发现，这种感觉……令人焦躁…… 第138章 备孕计划 想不起来的事情，不仅仅有最后一次做爱的时间，还有言杉最后一次做家务的时间。如果最后一次做爱，是上上周或者上上上周，那言杉最后一次做家务就至少是上上个月。 言杉本来就是天选打工人，林姝知道。言杉无形之中从姐姐身上接收到很大的压力，林姝也知道。所以言杉忙到顾不上家务之后，林姝从来不抱怨，而且一直保持着照顾高考生的标准在照顾她。 至于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指挥女朋友干家务的乐趣，林姝偶尔享受一次，毫无心理负担。 乐在其中的人，还有言杉自己。姐姐吹毛求疵、故意刁难，她不觉得是鸡蛋里挑骨头，只觉得是情侣间饶有默契的恶作剧。 “那里没拖到。”林姝伸出夹着烟卷的手指，朝冰箱的方向挥了挥，顺便掉到地上一截烟灰。 “哪里？我怎么看不到？”言杉越看越觉得姐姐在骗她，顺便朝地上的烟灰撅了一下嘴。 “要从逆光的方向看，才能看到哪里没水痕。”林姝抽出一张纸巾，本想捏起地上的烟灰，看到女朋友在撅嘴，便果断放弃自觉。 “明天出去了，我要重新给你买个烟灰缸。”言杉按照姐姐的指点，走到逆光的方向，果真发现了一道没水痕的漏网之地：“买个口径30厘米以上的烟灰缸，你大概就不会再掉外边。” 林姝陶醉于情侣间恶趣味的玩笑里，模仿着女朋友惯用的那种许愿口吻：“如果有机会再换一次女朋友的话，我要换个爱擦烟灰的！” 相视一笑之后，言杉到卫生间洗拖把去了，林姝却迎来了心里恍恍惚惚的一阵别扭。 言杉一直喜欢和她开这种凭空许愿的玩笑，她也时不时的回应一次。以前，玩笑就只是玩笑而已。今天，玩笑的尾巴特别长，因为尾巴上系着一个叫秋烨的人。 林姝嘴里噙着烟，思绪开始不着边际：＜秋烨……以前也是喜欢在楼梯间里聚众过烟瘾的人……她应该不会在意掉落的烟灰吧……言杉不一样，言杉不吸烟。不干涉我吸烟，已经是言杉最大的宽容了。＞ 洗完拖把，言杉有点出汗，摁开空调，就跑到沙发上去邀功：“中午给我吃什么？这个家，没有我的话，简直是干净不起来！” 单身的时候，林姝两周打扫一次卫生，一周洗一次衣服。 现在，言杉只要一回家，走到哪里哪里乱。洗衣服、熨衣服，都变成了双倍。 面对女朋友的大言不惭，林姝却没有反驳，因为她在思考另外一个话题：“你为什么不劝我戒烟呢？” 言杉靠在姐姐肩头想了一会儿，回答：“追你的那半年，我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没资格说。同事之间嘛，哪有干涉别人吸烟自由的道理呢？而且你很自觉啊，都是抱着电脑去楼下咖啡店的室外吸。” “在一起之后，你也从来没提过。” 言杉叹口气：“你会听吗？我能劝得动你吗？” “不会听。” “那不就得了……”言杉拿起茶几上被姐姐放弃的纸巾，很有眼色的替姐姐捏起地上的烟灰：“我多有自知之明啊……知道成功不了，我就免开尊口……” “这也叫有自知之明？”林姝笑了。 “对呀！起码比海总明智一些。你看看海总，翻白眼也不管用，怒目而视也不管用，出言恐吓也不管用，宁总一根都不会少吸。我很认真的思考过海总为什么失败。” 林姝越听越有兴趣：“她为什么会失败呢？” 言杉一边清洗烟灰缸一边回答：“因为她解决不掉宁总吸烟的原因，所以她就制止不了宁总吸烟的行为。同理，你喜欢吸烟的原因，我爱莫能助，所以我就从来不幻想唠叨嘴能起作用。” “嗯，你活得倒挺通透。”林姝思考几秒，又说：“我以前有个女同事，也很喜欢吸烟，结婚后要备孕，说戒就戒了。所以，戒烟，也有可能是为了重要的人、重要的事。” 言杉擦着烟灰缸上的水，或有意或无意的说了一句：“嗯，我备孕的时候，你戒一下吧。” “备孕？”林姝显然是没想到这个词和女朋友之间的关系。 “你不是挺喜欢小孩吗？我给你生一个吧……”言杉把自己说羞了，但决定继续说完：“我在网上查过了，大陆有些民营医院里可以做非婚生的试管。澳门、香港、泰国也可以，来回都比较方便。美国嘛，费用太高了。其实技术都一样，没什么差别。” “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吗？” “是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有点讨厌。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特别想生一个你的孩子……每次感觉自己爱你爱到词穷的时候，脑子里就会生出这种念头来……可能是女人的天性吧……” 林姝平复了一下心情，点燃一支烟：“你哪有时间生孩子……” “咱家不是挺有钱的吗？我两三年不上班的话，你应该养得起我吧？” “那你生孩子这件事，到底是想给我生呢？还是逃避工作压力和流言压力的借口呢？” 面对做过自己7个月上司、20个月恋人的姐姐，言杉放弃嘴硬，选择坦诚：“两方面原因都有。去年在展览馆广场上发现你很喜欢小孩，我就开始有这个想法了。最近这几个月，公司里的流言蜚语让我实在不想面对，这个想法就变得更强烈了。姐姐，我想在家里歇两年再工作。” 林姝吸了几口思考催化剂，回应的很认真：“养你几年，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我不喜欢躲在家里柴米油盐的女人。” 言杉撅着嘴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林姝笑着回答：“我喜欢能让我躲在家里柴米油盐的女人。” 言杉也笑了，笑得很无奈：“哦，那大家的梦想都差不多。” “你还记得前年咱俩总一起坐飞机的那段时间吗？有一次你在北京飞合肥的航班上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还记得我当时怎么回答你的吗？” “当然记得！你说你喜欢成熟稳重、值得依靠的人。”（第23章） “前些天，你说澜总找你谈过话，我还以为你就不会再想离职的事情了。这些天，我……我注意力在你身上放的比较少，没太在意你，不知道你还没消化掉公司里的谣言。如果你实在待不下去的话，就辞职吧。想立刻换新工作也可以，想休息一段时间也可以，但我不同意生孩子的事情。” “哦……”洗衣机停了，言杉垂头丧气的去阳台晾衣服，顺带回忆一下自己曾经在姐姐面前吹过的牛，以及姐姐的先见之明。（第22章） （回忆）言杉：“姐姐……你为什么是单身？” （回忆）林姝：“谈恋爱要趁年轻。年纪大一些了，考虑的事情会更多。对另一半的要求，每年都在以几何倍数增长，很难再发自内心的彻底接受一个新恋人，瞻前顾后的，不如自己好好维持待机状态更自在。特别是像我这样的情况，不上不下，不高不低。找个比我优秀的人，不甘心仰视。找个比我差的人，又懒得去兼容。” （回忆）言杉：“如果本身很优秀，仅仅是现状比你差的人呢？不是很合适吗？既不用你违心仰视，也不用你去兼容。” （回忆）林姝：“你说的这类人，我认真考虑过……心性不稳，未来不可控……我懒得去见证，也不想去试错。” 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拽出来，一件件抖开，一件件挂上，往事历历在目，言杉不得不承认，姐姐当初回避她的追求是很理智的行为。她确实心性不稳，她的未来确实不可控。和她在一起，姐姐不得不耐着性子去见证幼稚鬼的蜕变，不得不壮着胆子去面对试错的风险。 沙发上的林姝，静静听着女朋友晾衣服的声音，静静复盘着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失智到接受言杉的追求。 复盘的时间很短，结论很明确。言杉心性不稳，但足够诱人。言杉未来不可控，但对她的爱意从未消散过。 值得林姝迷茫的事情并不多，上次换工作的事情是一件，今天准备回家躲清闲的女朋友也是一件。 结束复盘后，林姝又开始思索另外一个命题的真伪：＜如果她真的辞职了，那我应该就是见证了自己又一次的试错吧……＞ 上次的迷茫，秋烨是为林姝醍醐灌顶的人。此刻的迷茫，让秋烨的名字再次闪现在林姝心头。 第139章 同一空间 周日吃过午饭，去发型社的路上，两只摩羯放着那么多情情爱爱的话题不聊，聊起了工作。 自己和秋烨之间那份有可能会飙升到2000万的《股权代持协议》，林姝闭口不谈。十几个月后，钱真的到手了，她完全不介意和言杉分享这笔意外之财。 可是心性不稳的言杉，现在脑子里盘桓着“姐姐有钱”“回家生孩子”“可以两三年不工作”的可怕想法，让林姝不敢告诉她这笔隐形的巨款。 姐姐教过言杉很多，而且大部分是普通下属永远也从林总嘴里听不到的干货。 股权投资、金融工具、债券、资本运作，大型咨询机构的好处就是业务足够宽，见识足够广，实践的机会足够多。 听完外卖平台的项目，并不是很熟悉互联网盈利模式的言杉有些好奇：“如果这个app下一步的营销模式是大幅度补贴用户、补贴商家的话，那不就亏钱了？财报不好看，投资人会不会没信心？” 林姝感觉自己的女朋友和杰森大概是一个段位的人，但是她双标。 杰森半瓶水的能力，她觉得不配做她boss。每次交流都语气不好，多半句也不想说，多展开一层都嫌累。 女朋友半瓶水的能力，林姝感觉自己有义务教得再细致一些：“财报里那么多数据，每类投资方看的角度不一样。就拿营收来讲吧，江海集团的投资目标是通过收购来快速提高并表营收，所以相同赛道的企业中，要挑着营收规模大的去收购，不是很在意收购后的增长潜力。” 言杉点点头：“嗯，目前是这个思路。” “创投领域就不一样了，更看中营收的增长潜力。对于互联网初创公司来讲，最能直接体现营收增长潜力的，就是用户规模。这个项目的发起人，目标是做高市值，在c轮出手，然后彻底离场。所以她最看重与市值画等号的用户规模，不太在意短期内的亏损。b轮入局的资方，也不太在意。” 言杉听明白了，仍旧忍不住感叹一句：“反正钱都是资方的，又不是自己的，亏着也不心疼！” “每个阶段入局的资方，目的都不一样。在这个项目中，a轮的资方，希望能在b轮套现时翻2倍以上。b轮的资方希望项目能跑得快一些，让抄作业的人追不上。c轮的资方，才是关注财报什么时候能盈利的人。” “那你为什么觉得杰森想做b轮是错误的想法呢？c轮再套现，不是翻倍更多吗？” 林姝听着女朋友和杰森差不多的脑回路，解释了杰森没资格听的话：“b轮到c轮这段路，很容易失败。一个初创项目，只要在领域内有些水花，市面上就会有很多人抄作业。外卖平台嘛，技术壁垒不高，商业逻辑巧妙但不复杂。运气不好的话，赶上头部大资方下场竞争，很容易被迅速ko掉。对杰森这种不算大的资金盘子来讲，早早套现，规避风险的同时还能再投其他项目。” “明白了，明白了！”言杉激动的坐直身子：“所以这个项目的发起人在b轮拒绝掉很多条件更优厚的资方，一门心思找最大的资方谈！” “嗯。在b轮引入2-3家头部资方，就无形中消灭了2-3家潜在威胁。也更有利于吸引资本市场上的注意力，在c轮获得更好的纵深空间。关键是，很多中小型的资方，会因为忌惮头部资方烧钱的实力，放弃抄作业。” “很贼啊，这个人！宁总和这个人比起来，简直像铁憨憨！” 林姝点燃一支烟：“宁总和她的玩法不一样。宁总搞的是价值投资，现在通过收购迅速扩增江海集团的经营规模，完成经营结构的转型。而这个人呢，是纯纯的资本运作，拿到钱就离场。短期内，宁总没她赚钱的效率高。长期来看的话，宁总追求的是江海集团代代长青，她追求的是个人财富自由。江海集团这种承担着两个家族和几千名员工的企业，很厌恶风险。这个人一直替资方操盘，拿着资方的钱挑战风险，早就对风险麻木了。” “财富自由……”言杉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这个词对我来讲，简直是遥不可及。” 熄灭发动机，林姝看了看那家收费很高、手艺很好的发型社，安慰幼稚鬼：“她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过是咨询机构里的苦力而已，和你一样不敢想象财富自由的人生。” 言杉解开安全带，替姐姐收拾手机、烟盒子，好奇询问：“那人家今年多大了？” “好像是39岁吧。” 下车的时候，言杉低声嘟囔着：“27岁，39岁，12年……姐姐，你说我12年后能财富自由吗？39岁……简直是难以想象，我39岁的时候靠什么才能实现财富自由呢？” 林姝朝面前那家即将让自己破个小财的发型社迈着步子，微笑回答：“靠傍富婆。” 言杉回想起上次在这家店花了姐姐3000多的情景，欣然接受身旁美好的祝福：“傍富婆，别人想傍还没机会呢！呵呵……我天生就是傍富婆的命！” 高档发型社的装修，很是考究，镂空隔断设计得特别巧妙，既能给顾客私密的个人空间，又不显得碍眼。 秋烨坐在最里边的位置，盯着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计时器发呆，猜测着林姝爽约的原因：＜周末……大概是要陪男朋友吧……＞ 忽然间，伴着店门口清脆的“欢迎光临”声，一个熟悉的声音闯进秋烨的耳朵！ 林姝：“她烫头发，我剪头发。” 接待员：“好的！您先去里边洗一下，我们的发型师和她先商量一下烫发的样式。” 秋烨被笼罩在加热器里，不方便回头打招呼，而且她有些生气，也不想主动打招呼。林姝爽约的原因，竟然是剪头发！ 躺在洗发椅上的林姝，对身处同一空间的秋烨浑然不知，却在百无聊赖间想到了秋烨。 上次来这家发型社，是因为她要去秋烨的公司质问签《投资协议》前突然变卦的原因，把女朋友临时寄存在这里打发时间。（第94章后1\/4） 再次光顾，林姝的思绪不受控的飞去了隔壁办公楼上的某一层。某一层里，秋烨可能在办公室陪苗苗写作业，也可能在和加班的员工讨论问题…… 虚无的秋烨，在林姝的脑子里乱窜，在心房中逗留。 真实的秋烨，在林姝10米内的空间里竖起耳朵，努力听着和林姝一起进来的姑娘在说些什么。 第140章 摩羯属性 秋烨一点都不好奇林姝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跑到这里来做头发，却无比好奇林姝怎么会以爽约为代价来这里！ 言杉和发型师的对话，不过是臭美妞与托尼的寻常交流。秋烨认真听了十来分钟，没听出什么头绪来。 烫染区一共也没几个座位，发型助理琢磨待会儿方便挪动加热器的事情，安排言杉坐在了与秋烨相邻的位置。 林姝洗完头发出来了，没有留意到隐身在加热器中的人，只看到了欢快的女朋友。 “姐姐，这个怎么样？好看吗？会不会显老气？”言杉抬起头，期待着点评。 林姝贴着女朋友站定，仔细看看图册，又对着镜子端详几眼：“还行。黑色的话，可能会有点显老气。换个发色……应该会更好看……” “算了吧……”言杉羞羞的笑了一下，把胳膊揽在姐姐腰上：“连烫带染的，有些挥霍无度啊！” 面对口是心非的小哈怂，林姝还是那句台词：“你都傍富婆了，有点出息！” 音量不算大的对话，正在材料间挑选卷发棒的托尼们没听见，镂空隔断另一侧的秋烨听得一清二楚。 镂空隔断是个奇妙的东西，可以让不在意隔壁之人的林姝和言杉完全忽略掉隔壁还有人，也可以让窥探隔壁之人的秋烨看见那只揽在林姝腰上的胳膊。 听着林姝替这个姑娘和托尼讨论哪种颜色更合适，瞥着这个姑娘那只在林姝腰上越滑越向下的胳膊，秋烨心里几乎十拿九稳了她俩的关系。 托尼：“那就先染完再烫，我去调一下颜色。” 言杉趁着托尼离开，越滑越向下的胳膊把不正经的手带去了姐姐臀边：“姐姐，你快去剪吧，一会儿头发都干啦！” “嗯。”林姝转身前，对抚在自己臀边的手习以为常、毫不在意。 秋烨把视线收回来，把想法撒出去：＜如果林姝不是直女……那就好办了……＞ 烫染区和剪发区，中间还隔着等候区，洗完头发的秋烨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点都不用担心被林姝看到。 发型助理正在给言杉涂染发膏，把那张完全露在外边的脸禁锢得乖巧不动。 秋烨在吹风机的噪音中继续窥探镂空缝隙中的姑娘：＜看起来年纪很小，很漂亮……好像在哪里见过，稍微有一点点眼熟……＞ 想着想着。秋烨拿出手机，点开江海集团的官网，寻找2010年投资徽味公司的那条企业新闻。 她就是在行业资讯中看到这篇不起眼的新闻稿，才发现了林姝的踪迹…… 2年前，秋烨还住在望京的一栋公寓里。 孤寂夜空下，她从公寓顶层天台的泳池出来，拖着一步一个的湿脚印，披着浴巾，边看手机邮箱里公司舆情组发过来的“今日舆情”边休息。 百无聊赖的划拉着那些无趣的新闻简报，一个颇为有趣的不起眼的消息，勾出了她嘴角的一抹微笑和眼中的一道光。 秋烨嘴角的微笑，欣慰中带着戏谑。林姝……那个被她害惨了的人，那个从咨询领域彻底销声匿迹了的人，这几年竟然是躲去了江海集团！难怪这家传统的餐饮企业这两年能在投资领域颇有些战绩！ 秋烨眼中的光，兴奋中带着狡黠。坐在签约桌前的这个姑娘，长得真漂亮！ 一直很喜欢盯着美女看的秋烨，眼睛盯在言杉脸上的时间要长过林姝。林姝，老熟人了，没怎么变样子。签约桌前的漂亮姑娘，秋烨更有兴趣多看一会儿，饱饱眼福！ 收起两年前的回忆，秋烨又仔细对比了一番新闻配图里的姑娘和邻座的姑娘：＜确实是同一个人。难怪，林姝会把签约的座位让给一个小丫头，自己屈尊站人家后边！碎怂……同事……避嫌，辞职……嗯，旁边这位，是林姝的女朋友……艳福不浅，难怪会舍得辞职……＞ 起身去收银台时，秋烨路过言杉背后，特意又看了看镜子里那张脸。同样一张青春灿烂的漂亮脸蛋儿，两年前秋烨盯着手机屏幕看，是闲情逸致的欣赏。两年后，秋烨盯着镜子看，是处心积虑的评估。 言杉在镜子里和背后的人对视了一眼，有些羡慕背后那份成熟的风韵，有些嫉妒背后那种高调的魅力。 秋烨又往前走了2米，言杉似乎忘记了头顶上的各种禁锢，忍不住歪着脑袋多看了几眼那个背影。 身体重新回正时，她有点心虚。心虚于背着姐姐，偷偷欣赏其他女人的美貌。然而心虚也只不过是5秒之内的事情，刚才的女人，姐姐看见了，肯定也会忍不住欣赏几眼！ 去收银台付款，推门离开，秋烨没有刻意回避林姝的视线和听觉，也不准备主动打个招呼。顺其自然的没有被林姝发现。 回到公司，看了几眼女儿写作业缓慢的进度，秋烨没有像平时一样上火。无所谓，反正林姝很擅长带小孩！ 手机讯息提示音响起，是钱铎莱。 钱铎莱：「秋总，周二下午有时间吗？我们副总裁想约您聊一聊b轮的投资方案。」 秋烨：「可以。」 钱铎莱：「我们几点去拜访您比较合适呢？」 秋烨：「下午2点，我过去吧。」 钱铎莱：「那太好啦！约好会议室后，我发给您楼层信息。」 摁下锁屏键，秋烨开始思考挖墙脚的策略。她挖过很多次墙角，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半个小时后…… 焦虑到啃指甲的秋烨，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确实挖过很多次墙角，从其他公司手里争好项目，从同事眼皮子底下抢升职机会，从同行公司撬优秀员工，从对手团队偷内幕信息……在她挖过的众多墙角里，唯独没有和恋爱相关的战绩！ 恋爱，她只谈过一次，而且是经典的被抛弃的案例。谈了10年的女朋友，她都没能留住。现在要出手挖别人的墙角，她确实没什么思路。 踱着无奈的步子，秋烨来到办公桌前，看看女儿仍旧结束不了的作业，再想想自己贫瘠的恋爱技能，有点上火。 她不太关注星座的事情，但仍旧逃脱不掉摩羯座“又浪又慢”的属性。 只谈过一场恋爱的秋烨，抢别人女朋友没什么经验。 做了一年小学生家长的秋烨，催女儿写作业驾轻就熟。 挨了妈妈一顿恐吓，苗苗奋笔疾书到肚子咕噜乱叫的傍晚。 “妈妈，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你想吃什么？”秋烨检查着女儿的习题册，随口反问。 “我实在不想吃小区门口的饭了，每天就那几样，都吃腻啦！” “那我带你去公司旁边的商场里吃，商场里餐厅多。” “妈妈，你就不能学学做饭吗？” “不想学，也学不会。”秋烨抬起头来，无奈的看了看女儿。 “好吧……”苗苗收拾着自己的文具，心有不甘：“如果能换个会做饭的妈妈就好了。” 秋烨合上习题册，坏笑着问女儿：“换林姝阿姨做你妈妈，怎么样？” 苗苗想了想，小大人一样的泼了盆冷水出来：“林姝阿姨没空。” 第141章 秋烨情史 把女儿撵回房间睡觉，秋烨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冰凉的威士忌，寄希望于酒精能带点灵感给她。 一杯又一杯，四分之一瓶威士忌进了肚子。放到平时，一沾酒精就立刻活跃的思维，哪怕是再没灵感的投资方案，也能动手写了。今天却仍旧是脑袋空空。 她和苗先生，没有谈过恋爱。苗先生追了她很多年，从大学的阶梯教室一路追到cbd写字楼前。 本以为这辈子也追不到女神的苗先生，在准备回广州老家的那段时间，忽然间就听到女神说“我们结婚吧”。 苗先生不知道女神不喜欢男人。更不知道女神说这句话的那天，初恋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他以为是自己的放弃，让女神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可或缺。 结婚那天，苗先生醉晕了头，搂着大学同窗好哥们的肩膀，慷慨陈词：“爱情就是这样子，对我来讲是一见钟情，对秋烨来讲是日久生情！早知道‘离开北京’管用，我就应该早点说‘离开’。再也见不到我了，秋烨才会发现她早就喜欢上我了！” 苗先生还举着酒杯对好哥们感叹：“大一那年，我追秋烨的第一天开始，你就见证了，对不对？现在你儿子都上幼儿园了，我才娶到秋烨！你说说，我算不算矢志不渝？算不算金石为开？” 好哥们是苗先生和秋烨共同的同学，见证过全过程，给苗先生出过不计其数的主意，也挨过秋烨很多次白眼，真心替精诚所至的人开心：“我儿子今年9月份已经上小学了！” 秋烨唯一的一场恋爱，随着那架直冲云霄的国际航班，消失在了天边。 三分之一瓶威士忌没了，秋烨想到了一个蛮有道理的好主意。不会，就看书学一学。 19岁那年，她还不会谈恋爱，但喜欢上了看言情小说。 一群资源有限的拮据学生们，相互交换小说的同时，也喜欢交头接耳那些或凄美或狗血的爱情故事。 每每讨论起晦涩的爱情时，秋烨总是显得话很少。因为别的女生都在议论男主们的深情和潇洒，只有她在关注女主们的魅力和动人。 有一天，秋烨终于鼓起勇气，学着小说里的桥段，牵着暗恋已久的闺蜜，去渭河边趁着夜色散步。 深情告白，秋烨是和众多小说里的男主们学的。接吻，秋烨是和众多小说里的女主们学的。 探索彼此的身体，秋烨和初恋，在暑假的某个夜晚，无师自通。 二分之一瓶威士忌消失不见，秋烨还在购物app的页面上漫无目的、到处乱点。 她当然知道，19岁的女孩子看几本言情小说就能学会偷吻闺蜜，39岁的女人却不可能从言情小说里学到偷女朋友的策略。 没醉，微醺，秋烨第无数次隔空痛恨前任：＜直女？既然是直女，为什么不在渭河边推开我呢？既然是直女，为什么还喜欢睡我呢？挨千刀的直女，白白耽误我10年！＞ 又多喝了几杯，威士忌还剩四分之一瓶，秋烨已经在醉与不醉的边缘：＜19岁到29岁，如果每场恋爱平均2年……再勤快点，中间别停……那就是谈5次恋爱……如果这10年，我用来谈5次恋爱的话……这会儿肯定满肚子都是好主意！＞ 29岁起，秋烨把人生中的一切不顺意都归责到初恋身上去！ 失恋那年，也是父母催婚催到最高潮的时候。 表哥、堂姐、表妹、堂弟，高中同学、儿时发小，大家都在秋爸秋妈的眼皮子底下结了婚。只要是参加完婚礼，秋爸秋妈必然要和女儿吵上一架。 赶上秋烨也回了老家，会吵两三个小时。从“年纪大了不好找”，吵到“别人会以为你有毛病”。 这种争吵，最多还是发生在渭南打到北京的电话里。相隔十几个小时火车车程的父母和女儿，话语中的争执变得简明扼要。只需从“老了没人管”，吵到“亲戚、同事说闲话”。 老了有没有人管，是她自己的事情，秋烨觉得父母多余操心。亲戚、同事，是父母的亲戚、同事，秋烨看不见也听不到，并不在意。 年复一年，因为催婚的事情和父母吵来吵去，秋烨从没想过出柜。 直到分手的那年春节，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都遮盖不住她躲在房间里的恸哭声。 秋妈帮她擦眼泪时关切的表情，秋爸背着手站在她房间里焦急的神态，都太有迷惑性了，让她误以为可以向父母倾诉失恋的痛苦。 两天后，拉着行李箱独自走在渭南火车站的站台上，秋烨自考上大学的那年起，第一次做父母不送站的女儿。 一年后，提着行李箱独自去渭南火车站外的马路边打出租，秋烨第一次做父母不接站的女儿。 回到家里，听着父母越来越严厉的催婚台词，秋烨把所有愤恨都塞给了初恋。如果初恋没有给过她“一生一世”的幻想，她大概早就听从了父母催婚的指令。 女儿喜欢女人，这个让秋爸秋妈感到无比忧心的事实，在家里是从不会被提起的禁忌，在空气里是无处不在的氛围。 秋妈再说起“相亲”这个词时，眼里充斥着对女儿的审视，语调中满是压迫的味道。 秋爸再说起“今年必须结婚”的指令时，把秋烨架到了被审判的席位上，将秋烨失恋那天向父母的求助作为书写判词的纸。 听着父母嘴里那些措辞越来越严厉的话，秋烨更加埋怨初恋的离开。有爱情的时候，所有压力都那么好扛。失去爱情后，所有压力都扛得那么没有意义！ 最后一丝倔强，没有在初恋结婚那天断掉，也没有在初恋怀孕那年断掉，却在听说初恋全家要移民的那一刻彻底绷断！ 初恋要结婚，秋烨不得不承认，自己乐意卑微的等等看。 初恋怀孕了，秋烨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还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至于初恋为什么要移民，秋烨不知道。她只知道，初恋对她应该是不再有留恋。 初恋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一改常态，赴了秋烨的约。 一顿长达两个小时的晚餐，秋烨没来得及问一问“到底爱没爱过我”，初恋没来得及说一声“对不起”。 第二天，秋烨在公司楼顶的天台上站了十多个小时，抬头看北京天空里划过的一架架飞机，低头看脚边的一根根烟头。 直到天空暗下来，呼啸的寒风冻僵了她的大脑，幻化出父母催婚的声音，再也看不见飞机的秋烨打出去一个电话：“喂，我们结婚吧。” 威士忌的酒瓶里一滴不剩，秋烨对着手机屏幕里自己和林姝的聊天记录笑了。笑自己摸鱼一整晚，什么计划都制定不出来。笑自己以为林姝是直女，白白浪费半年多的时间。 喝醉了的人，好像是有特权一样，点开输入框，想发什么就发什么。 第142章 大脑停摆 暗地里意淫一个人，和明火执仗的追求一个人，完全是两个概念、两种心态。 在此之前，秋烨只要管住眼神、语气、动作就可以了。只要眼神别太色眯眯，语气别太暧昧，动作别太越线，林姝就是她的好朋友，她可以安安心心的意淫。 周二下午，在决定行动起来后第一次见到林姝的瞬间，秋烨的眼神变得紧张又怯懦，语气变得慌张又谨慎，动作变得僵硬又迟缓。比19岁那年，更没出息！ 地库里一个僻静的垃圾桶旁，林姝点燃一支烟，看着全身不自在的人，开口嘲笑：“秋总，不就是一顿泡馍嘛……至于吗？二半夜的，给我连发十几条讯息。” “喝多了。”秋烨想想周日晚上自己发出去的那些内容，想隐身。 “待会儿你散会了，喊我一下。今天晚饭，我还你顿泡馍。” “哦。”手上没烟的秋烨，呆站在垃圾桶前，显得更局促：“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林姝好像也被感染了局促病毒，有些不自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那些讯息，所以就什么也没回，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你回复我的话，我可能会发更多失态的话。不回复挺好的……很快就睡着了……” “我周末不是故意爽约的，有事情。” “嗯嗯，知道。剪头发了……”秋烨想粘住自己这张忽然间乱码的嘴，赶紧往回找补一句：“刚才一见面我就看出来了，你剪头发了。” “你新染的颜色，也挺好看的。”林姝捻灭烟头：“走吧，我们上去吧。” 秋烨很想逃跑，但更想和林姝多待一会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约的2点，这会儿才1点半，你可以再来一支。” 林姝不知道秋烨什么时候新添了闻二手烟的爱好，又点燃一支：“我以为你不会再和钱铎莱继续谈了。我们公司虽然算头部资方，但是互联网投资板块偏弱，钱铎莱他们可能会跟不上你的步调。” 这些话，放到几天前，秋烨会点头，因为说出了她对钱铎莱很冷淡的原因。 但是今天，秋烨有了另外一番考虑，她得尽量创造更多来这栋楼里偶遇林姝的机会，挖女朋友回家比带着钱铎莱起飞更难！ 这家资方，够大够知名，只要秋烨多花点耐心在钱铎莱身上，b轮的预期目标完全能达成。 她对搭档很挑剔，但是面对钱铎莱却准备将就一下，谁让钱铎莱和林姝在同一层楼办公呢！ 和林姝一起进了电梯，秋烨脑袋空空守在人家身边傻站着，没话可说，又不敢直勾勾的看。 “你们约到了哪个会议室？我就不邀请你去我办公室了，还有5分钟2点。” “会议室……哦，对，2208会议室。” “在22层。”林姝替大脑间歇性停摆的人摁了电梯键。 “你在哪一层？” “19层。” 电梯刚到10层，秋烨感觉最好再说点什么，可是憋不出来。 电梯抬升到15层，林姝问：“吃泡馍的地方远吗？” “不远。”话刚出口，秋烨又后悔了，她知道4家正宗的泡馍店，应该挑家最远的去！ “清真的，还是葫芦头？”林姝在出电梯前最后问了一句。 秋烨还在犹豫去哪家好，电梯门就关上了。 19层到22层，时间很短，秋烨刚点开和林姝的聊天界面就到了，来不及打字。 站在22层电梯间里迎接秋烨的钱铎莱很热情，热情到秋烨不好意思低头发讯息。 领着秋总进会议室的路上，钱铎莱有点紧张。他下楼去接人的时候，只接到了商务车里的刘秘书几个，并没接到秋总。他很想为自己解释两句，担心秋总有被怠慢的感觉。毕竟，钱铎莱再怎么擅长察言观色，也一定没看出来，秋总40分钟前就到了！ 副总裁还没来，钱铎莱凑到秋烨身边问了一句：“需要我通知林总参会吗？您和林总私交好……” “不用通知她！” 并不是秋烨不想盯着林姝看一下午，而是秋烨不想在重要的会上大脑停摆。 副总裁进来了，以前和秋烨见过几面，今天便摆出一副格外熟络的态度。 钱铎莱落座的时候很不开心。他知道副总裁爱和下属争功，爱给下属甩锅。看见副总裁刚刚那副德行，几乎预料到了自己会后的结局。 如果公司能与秋烨达成投资意向，那副总裁就一定会向总裁汇报“多亏了我和秋总是老关系，钱铎莱见了两次都没进度”。 如果没达成意向，副总裁100%会告诉总裁“我和秋总是老关系了，她忽悠不了我，钱铎莱识别项目的能力有欠缺”。 在钱铎莱眼里，林姝虽然性情冷漠，但人品还不错，可以作为求助的对象。副总裁虽然有替他排忧解难的职责，奈何言行卑劣，能不用就最好不用。 听着副总裁一句又一句的虚伪话术，钱铎莱想找点后悔药吃：＜早知道你俩认识，就算是黄掉这个项目，老子也不约这场会！＞ 林姝不在视线内，秋烨的智商稳定发挥。3个小时的会议，既刺探了资方的诚意，又适度的摆出了姿态。 一行人进了电梯，钱铎莱摁了-1层，秋烨摁了19层。 自作多情的钱铎莱赶紧开口：“秋总，我先不回办公室，我送你们去地库。” 秋烨显然是没预料到他会有这种误会，淡淡解释：“我去林总办公室。” “哦哦，对，林总和我在同一层。” 在19层下了电梯，秋烨刚准备问问林姝的办公室在哪边，临时又改了主意。 推开楼梯间的门，在两层之间的拐角处找到了烟民们自发放置的各种茶叶桶烟灰缸、点心盒烟灰缸，掏出手机，给两个人制造了一次怀旧的机会。 秋烨：「散会了，我在19层。」 林姝：「1903，出电梯间右转。」 秋烨：「不去你办公室。老地方见……」 1分钟后，秋烨听到了防火门被推开的声音，又听到了高跟鞋上楼梯的声音。 以前做同事的时候，秋烨的部门在林姝楼上。 秋烨去楼梯间吸烟，喜欢往下走半层，这是她固有的思维模式，先易后难。 林姝去楼梯间吸烟，喜欢往上走半层，这也是她固有的思维模式，先难后易。 第143章 向上向下 曾经的秋烨，向下走半层。曾经的林姝，向上走半层。楼梯转角的地方，她们总能遇见。 电影《向左走，向右走》里的两位主角，隔着一道不厚的墙，隔了很久，才在某年某月某日遇见。 写字楼里的秋烨和林姝，隔着一层不厚的楼板，隔了很久。向下走，向上走，每周总能遇见两三次，她们各笑各的生活，各等各的人，各期待各的爱情。遇见过很多次，都毫无察觉。 临近下班的时间，楼梯间是烟民们不屑于再光顾片刻的地方。安静而私密的空间中，林姝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一声，秋烨头顶上的灯亮起来。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二声，秋烨做了一次深呼吸。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三声，秋烨开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迈步子。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四声，秋烨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五声，秋烨紧张的抿起下唇。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六声，秋烨的眼睛捕捉到了仰面而来的眼睛。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七声，秋烨松开下唇、满脸微笑。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八声，秋烨发现她忽然垂目下看，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再看自己。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九声，秋烨想朝下走两步，终究是没敢。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十声，秋烨的瞳孔又对上了她重新抬起的眸子。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十一声，秋烨在猜那对欲开又合的唇想说什么。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十二声，秋烨觉得一声高过一声的脚步才是世界上最温柔的靠近。 “看什么呢？”林姝有些不自然：“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楼梯间的灯黑了。 “没……没看什么……”秋烨感谢这盏及时熄灭的灯，让她能偷偷规划一下自己的表情。 啪……一声脆响……林姝用打火机轻敲不锈钢扶手，灯又亮起来。 秋烨表情如常：“我还担心呢，担心你猜不到老地方是哪里。” “咱俩，有且仅有这一个老地方。” 咔……又一声脆响……打火机冒出火苗，把林姝侧颜清晰的轮廓映到墙上。 秋烨还没看够墙上的光影艺术，打火机就熄灭了。 林姝靠在扶手边，把眼睛聚焦到没有人的方向，好像什么都不想看，又好像什么都很想看：“今天不用接娃放学吗？” “哦，对对对，忘了！”秋烨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赶紧给刘秘书打电话。 背过身去的秋烨，美色丝毫不打折！ 微微低头的后脖颈，弧线柔和，与盘在脑后的头发交相呼应，清爽中透出干练。 林姝的目光向下……闪着珍珠光泽的靛青色丝绸裙子下，若隐若现的肩胛骨，完美起伏的腰臀，像精雕过，也像细磨过。 目光不能再向下了，再向下的话，有点过分！ 可是楼梯间里的信号不是太好，秋烨打电话的时间有点偏长。 此刻不趁机多过分几眼吗？林姝根本就管不住眼睛，最多能管住手。 就在林姝为多看2秒和少看2秒而纠结时，楼梯间的灯又熄灭了…… 秋烨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唤不醒声控灯。毕竟忘记接女儿和求助秘书，都不是什么值得高调的事情。 林姝也保持着安静。既然自己做不到非礼勿视，被动闭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秋烨裙下的那双腿，隐匿在黑暗中，却反复游荡在林姝的视觉神经里。 今天的视觉神经，好像是侥幸获得了储存功能一样，无光的情况下也会成像。 努力驱赶视觉神经暂存区的那双腿时，林姝在心里悄悄遗憾：＜可惜，裙子有点长，而且还穿了丝袜……看胳膊的肤色……腿应该更白一些吧……＞ 对着手机说谢谢时，秋烨有点好奇，那个打火机怎么还不去敲栏杆? 对着手机说再见时，秋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姝已经安安静静的从肤色猜到了触感。 楼梯间又安静下来，安静到可以听见那声微弱的挂断音。 啪……一声脆响……林姝用打火机轻敲不锈钢扶手，灯再次亮起来。 “小刘会送苗苗过来吗？” “她送苗苗回家，家教快到了……苗苗要写作业……” “嗯，那我们走吧。”林姝瞄了一下脚边的铁皮点心盒，烟头被熟练的扔进去。 “我记得你们公司好像是5点半下班吧？还有二十分钟。” “我外勤比较多，人资不和我计较考勤的事情。”林姝转身往下走。 “你们考勤这么松吗？不对呀……我对你们公司的印象，不是这样的。” “考勤算是比较严格，但是我能搞定人资。” “怎么搞定？”擅长搞定各种大佬的秋烨，却经常被人资搞定。 “两个管考勤的小丫头而已，几根口红、几瓶香水的小事情。”林姝拉开防火门，大摇大摆往楼梯间走，一看就是惯犯。 有点失算，电梯门滑开时，副总裁和钱铎莱也在里边，貌似刚从22层的会议室里出来。 钱铎莱送完刘秘书他们，特意跑回22层和副总裁窃窃私语了一通秋烨的坏话，作为四个人中最心虚的一位，率先热情起来：“秋总！呵呵……和林总聊完了？” 林姝作为四个人中第二心虚的一位，朝着副总裁打了个招呼：“我送秋总下楼。” 副总裁点点头，又看向下属嘴里的傲慢之人：“秋总，咱俩有一两年没见面了吧？” 秋烨不算早退，不用客套：“记不清了。” 副总裁尬在原地，战术性闭嘴。 3层到了，钱铎莱和副总裁走出电梯，临别前还假惺惺的问两位女士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秋烨不想打扰别人说她坏话，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 林姝着急去吃泡馍，假装没听见。 收起脸上的讪笑，钱铎莱明白了她俩为什么会是好朋友。漂亮且面瘫，臭味相投！ 电梯里只剩下面瘫康复的两个人时，林姝眉目间浮现一丝坏笑：“你还挺好用的，是个不错的借口。” 秋烨很喜欢有坏笑的明眸，顺势接话：“那我以后常来做你早退的借口，好不好？” 不知道是因为警觉，还是因为羞怯，林姝赶紧走出电梯，顾左右而言他：“到底是牛羊泡，还是葫芦头？你中午也没回答我！” “你想吃哪种？”秋烨想去最远的那家牛羊肉泡馍，更想满足林姝。 “葫芦头。” “果真！小仙女都爱吃猪大肠！”秋烨忽然间找回了自己的智商和胆量，果断开口：“那家葫芦头店里卖白瓶西凤，来一瓶吗？正宗宝鸡酒。” 林姝看了看自己的车，又看了看喜欢在交警哨声中夜跑的人：“嗯……葫芦头配西凤，很久没这么吃过了。” “坐我的车吧。晚上我叫个代驾，送你回家。”话刚说完，秋烨又感觉林姝的手机上不可能没有代驾app，赶紧又补充半句：“叫两个代驾不划算。” “嗯。”林姝的口算能力比苗苗强很多，知道一个代驾绕着三环跑半圈肯定比两个代驾更贵。 秋烨的车里，好像有种神秘的特效香氛，能让林姝在关上车门的瞬间烦恼全无、疲惫消散。心理学上，把这种现象叫做“经典条件作用”。 第一次坐进秋烨的车里，在高速路边挨了冻的林姝，感到温暖和安全。温暖和安全，就成为了秋烨的车必然会带给她的条件反射。就像晚自习回家路上相伴身旁的辛老师一样。 第一次关上秋烨的车门，爆胎的一切麻烦都与林姝再无瓜葛，隔音玻璃内的她可以安心打瞌睡，再也不用独自对抗高速路边的无助感。烦恼消散，是会反复出现的条件反射。放心依赖，更是值得她痴迷的条件反射。就像深夜里一米一米护着她闯过黑暗的辛老师一样。 第144章 一瓶西凤 秋烨刚上车没1分钟，手机蓝牙就自动连接到了车载音响上。 阴天 傍晚 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 向右 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 “我最近也很喜欢听这首歌。”林姝伸手调高了两格音量。 ”是吗？我以前对这首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那天偶然在民谣酒吧听到后，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 “我也是从那天开始喜欢听的。”林姝想起了上次被婉拒的事情，侧过头问：“你要不要唱给我听一下？我今天带钱包了，可以点歌。” “不唱。” “为什么？你那天该不会是在吹牛吧？” 秋烨想了想，回答：“你说我在吹牛，那就是吹牛呗，无所谓。” “爱唱不唱！”林姝靠回舒适的椅背上，静静听着不高不低、不悲不喜的歌声。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第一个音符再次响起来…… 播放器里单曲循环着这首歌，林姝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因为她这段时间也总是单曲循环。 数不清听到第几遍的时候，林姝睡着了。 数不清又听了几遍，秋烨把车稳稳的停在泡馍店路边。 “我睡着了？”林姝睁开眼睛，捋了一下耳畔的头发。 “从南三环睡到东二环。”秋烨关上音响，胳膊吃力的往后伸着找包。 “我们到了很久吗？你怎么不叫我？”林姝看着车窗外的餐厅招牌，肚子开始狂响。 “我刚把发动机熄掉你就醒了，像掐着计时器一样！” 林姝打开车门，扔给司机一句方言：“饿滴增怂，克里马擦！”（曾怂：非常。克里马擦：快点儿、赶紧。） 一位白胖似发面大馒头的阿姨，用喜庆的陕普问点餐的两位乡党：“女女，吃啥？” 林姝下车的时候早就忘了普通话怎么说，兴奋回答：“两碗优质葫芦头，再来盘蒜拌大肠！” 馒头阿姨又问：“几个坨坨馍？辣子、香菜，要不要？” 秋烨回答：“一人两个馍，自己掰。一碗辣子多、香菜多。一碗正常放。再拿个白瓶西凤。” 馒头阿姨递过来两个小盆子那么大的碗，每只碗里扔进去两个坨坨馍，再递出来两对写着“优质”的小圆牌牌，最后把一瓶西凤酒戳到了顾客面前。 说普通话的顾客，馒头阿姨会帮他们端到餐桌上。说关中方言的女女，馒头阿姨绝对不担心她们一趟拿不了这么多。 把两个大碗放桌上，林姝转身去洗手的时候，发现秋烨坐下了。 林姝洗手回来，看见秋烨在发愣，便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不会替你掰馍的，你倒想滴嫽！”（嫽：好，美。） 秋烨伸出两只手：“才做的美甲……掰不成嘛……” “你能歘！”林姝把对面的碗拿过来，望着四个硬梆梆的馍，开始抱怨：“倒灶滴很！戳气！”（欻：能力不足。倒灶：倒霉。戳气：可恶，让人生气。） “下次带你去咥牛羊泡，额提前洗了去，替你掰馍。” 林姝想了想，葫芦头掰馍掰得大，牛羊泡掰得碎，自己不吃亏，赶紧追问：“啥时候去？” “随时麽。” 林姝想说明天，却不想每天骗女朋友自己加班。林姝又想说周末，却拿不准周末有没有机会跑出来。决定不再吭声，专心掰馍。 秋烨等了一会儿，发现了林姝由亮变暗的眼神，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不再出声。拿出手机，随便回复几条工作讯息，尽量给她一点自在。 馍掰好了，林姝很是尽责，每一粒都像指甲盖那么大，十分均匀。 秋烨看着服务员把两只大碗端走，满脸期待：“额有日子没咥泡馍咧！” “额上次……还是去年十一回宝鸡时……”林姝拧开白瓶西凤闻了闻，笑出了无限的满意：“你都是咋找的这些店？” “有志者事竟成。”秋烨换上标准的普通话播音腔。 “瓜怂，好好说话！”林姝瞪了她一眼。（瓜怂：傻、笨、呆。） “找店这种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秋烨欣赏着使劲闻西凤酒的人，继续故弄玄虚。 林姝用筷子夹了一块蒜拌大肠，又抿一口西凤，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美滴曾怂！” “你咋也不跟额碰一杯？么礼貌嘛！” “碰个屁，额顾不上。” 秋烨拿起杯子，闻了闻小玻璃杯中醉人的凤香。就像鼻子离不开酒杯，她的眼睛也很难再离开林姝。 说方言的林姝，骂人都格外甜美，连“屁”字都变得满是娇憨。 偶尔有被投方留意到林姝是宝鸡人，在招待她吃晚饭的时候，会刻意安排西凤酒。林姝对喝酒这件事没什么热情，也品不出好坏。但她仍旧能分得清，晚宴桌上那些瓶身精美的贵西凤，其实还不如十几元的白瓶西凤正宗。 奈何，白瓶西凤太便宜了，很少有店家会不远千里的把他们从宝鸡倒腾来北京。 譬如眼前这家店，哪怕白瓶西凤刻意往高标了价格，也并没什么利润。馒头阿姨不嫌麻烦，乐意摆着它们卖，主要还是为着安慰那些漂泊在北京的陕西胃。 酒还剩小半瓶，泡馍还剩小半碗，蒜拌大肠快吃完了，林姝的酒量已经濒临阈值，变得有些嚣张：“额周日晚上快让你吓日塌咧！讯息一条又一条，么完么了！”（日塌：垮掉、糟糕。） 秋烨的酒量，大概是林姝的2倍，尚且保持着常人模样：“嫑说咧！”（嫑：不要。） 嚣张的林姝，完全不惧怕恐吓，滑开手机屏幕，一条挨着一条的读：“为什么放我鸽子……我想吃泡馍……你还欠我十几顿饭……你自己说的想吃泡馍……” 秋烨一把抢过手机：“对咧，对咧，闭嘴！” “手机还额！” 秋烨这会儿可顾不上什么隐私不隐私，一条条勾选着那些醉话，准备赶紧删掉。 “你给额留着！嫑删！”林姝伸手去夺，未果，出言嘲笑：“你竟然是个二杆子！”（二杆子：鲁莽，智力不足。） “额那天喝多咧麽！” “你喝多了为什么要给额发讯息？”虽是醉话，林姝脱口而出后，仍旧觉得有些不妥。 “你说呢？”秋烨认真起来。 “因为额欠你饭……”林姝知道自己的脑子这会儿有点糊涂，盲猜自己刚才是想多了。 酒没了，泡馍也没了，蒜拌大肠被夹得连蒜末都不剩。 秋烨扶着越来越嚣张的林姝，一边指挥着手机里的代驾找车，一边买单。 如果说喝醉了的人很重，那尚未完全醉老实的人简直是又重又热闹！ “秋总！”林姝刚一出店门就喊了起来：“你的大红拖拉机头！被交警贴条啦！” “钱包呢？给我100元！” “咦唏~~~你piǎ气很！你人设绷咧！”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设？” 林姝努力的站稳，认真的看着秋烨，很想好好形容一下，奈何酒精作祟，一个形容词也想不出来。 越看越想不出来。越想不出来，眼睛盯秋烨便盯得越紧。 极少喝醉，对醉酒后的感觉很不熟悉，林姝不知道是自己恍惚了，还是自己真的有些想吻秋烨。林姝不知道是酒精在作祟，还是幻觉在作祟，她感觉秋烨好像下一秒就会来吻自己。 “你好！秋女士是吗？”代驾小哥站在大红拖拉机头旁边，喊停了几米外的对视。 来的路上，秋烨看着身旁睡着了的林姝，想了很多套话术。那些循序渐进的话术，今天晚上一套都没派上用场。 她们从葫芦头泡馍里到底有没有必要放蒜苗，聊到了西凤酒厂到底在关中还是在陕南。从发源宝鸡、横穿渭南的渭河，聊到了小时候差点被淹死的往事。 什么都聊了，又什么都没聊。对方变得更立体了，也变得更值得好奇了。 回去的路上，同在后座的两个人，睡着，醒着。 睡着的人想找个肩膀靠一靠，却靠在了玻璃窗上。 醒着的人想把肩膀凑过去，却自觉的保持距离。 第145章 同时失眠 秋烨有一点喝酒的小癖好，特别是在戒烟之后，适量的酒精能活跃她的思维。 如果说楼梯间里的秋烨笨嘴拙舌，泡馍店里的秋烨欲言又止，那此刻酒精浓度恰到好处的秋烨简直是胆量与鬼主意齐飞！ 看着导航剩余10分钟的路程提示，秋烨心里筹划好了接下来的恶毒计谋。 她准备趁着林姝脑子糊涂，扶林姝回家，正面会一会那位被娇宠的碎怂。 言杉收拾着桌上的外卖盒子，感恩着那位给她派发了10元新用户优惠券的外卖平台老板，抽空想起来关心一下尚未回家的姐姐。 言杉：「姐姐，往回走了吗？」 手机屏幕亮起，吸引着秋烨的注意力。把手机小心翼翼的从林姝手里抽出来，秋烨看到了“未读讯息：言杉”几个字。 肆意猜想着锁屏之下的文字内容，秋烨第二次发自内心的嫉妒一个人！ 待会儿要讲怎样的开场白呢？ 秋烨在脑子里设计出第一版：＜林姝喝醉了，让我送她回家。＞ 第二版：＜林姝让我送她回家，你是谁？＞ 第三版：＜你就是林姝说的那个表妹吗？她喝醉了，我送她回来。＞ …… 导航提示的剩余时间还有3分钟，秋烨探过身子说：“醒一醒，别睡了，马上就到了。你住哪栋楼，哪一户？” 林姝轻轻抬起眼皮，粗略看了一下玻璃窗外再熟悉不过的街景，又合上眼睛回答：“7号楼，2单元，2601。” 导航提示的剩余时间还有1分钟。 秋烨轻轻拍了拍10厘米开外的胳膊：“我送你回家吧，你一个人进去，我不太放心。” 林姝又抬起眼皮，没再合上，朦朦胧胧的打着哈欠：“嗯。” 车停了，秋烨匆匆给代驾小哥交代两句，又塞了200元略表谢意，就扶着林姝进小区了。 抛开心里揣的鬼心思不谈，秋烨感觉林姝确实应该送回去。脚步左摇右晃，话还超多，基本不具备独自回家的能力。 没有想过灌醉林姝，秋烨用自己一般般的酒量揣测了林姝的酒量，根本就没料到半斤白酒是林姝的极限。 秋烨在保安亭外打听“7号楼怎么走”时，言杉正在卸妆。 林姝抱着秋烨的胳膊叮嘱“下次吃泡馍前记得别做美甲”时，言杉正在洗脸。 秋烨揽着林姝的腰说“小心”时，言杉正在好奇姐姐为什么不回讯息。 林姝盯着秋烨的耳朵感叹“耳钉真好看”时，言杉正坐在梳妆台前考虑今晚要不要敷面膜。 电梯里，秋烨摁下写着26的楼层键。 沙发里，言杉顶着面膜给姐姐打电话。 一个略显遗憾的电子音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另外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说：“26层。” 秋烨提着林姝的包，听着林姝东半句、西半句的话，把手往上挪了挪，抚在比腰更显暧昧的位置上。 “你想和我一起回家吗？”林姝真的醉了，醉到有些恍惚。 恍惚间，她好像忘记了家里有女朋友。恍惚间，她变回了几年前那个随随便便带女人回家的林殊。 面前轻浮而挑逗的眼神，秋烨在很多人脸上见过。这些人里，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寻欢的人，也有误解她的人。 她知道这种眼神下的自己是哪种人。 这种眼神，来自一个临时兴起的人，送给那种无需告白也可以上床的人。 秋烨松开林姝，打开包，认认真真的找到钥匙：“给，自己开门回去吧。” 林姝靠在门框上，在一串大大小小的钥匙中，吃力的寻找着此刻最需要的那把。忘了和送自己回家的人说一声谢谢，更看不见那个人隐进了楼梯间的阴影中。 找了一遍又一遍，林姝始终找不到合适的那把。 钥匙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还没等林姝想明白用不用弯腰去捡一下的时候，门开了。 “我听着门外边就好像是有声音！”言杉接住扑进自己怀里的姐姐：“喝酒了？” 秋烨看着门被打开，看着林姝跌进别人怀里，听着另外一个女人带点娇嗔味道的话。看着门被关上，看着楼梯间的灯熄灭，听着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回到家里，刚好9点，送家教到门口，撵女儿去洗澡…… 收拾书桌时，秋烨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很想砸一番零七八碎的东西出出气，也很想叼根烟解解压。 可惜，她是一位戒烟多年的妈妈，既下不去砸碎女儿摆件的手，又在家里找不到一支烟！ 和秋烨同时失眠的人，还有言杉。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秋烨第一次知道了言杉的名字，言杉也第一次听到秋烨的名字。 踉踉跄跄关上门，怀里的姐姐捧着言杉的脸，说了一句：“秋烨……你怎么忽然间长个子了……” 言杉的面膜被姐姐蹭掉后，姐姐的眼神中，有1秒扫兴，还有3秒愧疚。 把姐姐弄回床上时，言杉很想问问秋烨是谁。 就像去年没有问姐姐“辛汐沂是谁”一样，言杉今天也没有问“秋烨是谁”。 然而言杉心里又无比明白，这个秋烨，和那个辛汐沂有本质上的区别。 那个辛汐沂，是言杉可以从姐姐手机上窥探出身份的人，显然是姐姐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这个秋烨，是言杉从姐姐换过密码的手机上无法窥探到的人！ 言杉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改的手机密码，也不知道姐姐今晚是不是和这个叫秋烨的人一起喝的酒。更不知道面膜如果没有掉下来的话，姐姐还会说些什么。 斜倚在落地窗前，对着马路上稀疏车流发呆的秋烨，在思考一个很重大的问题：＜林姝不是直女，对我起点色心，是人之常情……我不能默认林姝喜欢我……万一她只是喜欢所谓的新鲜感呢？难道我要凑上去做个卑微的第三者吗？我已经卑微过一次了，不想再体验卑微的感觉！＞ 窝在沙发里，对着卧室内孱弱床头灯发呆的言杉，在思考一个很恐怖的问题：＜姐姐从来没说过爱我……姐姐最近的好心情，貌似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姐姐真的变心了，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要死皮赖脸的不肯放手吗？我已经死皮赖脸过一次了，不想再做放不开手的人！＞ 离开落地窗时，秋烨打定了主意：＜把林姝诱惑到主动分手，诱惑到对我告白，难度不小……我想赢……＞ 回到卧室后，言杉安慰着自己：＜姐姐不是乔小帆……＞ 第146章 红色大g 第二天早晨，林姝醒的比平时还要更早一会儿。 虽然睡着之后，自己经常从言杉身上滑落下来，言杉也经常一翻身就松开她，但两个人躺的位置最多是翻身90度就能重新抱上的距离。 今天可太不一样了，言杉几乎是躺到了另外一侧的床沿上。 林姝看着伸直胳膊都摸不到的身体，有些不满意，用满是困意的口吻提要求：“过来抱抱我。” 言杉听见了，没睁眼，没出声，更没反应。 林姝迷迷糊糊的往前挪身子，本来平躺的言杉默默翻身90度，收起怀抱，留了个后背给姐姐。 还没回忆起昨晚的醉状，林姝不知道“后背”是什么意思。 前胸贴在女朋友后背上，脸埋进女朋友头发里，胳膊贴着女朋友身侧绕去前边，手握在女朋友越来越标准的b杯上，腿的弯曲弧度与女朋友保持一致，林姝做好了所有再睡一会儿的准备。 “你昨天晚上和谁一起吃的饭？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酒后无状，是件令人尴尬的事情，也是醒酒后最不敢回忆的事情。但世间偏偏就有这么两类人，最喜欢帮醉鬼梳理那些无状的回忆！ 第一类，是损友。帮醉鬼梳理回忆的过程，是他们再开心一次的过程。损友们往往也是那些荒唐场景里的主人公，醉鬼并不介意他们，无非是大家再一起哈哈哈，重温快乐。 第二类，是伤员。醉鬼那些无意之间从嘴里冒出来的话，没头没尾，却总能伤害到别人。醉鬼那些随心所欲的肢体动作，滑稽可笑，却经常挑战到别人。伤员认认真真的帮醉鬼回忆肇事过程，是为了追责。 林姝很少醉酒，一只手能数得过来的经验，不足以支撑她熟练的整理脑海中凌乱不堪的画面和声音：“和一家被投方。我昨天喝醉了吗？还好吧……” 刚认识姐姐的时候，给姐姐做小跟班的那半年，言杉见过好几次商务饭局上的林疏。林疏的酒量，足以让对方企业感受到尊重和礼貌。林疏的气质，也足以劝退那些举杯频率超出商务礼节范围内的家伙。 和姐姐谈恋爱这么久，姐姐只喝醉过一次，还是她自己喝的。经常要参加商务饭局的林疏，可是从来没有被谁灌醉过，所以言杉并不会相信这句带着敷衍痕迹的话。（第90章） “怎么回来的？”言杉无意做还原醉鬼肇事过程的伤者，也不再关心姐姐是否酒驾，只是想捕捉到有关秋烨的蛛丝马迹。 “打车。”林姝的记忆归位了一半，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审判。 “在哪里吃的饭啊？回来的倒是不算晚。” “东二环。” 言杉评估了一下从东二环回家的路程时长，猜着那场刚8点就结束的饭：“没吃多久啊……怎么就能喝成那副样子……对方很会劝酒吗？” 林姝松开女朋友，坐起来，佯装若无其事的扎着头发，不打算坐以待毙：“你有完没完？审犯人呢？” 言杉保持着侧卧，保持着闭眼，不想弄巧成拙：“以后再喝酒的话，打个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林姝沿着床找拖鞋，随口应付：“你有时间接我吗？我可以叫代驾，也可以打车。” 平时认怂很快的言杉，今天完全不准备示弱，第一次用下命令的语气对姐姐说话：“打个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嗯。” 听着姐姐洗澡的声音，言杉睁开眼睛，拿过另外一侧床头柜上的手机，又试了几次，次次猜不中新密码是多少。 从脏衣篓里拽出来姐姐昨天穿的衣服，仔细闻，言杉心头颤了一下：“她几乎不喷香水，这种香水的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反正不是家里那几瓶……是前几次在她车里闻到过的那种香水！” 把衣服放回篓里的瞬间，言杉回想起了电视剧里那些可悲又可怜的妇人…… 她决意不再可怜巴巴的去探究秋烨是谁，她不想沦落成电视剧里那些妇人的模样！ 林姝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床头柜上的手机被挪动了位置。看两眼梳妆台前涂护肤品的女朋友，林姝等着她开口质问换密码的事情。 言杉站起来，去衣柜前拿衣服，没有问。林姝坐到梳妆台前。 言杉换好衣服，去餐桌旁收拾电脑包，没有问。林姝站在衣柜边穿衣服。 言杉在玄关穿鞋的时候，像平时一样说了句“我走啦”，语气中听不出格外的异常，却也有点不对劲。 林姝也想回复平时那句“记得吃早点”，或者“加班的话，发个讯息”，再或者“路上别着急”。奈何，今天言杉关门太快了，仿佛是不想听到她的半句话。 等出租车时，言杉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红色的奔驰大g，很是喜欢。 果不其然，哪怕是对硬派越野无感的女孩子，也一定对红色的大g很青睐！ 红色大g挡风玻璃后面的秋烨，当然认得出路边上打车的那个172大美女是谁：＜坐公交去江海大厦那么顺，还打车！林姝倒是挺会宠人！＞ 秋烨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很酸。她像言杉这么大的时候，不但住不上地段这么好的房子，而且只能坐地铁去上班。 哪怕是四环外的房子，她也舍不得租太好的。毕竟她得自己掏房租，不像言杉，可以住进姐姐家。 哪怕是坐地铁上班，她也不得不花一个多小时倒3条线。不像言杉，坐公交直达的路线，竟然还要打车。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秋烨和言杉不算仇人，算情敌。眼红，自然是要眼红的。 美女遇见美女，总会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对比一番。秋烨不觉得自己在外貌上逊色于情敌，却还是忍不住仔细对比起来。 好在，还有另外一句至理名言，能安抚秋烨酸溜溜的心情。世界上，不会有人能同时拥有大g和自卑。 林姝等电梯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 秋烨：「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林姝：「我昨天晚上落了东西在车上吗？」 秋烨：「接你上班。昨天你不是把车留公司了嘛。」 林姝：「正在发愁高峰期不好打车。」 秋烨：「待会儿见。」 看着言杉刚才站过的位置，秋烨笑出了恶毒女配们才有的味道。她感觉言杉已经够幸运了，翻一次船，也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事情。人生在世，谁还不翻几次船呢？ 第147章 韭菜包子 “做老板真好，不用打卡。”林姝坐上红色大g的副驾驶，递了个三明治给司机。 “打卡这种事，不是也管不住你吗？都快迟到了，还有心情在家弄早饭吃。”秋烨咬了一口，很喜欢。 “我习惯在家吃早饭。” 秋烨突发奇想，试探一句：“那你家的碎怂挺幸福，不用饿着肚子出门。” 林姝顿了片刻才回答：“她不喜欢吃我做的三明治，喜欢吃包子。” “哦……”秋烨暗笑一下，实话实说：“很好吃啊，煎蛋配油泼辣子才有灵魂。” “是吧！”林姝对口味相同的人，很是欣赏。 言杉站在包子店门前，敬佩前边敢在工作日早晨买韭菜包子吃的好汉。 “言助理！”好汉付完钱，转过身来，又惊喜又意外。 “早上好。”言杉没认出好汉是谁，大概猜到是同事。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舟的表哥，去年咱们见过面，你来商场地库接小舟那次。” “哦，想起来了，不好意思，我有点脸盲。”言杉仍旧在记忆深处搜寻不到有关好汉的画面，但是想起了那天站在好汉身边的漂亮姑娘：“董……董沛……” “董沛是我妹妹，我叫董沣。在信息中心工作。”说到工作，好汉有点羞愧。 他和言杉年纪差不多，言杉升职的速度堪比火箭。而他呢，一个本科毕业就躲进家族企业做it男的小小网络管理员。 言杉和同事一起往公司走，闻着旁边的韭菜包子，很犯馋瘾：“你早上吃韭菜，不怕同事嫌味道大吗？” “信息中心没有女同事，大家味道都不小。我对面那个哥们儿，还每天早晨喝豆汁儿呢！”董沣一边说，一边不好意思的系上塑料袋口子。 “沣沣……”江澜很久没回家了，也好几天没见着儿子了，挥手打招呼。 “澜总，早上好。”言杉说完就赶紧走开了，她可没兴趣听别人家的母子聊闲天，她得赶紧上楼去准备boss开会要用的资料。 董沣扯了一下江澜的胳膊：“妈妈，以后别在同事面前喊我小名，显得我很幼稚，影响同事对我的印象！” 江澜没有get到儿子的点在哪里，更不觉得自己不对：“你事儿可真多！” “妈妈，你觉得言助理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人也……人也很特别……” 江澜get到了：“你打住吧，小言看不上你。” “我怎么了？我挺帅的！小舟说我长得像偶像剧男主。” “小舟说完之后，是不是找你要了零花钱？” “嗯，您怎么知道？” 江澜冷哼一声：“小舟上次说我长得比朱茵更漂亮，我一开心，她就找我要了1000。你给了她多少？” “300。” “但凡你给个500，她就会说你比木村拓哉更帅！”忽然间发现跑题了，江澜却想到一个好主意：“要不然，你追一追小言？” “您不是说人家看不上我吗？” “万一呢！” “怎么追？偶遇一次都很难！”董沣叹口气：“要不然，我就天天早晨去包子店门口等她？” 江澜想了想：“你可以拔掉运营中心的网线……” “好主意啊！” 江澜一把拿过儿子手上的塑料袋，很认真的警告：“以后早晨别吃韭菜包子这种饭了，没有女孩爱闻韭菜味的追求者！” “行！” 刚准备进大厅，江澜又停下来问：“沛沛确定不回北京过暑假了吗？一个多月的时间呢，她自己待在厦门干什么？” “她说想报个考研的补习班。” “她是不是……不想回家？她还在生我的气吗？” “应该不生气了吧。反正上次我问她，她说她没有生气。” 江澜看看直肠子的沣沣，又想想心思重的沛沛，很无奈。 等电梯的时候，江澜又低声嘱咐：“你再叫一叫沛沛。北京有的是考研补习班，我可以帮她找。她一个人躲在厦门，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行，我再喊喊她。” 言杉坐在工位上，边享受猪肉大葱馅的包子，边打印各种文档。 林姝从秋烨的车上下来，有些喜欢这种不用在早高峰时段做赌气司机的通勤。 言杉嚼着口香糖，有条不紊的分拣着打印机旁的各类资料。 林姝目送走秋烨，暗叹天意弄人。如果秋烨早两年出现，或者言杉没有在两年前出现…… 言杉开会的时候，有些不专注，心思很乱，第无数次想：＜如果姐姐真的变心了，我该怎么办呢？＞ 林姝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难以集中精神：＜我昨天晚上吐过吗？吐了的话，会不会影响我的形象？哎……怎么就不知不觉的喝醉了呢！也不知道回家后有没有说些不该说的话。言杉……今天早晨可真是太不对劲了……＞ 吃过午饭，言杉坐在咖啡店的室外桌椅上，回忆起面试那天的姐姐，回忆起飞机上关灯捣乱的姐姐，回忆起游乐场里帮自己揉喉咙的姐姐，回忆起离职那天中午把自己推倒在酒店床上的姐姐…… 吃过午饭，林姝站在公司楼下的垃圾桶旁吸着烟，回忆起收拾完工位就满脸自豪的言杉，回忆起搬宿舍时趁机贴在自己背后的言杉，回忆起三亚海滩上替自己剥各种壳的言杉，回忆起给自己戴上钻戒的言杉…… “林总！中午吃的什么呀？”钱铎莱满脸笑意，拿着烟盒子走过来。 “吃了碗面。”林姝捻灭烟头，准备离开。 “下午4点半，秋总的团队过来谈《保密协议》的事情。晚上我做东，咱们一起吃顿饭吧！这个项目，我可记着你的人情呢！” 林姝淡淡回答：“晚上有事，我得早点回家。你们吃吧，我就不参加了。” “好吧……”钱铎莱掏出打火机，有些犹豫：“我还真是有些发怵秋总，嘴里像含着液氮一样，说话冰冰凉。你在的话，就不一样……” “做项目嘛，只要大家有钱赚，被投方是什么性格的人，都无所谓。” “呵呵……也对……” 第148章 早点回来 董沣不知道今天上午言助理要和宁总在其他楼层开会，磨磨唧唧修了好几个小时的网，也没见到人。 本来早晨就没吃上饭，肚子饿得发慌，被运营中心的员工们催得心虚，董沣只能灰溜溜回到机房，把那个网线又重新插回到交换机上。 妈妈教的招数不怎么管用，董沣依旧会乖乖执行妈妈交给自己的另外一个任务，给家里的小姑奶奶打去电话。 董沣：“喂，沛沛，妈妈让你回北京。” 董沛：“我不想回去。” 董沣：“妈妈已经给你报好了考研的补习班，还是她专程去找的。” 董沛：“她怎么可能顾得上我的事情。” 董沣：“她当然顾得上你！别任性了，赶紧回北京吧。我给你买明天的机票，怎么样？妈妈很想你的，爸爸也希望你暑假回来。” 董沛：“爸爸想我才是真的，妈妈才不会在意我回不回北京。爸爸说，我不想回家的话，他就来厦门陪我待一段时间。妈妈呢？妈妈一学期都给我打不了10个电话，最多发几条讯息。妈妈眼里……妈妈眼里只有外边那个男人……” 董沣听到妹妹这么称呼他的亲生父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更心疼妹妹的处境：“谁说妈妈不在意你！这么热的天，妈妈工作这么忙，还专程满北京的给你找补习班！爸爸不用工作，当然有时间去厦门陪你。” 董沛听到哥哥揭穿爸爸软饭男的身份，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她知道哥哥和她一样爱爸爸：“那你给我买明天的机票吧，我想爸爸了。” 董沣：“你回来后，别不搭理妈妈。” 董沛：“她回家住，我就搭理她。她不回家住，我就不搭理她。” 董沣：“爸妈之间的事情，你不要干涉。妈妈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太为难她。” 董沛：“那个男人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当然觉得无所谓啦！” 电话被挂断，董沣的心情抑郁了好几分钟。妈妈和那个男人当年是怎么被迫分手的，他多少听过一些。抚养他长大成人的继父，现在正吃着怎样的软饭，他每天看在眼里。 他不怪妈妈，不怪妹妹，甚至不怪那个男人。他心疼妈妈，心疼妹妹，甚至心疼爸爸。 江澜刚从餐厅出来，收到儿子发过来的捷报时，正准备去买杯咖啡。 董沣：「妈妈，搞定啦！我给沛沛订了明天回北京的航班。就是有点后遗症，需要您自己收个尾。」 江澜：「什么后遗症？」 董沣：「我说您已经亲自给她报好了考研的补习班。」 江澜：「我哪有时间去弄这些事情？你去处理吧。」 董沣：「我又没考过研，我哪知道补习班的门在什么地方！」 江澜：「我更没考过。」 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江澜看见了咖啡店门外发呆的小言…… 言杉也看见了几米外的人，打了个招呼：“澜总……” “小言，你上过那种考研的补习班吗？” “没有，我是保研。” “哦……那你了解这些补习班的行情吗？哪家好？在什么地方？怎么报名？” “听同学说过，大概知道一些。” 下午，董沣开着妈妈的车，嘴巴恨不得能咧到后脑勺。自己无意间惹出来的篓子，竟然意外的给自己创造了加言助理聊天app好友的良机。 在补习班接待老师那里刷完妈妈的信用卡，董沣回到车上，好心情烟消云散。 盯着手机屏幕里自己最后发过去的那条「谢谢」，他实在不知道，在对方没回讯息的前提下，发句怎样的话才能把聊天继续下去。 回江海大厦的路上，董沣在心里盘算着：＜一天拔运营中心两次网线的话，应该不算过分吧？言助理……总不能下午也在其他楼层开会吧……＞ 言杉写招股书写的正认真，身边的同事们忽然间噪音骤增。 “怎么又断网啦？” “算了算了，反正也快下班了。” “信息中心怎么回事？” “真烦人，我还着急发邮件呢！” “糟糕！文件还没下载完！怎么办？” “谁知道楼下的wifi密码是多少？” “企管中心的大写首字母＋0607。信号太差了，只有两格。” “那也比没得用好一些。” 在一片嘈杂声中，董沣来了。 好几个女孩围着网络管理员，因为断网了无事可做，也因为他是众所周知的富三代。 董沣假装排查线路，拿着手持设备在言杉的工位旁转来转去，身边不远不近的跟着几个女孩。 围观群众的阵营里，成员并不稳定。有看几眼就回工位的女孩，也有新加入的女孩。换来换去，唯独没有言杉。 董沣每次偷偷看向言助理的工位，都感觉言杉身边3㎡范围内好像是时空冻结了一样。言杉全身上下，只有眼眸和手指在动。 感觉这次拔网线的时机也不算很好，董沣在暗暗腹诽：＜下次拔网线，如果能赶上言助理着急用网络就好了，也许她会起身过来问问我“还有多久能修好”。＞ 能把言助理从专注的小世界里喊出来的，不是董沣那些无声的小阴谋，而是另一位着急提交资料的同事。 “言助理，你能不能帮忙问问楼下的wifi密码？企管中心的同事刚刚好像把密码改了，我又掉线了！他们估计是嫌咱们蹭wifi，影响他们网速。” 言杉拿起手机，给楼下打去电话。 董沣竖起耳朵，很是意外。他知道企管中心也归大舅管，知道言助理是企管中心的二号人物，还是没料到言助理说话的口气这么御！ 挂断电话，言杉刻意提高了一些音量说：“新密码是小写的首字母，再加0708。着急用网的同时可以连一下，不着急的就别跟楼下抢网速了。” 董沣低眉顺眼的往外溜。 “小董，你怎么不修了？网还是没有好啊！” “修好了……修好了……”董沣心虚的看着手持设备：“我回机房重启一下，最多3分钟，就能有网。” 把网线插回交换机，董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赖在空调温度格外低的机房里不出去。 靠在机柜边，看着自己和言杉聊天记录里那几句对话，董沣有些打退堂鼓。 他确实喜欢气质沉静的女孩，但言杉的高气压让他有些望而却步。 2个小时前，他觉得言助理发讯息的语言风格言简意赅。这会儿，他觉得言助理是懒得多搭理他一句。毕竟，他刚才在人家工位周围窜过来、窜过去，人家连个招呼都没打。 澜总办公室里，江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沣沣还挺有眼光，不过够呛能追上。” 江澜不以为然：“我也知道小言看不上他。” “那你撺掇沣沣拔网线干什么？瞎耽误时间。” “如果其他员工发现沣沣在追小言，那些传谣的人，是不是就没话可说了？” “还有其他办法吗？” “该谈的我都谈了，有点作用，但也仅仅是短期内的作用。传谣的人那么多，我能帮你稳一稳小言的心态，我可没办法挨个去堵那些人的嘴。” “谢谢……”江宁无奈的笑了笑。 “不过，我还是抱着一点点幻想。万一沣沣能追上呢？” “小言好像有男朋友。” “怎么可能！你见过哪个谈恋爱的女孩能在公司里一屁股坐到晚上9点呢？” “你嫂子说的。” “我嫂子就没靠谱过！” 江宁吓得往玻璃隔断往看了看，确定安全后，低声附和：“对，她就是不靠谱！” 言杉看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数字，17：40，在考虑要不要像往常一样给姐姐报备加班的事情。 手机讯息提示音响了一下。 林姝：「我往回走呢，晚上想吃什么？」 言杉：「加班。」 林姝：「早点回来。吃完饭，我陪你加班。」 言杉：「嗯。」 第149章 心身分离 刚把车停到菜市场路边，林姝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刘秘书：「林总，您今天晚上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林姝：「嗯，我晚上有事。」 刘秘书：「很重要的事情吗？您晚点到也行啊！好久没见了。」 林姝：「很重要的事情，改天再约吧。」 秋烨看着小刘举过来的手机，假装无所谓：“爱吃不吃。” 上车后，拉下遮光板，打开小镜子，秋烨看了看自己辛辛苦苦化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妆，自言自语一句：“哎……白忙……” 晚上7点。 包间里的钱铎莱努力找着话题，秋总依然是惜字如金。努力了三五个回合后，钱铎莱放弃了，转而和刘秘书他们几个聊些有的没的。 餐桌前的言杉，看着姐姐往外端菜，好像一切如旧，又好像带点异样的感觉。 林姝瞪了女朋友一眼：“端饭、拿筷子去，懒得要命！” 言杉舒服了，感觉姐姐大概还是那个姐姐，生活依旧是幸福的生活。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以及那个叫秋烨的人，貌似已经被此刻的烟火气击溃。 晚上8点。 董沛一个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宿舍里，把脚搭在行李箱上，拿出手机，发了条分手讯息出去。这是她交的第4任男朋友，不对，是第5任。没接过吻，手也很少牵，开学再分手和今天就分手，貌似也没什么区别。 她喜欢在放假回家后对家人讲自己的男朋友，她喜欢在家人面前扮演一个情感生活很正常的孩子，所以很少在放假前分手。 提前分手也无所谓，对每一任男朋友都无感的董沛，能在全家人面前表演热恋期的女儿，也就能在全家人面前表演有男朋友的女儿。 林姝把碗、碟、筷子整整齐齐摆进橱柜。言杉把文件、笔、电源线铺的满桌狼藉。 换做是平时，姐姐会抱怨，也会帮她好歹收一收。今天，姐姐不但没有嫌乱，而且破天荒的坐在了她身边。 晚上9点。 江舟发动起自己的神技能，选择题都选c，判断题全画叉叉，填空题抄上一道的题干。至于最后几道大题嘛，明天早晨可以抄袁达维的作业。 最近她的好朋友是袁达维，岳楠降级了。因为岳楠总跑到操场上去看那个男生打篮球，她不爱看。袁达维很不错，起码作业的准确率比岳楠能高那么一点点。 言杉敲键盘的声音，林姝切水果的声音，有条不紊的交杂在一起。 一份文件发给boss，另外一份相同的文件拷贝进u盘。言杉就是这样的人，每场会都有备份的资料，绝对不会出现那种干瞪眼的空白时刻。 一份水果放上小叉子，摆到女朋友手边。另外一份水果放进餐盒，暂存到冰箱里。林姝就是这样的姐姐，撵着女朋友升职加薪，又心疼女朋友身体吃不消。保障女朋友每天的营养，也包容女朋友每天的忙碌。 晚上10点。 秋烨把活蹦乱跳的女儿摁到床上，没有睡前故事，更没有关灯前的亲亲。只有调高空调时的牢骚，和“不许踢被子”的警告。 言杉收到姐姐的暗示后，才想起来世界上还有做爱这个事情，才想起来上次做爱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林姝看着女朋友脱衣服，看着女朋友进浴室，点燃一支烟。烟要打发她排队等洗澡的无聊，还要安抚她一点都不想做爱的愧疚。 晚上11点。 毫无睡意的秋烨从卧室出来，在酒柜中一排又一排的威士忌里挑了瓶最近新喜欢上的牌子。边喝边想：＜林姝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秋烨脑子里有很多关于林姝的画面，有真实的林姝，当然也有虚幻的林姝。 很多年前，那个喜欢在楼梯间里和她聊工作的林姝，让她感到无趣，让她懒得多聊，让她没想过靠近。是真实的林姝。 5年前，那个用怒目瞪着她的林姝，被她害到进四大黑名单，被她抢了近在咫尺的升职机会，被她断了职业生涯。是真实的林姝。 去年春天，那个满脸溢出憎恶的林姝，成为山水轮流转的东家，成为拿捏她项目的关隘，成为不肯原谅她的债主，成为需要她耍点手段、给笔巨款才能安心的风险。是真实的林姝。 找她谈心事的林姝，把16顿饭作为酬劳的林姝，高速路边上哭花了脸的林姝，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替她抱着苗苗打点滴的林姝，让她再次想谈恋爱的林姝。都是真实的林姝！ 虚幻的林姝，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秋烨开门回家的时候，虚幻的林姝会对她说：“洗手，咥面。” 秋烨对女儿束手无策的时候，虚幻的林姝会对她说：“你出去吧，苗苗交给我。” 秋烨孤枕难眠的时候，虚幻的林姝会用温柔的眼神看她。 秋烨欲望泛起的时候，虚幻的林姝会用呻吟声撩拨她。 如果说林姝温柔的眼神和呻吟的声音对秋烨来讲只存在于虚幻的世界里，那对言杉来讲，就是床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姐姐俯身在言杉面前时，眼神如往常的每一次那样温柔。只有林姝知道，自己温柔眼神之下还掩藏着迎合。 姐姐把脸贴在言杉肩头时，呻吟声如往常的每一次那样摄人心魄。只有林姝知道，自己装出来的高潮，仅仅是想尽快结束掉这场心身分离的床事。 从来没有假装过高潮的言杉，自然不会对后半场格外短的时长多疑。大概是很久没做了，姐姐变得更敏感了一些。 第一次假装高潮的林姝，不敢看女朋友的眼睛。从来没有觉得谁可怜，林姝此刻却觉得言杉很可怜，因为自己没有办法对她升起欲望。 林姝第一次发现，比起成年人的嘴，身体更诚实。 第150章 计划之外 秋烨诱惑林姝主动分手的计划，刚一开始，就陷入停滞。至于诱惑林姝主动告白的计划，秋烨更是想都不敢再想了。 一连半个月，秋烨只要去林姝办公室找她，她都很忙。有时要忙着去找其他同事讨论工作，有时要忙着回个不宜有旁人在的电话，有时要忙着出去一趟。 秋烨只要开口约她吃饭，她总是不饿、吃过了、约了人…… 在追求有妇之妇方面，秋烨的脑子确实不怎么灵光，但也没笨到识别不出林姝的刻意躲避。 感到扫兴的时候，秋烨会对林姝摆那种自己最擅长的冷脸。 陷入沮丧的时候，秋烨会骑着自行车狂飙十几公里，或者游泳游到再也抡不起胳膊。 气急败坏的时候，谁和秋烨一起打网球，谁就会倒大霉， 当然了，最倒霉的人，应该是苗苗。 前段时间，妈妈心情很好，苗苗看电视也没人管，作业得b也没人管，挑食也没人管。在秋烨眼里，这些琐事都仅仅是黎明前的黑暗。无所谓，反正林姝很会带小孩。 这些天，妈妈心情很糟糕，苗苗被禁止看动画片，还要偷偷把作业本上的a-改成a+，再不爱吃的蔬菜也必须硬往肚子里咽。因为秋烨不但说发火就发火，而且最近学会了举着巴掌吓唬小孩。迫于无奈，自己的女儿只能自己管。 言杉渐渐放下了心头的恐惧，甚至偶尔会觉得比以前更幸福一些。姐姐每天一下班就回家，吃完饭就陪在她身边。虽然话变少了，对她的宠溺和纵容却变多了。 仰在沙发里嚼着水果，言杉似乎不再关心秋烨到底是谁，反正姐姐依旧是姐姐，生活也依旧浸在蜂蜜罐子里。 至于林姝，陪言杉坐在餐桌前加班的时候，会想：＜秋烨应该不是在追求我……一定是我想多了……＞ 给言杉准备水果的时候，会想：＜秋烨是不是在追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喜欢她。我不能太放纵自己，不能由着自己对她想入非非。言杉……很好……＞ 爬在言杉身上找睡眠的时候，会想：＜言杉不也是我放纵自己的结果吗？发现她喜欢我，我就放纵自己享受被追逐的感觉。知道她不是那种可以让我依靠的人，还由着自己对她想入非非。如果我当初能像躲着秋烨一样躲着言杉，大概就能等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人了吧。＞ 每次用各种临时编排的借口躲开秋烨后，林姝都会怀念一会儿曾经的自己。 曾经的自己，想出轨就出轨，想分手就分手，想换人就换人。 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言杉对自己太投入了，害得自己变成了作茧自缚的性格，还是自己对言杉太投入了，舍不得扔掉那些沉没成本。 原本以为自己会和秋烨定格到朋友的距离，暴雨倾盆的下午，林姝之前的所有努力都被冲垮了。 秋烨进她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在接电话。 看着秋烨指了指腿上的泥点子，又看着秋烨拽了一下腿上的丝袜，林姝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秋烨坐到沙发上，耐心的等着林姝打电话，静静的欣赏林总指挥下属。 挂断电话，林姝走到沙发边问：“怎么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刚才被溅上了几个泥点子。你办公室里备着丝袜吗？待会儿要见你们公司的总裁，我可不想挂着泥去。” “我给你拿一双。”林姝转身往文件柜走。 秋烨一边拉玻璃隔断上的遮光帘，一边问：“办公室里没有摄像头吧？” “没有……”从抽屉里拿出三双丝袜，林姝仔细挑选着哪个颜色和秋烨的裙子更搭，鬼使神差的来了句带点颜色的话：“换丝袜，要脱裙子吗？” 秋烨刚准备往下褪脏丝袜，听见林姝这么问，忽然间想起了她醉酒时那双撩人的眼睛，开口回敬：“林总，你换丝袜的时候，会脱裙子吗？” “这双颜色浅一些的可以吗？你今天穿的深色裙子。”林姝伸出手，等着秋烨过来拿。 秋烨迅速捕捉到了她略显色欲的目光，临场发挥：“你帮我拿过来吧。” 如果林姝拒绝靠近，秋烨会立刻收敛一些。如果林姝就范，秋烨准备得寸进尺。 林姝拿着丝袜往前走时，秋烨决定抓住这次计划之外的好机会！ “给。”林姝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里看，总之不敢一直盯着秋烨正在褪丝袜的手看。 “帮我从包里拿一下湿巾。” 林姝垂目，在秋烨包里找湿巾的时候，反而觉出了片刻轻松。 把湿巾交给秋烨后，林姝彻底不轻松了，甚至感觉到嘴唇和喉咙都有点发干、发紧。 坐在沙发里，腿蹬在茶几上，擦污渍的同时，秋烨把紧致优美的小腿展示得恰到好处。 林姝的眼睛被秋烨的手牵引着，秋烨擦哪里，她就看哪里。 秋烨拆开丝袜的包装袋，把脚套进丝袜，林姝看得一秒不漏。 眼睛随着秋烨的手，沿着秋烨的踝骨、小腿、膝盖，一寸一寸的来到大腿…… 秋烨没吊过任何一个女人的胃口，却在年复一年的商业谈判中学会了饥饿营销。 拿起第二只丝袜的时候，轻声问：“好看吗？” 林姝赶紧转身、收眸：“我没看。” 穿第二只丝袜，秋烨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因为没有观众。 “你是不是喜欢我？”放下裙子，盖住腿，秋烨看着点烟点出偷感来的人，佯攻一局。 林姝没有出声，假装耳聋。 “林总，我的腿好看吗？”秋烨感觉心虚的人很有意思，脑子便像附了魔一样，佯攻变进攻。 “一般般。”林姝借着弹烟灰的机会，赶紧低下头。 “你不是没看吗？”秋烨已经走到了林姝身旁，靠在桌沿边，轻轻朝自己的方向转了一下林姝的办公椅：“你在慌张什么呢？烟灰都弹到水杯里了……” “你们约的几点？快到时间了吗？” “你家总裁可舍不得责怪我迟到，就像我舍不得责怪你口是心非一样。” 林姝的睫毛垂得很低，眼睛一刻也不敢往秋烨脸上看。 僵持了一会儿，林姝想起了自己手上的道具，赶紧把烟递到唇边，企图安抚一下疯狂的心跳。 林姝嘴唇刚触到烟的那一刻，秋烨的手伸了过来，从那张不敢说实话的嘴里拿起烟，放到自己唇间吸了一口，再轻轻放回林姝嘴里。 吐出满是林姝气息的白雾，秋烨俯身向下，低声说：“林总，你刚才的眼神，很色，很没出息！” 秋烨说完就走了，留下林姝自己陷在脸红、心悸的感觉里，十几分钟才回过神来。 第151章 恶毒女配 自从看明白了商业与爱情的共同点后，秋烨简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恋爱经验单一，商业经验她可是丰富得很！她没挖过别人家女朋友，别人家的优质项目、优秀人才她可是经常挖！ 商业场上的饥饿营销，换到情场上，不就是欲擒故纵吗？ 商业场上的精准营销，换到情场上，不就是对症下药吗？ 商业场上的合作意向，换到情场上，不就是共同爱好吗？ 既然已经戒烟很多年了，秋烨不准备把自己和林姝的共同爱好定位到“一起去楼梯间冒两根”上。至于林姝还有什么其他爱好，贪吃算一个。再其他的，秋烨暂时没有发现。守住约美食的基本盘，培养共同爱好的事情她准备先放一放。 对症下药……秋烨不知道林姝的“症”在哪里。换句话说，秋烨眼里的林姝，恋爱关系并无隐疾。心思荡漾一下，也只不过是天性好色而已。没有把林姝和言杉之间的关系研究透彻之前，秋烨不准备胡乱下药。 欲擒故纵嘛，秋烨手到擒来。当初能从杰森身上硬生生替林姝拽下来2%的股权，秋烨玩的就是这一招。现在能钓得各家资方围着她打转转，秋烨还是在玩这一招。只要对方胸腔内挂着一颗贪心，就肯定挣脱不了秋烨的饥饿营销。 商业场上，没有人不想得到更多的利益，没有人不想追求最高的性价比，都只不过是一颗贪心在作祟。 情场上，秋烨盲猜差不多。她的初恋贪心，她自己也贪心。她不信林姝不贪心。 看着江海集团官网上最新发布的企业新闻，秋烨再一次放大配图。替宁总出席子公司基建开工仪式的言杉，高而不硕，瘦而不柴，美而不妖，仪态挺拔但不呆板，面相年轻但气质成熟。眉宇间透着灵气，还透着几分独属于年轻人的锐气。五官和脸型，几乎挑不出哪根线条有瑕疵。 越是盯着言杉的照片看，林姝的那颗贪心就越是清晰的暴露在秋烨眼前。 既然是贪心，那色欲被满足后，林姝就总得再贪图些其他什么东西吧？ 熄灭手机屏幕，秋烨沉沉的靠进椅背里：＜论颜值呢？我和言杉不在一条赛道上……林姝经常盯着我看，特别是那天在她办公室里换丝袜的时候……在满足林姝贪色这方面，我应该不会输给碎怂…… 她还贪些什么呢……嗯！挺贪财的！这不就是我的强项吗？＞ 送给林姝2%股权的时候，秋烨完全是在求生，根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费尽心思的追人家。 奈何，在感情世界里走了10年霉运的人，无心插柳柳成荫！机缘巧合之下，在碎怂和林姝面前，扎扎实实秀了一把肌肉！ 接下来，秋烨准备稳定输出一波钞能力。在颜值持平的前提下，钞能力，是她目前发现的唯一在言杉面前有碾压性优势的能力。 至于砸钱这种事情，秋烨还是有点心得的。林姝把她当做仇人的时候，她都成功的用钱砸懵过林姝，更何况现在！ 砸钱的要点，金额是其一，姿态是核心。居高临下的往外砸钱，那叫侮辱、轻视。先放低姿态，先让对方误以为握着主动权，然后再砸钱，必成功！ 苗苗眼里的妈妈，最近在失一种很特别的踪。晚上天天在家，却安静无声。既不追着家教问作业情况，也不撵自己去睡觉。妈妈好像总在盘算事情，坐在沙发里发呆，猫儿到书房不出来，靠在酒柜旁神游。 最让苗苗意外的是，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妈妈看到并不如意的成绩单，没生气也没唠叨，只如释重负的说了一句：“终于放暑假啦！” 更让苗苗意外的是，一向不许她说谎的妈妈，竟然在北京飞广州的航班上再三叮嘱她：“爷爷奶奶问成绩的话，你就说‘非常棒’，记住了吗？” 苗苗有点吃不准，妈妈教的算不算谎话，仰着头质疑：“明明不棒，而且比上学期还退步了……” “没关系，下次期末考试，一定非常棒。这叫‘期货’，小孩子不懂……” 林姝眼里的秋烨，最近在失一种很讨厌的踪。在办公室里叼过她的烟后，用美腿和丝袜荼毒了她的眼睛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是秋烨的名字却时不时的要骚扰她的耳朵。只要遇到钱铎莱，必能听到。只要参加例会，必能听到。 那天秋烨从她办公室离开后，她很害怕再见到秋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明目张胆的暗示，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种充满诱惑的吸引力。 如果秋烨再出言挑衅，如果秋烨再进犯到红线之内，自己该如何说、如何做？林姝想不出对策。 然而这个世界上，最熬煎人的事情，并非想不到对策，而是令自己束手无策的假想敌忽然间藏了起来！ 林姝明明知道，秋烨肯定还会再来挑战自己，下次说不定更过分。可是秋烨究竟埋伏在了哪里呢？危险到底什么时候会再次袭来呢？ 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说消失就消失，而且是在放火之后马上消失。 对险情无能为力，是一种难捱的熬煎。不知道令自己无能为力的险情什么时候会突然跳出来，简直是熬煎到让林姝抓狂。 和林姝在抓同一种狂的人，还有钱铎莱。 原本以为秋烨对他这家资方没什么兴趣，结果秋烨却意外的积极主动了一把。 原本以为和秋烨马上就要签正式的《投资协议》了，结果秋烨莫名其妙的开始晾着他。 秋烨晾着钱铎莱，并非像晾着林姝一样，而是另外一种精神层面上的晾着。 钱铎莱邀请秋烨到公司去，她就去。带她见总裁，她就见。 钱铎莱想到秋烨的公司去拜访，她就接待。给她讲最新的投资方案，她就听。 每一次见面，秋烨都响应，可是一谈《投资协议》她就闭嘴。钱铎莱问她还有什么其他想法，她只字不提。钱铎莱问她还有什么条件，她充耳不闻。 楼梯间里，林姝和钱铎莱站在一起过烟瘾。前者，被秋烨在物理层面上晾着，在精神层面上囚禁。后者，被秋烨在物理层面上囚禁，在精神层面上晾着。 两位没什么闲聊话题的事业部总监，吸着不同口味的烟，隔空暗骂着同一位恶毒女配：＜没见过秋烨这么讨厌的人！＞ 第152章 跨服聊天 成绩退步了的小孩，例如苗苗，听妈妈口中的“期货”理论，听得一愣一愣的。 成绩进步了的小孩，例如江舟，听家长们口中的点评，听得十分迷茫。 海韵：“成绩还是原来的水平，之所以看起来进步了几名，是因为期中考试太差劲啦！” 江宁：“数据是不会骗人的，明明就是比上次进步了好几名！至于期中考试嘛，那叫触底反弹。” 江老头：“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干脆别把时间浪费在补习班啦！去学学钢琴、插花、马术，品品红酒什么的。以后找男朋友的时候，这些肯定用得上。老天饿不死瞎家雀，也许小舟的正途根本就不在上学方面，搞不好是在择偶方面！” 海韵：“爸！别在小孩面前说这些话。” 江宁：“小舟，敢早恋，就打死你！” 江老头：“小舟随妈妈。” 同样的话，不同人听出了不同的意思。 海韵认为，这是在说小舟和自己一样，颜值高。 江宁认为，这是在说小舟和老婆一样，脾气爆。 董沛认为，这是在说小舟和大舅妈一样，学习成绩不怎么好。 董沣认为，这是在说小舟和大舅妈一样，话多且密且无重点。 江澜认为，这是在说小舟和嫂子一样，嫁得好。 所以，江澜永远都是江老头最贴心的小棉袄。 至于江涛，还沉浸在“董沣追求言杉”的炸裂新闻中，和新一集的话题格格不入。 江涛忽然间杵了杵老江太太的胳膊：“妈，董沣怎么能和我大哥抢女人呢？我大哥怎么还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呢？玩腻了？” “闭嘴！”老江太太在一众孙辈中最疼董沣，立刻跳反：“不许你再胡说八道！如果沣沣真和小言成了，你再敢污言秽语的传闲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扫了一眼桌上的孩子们，老江太太觉得沣沣最可怜。 小舟，是继子生的笨小孩，她无感。 江涛家那两个，喊都喊不到身边来，10次聚餐缺席9.5次，没办法顺眼。 沛沛，亲爸亲妈的，肯定受不了委屈。 沣沣，从小顶着个婚前私生子标签。虽然董律茂是好人，养育沣沣视如己出，但沣沣在董家可真是没少挨白眼。 江澜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妈妈和二哥的窃窃私语，猜到了他们的话题一定还停留在上一集。 拍拍儿子的背，江澜准备帮帮忙：“明天带你去挑辆车，追女孩子嘛，要懂得扬长避短。” 江舟原本正沉浸在上一集的失落之中，听到姑姑说要买车，心情便又差了一截。 不知道为什么，全家人因为沣哥想追杉姐而开心的时候，江舟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有种被掠夺的感觉。 再听到沣哥即将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车时，江舟的心态简直是要崩了！ “爸爸，给我也买辆车吧！”江舟忽然间朝着家里最穷的人提出昂贵的要求。 海韵第无数次替老公拒绝女儿：“等你有驾照了再买。” 江老头完全不顾虑在小孩子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张嘴就来：“以后谁娶你，谁负责买！” 董沣打趣妹妹：“哎呦！那可得破笔大财，小舟整天看那种能跑时速400公里的超跑。叫什么来着？” “布加迪威龙！”江宁终于记住了女儿的梦想，满脸自豪，好像家里管钱的人是自己一样。 江老头很敢畅享：“小舟，以后谁给你买布加迪大龙，你就跟谁过！” 海韵没办法往江老头嘴上贴封条，但是有办法支走女儿：“小舟，去厨房把汤端出来。” 撅着嘴来到厨房，江舟忽然间想给杉姐打个电话。 江舟：“喂，杉姐，你在干什么呢？” 言杉的声音很低很低：“在电影院看电影。” 江舟：“你能不能送给我一辆布加迪威龙？模型！送给我一个模型就可以了。” 言杉：“嗯嗯。拜拜。” 把手机塞回包里，言杉继续揽着姐姐的胳膊看电影。不嫌弃小屁孩叨扰，也没心思问清楚布加迪具体是奥特曼的哪一款。 第二天，周六懒觉睡醒了的言杉，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迪”字。 站在燃气灶前煎蛋时，言杉打开手机上的购物app，搜索“迪迦奥特曼”。看来看去，还是觉得格丽乔奥特曼比迪迦奥特曼要漂亮很多。 橙色的格丽乔奥特曼，言杉感觉很特别。不但中二的气质和江舟很配，橙色也和江舟很配！ 迪迦奥特曼，是江舟昨晚打电话要的。格丽乔奥特曼，是言杉特意为江舟选的。同时下单了两个奥特曼，言杉感觉江舟收到快递的时候一定很惊喜。 煎蛋熟了，笼屉里的馒头也热好了。言杉现在新长了不少本事，学会了做姐姐爱吃的油泼辣子煎蛋三明治，还学会了做自己爱吃的黄豆酱煎蛋夹馒头。 餐桌前的两个人，嚼着风味迥异的早饭，谈论着昨晚一起看的电影。 言杉一只手拿着馒头，一只手点着购物app：“我得买本《白鹿原》的原着看看，感觉电影里的情节太紧凑了！” 林姝中学时代就是陈忠实先生的铁粉，欣然指导女朋友买书：“你可以先买本他的短篇小说集看一看。其实他的短篇小说比长篇小说更好一些。” “我没有看小说的爱好，只是情绪馅在田小娥身上出不来而已。”言杉感觉姐姐应该是看过原着的，赶紧追问：“田小娥到底爱谁？她是更爱黑娃，还是更爱白孝文？原着里怎么说的？” “田小娥对黑娃，是真心。黑娃把她从死寂的生活中拯救出来，承载过她对新生活的渴望。可惜，黑娃靠不住。白孝文……田小娥最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光彩。但他俩的感情，是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通过相依相伴培养起来的。如果说田小娥真的有过依赖一个人的幸福光阴，那应该就是和白孝文在一起的时候。” “黑娃最后怎么样了？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上山当了土匪？” “他逃跑的途中被土匪绑了，打不过就加入呗。”林姝轻轻笑了一下，准备说点女朋友会吃惊的情节：“黑娃在土匪窝里，睡了土匪大哥的女人，激情程度胜过田小娥。再后来，黑娃下山后明媒正娶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做太太，还为了太太戒掉了在土匪窝里染上的大烟瘾。” 言杉皱着眉头，自己磕的cp塌房了，很是不爽：“那白孝文呢？趁黑娃不在家，挖黑娃墙角，肯定没有好下场！” “白孝文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对田小娥却是真爱。他抵达过人生的顶峰，精神世界也崩溃在他人生的顶峰。不过有一点，很有意思。表面上看，白孝文专克黑娃。其实，让白孝文精神世界轰然倒塌的那颗炸弹，洽洽就是黑娃点的火。” 第153章 暗恋杉姐 和姐姐讨论了一会儿《白鹿原》原着，言杉没兴趣下单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言杉忽然好奇：“你看起来可真是不像会喜欢陈忠实这类作家的人，为什么呢？仅仅因为都是关中人？” 一向闭口不谈的问题，林姝今天忽然想说出口：“我的初恋，是我的高中语文老师，她很喜欢陈忠实，我也就跟着喜欢。” 每次洗碗都需要姐姐催促的言杉，今天罕见的主动去洗碗。餐桌边的话题，比水池里的家务更令她望而却步。 林姝点燃一支烟，吸进去辛老师，呼出来辛老师的化合物—秋烨。 睡到午饭时间，江舟顶着妈妈的白眼坐到餐桌边：“给点零花钱吧，下午约了同学一起出去玩。” “冤家！”海韵昨天才见过董沛，今天再看见自家女儿，简直是越看越来气：“从放假到现在，作业一个字不写，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出去玩。你看看沛沛……” 江舟大概能猜出妈妈接下来的台词，果断模仿：“人家沛沛，考上985了还是那么努力，年年拿奖学金，今年暑假又忙着上考研补习班……妈妈，您羡慕也没用！董沛随姑姑，我随您！爷爷说的。” 江宁感觉情况不太妙，赶紧和稀泥：“小舟，别总学你妈妈说话。下午跟我去公司吧，让你妈妈在家安静安静。” 江舟忽然间来了兴致：“杉姐也加班吗？” 江宁：“加。” 江舟：“行，那我跟您去公司。” 海韵：“你把小舟弄去干什么呀！让她在家好好写作业，一个字也没动呢！” 江宁：“你能看得住她？” 海韵秒懂，言杉能看得住，不再说话。 闻风而动，跑去观摩言助理加班的人，除了江舟，还有董沣。 下午，江宁、江澜、言杉，在宁总的办公室里，关起门来开鬼鬼祟祟的小会。江舟趴在杉姐的办公桌上玩手机，董沣趴在隔壁工位替妹妹写作业。 “小舟，言助理喜欢吃什么啊？”枪手不是白当的，董沣得要报酬。 “喜欢吃辣的东西，越辣越好。”江舟本来很喜欢沣哥，从昨天晚上开始不喜欢了：“你真的要追杉姐吗？” “是呀！怎么样，我很有眼光吧？” “不怎么样！”江舟噌的站起来，很想去问问杉姐会不会同意。 又垂头丧气的坐下，搞不懂自己哪来的这种情绪。 杉姐的笔也不好看了，杉姐的水杯也不可爱了，杉姐的工位上一股酸醋的味道。江舟再次站起来，悄咪咪跑到爸爸办公室门口，想偷听一下里边的进度。 “小舟，你说，我妈和大舅，是不是在和言助理讨论我俩的事情？”董沣知道这算胡说八道，但很喜欢这种胡说八道的感觉。 实心眼的江舟，确实没听见里边正在说些什么，自然而然信了沣哥的鬼话。 早知道来公司并不会有杉姐陪着写作业，早知道要看着沣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追杉姐，还不如和岳楠一起去跑几圈卡丁车。江舟后悔极了。 不肯再坐杉姐的工位，江舟随便找了把椅子赖在上边，掏出手机骚扰闺蜜。 江舟：「小楠楠，干什么呢？」 岳楠：「我想告诉你个秘密。你先发誓不嘴漏。」 江舟：「我才不发誓呢！是你要说，又不是我要听。」 岳楠：「我真的很想告诉你。求求你了，发个誓吧。」 江舟：「我发誓，泄露半句的话，下学期考年级倒数第一。」 岳楠：「我谈恋爱了。」 江舟：「啊？！和谁？我认识吗？」 岳楠：「我再考虑一会儿，要不要告诉你具体是谁。」 江舟：「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岳楠：「我怕你和我绝交。」 江舟：「你最近整天放我鸽子去看打篮球，我都没和你绝交！放心。」 岳楠：「就是打篮球的那个男生。」 岳楠：「就是我那次在走廊里指给你看的那个男生。」 岳楠：「小舟，你怎么不说话了？」 岳楠：「你该不会介意我喜欢男生吧？」 岳楠：「小舟？」 江舟：「男生可以喜欢男生吗？」 岳楠：「可以的吧？」 岳楠：「我刚开始也觉得不可以，纠结了一个学期。」 江舟：「那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岳楠：「他说可以。」 江舟：「那女生可以喜欢女生吗？」 岳楠：「应该也可以。」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在江舟全身横冲直撞。以前不知道，现在她知道了，这种感觉叫做悸动， 那个脑海中模模糊糊的人影，再次闪现时，变得无比清晰！脸是杉姐的脸，身体是杉姐的身体。 除了无比清晰的轮廓，脑海里那个人还第一次有了声音和味道！声音是杉姐的声音，味道是杉姐的柑橘香。 悸动的感觉和脑海中的杉姐碰撞在一起后，一个词便横空出世般的填满了江舟的心房：＜暗恋……原来我一直在暗恋杉姐……＞ 推开爸爸办公室的门，江舟想告白。 “干什么呢？别捣乱！赶紧写你的作业去。”江宁不耐烦的朝女儿摆摆手。 “杉姐……” 言杉正在敲字，皱着眉头，声音很冷淡：“待会儿……” 江澜挨着门最近，一边往外撵不速之客，一边抬手关门：“去跟你哥哥玩去，言助理这会儿忙着呢。” 白羊舟的冲动，来速之快如电光火石，撤速之快如脚底抹油。 后知后觉的，白羊舟赶紧咨询闺蜜。 江舟：「你喜欢男生这件事，告诉你爸妈了吗？」 岳楠：「我又不是傻瓜，我才不会告诉他们！这是个天大的秘密！」 江舟：「那我喜欢女生，是不是也不能告诉别人？」 岳楠：「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女生了？」 江舟：「刚才开始的。」 岳楠：「你是在开我玩笑吗？讨厌！」 笨嘴拙舌的，江舟感觉三两句也给闺蜜解释不清楚，懒得再回复讯息。 重新做回到杉姐的办公椅里，江舟感觉氛围立刻变得甜美又神秘。 甜美，怎么能不甜美呢？怪不得她一坐杉姐的车就开心，总想看见杉姐，开心了想告诉杉姐，难过了也想告诉杉姐！原来是喜欢杉姐，那么一切奇奇怪怪的感觉就都豁然开朗啦！ 神秘，怎么能不神秘呢？自己可是个从来没有一点秘密的人，唯一一个秘密，属于杉姐。神秘的感觉，可真是够特别的！ 董沣实在看不明白傻表妹是怎么回事：“小舟，你干嘛呢？一会儿气鼓鼓的，一会儿又偷偷傻笑！你别到处乱窜了，影响我写作业。” “沣哥，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杉姐你想追她呢？快点说吧，早说早被拒！被拒了，你也好该干嘛干嘛去。” “你看，连你都知道直接告白会见光死，我当然也知道啦！”董沣没谈过正式的恋爱，经验不多，但昨天晚上刚和董沛取过经，此刻颇有点心得：“先慢慢拉近距离，然后再培养感情。有些感情基础了，再告白，基本上就能成。我有点配不上言助理，没办法速战速决。” “具体说说，你哪里配不上杉姐啦？”江舟只想过过沣哥的瓜瘾。 “我身高只有178，按说呢，算是中等个头。但是言助理在女孩子中算是很高了，我站在她旁边，连半个头都没高出来。我怕她嫌我矮。” 江舟心里大感不妙：＜糟糕！我只有168。＞ 董沣又说：“言助理职位比我高，工资也比我高很多。我一个小小的网络管理员，税后到手才刚刚1万。别说言助理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了，普通女孩也会嫌我工资低。” 江舟心里大感不妙：＜糟糕！我没工资！零花钱嘛，转着圈要，一个月也要不来5000！＞ 董沣继续说：“言助理是985研究生，我就是普通本科而已，连211都不是。她那么聪明，我很一般。” 江舟最听不得别人讨论985、211这类话题，火速喊停：“你说的对！咱得憋着点，免得一张嘴就被杉姐嫌弃！” 董沣没有听出“咱”字的玄妙，以为这个“咱”字代表着小舟是值得自己信任的盟友，完全没有想到“咱”字来源于小舟和自己喜欢同一位姑娘。 对呀，小舟喜欢姑娘，这种连小舟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直男董沣怎么会想得到呢？ “小舟，你说说，言助理喜欢什么样的男朋友呢？”董沣很是信赖自己的盟友，毕竟盟友和言杉打交道更多：“我妈说，让我别太把自己富三代的身份当做绝对优势，适当的时候展现一下就可以了。总拿出来亮，可能会被嫌弃。” 江舟很认真的听着沣哥说话，心里却把重点定位到了沣哥嘴里的次要信息上：＜男朋友……杉姐要找的是男朋友……我喜欢杉姐，不等于杉姐也喜欢女生……＞ “小舟……小舟……”董沣戳了两下表妹的胳膊：“你怎么总走神？” 第154章 单元门口 接受董沣的邀请，言杉多少是喝了澜总几口迷魂汤。 澜总倒也坦诚，既讲明白了帮她屏蔽流言的用意，也表达了希望她能多了解董沣一点。 至于言杉，这辈子第一次和男人约会，多少有那么点相亲的错觉。实在找不到拒绝的借口，言杉没办法胡编那种“已经有男朋友”的假话，更没办法揭穿“自己有女朋友”的真相。 饭吃的很快，最多只有半个小时。因为董沣的情报员是个小骗子，提供了杉姐“喜欢吃辣的东西，越辣越好”的假情报。 董沣在公司附近精心挑选了一家最正宗的川菜餐厅，还无比贴心的点了几样辣到出奇的菜。 言杉只看了几眼，筷子都没敢下，喝口招待茶都觉得水杯带点辣味。 送走言助理后，董沣很想给小舟打个电话谴责几句。转念一想，小舟不靠谱，全家都知道，自己竟然会信了这家伙的话！ 和董沣分开后，言杉发现自己的生活简直是焦头烂额！ 公司里有一堆处理不完的工作，还有一堆无法制止的黄谣。 家里呢？姐姐越来越让言杉搞不懂。想问姐姐的话，一天比一天多。想问姐姐的话，又一天比一天找不到开口的角度和契机。姐姐分配给言杉的时间，貌似比以前多了不少。姐姐内心的壁垒，却貌似比以前高了不少。 周六被女朋友扔在家里的林姝，倒是不怎么在意无聊，只是对女朋友晚上不回家吃饭且不报备，有点意见。 坐在出租车上，言杉撑了撑酸胀的腰，捏了捏发紧的眉心，反复想着焦头烂额的生活。 走到单元门口时，言杉心里闪烁的警示牌上，除了“焦头烂额”四个字，又新添了“内忧外患”四个字。 林姝接过电脑包，严肃警告女朋友：“以后在外边吃饭的话，提前发讯息说一声。” 言杉今天很累，不准备安安静静的接受这条临时新增的家规：“我以前也经常在外边自己吃晚饭呀，你貌似都没在意过。” “我以前每天给你做晚饭吗？”林姝看着面前吃了一半的饭，听着女朋友带着一半怨气的话，心情陡然下坠：“我现在每天特意在家陪你，特意照顾你的饮食，你就一点都不往心里去吗？” 言杉说话的声音不高，但语气很生硬：“是挺特意的，从喝醉了的第二天开始的，你自己说说，你有多特意！” “你站住！”林姝想喊停出言不逊之后就埋头往卧室走的人。 言杉嘴硬，腿更硬，完全没有暂停的意思，往卧室走的进度不暂停，造反的进度也不暂停：“恼羞成怒……” 林姝站起来，又坐下。拿起筷子，又放下。最后选择点燃一支烟…… 心情也不太好的江舟，从桂姐手上拿到一个快递。 捧着快递箱子兴高采烈的回到自己房间，江舟的坏心情烟消云散，兴奋和期待交融在一起，羞涩和欢喜也交融在一起。 用美工刀小心翼翼的沿着封口划开，生怕弄伤杉姐送给她的跑车模型。 里边的内盒看着不太对劲…… 江舟努力安慰自己，坚信杉姐一定不会搞错。 拆开内盒，一个迪迦奥特曼…… 江舟最后再安慰自己一次，坚信压在底下的那个一定是跑车模型，手上这个奥特曼大概仅仅是赠品。 再拆开内盒，另一个陌生的奥特曼…… 快递箱总共也才这么大点，实在不可能有第三个盒子。江舟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快递单上的收货地址，坚信是桂姐取快递时拿错了。 眨眨眼，撅撅嘴，江舟实在没办法继续哄自己，掏出手机，想听个解释，想让杉姐哄一下自己。 江舟：“喂，杉姐，怎么是两个奥特曼？” 言杉正躺在床上琢磨刚才那场对话算不算吵架，回答小舟的话时便显得有些没耐心：“你要的不是奥特曼吗？” 江舟：“是跑车模型，布加迪威龙的模型。” 言杉：“哦，那你下次说清楚一些。” 电话被挂断了，江舟半天缓不过神来。 杉姐的耐心就是这样，高兴则有，不高兴则无。不忙的时候则有，忙的时候则无。其实小舟早就习惯了，只是今天觉得格外委屈。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杉姐和昨天的杉姐身份不同吧…… 昨天的杉姐，是爸爸的助理。今天下午开始，杉姐是她暗恋的人。 被爸爸的助理冷落，小舟没那么介意，因为她知道老江很坏、杉姐很忙。有那么几次，杉姐在她面前皱眉，她都成功的把杉姐哄开心了。 今天却很委屈，委屈杉姐不认真听她想要什么，委屈杉姐对她的诉求不上心，委屈杉姐买错礼物还这么凶巴巴。 挂断小舟的电话后，言杉自己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小舟虽然事多、麻烦，但也可爱至极，实在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小屁孩。 言杉从床头柜捡回手机：「你把模型的名字发给我，我再买一次。」 等了好几分钟，没等到小舟回复的讯息，言杉内疚之余又开始后悔自己朝着姐姐乱发火，手机扔床上，悬着心去客厅道歉。 姐姐不在客厅，烟盒子、打火机、手机不在茶几上也不在餐桌上，拖鞋在玄关门口。 换上鞋，言杉却没有开门出去找，一直坐在换鞋凳上发呆、想事情，顺便腰疼。 发呆，是因为累。全神贯注一下午，不是什么体力活，可脑力活更让人疲惫。 想事情，忍不住要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秋烨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姐姐满是酒气的嘴里？姐姐到底在心虚什么，为什么最近一下班就回家，陪自己陪的又那么刻意？初恋是高中语文老师，辛汐沂到底在姐姐生命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又一次躲避争吵躲出了家门，林姝只敢坐在单元门口的长椅上，不敢再去马路边散心。 为什么不敢再走远一点？怕言杉下楼后找不到她，更怕她会再一次忍不住约秋烨出来喝一杯。 言杉会不会下楼来示好，林姝没抱太大的希望。同为摩羯女，她太知道摩羯女有多么拉不下脸来示好。而且以历史经验来推测，言杉下楼来找她的概率微乎其微，因为言杉上次就没出来找她，电话都没一个，讯息也没一条。 和秋烨喝一杯，林姝抱了很大的希望。这种希望极其分裂、纠结，一半是希望自己能忍住不去找秋烨喝一杯，一半是希望和秋烨喝一杯。 没抱太大希望的事情，果然不会有奇迹发生，林姝吸光了盒子里仅剩的5支烟，言杉还是没有出现！ 抱了很大希望的事情，果然不会落空，就在林姝犹豫着是回家还是去便利店买盒烟时，秋烨的电话打了过来！ 第155章 十几个月 被林姝拒绝后，秋烨听着手机听筒里的挂断音，不沮丧，有点窃喜。 “今天不唱啦……”秋烨朝着乐队摆摆手：“下周再说。” 乐队吉他手笑嘻嘻的调侃一句：“得！提前祝你下周不再被拒！” 鼓手附和：“下周就下周，咱还能再多练几次。要不你干脆来做我们主唱吧！” 真主唱从和声的话筒旁边走过来，有点尴尬：“如果你来我们乐队做主唱的话，我还继续给你和声。我觉得咱们的效果很好！” 秋烨调整到专心听歌的姿势，知道人家是在安慰她，并不当真。 玩了半个多月欲擒故纵的把戏，秋烨误以为自己是对方迫不及待要见的人。被拒绝，失望肯定是有些失望。至于沮丧嘛，秋烨觉得没必要！ 电话刚接通的时候，秋烨能听出林姝的意外和欣喜。被拒绝的时候，秋烨能听出林姝的犹豫和摇摆。 以林姝的风格，拒绝一杯没有预约过的酒，3个字就足以搞定。我不去、没时间、吃过了、有事情、正在忙、没兴趣……林姝的可选项那么多，却偏偏说了句“今天吗？今天……还是算了吧……我今天去不了……” 说话吞吞吐吐，措辞拖泥带水，这可不是林姝的风格。 确实没什么可沮丧的，秋烨能捕捉到林姝有多么想赴约，也能揣测到林姝今天晚上的心情并不好！说不定，又和碎怂吵架了！ 点鸡尾酒的时候，秋烨准备喝一杯就回家。心情实在很不错，一杯喝完没尽兴，再来一杯！ 第一杯，秋烨庆祝自己优于常人的洞察力！第二杯，秋烨庆祝自己能过40天没有拖油瓶的好日子！ 边喝边轻声哼着歌，练了很多天，也无时无刻的哼了很多天。秋烨就是这样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十分投入，谋划什么事情都胜券在握！ 拒绝了别人的林姝，坐在长椅上，心情比被拒绝的人沮丧多了。 哪怕邀请她的人不是秋烨，哪怕是钱铎莱或者杰森，林姝也想去喝一杯，排解一下负面情绪。更何况邀请她的人，是每天盘亘在她表层意识里的秋烨！ 换丝袜的秋烨，又一次从视觉神经的暂存区里显现出来。腿没言杉的长，却比言杉多出不少肌肉线条的美感。露得没言杉放肆，却比言杉多出不少蛊惑人心的偷感。 盒子里没烟了，自然在长椅上坐不了多久。 等电梯的时候，林姝任性的放纵了一会儿自己的思绪：＜野花比家花香……＞ 来到家门口，林姝发现自己又没带钥匙出来，不得不敲门。 绝对没2秒，最多1秒半，门就开了。 林姝看看已经换好鞋的女朋友，温柔中夹了点责怪：“有本事别在玄关傻坐着呀……纸老虎……” 言杉把换鞋凳给姐姐让开，想趁机说几句道歉的话，却如同忽然间罹患失语症一样。嘴巴微张一下，又微张一下，半点声音也没有，脑子里卡文卡得厉害！ 坐进沙发里，林姝颐指气使的命令：“给我拿包烟过来。” 言杉嘴硬的毛病不容易康复，腿硬的毛病已经间歇性消失，去餐边柜时很积极，从抽屉里拿烟时很熟练。一手递烟，一手递烟灰缸的样子，再怎么假装高冷，也遮掩不住自内而外的殷勤。 每次和言杉谈话，几乎都是林姝主动的。指点工作，纠正问题，出谋划策，分析利弊，讨论形势，林姝从来都是位100分的姐姐。 这会儿……她也想找言杉谈谈…… 关心一下女朋友今晚哪来的这么大火气，林姝想了想，没有开口。大概是工作累了。林姝不想做明知故问的人，更何况她还是一直在给未来的总裁助理施压的人。 解释一下自己最近为什么刻意陪在女朋友身边，林姝想了想，没有开口。任何一个角度，都难以巧妙的解释这个问题，除非从头到尾编一套谎话出来。 安慰两句？林姝自己还想找点安慰呢！根本就没多余的能量去安慰一个朝着自己撒邪火的人。 宽容两句？林姝感觉自己已经够宽容了！言杉会朝着自己撒邪火，还不是自己平时宠得有点过。 言杉站在1米开外的距离，盯着姐姐看了一根烟的功夫，没有听到那些期待中的哄人的温柔话，也拉不下脸来讲那些该讲的道歉的话，感觉自己最好还是乖乖回卧室躲着。 从来没有一场恋爱能谈这么久，林姝和辛老师的那场初恋，也只不过是高考前夕告白、大一寒假分手，中间还两地了半年。至于其他几段恋爱，半年算是平均水平，两三个月也是常见情况。能一起过个周年庆的人，之前从未遇到过。 当林姝和辛老师的恋爱关系被那些“不得不”从中作梗时，确实悲伤，确实心碎，但能升华出一段凄美的回忆。 林姝现在经济独立，言杉一直精神独立。她们不用背负身份和社会角色的禁忌，她们的恋爱不需要言杉像辛老师一样去面对令人窒息的舆论压力，不需要言杉像辛老师一样去容纳冰与火，更不需要林姝像当初一样懊恼自己无法充当恋人坚实的后盾。 又能怎样呢？宽松的恋爱环境，并没有让林姝得到一段肆无忌惮的爱情，反而让林姝在享受完爱情的a面之后不得不去面对爱情的b面。 当林姝在一次次分手后哀叹自己的桃花运太薄时，确实无奈，确实寂寞，但总能对下一段缘分充满期待。 在一堆简历中偶遇言杉，被言杉黏着，被言杉穷追不舍，林姝窃喜过这次的桃花运不错！颜值高，性格好，而且对她很上心。决定再认认真真谈场恋爱的林姝，可完全没有设想过十几个月之后的生活。 言杉确实漂亮，但再漂亮的人也耐不住天天看的审美疲劳。 言杉的性格比一般人好很多，但再好的性格也会在热恋期消退之际暴露出瑕疵来。 言杉还是对她很上心，但这份上心迟迟点不中她的要害，一直停留在那些微不足道的鸡毛蒜皮里。 言杉或许还是那个言杉，只是林姝自己退烧了而已。像很多渴望得到稳定伴侣的人一样，林姝也逃不过“叶公好龙”这四个字。 深夜11点。 言杉关掉床头灯的时候，看见姐姐还在机械的刷着购物app页面。言杉知道，其实姐姐什么都不想买，只是借助充电线的掩护不过来抱自己而已。 林姝也在10分钟后关掉了床头灯，不再看那些根本就抓不住她心思的购物app页面。专心咀嚼秋烨身上更有新鲜感的诱惑……甚至开始幻想今晚如果赴约了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关掉床头灯前，江舟最后看了几眼枕头边上的迪迦奥特曼和格丽乔奥特曼，还是不愿意回复杉姐的讯息。傻白羊们虽然说生气就生气，但这种原地爆炸了也无人问津的气，这种30分钟内忘不掉事由、余韵悠长的气，对傻白羊们来讲真的很罕见！ 凌晨4点。 江舟被梦急醒了！梦里的格丽乔奥特曼和迪迦奥特曼大打出手，她开车载着杉姐一路狂奔，既要躲着被格丽乔奥特曼压倒的摩天大楼，又要躲着被迪迦奥特曼扔过来的参天巨树。 梦里很奇怪，越是拼命踩油门，车速越是开不快。越是努力转方向盘，车头越是不按照自己的意愿拐。 言杉没有做梦，但是也醒了。因为姐姐在做梦，而且是那种开小黄车的梦。 言杉的睡裙，被姐姐到处乱摸的手脱掉一半，被她自己迎合着脱掉另一半。 姐姐的吻，游离在现实和梦境之间，充斥着现实的欲望，透露出梦里那两副裸而燥的身体正在进行着怎样的厮磨。 言杉的底裤，被姐姐的手扒到膝边，又被姐姐的膝拉到踝下。 姐姐的吻，似睡非醒，属于言杉，也属于梦境中的秋烨。 第156章 新增恶习 不用早起的周日清晨，略显凌乱的床上还残存着一点激情过后的痕迹，原本应该是属于情侣之间的缱绻时刻。 缱绻，却只是言杉一个人的缱绻。 怎么能不缱绻呢？3个小时前，言杉和姐姐做了近半年来最久、最蛊的一场爱。 言杉刚被摸醒的时候，也不知道姐姐的小车已经偷偷开了多久，只是发现自己有些诗。她还以为姐姐是在道一种很色情的道歉，矜持了一会儿。 奈何她根本就矜持不了一点！言杉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响应。 姐姐整个人都实实的压在了她身上时，她才发现面前那张半梦半醒的脸有着怎样一副迷醉的表情：＜大概是在做不正经的梦吧……＞ 言杉也做过这样的梦。女朋友是乔小帆时，她梦里那个裸着的人便是乔小帆。女朋友是林姝后，她梦里那个裸着的人就只会是林姝。所以，言杉从来都想不到，不正经的梦里也可以出现可望而不可得的人，也可以出现醒着时吻不到的人。 被迷幻的梦所驾驭的姐姐，和平时有很大区别！带着从未有过的急迫感，伴着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呼着迫不及待的气息。 一起做过那么多次爱的姐姐，即便是在告白那天中午的酒店床上，也从未给过言杉如此陌生的感觉。 这份陌生感，言杉很是受用！毕竟丧失新鲜感的人不只林姝，还有言杉。 梦境再深，也终究是徘徊在醒与不醒之间。林姝忽然间就醒了，在言杉呻吟声失控的那一刹那…… 醒过来的林姝，大脑一片空白！看不懂面前的脸到底是秋烨还是言杉，分不清手掌里、止缝间的那些朝诗到底是来自秋烨还是来自言杉。 言杉以为姐姐忽然停住的守止是在开那种戏弄她的玩笑，以为姐姐忽然怔住的眼神代表着梦醒后的羞涩。 双手捧住姐姐大梦初醒的脸颊，言杉用绵软无力的声音轻轻诉说：“我爱你……” 言杉带给林姝的触觉，不再是催人欲火的温热，而是掀起罪恶感溺亡。林姝想停，却不敢。 姐姐脑子里的电闪雷鸣，显然是超出了言杉能想象到的范围。言杉能想象到的范围，仅限于姐姐在要挟她道歉，或者姐姐在邀请她反攻。 揽着姐姐的腰，言杉反身而上：“对不起，我错了……” 沿着姐姐肋骨的边缘吻下去，言杉屈身而下：“再也不凶了……” 姐姐刚才动了怎样的情，姐姐刚才焚过多大的火，言杉此刻才探查得清清楚楚。 林姝闭上眼睛，任由大脑陷在幻想中胡作非为。 那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你永远也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闭上眼睛的林姝，任由自己回到刚才的梦境里，任由身前的人从言杉再变回秋烨。 只要言杉不突然开口说话，只要林姝不擅自抬头去看，秋烨就不会猝然消失。 姐姐反馈的节奏很快，言杉不可能有机会再开口说话。 林姝拽过床单蒙到脸上，断绝了自己看清楚对方到底是谁的机会。 回到枕头上，言杉困极了。困到无暇关注姐姐空洞的眼神，困到无暇留意自己怀里又凉又僵的身体。 被言杉裹进怀里，林姝的身体开始渐渐回温，意识开始慢慢苏醒：＜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能再把言杉当做替身……＞ 人生中的很多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n次。 比如，江舟的抄作业。从第一次开始，就次次下决心。直到第n次抄作业，还在下决心：＜以后绝对不抄了，这是最后一次！＞ 比如，董沛的换男友。从第一次开始，就次次下决心。直到第n次无痛分手，还在下决心：＜以后肯定不会再随便乱找了，这是最后一次！＞ 比如，林姝的姓幻想。从第一次开始，就次次下决心。直到第n次把和自己做ai的人幻想成秋烨，还在下决心：＜以后一定不能再这样对她了，这是最后一次！＞ 冷淡了小半年的床，因为林姝新增了姓幻想的恶习，而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每每感受到姐姐那些宛若无根之水的欲望时，言杉就会想起那条“吵架能增进感情”的歪理邪说来。曾经觉得是谬论，现在却品出点味道，毕竟姐姐是从吵架那天晚上开始变得更热衷于做ai了！ 每每结束掉一场心身分离、灵肉不合的做ai后，林姝就会考虑几秒钟分手的事情。她不厌恶言杉，只是觉得很对不起言杉。言杉心满意足的样子，让她不忍心看。 第157章 绞杀摩羯 同一招欲擒故纵的把戏，秋烨给钱铎莱用，也给林姝用。 钱铎莱身上的效果，秋烨满意至极！正式签协议，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看着协议上那些令她心情舒畅的条款、金额、比例，好胜心淋漓尽致的得到满足，财富自由近在咫尺！ 开心了好一会儿，秋烨才发现，身边能有个分享喜悦和成就的家人，是件无比重要的事情！苗苗是家人，却还没长成那种可以和她一起品味喜悦和成就的家人。 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礼盒，秋烨决定去公司找一趟林姝，撒撒金币，上上强度…… 自从新增了性幻想的恶习，林姝就逐渐找到了生活的平衡。 活在她脑子里的秋烨，很少穿衣服，任由她在虚幻的世界里做尽一切想做的事情。 现实生活中，不管是在公司偶遇秋烨，还是在手机里听到秋烨的声音，林姝都表现得自然、得体，像个纯正的前同事、前资方一样。 “林总……”秋烨推开办公室的门，一副无需敲门、无需申请的大方模样：“把你的车借我开一下。” “你的拖拉机头呢？”林姝站起来，去柜子里拿包。 “限号。” “今天你不限号，后天才限。”林姝停下找钥匙的手，感觉出一点蹊跷来。 “你记错了。我自己的车什么时候限号，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林姝把手拿出来，不准备上当：“那你自己打车吧。” “下班前肯定给你还回来，别这么抠门！” “不是抠门……是……” “是什么？”秋烨伸出手，掌心向上：“你还欠我几百万呢，我开开你的车怎么了？” “奸商！”林姝把钥匙放到办公桌上。 “你喜欢奸商吗？” 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林姝调侃奸商：“你拿的不是高冷女霸总的剧本吗？废话怎么这么多？你的员工们，知道你废话这么多吗？” “员工们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秋烨从桌上拿起钥匙：“比如……员工们不知道你的股权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多，知道了就得哗变！” 秋烨走了，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林姝要强忍着才能不笑。她从钱铎莱嘴里听到过有关协议条款的只言片语，大概能算得出来秋烨获得了怎样一场胜利。 钱铎莱做梦都想不到，自己那些吐槽、抱怨的话，是林总这些天心情格外好的原因。他更不可能想到的是，那个和自己一起在楼梯间里边吸烟边数落奸商的林总，是奸商的隐名股东！ 眼看就要下班了，林姝有点质疑秋烨的信用问题。不过也无所谓，大不了今天打个车回家。 再回到林姝办公室的时候，秋烨还是那种大摇大摆、推门直入的神情：“给。” 林姝接过来一个礼盒，满脸疑惑：“这是什么？” “你的车钥匙。” “闲得你！”林姝以为秋烨给到自己的只是个无聊的套了礼盒的仪式感，打开之后却看到两把崭新的车钥匙：“什么意思？” “去地库看看吗？” “我的车钥匙呢？” “就在你手上呀！”秋烨指了指盒子里的东西：“两把钥匙都给你，免得哪天丢了，跑来冤枉我。” “我的车呢？撞了？” “没撞，藏起来了。”秋烨转身往外溜达：“反正你没车了，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林姝板着脸，跟在秋烨身后：“什么车？” “美系大v8，环保去他妈。”秋烨自信到爆棚。 走进-1层的地库，林姝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认出了那辆红车，因为格外新，也因为格外红。 又往前走了几步，一对温和而坚韧的泪目大灯亮起，印证了她的猜想。 林姝的手，刚准备伸进兜里取钥匙，就被秋烨摁住了。 “感应钥匙，不用往外掏。喜欢吗？” 绕着车走了一圈，林姝很想说喜欢…… 秋烨才不在意她会不会开口，没说嫌弃，就代表喜欢！ “多少钱？”林姝不太懂车，但也稍微了解一点cts后边加个v代表着不菲的价格。 “不归你操心！走吧，带我去兜个风。” “有附加条件吗？” “有啊！我这种奸商，怎么可能没附加条件呢？” “我有女……” “你有女朋友，我知道，也见过。只要不是男朋友就行。” “你怎么知道是女朋友？你在哪见过？”林姝脸上有难掩的错愕感。 “你能不能问个重点一些的问题？难道不应该先问问附加条件是什么吗？” “我没有分手的打算！” 秋烨抿一下嘴唇，幽幽开口：“我没有做情人的打算。” “给，钥匙还你。” “林总，你着什么急呢？我还没讲我的附加条件！” “那你说吧。” 秋烨火速在脑子里临时编了一个：“我的附加条件是……你不能总躲着我，不许爽我约。不对，我重新说一下。要说的严谨一些……只要我叫你，你就必须要赴约。” “为什么？” “为了方便我追你啊！你总躲着我，我怎么追？” “无聊！”林姝把钥匙放到引擎盖上，转身就往电梯间走，脚步里带着不少的仓惶感。 秋烨站在车头前，盯着引擎盖上的钥匙看了一会儿，心中暗忖：＜是不是说得有点太唐突了？哎……我怎么就不能说几句深情的话呢？＞ 林姝站在路边上打车的时候，那辆发动机音浪格外好听的cts-v，顶着红灿灿的诱惑，不偏不倚停到了她的面前。 “走吧，别打车了。坐一坐，总不至于害怕吧？” 秋烨早就摸透了林姝的弱点之一，不识哄，不怕吓，唯独受不了别人激将她！ 用“抠门”两个字激将她，她就会暂且忘掉心里的预感，把车借给心怀叵测的人。用“害怕”两个字激将她，她就会暂且放弃心里的戒备，开门上车。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件颇为奇妙的事情。一件是白羊座突然间的沉稳，总是让旁人很不习惯。另外一件是摩羯座突然间的幽默，总是让旁人特别无语。 车里，秋烨的幽默感发作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凯迪拉克不拉客，专拉妹妹和模特。” “没听过。”林姝的声音很冷淡，是一只正常摩羯绞杀另外一只幽默摩羯的利器。 “重新回答，否则我就拐到前边的高架上去，绑架你去通州过夜！” 林姝扫了一眼路边的岔道指示牌，又瞪了一眼能干出任何坏事来的司机：“你重新问。” 秋烨恢复刚才的语气：“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凯迪拉克不拉客，专拉妹妹和模特。” “没听过。” “你！讨厌！” 说到做到，秋烨往右打了一把方向盘，踩着油门冲上高架，直奔通州方向。 第158章 通州夏夜 采摘园的餐桌旁，秋烨看着那些追逐打闹的小朋友们，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 吃着刚摘下来的西红柿，秋烨感叹：“这些天我的日子可真不错，早晨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晚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是不知道，早晨催苗苗起床、吃饭、出门，是件多么让人崩溃的事情！一周不吵上3早晨，简直是熬不到周末！” “哪有这么夸张！苗苗很乖。” “烂怂娃，乖个辣子！”秋烨切换到陕普模式，感觉老家的话骂起小孩来更尽兴一些。 “我小时候从来不用催起床……”林姝尝了一口红到诱人的西红柿：“也没人催我……” 秋烨对林姝的原生家庭有过一些猜想，顺势问：“你是单亲吗？” “为什么这么问？” “以前不是很了解你，觉得你还挺强大。小小年纪，工作风格还挺强势的，升职速度也挺快的。后来慢慢了解你了，我才发现，其实你就是个特别没安全感的脆弱鬼。我猜……你本质上就是个很娇弱的小女生，可能是因为外部环境，不得不装出强大的假相来。而且，你好像很喜欢隐忍。不像其他同龄的姑娘一样，三分委屈能说出十分委屈。” 林姝沉默了，嘴里的西红柿貌似有点酸。 很久没有吃到这种自然成熟的西红柿，秋烨还没吃完自己这个就开始惦记林姝手上那个。 “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怎么样？你猜猜我和父母为什么绝交。” “因为离婚。”林姝放下手上的西红柿。 “你这个人可真没意思！一张嘴就能把天聊死！” “否则呢？你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大逆不道的女儿。” 烤鱼上桌了，清炒时蔬也上桌了。秋烨从来没有机会向别人倾诉一切，今天是第一次，所以讲的时候故事线有些凌乱，时间线也很跳跃。意识流想到哪里，她就说到哪里。发现前边有漏掉的情节，她就随机补上。 烤鱼吃完时，父母第一次讲出了“断绝关系”的话。 清炒时蔬吃完时，狗直女移民去了加拿大。 最后一个西红柿吃完时，苗苗出生了。 通州的夜空很美，既有远离城市灯光的浩瀚星海，又有空旷郊区的夏夜微风。秋烨和林姝肩并肩坐在敞开盖子的后备箱上，想倾诉的人任性的倾诉，想吸烟的人放松的吸烟。 “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真的离婚，毕竟我前夫人还不错，对我挺尊重的，也疼孩子。当我试探性的问了问我爸妈时，他们连1秒都不犹豫，第无数次用‘断绝关系’来威胁我。” “然后呢？” “然后我就收拾行李回北京了。刚开始他们还给我打电话，可能是因为我从来不接吧，慢慢的就一点联系也没有了。主要是离婚之后，他们也不好总联系我前夫。” “他们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一向好用的话术，忽然就翻车了。” “他们催我生孩子的那段时间，我听这些话真的听到厌世！决定再服从一次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他们，这是最后一次允许他们用这种话来威胁我。” 林姝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父母，没有什么好安慰她的话，只能陈述一个事实：“最后有了苗苗这么可爱的女儿，也不算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坏事情。” “我不喜欢孩子……只是生出来之后，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情。刚离婚那两年，我也只是象征性的去广州看过她几次。那种感觉很奇怪，脑子里不停的强调不喜欢，心里又忍不住的喜欢。” “不喜欢，是你的天性。喜欢，是母亲的天性。” “如果不是我前夫马上要再婚了，我可能都下不了接苗苗来北京的决心。不过他再婚了也挺好，免得我内疚一辈子。” 林姝冷笑半声：“你还会内疚呢？” “我经常内疚啊！只是不承认而已。” “回去的时候你开车，我说话说累了。”秋烨从后备箱上跳下来，压抑了这么多年的话终于有了听众，难得体验一次倾诉的力量。 “我不喜欢开车。” “那还是我开吧。” 系安全带的时候，林姝心怀叵测的问了一句：“吃饭那会儿我还在发愁，如果你动手动脚的不肯回市区，我该怎么办？这里晚上貌似打不到车。” “林总，我可以毫无顾虑的去追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但是我并没有自轻自贱随便乱爬床的打算。” “我正式说一下……”林姝最后犹豫了一会儿，不得不下个决心：“我承认我对你很心动，你心里清楚，所以我确实没办法硬着头皮说谎。但是我没有分手的打算。言杉很好，这场恋爱，我和她都投入了全部的热情和真诚。谁会出现，这是我控制不了的事情。又对谁偷偷动心，也是我控制不了的事情。但是分不分手，我能控制自己。” “你俩不太合适。我们更合适。” “我知道……接受言杉之前，我就知道我俩不太合适。在一起之后，生活反反复复的印证了我当初的担心，她给不了我依赖感。但是她真的让我很不忍心去伤害，我觉得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没有办法忽视掉她做过的那些努力。” “我也很努力啊！” “行驶证拿过来，我看看。” 秋烨警觉：“干嘛？” “这辆车，挂的公司户吧？” “你怎么知道？” “就像你从杰森身上拽下来2%的股权给我一样，这辆车大概率也是用杰森的投资款买的。” “这不正常吗？投资人的钱，不花白不花。主要是，我现在手上没钱。换学区房、装修、租办公场地、启动公司，我兜比脸更干净。没关系，先开一年嘛。c轮结束后，我套现离场。到时候你如果开惯了这辆车，我给你过户出来。想换辆更好的，也没什么问题。你做了这么多年投资人，被投方用投资款买辆豪车，不是很常见吗？” 林姝苦笑一下：“确实挺常见的……” “对呀！更何况杰森的投后管理团队就是放羊的水平。” “那份《股权代持协议》，我同意作废。我贪财，但是感情上不想受制于这些。” “林总，你醒醒啊！签《股权代持协议》的时候，我可不喜欢你，更想不到后来会喜欢上你！那会儿……我还觉得再次遇到你，是顶级倒霉的事情。一码是一码，不想接受我，你可以不收这辆车，没必要把那份补偿你职业损失的股权也扔掉。” “杰森……是个冤大头……” “你是在谴责我吗？”秋烨笑得有几分得意：“我的股本金呢，确实是从他投资款里套的，追姑娘的车也确实是拿他投资款买的，但我至少也让他赚到了钱呀！你看看他投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项目，估计只从我这里赚到了钱！” “我劝你收敛一些。” “你看，这就是有女朋友的好处。我有艺高人胆大的毛病，需要身边有人提醒我。” “闭嘴！” “明天我去你家小区门口接你上班。” “不用。把我的车还给我。” “你的车在我家地库停着呢，有本事你自己来开。” “烦人！” “咱们老家有句话，你听过没有？好女怕缠汉。” “我刚才已经正式通知过你了！我不会分手的。” “是吗？你刚才通知的是这个事情吗？我还以为你通知的是你喜欢我呢！” “你！” “你得哄着我点！小心我哪天一个不开心，在小区门口等你的时候，突发奇想，下车和言杉打个招呼，再做个自我介绍。反正她每天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在小区门口打车。” 第159章 晚接早送 第二天早晨，林姝刚换好衣服正在梳头发，手机讯息提示音响了一下。 言杉就在半米不到的距离：“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不用……” 原本马上就束好的头发，被林姝果断松开。赶紧拿手机，是此刻的头等大事。 言杉想凑过去看看，最终还是说服自己老老实实去玄关。自从姐姐的手机换了密码后，她早就丧失了对姐姐的信任。不过去，仅仅是照顾一下她自己的自尊心而已。 如果女人不懂濒临出轨的男人，那女人一定对另外一个濒临出轨的女人了如指掌！ 那些空穴来风的好心情，那些对着手机屏幕的莞尔一笑，那些更像是某种愧疚补偿的格外温柔，还有那些……那些做爱时游离的思绪。 不是不想问问究竟，准确的说，是不敢问。害怕把话谈开了，自己毫无胜算。更怕在姐姐摇摆不定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把姐姐心里的那根墙头草吹去秋烨的方向。 临近下班的时候，言杉心里会忽然间闪过一个念头：＜到姐姐公司楼下看看去？万一能看到她和别人一起很亲密的出来呢？＞ 每每闪出这个念头，言杉就会想起高中时在学校门口偷偷监视自己下晚自习的妈妈。 言妈暗戳戳的蹲点，从来没有发现女儿和哪个男同学一起出来。 但是言杉知道，自己如果扎扎实实的多拿些时间出来蹲点，肯定能破了“秋烨”的案子！ 无动于衷的假象…… 言杉在玄关边换鞋边喊一句：“姐姐，我走了。” “嗯，路上自己买点饭吃。”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林姝看着手机里的讯息，低头往餐桌前走。 秋烨：「我到了，在小区西门口。」 林姝：「你不用在西门等我。」 秋烨：「那我去北门等你？顺便和言杉偶遇一下？」 林姝没有再回复讯息，不知道是该烦恼，还是该窃喜。 不是每个女人都想出轨。但所有女人都喜欢被人追求的体验，享受被人爱慕的感觉，林姝当然也不例外。特别是面对秋烨这样的人时…… 秋烨好像连做司机都很优秀！从扬言要每天接林姝上下班的第二天开始，就从来没有放过林姝一次鸽子，甚至没有迟到过。不像言杉…… 有的时候林姝会顺便带个陕味三明治给秋烨，有时不带。带与不带，没有规律也没有预告。秋烨收到了就吃，没收到也不会要。不像言杉…… 心血来潮了，林姝上午不想按时去公司，也许会让秋烨在路边等上半个多小时。反正秋烨从来都不问时间，而且懒得催，每天固定时间、固定位置。不像言杉…… 至于下班，林姝上车后没特意提什么地方，她就把人往家送。林姝晚上有应酬的话，赶上她有兴趣的局她就参加，没兴趣的局她就在车里等。不像言杉…… 直到8月末的一个晚上。 秋烨载着林姝往回走。 “我明天要去广州接苗苗，是把车留给你呢，还是你自己打车？” “我自己打车吧。” “我很好奇一件事情。”秋烨悄悄的拉开一个诱捕夹：“你的车消失了这么多天，言杉都没有发现吗？你俩这种……” “她很忙。每天回来的晚，出去的早，没精力关注这些闲事。” “是挺早的。”秋烨悄悄把诱捕夹往林姝心窝窝上推了推：“9点上班，打车过去最多也就十几分钟吧，竟然每天8点来钟就出门！” “她这个习惯不好吗？上午早早到公司，提前梳理一下工作计划。” “这个习惯……还行吧……”秋烨悄悄在诱捕夹上放了块香气袭人的蜜饯：“我还是更习惯和家人一起吃早饭的生活。与其着急跑去公司，不如在家里陪最爱的人享用早饭。” 林姝闻了闻诱捕夹上的蜜饯，开始诱捕恋爱经验并不丰富的笨拙猎手：“这是你的习惯吗？听起来很美好。” “对呀，我的习惯。” 林姝把猎人的诱捕夹悄悄推回到猎人脚边：“家人？既然父母已经很久不联系了，那你刚才所说的家人，应该只能是苗苗了吧？小学生的早晨有多么兵荒马乱，以前我倒是不怎么了解，最近才从你嘴里了解到不少。你和苗苗每天早上的事情……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半个有关‘美好’的词呢？” 秋烨赶紧自圆其说：“喜忧参半。” 林姝不依不饶：“我想想你平时都怎么说的……破烦、屁事多、欠打、日八欻……我可一个正能量的词汇都没听到过。”（日八欻：这个真的很难解释，实在没能从普通话里找到对应的精准的词，你们自行意会吧。有点类似于东北话里的“完蛋玩意儿”。） 秋烨一脚踩进自己布置的夹子上，不再吭声。 林姝继续说：“你又不上班，b轮也尘埃落定了，你有的是闲工夫。言杉事业上升期，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工作。我又不是那种糊里糊涂的蠢女人，拿着你的优势去衡量言杉的劣势。你也不用整天找理由拉踩她……” “谁拉踩她了……随便闲聊几句而已……” “收收你的狐狸尾巴，别总想着班门弄斧。” “班门弄斧？什么意思？” “你谈过几次恋爱？一次吧？勉勉强强把你前夫也算上，1.5次。你猜猜我谈过多少次。” “多少次？” “从20岁到30岁，我几乎没有过空窗期。” 秋烨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如果不是她自己懒得谈恋爱，她也可以做到无缝衔接。 “你觉得女人和女人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秋烨很好奇，一副虚心请教的表情。 林姝真的不知道，这又偏偏是个短时间内总结不出答案来的问题。 刚刚吹出来的“情场老手”人设，林姝不想崩，故作高深的回答：“女人和女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手感不一样。” 如林姝所愿的是，秋烨果然没有再追问，貌似很好对付的样子。 让林姝意外的是，秋烨竟然脸红了，貌似很羞涩的样子。 第160章 你家属呢 忧心忡忡的把体温计放到床头柜上，林姝在犹豫要不要去医院的事情。成年人连续3天低烧，而且没有其他感冒症状，关键是吃感冒药不管用，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在给boss请假之前，林姝要先拿出手机请另外一种假。 林姝：「我今天有事，不去上班，你别等我了。」 秋烨：「好吧。什么事？」 不想再回复讯息，林姝放下手机，蒙住头，准备再睡一会儿。 “姐姐……”言杉顶着一张湿漉漉的脸进来：“还不起床吗？昨天晚上你睡的也不晚呀，我回家的时候你都睡着了，比平时还早。” “嗯。”林姝把脸露出来，想告诉言杉自己发烧了。 “我今天要出差，去香港。昨天你睡了，就没告诉你。” “子公司上市的事情吗？去几天？” “宁总说先按照3天做准备，到时候再看。第一次和香港那边的券商对接，他和澜总心里也没底。” 林姝坐起来，看看飘窗上的行李箱，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咽回去又不甘心，实在想朝着女朋友撒这个娇：“我发低烧呢……两三天了……” “是吧！我就觉得晚上抱你的时候温度比平时高，赶紧吃点药，换季就是这样，容易感冒。”言杉一边认真的化着妆，一边心不在焉的问：“姐姐，你以前做过大陆企业在港股上市的案子吗？你说是香港本土的券商好一些呢？还是找那种在港股也有业务的大陆券商更好一些呢？” 林姝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在言杉心里，出差的事情优先级更高。 重新躺下，冷淡回答：“找哪家券商差别不大，主要看对方安排给你们什么水平的team。” “有道理……”言杉站起来，去衣柜里拿衣服：“香港气温估计还没降下来吧，不像北京，才9月底就这么凉。” 林姝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身体不舒服是一个原因，要思考去不去医院是另外一个原因，言杉今早的心思不在她身上是最重要的原因。 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言杉落在她额头上一枚吻，还有一句声音很低的“我爱你”。 被小腹隐隐的痛感唤醒后，林姝又夹了一次体温计。看着床头柜摆着的保温杯、感冒药、糕点，那个临别前的吻，和那句“我爱你”，模模糊糊的被林姝回忆起来。 38.4c，外加小腹中到处随机乱痛的新症状，林姝今天不敢不去医院了。 坐在化验科外等结果的时候，林姝的腹痛貌似是往上转移了一些，又貌似是扩散了一些。 拿到化验报告的时候，她和医生都是满头大汗。她是因为腹部越来越痛，医生是因为异常指标太多、太夸张。 医生：“最先哪里痛？” 林姝：“小腹右侧。” 医生：“需要做个b超，一直发低烧应该和腹痛是一个原因。” 拿着单子排队缴费，林姝很想问问言杉登机了没，很想让言杉来医院陪自己看病。 林姝：「几点的飞机？」 言杉：「11点多，刚到机场。」 林姝：「我发烧严重了，38度多。」 言杉：「抽屉里还有布洛芬。我早上没给你拿，感觉低烧不用吃退烧药。」 林姝：「我来医院了。」 言杉：「嗯，打点滴好的快一些。」 反反复复在屏幕上敲着下命令的话、提要求的话、明确诉求的话。敲一遍，删一遍，林姝好像永远都克服不了自己。那句“不要去出差，来医院陪我看病”，好像是难以启齿的话。那句“我不是感冒那么简单，可能是比较严重的病”，好像是张不开嘴的话。 躺在b超室的床上，医生手中冰冰凉的操作柄推着冰冰凉的透明膏，专往林姝腹部最痛的位置压。 “姑娘……”医生脸上捂着口罩，只有一双大事不妙的眉眼露在外边：“你自己来的？还是家属陪你来的？” 林姝暂且忘掉对家属的埋怨，轻声回答：“我自己。” “我给你说个话，你别太担心啊。”医生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抬起操作杆，又重新摁上去：“看见这个地方没有？这里看起来不太好，你需要赶紧转妇科，或者……或者转肿瘤科……” “什么意思？”林姝看不明白电脑屏幕上那些抽象的图案到底代表着什么。 “转哪个科都无所谓……真是肿瘤的话，反正最后两个科要会诊的……”医生收起操作柄，扔给患者几张纸巾，继续交代：“不用重新挂号，拿着我给你出的检查报告，直接去妇科或者肿瘤科的护士站，让护士给你安排医生。下午估计还要做很多检查，你让家属赶紧过来陪你吧。发烧和腹痛的直接原因应该就是腹水，甭管我刚才b超里看到的那个东西是不是肿瘤，你都要做手术。” “做什么手术？” “腹水手术啊！腹腔、盆腔都有积液，卵巢位置有疑似肿瘤的病灶。发烧、腹痛是腹水导致的，腹水应该就是这个病灶引发的。不管你卵巢上这个玩意是什么，都要先做清理腹水的手术。赶紧联系家属吧。” 从妇科医生接诊室里出来，林姝拿着pet-ct和ca125的检测单，魂不守舍的往收费大厅走。 电话打给言杉，言杉关机了。 坐在ct室外排队时，林姝反反复复看着超声诊断书上“卵巢癌”三个字，又反反复复的用前边的“疑似”两个字来安慰自己。 从ct室出来，林姝在放射科医生的脸上看到了更不乐观的表情。 做ca125检测的时候，她腿有些发软，耳朵有些发空。 在医院找了个僻静背人的地方，林姝点燃一支烟，再次把电话打给言杉，还是关机。 半盒烟吸完了，林姝似乎已经顾不上感受肚子的疼痛，也顾不上在意发烧的虚弱，认真考虑着在哪里治病的问题。 在北京治病吗？她不想做那种连累女朋友放下工作去分心照顾的人，就像小时候不想做那种连累妈妈不能专心上夜班的小孩。 回宝鸡治病吗？虽然妈妈能在她住院的时候照顾她，但是她好像很不习惯做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孩。 又点燃一支烟。林姝经常会有那种无所依傍的不安全感，今天格外强烈。强烈到林姝吧嗒吧嗒的掉下眼泪来。 从超声到妇科，从pet-ct到ca125，每位医生都在问林姝“家属一起来了吗”“你的家属呢”，每个医生也都在叮嘱林姝“下午最好让家属和你一起来”。 她心里很明白，只要轻描淡写的回复一句“没有家属”，并不会对医生和诊疗进程有任何影响。可是……她很想有家属替她楼上楼下的跑，很渴望在看到医生们悲观而怜悯的眼神后能被家属揽住肩膀。更奢望能有家属替她去听那些不祥的词汇和诊断，然后用世界上最温柔的声音转述给她听，用世界上最安全的怀抱护着她逃避一会儿。 第161章 求救电话 回到家里，林姝的脑子空空荡荡，心里七上八下，呆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手机铃声响起…… 言杉：“喂，姐姐，你中午那会儿给我打电话了？我下飞机后收到未接来电的提示信息了。” 林姝的声音很寡淡，不带一丝喜怒哀乐：“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回个电话？” 言杉：“别提啦！我和宁总、澜总今天焦头烂额的！看你也没发讯息留言，应该没什么大事。” 林姝：“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明天能回北京吗？” 言杉：“明天肯定是回不去，而且三天估计够呛。沈萌萌找的这家券商不太理想，宁总和澜总见完后都不满意。澜总明天要……” 言杉自顾自的向姐姐抱怨沈萌萌不靠谱、券商里鱼龙混杂、宁总和澜总意见不统一…… 林姝静静的听着女朋友嘴里那些和自己无关的话，不置可否。 如果执意叫言杉回北京来陪她，言杉大概是能回来的吧？然后呢？言杉会每天在她病床前魂不守舍吗？会抱怨她关键时刻生病吗？会丧失掉一次在董事会面前证明自己的机会吗？会拿着手机焦躁不安吗？ 或者，如果言杉知道她的病情后，选择先处理完香港那边的工作再回北京。那她的心，可就真的要被刺穿了。她眼里的言杉，有这种可能性。 在拖言杉后腿和被言杉拒绝之间，林姝选择了不开口。 小时候，做惯了懂事的女儿，林姝就开不了向妈妈求助的口。长大后，做惯了成就女朋友事业的姐姐，林姝就开不了要求女朋友暂时放弃工作的口。 况且，还有那么30%的概率，林姝会在验证了言杉靠不住之后，再验证一次言杉心里工作永远排第一位。 万念纷飞的坐到了晚上9点，林姝看着笔记本电脑上那些有关卵巢癌的介绍，眼泪失控一会儿又干涸一会儿，眸子滚烫到模糊。 医疗文献上说，5年生存率约为30%左右，复发率高达70%。林姝不可能不往最悲观的方向去想。自己才34岁，家里还有孤苦半生的母亲没有尽孝。 早期症状不明显，大部分患者确诊时就已经处于晚期阶段。林姝感觉这简直就是在描述她自己。 手术治疗、化疗、靶向药……看得林姝头晕脑胀。合上笔记本电脑，点燃一支烟，林姝开始考虑卖房子的事情。 5万元\/㎡的均价，大概能卖到430万左右。房贷还有380多万没还完，如果提前还的话，利息会少很多，大概需要270万。剩下160万，靶向药治疗，差不多够了。 基金、股票、债权投资……今年要抓紧时间清仓套现。她只能把现金留给妈妈，不能留一堆妈妈搞不明白的金融资产。 上次给言杉写这种纸质的东西，还是那张欠条。没想到，这次却是类似于《遗嘱》的资产清单。 林姝决定先不告诉妈妈自己生病的事情。她可以花钱请贵一些的专业护工，完全不用妈妈为她操劳那些熬煎人的事情。而且又老又病又糊涂的外婆，已经把妈妈牢牢的拴在了宝鸡。 言杉不值得依靠，但值得信任。林姝把自己所有的账号、密码逐一列好。每个账户里有多少存款、理财，买着哪些投资产品，都写的极为详细。 明天进了医院之后，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以后还有没有精力和意志再去处理这些资产变现的事情，林姝不敢想，只能寄希望于言杉替她处理好她该留给妈妈的养老保障。 林姝开始安安静静的收拾住院的东西。 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拿两套干净的衣服，拿两套换洗的睡衣，不用带那么多化妆品和可有可无的东西。 往文件袋里整理今天的那一堆化验单据时，林姝再一次翻看了ca125的检测单。1750u\/ml……这么高的指标……正常人只有35u\/ml左右…… 又看了看pet-ct诊断报告上的那几行话……疑似卵巢肿瘤，是否为恶性肿瘤有待病理诊断…… 影像诊断、癌症标志物诊断，都妥妥的指向了恐怖的方向。林姝叼着烟，断了筋骨一样的瘫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盯着刚刚写好的那两张a4纸看了好久。 34年的时光，匆匆似蜉蝣…… 长大、求学，用了23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23年中，有厂区里肆意玩闹的童年，也有爸爸去世的那个夏天。有无数个恐怖的独睡夜晚，也有无数个踩着小板凳做扯面的中午。有一次次班级、年级的名列前茅，也有放弃保研机会的终生遗憾。有和她在渭河桥下趁着夜色拥吻的辛老师，也有戴上婚戒来向她宣布分手的辛汐沂。 剩下的11年，竭尽全力工作、升职，不遗余力恋爱、分手。独自一人在铜臭味最浓的领域闯荡，试错，成长。接受过人渣送来的教训，也遇见过堪称贵人的上司。取得过令人艳羡的成绩，也遭遇过职业生涯的戛然而止。 林姝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虚度这34年光阴，要不然哪来的各种各样的资产往a4纸上写呢？ 林姝又感觉自己好像白白活了34年，要不然怎么身边连个可以抱着她安慰几句的家属都没有呢？ 也许秋烨说的对，林姝本质上就是个极其脆弱的人，甚至比一般女人更容易感受到无助和不安。 明天……她无论如何也做不了那种独自住进医院、独自躺到手术台上的大女主。 那个求助的电话，那个承认自己脆弱的电话，林姝最终还是打出去了。 接到电话的人，不是言杉，更不是姝妈，而是秋烨。 还是那句让林姝无比安心的“待会儿见”…… 秋烨的出现，不需要林姝去顾虑忙不忙、方便不方便，也不需要林姝去等待某项工作结束、某个航班落地，甚至不需要林姝去在意行不行、会不会、累不累。挂断电话后，只需要40分钟，一个游魂就能得到可供栖身的怀抱。 玄关里，林姝在打开家门的那个瞬间，便如同一只被闪电击中的倦鸟，湿漉漉的坠落进秋烨怀中。 第162章 进手术室 秋烨只在电话里听到林姝说自己病了，未曾料想病会严重到让患者泪失禁。 “让我摸摸……”秋烨用下巴轻轻抵了抵肩膀上滚烫的额头：“得有38c以上了吧？去过医院了吗？” 林姝不想说话，只想安安静静的躲一会儿。主要是情况有点复杂，她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 秋烨心里的问号非常多，怀里的人毫无沟通的意愿，只能强忍住不问。言杉为什么不在？到底生了什么病？晚上要不要去医院把退烧的点滴打上？早晨没去上班是不是因为发烧？ 秋烨的身高和林姝差不多，没有言杉那种看起来很有安全感的172优势，但怀抱却特别温暖、安全，释放着独属于成熟女性才有的安神气味因子。 身体的7分重量压给秋烨后，林姝感觉轻松了很多。额头贴在秋烨的侧颈边，秋烨动脉里涌动的那股温热感便传进了林姝的颅骨内。 簌簌而下的眼泪没有了，变成干巴巴的抽泣。 干巴巴的抽泣也停止了，林姝感觉到空前的困倦。 秋烨牵着林姝的手，好像面前要进的卧室是她的卧室一样，好像卧室里看不到言杉的印迹一样。 有秋烨守在床边，林姝很快就睡着了。 看完了餐桌上那些有泪痕的检查报告、化验单、住院通知单、手术排期单，秋烨忍不住，从林姝的烟盒子里抽出一支烟来。 如此美好的一个女人，在34岁这种本该肆意绽放的年纪，忽然间被诊断出卵巢癌…… 哪怕是小说里的女配，秋烨心中也会动容，更何况是让她想托付余生的准女友。 第二天上午，林姝终于体验到了有家属和没家属的区别，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位医生都很在意病人是否带着家属来就医。 秋烨不喊她的时候，她就可以专心致志的坐在走廊里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发呆。不用想接下来要干什么，也不用全神贯注的去理解医生嘴里的话。 后来秋烨就打发她去车里等。车里可以躺着，可以吸烟，可以听音乐。 临近中午，秋烨拉开车门，轻声交代起下午手术的事情：“住院手续已经办好了，待会儿我陪你去病房里换上衣服。咱俩在病房里等着就行，护士会来推你去手术室。” “手术要多久才能结束？” “不一定。先是微创清理腹腔和盆腔的积水，然后按照影像位置去找病灶。病灶周围如果情况比较理想的话，微创就能切下来。如果情况复杂，就需要开腹手术，大概3-5厘米的口子吧。至于是恶性肿瘤还是良性肿瘤，要等切下来之后做完病理诊断后才能知道。” “应该是恶性的……”林姝的声音有些颤抖：“昨天晚上我在网上查过文献，这种能引起腹水和发烧的卵巢肿瘤，基本上已经是恶性晚期了。而且我的ca125有1700那么高……怎么可能是良性的呢……” “林姝……”秋烨稳稳的抓住了那只有些瑟缩的手：“做我女朋友吧……我愿意陪你一起面对接下来的所有事情……” “你不怕麻烦吗？抗癌治疗是个漫长且痛苦的过程，我自己想想都很绝望。” “我今天上午和医生简单沟通过恶性肿瘤的治疗方案，所以我想立刻告诉你，我愿意陪你一起面对接下来的所有事情。我只要一想到你自己去面对这些，我就很想哭，很难过。” “如果我真的……真的很快就要离开了呢？” “那你不和我在一起的话，不会遗憾吗？”秋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林姝最后两滴眼泪也落了下去。 1个小时后…… 林姝躺在病床上，牵着秋烨的手，一刻都不敢松开。 护士照着清单事项逐一核实：“从什么时间开始禁食的？” 林姝：“昨天晚上。” 护士：“6个小时内喝过水没有？” 林姝：“没有。” 护士：“麻醉苏醒期的监护家属叫什么名字？” 林姝：“秋烨。” 护士抬起头来问：“你叫秋烨？” 秋烨：“嗯。” 护士递出去一张纸：“清理腹水是微创手术，半麻。后半场看情况，开腹的话有可能是全麻。你把苏醒期的护理注意事项好好看一下，病房护士会来查房，有什么搞不定的也可以叫护士，但主要的护理工作还是要靠家属。” 秋烨粗略看了一下手上的注意事项，瞬间明白了专业的护工为什么工资比白领高。 去手术室的电梯里，林姝面如死灰。 秋烨也感觉到了被自己握着的那只手有些微微发抖，俯下身去，想帮即将进手术室的人缓解一下心情：“我现在追你呢，所以这次我亲自负责你的术后护理。等你正式做了我的女朋友，我就给你雇个护工，你可休想再享受秋总的服务了！所以，今天你可要认真体验一番！” 林姝瞪了秋烨一眼，没搭理她。 秋烨继续说：“你确定自己严格执行了术前禁食禁水的要求吗？” 林姝点点头。 秋烨继续说：“刚才护士给我的那张纸上写着……麻醉期间，和苏醒期间，很容易出现大小便失禁的情况，如果没有好好禁食禁水的话。” “闭嘴！”林姝用力攥了一下秋烨的手，病号的虚弱感荡然无存，甚至有点像大力士。 在手术室门口分开前，秋烨刚松开手，林姝就挣扎着想坐起来。 护士：“干嘛呢！” 林姝：“你说，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我是良性的？” 秋烨安抚着林姝躺好，又给护士赔了个笑，凑到患者耳边，捧着准女友的脸，低声安慰：“放心吧，我有预感，咱俩会白头偕老。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两个老太太在吵架，我在梦里盯着她俩看了很久，才发现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你骂我的时候情绪很激动，一着急，假牙掉出来了！” “讨厌！”林姝笑了，笑的同时还不由自主的用舌尖检查了一下门牙是否健在。 3个小时后…… 林姝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很努力的想聚焦，奈何眼皮太沉了，眼睑开开合合，光亮时断时续。 一只又温又软的手轻轻抚到林姝眼睛上，带来安心和舒适的感受。 “先不着急睁眼睛，闭着眼睛待一会儿吧。我出去给护士站报备一下你已经醒了。” 那只手滑走了，林姝很舍不得，只能闭着眼睛努力期待秋烨再回到病房的声音。 2分钟后…… 林姝听到了有生以来最令她安心的声音！ 秋烨的高跟鞋踩着塑胶地板上，向她的病床缓步而来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清晰，一步比一步更靠近，在她的世界里成为了最安心的声音。 4个月前…… 在临下班的楼梯间里，秋烨望着林姝一步一步的上那半层楼。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一声，秋烨头顶上的灯亮起来。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二声，秋烨做了一次深呼吸。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三声，秋烨开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迈步子。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四声，秋烨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五声，秋烨紧张的抿起下唇。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六声，秋烨的眼睛捕捉到了仰面而来的眼睛。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七声，秋烨松开下唇、满脸微笑。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八声，秋烨发现她忽然垂目下看，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再看自己。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九声，秋烨想朝下走两步，终究是没敢。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十声，秋烨的瞳孔又对上了她重新抬起的眸子。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十一声，秋烨在猜那对欲开又合的唇想说什么。 林姝踩在楼梯上的第十二声，秋烨觉得一声高过一声的脚步才是世界上最温柔的靠近。 第163章 哄我睡觉 送走进来检查体征的医生和护士，病房里安静下来。 麻药还没有全部消散，林姝想尝试说话，有些吃力。 秋烨坐到床边，往她嘴里塞了根吸管：“放心吧，不是肿瘤，是你的巧克力囊肿破了。” 这个被林姝遗落在记忆深处的小小疾病，忽然间沉渣泛起，搅得她有些犯糊涂。 貌似是能读懂林姝眼神里的每条讯息，秋烨一边揉捏着病号的腿，一边宽病号的心：“微创手术的内窥镜刚一进去，医生发现到处都是巧克力色的液体，让护士出来问我你的既往病史。把你旧车里的东西往新车里挪的时候，我看到过一张就诊卡和一个病历本，就赶紧去车上拿过来。” 林姝长舒一口气。 秋烨心有余悸：“主刀医生看了病历后，生了好大的气！问我你为什么要隐瞒既往病史！把我问的哑口无言，我哪知道你为什么啊！” 林姝的声音很微弱：“忘了……” “也不算是误诊。”秋烨绕着病床走半圈，开始揉捏另外一条腿：“巧克力囊肿破裂后确实和卵巢癌的一切体征都相似，这是小概率事件。询问既往病史的时候，你又没提自己有巧克力囊肿的事情，医生就一直在往肿瘤的方向考虑。” 林姝苍白憔悴的脸上挤出来一丝苦笑。 忽然间来了兴致，秋烨俯身至林姝胸前，手掌撑着下巴，坏笑着说：“你车上的避孕药，是治疗巧克力囊肿的吗？” 林姝点了点头。 秋烨用鼻腔冷哼一声：“就因为那瓶避孕药，让我坚信你是个有男朋友的直女！真是瞎耽误时间！” 林姝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想再睡会儿。 半睡半醒之际，她把那只帮自己揉捏胳膊的手拽到唇边：“上来……哄我睡觉……” 秋烨侧卧在病床的边沿，一只胳膊撑着头，一只胳膊任由林姝抱在怀里。 林姝很想面对面贴进秋烨怀里，可惜身上、手上还有些禁锢，肚子上那半厘米大点儿的小口子也要求她最好平躺。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是中午我说过的话……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和我吵架吵到假牙满地乱掉的年纪……” “我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考虑言杉吗？” “嗯……” “言杉……”秋烨想了想林姝手机上那3个未接来电，提议：“需要我替你去处理分手的事情吗？” “我自己处理。” “什么时间能结束？” “等她从香港出差回来我就和她谈，这几天先算了吧。我没多余的力气，也不想让她分心。” “明天如果伤口没有感染的迹象，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接你去我家住，好不好？” “我没想过……” “没什么好想的，言杉搬走之前，我不可能留你和她再同宿一个屋檐下了。” “对呀……”林姝倒吸一口凉气：“分手后，她去哪住呢？” 秋烨看着林姝脸上那些寓意明显的微表情，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林姝，忘得掉言杉吗？如果能忘掉的话，那要用多久？如果忘不掉的话，会藕断丝连吧？＞ 床边小柜上的手机震了起来。林姝和秋烨都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言杉。 震动音停下来，病房里静得可以听见林姝创口愈合的声音。 手机再次震了起来。 林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帮我拿过来吧，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我不想听你俩打电话。”秋烨一点下床的意思也没有：“待会儿我去楼下超市里买行军床，你再给她回电话吧。” “联系不到人，会很着急的。她这次去香港工作开展的不太顺利，我不想她再因为联系不到我而多一份焦虑。” 秋烨起身下床，把手机递给情敌家的女朋友：“我10分钟后回来。” 夜里，林姝睡熟后，躺在行军床上的秋烨偷偷摸摸插上耳机，点开手机里的录音文件。 林姝：“喂，我没接上电话。” 空白音12秒…… 林姝：“没事，挺好的，不烧了。” 空白音3秒…… 林姝：“真的不烧了，骗你干什么？” 空白音5秒…… 林姝：“我的声音不正常吗？可能是累了吧。你那边还好吗？工作进入正轨了吗？” 空白音37秒…… 林姝：“没关系，别着急。” 空白音22秒…… 林姝：“周末记得去买几件换洗的衣服。” 空白音8秒…… 林姝：“早点休息吧，晚安。” 秋烨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越听越睡不着，感觉自己这张行军床睡得委屈至极！林姝对自己说话，就没这么温柔过！ 可能是秋烨来来回回翻身的声音有些大，也可能是麻药彻底褪去后的创口有些疼，林姝又醒了：“秋烨……你睡不着吗？” “嗯。” “要不你回家吧，我感觉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实在不行，我可以叫值班护士。” “林姝……” “嗯。” “我是不是长得没有言杉那么招人疼？” “为什么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再反问我。” 林姝想了一会儿，低声开口：“言杉确实很招人疼，你呢，一点都不招人疼。截然相反，你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依靠。睡不着就到床上来吧，让我靠一会儿。” 那会儿已经被护士拔走了血氧、心脏检测设备的林姝，这会儿自由了不少。只要翻身的时候小心一些，也能侧着身子躺一会儿。 “秋烨……” “嗯。” 林姝把的自己脸埋进秋烨怀里，忐忑不安的问：“会不会留疤？肚子上。” “多少会有点，也不用太担心，一共也才直径半厘米的洞。” “刚才医生来查房的时候，把我数落了一顿，问我为什么不等腹水没过肝脏了再来医院看病。你说说，他有多损！” “医者仁心，发现你只是囊肿破裂时，他笑得还挺灿烂的。” “你今天中午在车里说的话……我会记在心里……” 秋烨抓起林姝的手，放到唇边：“等你恢复好了，别去上班了。辞职休息半年，在家好好修养一下身体。我把你养得白白壮壮的，你再出去工作。” “那我这就算是被包养了？” “对呀……林总……你以后可以躲在家里做花瓶了……”秋烨摸了摸那张尚未完全恢复气血的脸，不禁感叹：“明着撩也不管用，暗地里诱惑也没效果，欲擒故纵你也不上钩，送豪车还把我自己送成了司机岗！林总，你可真是难死我了。早知道你只是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人，我直接凑上来给你靠就好啦！这好几个月的胡乱忙下来，我还没……” 林姝扬起胳膊，勾住秋烨的脖颈，仰着脸，双唇稳稳的噙住了那张絮絮叨叨抱怨个没完没了的嘴。 秋烨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这个毫无征兆的吻，有点紧张，有点羞涩，还有点受用！ 手沿着秋烨的脖颈往下抚摸，锁骨的触感和她想象过的差不多。胸部的触感，比她想象过的更饱满，更有弹性，更让人流连忘返。 从侧腰到后背，从后背到臀翘，林姝一边吻着秋烨越来越混乱的气息，一边探究着秋烨越来越紧张的身体。 “不好吧……在病房里……”秋烨摁住了林姝胆大妄为的手：“回家了再说。” “等我伤口长好了再说。” “还是等你分手了再说吧。” “烦人！”林姝松开手，忍着肚皮上时有时无的痛感，慢慢躺平身体：“回你的行军床上睡。” “讨厌！明明是你求着我上来的。” “我那会儿是看你窝在行军床上不舒服，好心好意叫你上来睡觉。结果呢？你竟然趁机耍流氓！” “明明是你先动手动脚的！你先……你先吻我的……忽然间就吻上来了，吓得我心里直……直过电……” 林姝拍了拍正在找鞋的人：“你多久没接过吻了？上次做……是什么时候？怎么稍微一碰就这么敏感？” “闭嘴！睡觉！” 第164章 金主顾客 出院后，林姝没有住进秋烨家，也没有着急回公司工作。 把言杉的东西收拾出来，打好包。又再拿出来，恢复原状。辞职邮件写了一遍又一遍，删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没有发出去。 确切的说，林姝还没有想好，要不要一脚踏进新生活？ 新生活很诱人，有深谙她心思的姐姐，有乖巧可爱的小朋友，有后半生的财富自由。新生活里的一切，她这半年来已经在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了。 可是幻想终归是幻想，幻想不需要以另外一个女人的伤心作为代价，也不需要请求另外一个女人的原谅，只需要放飞自我就可以了。当幻想忽然间和现实交织到一起，林姝才发现自己几乎没什么心理准备。 她未曾给幻想设定过任何期限，也没真的下过那种和言杉分手的决心。只是自己这场病来得太突然、太迅猛，只是言杉这场出差走得太不巧，只是秋烨这场告白讲得太朴实。 该以怎样一句话作为开场白呢？林姝不知道。 该把分手的原因归结到什么地方呢？林姝也不知道。 该如何让言杉相信自己舍不得伤害她呢？林姝更不知道。 或者……反悔！不分手了！秋烨什么都有，秋烨的人生即使再也得不到爱情，也是妥妥的大赢家！ 女朋友……对于秋烨这种人来讲，也许只是生活中锦上添花的一笔…… 每每想到这条岔道口，林姝就不得不向自己承认：＜或许我不是秋烨的刚需，她可以有女朋友，也可以没女朋友。但是，秋烨这样的女朋友，是我的刚需！＞ 言杉的电话，每天晚上必有一个，或早或晚。 以前不管是言杉出差，还是林姝出差，晚上的这个电话都是情侣间的甜蜜时刻。诉说想念是一种甜蜜，抱怨独睡也是一种甜蜜，谴责不能如期归来的人则是另外一种甜蜜。 这几天的电话，对林姝来讲简直就是一种难以明状的酷刑！ 她不能太冷淡，因为言杉很敏感，会追问。她不能太温柔，因为言杉回家后要听那些绝情的话，她不忍心让言杉落差太大。 只要看见手机屏幕上亮起的“言杉”两个字，林姝每次的第一反应都是“不想接”。 真的置之不理，她又不敢。让千里之外的人担心，是更可恶的事情。 另外一个陷入无穷无尽精神内耗的人，是秋烨。 自从把林姝送回家后，准女友就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一次也没有！电话时接时不接，讯息时回时不回！ 秋烨很想放心大胆的相信林姝，相信林姝能积极主动的处理好分手的事情。但是一向胆子很大的她，在这件事情上却无论如何也胆大不起来。 莽夫的胆大，来源于无知。秋烨不是莽夫，她的胆大来源于十足的自信心。既然如此，那在这件事情上，她大胆不起来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面对言杉这样一位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漂亮、比自己招人疼、比自己捷足先登的碎女女，秋烨没什么自信。 第一次在发型社偶遇言杉和林姝时，秋烨简直是自信心爆棚！感觉自己和言杉相比，全身上下都是优点，由内而外都能完胜。 被林姝一次次放鸽子、拒绝、躲避，把言杉在公司官网上的各种照片反反复复的研究了很多遍，秋烨的自信心被一点点锉没了。 笃信情场和生意场可以共用同一套逻辑的秋烨，在林姝面前把十八般武艺练了一遍却收获寥寥的秋烨，怀疑过言杉这个小丫头一定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魅力值余额不足，唯独没怀疑过林姝。 一个只谈过1.5次恋爱的纯情姐姐，怎么能猜得到情场老油条的心思呢？ 送走家教，秋烨心里像长了草一样，守在刷牙的女儿身边问：“待会儿洗完脸，你自己回房间睡觉，好不好？妈妈有事，要出去一趟。” 苗苗吐出一口牙膏，声音含含糊糊：“爸爸说，小孩子不能晚上独自在家睡觉。爸爸说，他要监督妈妈……” “你爸说了不算，妈妈也不归他监督。” “那谁能监督妈妈？” “林姝阿姨能监督……” “那我找林姝阿姨举报！” 苗苗胡乱漱了几口水，就一溜烟的跑到客厅里去，打开妈妈的手机，打给检察官。 苗苗：“喂，阿姨，妈妈要扔下我不管，自己出去。” 林姝：“她要去哪？” 苗苗：“没说。小孩子是不是不能自己在家睡觉？很危险啊！” 林姝：“没关系，我小时候经常自己在家睡觉。你多放几个抱枕在床上做卫兵就可以了。把手机给你妈妈，阿姨有话问她。” 秋烨：“喂，怎么了？” 林姝：“去哪？” 秋烨：“你想去哪？” 林姝：“我想去喝一杯。” 秋烨：“医生不让吧……” 林姝：“喝一杯只是个形容词，喝杯气泡水也算喝一杯。主要是……想见你了……” 秋烨：“嗯，我去接你。待会儿见。” 恐吓了苗苗好几句，从给陌生人开门的后果，到随便玩火的下场。又交代了苗苗很多句，从外边有声音的话就给妈妈打电话，到卧室的门反锁不要开、妈妈有钥匙。 在小区门口等林姝的时候，秋烨悄悄给民谣酒吧里的乐队发去了条群讯息。 秋烨：「伙计们，待会儿我带人过去。」 主唱：「嚯！我还以为计划取消了呢！这么多天也不见你来排练。」 鼓手：「提前祝你告白成功。」 秋烨：「已经告过白了，很成功。今天是准备提提速。」 吉他手：「我还挺想见见本尊。」 牵着林姝走进民谣酒吧时，另外一支乐队刚结束表演，正是中场换设备、调试乐器的时间。 秋烨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身边的肩膀：“今天带钱包了吗？” “带了。”林姝没反应过来，脸上有些茫然。 “点歌吗？点的话给我500元。”秋烨笑出罕见的青涩表情。 林姝恍然大悟了之前的那个梗，掏出钱包：“我想听《遇见》。” 红唇贴到准女友耳边，秋烨轻声炫耀：“我就知道你要听这首歌，和乐队排练了很多次，只排练过这一首！” 林姝心中泛起一股久违的萌动，喜欢这种被人摸透了心思的感觉，还企图推翻这种被人摸透心思的局面：“再给你加200元，我想听一首与众不同的《遇见》。” “与众不同的？”秋烨很想最大限度满足林姝：“具体是什么要求呢？” 本来也是临时胡乱想出来的刁难，林姝心里并没有现成的坏主意，努力想了十几秒，直到台上的鼓手已经在敲开场solo，她才仓促开口：“用关中话唱吧！我喜欢听你说老家的方言，感觉很亲切。” 秋烨本来不紧张，毕竟已经和这个乐队排练过那么多次了，只是陕西版的《遇见》，她之前从未设想过。 和乐队简单交流了几句，大家一致认为这是秋烨自己的事情，主唱的用什么口音唱，完全不影响大家照常伴奏。 前奏响起，灯光师照例把射灯投向了点歌的金主顾客。 主唱从文艺大哥换成了气质姐姐，台下的老顾客们都显得有些雀跃。秋烨一直想要告白的人是另外一位姐姐，乐队的哥儿几个大吃一惊，比顾客更激动。 第一句应该切入歌词的伴奏，秋烨错过了，没跟上。不是她排练的不够到位，完全是一时间有点张不开陕普的嘴。 好在她和乐队之间有默契，大家又不露痕迹的把第一句伴奏重新来了一遍。 这一遍，秋烨切入的很丝滑……是林姝爱听的那种亲切的陕普…… （开始下一章之前，强烈安利大家先去听一听陕西版《遇见》，极其洗脑。我没在其他平台上听过，只在小破站上听过。搜索关键词“陕西遇见”，大概会有三版。韩小九版的，口音最好听，但是音色很不符合秋烨的人设。ai孙燕姿版的，音色最符合秋烨的人设，但是口音不太好听。吖毛版的，口音和音色都还行。） 第165章 时间的海 秋烨唱着：“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林姝想到了和辛老师分手的那个寒假。 高考结束后，她能想到的最远的距离就是西安，她能想到的最美好的职业就是像辛老师一样的语文老师。 辛老师企图告诉她小城市的熟人社会意味着什么，她似懂非懂。 辛老师努力在她面前淡化学校里日益猖獗的闲言碎语，她半信半疑。 辛老师很固执，让她一定要报北上广最一流的大学。她不觉得这是需要珍惜的机会，也不屑于充分利用好高考分数。她想不明白辛老师口中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但仍然顺从的按照指挥填报高考志愿。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姝妈和辛老师都很开心，只有林姝自己闷闷不乐。 大学生活中没有辛老师的身影，这是她高中三年都未曾设想过的事情。 辛老师的宿舍里，容纳过林姝的初吻，也容纳过林姝的初夜。那盏泛着橘色暖光的台灯，见证过林姝被褪去衣服后的羞涩，也见证过林姝揽住辛老师脖颈时的主动。那张不宽不窄的单人床，承载过林姝去北京求学前的不舍，也承载过林姝寒假回来后的急迫。 宝鸡在关中平原最西侧，不算南方，也不算北方，冬天并不太冷。那年冬天却格外冷，冷到林姝一头栽进辛老师婚讯的冰窟里无法脱身。 在辛老师宿舍门外站到全身僵硬时，林姝想冻死自己。被深夜赶来的辛老师拥进怀里时，林姝庆幸辛老师舍不得冻死她。 那天夜里，辛老师的宿舍与以往完全不同。那盏台灯还能照出橘色的暖光，笼罩在光中的两个人影却没有再次相拥到一起。那张单人床上，既不会再有林姝的身体，也不会再有辛汐沂的欲望。 秋烨唱着：“我笑、我等、我期待，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秋烨唱着：“阴天、傍晚、车窗外，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秋烨唱着：“向左、向右、向前看，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2002年，29岁的秋烨失恋了，24岁的林姝开始借助吸烟来排解工作压力。没有人能说清她们第一次在楼梯间偶遇是哪一天，也没有人能说清她们第一次留意到彼此是哪一瞬间。 2003年，30岁的秋烨成为了一名特殊的婚外情人。比常规情人更见不得光，比常规情人更具有隐蔽性。女朋友刚结婚的时候，半个月光顾她一次。后来2个月，再后来半年……她和所有的情人做着同一款白日梦，一款以离婚为圆满结局的白日梦。 2004年，林姝在楼道吸烟的时候，听说了秋总请婚假的消息。她和其他同事一样，对秋总的老公很好奇，对这种“追求女神10年如一日”的故事很感兴趣。世界上没有不想穿婚纱的姑娘，林姝也不意外。 2005年，秋烨休完产假回公司，发现自己惦记了很久的岗位被林姝趁乱打劫了！有些沮丧，但不介意。秋烨很欣赏林姝，小丫头聪明、有悟性，还很勤奋。如果林姝的升职不是以秋烨的失意为前提的话，秋烨大概会对公司最年轻的总监讲几句发自内心的祝贺。 2006年，林姝手握方兴未艾的债券事业部，业绩甩开屈居第二名的秋烨半条街那么远。秋烨不再是总监梯队里最优秀的那个，和林姝相比，越来越像陪衬。秋烨对林姝，不可能不嫉妒。林姝对秋烨，不可能不提防。28岁的林总和33岁的秋总，成为了彼此最关注的人，只是这份关注带着不少职场竞争的硝烟味。 2007年，34岁的秋烨离婚了，29岁的林姝失业了。两个同样孤独的游魂，一个揣着愧疚，事业如日中天。另一个揣着怨恨，从头再来。 2008年，30岁的林姝放弃再交女朋友的念头。懒得再试，对任何一种类型的女人都提不起兴趣。偶尔想盘点一下自己到底交过几任女朋友，林姝便会陷入数不清的尴尬境地。不是多到数不清，只是有几个次次约会只约床的女孩子，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数进来。 2009年，36岁的秋烨开始尝试找女朋友。因为一个人的生活实在太孤独，也因为那个在加拿大扎了根的初恋让她彻底死心。 2010年，32岁的林姝，曾经水泥封心的林姝，又谈恋爱了。 2011年，38岁的秋烨，几经努力却找不到女朋友的秋烨，和林总江湖重逢。 秋烨唱着：“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秋烨唱着：“我等的人，她在多远的未来……” 秋烨：“林总，好久不见！” 秋烨：“我拿不准你会不会利用我的融资项目报复我，所以先提前和你把话谈开。看见你的那个瞬间，我第一反应是立刻中止今天的会议，我觉得你一定会拒绝我。” 秋烨：“叫你出来，是想得到你的一个承诺。” 秋烨：“请你不要把我的策划案宣扬出去……我已经辞职了，这些年积攒的全部身家都投进这个项目了，我的容错率为零。你拒绝我之后，我们全当是没有今天这场偶遇，请你不要利用这个项目报复我。” 秋烨：“也许……也许是天意弄人吧……我小心翼翼的挑选创投公司，最后竟然一头撞进了你的视野……而且你看起来……还在怨恨我……” 秋烨：“如果我说我当年是误打误撞，没有过多的恶意，你信吗？” 秋烨：“放我一马，好好运作这个项目，我会补偿你失去的东西。” 林姝：“我劝你以后少做点坏事，缺德缺多了，就会疑神疑鬼，看谁都和自己一样坏！” 林姝：“秋总倒是想得开，能屈能伸……你不要摆出这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样子来。我不吃这一套！” 林姝：“你不傲慢吗？你不强势吗？你凭什么跑来点评我？” 林姝：“善意？这个节骨眼上硬扒下2%的股权来，我想不出你能有什么善意！” 林姝：“上次酒驾的事情，还没当面谢谢你。” 秋烨唱着：“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秋烨唱着：“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第166章 成年人之间 赶完了一份数据比文字还多的文件，言杉的眉心又胀又酸，肩膀沉到抬不起来。 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8:30…… 这份文件，也不是必须要今天搞完，元旦假期还有2天。明天、后天，都ok。 今天非要把自己拴在办公室里，大概是因为想逃避晚上的同学聚会。 在一件不想做、发怵做的事情面前，另外一件并不算很急的事情就会变得刻不容缓。 手机讯息提示音乱响个不停。人在北京、尚未到场的迟到者们，成为大家在群里@来@去的众矢之的。 言杉在群里一向是潜水员的角色，仍旧逃脱不了被人@的局面。 本科同学聚会，乔小帆是言杉想见的人。和林姝分手后，言杉忍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寂寞。可惜，远在深圳的乔小帆并不参加。 陆芊是言杉不想见的人。和林姝分手那天，言杉才第一次被姐姐提醒，陆芊喜欢她，她也对陆芊有情愫，她们很合适。 在一起时，林姝看破不说破，是占有欲。分手后，林姝善意提醒，便是无意中做了件让言杉雪上加霜的事情。 林姝原本以为后知后觉的感情，如果挽回得当，也会是一段良缘。 事实上，言杉在被分手的前一周，刚刚听说了陆芊订婚的消息。 打车去餐厅的路上，言杉点开乔小帆的社交平台，自虐似的盯着乔小帆和她女朋友的照片看。 照片上的姑娘，没言杉漂亮，却拥有了乔小帆的含情脉脉。 照片上的姑娘，没言杉气质好，却引得乔小帆眉目带笑。 划拉着手机上的照片，一张又一张，言杉从来没有看哪个女孩子这么不顺眼过！乔小帆的女朋友是头一份儿的不顺眼！ 深吸一口气，长呼一口气，言杉把手机扔进包里，血压有点高，不能再给自己找气生了！ 闭上眼睛，继续自己气自己，言杉新悟出来不少人生哲理。 被抛弃，并不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每一个抛弃自己的人，都获得了爱情，才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 一楼大厅等电梯的时候，言杉还在猜想陆芊会不会来。 陆芊在班级群里没有说过要来，也没有说过不来。言杉没有发私信问一问，也没有收到陆芊的私信。 推开包间的门，迟到杉吸引到不少同学的目光。比本科时更成熟漂亮了，是原因之一。大家都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来，是原因之二。 三张桌子里随便挑了张看起来人最少的桌子，言杉坐下后才觉出自己的可笑。 因为自己的眼睛略过了所有打招呼的同学，一直在搜寻陆芊的身影，所以觉得自己很可笑。 因为陆芊并不在任何一张桌子前，自己扭扭捏捏的扑了个空，所以觉得自己很可笑。 本科的时候，言杉醉心于学习和谈恋爱，是那种心无旁骛的透明人。毕业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 和那些毕业后见过很多次的同学们完全不同，言杉安安静静的坐在人群中，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来做什么？＞ “杉杉……” 言杉听见了，但没有抬头。寄希望于刚才自己看的不仔细，也寄希望于是幻听。 总之，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和来之前一样。想见到，又不想见到。 “杉杉……” “我还以为你没有来！” “刚才去卫生间了。”陆芊的胸口起伏有些大，情绪暗暗涌动：“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感觉你今天会来……虽然每一次同学聚会你都从不参加……” 言杉站起来：“出去走走？” 对于杉杉的任何提议，陆芊都是一如既往的点头同意。 聚餐的地方就在本科校区附近，陆芊挽着杉杉的胳膊，三转两转的就走到了以前的教学楼门口。 “杉杉，咱俩上次一起散步是什么时候？”陆芊坐在花坛边，想借着路灯好好看看许久不见的人。 “我印象中最后一次散步……应该是有一天晚上在小区门口吃完饺子，消食……” “大概是那次吧。然后，你就开始出那种再也回不来的差了。” “陆芊，对不起。我当时……在说谎……” “我知道。你和那个女上司谈恋爱了。”陆芊的眼睛有点红：“你们还好吗？你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 “是吗？我脸上写着不开心吗？” “还好……”陆芊偷偷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 “陆芊……” “嗯……” “你离开北京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我？” “告诉了又能怎样呢？貌似你对我没感觉。” 言杉沉默了。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实在不讲理！合租的那段时间，陆芊表现得那么明显，暗示的那么频繁！是她自己，把100%的心思都黏到了那个注定不属于她的姐姐身上！ 对近在咫尺的好姑娘视而不见，对远在天边的坏姐姐穷追不舍！言杉越想越气，除了撞邪，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 面对杉杉的闭口不谈，2年前的陆芊不知道该如何追问，2年后的陆芊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追问。 杉杉和那个姐姐，到底过得怎么样？对言杉来讲，是一个忘记回答、逃避回答的话题。对陆芊来讲，是一个不敢追问的话题。 并肩无语，往校门外折返的路上……言杉知道陆芊心里揣着怎样一种欲望……陆芊也知道杉杉心里揣着怎样一种欲望…… 她们太熟悉对方，也太熟悉自己。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出席这场无聊的同学聚会，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席。 即便是心里有想法，言杉也绝不会特意跑去陆芊所在的城市见一面。毕竟陆芊订婚了。 即便是想在结婚前放肆一下，陆芊也绝不会专程来北京和杉杉见一面。毕竟杉杉有女朋友。 但是有同学聚会做掩护，就完全不一样了…… 同学聚会是万金油，可以麻痹陆芊的家人和未婚夫，也可以替陆芊和言杉心头那片带着淤青的“能不能、该不该”消炎止痛…… 成年人之间，在大是大非面前不一定有默契，在自我放纵之前一定心照不宣。 第167章 在床上努力 关于第一次，陆芊其实并没有执念。未婚夫在订婚后频繁的暗示她，她从不响应。 在未婚夫家吃完饭，再晚都会回家。未婚夫在她家赖着不走，她也总能做到反锁门睡觉。 有一天晚上，陆芊和未婚夫一起打扫婚房的卫生，没有留意时间。婚房里几乎什么都不缺，双方父母也识相的没有打电话询问是否回家，陆芊简直是找不到像样的借口。最后谎称自己大姨妈，才得以脱身。 她不喜欢未婚夫，也谈不上讨厌。她不反感结婚，也算不上期待。在父母身边生活得久了，陆芊自己便逐渐融入到父母的脑回路里。到年纪了，该相亲就相亲，条件匹配就先谈着，谈差不多了要结婚。 坐到相亲的餐桌前，陆芊脑子里没有想过杉杉。杉杉在北京谈着甜蜜的恋爱，不归她想。 和男朋友相互见过父母后，陆芊脑子里没有再奢望过还能有机会再和杉杉拥抱一次。杉杉在北京抱着那个姐姐，没空再抱她。 订婚那天起，男朋友升级成了未婚夫。同事开始用“你老公”代指他，他也开始在陆芊家喊爸、喊妈，声声扎得陆芊想见杉杉。 婚期将近，未婚夫经常问陆芊“为什么总不戴戒指”“戴不习惯，还是款式不喜欢”，陆芊每次都沉默无语。刚开始，她会在第二天戴上，在第三天取下。 后来，同事和父母也会无意间询问这个问题，她便多戴几天。出发来北京前，她摘下来了，这次戴的时间最久，至少有半个月。 和杉杉一起回到酒店房间里，陆芊脱羽绒服的时候，急迫又迟疑。 杉杉的目光如水，轻柔的洒在陆芊身上，溺得一切都安静至极，仿佛婚期倒计时都为这一夜而屏息。 杉杉的双唇慢慢靠近，空气中弥漫着陆芊呼吸间的紧张与期待。陆芊的心跳在杉杉吻过来的前1秒加速，在杉杉吻过来的后1秒骤停。陆芊能听到杉杉的血液在自己耳边呼啸。 杉杉迟到的吻，温柔得像羽毛，也躁动得像春雷。时间在陆芊的身体里变得忽而快、忽而慢。 “你不回来的时候，我经常躺到你的床上去……”陆芊头枕着杉杉最柔软的腹部，侧耳倾听着杉杉逐渐平静下来的气息：“再不回老家，我感觉自己迟早要沦落成一个变态。” “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 “但凡你能让我捕捉到一点点信心，我就能有勇气告白。”陆芊坐起来，下床去洗澡：“你今天晚上回去吗？要走的话，就赶紧走……在我出来之前走……” “我不走。”言杉随手拽过被子，打了个呵欠：“我分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两个多月前。” 陆芊没有再多问什么。 站在淋浴喷头下，她心里比噼噼啪啪的水声还乱。 本科时，默默看着杉杉和乔小帆如胶似漆，陆芊心里经常一酸一酸的。 研究生时，取代乔小帆，成为每天和杉杉黏在一起的人，却不得不做杉杉的真闺蜜，陆芊心里经常一紧一紧的。 合租时，喜欢找尽各种机会贴在杉杉身边，喜欢幻想杉杉惦记她、非礼她，可是杉杉看她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清澈，清澈到她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色欲。 后来杉杉变得半个月不回来一次，陆芊从提心吊胆的躺一躺杉杉的床，变成放心大胆的在杉杉床上为所欲为。 就像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会和杉杉做爱一样，陆芊也没想过自己会把这个秘密告诉杉杉。 这一晚的放纵，她原本只是想阉割掉自己胸膛中野蛮生长的一丛丛不甘心，哄着自己老老实实去结婚。 听到杉杉分手的消息，陆芊觉得命运是个滑稽的词，缘分是只作怪的鬼。 蒙上被子后的言杉，释放完七八种性激素的言杉，大脑里的霓虹灯不再闪烁，混沌的夜空豁然被阳光照得透亮、灼人。 听着陆芊从浴室出来，言杉有点后悔没走，果断决定装睡。 不装睡的话，要说些什么呢？ “杉杉……”陆芊了解每时每刻的她，装睡的她，说谎的她。 言杉默不作声。 陆芊知道她能听见，继续说：“如果是两年前的话，我可以做个坚定不移的人，那会儿无所顾虑。现在……我可能没有办法推掉婚礼……甚至不敢辞职来北京……” 言杉默不作声。 陆芊知道她能听见，想继续说，却闭嘴了。 陆芊装闺蜜，装着装着，弄巧成拙，真的做了很多年闺蜜。言杉装睡觉，装着装着，困意袭来，真的不知不觉睡着了。 陆芊装得不彻底，最终成了那种传说中的能上床的闺蜜。 言杉睡得也不踏实，迷迷糊糊摸到了手感陌生的胸，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言杉第无数次回想起分手那天晚上的事情。 她纠缠林姝，她强吻林姝，她用自己的身材优势禁锢林姝。 起初，她觉得姐姐是一时冲动，误以为姐姐只是生气她的忙碌和忽视。她只要像以前那样，在床上努力卖弄色相，就能再次获得青睐。 后来，姐姐亲口承认是变心了，她就更不想对姐姐礼貌一点！变心……秋烨……车上的香水味……做爱时游离的心神…… 言杉后悔自己这段时间的鸵鸟心态！ 林姝想推开她，想劝慰她，无济于事！ 直到言杉撕开姐姐上衣时看见了那个结着血痂的创口，才给了林姝站起身来的机会。 那天夜里，她们谈了很久。 “绝望的时候，我只想依靠秋烨，甚至懒得告诉你。” 当言杉听到这句话后，便无力再为自己讲半句争取姐姐回心转意的话了。 就像每次吵架躲出去的人都是林姝一样，分手提着行李箱离开的人也是林姝。 房子是她的，所以她从不强势，而且注意措辞，没让言杉有过寄人篱下的感觉。 吵架，她会拿着烟盒子躲出去。言杉出去的话，她怕言杉会有那种无家可归的委屈。 分手，她会带着行李住酒店，以那种站好最后一班岗的姿态，替没空找房子的前女友租好房子，让距离升职还差临门一脚的前女友不被杂事分心。 如果不是秋烨从中作梗，林姝和言杉的分手，一定会很体面。言杉转身离开时，心中一定是感恩，而不是憎恨。 回忆分手的过程，翻看乔小帆社交平台上的恋爱甜照，是言杉这两个月来沉迷成瘾的自虐游戏！ 陆芊被杉杉吻醒的时候，有点恍惚，竟然忘记了临睡前发生过的事情。 分不清那只拽下自己底裤的手，是她自己的手，还是杉杉的手。 引导陆芊的时候，言杉学会了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陆芊既可以是乔小帆，也可以是林姝，甚至可以是言杉自己…… 第168章 危险的香气 林姝对言杉的最后一份照顾，是替她在另外一个公交20分钟车程的小区里安置了新家。依旧是日用品一应俱全的妥帖，甚至给她留了足够宽裕的挪行李的时间。 以江海大厦为中心，方圆20分钟公交车程的小区有很多，林姝替言杉选了位于直径另一端的小区。 从此，言杉上班的通勤从“自东向西”猝然间变成了“自西向东”。住了两年的小区，化为一个有些远的记忆符号。 和言杉一次性谈完了分手的事情后，林姝把言杉新家的钥匙留在了旧家的餐桌上，就提着行李箱离开了。 那把钥匙在餐桌上静静的躺了很多天…… 言杉每天照常加班，每天轻车熟路的回姐姐家。每天开灯、关灯，看遍姐姐家空空荡荡的所有角落，唯独不看餐桌一眼。好像她和姐姐没有在那张餐桌前吃过数不清的饭一样，好像她和姐姐没有在那张餐桌前加过数不清的班一样，好像她和姐姐没有在那张餐桌上做过最难忘的爱一样…… 好像她没有在那张餐桌前为姐姐带过戒指一样…… 逼着她去看餐桌上那把钥匙的人，是秋烨。 暮秋的雨天，言杉下班比平时更早一些。天气越来越冷，今年没有人替她准备厚衣服，她不能把自己活活冻死。 一下出租车，狡猾的北风裹挟着冷冰冰的雨，完胜言杉手上的伞，打湿了她半边身子的风衣。 言杉一边往那个姐姐并不会再出现的家里走，一边回忆着去年的这个时节。 回忆里，姐姐把换季的衣服挂满客厅、阳台、卧室。姐姐用“小猫、小狗都要换毛啦”的话哄着她一起去逛街、添冬衣。 这份回忆，比渗透风衣的秋雨更让言杉打颤。 把言杉从回忆里拽出来的，不是眼下的现实，而是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看了看身旁同样也在等电梯的女人，言杉努力判别着这股香水味和姐姐车里那股是否一模一样。 电梯来到1层，女人跟着言杉一起进去，并且摁了言杉要回的楼层。 言杉看了女人一眼，警觉中带着敌意：“你是秋烨？” “哦，你就是言杉呀……”秋烨回馈给身边一个胜利者的眼神：“还挺巧的！” “你来干什么？”言杉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意。 “天冷了，林姝带的衣服不多。她去我家的时候，可没想到你能拖这么多天！没办法，她不想碰见你，只能让我来替她取些厚衣服。”秋烨摆出一副宽仁大义的样子来，假的很刻意。 “她住在你家？” “否则呢？”电梯门开了，秋烨随手从兜里掏出钥匙，全身上下透露出主人的姿态：“你还要多久？房子不是都替你准备好了吗？” 言杉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要跟在另外一个女人屁股后边进姐姐的家门。 秋烨一进门就直奔卧室，大摇大摆的开衣柜，随心所欲的挑衅：“要不然你也和我一起回家吧！两个，我也养得起！” 怔怔的站在卧室门口，言杉很想把秋烨撵出去，但又残存着最后一点自知之明。 秋烨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显然不是林姝的尺码，举着看了看：“你是舍不得我女朋友呢？还是舍不得过去的舒适生活呢？这么贵的牌子……你收拾行李的时候可别漏掉……” 委屈、怒火、不甘，还有这股无可奈何的危险香气，被言杉硬生生吞进了心里。一把抓起餐桌上的钥匙，言杉噙着眼泪，夺门而出。 那把本就不堪重任的伞，在言杉落荒而逃时变得更加无用！ 躲进出租车里，言杉湿透了的身体冻的直打哆嗦…… 出租车司机连问了好几遍“去哪里”，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姐姐准备把她安置到何处。 按照讯息里的地址念了一遍后，言杉透过眼睑中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的东西，盯着姐姐发给自己的最后一条讯息看了很久。 这两行字，姐姐离开前发给她时，她认为是最后的宠爱。此时此刻，她忽然又觉得这是最终的放逐！ 言杉：「再见。」 林姝正在手机上挑选元旦去北欧的旅行社，屏幕上沿闪过言杉的讯息，让她心里忍不住颤了一下。 林姝：「最近还好吗？」 系统提示：「对方不是您的好友，无法接收您的讯息。」 就在林姝看着冷冰冰的系统提示发呆时，另外一条银行卡收到转款的短信跳了出来。 转款金额下边还有转账附言。附言很简短，只有“房租”两个字。 每天晚上都要去林姝住的那家酒店打个卡，秋烨这天却没敢去。 坏事，秋烨常做。这么心虚的坏事，她还是第一次做。 坏人，秋烨常当。这么恶毒的坏人，她还是第一次当。 林姝说过，自己可以处理好和言杉收尾的事情。但秋烨偏偏不信。 林姝承诺过，从北欧回来就搬去一起住。但秋烨偏偏不信。 动完手术后，林姝就没有再去公司正常出勤，完全进入到工作交接的状态。秋烨不用再做早送晚接的司机，给自己替换成了在林姝小区门口偷窥言杉上下班的任务。 理解不了林姝给言杉租房子的行为，秋烨自然也理解不了言杉为什么还不搬家的行为。 世界上有很多真理，其中就包括“做贼心虚”这一条。 秋烨经常做贼，也经常心虚。 她用《股权代持协议》贿赂林姝、补偿林姝，是做贼心虚。她偷林姝的钥匙，驱赶言杉，也是做贼心虚。 然而她并不是那种理直气壮的贼，所以她每天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每天看着言杉下班回来，每天想行动，又每天不敢真的下车去挑衅。 然而她并不是那种心理素质强大的贼，所以她再也受不了言杉和林姝之间的这种僵持，她越观察越心虚，越心虚就越害怕。害怕林姝变了主意，害怕言杉能等来峰回路转。 秋烨胜利过很多次，她熟练的掌握着各种能通向胜利的技巧和策略。每一次胜利，都是她处心积虑、运筹帷幄的结果。 可是赢得林姝的这场胜利，秋烨却有些糊涂。她一次次的施展着各种技巧，策略也中途调整过好几版，林姝始终是那个她抢不到手里来的女人！ 虽然最终她赢了，但是她自己好像也说不清楚赢在了哪里。 林姝为什么会选择她，只有林姝一个人最清楚原因究竟是什么。 言杉听过解释，也接受姐姐给出的解释，但不愿意相信那是唯一的原因。 秋烨听过解释，也庆幸林姝给出的解释，但不愿意相信那是铁打的原因。 林姝想要的感觉，林姝想要的人，一直都那么简单。简单到言杉悟不出，简单到秋烨拿不准。 以至于在去火车站的路上，陆芊问言杉分手的原因是什么，言杉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林姝爱不上她，还是因为林姝爱上了秋烨。 火车站安检口前，陆芊想找言杉再要一个拥抱，可是言杉的双手都插在兜里。 “杉杉……”陆芊摸了摸面前那张有点凉的脸：“如果我当初没有回老家就好了……我应该在北京多等一等你……” “我当初，好像是绕过了所有正确的选项。” “我昨天不知道你分手了。如果知道的话，昨天晚上就不会……” “什么时候结婚呢？” “春节前。” “挺好的。”言杉勉强挤出一点微笑：“快到时间了，赶紧进去吧。再见。” 第169章 露台的桌椅 离开火车站后，言杉本来是想回家补个觉的。奈何江海大厦更有魔力一些，她开口给出租车司机交代目的地的时候，临时改了主意。 公司里并没有那种十万火急的班需要她去加，江海大厦的魔力仅仅是被新家里的寂寞衬托出来的“不空虚”而已。 北京的冬天，风很硬，很干。言杉无意在室外多停留1分钟，却在路过楼下咖啡店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看着忙里忙外的店老板，言杉好奇询问：“你们是要重新装修吗？” 店老板无奈的朝着熟客耸耸肩膀：“关张。” “为什么？生意不是一直很好吗？” “这个店面被一家商务酒廊相中了，人家哄抬租金，房东要收回店面。没办法，我只能搬走啦！” “哦……那挺可惜的……”言杉的目光定格在了林姝离职前最喜欢坐的那张桌子上。 “店里有个小的咖啡机，送给你吧。呵呵……”店老板笑得很豁达。 “我不会做咖啡。”言杉的眼睛实在离不开林姝第一次靠在她肩头的地方：“那套桌椅……可以卖给我吗？” “送给你啦！你想放哪？”店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张罗搬家师傅过来：“我让师傅给你弄上去。” 十几分钟后，言杉站在江海大厦30层的露台上，看着面前这张铁艺桌腿、磨砂玻璃桌面的桌子出神。 一个小时后，言杉开始摆那两把椅子。怎么摆都别扭！ 两把椅子隔着咖啡桌面对面的摆，好像是她面试那天在楼下隔着喷泉偷窥林姝时的情景。 没有姓名的面试官，那天就坐在这张桌子前敲着笔记本电脑。对送咖啡过来的服务生，面试官笑得很温婉。但仅仅2秒之后，面试官再次转头看向电脑屏幕时，表情又冷若寒霜。 面试官握着鼠标的手上夹着一支烟。抬手去键盘打字前，总要先弹一下烟灰。敲完一阵键盘后，总要吸一口才能心满意足。 也许是刚好忙完一个节点，也许是眼睛有些累，面试官放咖啡杯的时候，眼睛无意间朝着四周环顾半圈，认出了侧前方那个偷偷观察她的姑娘。 面试官泛起几分亦正亦邪的微笑，招呼十米开外的偷窥者过去！ （回忆）林姝：“喝什么？” （回忆）言杉：“冰拿铁。” （回忆）林姝：“什么时候能入职？” （回忆）言杉：“入职？只说是让我回去等消息……” （回忆）林姝：“人资就是这样子，爱搞些虚头巴脑的形式。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他们肯定不敢不发offer。” （回忆）言杉：“哦……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参加工作。” （回忆）林姝：“考博失败了吧？该不会想留校吧？” 露台上失恋的言杉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哭累了，言杉重新调整了一下两把椅子摆放的位置，换成紧挨着的面对面。好像是她第一次偶遇林输的那天晚上。 如果说平时的林姝一言一行皆是自信，那晚的林输从内而外都是落寞。咖啡店已经打烊黑灯，所有的椅子都被倒扣在桌面上，林输坐的那把除外。 言杉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她猜不出这位事事处之泰然、时时拿得定主意的大神，为什么会毫无征兆的陷入这种令人意想不到的状态。 多看了几眼，言杉不知道哪里来的欲望，怂恿着她迈开果断的双腿，毫不迟疑的走了过去。不但说不出这种欲望的来源，她甚至说不出这种欲望的属性。 （回忆）言杉：“需要我上楼去给你拿个充电器吗？” （回忆）林姝：“今天不着急回宿舍吗？” （回忆）言杉：“反正也已经来不及了，陪你坐会儿吧……” 那天晚上的林姝，第一次没有躲避言杉的关心，任由言杉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对面。那次的对面，有点近。近到言杉的膝盖要很小心，才能避免碰到对面的膝盖。 林姝把手搭在烟盒旁，瞬间换上轻松一些的表情，用指尖敲了几下烟盒子，投出去一个带有暗示的眼神。 言杉听着声音有些发空，接收到漂亮眼睛的暗示，拿起姐姐递过来的一张毛爷爷，第一次跑腿买烟，第一次举着打火机给姐姐点烟。 （回忆）林姝：“等徽味公司的项目结束后，我就放你去给澜总做小喽啰！” （回忆）言杉：“澜总找你打我小报告的那天，你说我是你的工作搭档，对吧？我没有记错吧？” （回忆）林姝：“好像是这么说的。” （回忆）言杉：“你把每位下属都当做是你的工作搭档吗？” （回忆）林姝：“不是。你比较倒霉，是个例外。” （回忆）言杉：“我们走吧！再聊一会儿的话，我连地铁都赶不上了！” （回忆）林姝：“走！请你住酒店！” （回忆）言杉：“谢谢姐姐！” （回忆）林姝：“以后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可以多叫几声姐姐。很管用。” 北京的冬天，风很硬，很干。 言杉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位置泪崩了很久。 风那么硬，吹的言杉脸上的泪痕疼到锥心。 风那么干，吹的言杉脸上的泪珠落到一半就消失不见。 鬼使神差的，言杉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第170章 时差6小时 北京时间1月2日18：00，言杉回到30层露台，失魂落魄的坐在冰冰凉的椅子上，撕开属于自己的第一包烟，动作有点不熟练。风还是那么大，吹得火苗东摇西晃。 挪威时间1月2日12：00，林姝把空烟盒扔进壁炉里，斜倚在暖烘烘的壁炉边，享受自己最后一支烟的同时，也欣赏着床上那个向自己发布戒烟令的女人。 北京时间18：08，言杉扔掉烟头，用手机照着自己又红又肿的眼睑。不知道是烟呛的，还是风吹的，还是又想哭了。 挪威时间12：08，林姝扔掉烟头，凑到落地镜前照着自己锁骨上的唇印。拿不准是先去餐厅吃饭，还是再来一次，还是让服务生送上来。 北京时间18：15，言杉刚从露台回到室内，就听见了宁总和海总吵架的声音。 29层，原本设计的格局就是一半归董事长，一半归总裁。以前海老爷子健在的时候，在总裁那半边办公。前些年海老爷子去世后，29层就剩下江董事长一个人了。 元旦收假后，2013年的第一次董事会，要选举新任总裁。江海集团里的每个人都清楚，所谓的选举只是个形式而已，江宁搬去29层办公只是时间的问题。 言杉从楼梯间推门而入：“宁总，海总……” 海韵立刻就激动起来：“你看！小言也很期待啊！小言，你是不是也来提前看看自己的办公室？” 江宁发现助理脸色不太对：“你怎么了？眼这么红。” 言杉：“风吹的。” 海韵：“我好心好意带着装修公司的人来给你俩重新收拾一下办公室，江宁还谴责我！小言，你是不是也来提前给自己看看？” 言杉：“我不是。” 海韵：“别不好意思啊！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好不容易能进29层，凭什么不提前高兴一下？” 江宁：“你想找人替我俩装修办公室，我谢谢你！但是你能不能等董事会的表决结果生效后再弄这些？这会儿就大张旗鼓的，观感多不好！” 海韵：“我可没想那么多，别人也不会想那么多，就你自己屁事多！小言，来，挑个壁纸颜色。淡粉色好看吗？很适合你啊！” 言杉不好意思扫海总的兴，而且非常担心海总真的会给弄个淡粉色，赶紧接过一厚本色卡，随便翻了几下：“这个吧……” 海韵：“你今天心情不好啊？哪有小姑娘办公室里贴浅灰色壁纸的呀？” 江宁：“别谈论这些了，还不是时候。” 海韵：“这两天我有空，一收假我可就没空管你俩这种闲事啦！” 江宁：“谁需要你管了？” 海韵音量开足：“我就是想高调，我就是一天都不想再等了！不行啊？” 言杉轻轻拽了一下boss的胳膊，低声提醒：“海总可能是想她爸爸了。” 江宁立刻温和下来：“明天我陪你去墓园看看咱爸。” 海韵抽了一下鼻子，语气里有委屈也有强势：“挑壁纸……” 江宁：“不粘壁纸了……给我做成隔音的木墙面……” 海韵撇撇嘴：“以前是挺不隔音的……小言，你也要隔音的木墙面吗？” 言杉：“嗯，弄一样的吧。” 江宁：“小言，涨工资以后，想怎么犒劳自己啊？” 言杉：“我想买套房。” 江宁坏笑一下：“买什么房啊！江澜有好几套，董沣可不缺婚房。” 海韵瞪了老公一眼：“别胡说八道！” 言杉很尴尬，决定浅浅的报复一下没财权且嘴贱的boss，赶紧岔了个话题：“宁总呢？涨工资后怎么犒劳自己？” 江宁：“我要买套别墅！” 海韵：“你今天怎么总胡说八道啊！” 江宁：“江澜住别墅，江涛也住别墅，我怎么就不能住？我又不是住不起！” 海韵：“江澜的别墅是婆家给的彩礼，江涛的别墅是他老婆的嫁妆。咱家没那闲钱。” 江宁：“我有……等我涨了工资，我还能办按揭……” 海韵瞪圆双眼：“你哪来的钱？” 从这句开始，海韵的音量键好像是坏掉了一样，完全调不下来。 言杉被震饿了，决定先溜走，找点饭吃。刚走进电梯间，就看见了另外一个垂头丧气的背影。 “小舟……”言杉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江舟不知道杉姐也在29层，脸上有些意外，也有些紧张，更多的还是沮丧：“我爸妈……怎么又吵起来了？” “今天吵的都是些闲事，你别往心里去。快期末考试了吧？复习的怎么样啦？” “杉姐，你能问点别的吗？” “哦。”言杉想了想，重新问：“作业写完了吗？” 江舟嘴要撅到天上去了：“你怎么不问我饿不饿啊？” “饿啦？我也有些饿。”言杉摁了一下电梯：“你进去跟他俩说一声，咱俩下去吃饭。” 江舟的眼睛里瞬间荡漾出星星点点的亮光：“他俩才顾不上管我吃饭的事情呢！我给我妈发个讯息就行！杉姐，你带我吃什么去啊？” “你挑一家吧……”言杉对饭的要求不高，没什么主意。 “去徽味餐厅怎么样？附近新开了一家，我很喜欢吃。我爸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推着小屁孩进了电梯，言杉自言自语似的嘟囔：“我讨厌徽味餐厅。” “为什么？我爷爷说你很幸运，管培期就能通过徽味公司的收购项目被集团上层注意到，你不是应该比别人更去徽味餐厅吃饭吗？” “小孩子别总问为什么！” “杉姐，我还有最后一个为什么要问。” “说……” “你为什么要和沣哥谈恋爱？他配不上你。”江舟露出罕见的小心翼翼。 “谁说我和董沣谈恋爱了？” “我爷爷说的。” “没谈。” “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沣哥，沣哥是个妈宝男。” “他也不至于是妈宝男吧？” “这是董沛说的！” 言杉来了兴趣：“你觉得董沛漂亮吗？” “还行吧……”江舟不喜欢表姐，表姐的学习成绩是难以推翻的客观数据，颜值却是可以任由她推翻的主观要素。 “我觉得挺漂亮。”言杉仔细回忆着：“鼻子好看……脸型也不错……” “我和董沛谁好看？”江舟最不爱听别人夸董沛，特别是不爱听杉姐夸董沛。 言杉转过头，仔细看了看，感觉没必要骗小孩：“你还没长开呢！” “长开？怎么开？” 言杉站在路边，东张西望找饭，没心没肺答题：“等长成大姑娘了，自然就长开了。” 北京时间22：00，言杉一个人回到家，灯也不想摁，直接倒头就睡。 挪威时间16：00，林姝推开秋烨：“你还有完没完了？我很累啊！” 第171章 小漏勺化妆 元旦假期最后一天，江舟放弃睡到自然醒，刚9点就爬起来了！ 海韵听着浴室里有声音，宁可相信是大白天闹鬼，也不相信是女儿在洗澡：“怎么啦？梦见掉粪池了？” “妈！关门！” “你爸去公司了，家里只有我和桂姐。” “那也关门！” “小东西！你不是我生的吗？”海韵笑着替女儿合上门。 江舟洗完澡，鬼鬼祟祟溜进爸妈的卧室。 沿着湿脚印，海韵把偷偷化妆的小毛贼逮了个正着：“你要干什么去啊？” “妈妈，帮我刷一下睫毛膏。” “小孩子不许化妆！” “我都快18岁啦！” “先说清楚待会儿要去哪，我再考虑帮不帮你。” “我和杉姐约的今天一起逛街。” “那不用化妆。”海韵转身准备往外走。 “妈！别走啊！我不会！”江舟有点着急。 “你说实话，是和小言一起逛街，还是和男同学一起逛街？” “杉姐！不信您自己发讯息问问。” 海韵料想女儿再笨也不至于笨到撒这种极容易被揭穿的谎，接过女儿手上的睫毛膏，厉声恐吓：“敢早恋，就打死你。” 江舟这会儿有求于人家，自然不敢计较语气好不好的小问题：“给我点钱。” “找你爸要去……”海韵越想越生气：“老江有的是钱！” “妈妈……” “嗯……” “我要住别墅。” “谁教你这么说的？” “没人教。是我自己想住别墅。” “今天要去逛街的话……给你多少钱合适呢？” “至少1000，最好2000。” “小舟，你乖乖告诉妈妈，谁教你说‘想住别墅’的呢？你说实话，妈妈给你3000。” “杉姐教我这么说的。” 海韵捧着女儿又笨又嫩又可爱的脸蛋儿仔细看了看：“那你找言杉要钱去吧。” 江舟火速反悔：“老江！是老江教的！” “哼……”海韵一边认真的替女儿挑口红，一边忿忿抱怨：“言杉教，就是老江教！狼狈为奸，一个鼻孔出气！” “杉姐说，咱家住别墅了，您就不会再和爸爸吵架啦。” “这是什么鬼逻辑？” “我哪知道呀……” 海韵其实很想住别墅，之前也看过几栋，终究是舍不得花钱，外加没空忙活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忍不住很严肃的问了女儿一句：“小舟，你说实话，你想住别墅吗？” “妈妈，您这话问得真有意思！谁会不想住别墅啊？” 海韵很久没给女儿编麦穗辫了，今天很有心情捯饬一下小漏勺：“那杉姐有没有顺便告诉你，老江到底攒了多少私房钱？怎么攒的？”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也问了，杉姐没说。” “你以后和杉姐学着点，嘴巴别那么漏！”海韵很久没捯饬小漏勺了，越看越喜欢：“今天给你2000经费，待会儿逛街的时候，别忘了再找小言打听一下，你爸到底有多少钱。” “得给3000。” “也行。” 江舟看着镜子里的小大人儿，咨询美妆师：“这支口红好看吗？有点不显眼啊……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美妆师不接受任何质疑：“没有涂粉底，唇色就不能太艳，这样刚刚好。” “哦，对！没涂粉底液！为什么不给我涂粉底液？” “是你让我替你刷睫毛膏的呀！睫毛膏都刷了，还怎么涂粉底液啊？” “那您就不能提醒我一下？告诉我正确的顺序！” “小孩子不用涂粉底液。”美妆师扬长而去，既不检讨自己，也不准备负责售后。 妈妈的话，江舟时常觉得没道理，今天这句倒是很认可。小孩子脸上无瑕，皮肤又白得自然，确实不需要粉底液。 十几分钟后，海韵好奇女儿为什么还猫儿着不出来，回到卧室才发现臭美妞儿竟然钻到衣帽间里去造反了！ “穿你自己的衣服去！别翻我的衣帽间！” “我的衣服不好看。” “我这些都是大人的衣服，出去出去……” 江舟撅着嘴，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几柜子学生装，满心满脸的不满意。挑了很久，才挑出一套稍微显得成熟些的衣服。 女儿临出门前，海韵隔着半个家喊了一句：“别忘了！” “什么？别忘了什么？” “别忘了问言杉，你爸到底攒了多少私房钱，怎么攒的。” “哦哦……” 瞪了小舟的背影一眼，海韵基本上已经预料到，自己这3000元的经费，八成是打水漂儿了！ 只是水漂儿回来的速度之快，让海韵有些吃惊。 看着霜打茄子一样的水漂儿，海韵问：“怎么才出去十几分钟就回来啦？言杉被老江喊去公司加班了吗？” “没有……”江舟耷拉着脑袋，丢了魂儿一样的换拖鞋。 “那是怎么了？” “杉姐的大学同学来北京出差，今天中午到……她要去见同学……” “哦。”海韵看着水漂儿的心情实在不美丽，有点不忍心往回要经费：“那你带着我去逛逛街，怎么样？咱俩中午把这3000花完，不花白不花，别给老江省着！” 第172章 我不想争取 正午时分，连半个小时的暖阳都没有，北京开始飘起星星点点的雪花。 言杉坐在餐厅临街的落地窗旁，看着地上那层薄如秋霜的积雪，默默感叹昨天自己在天台上吹的那场冷风，有多傻，有多矫情。 “分手啦？”乔小帆双手捧住热水杯，久居深圳多年，早就不习惯北京的寒冬了。 言杉收回眼睛，垂目看着面前袅袅的热气，也把手捧在杯子上：“你怎么知道？” “你谈恋爱的这两年，我到北京出过七次差，每次都会告诉你。你有的时候连讯息都不回复，即便是回复一下也从来不见面。今天……你竟然主动约饭……” “我就是想让你陪我一下。”言杉的声音很低沉，眼睛不敢抬起来，担心又会哭，害怕会失态：“分手的感觉很不好，特别孤单。” “对不起，我也给过你这种感觉。” “不一样……咱俩分手的时候……我没这么难过……”言杉知道这话有点情商低，只因为对面坐的人很特别，特别到她懒得约束措辞：“而且上次分手，我有很长时间做心理准备。这次……太突然……” “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10月份。我9月底去香港出差，国庆节收假了才回北京，刚一回来就被通知分手。”言杉终究还是失态了，眼泪啪嗒掉下来两颗。（ps.香港只放10月1日这一天假，其余时间正常上班。） 乔小帆懒得给她递纸巾，甚至感觉她有点娇气：“没关系的，赶紧重新找个女朋友去。分手之后就是别单着，单的时间越久越放不下。” 服务员端着一盆羊蝎子走过来，吓得言杉赶紧抽了张纸巾，擦擦眼泪，顺便擤了一下酸涩的鼻子。 不喜欢冬天的北京，乔小帆却很是怀念冬天的羊蝎子火锅：“哇！好香！快吃吧，吃饱了心情就会好一些。人生在世，谁还不失几次恋呢！下一任不一定更好，但上一任肯定不是好人！” 言杉骤起眉头，想踢对面一脚：“我怎么不是好人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吱声。你自己有多恶劣，自己心里没数吗？” 想想分手前自己给过乔小帆的冷暴力，想想那次在酒店里自己对乔小帆只发泄欲望不响应复合的行为，言杉没有再说话，专心致志的看着锅里的羊蝎子们。 乔小帆风风火火的吃了一阵子，中场休息片刻，抬起头来说：“陆芊很喜欢你，你知道吗？考虑一下吧，你俩挺合适的。” “知道……”言杉嘴里味同嚼蜡：“她……算是拒绝我了吧……拒绝的比较委婉而已……” 乔小帆很吃惊：“为什么？你刚谈恋爱那段时间，我俩聊了很多。我感觉她对你的感情很深啊！为什么要拒绝你？” “她考公上岸后就回老家了，今年春节前准备结婚。” “哦……”乔小帆收回自己惊讶的表情：“我没太关注她的动向。回老家做个本本分分的公务员，结婚过日子，倒是挺符合她的性格。有点可惜。如果你再争取一下呢？也许她只是想从你身上看到一些更积极的态度。我太了解你了，你一到这种时候就会做个闷葫芦！” “我不想争取。”言杉被猜中。 “可能陆芊和我一样了解你吧……你不争取，就这么不冷不热的，人家肯定不敢为你做太大的牺牲啊！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陆芊，对方就这么个死态度，你会怎么做决定？” “我在刚分手的这段恋爱里，从头到尾都在为自己争取，什么事情都100%的积极，能改变的地方都改变，能迎合的事情都迎合，结果呢？还不是分手了！” 乔小帆心里泛起一股子酸味：“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没有迎合过我，一直是我在为你做改变。” “我知道。”言杉内疚，却懒得道歉：“所以我在遇到林姝之后，才想换一种态度去重新谈恋爱。我现在觉得根本没用！有缘无分的人，终究不属于自己，没必要争取。把自己搞那么累，还给对方制造麻烦。” “小宝儿，你这么想的话，以后的恋爱怎么谈呢？” “不知道……” “你和那个女人到底为什么分手呢？” “她不爱我……后来又爱上别人了……” 乔小帆笑出几分隐秘的大仇得报表情：“真不错，嫖客遇见了嫖客！” “你！” “你做女朋友很合格。做前任，很不合格！”乔小帆往汤里扔了几片大白菜叶子，好奇询问：“你分手后考虑过和我复合吗？我先提前声明一下，我很珍惜现在的女朋友，一丁点分手的打算都没有。她是我去深圳后遇到过的最好的姑娘！” 言杉说起谎来，从表情到语气都天衣无缝：“没有想过复合。” “那就行。”乔小帆从来不在小宝儿面前说谎：“猜到你分手的现状后，我都有点不敢答应你约饭的事情。哪怕是这会儿，我都吃饱了，偷偷在北京见初恋，我一想起我女朋友来，良心就惴惴不安。” “我觉得你女朋友长得没我漂亮。”言杉企图安慰一下自己。 “颜值没你高，身材没你好。不如你善解人意，不如你值得细品。但是她对我很好。她的内心世界很简单，不像你，有那么多角角落落需要被满足。而且我换累了，这些年来，第一次看到了天长地久的生活。” “哦……”言杉心头升起一股隐蔽的邪恶欲念，脸上飘过一阵难掩的嫉妒神色：“那还挺好的。” 走出餐厅时，地上的积雪已经厚到咯吱作响。 乔小帆把手机举到小宝儿面前：“我要去这家酒店，在马路哪边打车比较顺？” “别去酒店住了，去我家陪我几天。” “啊？不合适吧？” “我最近特别不喜欢自己在家里待着，心情不好。” “我两三天可走不了，估计得小半个月才能结束工作。” “那刚好。酒店里住半个月，也不太方便。” “还是算了……” “你忍心看我自己在家心情低落吗？” “哪有你形容的那么惨？我失恋过好几次！” “我事多……矫情……敏感型人格……” 乔小帆有些犹豫，随即又赶紧叫停自己的犹豫：“不好不好不好！被我女朋友知道了，100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那我和你一起去酒店住几天？”言杉很有些恶趣味。 “别胡乱说！”乔小帆赶紧伸手截住一辆出租车。 言杉看着乔小帆往后备箱里放行李，懒得帮忙。专等着乔小帆坐进车后，干脆利落的也跟着坐进去。 干不出来那种撵初恋下车的事情，乔小帆心里慌得很，紧张到想不起来酒店所在的街道叫什么。 北京有6家同名的酒店，出租车司机只能等着顾客报街道名称。 还没等乔小帆在手机里重新找到地址，言杉就已经把司机的目的地定位到了自己家。 第173章 稀缺的爱情 牺牲掉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早早来北京出差，是因为看了天气预报。乔小帆在深圳机场候机的时候，想过下午去看看后海的雪景，也想过下午窝在酒店里美美的睡个懒觉，却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会在初恋家里做半天老妈子！ 拉着行李箱往小区里走的时候，乔小帆就预料到了言杉家里很乱，而且暗自下定了绝对不替劫匪收拾房间的决心。 奈何，没忍住！ 言杉约乔小帆吃饭的时候，没有想过会带人回家，只是单纯的渴望倾诉一场。最后，她却意外的收获了久违的干净整洁。 把几个没来得及拆封的快递、手提袋、鞋盒子一一打开，乔小帆问：“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报复性消费也不是这么个买法啊！你是要报复自己的钱包吗？” 言杉仰在沙发上，无奈的笑了笑：“我离开林姝家的时候很狼狈，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和鞋，什么都没带走。” “不是和平分手吗？怎么搞的？” “我和林姝是挺和平……林姝自己搬去酒店住，让我慢慢搬家……可能是我太慢了吧，她女朋……那个叫秋烨的女人，很心急，忽然跑来，把我撵走了。” 乔小帆有点心疼的看着小宝儿：“那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带呀！” “怎么带呢？一半以上都是林姝给我买的东西，我总不能在那个坏女人面前，细细的挑选哪些拿走、哪些留下吧！”言杉抱起自己的膝盖，可怜巴巴的窝在沙发一角：“其实我早就反应过来了，那天不是林姝指使她来撵我的，应该是她自己的坏主意！我当时就是脑子有点发昏，被她一激，就中计了！” “正常，毕竟人家比你多吃十几年的盐。”乔小帆忽然间燃起八卦之魂：“长什么样啊？很漂亮吧？竟然能把我们小宝儿比下去。” 言杉笑得更无奈了：“我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像个低配版的山寨手机……” “不至于吧？” “至于……”言杉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经的形容情敌：“就电视剧里的那种恶毒女配，你就朝着这个方向去想象！我在她面前呀，就像棵弱不禁风的小青菜！” “别想啦！你和林姝本来也不太合适，各方面悬殊都太大。”乔小帆听了一下午的絮絮叨叨，很能理解病床上林姝的心情：“小宝儿，你完全不用觉得是你有什么十恶不赦的过错，更不用质疑自己在这场恋爱中的态度。非要找找原因的话，也许是你太倒霉，遇见了秋烨这种情敌。” “没有秋烨，林姝也不爱我！她自己这么说的！”言杉悻悻坦言：“在一起两年，她一次都没有说过‘我爱你’这样的话！” “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爱过后来的每一任女朋友，你信不信？” “不信……现在这任女朋友，你也不爱吗？” “谈不上爱。”乔小帆坐到茶几上，很认真的看着小宝儿说：“很久之前我就发现了，爱情是不可再生资源，被消耗完后，没了就是真的没了。我之前想找你复合，就是因为爱不上后来的每一任女朋友。相处的很好，我也爱不上。比如现在的女朋友，我想和她共度余生，对她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是我很清晰的知道，这种感觉不是爱情。” “你这些话，和林姝那天晚上讲的差不多。她说……如果她的人生中没有出现秋烨，她也许能和我一直生活下去，哪怕她并不爱我。”言杉的目光中满是无辜的颜色：“林姝还说，爱上一个人，有的时候并不需要很长时间去酝酿。同理，爱不上一个人，努力再久也无济于事。” “我也有这种感觉。每次从我女朋友身上感受到浓浓的爱意时，我都很愧疚。后来我就想明白了，能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能有亲情的感觉，也不算辜负！” “小帆……你说……我还会再爱上别人吗？” “不知道……”乔小帆站起身来，重新拿起抹布：“你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也不要有心理负担。还有机缘再爱上一个人，是幸运。哪怕是再也爱不上谁，也终究能有人陪你到天荒地老。” 言杉叹口气：“希望我能像林姝一样幸运，能等到一个心满意足的归宿。” “你比林姝幸运多啦！”乔小帆一边涮洗抹布一边感叹：“林姝28岁的时候，可当不上集团公司的总裁助理！” “还没上董事会呢！”言杉也站起来，很自觉的去收垃圾袋：“收假后，董事会估计又是一场恶战，想想都发怵！” “小宝儿，我再最后劝你一次。你应该去找陆芊好好为自己争取一把！别说升职后的百万年薪啦，你现在的收入水平也足以照顾陆芊一年半载的。她可以放心大胆的辞职来北京，不用顾虑太多物质上的压力。” “还是算了吧……”言杉实在懒，放弃了收垃圾袋的自觉性，重新躲回沙发里：“陆芊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敢退掉婚事的人。还有一个来月就结婚，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想让她为难。” “她喜欢她未婚夫吗？” “没问。大概是不怎么喜欢吧，我看她连婚戒都没戴。” “你们见过面了？”乔小帆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重磅炸弹一样。 言杉不想暴露自己和陆芊上过床的劣迹，赶紧遮盖：“你是不是从来不看班级群讯息？前天班长才在北京办了同学聚会。” “哦……聚会的事情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你俩这种一向不积极的人会参加。订婚了也不一定会戴戒指。” “喜欢的话，既然被求婚了，肯定会戴着戒指……反正我身边其他女孩会……” “陆芊对未婚夫无感的话，那你就不算从中作梗，算是帮她悬崖勒马。” “你刚才不是说了嘛，没有爱情，也可以在一起生活的很好！你还是老样子，逻辑一点都不严谨！” 乔小帆一把将抹布扔到小宝儿身上：“摩羯女！狗都不谈！” 晚上8点，扔完垃圾的言杉和乔小帆，四只手插在各自的羽绒服兜里，踩着厚实的积雪往小区外溜达，一个在考虑吃点什么，一个在考虑晚上要不要喝几杯。 时差6个小时的挪威，林姝抱着秋烨的胳膊，漫步在“北极之都”特罗姆瑟的街头，一个在为夜里的极光之行兴奋，一个在为回国后的新生活激动。 “你找的向导靠谱吗？夜里睡在雪原上，会不会冷？帐篷能扛得住零下十几度？” 秋烨心里也不太有把握：“没关系，你冷的话，我就抱着你。” 第174章 北纬和东经 裹着浴巾出来前，言杉心无杂念，单纯就是没有在浴室里穿睡衣的习惯。 乔小帆提着干浴巾，小心翼翼的从湿浴巾背后绕过去，忍不住抱怨：“你自觉点，赶紧穿好衣服！” 言杉撇撇嘴：“咱俩没有一起洗过100次澡吗？” “那是以前！”乔小帆赶紧关上浴室的门，并且偷偷摸摸多看了一眼小宝儿挂着水珠的漂亮肩胛骨。 半个小时后，有女朋友的人站在床边，无比后悔下午没有坚持去酒店：“再去拿条被子过来。” “只有一条被子。” “怎么可能！” “你下午不是刚收拾过每个角落吗？你看见有另外一条被子了？” 乔小帆掀起被子，十分拘谨的伸进去半条腿：“你老实点！动手动脚的话，我就立刻去酒店！” “能不能赶紧躺进来？你这么掀着被子，我有点冷啊！” “你穿着睡衣没？” “穿着呢！穿着呢！”言杉赶紧把被子拽到胸口，自证清白。 “哎……可怜死了！你怎么只有一条被子？” “林姝只给我买了一条。床单被罩倒是给我买了3套。” “嗯……挺了解你的……2套根本换不过来，拖拖拉拉不爱洗。” “其实3套也不够。”言杉翻了个身，平躺变侧卧，很委屈的看着隔壁全身僵直的人：“我第一个星期都没套被罩，自己套不上，多套一会儿就想哭。在家我妈给我套，本科时你和我一起套，研究生那几年有陆芊。后来……每次都是林姝自己套被罩。” “我刚开始自己在深圳租房子的时候，自己套被罩也很吃力，慢慢就熟练了。”乔小帆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赶紧睡着。 “你还有调到北京来工作的机会吗？” “没有合适的岗位。” “我感觉2010年那会儿，自己一定是撞邪了！在所有正确的选项之间，选择了唯一的错误选项。” “不一定。” “我这两个月经常看你社交账号里的照片，只要看到你和你女朋友甜甜蜜蜜的样子，我就很生气。越生气越想看，越看越生气！” “如果林姝没有出现的话，你是会和我复合，还是会和陆芊在一起？” “大概是和陆芊在一起吧……”言杉畅想了一下：“我去江海集团面试前，就拒绝过你了。陆芊……多合租一段时间的话，我俩肯定就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言杉忽然间想到了林姝以前不许她回合租的房子住，还三番五次的催她退租，气得蹭一下坐起来：“真够坏的！” 被吓得一个激灵，乔小帆睁开眼睛，一把拉着小宝儿重新躺回被子里：“谁？我？还是林姝？” “林姝！”言杉瞪着空气，使劲批评：“把我拿捏的死死的！坏透了！她当时一定知道我有些喜欢陆芊！哼……” 乔小帆不以为然：“对呀，连林姝都看出来了，你自己竟然感觉不到……” “日久生情……可能就是这样子吧……我到现在都回忆不起来，我当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乔小帆也侧过身子，很不甘心的看着小宝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反正新生报到那天，一进宿舍，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 “如果2010年咱俩复合了，现在会怎么样呢？我会重新爱上你？” “你会不会重新爱上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很知道，你的事业一定没有现在这么顺利。” “有道理……”言杉拽起乔小帆的一只胳膊，躺了上去。 “你干嘛？别……” “别一惊一乍的。”言杉丝毫不在意乔小帆的紧张，得寸进尺的继续往前凑：“我就是很想让你抱抱我……每天晚上自己睡……特别孤单……” 对于言杉要说、要做的一切事情，乔小帆或许永远都无可奈何，只能努力管控好自己：“只抱一抱，不许随便乱动！特别是手！” “都穿着睡衣呢，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因为你恶贯满盈！” “上次明明是你主动扑过来的！我只是没有拒绝而已。” “闭嘴！别说话了，睡觉。” “小帆……”言杉仰起头，低声问：“去哪找女朋友呢？” “不知道。” “骗子！你应该很有找女朋友的经验吧……” “你到底睡不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言杉想调整到更舒服的姿势，往前贴了贴身体，胳膊搭到乔小帆腰上，又用脚把乔小帆的腿勾到自己腿间。 乔小帆心里的感觉实在不妙：“你干嘛？” “睡觉呀……” “你不要抱这么紧！” “闺蜜睡觉就是要抱这么紧……” “谁家闺蜜这么睡啊！” “别乱动！”言杉夹住乔小帆的腿，闭着眼睛恐吓：“你再敢乱动一下，我就扒光你的睡衣。” 乔小帆安静至极，每一口呼吸都规规矩矩，拼命在脑子里强调女朋友的万般好，拼命在脑子里回忆言杉的各种可恶。 想着想着，乔小帆睡着了。也许是女朋友的万般好有安眠的作用，也许是言杉的各种可恶有催眠的作用，乔小帆按捺住了心头那些涌动的火苗，战胜了纵火犯洒到她身上的那些助燃剂。 抱着抱着，言杉也睡着了。大学时能得逞的招术，今晚注定会失灵。她还是那个能捏住乔小帆激素阀门的人，只是乔小帆进化了而已。进化出了能对抗激素的理智，却没进化出彻底无视小宝儿的心肠。 凌晨4点，言杉再次翻身的时候，摸到怀里有人，恍恍惚惚的醒了。努力辨别了1分钟，才清晰的识别到怀里的人不是林姝。 如果此刻挑逗的话，言杉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乔小帆一定会就范。临睡前，她并没有坚持放火，只要她肯坚持，乔小帆也一定推不开她。 时差6个小时的挪威，林姝和秋烨依偎着坐在火堆旁。 “你可真不行，从小在渭河边长大，居然没学会游泳！” 林姝不甘心被嘲笑：“我妈不许我去渭河边玩，我小时候听话的很！” 秋烨脸上的笑容悄然消失：“其实我挺想我妈的……” “我也想我妈了。今年十一放假都没敢回去，怕我妈看见我动手术的伤口。” “我有……”秋烨努力回忆着：“有将近6年没回过渭南了……和我爸妈断绝关系的第一年春节，其实他们来北京找过我，我躲着没见。” “就因为离婚吗？” “相亲、结婚、生孩子，不许离婚，他们每次都用断绝关系来威胁我。其实最后一次他们说这种话的时候，我也可以不当真。就是心里特别委屈，感觉他们一点都不爱我。” “每个人都是这样，好用的招数，就会忍不住反复用。辛汐沂的父母喜欢用工作和物质威胁她。没办法，她能进市重点教书，是父母托人找的关系。那会儿老师的工资很低，父母如果完全不贴补她的话，她的生活质量就要直线下降。” “她这么对你说的吗？” “嗯。”林姝忍不住往秋烨怀里靠了靠：“上高中的时候，我很崇拜她，误以为她是能替我遮风挡雨的人。后来我发现，她也只不过是一个需要通过婚姻才能过上真正成年生活的人。结婚，就会有双方父母共同资助的大房子住。不结婚，就只能住学校里的教职工宿舍。结婚，就能摇身一变做四线小城市的中产阶级。不结婚，就只能继续做紧巴巴的青年教师。” “她大概自己也看透了自己的人生吧。” “嗯……她说，我应该去最大的城市，学最赚钱的专业，将来才有资格谈论婚恋自由和灵魂自由。”林姝摘下手套，伸去后边，摸了摸那张贴在自己耳鬓上的脸：“你就不一样了……除了亲情，你父母好像没有其他可以要挟你的地方了。” “快看！极光！”秋烨兴奋的大叫起来。 北纬69.6度，东经18.9度，特罗姆瑟远郊的旷野雪原上，林姝和秋烨在极光下拥吻，在彼此耳边说“我爱你”。 北纬39.9度，东经116.4度，北京某栋窗外下起漫天大雪的居民楼中，言杉收回自己作乱的心思，闭上眼睛重新睡觉，放弃做那种勾引别人女朋友出轨的大反派。 第175章 无声的默剧 小孩子的春节，总是来的格外早一些，因为要期末考试。1月中旬，便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大人们的春节，总是来的更悄无声息，因为日子一天一天过得很快。1月中旬，会经常有人惊叹又要喝腊八粥啦！ 江舟还在餐桌前慢吞吞的喝腊八粥，趁机多看会儿电视。 海韵本来只是想到女儿书桌上找支红笔，无意间发现小舟作业本下边压着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言杉大坏蛋”“坏人言杉”“杉姐真讨厌”的字样。 江舟回到自己房间，百无聊赖的坐在书桌前，想写作业，又没心思写作业。 海韵进来还红笔，顺便坐在女儿身边安慰：“小言和妈妈在董事会作对，那都是演给你爷爷和二叔看的，是老江让我俩给你爷爷和二叔放的烟雾弹，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 “啊？什么意思？”江舟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妈妈在讲些什么。 还用从女儿作业本下边抽出那张草稿纸：“你看看你这都是胡乱写的什么话呀！不许你背地里谴责小言，记住没有？” “哦哦……记住了……我这是练字呢……”江舟低着头，不敢和妈妈对视。 海韵看了看言杉送给小舟的那只德国钢笔，又看了看草稿纸上并不算漂亮的字迹，叹口气：“练字就不能写写诗词什么的吗？写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江舟赶紧把草稿纸团起来，扔进垃圾桶：“嗯嗯……下次抄课文……抄课文练字……” 假装认真写作业，一直假装到妈妈离开房间，江舟摸出手机，给大坏蛋发讯息。 江舟：「杉姐，等期末考试结束，你带我去哪里玩？」 言杉：「我之前这么说过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江舟：「没有说过。」 言杉：「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又忘记了。」 江舟：「你带我去后海滑冰吧！」 言杉：「我不会滑冰。」 江舟：「有雪橇。滑雪橇总会吧？」 言杉：「等你考完试再说。年底了，总加班，时间不好定。」 江舟：「滑完雪橇，我请你吃北京最好吃的炒肝。」 江舟：「就在鼓楼旁边，离后海特别近，走路都用不了10分钟。」 言杉：「我不爱吃炒肝。」 江舟：「我请你吃卤煮，那家的卤煮也很好吃！」 言杉：「我总结一下，我不爱吃任何猪下水。」 江舟：「哦。」 江舟：「那挺可惜的。」 江舟：「杉姐，你爱吃什么呢？」 言杉：「不聊了，我要下车。到家了。」 江舟：「哦。」 言杉今天晚上的心情并不算太好，因为乔小帆明天早晨要回深圳。 吃完涮肉往回散步的时候，乔小帆摇了摇小宝儿的胳膊：“别总撅着嘴呀！我已经多在北京待了两三天，实在找不到继续逗留下去的借口了。” “嗯，知道。” “不是给你教了去哪里找女朋友吗？” “懒得找。” “自己一个人在北京生活，确实挺孤单的……”乔小帆轻轻拍了拍小宝儿的背。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身边热热闹闹的。后来谈恋爱了，身边有林姝。最近才发现，其实我不是很喜欢独处。” “你每天工作那么忙，回家也只是睡个觉而已。”乔小帆想尽量把独处说的轻松一些。 “白天越忙，晚上回家后越空虚。” 这种感觉，乔小帆又何尝没有体会过呢？所以她无话可说，安慰不了自己的人，自然也没有成功安慰别人的能力。 回到家里，言杉随便洗了一下就躺进被子里了。 乔小帆收拾行李的声音，她默默听着。乔小帆和女朋友打电话汇报行程，她也默默听着。 言杉快睡着的时候，乔小帆轻轻趴在她肩头问：“你很舍不得我回深圳吗？” “没有。” “其实这些天和你住在一起，我时常会有些恍惚……误以为我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平行时空……一个2010年我们复合了的平行时空……或者是大学毕业那年，我没有去深圳工作，没有和你分手的平行时空……” 言杉缓缓睁开眼睛，和沉浸在平行时空里的人四目相对：“这些天，我也经常会有这种错觉。” 言杉知道，再多对视1秒钟，乔小帆就会吻上来。所以她选择闭眼、翻身。 乔小帆也知道，再往前追逐1厘米，言杉一定会重新成为她的女朋友。所以她选择躺平不动。 不想从另外一个女人身边抢走乔小帆，不与安稳平静的生活争夺陆芊，言杉心里揣着一模一样的原因。她不相信自己能担得起有关幸福的重量。 她心里仍旧很爱林姝，她不敢让乔小帆和陆芊抛弃沉甸甸的东西。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重新爱上乔小帆，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爱上陆芊，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到何年何月才能不再爱林姝，所以她根本就面对不了那份隐形的代价。 海韵快睡着的时候，小舟悄咪咪的推门进来：“妈妈，我没有好看的羽绒服。又厚又好看的那种，没有！” “二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 “咱俩周末逛街去吧！给我重新买件好看的羽绒服。” “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周末不在家好好复习功课，逛什么街啊！” 江舟的眼睛适应了房间里黑洞洞的光线，才发现爸爸并不在卧室，兴冲冲趴到妈妈的床上：“我爸呢？” “你爸今晚在客房睡。”海韵摸了摸趴在自己身上的250，惊叹：“你怎么穿着羽绒服呢？热死你！” “我在自己房间里把所有羽绒服都试了一遍，没一件满意的！” “赶紧睡觉去吧！别抽风了！”海韵起身打开床头灯：“羽绒服都一样，鼓鼓囊囊的，都不好看。” “不是的！姑姑的羽绒服就很好看啊！显着身材特别棒！我要姑姑那种。” “别跟我提你姑姑……姓江的没一个好玩意儿……” 江舟扒拉下身上的羽绒服，扔到地上，麻溜的钻进妈妈被窝里：“怎么了？怎么又骂起姓江的来啦？那会儿您不是还说在演戏给爷爷和二叔看吗？” “你爸和江澜，刚开始骗我说是演戏。刚刚我才知道，他俩半路上把我卖啦！还有言杉！蛇鼠一窝，没一个好玩意儿！你说的对，言杉和老江一样，都是坏蛋！” “没事的妈妈，我和您站一队！我陪您睡觉！咱俩蛇鼠一窝！”江舟一心想着去后海那天要有件显身材的羽绒服，不遗余力的向妈妈表忠心。 “去把走廊的灯关了去。”海韵也准备抱着自己嫡亲的乖女儿好好睡一晚上。 乖女儿拿起妈妈的手机，打给老江。 江舟：“喂，爸爸，睡着了吗？” 江宁：“本来睡着了……” 江舟：“我妈说，让您去把走廊的灯关上。您顺便把我房间的灯也关一下。” 江宁：“你自己去关！” 江舟：“我还忙着替您哄妈妈开心呢！妈妈这会儿特别生气，就是想使唤您出来关灯，您自己看着办吧。” 1分钟后，走廊里的灯关了，只是关灯的摁键声和老江的脚步声都有点大，仿佛是一家之主最后的半点尊严。海韵和乖女儿，一起躲在被窝里，小声的嘲笑着老江关灯的动静。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色蒙蒙亮的时间，言杉在机场的落客平台挥别了乔小帆，只有一个浅浅的拥抱，和一句来自乔小帆的“别总加班，多注意休息”。 回到出租车上，言杉心情很低落，心不在焉的给司机交待一句：“师傅，咱们返回刚才出发的那个小区。” 早晨6点多的航班，大多是出商务差的人，属于机场的高峰时段之一。落客平台上的车需要排队进、排队出，言杉也只能无聊的盯着车窗外行色匆匆的人群看。 忽然间，一辆扎眼的红色大g，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林姝从红色大g的驾驶位上下来，又打开后排座的车门，抱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姑娘。 秋烨从副驾驶上下来，吻了林姝的脸颊，吻了林姝怀里小姑娘的额头，又回过来吻了林姝的脸颊，然后就拉起行李箱朝着候机大厅走去。 隔着车窗玻璃，言杉像是在看一场无声的默剧。只是默剧里温馨浪漫的剧情，锥得她双目胀痛、心脏骤停、耳朵蜂鸣！ 第176章 是来喝酒的 午休时间，言杉工位上空空荡荡。她新养成了没事就往30层露台跑的爱好，因为安静，因为可以自在的叼根烟，更因为那套林姝曾经常坐的桌椅。 距离看到“温馨”默剧的那个早晨，已经过去了上百个小时，只要言杉醒着，几乎每个小时都要在脑子里闪现一次锥人的画面。 林姝抱着小女孩的样子，像位浑然天成的母亲。秋烨出差前吻别爱人和女儿的样子，像位家庭美满的成功人士。而默剧的观众，平生第一次品尝到“夺妻之恨”是种怎样的恨！ 手机震了两下，言杉点开宁总发过来的讯息。 江宁：「很精彩的商业案例，学习一下。」 系统提示：「财经新闻链接，请点击查看。」 世界上最可恨的事情，除了“夺妻之恨”，又追加一项，言杉还要学习情敌的商业案例！ 想象前女友现在正过着哪种富贵且甜蜜的生活，是一种心理上的自虐。意淫自己亲手摧毁情敌成功的事业，则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慰。 人类或许天然有自虐的倾向。因为内疚、自责、自我厌弃而自虐。面对无法控制的外部压力或混乱时，自虐可能提供了一种可控制的体验，让人感觉在某种程度上能够掌控自己的情绪。 人类当然也有自慰的天性。当别人给不了自己满足感的时候，自己也可以满足自己。 伴着言杉呼出来的一阵阵白烟，秋烨的事业和财富笼罩进言杉的阴谋之中。可惜，那些千奇百怪的阴谋，都是言杉臆想出来的。 随着言杉捻灭烟头的动作，秋烨破产、身败名裂。可惜，那些堪称爽文的剧情转折，也都是言杉自嗨出来的。 午休时间总有结束的时候，言杉也总有回到工位上的时候。回到工位上，失败者仍旧是失败者，一个领薪水过日子的失败者，一个夜夜孤枕难眠的失败者，一个昏天暗地加班、削尖脑袋升职的失败者！ 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遵循着能量守恒的原理，有多少个失败者就会有多少个成功者。当言杉沦为失败者的时候，站在彼岸的成功者自然就是秋烨。b轮融资拿到4个亿的秋烨，抱得美人归的秋烨，商业案例被财经媒体捧上头条的秋烨！ 宁总笑呵呵的凑到助理工位前：“小言，年会上宣布……” 知道是总裁和总裁助理的任免消息，言杉脸上毫无喜悦表情：“嗯。” 宁总继续说：“春节收假第一天，咱俩正式进29层办公！” 言杉的眼睛有点泛红：“嗯。” 宁总感觉助理看起来很不对劲，周围还有很多其他同事，不方便细问。有点扫兴，决定到财务中心去找妹妹分享喜悦。 对着电脑屏幕发了十几分钟的呆，言杉静静的掏出手机。 言杉：「姐姐，如你所愿，我做总裁助理了。喜欢哪辆车？我买给你！」 系统提示：「对方不是您的好友，无法接收您的讯息。」 言杉：「姐姐，你知道没有人可以和自己一起分享喜悦，是种什么心情吗？」 系统提示：「对方不是您的好友，无法接收您的讯息。」 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一下湿乎乎的眼角，言杉不想做那种在公共场所莫名其妙恸哭不止的傻瓜。 眼睛湿一阵子、干一阵子，肿一阵子、涩一阵子，酸一阵子、胀一阵子，终于熬到了下班。 有个主意，很卑微的主意，萦绕在言杉心头很多天，她一直没有实施，今天想试试。 点开购物app，退出自己账号，试着登录林姝的账号。果然，林姝没有改密码！ 点开订单页面…… 点开最近一笔订单的收货地址…… 再多点开几笔订单，验证一下…… 40分钟后，言杉站在了秋烨家的小区门口…… 小区看起来很低调，是十几年前的建筑风格。门口进进出出的车却都很豪华，那辆红色的大g甚至显得有点朴素。 找了个背光的不起眼角落，言杉认认真真的看着那些能买起学区房的家长们，猜谁手里牵的是自己家小孩，猜谁手里牵的是别人家小孩。 分手的时候，言杉听林姝说过“辞职后调养身体”的话，也无数次想象过林姝做全职太太的生活。 和林姝在一起的这两年，林姝也短暂的赋闲在家过。一进家门就有林姝端过来的可口饭菜，言杉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溺在糖罐子里的体验。 奈何，此时此刻，溺在糖罐子里的人，是秋烨！而她，是站在凛冬寒风里仰视万家灯火的人！ 终于站累了，言杉没有看到林姝究竟是如何牵着别人家小孩走进小区，也没有看到林姝究竟是如何挽着秋烨走出小区。 像只断了线的野风筝，言杉在呼呼作响的寒风中飘飘荡荡，漫无目的。 风推着她往哪个方向走，她就往哪个方向迈腿。风大一些，她就快几步。风小一点，她就慢几步。 转到一家夜店门口时，言杉终于觉出腿上的疲乏和脸上的麻木。 看了两眼夜店的名字，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坐进卡座，言杉才发现周围貌似都是女顾客，几乎看不见异性。 随便点了瓶酒，言杉问美女服务生：“你们这里不接待男顾客吗？” 美女服务生投来打趣的眼神：“我们这里是北京最大的les酒吧，你该不会真的是来喝酒的吧？” 第177章 那就尴尬了 没有长出猫咪脚掌小肉垫的言杉，绷紧了全身的每一根肌肉纤维。内裤扔哪里了？人生空前大的危机，横亘在她企图潜逃的大脑里。 秋裤找到了，袜子找到了，内衣也找到了，唯独最要命的内裤，哪里都找不到！ 言杉有很多天赋点。聪明，喜欢学习，天生的学霸。细心，有悟性，勤奋，精力充沛，天生的高管。今天早晨，言杉又发现了自己新的天赋点，蹑手蹑脚，适合做贼。 围着床找了十几分钟东西，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内裤在哪里。言杉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直接穿秋裤！ 套上羽绒服，拎上包，只要再轻轻打开房门，第一次和陌生人滚床单的言杉，胜利在望。 闹铃声，从羽绒服兜里传出来，分贝并不算太大，闯进言杉耳朵里却有着五雷轰顶的音效。 “你衣服都穿好了？” “嗯……”言杉顶着剧烈的心跳，两只手慌得像帕金森患者，到处摸手机。 “加个好友吧。” “不不……不了……”言杉的手机掉到地上，闹铃终于不响了。 “我们不是挺合拍的吗？” “还行……还行……”言杉俯身捡手机，恨不能顺势躲到床底下去。 “你该不会结婚了吧？看着也不像啊！” “没有。”言杉转身朝门口走，嘴的节奏比腿还乱：“先走了，我。你……你再接着睡……接着睡吧……” “等等！”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走出酒店大堂，言杉连自己此刻身在何处都说不上来。饥肠辘辘，又不敢直接坐在路边的早餐店里吃点饭，生怕稍微耽搁几分钟会再遇见。 钻进出租车的那一刻，言杉像是躲进了太空返回舱一样。 给宁总发了讯息，请好两个小时的假，再抬起眼睛的时候，昨晚的画面兀自浮现。 最后半局，貌似自己又被反攻了！言杉心有余悸。 声音很好听，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甜丝丝，呻吟的时候掺着几分醉蒙蒙……言杉忍不住笑了一下。 身材嘛……比乔小帆胸大，比林姝腰软，比陆芊腿细……言杉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心里生出些许罪恶感。 罪恶感之下，她赶紧刹住脑子里的车速，闭上眼睛，企图补会儿觉。 还没等困意降临，悔意却抢先一步笼罩住她。不是后悔昨天晚上无意间溜进了那家夜店，也不是后悔昨天晚上接受了一个陌生人的搭讪，更不是后悔昨天晚上掏出身份证开房，而是后悔刚才没答应加好友的事情。 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意便更加难以自控，言杉感觉自己有点青涩：＜加个好友嘛，怕什么呀！我堂堂正正的是单身！如假包换的单身！＞ 睁开眼睛，言杉欠着身子问：“师傅，刚才我上车的地方叫什么名字？” 出租车司机：“工体西路。” 单身的自由属于成年的光棍。言杉脑子里冒出来这样一句话，却怎么也想不起这句话是自己从哪里听来的。 分手……也不是全无好处。起码夜店里穿着比基尼在台上热舞的姑娘们，就都挺漂亮！ 言杉挂着一脸无需掩饰的坏笑，推门回家。既不用向任何人避讳自己那些收不住的坏笑，也不用向任何人解释自己的内裤去了哪里，毕竟她家里没有任何人。 冲了个澡，言杉举着吹风机吹头发的时候有点想念林姝。因为肩膀很累，又酸又沉。以前懒得举吹风机的时候，她蛮可以撒个娇，求林姝帮她。 不过也无所谓，一想到肩膀是因为被人枕了半宿才如此不舒服，言杉反而释怀了对林姝的想念。林姝不稀罕再靠一靠、枕一枕的肩膀，有的是女人喜欢靠、喜欢枕！ 反身倚在梳妆台前，点燃一支烟，回想起昨晚被陌生女人搭讪的瞬间，言杉发现自己的心理素质可真不怎么好！磕巴，说话还总颠三倒四的…… 想不明白夜店为什么能比董事会更让她紧张，捋不清楚一夜情为什么比第一天上班更让她后怕。言杉决定先去公司，毕竟工位上的文件比夜店里的美女多，oa里的待审批事项比昨晚床上解锁的新姿势多。 临近中午的时候，言杉接到一个电话，是香港一家券商在内地的分公司打过来的。 关嘉琪：“喂，言助理，中午好！” 言杉：“中午好。” 关嘉琪：“我是港金证券上海公司的关嘉琪，负责江海集团港股户头的合规监管工作。我们公司江海集团的大客户经理，把您的联系方式给了我。” 言杉：“嗯，合规监管工作是和我对接。” 关嘉琪：“您什么时间方便？我们需要和您约场小型会议，对齐一下双方的工作流程。” 言杉：“明天上午10点吧。你们在上海办公，是吗？时间会不会有点仓促？” 关嘉琪：“我和团队这周一直在北京工作，明天上午10点，没什么问题。” 言杉：“嗯，明天见。” 关嘉琪：“明天见。” 午休的时候，言杉叼着根烟仰在露台的椅子里，回味一会儿昨晚的艳遇，琢磨一会儿明天上午的会。 艳遇，让她有点回味无穷，甚至想下班后再去那家夜店试试看，万一能再次见到呢？ 会议，让她有点忐忑不安，毕竟她对港股不熟悉，前段时间和澜总、宁总一起忙活子公司赴港上市的事情，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想着想着，艳遇和会议忽然间就交织到了一起。一个光怪陆离的念头闪现在了言杉心中：＜昨晚那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和今天中午这个关嘉琪有点像……不会，不会……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呢？概率太小啦！＞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整整一下午，言杉越想越觉得声音很像，甚至觉得那几分甜丝丝的语调就是来源于沪上女人独有的风格。 也洽洽是因为这点无厘头的猜想，言杉放弃了晚上再去那家夜店的计划。万一真的是同一个人，那就尴尬了！ 夜里昏昏欲睡的时刻，言杉已经开始凭空许愿：＜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希望她昨天晚上没看清我的脸，希望她明天认不出我来！＞ 第178章 成为杨白劳 不知道是想要这份巧合，还是不想要这份巧合。言杉早晨一边提心吊胆，一边化了格外全的妆，挑了最喜欢的衣服，梳了最认真的头发。 9:55，在电梯间接到关嘉琪的那一刻，言杉有点安心也有点失落。果真，小概率事件毕竟是小概率事件，关嘉琪也只是个偶然出现的工作关系，与前天夜里的女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商业气息，浓过林姝。职业套装，像从tvb职场剧里穿越进三次元的人。 因为集团子公司要赴港上市，言杉这段时间没少和香港的金融机构打交道。像关嘉琪这种类型的装扮和风格，她最近可真是没少见。 关嘉琪身旁的另外两位同事，看起来就正常多了，大概是土生土长的大陆员工。和言杉差不多，正装里透出自在感，是cbd活人。 像江海集团这样的户头，关嘉琪来一趟北京要对接三四家，每年要对接二十多家，轻车熟路。 言杉虽然是第一次做被监管方，好在人足够聪明，前期工作也做得足够好，几乎没有给参会的双方制造任何障碍。 最开心的当属江澜，她这几个月已经习惯了和小言做搭档的爽感，想带脑子就带脑子，懒得带脑子也无所谓。 有那么几次，江澜甚至都想过挖大哥的墙角。这种省心又给力的助理，竟然从自己的财务中心溜走了！想吃后悔药。 至于宁总，没参会。反正也听不懂，听懂了也记不住，记住了也是小言干。 关嘉琪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言助理，江海集团实施完合规监管体系后，我们再来验收认证一次。通过认证后，就代表江海集团作为港股上市企业的实控方具备合规交易的管理体系了，港交所那边才会进入到挂牌排期的流程。” 言杉评估了一下工作量，转头看向会议室内最大的boss：“澜总，春节收假后的第一周，您看合适吗？” 江澜感觉时间有点紧张，但既然小言这么说了，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可以。那我们就在春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确定验收认证的具体日期吧。” 送走关嘉琪一行人，江澜把言杉叫进自己的办公室。 “小言，时间紧了点吧？春节这种假期，我可张不开命令大家加班的嘴。” “宁总想让这次认证通过不了。” 江澜没有听过这个计划，有点吃惊：“为什么？” “成立资本部的议案，昨天夜里被董事长驳回了，宁总在电话里挨骂挨到半夜12点多。” 江澜叹口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爸在oa里一驳回，议案都进不了董事会……” “今天早上宁总临时通知我，好好利用一下港金证券的合规监管机制，用子公司上市进程辖制一下董事长。” 江澜点点头：“嗯，卡住子公司上市的进程，好好做做文章，我爸就不得不同意成立资本部的事情了。” “终归是次失败的合规认证，所以我不想耽搁太长时间，赶紧失败赶紧重来。” 江澜笑了笑：“只是有点辛苦关嘉琪他们了，需要来来回回忙两次。你过程中最好还是要自然一些，别让人家感觉出来你在利用他们做文章、搞内斗。” “嗯。” 刚回运营中心，言杉就被宁总叫去了办公室。原本以为boss只是想问问助理计划是否顺利，结果却是另外一个让言杉哑口无语的话题。 江宁满脸讪笑的吐出一口烟：“小言，奖金到账了吗？” 言杉看看手机短信：“没有到账。” 江宁脸上有点失望，很快就重新讪笑起来：“你猜猜你今年的奖金是多少！” “懒得猜，反正也快知道了。”言杉说的是心里话，毕竟她失去了给姐姐换车的资格，升职加薪、领年终奖就变成了令人提不起兴趣的事情。 “既然你这么不在意的话，要不然……就都借给我吧……” “啊？” “我买别墅的钱，还没着落呢！” “我那点奖金，连个零头都不够吧？” 江宁胸有成竹：“我昨天找江澜借了120万，首付就有啦！你再借给我15万，税金呀，杂费呀，差不多能够。” “我的奖金有15万这么多？”言杉脸上猝然间显出些惊喜来。 “没有15万，只有8万。你平常的工资就没攒下点吗？7万的存款也没有吗？” “本来是有些存款，现在嘛……”言杉又看了看短信上的银行卡余额：“最多能借给您5万。” “5万也行……”江宁戳了两下计算器：“8万加5万，一共13万。我再找强子借2万。” “宁总……”言杉都替boss丢人，企图制止：“司机的钱，您就别借了吧！再找澜总多借2万，不就行了！” “说好的借120万，人家都转给我了。现在又跑去多借2万，岂不是很没面子？显得我连2万的融资能力都没有。” 言杉笑的很尴尬：“那找自己的司机借2万，好像也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吧？” “你不懂……”江宁很自豪的把烟头扔掉，洋洋得意的说：“强子也有老婆，一个有老婆的男人，永远不会嘲笑另外一个有老婆的男人穷！反正大家都一样，谁也摸不到自己的工资卡。” 言杉回到工位上，照了照镜子，越看自己越像杨白劳！ 财富的巅峰时刻，是拿到供应链金融项目奖金的那天，加上之前徽味公司项目的奖金，足足有15万。 给宁总做助理后，工资是涨过一次，却再也没有项目奖金可拿。和姐姐谈恋爱的2年间，虽然没少挥霍姐姐的工资卡，自己也几乎月月光，偶尔还会花一花十五分之一。 分手后，一切穿戴全都是重新买的，银行卡余额火速从1开头的6位数掉成了5位数。5位数的首位，从9变成8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从8变成7只用了一周的时间，从7变成6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前两天刚从6变成5，今天又被宁总借了个精光！ 本来已经对升职加薪丧失兴趣的言杉，被宁总清空银行卡、打劫年终奖后，开始期盼总裁助理的工资，决定赶紧打听打听。 言杉：「澜总，我升职后年薪是多少？」 江澜：「副总裁一级的年薪是110万，二级的年薪是135万。估计不会定到三级，最高也就是定到二级。」 言杉：「那每个月税前大概是多少？」 江澜：「月薪按照年薪的70%发，剩下30%年底绩效评估后发。」 助理的口算能力比boss强很多，不用戳计算器，脑子里直接蹦出来6.42万的数字！ 心满意足的仰到椅背上，言杉开始畅想：＜每个月6万多的工资，该怎么花呢！＞ 想着想着，眼睛又开始不太对劲。因为想到了那个把她扶上马又送了好几程的人…… 夜幕降临，红色大g停进车位，一双踩出欢快节奏的高跟鞋迫不及待的往家里迈。 “今天晚上吃什么？”秋烨每天推开家门的第一句话，都是这句。 林姝从厨房探出头来，笑颜如花：“肉臊子干拌加油泼。” “撩滴很！”秋烨轻轻吻一下爱人的脸颊：“我换个衣服就过来。”（撩：好。） “洗手，咥面。” 被秋烨作为人生一大理想的话，她现在每天晚上都能听见。然而这句话并非林姝喊给她听的，是喊给写作业的苗苗听的。 每天晚上都能吃上扯面的家庭，发福，成了三口人不得不面对的重大命题。 苗苗无所谓，七八岁的小姑娘，胖一点更可爱。 林姝和秋烨，不得不在第二天送完小朋友上学后，再搭伴骑行1个小时，努力对抗发福。 在渭河边长大的林姝，终于在游泳馆的水池子中学会了游泳。 曾经最喜欢下班后窝在沙发里边看手机边吸烟的林姝，现在最喜欢和秋烨牵着手在小区散步。 而下班后窝在沙发里吸烟看手机的爱好，变成了言杉的生活习惯。 第179章 过街天桥上 嘴里的烟还没叼明白，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陆芊：“喂，杉杉。” 言杉：“嗯。” 陆芊：“我……后天婚礼……” 言杉：“后天……周日……我周一有比较重要的会，周末估计加……” 陆芊：“你还有其他话想说吗？” 言杉：“祝你新婚快乐。” 陆芊：“还有吗？” 言杉：“没有了。” 陆芊：“杉杉，你是压根没长心呢？还是心不在我这里？” 言杉：“不知道。” 电话被挂断了，言杉看着屏幕暗下去，有些无奈，有些恨林姝。 下不了阻止陆芊结婚的决心，当然也拿不出持续恨林姝的恒心。只需要区区十分钟，言杉的恨意就全部转移到了秋烨身上。 在网上搜索着秋烨公司的各种信息，互联网+，创投案例，财经访谈，商业分析，能找到的资料言杉都看，反反复复的看，认认真真的看。 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完美的事情。她坚信自己一定能找到秋烨的漏洞，而且是那种致命的漏洞！ 公开的资料，每句话、每个字，都在验证秋烨的优秀与成功，言杉毫无收获。 手机屏幕最上方闪出来一条讯息提示，给了言杉一点新的灵感。 系统提示：「未读文件，请点击查看。」 关嘉琪：「言助理，这是今天的会议纪要。不好意思，这么晚发给你，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言杉：「收到，谢谢。」 言杉：「在北京出差多久？春节假期前还回上海公司吗？」 关嘉琪：「不回。放假后直接回香港。」 言杉：「明天周六，你没有工作安排吧？」 关嘉琪：「没有。」 言杉：「请你吃顿饭，请教一些问题。」 关嘉琪：「下周一可以直接约个会议，我不是很方便在非工作场所沟通被监管企业的问题。」 言杉：「私人问题，和工作无关。」 言杉：「如果不方便吃饭的话，可以只喝杯咖啡。」 关嘉琪：「哪方面的问题？」 言杉：「最近大陆的金融圈有个热度很高的外卖平台项目，你关注过吗？」 关嘉琪：「略有耳闻。」 言杉：「我想聊一聊港股券商对这类项目的分析模型。」 关嘉琪：「仅此而已？」 言杉：「对。」 关嘉琪：「确定与江海集团的业务完全无关吗？」 言杉：「完全无关。仅仅是我个人的兴趣而已。」 关嘉琪：「可以。你把地址和时间发给我吧。」 关嘉琪：「我只能陪你喝杯咖啡，而且要我买单。」 言杉：「好的。」 第二天上午，北京的天空上露出了冬日里罕见的明媚阳光，照得人几乎能够忽略掉干冷的空气。 看着身穿休闲装的关嘉琪走进咖啡厅，言杉差点没认出来。毕竟对方昨天还是tvb职场剧的打扮，今天就变成了青春偶像剧的风格。 “喝什么？” “热可可。”关嘉琪耐心的一圈圈解下围巾：“太冷了！” “你普通话讲的很好。”言杉一边给服务生指饮品单一边抱怨：“前段时间在香港出了很久的差，我听港普听到耳朵发蒙。” “刚到上海工作的时候，我的港普也很浓，后来特意练过普通话。”关嘉琪搓了搓冰冰凉的手心，开口问：“你为什么会想到找我聊港股券商分析模型的事情呢？我可是合规监管岗。” “能做合规监管的人，一定对业务全流程最熟悉，要不然怎么监管呢？” 关嘉琪笑了笑：“你很聪明。那你又是怎么想到的用港股分析模型来分析这个外卖平台项目呢？” 言杉的表情不由自主认真起来：“这个项目的老板叫秋烨，你听说过她吗？” “听说过，而且打过交道。她创业前是跨国咨询机构大中华区的副总裁，她的客户在港股上市的案子，我对接过4个。” 言杉的眸子里闪现出一丝难掩的兴奋：“对呀！她在大型金融咨询机构做过那么多年的高管，太知道大陆这些投资人的规则了！她自己一手发起的创业项目，而且直接瞄准了资本市场，她一定能无比精准的避开所有创投方的观察视角。” 关嘉琪警觉起来：“所以呢？是江海集团想投c轮？” 言杉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江海集团目前不涉足创投领域，股权投资集中在行业成熟企业上。而且互联网外卖平台的业务，和江海集团中短期的发展规划一点交集也没有。我……只是单纯的个人兴趣……” 关嘉琪很玩味的看了一眼小圆桌对面的姑娘：“个人兴趣……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个人兴趣不应该是逛街、美容、谈恋爱吗？” 言杉木愣愣的看着地板上精妙而复杂的几何图案，低声回答：“满足不了我自己这点兴趣的话，我就没心情逛街、美容、谈恋爱。” 如果说林姝的颜值曾经吸引着言杉听懂了那些令她生厌的金融工具，那关嘉琪的专业度就让言杉忽略了那副合她胃口的颜值。 下午回到家，满脑子都是电脑里的笔记。言杉一头扎进书桌前，抬眸已是晚上8点。连饿都没觉出来，催着她离开书桌、打开家门的是空烟盒。 走出小区的时候，她只是想买两包烟而已。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只是想去姐姐新家的大门口碰碰运气而已。 才趴在小区门口的过街天桥上发了十几分钟的呆，言杉就看见了和秋烨肩并肩骑自行车的林姝。 苦笑一下，她不知道今天晚上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过街天桥栏杆旁的她，穿着很厚的羽绒服，仍旧全身发冷。 非机动车道上骑自行车的林姝和秋烨，穿着那么薄的抓绒运动衣，看起来却很暖和。 骑着亮蓝色自行车的秋烨，侧着脸朝言杉的前女友说了些什么，言杉听不清楚。 骑着钛白色自行车的林姝，笑得很开心，言杉听得清清楚楚。 目送着成双入对的人骑远，言杉的眼睛有些模糊。寒冬腊月的冷风，割开她脸上湿巴巴的泪痕，让她扎扎实实体验了一次什么叫做撕裂感。 还没等言杉下定离开的决心，林姝和秋烨的两辆自行车又骑了过来，再次从过街天桥下方穿行而过。 林姝好像是骑累了，一只手扒在秋烨的肩膀上，一只手稳着车把。很熟练的样子，貌似经常这样蹭秋烨的体力。 两个吃饱喝足的人，围着小区一圈一圈的骑自行车。一个不思饮食的人，站在过街天桥上一遍一遍的看。 林姝手中有爱人温暖可靠的肩膀可以扶，言杉手中只有冰锥般的铸铁栏杆可以握。无形无色的冷风，化作铸铁栏杆上令人生畏的触觉，钻进言杉那颗阅历有限的心脏，随着一泵又一泵的血液涌进言杉那颗饶有悟性的大脑。 冻麻了的大脑，在言杉的意识中结出冰凌，冰凌上写着：＜击垮秋烨！超越林姝！＞ 再一次从过街天桥下经过，再一次消失在言杉的视野中，林姝对秋烨说：“春节的时候和我一起回宝鸡吧。带上苗苗。” 秋烨犹豫了一会儿，不安心的问：“见到你妈后，你要怎么介绍我呢？一位闺蜜吗？” 林姝反问：“我就不能说是爱人？” 言杉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没长出顺风耳。林姝遇到了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就会毫不迟疑的向妈妈出柜。听不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言杉这辈子第二幸运的事情，就是没有长出千里眼。秋烨脸上的那些幸福笑容，被林姝视作家人后才会流露出来的幸福笑容。看不见，才不至于被气死。 第180章 左边的椅子 海韵在很多事情上节奏拖沓，比如督促女儿写作业。在有些事情上节奏飞快，比如给总裁老公装修办公室。 虽然只是重做了墙面和软装，江宁和言杉第一天抱着笔记本电脑进29层的时候，仍旧感叹、感恩了好一会儿。 江老头阴沉着脸，坐在自己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给行政中心打去电话，阴阳怪气了十几分钟。 行政总监刚开始以为董事长是在抱怨海总擅自装修1\/2个29层，后来听明白了，董事长是羡慕嫉妒总裁的新办公室，是想让行政中心出面大张旗鼓的重新装修另外1\/2个29层。 关嘉琪在29层小会议室里验收江海集团合规管理体系的时候，被哐当哐当的装修噪音吵到心烦意乱。 言杉有点抱歉：“要不然你们去我的办公室里吧，办公室做过隔音处理。或者我们去楼下重新找个会议室。” 皱着眉头，关嘉琪对面前资料的不满程度胜过噪音：“言总，咱俩先去你办公室简单沟通一下。” 言杉点点头。 港金证券的其他同事也停止了手上的工作，等待组长回来后的下一步指示。 合上办公室的门，隔音效果完全对得起海总掏过的人民币，氛围立刻安静下来。 关嘉琪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满脸质疑：“这样的成果，你们肯定是无法通过合规认证。” 不想完全做一遍无用功，言杉没有选择按照错误的方式搭建合规管理体系，而是用正确的方式做了个半成品出来。 眼见关嘉琪识破了其中的蹊跷，言杉有些心虚的回应：“过不了，就过不了呗。你们直接发表意见就行，不用为难。” “你是故意要搞一次失败的认证喽？”关嘉琪有些生气，普通话逐渐歪向港普的方向：“你在随意浪费我的工作时间。” “指导上市企业合规体系的建设，不也是你的工作职责吗？怎么能说是浪费工作时间呢？”言杉笑嘻嘻的，开始强词夺理。 关嘉琪重重坐进无赖之人办公桌对面的真皮会客椅上，继续谴责：“我之所以把江海集团作为收假后的第一户到访企业，就是因为前期从你身上感受到了良好的专业度！没想到，你竟然给了我这么大的意外！我还以为今天的工作会又快又顺利。” “那可真是挺不好意思的……”言杉看着对面生了气，心更虚：“我第一次弄这种工作，没经验。” “你没经验？”关嘉琪瞪圆了眼睛：“哪里都对，但是哪里都没弄完！” 言杉辩解：“时间紧张。” 关嘉琪完全不接受这种敷衍的解释：“时间是你自己定的！而且我从上海飞过来之前，找你确认过，你说的，一切准备就绪！” 言杉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的职业生涯中，很少被人当面质疑工作成果，羞耻心尚在，想赶紧结束掉这场谈话：“生气也没用，你还是赶紧出具认证意见吧。我按照你的认证意见书开展整改工作，咱们重新约个二次验收的时间。” 虽然这把真皮椅子极其舒服，关嘉琪还是毫不迟疑的站了起来，狠狠瞪了一眼浪费自己时间的无赖之人，气鼓鼓的走出总裁助理办公室。 长呼一口气，言杉从抽屉里摸出烟盒子，一边盘算着事后怎么给人家道歉，一边遗憾着自己的人设崩了。 刚一走进30层露台，不太好意思看到的身影进入言杉的视野。 关嘉琪坐在咖啡桌左边的椅子上，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划拉着磨砂玻璃桌面。 言杉几乎从来不坐左边的椅子，因为那是林姝的位置。 “不是应该和同事们一起奋笔疾书不合格的报告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关嘉琪瞥了一眼桌椅的主人，扭头无语。 言杉坐在右边的椅子上，点燃一支烟：“能不能顺便拜托你一件事情？” 关嘉琪弹了一下烟灰，当桌子对面的人是空气。 知道对方不聋，言杉继续说：“你在验收报告里写上，江海集团需要把负责证券交易工作的投融资管理部独立成一级部门，下设在财务中心的话不满足合规管理要求。” 关嘉琪像是在回应一个无聊的笑话：“我负责的是证券交易的合规监管，我为什么要干涉江海集团的组织机构设置？” 言杉笑的有点狡猾：“如果你不这么写的话，二次验收，我依旧拿不出合格的成果来。估计……你还得再浪费一次工作时间……三次验收，多麻烦……” “你们公司自己内部的事情，为什么要给我制造麻烦？” “你倒霉呗。” “你！” “事后我一定补偿你。” “言总，贿赂合规监管人员，可是重大……” 不等关嘉琪说完，言杉佯装紧张的打断：“这怎么能算是贿赂呢？补偿精神损失而已。” “你也知道是精神损失啊！”关嘉琪越想越觉得不该把江海集团放到新年第一家：“你给我今年的工作开了个很不好的局……我是想新年开门红，才优先处理你的事情。” 言杉有点内疚，但不多：“别那么迷信嘛……我们大陆可不在意这些……” “不在意？那江海大厦1层大厅中间为什么摆着那么大一个红色布景？” “跑题了，跑题了！”言杉抓紧时间，落实自己和boss的小阴谋：“你先答应我，按照我刚才讲的那些话去写验收报告。” “不可能！”关嘉琪再次站起来，再次气鼓鼓的走出言杉视线范围。 快下班的时候，港金证券的另外一位同事，把验收报告送进言杉办公室。 策划了一下午如何借题发挥忽悠董事长的言杉，在验收报告的整改意见里看到了自己上午对关嘉琪说过的那些话，笑容爬上嘴角。 关嘉琪随便敲一敲键盘，在整改意见里多写上几句可有可无的文字，就免去了言杉和宁总的100句忽悠。 掏出手机，言杉真心实意的想感谢一下。 言杉：“喂，晚上请你吃饭。” 关嘉琪：“公司不允许工作组成员接受被监管方的招待宴请。” 言杉：“小吃街偶然遇到的话，应该不算招待宴请吧？” 第181章 抱怨的属性 没有人会真的不想住深宅大院、绿荫别墅，男女老少都不例外。 时间在日历上匆匆而过，江宁的计划顺畅进行。忙着装修别墅的海韵，自主自愿的推掉了公司里大部分工作，一头扎进山寨设计师、资深监工的行当里，不亦乐乎。 7月末，一个雨后初霁的上午，言杉正在30层露台的桌边看oa审批，宁总带着两个保安抬过来一张藤编茶桌。 “小言，你看看，我放到这里怎么样？桌子很漂亮吧？椅子是不是也不错？”江宁心满意足的坐下，点燃一支烟。 言杉窃喜于boss不会再和自己挤在一张咖啡桌前：“您特意买的？” “算是，但不全是。”宁总盯着保安离开后，才好意思继续说：“我本来是想在别墅的院子里摆这么一套，挑了很久才下单。结果我太太嫌难看，还说会破坏掉她的整体设计，非要送给装修的工人！” “哦。”言杉对宁总的家庭地位早就习以为常：“那就摆这里吧，也挺合适的。” “有个事情，和你商量一下。” “嗯。”言杉预感不妙，盲猜是江舟的家长会。 “沛沛，哦，就是董沛。澜总的女儿。” 言杉知道董沛是谁，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嗯。” “再过2个月就要读研了，暑假来公司实习。沛沛读的是经济法方向的研究生，澜总就安排她去了法务部。法务部现在由你分管，你能不能帮忙带带她？” 刚才那点不妙的预感烟消云散，言杉心里妙得很：“可以。” “也不用指望她真的能干什么有用的工作……”宁总一五一十的复述着财务总监给总裁安排的事情：“沛沛放暑假了，不肯回北京。江澜也只是借着实习的名头，把她喊回家而已。她实习的这段时间，你就打发她多去处理财务中心的事情。” “哦，知道了。”言杉悄无声息的回忆着董沛颇高的颜值和颇冷的性格。 宁总打开电脑，开始认真的处理起工作。一边享受着肆无忌惮的烟草时刻，一边暗叹助理开发的风水宝地。 言杉也安安静静的看着屏幕，持续走神。一边享受着嘴边的咖啡，一边荡漾着想入非非的心思。 破坏掉宁总好心情的，是来自董事长的一通电话。听了几分钟的牢骚，宁总抱着电脑离开露台，下去处理江涛新闯出来的祸。 破坏掉言杉好心情的，是手机里女朋友的几条讯息。 关嘉琪：「我周末去不了北京，也没办法回上海。」 言杉：「知道了。」 关嘉琪：「要不然你到合肥来找我，可以吗？好久没有一起过周末了。」 言杉：「去干什么？看你加班吗？下周再约吧。」 做总裁助理的这半年，言杉的工作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北京到上海的航班很密集，她和关嘉琪也并不算天各一方。只是关嘉琪的出差太频繁，言杉又不太上心。 换作平时，赶上言杉心情好了，她也许会去绊住女朋友行程的城市过个周末。但是合肥！她绝对不想去！ 心里的钉子太多，合肥就是其中一枚锈迹斑斑的钉子！ 没有再回复讯息，关嘉琪知道自己在言杉心里的份量不够重，也知道言杉面对自己时总是阴晴不定。谈不上委屈，也谈不上介意，终究是一段没有温度的恋爱。没到能下定分手决心的程度，也拿不出再主动一些的态度，仅仅是一段宛若鸡肋的关系。 言杉从来都在线的美貌，关嘉琪很喜欢。言杉从来都不肯敞开的心，关嘉琪很无奈。 每次生言杉气的时候，关嘉琪也会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是颜狗，气自己放不低姿态，更气自己拢不住恋人！ 而言杉呢，几乎没有正面抱怨过女朋友工作太忙。因为她自己曾经就扮演着关嘉琪现在的角色。抱怨关嘉琪，就是抱怨曾经的自己。曾经的林姝能做到不抱怨，她自然也会模仿林姝不抱怨的态度。 画虎画皮难画骨。林姝的不抱怨，是发自内心的支持和谅解。言杉的不抱怨，来自“别太在意”“别太投入”的自我保护机制。 言杉忙工作忙到昏天暗地的时候，林姝会替她处理好生活中的一切琐事。她手边有切好的水果，她嘴里有可口的饭菜。她还可以在隆冬的郑州得到几天来自林姝的陪伴。 没有那么幸运的关嘉琪，每次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回到上海，都要独自搞定一堆脏衣服，独自填饱饥肠辘辘。还不等家里重新染上烟火气，就要再次踏上出差的行程。 有的时候，关嘉琪甚至会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谈恋爱。还会疑惑这场恋爱关系的外壳之下，除了上床，到底还装没装其他内容。 说不上来是自己的原因，还是言杉的原因，还是异地恋的原因。 有那么几个瞬间，关嘉琪感觉这种不冷不热的性格，也许并非言杉的天性。更多的时候，关嘉琪会内疚于自己同样不冷不热的性格。 至于言杉，心里根本就没认真思考过这段恋爱关系。开始的时候没思考过，相处的过程中更没思考过。 林姝去做富贵又安逸的全职太太了，忙着接送孩子，忙着调养身体，忙着和秋烨蜜里调油。 陆芊去过安静又稳定的婚后生活了，有专业对口的公务员身份，有平凡普通的人妻身份。 乔小帆去当忠诚又可靠的别人家的女朋友了，能经得住初恋的诱惑，能守得住不出轨的底线，能保得住来之不易的稳定感情。 反正言杉在意的人，都过得比她幸福，也都不再属于她。她实在拿不出半点真情给关嘉琪，也酝酿不起一丝激情给眼前的生活。 周末，不肯去合肥陪一陪三周没有见过面的女朋友，言杉倒是很有兴致去酒店睡一睡自己的床搭子。 原本以为只有一夜情的缘分，后来却一起纠缠过数不清多少夜。 言杉经常会抱怨这个世界杂乱无章的运行规则。和关嘉琪谈恋爱之前，她特意去夜店试过好几次，都没能再遇见这个女人。就在她重新谈恋爱的第二个月，这个女人竟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夜店里。 从来没有考虑过再分手再重来的言杉，其实并不太在意女朋友是谁，也并不觉得床搭子需要转正。 世界的运行可能真的杂乱无章，也可能是在杂乱无章中另有蹊跷。 比如，这个无名的女人从来不打听言杉叫什么名字，是一种蹊跷。这个婚恋状况不详的女人从来不询问言杉为什么不和自己正式谈恋爱，也是一种蹊跷。 再比如，言杉每每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喊姐姐时，这个女人都不曾想过对比一下双方的实际年龄，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蹊跷。 周六上午10点多，言杉从酒店房间的浴室出来，看见自己的内裤被提前放到了床上的显眼位置，尴尬一笑。 丢了一条内裤的人和捡到一条内裤的人之间，有且仅有这一个低级趣味的梗。 第182章 废品回收站 拎着一袋小笼包，言杉推开家门的瞬间，吓得差点把包子掉到地上！ “你昨天晚上不在家？去哪了？”关嘉琪正在阳台上晾衣服，心里大概是有答案的。 “没去哪。”言杉既不屑于撒谎，又不敢直接承认，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周末你不是要在合肥吗？怎么突然跑到北京来了？” 关嘉琪走到餐桌前，自己抽出椅子坐下：“有些想你……决定先把工作往后推一推……” 闷头吃包子的言杉，嘴很忙，无暇说话。 摸了摸女朋友显然是刚洗过的头发，又看了看女朋友身上显然是昨天已经穿过一天的衣服，关嘉琪不想把女朋友归为惯犯那一类，却不得不承认女朋友千真万确是惯犯：“我没有搞突然袭击的意思，也不想送什么惊喜给你。昨天夜里去机场的路上，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是关机的状态。” “哦。手机没电了。” 言杉放下手里的包子，去门口的鞋柜上翻包找手机，又若无其事的到卧室插上电源线。 等她再回到餐桌边时，关嘉琪依旧是那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懒得说的模样。 “言杉……”关嘉琪很认真的想对视到那双冷漠的眼睛：“明天我们一起再找套大一些的房子吧……我准备搬来北京，和你一起生活。我觉得我们已经在分手的十字路口站了很久，我想再给我们找一个继续下去的契机。” “你们公司在上海，你怎么来北京住呢？”言杉谈不上赞同或不赞同，无感。 “反正也是一直出差，每个月在上海呆不了几天。我自己想办法调整行程。” 言杉不经意间闪开了对视，垂目看向桌角：“对呀……你一直在出差，搬来北京住的话，一个月又能回家睡几天呢？” “那你是什么意思？直接分手吗？” “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房子吧。”言杉随手拿起女朋友的手机，喃喃自语：“你是不是已经找好房源啦？我先挑一挑。” “没有。我是今天早晨睡醒后才打定的主意。” “哦。”言杉环顾了一下重新整洁起来的房间，半开玩笑半预警：“和我住一起，家务会很多。” 关嘉琪松了口气，淡然回应：“无所谓，我会叫小时工。” 下午，言杉懒洋洋的躺在沙发里，有一搭无一搭的旁观着贴在自己怀里的女朋友挑选房源。 “这个怎么样？离你们公司很近。”关嘉琪把手机举到旁观者面前。 “还行，就是小区看起来有点老。” “那这个呢？”关嘉琪微微翻了个身，把额头轻轻挨到女朋友下巴上，很是喜欢此刻的肌肤之亲。 言杉一眼就认出来了，手机屏幕里那套被挂上招租app的房子，是林姝的房子！是曾经被她误判为“家”的两室两厅！ “目前看起来，这套最理想。离江海大厦不算远，小区也比较新，周边配套很全……” 耳朵像是塞进一团沾过酒精的棉花，言杉听不清怀里的女朋友在说什么，而且被蛰出了钻心的痛感。 不知道一切的关嘉琪，抬起头来吻了一下那条完美的下颌线：“明天我们先去看这套，可以吗？” 按捺住胸口的起伏，言杉像只中了箭的孤雁，声音很低、很沉：“这会儿就去看吧。”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困了的话，就睡会儿吧。明天再看也不迟，我下周一、周二可以请两天假。” 好像是真的丧失掉听觉一样，言杉坐起来：“我现在想去看看。” “也可以，晚上顺便去小吃街逛一逛。”关嘉琪对这段感情最美好的回忆，就是言杉带她去小吃街的那次。 再次踏进曾经早出晚归的小区，言杉后悔了。她有点想不明白，今天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 中介小伙儿笑脸盈盈的朝着租客跑过来：“关女士是吧？您真有眼光！这套房子今天早晨才挂到网上，里边状况非常棒！房东原来是自住的，去年秋末搬出去后，一直空着，没往出租过！” 早已经习惯了女朋友的面无表情，关嘉琪并没有发现手上牵的人有什么异样，跟着中介小伙儿欢快的步伐，迈向女朋友埋藏在心底里的深渊。 推开门，中介小伙儿洋洋得意的介绍：“家具都不旧，房东是位很漂亮、很利落的女士。您看，生活用品样样齐全。房东说啦，这些东西她都可以送给租客。如果租客不需要的话，她就雇人全搬走。” 一直没有开口的言女士，忽然间开口问：“雇人全搬走？搬去哪里？扔掉吗？” 中介小伙儿胸有成竹：“有专门收废品的人呀！您别担心，我可以帮忙联系好，费用由房东出。房东人很好！我也常帮大家解决这些小麻烦，不会让您多操一点心！” 言杉踱步到卧室，忍住胸腔里的窒息感，抬手打开衣柜。 中介小伙儿凑了过来，摇摇头：“是不是很可惜？全是好衣服！我看着呀，还有不少的大牌儿！昨天我再三向房东确认过，这些，她都不要了！呵呵……但凡我有个女朋友，我就都拿走了……” 关嘉琪是真正想租房的人，关心水电是否得当，关心朝向是否合适，关心通风是否舒服，唯独没关心站在卧室衣柜前的人是否还活着。 言杉关上柜门，掏出烟盒子，站进楼梯间。 中介小伙儿看明白了，这位言女士不是正经看房的人，赶紧转身跑去关女士身边热情推销。 躲进楼梯间，是因为担心自己会哭。安安静静的吸完一支烟，言杉又点上第二支，才蓦然发现，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反而是怨念和恨意，在心房和颅腔内翻滚不息。 怨念，属于林姝。属于那个将言杉的一切都归为废品的姐姐！ 恨意，属于秋烨。属于那个轻而易举就能碾碎言杉甜蜜爱情的反派！ 晚上，关嘉琪挽着女朋友的胳膊，徜徉在牛街琳琅满目的美食中，沉浸在同居的幻想里：“就租今天下午看的这套吧？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明天再看看。这套……这套感觉有点压抑……” “压抑吗？可能是因为傍晚光线不好，或者是因为太久没人住了。” “明天再重新看看。” “那好吧。”关嘉琪指了指不远处那家排队排了十几米长的窗口：“是不是这家？上次你买炸羊肉串给我吃的店！” “嗯。” 关嘉琪想唤回那点为数不多的美好：“以前我没有吃过这种清真的炸羊肉串，那天我说想吃，你嫌排队人太多。言杉……你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替我排队的样子，我真的很喜欢。” “是吗？我那天欠了你好大的人情，哪里敢不情不愿！”言杉笑了一下，幅度很小，却露出难得的轻松惬意。 关嘉琪突然抱住女朋友，吻了一下话很少的唇，努力尝试着放低姿态：“你能不能对我好一些，对我上心一些？不要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要再出去找别的女人。” 言杉的心里松了一寸，软了两分：“嗯。” 第183章 徇私和舞弊 搬家搬得毫无征兆，言杉周一早晨走出卧室，看着地板上一堆堆的家当，仍旧没什么同居的心理准备。 出门前，她得到了一个半遮半裸的拥吻，还得到了一句共进晚餐的蜜语。刚偷偷恢复了一点对爱情的向往，就赶紧勒令自己“别太上心”“别太投入”。 刚一进29层，言杉便一头撞见了从董事长办公室里出来的实习生。 董沛捧着姥爷硬塞给自己的两块枣泥糕，朝着带教上司打了个招呼：“言总，早上好。” “早上好。”言杉极其会演，能把心花怒放演成毫不在意，也能把流氓脑筋演成上司嘴脸。 “送你一块，稻香村，很好吃。”董沛把属于哥哥的那块贡献出来。 “谢谢。”言杉刚好还没吃早饭，简直是找不到不欣然接受的理由。 看着言总那张不喜不哀、无色无味的脸，董沛心里幽幽嘀咕：＜这如果真成了我嫂子……哥哥家倒是不用装空调了，冷气管够……＞ 言杉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才发现董沛一直跟在她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 “等你给我安排工作呢。” “进来吧。” “言总，我们今天什么安排呢？”董沛已经被姥爷成功洗脑，感觉面前的人能厉害到天上去，罕见的有些乖巧。 言杉一只手往嘴里递枣泥糕，一只手拍在十几厘米厚的a4纸上：“财务中心昨天报给法务部的反担保协议，你审一下吧，处理完后就给财务中心送回去。” 董沛瞬间感觉嘴里的枣泥糕不甜了：“这么厚！怎么审啊？” 很有些逗弄一番小美女的恶趣味，言杉随口回答：“按照你自己的理解审就可以了。” 董沛把最后一口枣泥糕送进嘴里，忧心忡忡的抱起沉甸甸的合同们，哭丧着脸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宁总接到了投诉电话。 董沛：“喂，舅舅，言总不好好教我！” 江宁：“怎么可能！” 董沛：“她让我审核一大堆反担保协议，又不给我说清楚规则。我刚刚问过法务经理才知道，反担保协议是银行的制式合同，根本就不用审，而且也不允许修改，直接签章就可以了！您说说，她多气人！” 江宁：“那肯定是你没有理解清楚她的话，小言做工作最严谨了。” 挂断电话，董沛又把沉甸甸的合同们抱去了妈妈的办公室。 澜总听着女儿嘴里的投诉，一边往协议上签字，一边安慰：“小言做事情一向有分寸，她有她的计划和道理。你第一天实习，多请教，少质疑。” 又抱着沉甸甸的合同们往印章室走，董沛已经放弃了继续找人投诉的念头。江海大厦里的每一个人，貌似都信任言总，貌似都把实习生判定成不懂得深意的小白。 盖章盖到一半，江涛溜达进来：“哎呦……小姑奶奶来体验生活啦？” 董沛不喜欢二舅，但知道二舅和言总是宿敌，所以笑得很有些外甥女的亲和力：“舅舅，您说言杉多可恶……” 一听这话，江涛全身都是精气神，第一次发现外甥女是顺眼的好孩子：“对对对！全身上下都是坏心眼！” 保管印章这种简单而重要的岗位，在江海集团里一直由扫地僧般的亲戚担任。 既然是扫地僧，只有区区专员职位的董事长小堂姐，骂起副总裁江涛来简直比董事长还董事长：“滚滚滚，滚出去。别在我办公室里胡言乱语的！” 在实习生董沛面前，扫地僧才是如假包换的姑奶奶，张嘴就是一句：“好好盖你的章！盖完了赶紧给你妈送过去！挺好的一个孩子，和江涛瞎掺和什么呀！” 送完协议，从财务中心往法务部走的路上，董沛自己都有点质疑自己。 明明是被带教上司耍弄的受害者，被洗了一圈脑后，她开始说服自己去找言总请教一下这番安排的深意。 言杉听着董沛的问题，要强忍着才能不笑出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就是要你多和身边的同事沟通。你就很有悟性，懂得先问清楚经理再动手干活。表现得不错，继续保持。” 喝了半盏迷魂汤，董沛投给言总一个独属于小迷妹的眼神：“那我接下来做什么？” 言杉对这种迷妹眼神很是受用，决定教点正经的课程：“资本部今天下午有场会，这是资料，你先认真通读一遍，下午我带着你一起参会。” 董沛接过来，匆匆看一眼封皮，有点兴奋：“关联交易审查！” 盯着那张初出茅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言杉有点莫名其妙：“这么烦人的事情，我想想都头疼，你兴奋什么呢？“ “是我们被人查到了关联交易吗？” “对。” “怎么暴露的？” “大概是有内鬼。” “内鬼？就是自己人举报自己人的那种内鬼吗？” “嗯。” “那肯定是江涛！” “你倒是挺明白。”言杉苦笑一下，想听听皇亲国戚是怎么攻击皇亲国戚的。 “全家就他一个大反派！他处处和大舅作对！” “收拾内鬼，是宁总和董事长的任务。收拾内鬼惹出来的烂摊子，是我的任务。”言杉掏出手机，预定了一束玫瑰花，夹断不正经的心思，准备干点正经事：“你赶紧看资料去吧。” 别说实习生了，言杉自己也是第一次接触关联交易审查这种非常规业务。好在她的床上躺着一位港股券商合规监察官，所以她不用像实习生一样研究资料。定束玫瑰，约顿烛光晚餐，床上大概是能解决掉这场危机。 事实证明，言杉解决问题的途径简约而高效。 晚上，被烛光晚餐哄出几分醉意来的关嘉琪，捧着玫瑰花进家门，开着免提打电话。 听港普都费劲的言杉，几乎听不懂两张讲粤语的嘴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不过也无所谓，她只需要安心卸妆、照常洗脸。 结束通话，关嘉琪走到言杉身后，轻描淡写的说：“我和总部那边协调好了，由我负责江海集团关联交易审查的工作。原来定的那位同事，和我对调，去合肥。” “监察官……你挺擅长徇私舞弊啊……” 关嘉琪摸了摸身前人的锁骨，似有所指：“我只徇私，不舞弊。” 第184章 林姝的椅子 又一次搬家，又一次从陌生的床上醒过来，又一次瞪着天花板识别新卧室。言杉想到了买房的事情，决定启用那只在自己月亮星座中沉睡了很久的金牛。 在北京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对于运营中心的言助理来讲，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对于29层的言总来讲，节俭一段时间就能达成。 轻轻摇了一下肩旁人的胳膊，言杉后知后觉的问：“你买房了吗？” “买了。”关嘉琪闭着眼睛，苏醒进度70%。 “在哪里？上海还是香港？” 伸个懒腰，关嘉琪转身抱住大清早话超多的人：“当然是上海啦！我哪里能买得起香港的房子！” “什么时候买的？”言杉撅起嘴，突然发现自己是货真价实的无产阶级。 “前年买的，去年才交房。” 冷哼一声，言杉的语气十分严肃：“我今年一定要搞定这个事情！” 关嘉琪苏醒进度100%，开口暗讽：“看来言总在关联交易中没少发财呀……” 言杉摸了摸合规监察官的脊背，悻悻回答：“小财，小财而已。距离首付+装修，还差1年的勤俭节约。” “谁的主意？” “当然是宁总了！他要给澜总还120万，要给我还13万，还要给司机还2万。宁总的原计划是先斩后奏，交完别墅的首付后，直接把债务扔给海总还。后来翻车了……” “他老婆不给还吗？” 言杉心有余悸：“岂止是不给还！海总连装修的钱都不给掏，还跑到董事长面前去告宁总和澜总的状！董事长为了息事宁人，掏了100万出来给海总装修别墅用。结果被董事长太太给发现了，董事长太太又开始闹。最后宁总偷偷写了张100万的欠条，董事长太太才消停下来。哎……前前后后，宁总一共欠了235万的债。” “家风不错。”监察官决定在床上审一审违规者的实话：“宁总挣够还债的钱了吗？除了你参与分赃，还有谁？” 违规者在会议室里没实话，在床上没谎话：“澜总也参与了。1：1：1，每人分到120万。澜总只要装作没看见就行，毕竟她是财务总监，我俩绕不开她。澜总分到手的120万，算是宁总还的债。宁总分到手的120万，给董事长太太还了100万，自己留了20万的私房钱。”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关嘉琪做惯了监察官，这个团伙是她见过的最胆小的团伙：“你们有点保守了，反正也是在河边走一趟，下次想开点。” “这不是没经验嘛！”言杉很是赞同权威人士的建议。 关嘉琪回味起昨夜的翻云覆雨，吻了一下颜值和技术都在线的女朋友：“今天下午我带着工作组去江海大厦，你别太老实，嘴巴硬一些，废话多一点。多拖几天，我也能在北京多陪你几天。” “ok。”言杉吻一下余韵未消的额头，抽出胳膊，意犹未尽却不得不宣布：“起床……” 言杉刷牙、洗脸、梳头、化妆，例行公事，匆匆忙忙。 关嘉琪专心于呵护昨晚收到的那束玫瑰花，喷水、摘枯叶，悠悠闲闲。 曾经拥有过的温情日常，似乎又回来了一些，言杉恍惚间以为自己也许可以重新过上和林姝在一起时的那种生活。 关嘉琪也感受到了女朋友不同于往日的鲜活一面，嘴里的闲话和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眼神中有温柔，肢体动作里有爱恋。她以为是自己前两天那些姿态极低的话暖热了言杉的心，却不知道言杉只是喜欢同起同卧、相拥而眠的生活。 自从和关嘉琪恋爱开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没有持续过3天2夜以上，每次都是床刚暖就要分开。 半年多以来，言杉自己也没觉出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甚至有点窃喜这种能约另外一个女人去酒店开房的自由。好歹有个女朋友，心里就没那么空荡荡、冷凄凄。还有个饶有默契、很是合拍的床搭子，简直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满足。 被监察官审查的10来天中，言杉才恍然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朝朝暮暮的感觉，还是更享受耳鬓厮磨的距离。床搭子……不过是一种企图用肉体满足弥补精神亏空的小把戏而已，不过是一种平衡失重生活的小伎俩而已。 然而世界的运行规则，除去在杂乱无章中暗藏蹊跷之外，还在蹊跷里隐匿着戏弄。 乌云密布的8月傍晚，言杉和关嘉琪在江海大厦30层的露台上，每人手里夹着一支烟。言杉手里的烟，安抚的是疲乏。关嘉琪手里的烟，缓解的是内疚。 内疚也得开口，关嘉琪把手搭在女朋友腿上：“今天下午审查报告已经发去了港股证监会。我……我明天要回趟上海……” 言杉几乎已经习惯了女朋友在身边的日子，不想分开，却又无可奈何：“在上海待几天？” 知道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的真实含义，关嘉琪轻轻摸了摸手中的腿，略作安慰的同时也深表歉意：“结束完公司的事情，要从上海直接飞大连。” “嗯。知道了。” “生气啦？舍不得我离开吗？” “没有。” “要不然我换个工作？”关嘉琪并不是恋爱脑，根本就不可能扔掉来之不易的职位，哄人开心的意图大于解决问题的意图。 言杉可以是恋爱关系中阅历浅薄的一方，但从来不是智商劣势的一方，当然知道什么话能信、什么话不能信：“不用。” 重新点燃一支烟，言杉继续说：“我不喜欢别人为我做牺牲，因为我不想承受心理负担。” 前一句，关嘉琪拿不准真假，听不透女朋友的虚实。后一句，是女朋友的坦诚相告，关嘉琪很有把握。 想开个玩笑，想缓解一下气氛，关嘉琪抛出来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你说，有没有一种职业，可以让咱俩足不出户，每天在家里一边腻着、黏着，一边大把大把赚钱？” “有。”言杉吸了一口烟，把玩笑发酵成恶趣味：“老鸨。” 关嘉琪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那咱俩谁做老鸨，谁做姑娘？” 言杉暗地里想了一下多日不见的床搭子，笑出满满的坏心思：“各做各的老鸨，各接各的客。” “鬼五马六。”关嘉琪从言杉指间拿过烟头，扔进咖啡纸杯里，站起身来：“我先下去。你也赶紧回办公室吧，马上要下雨啦。” 独自坐在露台上，烟吸了一支又一支，言杉心里比此刻的空气闷得更厉害。 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磨砂玻璃桌面响出了格外脆的声音。 呆呆的坐在雨里，盯着对面的空椅子，言杉总结出一个不争的事实：＜林姝的位置，关嘉琪果然坐不稳……因为林姝能为我做的事情，在关嘉琪嘴里仅仅是句哄人的说辞……＞ 被暴雨淋透了的人，不只有言杉，还有秋烨。 “你别生气啊！等等我……”秋烨把包举到头顶上，努力追着越走越快的伞：“下雨呢！你总不能淋着我吧！” 林姝一把将秋烨推到伞外：“淋死你！” 好不容易跑进车里，秋烨脱下能拧出水的外套，企图倒反天罡：“至于吗？心疼啦？不就是一堆破烂吗？” 林姝怒目而视：“谁让你把我的房子挂在网上出租的？你给我租出去就算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为什么随便扔我的东西？” “为什么？你觉得是为什么？”秋烨撒气一般的抽着纸巾：“我告诉你为什么！就是不允许你保留任何言杉的物品，就是看不惯你舍不得扔、舍不得租的样子！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不允许你再提！” “我没有舍不得，我甚至都没有想起来那个房子和里边的东西，我……” “我刚才说过了，现在再说最后一遍。”秋烨死死盯住林姝的眼睛，心里愧疚，嘴中强势：“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不允许你再提！” 第185章 你可真倒霉 让秋烨陷入尴尬处境的原因，不只是暴雨中的那场争吵，还有自己生出来的小棉袄！ 孤零零的躺在卧室里，秋烨越想越没脾气，自己生的小棉袄，穿到林姝身上怎么就那么合适，那么扒不下来！ 吵架的那天晚上，苗苗心领神会的朝着恶人秋烨撅了一晚上的嘴。临睡前，秋烨本来都策划好了床上该如何道歉，结果林姝被热心的苗苗拉着去儿童房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晚上，林姝也有意回主卧接受秋烨的道歉，奈何苗苗品尝到了有人陪睡的快乐，写作业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释放陪睡的需求。 林姝可以拒绝苗苗多吃一支雪糕的需求，可以拒绝苗苗让她帮忙洗袜子的需求，也可以拒绝苗苗多看一会儿电视的需求，唯独拒绝不了8岁的小姑娘陪睡的需求。 最后，毫无悬念，妥协的人只能是秋烨。 于是，主卧的床上躺了两大一小。 把苗苗从中间撵去边上，是秋烨这几天来最大的胜利。关掉床头灯，刚想伸出胳膊抱一抱阔别半个世纪之久的女朋友，却被女朋友推开，并收到一个“孩子在呢，你老实点”的警告眼神，虽胜犹败！ “苗苗……”秋烨在任何被动的局面下都不会放弃翻身的韧劲儿：“暑假这么长，明天妈妈送你去宝鸡找姥姥，怎么样？” “好啊！”苗苗腾的翻起身来，撑着胳膊炫耀：“今天中午视频的时候，姥姥还说想我了！” 林姝捏了捏身旁发面馍一般的小脸蛋儿，语气里有些不舍：“真的要把娃送回去吗？” “送！”秋烨恨不能今天夜里就出发：“一放假就应该送回宝鸡的。” 林姝把脸转向有决策权的人：“那我陪苗苗在宝鸡住一段时间吧？” 有决策权的人果断夹断隔壁的妄念：“想都别想。我送，你在北京好好待着！” 林姝又把脸转向小棉袄，无奈。 另外一个无奈的人，是言杉。 想老实一些，想不辜负关嘉琪临走前的叮嘱，可是家里太孤寂。以前住一室一厅的时候，言杉就经常觉得空荡荡的怪难捱。现在搬进了两室两厅，更空，也就顺理成章的更难捱。 去夜店吧…… 言杉衣服都穿好了，鞋换到一半又开始犹豫。 电话打给关嘉琪，言杉希望这位好歹算是女朋友的人，能暂时起到“定鬼符”的作用，把她不安分的心定在家里。 可惜……占线…… 3个小时后，言杉从酒店的床上站起来，在沙发上拿起内衣，在地板上找到裤子。 “你这段时间消失的有些久。” “女朋友来北京了。”言杉说的很刻意，仿佛是一种别样的冷水和警告。 “她又走啦？” 接收到床搭子暗含报复的问题，穿衣服穿到一半的言杉顿了顿，回敬：“过几天就回来了。” “明天晚上陪我去看场演唱会。” “不去。” “为什么？你女朋友不是过几天才回来吗？” “没兴趣。” “五棵松体育馆，南门等你。” “你这第二张票，原本是买给谁的呢？” “明天你来了我就告诉你。8点开始，咱俩最好7点能集合，入场要提前排队。” 走出房间时，言杉根本就没有答应。 第二天晚上，以为自己肯定不会去赴约的言杉，7点刚到就准时出现在了南门的人群之中。 世界最顶尖的摇滚乐队，好不容易来中国大陆开场演唱会，算不算铁粉儿的人都要来凑个热闹。 凑热闹的大军中，既有言杉，也有董沛和董沣。 如果撞见这兄妹俩的瞬间，言杉的脖子没有被人揽住，言杉的脸上没有挂着一个吻，或许场面就算不上太尴尬。 “言总……”董沛脸上有2%的兴奋和98%的惊讶：“这是……你女朋友啊？” “不是！”言杉抹了抹脸颊：“不是……” “你好，我叫耿烁，是她的准女友。”耿烁很热情的打了个招呼，看了看文质彬彬的小伙子：“你女朋友很漂亮哦！” “妹妹，妹妹，是妹妹。”董沣又急又紧张。 “哦……”耿烁的胳膊依旧揽在言杉脖子上，紧了紧，拉了拉，调侃一句：“那我也是她妹妹。” 董沣不忍直视：“这是我亲妹妹。” 本来就不该相遇的4个人，很快就被入场的人群冲散。 言杉的脸上难掩失落，自己对董沛藏的那点鬼心思，今后恐怕是没机会施展了。真可惜，董沛长得还真是挺对她胃口，性格也很吸引她。要不是顾虑董沛的妈妈是澜总，言杉大概是敢把轨出到董沛床上去的！说不定还会把女朋友换成董沛。 比言杉更失落的人，是董沣。 至于被兴奋笼罩住的人，除了耿烁，还有董沛！ 董沛安慰着垂头丧气的哥哥：“这下好了，你不用再自卑了！言总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职位低、工资少，是因为你性别没生对！” 董沣瞥了妹妹一眼：“别胡说！” 董沛越说越来劲：“谁胡说啦！又抱又亲的，难道是闺蜜？” 董沣吸了一下鼻子，压低声音：“你们女孩子的友情不是都这样吗？人家刚才自己说了，是妹妹。” “妹妹！”董沛忍俊不禁：“好好好……妹妹，是妹妹……哥，你可真倒霉！” 董沣又瞥了妹妹一眼，闷头找座位，不再出声。 仍旧沉浸在惊天大瓜里出不来的董沛，丝毫不在意哥哥是否还乐意搭理自己，嘴里嘟嘟囔囔：“言总……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董沣决定最后再搭理一句。 董沛罕见的小心翼翼起来，讲话的神情格外低调：“我觉得言总对我有意思。” “别乱猜！”董沣的脸都快气紫了。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妈妈的缘故，今天再重新想想……细思极恐……” “你别自作多情啦！就是因为妈妈的缘故。”董沣忽然间又谨慎起来：“沛沛，你该不会也喜欢女生吧？” “我不喜欢女生。”董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哥哥：“我一直交的是男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 演唱会散场的时间，秋烨回北京的飞机也落地了。 用智慧和辛劳换回来的二人世界，格外甜美！ 被小棉袄捣过好几天的乱，那场暴雨中的争吵演变成了一场不需要道歉的尘埃，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悄悄落定。 林姝围在秋烨身边，给她递睡裙，帮她解内衣。 “你怎么不睡一宿再回来？当天飞个来回，不累吗？” “我自己在你家待着，感觉有些尴尬。我怕你妈也尴尬。”秋烨一本正经的把手抚到自己胸上，口气略显沉重：“我感觉我长增生了，你摁一下，看看是不是。” 林姝皱着眉头，用手指轻轻触了触秋烨示意的位置：“没觉得有啊……” “你再摸摸这里……”秋烨握着林姝的手，挪到上侧：“是不是？” “我哪知道是不是！我又不是医生。” 秋烨一只手放到林姝胸前，另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前念念有词：“我对比一下。” 林姝听着有点道理，也学着秋烨的样子开始对比。 如果林姝是在认真的寻找增生，那秋烨就是在认真的揩油。 终于，在秋烨越摸越过分之后，林姝一把将满肚子坏水的人推到了床上。 第186章 真是个渣女 一连很多天，董沛都是言杉最不想在公司看见的人，不想看见的程度甚至超过了江涛，就连法务部的办公区言杉都很少踏足。 而董沛，这几天非常喜欢看见言总。她对言总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仅仅是仰慕这位家长们嘴里的完美人物。但是现在，完美人物一看见她就会面露难色，她简直是暗爽到心花怒放！ 法务经理开完部门例会，径直朝着电梯间走去。董沛猜到了他是要去红层给缺席例会的总裁助理汇报工作，赶紧屁颠屁颠跟了过去，毕竟今天实在没什么往29层跑的正当借口。 推门而入的人，是法务经理，言杉脸上很平静，大概是对这次工作汇报有点预见性。 法务经理身后跟着实习生，言杉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就重归平静。 董沛虽然是专程来享受言总的不自在，总算也懂得小实习生的本分。帮经理往墙上的电视机投屏电脑，乖巧的坐在沙发的最边角，装得像个好人一样。 办公室里最不自在的人，其实并非言总，而是法务经理。何德何能，他实在消受不起澜总的女儿为他鞍前马后，只能一口一个“谢谢”。 在做坏人这个领域，言杉可以心甘情愿的仰视宁总，肯定不可能任由董沛拿捏！ “董沛，你把这份文件拿给澜总。”言杉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个塑料夹子。 董沛上过几次当，现在心眼子多得很，知道跑腿前要先过过大脑：“这是什么资料？待会儿顺便捎下去可以吗？” 言杉信口胡诌：“很重要，很着急的资料。你不想动的话，我就麻烦你们经理跑一趟，咱俩等着他。” 本分实习生的人设不能崩，摆架子会被姥爷骂，董沛扫一眼塑料夹子里的债权起诉书，明知道这玩意儿不算什么紧急的文件，还是不情不愿的离开了。转身关门前，在经理的视线范围外，在言总心虚的注视下，皱了一下鼻子，略表抗议。 法务经理开始汇报例会上的情况，言杉一心二用的掏出手机。 言杉：「澜总，董沛送下去的《起诉书》，我已经审核过了。法务部写的有两处不妥当的地方，您可以和董沛讨论一下，听听她的看法。」 江澜：「好的。」 本来以为跑趟腿就能回29层，董沛却在澜总的办公室里一耗就是2个小时。 下电梯的时候，她明明把《起诉书》快速读了一遍，感觉没什么问题。被妈妈要求找瑕疵的时候，董沛还暗自感叹了一下自己的经验浅薄。 逐字逐句研究了1个多小时，连涉案的往来账务都在妈妈电脑上查了一遍，董沛实在说不出到底哪里有异常，皱着眉头问：“言总怎么说的？我看这每句话都很合适啊！” 被占了办公桌的江澜，坐在沙发里看女儿认真的样子，很是享受：“没细说。” “您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呗……” “我不问。你自己的带教上司考验你的题，我才不去替你问答案。” 看着手机通讯录里言杉的名字，董沛的好胜心猝然被唤醒，果断锁屏，不肯服输：“妈妈，那您说说，哪里不好？” 江澜自己也没看出问题来，但不想承认，示意女儿坐到自己身边：“拿过来，我替你看看。” 又过了1个小时，母女俩一起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总共只有1页半a4纸，区区一千来字，简单的债权诉讼而已，实在看不出言总所说的“不妥当”。 妈妈毕竟是妈妈，澜总抢先一步get到了小言的用意，隔空感谢她给自己制造了和女儿独处的机会。 实习生毕竟是实习生，董沛已经能背得下《起诉书》里的每句话，仍旧陷在小小圈套里出不来。 江澜看了看表，拍拍女儿的背：“一份《起诉书》而已，能去法院把案子立上就行，具体内容不太能干扰到官司的输赢。走吧，咱俩去附近找点饭吃。” “我回家陪爸爸吃。”董沛没有存心伤害妈妈的意思，仅仅是陈述了一下客观情况。 财务总监的办公室里，空气瞬间变的压抑起来。 说都说了，后悔也没用，董沛假装无所谓的继续说：“反正咱俩也拿不出什么修改意见来，您去oa审批一下，我明早就拿去盖章。这会儿印章室应该已经下班了。” 江澜摸摸起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心里很想发火，却找不到该往谁身上发。朝着女儿发火，女儿算不上口无遮拦，只是说了一句最寻常不过的话。把家变成只有爸爸没有妈妈的家，是江澜的过错。 朝自己发火，江澜更发不出来。她自己这几年听了太多的嘲笑和指责，不能连自己都不理解自己。 朝老公董律茂发火，江澜简直是做不到。董律茂好歹还维系着一个名存实亡的家，好歹还能让董沣和董沛有个地方可以回。 “明天中午，妈妈再请你吃饭吧。”江澜第无数次假装不在意，轻描淡写的说着属于坏母亲的台词。 追了言杉这么久，毫无进展的董沣，却不算毫无收获。姥爷给他升了职，从网络管理员变成信息安全主管，工资也涨了不少。妈妈送给他一辆车，只是这辆车从来没有成功的邀请到言杉来坐，他现在又充当起妹妹的全职司机。 升职，他早就该升了。不是姥爷吝啬，是妈妈总挡着不让。妈妈不想他过多的涉足家族企业的管理层，姥姥、姥爷又舍不得让他出去给别人家打工。 车，他早就该有了。家里一堆长辈都提议过送给他一辆车，只是他自己不想做同事们眼里“低薪高配”的废柴富三代。 回家的路上，听着妹妹讲了一路《起诉书》的事情，董沣总结：“言总估计是嫌你烦，随便编了个理由把你打发走。” “是吗？”董沛瞪大眼睛，想了一会儿，越想越对：“哥，掉头，送我回去。” “忘带东西了？” “我回去找言杉算账去！”虽然经常上言总的当，这次格外过分，过分到让董沛怀疑自己的能力。 “算啦，算啦！”董沣后悔自己的多嘴多舌，好在方向盘在手上。 回到家，连满桌子的饭菜都不香了。 董沛趁哥哥洗碗的时候，匆匆给爸爸报备了一声，就拿着哥哥的车钥匙跑了出去。 再回到江海大厦，29层里只剩下总裁助理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关嘉琪刚回北京，女朋友的办公桌她还没有坐热，女朋友的衬衣扣子她才刚解开1颗，女朋友的唇她还没有吻够，就被开门的声音扎扎实实吓了一跳！ “谁？”言杉把脸转向门口，宁愿看见保洁大姐，也不想看见董沛。 董沛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宁愿今晚咽下这口气，也不想撞到这一幕：“对……对不起……我应该先敲一下门的……” 门被轻轻关上了。 言杉很扫兴的从办公椅里站起来，松开手中刚褪了一半的丝袜，轻声问：“你没反锁门吗？” 关嘉琪也很无辜：“我进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在办公室里也有兴致啊！” 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系扣子，言杉感觉董沛简直是自己的克星！ 董沛镇定下来的速度倒是挺快，嘴角全是杉字号大瓜的快乐。 “你有事吗？”言杉强装镇定，追上了正在等电梯的董沛。 “本来有，现在没了。”董沛转身直视，难掩兴奋：“坐在你办公桌上那个……不是演唱会那个……看着像……像港金证券的关……关……” “保密！”言杉不想太怂，奈何自己太倒霉。 “哦哦……保密……”董沛进了电梯，门合到一半时壮着胆子嘴贱：“言总，你可真是个渣女！” 第187章 挣钱不容易 和林姝分手后的日子里，还好有个床搭子，言杉才能肆意的把对林姝的性幻想发泄到酒店的床上。那种在做爱的时候把现任幻想成前任的人，她还不忍心去做。床搭子就不一样了，床搭子不算现任。 和关嘉琪谈恋爱的日子里，还好有个床搭子，言杉才能在聚少离多的恋爱关系中找到那么一点点额外的乐趣。否则，早就和关嘉琪分手了。 天气逐渐转凉，言杉陷入到一场危机之中。和林姝分手后最大的危机，和关嘉琪在一起后最大的危机！她的床搭子，消失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言杉去了那家夜店好几次，次次遇不到耿烁。 又一次扑空，言杉坐在卡座中很失望，叼着鸡尾酒杯里的吸管发呆：＜下次再见面，最好能加个好友。哎……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了。＞ 猜了一会儿，言杉觉得耿烁也许是出差去了，像关嘉琪一样。 又猜了一会儿，言杉觉得耿烁估计是谈到合适的女朋友了，像乔小帆一样。 再猜一会儿，言杉觉得耿烁大概是结婚去了，像陆芊一样。 想到关嘉琪的时候，言杉就给关嘉琪发了条讯息。 言杉：「工作快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北京？」 关嘉琪：「想我啦？」 关嘉琪：「下周三结束工作后我先去上海公司处理点事情，周五晚上回北京陪你过周末。」 言杉：「嗯。」 盯着手机屏幕，一向敏锐的言杉当然知道，“陪你过周末”的意思是“周一离开北京”。 想到乔小帆的时候，言杉就给乔小帆发了条讯息。 言杉：「最近怎么不见你在社交平台上秀恩爱了呢？分手了吗？」 乔小帆：「当然没分手。我屏蔽你了。」 言杉：「屏蔽我？！」 乔小帆：「对呀。我感觉总被你看到这种照片不好，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会对着照片诅咒我分手。」 言杉：「我确实经常这么干。」 乔小帆：「你恋爱谈得怎么样了？她搬家去北京后，你们应该可以比以前在一起的时间长很多吧？」 言杉：「并没有。每次回来都像住店的一样，丝毫感觉不到她是回家。」 乔小帆：「呵呵……感觉你像一个被养在外边的妾室。」 盯着手机屏幕，言杉想立刻飞去深圳，把乔小帆的嘴巴缝住。 想到陆芊的时候，言杉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给陆芊发条讯息。陆芊的社交平台上，以前还会发一些日常照片，现在却很久没有任何更新了。最后一条动态，还是元旦同学聚会后离开北京的火车上发的。 只有一张车窗外略显模糊的农田配图，只有“再见”两个字做配文。照片里正处在隆冬的华北平原，萧瑟又落寞，光秃秃的树杈长在灰褐色的裸土中。 摁下锁屏键，夜店里暧昧而躁动的音乐瞬间降临在言杉耳畔。不大的圆形舞台上，挤着几个很有些姿色的姑娘，衣着都那么露，眼神都那么撩。 “姐姐，我陪你聊会儿天吧！”一个穿着紧身牛仔裤、露脐短t恤的姑娘坐到言杉身边，距离很腻，声音很甜。 言杉看了看姑娘胸前的铭牌：“泡泡……” “喜欢我的名字吗？是不是很可爱？” 接过酒单，言杉笑了一下：“你想让我点哪瓶？” “这瓶可以吗？”姑娘观察着顾客的表情。 言杉点了点头。 泡泡很兴奋的对着服务生招招手，顾客很淡然的在pos机上刷刷卡。 3000元一瓶的红酒，有属于3000元的仪式感。音乐骤停，无缝切换到更动感的节奏。舞台上的姑娘们也暂停扭动，和全场的服务生一同齐刷刷的看向开大单的卡座。 最让言杉受不了的是，那瓶红酒被送过来时，瓶口还呲呲冒着小烟花。 心情不好，工资很高，挥霍3000无所谓，只是这种略带羞耻感的仪式，让言杉想吃后悔药。 这家夜店她来过数不清多少次，这种高调的开酒仪式她也旁观过很多次。次次暗骂接收小烟花的顾客是傻逼，她可不知道只要3000元就能触发这种大招。 夜店里像泡泡这种陪酒的姑娘有很多，她们对言杉这种经常来的顾客不算陌生，也都知道这位顾客每次是来找另外一位顾客的。就像常来找言杉搭讪的顾客都会失败一样，尝试过让言杉点贵酒的姑娘也没谁能成功过。 泡泡刚上班不久，今天第一次见到言杉，只觉得她看起来像是钱包比较厚的人。 开酒仪式结束后，音乐和舞台上的姑娘们恢复到先前的节奏上，服务生也重新各忙各的。 言杉抿了一口最多能值300的红酒，很有些发问的兴致：“你的提成是多少？” 泡泡是第一次开单，兴奋之下口无遮拦：“1000！” “我下次过来，直接给你1000，把前边的环节都免掉，好不好？” “那不行。你不点这个单子上的酒，我就不能坐下来陪你。” “点酒也无所谓，能不能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事情？” “客人们都很喜欢被大家注视啊！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 “不这样的话，好像也不行。领班说，这个仪式可以刺激别的顾客攀比，也能督促别的姑娘赶紧开单。” 泡泡刚说完，音乐又切到了开酒专属的节奏，仿佛是为了印证泡泡的话一样，言杉和其他顾客的目光顺着两只呲呲冒烟花的酒瓶子去了点酒的卡座。 还没等言杉彻底理解这种所谓的攀比心理，另外一个卡座又点了5瓶。 以前不知道这里边的商业玄机，言杉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小烟花们之间的规律，毕竟她每次奔着耿烁而来。耿烁在的话，她们一碰面就会离开这里，直奔酒店。耿烁不在的话，她最多待半个小时就走。 今天是个例外。接连很多次遇不见耿烁，让言杉不由自主的专程待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 如果说第一次开单很顺利的话，那第一次陪聊简直太不顺利了。泡泡找的每一个话题，言杉都没什么兴趣。 “姐姐，你是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台p吗？要不然我帮你介绍个台t？” 言杉点燃一支烟：“能你带出去过夜吗？” “能……2000……” “直接付给你，还是付给服务生？” “我。店里没这种服务，不许有。” 言杉点点头，一边往外掏钱包一边嘟囔：“嗯，超范围经营挺危险的。个人行为嘛，和店里没关系。你们老板很会搭建商业生态。” 被泡泡挽着胳膊走出夜店时，冷风拂面的言杉蓦然间清醒过来，脑子里回荡着乔小帆嘴里的那句“嫖客”。 丧失掉去酒店滚床单的欲望，言杉又不甘心白白浪费掉2000元。 把嫖资再要回来，这种缺德事她可干不出来。 把肯出台的姑娘领回家去做半夜保洁，这种缺德事她手到擒来。 凌晨2点，泡泡提着好几包垃圾下了楼，两只困眼四处搜寻着垃圾桶，心中感叹今晚的钱挣得真不容易。 第188章 待遇的不同 国庆假期，言杉没有回家。 以前没把买房提上日程，也没特意关注过房价的趋势。研究生那会儿和陆芊一起宅在宿舍里看电视剧《蜗居》时，言杉还嘲笑过房价大涨之下那些疯狂而无奈的剧中人。 打定了买房的决心后，特别是赃款到位后，言杉也变成了时不时骂两句“房价只涨不跌”的芸芸众生。 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得趁着放假好好买房。 港金证券是纯香港血统的公司，纯到连位于上海的分公司都只放10月1日这一天假。 吃早饭的时候，言杉听了关嘉琪好几句对不起。懒得送机，直接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关嘉琪回香港总部和港股证监会有业务要对接，言杉举着手机屏幕研究今天的看房路线。 金九银十的楼市，在国庆假期里堪比菜市场。理所当然的，言杉走进售楼部后没人搭理。售楼小姐们都极有眼色，专挑着那种“合家欢”组合笑脸相迎。 对呀，买房是人生大事，谁家都要倾巢出动。夫妻两个进来，都不算重点客户，只能算“随便看看”的次重点客户。老中青一大家子进来，才是售楼小姐们眼中的诚意客户。 至于言杉，保安以为她是进来借卫生间的路人，售楼小姐以为她是某一家的迟到媳妇。 即便是言杉很认真的主动去找售楼小姐，人家也是一边心不在焉的给她介绍户型，一边东张西望的朝门口看。但凡再进来一大家子人，售楼小姐就会立刻抛弃言杉，朝着更像客户的客户跑过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杉一边搅合着盘子里的卤肉饭一边无奈叹气。她很想做那种一鸣惊人的客户，大声喊一句“这套，把合同给我拿过来”！可惜，摩羯座理智尚存，很难冲动，下不了那种闭着眼睛买房的决心，而且很有细细挑选的耐心。 再一次想起林姝，言杉没心思沉溺在苦情戏里，取而代之的是好奇林姝买房子时有没有人搭理她。 想给妈妈打电话，喊父母来和自己组队，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十一假期往返于北京和淄博的火车根本就没票，中转也不行！ 前后三天，情况都差不多。言杉似乎找到了一种在售楼部独处的节奏感，没人搭理她，她也不搭理别人，自己闷着头认真选户型就可以了。 第四天早晨，言杉正准备回访一个最中意的售楼部时，电话响了起来。 海韵：“喂，小言，我听江宁说你放假没回家。” 言杉：“嗯，海总有事吗？” 海韵：“陪我选选补习学校吧。你方便吗？小舟刚开学时报的那家补习学校不好，没有那种小班授课的老师。江宁嫌我不会挑，抱怨我一早晨了！” 言杉：“可以。” 1个小时后，言杉在路边等来了海总的车。 海韵下车时笑得格外热情：“小言，我跟着一起去也没什么用，对不对？” 言杉看着递过来的车钥匙，有点疑惑：“您不一起去吗？” 海韵指了指副驾驶上的孽障：“一大早就跟我吵了一架，不想报补习班！真的是！学习不好，还不用功！气得我脸疼，我得去趟美容院。” 言杉弯下腰，看了看那个满脸羞愤的小屁孩：“小舟，明年6月份就要高考了，你不着急吗？” 江舟刻意回避着杉姐的问题，开口谴责妈妈：“谁和您吵架啦？不要在杉姐面前这么说我！显得我不懂事一样！” 海韵赶紧把车钥匙和孽障交接出去，伸手拦着出租车：“你俩忙去吧……别管我，我自己打车。小言，别跟江宁说我去美容院的事。我气得脸疼，不想让江宁担心。” 言杉坐进驾驶位的时候，江舟像是换了个灵魂一样。 “杉姐，咱俩去逛街吧！” “先搞定补习班的事情再去逛街。”言杉第一次开这辆车，找不到手刹在哪里。 江舟指了指紧挨正驾驶门的位置：“手刹是那边的小踏板，你用脚使劲踩一下，感觉到阻力了就松开。好几家补习班呢，都是我妈从各种家长群里搜罗来的信息，都要去看吗？” 言杉心里抱怨着古怪的脚蹬手刹设计，嘴里安慰着小学渣：“咱俩由近到远的看，遇见合适的就结束。晚上7点前搞定的话，可以逛街。” 同一辆车，妈妈做司机，青春期的小舟就有顶不完的嘴和撒不完的邪火。杉姐做司机，青春期的小舟就有咧着嘴的笑脸和没重点的闲聊。 补习班的咨询老师比售楼部的售楼小姐要热情10倍，言杉走进每个大玻璃门都能得到顾客应有的上帝待遇。 独自买房的年轻女人，售楼小姐不常见到。和补习生年龄只差10岁的小后妈，咨询老师经常见到。 每进一个售楼部，言杉都想怒吼一声“我要买房”，可惜她不颠，喊不出来。 每进一家补习班，言杉都想率先声明一句“别问，她上高三，我不是妈”，可惜她脸皮薄，总要真的被称呼“这位妈妈”后才肯开口解释。 精疲力尽的原因，不是反反复复的和每一家补习班沟通，而是来自开车的紧张感。 终于，晚上7点10分，言杉刷完了贵到离谱的补习费，无声的对比着补习班和夜店姑娘哪边更贵一些。 2个月，50课时，元。扣掉7000元所谓的“独家资料”费用，平均一个课时1760元。 1760元，在夜店里不够开一瓶呲呲冒小烟花的酒，也不够把陪酒的姑娘带走。 “杉姐，你笑什么呢？”江舟拽了拽闷头往前走的胳膊，很是紧张：“咱俩应该算是7点前搞定了吧？是不是可以去逛街啦？” 言杉朝浪费了自己一整天时间的小学渣举了举刷卡的小票：“看，小票上的时间。” 江舟笑嘻嘻，蛮不在意的样子：“10分钟而已！” “我有点累了，逛不动。” “看电影去，好不好？你哪里累呢？我给你揉一揉！”眼巴巴的盯着杉姐看，江舟感觉自己的诚意能感动天地。 “我送你回家吧。”言杉是凡人，没有被感动。 “那咱先吃个饭再回，刚才停车的地方有家寿喜锅，你请我吃寿喜锅，可以吗？我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家吧？”江舟不犟也不小心眼，感觉能和杉姐多待一顿饭的时间也是赚到。 等着寿喜锅煮沸时，言杉问：“你妈生气，为什么会脸疼呢？我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听说过被气到脑袋疼、肚子疼、胸口疼、牙疼，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被气到脸疼。” 江舟替智商偶尔不在线的杉姐搅着小碗里的生鸡蛋，迎来自己罕见的智慧时刻：“可能实在编不出来其他必须要去美容院的理由了吧……” 夜里10点，言杉躺在沙发上看手机里的买房避坑指南。沙发的扶手，少枕一会儿还行，枕久了脖子就会僵硬不舒服。 又软又暖的腿，枕多久都不会够，秋烨越枕越困。 林姝拿着掏耳勺小心翼翼的给腿上的爱人掏着耳朵，连说话的声音都格外温柔：“我想去上班了。” 秋烨轻轻摸了摸那双舒服到极致的腿：“好啊……有具体的想法吗？” “没有，这不是正在找你要个主意麽。” “还在创投领域找吧，有前景，也不算浪费你前边的两段工作经验。” “嗯。” “edward背后的东家，去年在北京成立了一家基金管理公司，创投基金的业务版块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负责人，你有兴趣吗？” “兴趣，倒是有。娃咋弄？你现在准备启动c轮融资的事情，每天这么忙，都指望不上你。” “把你妈接来管娃，咋样？你姥姥上个月也去世了，你妈在宝鸡又没签没挂的。” 林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思考片刻：“我妈舍不得离我爸太远。” “寒暑假还是可以带娃回宝鸡住一段时间麽！你就撒个娇，别只说管娃的事情，就说你的生活也需要被照顾照顾。” “撒娇……”林姝满脸为难：“我不会撒娇。” “你看你，一天装得像个铠甲战士，连娇都不会撒。不像我，一撒娇，就有人给我掏耳朵。你就找咱妈说，上班后的生活很辛苦，如果吃不好、喝不好、休息不好，就又得生病。” “这会儿又咱妈啦？刚才还说‘你妈’呢！”林姝拽了一下手里的耳朵，刻意多加了些力气。 言杉拖着自己不舒服的颈椎，从沙发里坐起来，站在床边犹豫不决。想从柜子里掏出条厚些的被子来，又实在发怵套被罩，最终决定穿套厚点的睡衣。 秋烨扶着林姝的腿，从沙发里坐起来，朝着飘窗柜走了过去。林姝的大姨妈，今晚不来的话，明早必到，这半年多准时的不得了。 秋烨不但能清晰的记住林姝大姨妈的日期，而且会记得提前给林姝往床上铺个贴心的专属小褥子，只是嘴上喜欢谴责林姝“睡觉不老实，来10次漏8次”。 第189章 换一套思路 小漏勺的嘴巴，也有立大功的时候。 海韵听女儿叨叨了一遍杉姐买房的苦恼，果断劝退了言杉把房子买到五环上的幼稚想法。 刚听到海总买在三环内的建议时，言杉还有点迟疑。三环内几乎没有新楼盘，5年以内的小区都算是新小区了。 对二手房有些介意的言杉，在听到“地铁上班一个半小时”和“早高峰开车上班一个半小时都未必能到”的恐吓后，她又觉得二手房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最打动言杉的，还是海总那句“五环外每平涨2000的时间，三环内每平可以涨5000”。 最让言杉满意的一点，是二手房中介的热情程度。 带着女儿挑补习班，海韵想想都脸疼。陪着小言四处看二手房，海韵乐此不疲。 虽然小言是狼狈为奸组合里的那只狈，但小言也是能搞定孽障的那位杉姐。感恩之心，海韵还是有一点点的。 “这一套是咱俩看过的房子里最好的一套，距离公司30分钟车程，出门直接上三环，高峰期的时候不至于堵死到路上。性价比也很高，首付付完，你搞不好还能省下辆代步车的钱。”海韵品着杯子里的红茶，神采奕奕，丝毫不像东奔西跑了2天的样子。 言杉的体力，比对面的阿姨更像50岁，端个咖啡杯都吃力：“这套为什么比同一个小区的其他房子单价低呢？楼层和朝向都没什么问题，是不是有隐藏的坑？” 中介大哥紧张起来：“就是儿童房有点小。这个小区里三居室的户型有4种，主卧和次卧的面积都差不多，咱看的这套儿童房最小，很多家庭都会介意，所以单平米价格就会低一些。” 海韵觉得无所谓，随口就是一句：“你这种单身住的话就无所谓了，儿童房装成书房，次卧留给爸妈偶尔住一住。结婚的时候，谁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况，想换的话再换呗。” 十几分钟后，中介大哥喜滋滋的走了。 “海总，谢谢您，陪我转了整整2天。”言杉第一次感觉海总挺靠谱的。 海韵很真诚的问了一句：“我是不是不应该再去公司了？” 忽然听到这种送命题，言杉紧张起来：“我不知道。” “江宁现在干的这些事情，我越来越看不懂了。不懂就不放心，不放心就爱捣乱。小舟嘛……现在上高三了……虽然考不上好大学可以送出去留学镀金，但是我又怕她自己出去了会学坏。你也清楚，小舟有点缺心眼。哎……我最好还是在家里好好抓一抓她的学习……” “高考确实是大事。” “该死的江宁！没空管家里的事，整天泡在公司里！我知道他买这套别墅就是想把我从公司支走，嫌我总捣乱。” 言杉尴尬的笑了笑：“不算捣乱……算各抒己见……” “小言，你说句实话，好好的餐饮公司，把主业调整到做投资，真的会更有前途吗？我只要一听见资本运作这种词，就感觉全是风险！” “并不是以牺牲餐饮版块的业务为前提条件，宁总只是在投资领域做扩张而已。这几年的报表不是很好看吗？金融领域的风险确实比传统的餐饮经营更大一些，但目前的行情非常好，在餐饮产业化方面的资本运作，国内基本上还没有先例，宁总是发现了一条全新的赛道。” “就是因为没人这么干过，我才总放不下心来。他如果说要投资互联网、房地产，我肯定不拦着！”海韵好几年没细细的了解过房市了，很是后悔前几年没跟着江澜一起囤几套好地段的房子。 “那些领域是境外资本和官僚资本的地盘，而且已经是杀红眼的战场了，江海集团现在入局的话，坐不上榜首。” “哼……”海韵撇撇嘴：“你被老江洗脑了！” “哦，算是吧。”言杉默默喝了口咖啡。 “你怎么不谈恋爱呢？我记得你刚来公司的时候，好像是有男朋友。” “分手了。” “是加班加的吗？人家嫌你太忙？” “不是，人家傍富婆去了。” “哦哦……你长这么漂亮，一定也能傍到富婆……”间歇性嘴瓢的海韵，赶紧重新说了一遍：“嫁个青年才俊！呵呵……是嫁个青年才俊！” 分开的时候，海韵心里琢磨着：＜沣沣，算青年，不算才俊。＞ 言杉心里琢磨着：＜傍富婆，哪有那么多富婆可傍呢！＞ 回到家里，不相信自己还能再次傍到富婆的言杉，认认真真的研究起富婆的公司来。 秋烨c轮融资的消息，言杉几乎每周都要上网查一下。 之前关嘉琪教给她的那些港股机构分析模型，对她很有些启发。她发现了秋烨商业逻辑中可以作弊的那个缝隙，像个苦守在冰天雪地里的狩猎者，沿着狡兔留在雪地上的脚印找到了隐匿在乱石堆间的洞口，专等着狡兔再次露个头，好验证一下她的猜测到底对不对！ 公开的信息渠道中，言杉还是没有找到秋烨c轮融资的可靠信息。能看到的内容，和去年冬天差不多，仍旧是各家财经媒体铺天盖地的溢美之词，还有一篇篇狂放马后炮的案例分析文章。 果真，服务过大中华区绝大多数资本的秋烨，太懂得大陆资本圈的high点在哪些音符上！ 林姝站在秋烨身后很久，秋烨一直没有发现，听见说话的声音才从电脑屏幕里收回注意力。 “你别太贪心，c轮随便发挥一下也能财富自由，何苦呢？” “林总，咱们家最擅长数据造假的人不是你吗？要不然你帮我把把关？你的手艺，我最佩服了！” “讨厌！” “放心吧，后台系统是我自己的，没有人能拿到真数据。” “我正式警告你一下，夜路走多了，迟早撞见鬼！”林姝一边帮秋烨捏着肩膀，一边警告艺高人胆大的家伙。 “嗯，听你的，我见好就收。”秋烨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专心享受着爱人恰如其分的揉捏和提醒，嘴角漾起心满意足的微笑。 言杉也合上了电脑，靠在椅背上，专心克服着腰上传来的酸痛感，不由自主的咬住了下唇。动一动脖子，咯嘣作响。晃一晃肩膀，又困又胀。幸好，药盒子里还有几贴膏药。只是……一个人在家时，连贴膏药这种小事都显得有些不方便。 第190章 言杉被质问 时间一晃荡，又到了跨年的前夕。 言杉给父母报首付金额的时候，特意打了个6折，还是被质问“哪来的这么多钱”！好在她是头铁、嘴严的孩子，想解释了就多解释几句，懒得解释了就静静闭嘴。 审讯不出女儿为什么没男朋友，杉爸杉妈当然也审讯不出女儿哪来的这么多钱。女儿傍过富婆，这种假设对杉爸杉妈来讲有些超纲。女儿和总裁、财务总监合伙通过新上市的子公司关联交易套取了120万赃款，对杉爸杉妈来讲极其超纲。 带着父母在买房的小区里转了一圈，言杉收获到两个疑问和一笔汇款。 疑问一，来自杉妈：“怎么不买个新房子？” 言杉知道父母一辈子都住在学校后边的教职工小区里，没体验过通勤的痛苦，所以随便敷衍了一句：“二手房便宜。” 看着妈妈点头的样子，言杉很庆幸自己没说出“三环内的二手房比五环边的新房更贵”的实话。 疑问二，来自杉爸：“二手房怎么还这么贵？” 言杉知道父母一辈子没买过商品房，现在住的家属楼是她二年级时两位老师斥8000元巨资从学校分来的，所以随便糊弄一句：“已经很便宜啦！郊区的新房更贵！” 看着爸爸摇头的样子，言杉很庆幸自己没说出“你们听到的数字已经打过6折了”的实话。 吃过午饭，带着父母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里，需要撒谎的地方更多了。 杉爸：“自己的房子11月份都到手了，为什么还每个月花几千块租房住？” 言杉：“还没攒够重新装修的钱，现在搬进去的话，装修的时候没地方住。” 杉妈：“我看里边挺好的，你还非要再重新装修一遍，装修不花钱啊！” 言杉：“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杉妈：“你现在租的房子里，这些东西没人用过？矫情！” 言杉：“所以我才自己买房嘛……” 杉爸：“你一个人租这么大房子干什么？浪费！” 言杉：“哦……” 杉妈踱步到阳台，看了看大纸箱上贴的快递单：“关嘉琪……是谁呀？这几个箱子都是她的吗？装的什么东西？” 言杉心虚的往卫生间溜达：“一个朋友。” 杉爸也好奇的凑到了阳台：“收件人是关嘉琪，发件人是小宝儿。” 杉妈扯着嗓子喊：“小宝儿……这是你要寄给人家的东西吗？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还挺沉的！” 言杉感觉躲进卫生间也不怎么管用，默默谴责自己这两天一直忘记发快递的事情，静静装聋子。 感觉客厅里静悄悄的，很奇怪，言杉终于敢从卫生间出来了。 杉爸杉妈在沙发上低声密谋着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看见女儿出来，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杉妈：“小宝儿，我和你爸出去转转。” 言杉：“我陪你们吧，想去哪里？” 杉爸：“我们自己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40分钟那么久。言杉看到了一条价值23万元的短信通知，同时看到了转款人一栏写着妈妈的名字。 十几分钟后，杉爸杉妈回来了。 杉爸：“小宝儿，钱到账了吗？” 言杉：“到了。我自己攒一攒就能攒够装修的钱，不用给我转钱！” 杉妈：“早点开始装修，早点住进去，还能节省几个月的房租。” 言杉：“谢谢妈妈！” 杉爸：“里边也有我的钱！” 言杉：“我再给你们转5万回去吧……” 杉妈：“不用，不用！我们还有。” 言杉：“23万这种数字，难道不是硬凑出来的吗？” 女儿敏感又聪明，杉爸很是自豪，杉妈很是担心。 第二天一大早，快递小哥和杉爸吭哧吭哧的把4个大纸箱弄去了楼下。言杉静静的看着关嘉琪的一切从家里消失不见，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如果非要给这段关系的结束找条导火索的话，那就是耿烁的失踪。 言杉自己也知道，这样随意找人背锅，有点无厘头。 做爱的时候，没忍住呢喃出“姐姐”两个字，床搭子不会介意，女朋友则会一把推开她。 至于姐姐究竟是谁。耿烁知道不是自己，也许介意，却没资格质问。关嘉琪也知道不是自己，无比介意，质问个没完没了。 言杉的冷漠，言杉的不上心，刚开始关嘉琪以为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后来开始内疚于自己总要出差的职业。那天夜里，关嘉琪大彻大悟，言杉心里塞满了另外一个女人。 知道言杉有跑到家外边去睡其他女人的坏毛病，关嘉琪忍也忍了，哄也哄了。实在没办法接受一个从身体到内心都管不住的女朋友，关嘉琪终于选择了分手。 哪怕是听到“分手”的宣判，言杉也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 关嘉琪离开前最后问了言杉一句：“你到底长没长心？” 对关嘉琪的一切，言杉从来都是冷处理的态度，这最后一个问题也不例外。不抬头，不对视，不回答。 门被摔的很重很重，震得关嘉琪想流泪，震得言杉想遁世。 还没有进化出那种在父母面前大摇大摆叼根烟的本事来，言杉半夜偷偷溜进了楼梯间。 脚步太轻，轻到声控灯毫无反应。 啪的一声，打火机亮了，楼梯间也亮了。伴着烟草带来的清醒感，言杉开始回忆2010年的跨年夜。 三亚海滨酒店的私域沙滩上，远处有围着篝火又唱又跳的人，室外海鲜自助餐厅有拉着小提琴烘托氛围的人，偶尔蹿出火星的碳炉上冒起生蚝壳里蒸发出的水汽。 林姝靠在言杉肩头，嘴里嚼着女朋友剥给自己的螃蟹肉，眼里看着女朋友搞不定龙虾硬壳的手，温柔发问：“你们家离东营那么近，不是应该喜欢吃海鲜才对吗？” 言杉决定暂且放弃那只捏不碎的龙虾腿，转而替姐姐挑海螺肉，心不在焉的回答：“我嫌麻烦……一般只吃几口鱼……” 林姝张嘴接住女朋友用水果叉挑出来的螺肉，边嚼边说：“那我还是自己吃吧，免得你待会儿嫌我麻烦。其实，我也觉得各种各样的壳很麻烦。” 言杉一点下岗的意思都没有，嘴里全是殷勤：“我自己吃，会嫌麻烦。替你弄这些，就不嫌麻烦，而且乐此不疲。” 林姝又安然的把头放回言杉肩上，学着她常用的语调和句式：“如果你还有机会再换个女朋友的话，你要找个喜欢替你剥海鲜的。” 啪的一声，打火机又亮了，楼梯间也又亮了。伴着烟草带来的清醒感，言杉开始回忆2011年的跨年夜。 郑州商务酒店的房间门口，撞进言杉温热怀抱的，是林姝残存寒气的身体。 “先松开我一下……我把羽绒服脱了……凉……不干净……”林姝很努力的在热吻中说话，徒劳，一向听话的女朋友这会儿实在是不听话。 言杉不嫌凉，更不介意是否干净，松开姐姐半秒、半厘米都不肯！ 姐姐的嘴唇有点凉，言杉的嘴唇知道。姐姐的鼻尖更凉，言杉的鼻尖也知道。 言杉手掌间捧着凉的脸颊，言杉脸颊上抚着凉的手。 林姝的羽绒服，最终还是脱了，因为言杉的手很不老实。林姝的嘴唇、鼻尖、脸颊，最终还是回温了，因为言杉的吻很过分。 “下次再被敲门，记得先给前台打电话……”林姝窝在温热的怀里，搂着重归平静的女朋友，谆谆教导。 言杉把姐姐的脚夹在自己腿里，语气中充斥着恃宠而骄的味道：“我的一切麻烦，都归你解决！” 林姝的嘴凑到女朋友的颈边，声音传进女朋友的动脉：“困了……明天再收拾你……” 言杉朝姐姐的身体上压了压，声音袭扰在姐姐耳畔：“我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欠收拾，明天要好好辛苦一下姐姐了……” 啪的一声，打火机再次亮了，楼梯间也再次亮了。伴着烟草带来的清醒感，言杉想看一下手机屏幕里的时钟。 2014年1月1日00:01……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陆芊，刚刚发布了一条动态。」 并不想回忆2012年跨年夜的言杉，还是忍不住点开了陆芊社交平台的主页。 周年。 短短的两个字，连张配图都没有。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陆芊和言杉两个人知道，周年，到底是何种周年。 第191章 第一次索贿 北京的3月，春寒料峭，树上连个嫩芽都没有。风没那么冷了，还是很干燥。 两只手插进呢绒大衣兜里，言杉有点后悔约这么远，因为实在讨厌行走在这种风里。但她又不得不约这么远，好把偶遇同事的概率降到零。 “言总！”一个戴着大厚眼镜片的男人赶紧站起来，朝老同学打着无比热情的招呼。 刚一落座，言杉赶紧喝了口温茶，缓解缓解口干和舌燥。 在这种春风里走上3分钟，全身好像都脱水了一样，需要先喝口温茶。第一次背着宁总和澜总干这种事，紧张之下也难免想喝口温茶。 “能成为江海集团的独家审计事务所，我肯定要好好谢谢你！言总……”眼镜男从脚边拿起来一个很普通的纸袋，眯着笑眼放到老同学面前。 瞥了一眼纸袋子里的东西，一部最新款的手机，还有一个看起来颇厚的大信封。新款手机具体什么价位，言杉不太清楚。大信封里至少是10万，言杉能估计个差不多。 望着只看不收的言总，眼镜男赶紧讪笑：“我们审计事务所以前没有服务过江海集团，这次能一把拿下2014年全年的审计合同，全仰仗老同学帮忙！规矩我懂，昨天晚上你打电话问我怎么感谢你，我就连夜找领导申请了这些！” 第一次干这类事情，言杉有点不熟练，还在组织语言。 眼镜男又往前推了推纸袋子：“才拿到合同，这不是还没回款呢嘛……等5月份回款到账了，我再约你出来一次……” 言杉把纸袋子推了回去：“江海集团本来是有长期合作的审计事务所，我特意搅黄了人家续签合同的事情，还做主把全年的审计业务都给了你，确实需要你回馈我点东西。”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集团总部，17家控股子公司，还有1家港股上市公司，单单是2013年的财报审计那可都是二百多万的费用！还有23家外地分支机构的年度内审，还有管理层离任的经责审计……还得是老同学，你随手给我们所一个全年的独家合同，我们所今年就凭空多做五百来万的业务！江海集团这么大的客户，我们所拢共也没几家。是要好好谢谢你……咱俩本科同学，谁和谁也别见外，你直说吧，需要我怎么谢你？” 言杉的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容置疑：“秋烨……也是你们所的客户……我要她2012年和2013年所有审计报告的底稿。” 眼镜男被吓了一跳：“这……秋总是我们所的客户，但不是我的客户。别说我没有她的审计底稿了，就算是有，我肯定也不敢随便往外泄露……” 言杉把纸袋子又放回了老同学脚边，语气更加坚定：“我就这么一个需求。江海集团的审计部是我分管，今年的审计事务所合同我能定，明年的我也能定。袋子里的东西，是你们所感谢我的，我不需要，你倒是可以拿回家，反正都从所里领出来了，确实没必要再还回去。刚才你说的，回款后的那笔感谢费，你可以继续从所里领，也可以继续拿回家。至于明年的感谢费，还是由你拿回家。” 眼镜男的眉毛轻轻颤动两下，连着大厚眼镜片也顺着鼻梁滑向纸袋子的方向：“周六给你搞定！等我电话……” 临走前，言杉想强调一下保密的事情，还没张嘴就放弃了。这样一番交易，对方肯定比她更需要保密。 果不其然，分开前，眼镜男很真诚的盯着老同学嘱咐：“言总，千万要保密啊！” 言杉点点头：“江海集团所有的审计工作，你们要格外上心，质量必须比前一家强。”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眼镜男嘴咧到后脑勺。 回到江海大厦，言杉躲进办公室，点燃一支烟，第无数次看着手机屏幕里秋烨c轮融资的相关信息。 a轮融资时，连仇人林姝都舍不得撒手的项目。 b轮融资时，国内各大资方抢着投的项目。 c轮融资的消息刚一释放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互联网头部大厂争相收购的项目。 最近这些天，连宁总和澜总都忍不住在茶余饭后聊几句的项目，牵动着言杉每一根神经线，发酵着言杉报复秋烨的欲望。 报复秋烨的计划，言杉在心里制定了好几版。大到如何验证自己的猜想，小到如何拿到秋烨公司的详细数据，言杉心里挂着一张进度表。 挂进度表的那颗钉子，是秋烨跑去林姝家撵走言杉那天钉进去的。 刻写进度表的锥子，各种型号，很多把。最精巧的锥子，是机场落客平台上的那场默剧。最锋利的锥子，是秋烨和林姝骑着自行车从言杉眼皮子底下反复穿行的样子。而那些被扔进垃圾桶的，言杉留在姐姐家里的一切，凝聚成了最坚硬的锥子。 夜色中的凯迪拉克cts-v，拖着略显野性的声浪，闪着优雅的酒红光泽，穿行在晚高峰的车河之中。 林姝越来越喜欢秋烨送给她的这辆车，逐渐品到了20万的车和120万的车到底有哪些区别。 开20万的车，需要自己加油，自己记忆保养里程数。 开120万的车，秋烨的司机会在周末替她加好油。秋烨的司机会在她上班的时候，替她把车开去4s店做保养，还会在她下班前把车送回来。 哪怕不是养尊处优的人，林姝也逐渐适应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月薪和上次辞职前差不多，却从安身立命的本钱，变成了零花钱。不用考虑储蓄，不用预留房贷，不用害怕月光的生活，嘴再硬，也一定喜欢过！ 点开车载电话，林姝打给家里：“喂，妈，晚上别做秋烨的饭了，她有应酬。” 姝妈：“嗯，秋烨那会儿打电话说过了。” 林姝：“苗苗写完作业了吗？” 姝妈：“没有。哈怂娃，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又要上厕所！你赶紧回来吧！” 第192章 咖啡糖遐想 晚上10点半，一双带着些湿气的手轻轻搭在言杉肩膀上。 “姐姐，睡觉去啦！”白蔹婳摩挲着手指间的锁骨，声音又软又绵。 “嗯。” “只嗯不动吗？” “你先睡。” “一起睡嘛~~~” “马上。”言杉的眼睛还在盯着电脑屏幕，好像那些数据是裸女一样。 “哼！”白蔹婳知道，再多黏一句，八成要触霉头，娇嗔一声就赶紧回卧室了。 最终能把言杉劝去床上的，不是香气氤氲的出浴女友，只能是酸胀的颈椎。 白蔹婳赶紧凑到言杉怀里，举起手机邀功：“我又优化了一版，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比之前更符合你的气质？” 很潦草的划拉几下手机屏幕里的3d效果图，言杉的思绪还沉浸在数据里：“好看。” 白蔹婳很有一种自己给自己做装修设计的劲头：“我们同事都问我呢，什么客户呀，这样难伺候，装修设计图改了一版又一版，没完没了的！” “我不是早就说没问题了吗？”言杉不想背这种刁难设计师的黑锅。 “我自己家，肯定要用心弄啊！姐姐，你再好好看看，施工人员进场前，咱们还有时间改。” “什么时候进场？” “月底吧……”白蔹婳把那只忘记搂自己的胳膊拽到腰上：“3月底，气温一升上去，墙面和地面就都可以动起来了。” “嗯。睡觉。”言杉躺平，尽量找了个颈椎比较舒服的姿势。 “刚才喊你早点睡，你不着急。现在刚一躺下就着急！” 果断关上床头灯，言杉象征性的给了女朋友一个闭嘴吻，后脑勺落回枕头上就开始直抒胸臆：“你明天回你自己家。” “为什么？”本来已经躺好了的白蔹婳又气的趴起来。 “你好多天不回去了。” “姐姐不喜欢我住你这里吗？” “没有不喜欢。你自己家很多天没人住，不安全。明天你还是回去看看吧。” “你准备几月份搬家？”白蔹婳试探着身边的人：“5月份应该就全部装完了，晾一夏天，咱们国庆假期那几天刚好搬进去。我的房租8月底到期……” 言杉接收到同一个被窝里的试探，不准备假装鸵鸟：“你房租到期了，就续租。我没准备和你一起搬进去。” “为什么！”白蔹婳今天晚上好像陷到这三个字里出不来了。 “我爸妈寒暑假要来住，我还没出柜。你住进去的话，我没办法解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白蔹婳赌气一样的把自己摔回到枕头上：“女孩子和女孩子谈恋爱，真的好辛苦！” 言杉闭着眼睛，不再出声音，第无数次默默的在心里教育自己：＜以后千万要先打听清楚是不是直女，再往床上带！麻烦死了！＞ 骂着直女入睡，想着直女醒来。清晨洗脸的时候，言杉琢磨清楚了，自己感兴趣的并不是直女这个物种，而是董沛那个类型。 换衣服的时候，言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心疼：＜真倒霉！如果不是被判定成渣女，那我一定能搞定董沛！＞ 在江海大厦电梯间碰见澜总，言杉又暗自庆幸：＜错过了也好，万一谈到一半谈崩了，和澜总相处起来多尴尬……谈成一家人更尴尬，还要经常看见董沣……＞ 刚一进29层，言杉就听见了宁总高调的炫耀声。 “本科是没什么问题啦！管她能考个几本呢，是本科就行啊！”宁总看见助理走了过来，赶紧笑呵呵的掏出一把咖啡糖：“小言！尝尝……” 江董事长嘴里咯嘣咯嘣的嚼着咖啡糖，一副家里出过不少学霸的神情：“进步挺快，钱没白花。” 江宁神采奕奕：“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这个道理，把钱和精力花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必然有收获！” 言杉撕开一颗糖，感觉很好吃，看了看包装纸上那些又小又不认识的文字：“这是哪里的糖？法语？” “谁知道呢！海清清带回来的糖。”江宁赶紧又朝着言杉补充一句：“小舟的表姐，她大舅家的女儿。你应该是没见过，没来过公司。前些天毕业旅行去欧洲玩了一圈。” 言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4年前的自己：“这才3月份，就开始毕业旅行了？” “大四下学期没什么课，到处瞎晃荡呗……”江宁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培养出第二位大学生来了，满脸自豪：“海韵让她来公司实习，她也不来。呵呵……不来也好，来了八成要当个盯梢的小坏蛋！” 想一想自己每天都要接海总的查宁总岗电话，言杉倒是很希望能有个专职盯梢的人替海总监督宁总的一举一动，嚼着咖啡糖走开了。 海清清…… 上午的工作之余，言杉会在茶水间里遐想个十几秒。 她没有见过太多海总的家人，不知道海总的颜值在家族中算不算例外。如果不算例外的话，那海清清应该是有些可观赏性。 听宁总刚才的意思，她盲猜海清清会被安排到红层来办公，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一个没有脱离两点一线生活的人，一个每天盘算着换女朋友的人，对身边新出现的所有女性角色都要感几天兴趣。 言杉知道办公室恋情危险又麻烦，却仍旧会把新入职的hr、财务专员、法务主管、运营经理一位挨一位往幻想女友的位置上摆几天。谁让她是每天在江海大厦里待10-12个小时的渣女呢！ 和关嘉琪分手后的这半年间，出现在言杉身边的每一个新女性角色，貌似都比白蔹婳更合她的胃口。但这些角色也仅仅是她遐想的素材而已，她并不会真的发展为女朋友。 毕竟林姝教给她的不仅仅是如何骑着火箭升职，还有“办公室恋情碰不得”。 就像减肥的人最爱看美食视频，不敢和同事谈恋爱的言杉最爱偷偷惦记女同事。 猥琐是猥琐了一点，也不算全无好处。起码在各种女同事的眼中，言总成了一位极其讨人喜欢的高管。比其他高管更平易近人，比其他高管更贴心周到，比其他高管更热情有礼。 经常被言总关照的女同事们，或许永远都不会留心，言总在男同事们眼中是哪种冰山。 嚼光了口袋里的咖啡糖，江董事长好像清醒了一些。自己家的学霸，貌似只有董沛一个。小舟再怎么进步，最多也只是能考个和董沣差不多的普通大学。至于江涛家的小混蛋们，一个个全是些国外的野鸡大学。 董沛……江董事长早就收到过江澜的死命令，不许他把董沛作为接班人去培养。 江舟……江董事长想想都头大，除了嫁得好，简直是没希望！ 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课堂上的江舟感觉自己需要走会儿神了！掏出手机，点开和杉姐的聊天页面。 江舟：「杉姐，忙吗？」 15分钟后…… 言杉：「忙。」 “江舟！”数学老师的喊声中气十足：“手机拿上来！科科都进步了，就是数学不进步！你还好意思在数学课上玩手机！明天叫你妈来！算啦……明天叫你爸的助理来……” 第193章 遇不见的船 第一次感觉自己应该有辆车，言杉守着三摞半米厚的审计底稿，站在路边上发愁。 别说是一次性扛走三大摞，抱一摞她都够呛。有点后悔，刚才眼镜男说帮她送家里去的时候，不拒绝就好了。 每次遇见困难，言杉都要习惯性的回忆林姝会如何处理。 如果是林姝的话，大概要找保安帮忙。可是言杉不好意思开口，没有林姝那种说来就来的“嘴甜”技能。 思来想去，甚至有些后悔把白蔹婳撵回去住。早知道今天有这种令人为难的体力活，应该明天再撵走她。 原本做不到的事情，最后咬着牙做到了，例子非常多。难以消化的黄谣，最后消化了。难以戒掉的姐瘾，最后戒掉了。言杉使劲挤出一些极不自然的微笑，让保安小弟帮她把堪比巨石的三摞资料弄回了家。 撵走白蔹婳的原因，有好几条，这三摞资料就是最重要的一条。 白蔹婳有点话多、有点吵，爱打听的毛病最让言杉头疼。如果不是看在她全身上下的手感格外好，由内而外都容易被拿捏，言杉也许上个月就火速分手了。 反正耿烁依旧是消失状态，反正言杉身边不能空着，反正视线范围内暂时没有合适的目标，有个白蔹婳就总比没有强。 也许是因为家里太安静、床上太空荡，或者是因为验证秋烨的鬼祟伎俩太繁琐，言杉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多。 验算结果还没出来，言杉还拿不准自己对秋烨的揣测是否正确。这么大的工作量，她一个人搞下去的话，估计还要持续好几晚。 躺回床上，用力揉着眉心，言杉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角又沁出两滴久违了的眼泪。 借助审计底稿去窥探一家企业的秘密，这么小众的招数，还是当初林姝教给她的。用林姝教的招数去暗算林姝的现任，很有些趣味。 想到偷审计底稿的主意后，言杉花了好几天才弄清楚给秋烨做审计的事务所是哪家。又辗转问过好几位同学，才有幸搭上了恰巧在这家事务所供职的本科同学。 搅黄江海集团合作了好几年的审计事务所，一手运作眼镜男签到又肥又大的合同，她前前后后忙了三个多月。 从床头柜上抽过一张纸巾，言杉轻轻擦走那两滴眼泪，不肯承认自己还在为林姝哭泣，安慰自己是电脑看多了、打哈欠打的…… 第二天早晨，可以睡懒觉的星期日，熬了半夜的人一睁眼就是10点多。 不想起床，肚子里又实在饿出了响雷。 “姐姐，你醒啦！”白蔹婳听到卧室里掀被子、穿拖鞋的声音，赶紧凑到门边探进头来：“次卧书桌周围堆的那些都是什么东西啊？昨天晚上加班到很晚吗？” “你怎么又来了？”言杉无意冒犯，只是不喜欢被人打听来打听去的。 “外边天气特别好，我想让你陪我去写生……”白蔹婳脸上挂满被嫌弃的委屈感。 即便是言杉，也会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赶紧重新换上做女朋友应当应分的那种语气：“想去哪里写生？” “去北海公园吧！”白蔹婳最擅长的就是楚楚动人：“会耽误你加班吗？不去也可以。” 言杉晃了晃发僵的脖子，有点啃不动那些底稿了，欣然答应：“今天懒得加班，陪你去写生。” “真的？”白蔹婳又笑又蹦又拍手，明明二十几岁了，还是喜欢故作少女的姿态，特别是在言杉面前。 看着二十几岁的大龄少女，言杉眨眨眼睛，有点后怕：＜难道我在林姝面前，也是这种傻瓜的样子吗？＞ 坐在餐桌前吃傻瓜带来的早饭时，言杉似乎又有点享受这种被人捧着贡着的感觉。 白蔹婳舀一勺皮蛋瘦肉粥过来，她就张嘴。给她送一颗炸南瓜丸过来，她也张嘴。替她收筷子洗碗，她还懂得馈赠个不咸不甜的吻到白蔹婳的额头上。 忽然间白蔹婳又开始直女癌发作，言杉简直想把刚才那个吻从她额头上抠回来。 “姐姐，你知道吗？以前每年春天我都是和闺蜜们一起去踏青写生，今年就没办法啦……我不敢带着你去见她们……” “嗯。” “你知道为什么吗？” 言杉照本宣科：“因为你现在和女孩谈恋爱……” “但是我真的更想让你陪我，所以我就一口拒绝了她们。姐姐，我是不是很爱你？” “嗯。”言杉很清楚，耳边的这番说辞，就是回应她那天晚上因为父母而拒绝和白蔹婳同居的回旋镖。 果不其然，白蔹婳开始阴阳起来：“你就没这么爱我……” 言杉感觉自己不可能拿捏不住这只小白兔：“既然你觉得我不够爱你，那你为什么还使劲往我身上贴？” 小白兔就是小白兔，一时半会儿长不出小白狐的心眼子，只能使出一剂甜蜜暴击：“因为我色迷心窍……” 理智，在甜蜜暴击面前，不堪一击。言杉可以对白蔹婳的身体三天热度，但对白蔹婳的嘴甜持续爱听。 北海公园的小船上，白蔹婳嘴里哼着“让我们荡起双桨”，怀里抱着素描画板，眼里飘着羞答答，做作有余，清纯不足。 言杉和她面对面坐着，在湖面上随波逐流，嘴角有含蓄的笑意，眼神里全是玩味。 那块又沉又笨的素描画板，在言杉看来，只不过是美术生乔装文艺女青年的道具而已。 以前就很好奇，美术生们为什么去哪里都爱背着这玩意儿。别人的素描画板空不空，言杉不知道。反正自从和白蔹婳在一起后，言杉从来没见过她真的在上边画过什么东西。 至于白蔹婳到底会不会画画，对言杉来讲，就像ufo一样，听过没见过。每次看着她背着白纸出发、背着白纸回来，言杉都会强忍住想打听的冲动。毕竟是装修设计师，再怎么不济，多少也能画几笔吧…… 偶尔特别质疑白蔹婳美术生背景的时候，言杉也会顺便谴责一下自己。挑设计师，只懂得看脸、看身材，只顾着评估好不好撩。既没认真多看看设计师以往的作品，也没评估设计师的美学功底。 果真，人一好色，智商就会被干扰。 可是好色时被干扰的又何止是智商，还有孝心和母爱。 这是姝妈第一次来北海公园，第一次体验传说中的“让我们荡起双桨”，不过心情并不惬意。因为要一边搞定划船的事，一边看住不老实的苗苗。 眼前的一切都和姝妈出发时想象的不一样！林姝只顾得上陪秋烨，秋烨更是顾不上搭理苗苗。一条船明明可以容纳4个人，林姝和秋烨偏偏要租两条船，而且一进湖就溜得找不见人影。 姝妈没心思去看岸边的白塔，也没心思去看水中的倒影，满脑子都是“水有多深”“小孩子掉下去会不会淹到”这些挥之不去的问题。 北海公园的湖面足够大，大到能让林姝和秋烨安心的享受独处时刻，能揽着彼此的肩膀说一会儿在家里不方便说的话，能在动情的瞬间接个无所顾忌的吻。 北海公园的湖面确实足够大，大到言杉和白蔹婳的船在随波逐流的一下午里都没能偶遇林姝和秋烨的船。 也许偶遇过，只是船上的人太全神贯注，船上的人太心不在焉，没有发现对方，也未可知。 第194章 她有枚戒指 商场的首饰专柜，言杉这辈子仅仅逛过一次。 小到几十块的耳钉，大到几千块的项链，她也懂得衣服和首饰要相得益彰的道理，只不过全部在购物app里解决罢了。 25岁时，言杉隔三差五就能收到林姝淘汰下来的首饰。七至九成新，各种风格，应有尽有。像护肤品一样，她充当着林姝放肆购物后的回收站角色。 26岁时，言杉送给林姝一枚戒指…… 27岁时，言杉逐渐在购物页面中那些琳琅满目的首饰之间摸索出了适合自己的风格，无非是和衣服排列组合的陪衬而已，像套公式一样的选购，根本就不用跑到首饰专柜前左挑右选。或者说，她一看见首饰专柜就不开心。 28岁时，言杉有了更高的职位，也仅仅是提一提网购首饰的单价，首饰专柜依旧是她逛商场会刻意绕开的地方。 “姐姐！帮我选个戒指吧！”白蔹婳用力摇着手里的胳膊，拼命唤醒身边人的注意力。 言杉轻摁了一下锁屏键，刚才只顾着看手机、回工作讯息，不知不觉的被牵到了首饰专柜前。埋怨大周末发讯息的同事，埋怨小心思颇多的女朋友，埋怨不看路的自己，都为时已晚。 拉不下直接拒绝的脸，言杉低声说了一句：“给你买条项链吧……” “不要项链，人家要戒指。”白蔹婳撒起娇来，是最幼态的时刻，多少有点招人疼。 言杉指着另外一个单价更高的柜台问：“买个镯子？” “我偏要戒指！”白蔹婳本来只是想捞件贵重的礼物，现在却更想被顺着、被满足：“戒指是最有含义的礼物，镯子能比吗？姐姐为什么不给我买戒指？” 言杉想说“你不配”，理智尚存，没有真的脱口而出。晚上还得睡呢，实在没必要为了一时口舌之快而委屈脑垂体。 智商高的人，能在危机时刻摆平那些处心积虑的坏同事，更何况区区小美术生，言杉以毒攻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又没男朋友，戴戒指的话，别人问你，你该怎么回答？我可不想让你为难……咱俩的关系……没办法大摇大摆秀给别人看……” 白蔹婳噘噘嘴，做了个委屈至极的表情出来：“那好吧……” 言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里得逞的感觉在脸上不露半点痕迹：“走吧，给你找条漂亮的项链。” “不是镯子吗？” “镯子老气，项链耐看。” 没怎么买过首饰的白蔹婳，被言杉忽悠的一愣一愣，听着姐姐嘴里那些“这条太粗，显土”“这条不算细，很知性”“大吊坠配细链子，看着不协调”“戴什么铂金啊，别人会以为是银项链”“玫瑰金有点俗气”“黄金永不过时”，糊里糊涂的戴上了一条挂着四叶草吊坠的小金项链，很是开心。 去收银台排队刷卡的时候，言杉看了看单据上3699.88元的金额，盲猜那个四叶草的吊坠是中空的。 输密码的时候，言杉又想起了林姝。感觉在做别人“姐姐”这件事上，自己有点太抠门。不过她不内疚，谁让自己比白蔹婳更值得人宠呢！ 夜里，所有的性激素释放完毕后，言杉趁着白蔹婳洗澡的安静时刻，坐在茶几上专心于指间的烟草和心里的杂念。 分手……白蔹婳在床上确实还挺不错…… 继续谈……除了上床，简直提不起一点别的兴趣来…… 分手……她怕自己会堕落到把“泡泡”们领回家…… 继续谈……白蔹婳和“泡泡”们似乎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想着想着，暗红色的火光来到了有些灼手的位置，捻灭烟头时，言杉又开始痛恨耿烁的消失不见：＜什么人啊！毫无征兆的在别人面前说自己是我的准女友，说完又人间蒸发！＞ 同一时间，没有入睡的人，还有秋烨。 一家想投c轮的跨国资方，谈判团队像是时差没倒过来一样，把会开到了晚上11点多，害得秋烨回家后过了困点，瞌睡全无。 把谈判资料放进书房，秋烨冷不丁的想起了书柜里那个属于林姝的小收纳箱。 林姝刚和她同居的时候，带过来的行李不多，除了应季的衣服，就只有那个小收纳箱。秋烨匆匆扫过一眼，大概是些金银细软、房产证、户口本一类的东西。今晚莫名其妙的来了兴趣，忽然想看看林姝最重要的家当们都是些什么。 金银细软，早都掏出来了，被挪去卧室梳妆台的抽屉里。 户口本，和秋烨曾经的那本一样薄，只有户主一个人。不过秋烨的户口本里如今多了属于秋苗的一页。 看着户口页上那些并不算多的信息，秋烨忍不住笑了。她和林姝的缘分，真的可以往前追溯很远。同样出生在陕西，又通过同一家有北京户口配额的公司把户口迁进了北京。 即便是在一起一年多了，秋烨今晚也又发现了令一桩很有缘分的事情！林姝竟然还是她的小学妹！她们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同一个专业的校友！ 看看林姝的证券从业资格证，秋烨又忍不住笑了。紫色的二级证书，秋烨可没有，她只有蓝色的一级证书。 ciia证书，秋烨倒是也有，只不过作为学姐，和学妹拿到证书的年份相同，让她有点惭愧。 证件被逐一检阅，林姝各个时期的证件照，秋烨都喜欢，而且越看越喜欢。 随着最后一个证件被拿出来，赭红色的绒布戒指盒兀自出现在秋烨眼中。 打开戒指盒前，秋烨只以为这是诸多金银细软中被主人遗漏的一个。 打开戒指盒后，秋烨连1秒钟都不用，直接认出了这是林姝手上曾经每天都戴的那个！ 曾经让秋烨误以为林姝有男朋友的戒指，今天再次出现在她眼中时，出处简直连猜都不用猜！言杉！ 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秋烨从盒子里拔出戒指，对着屋顶的灯光晃了晃，有些刺眼。 这个刺眼的戒指，不但不是被林姝遗漏的小玩意儿，而且是被林姝珍藏起来的心头好！ 秋烨紧紧捏着戒指，手心里全是汗，怒气冲冲的迈向卧室…… “这是什么？”黑洞洞的卧室，把秋烨的声音衬出几分窃贼一般的气质来。 林姝迷迷糊糊的打开床头灯，花了十几秒才看清楚床边的人到底在抽什么疯：“是戒指。你不认识吗？明知故问！” 秋烨没有从爱人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心虚，不肯罢休：“你还收着它做什么？” 林姝重新躺回到枕头上，语气里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给我放回去。” “我问你话呢！”秋烨的声音不大却很生硬：“你还收着它做什么？” “给我放回去！”林姝闭上眼睛，不信床边的窃贼真敢造反。 秋烨攥着戒指出了卧室，原路返回…… 路过卫生间的时候，想把戒指扔进马桶、冲进下水道。 路过客厅的时候，想把戒指扔出窗外。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她连把戒指丢去垃圾桶的胆量都没有！ 躺进被子里，秋烨努力酝酿着恐吓林姝的话术，腹稿刚打了一半，就遭到了林姝的恐吓。 “你再敢动那枚戒指，我就把你藏在书柜里的初恋照片烧掉！”林姝拽了拽被子，贯彻着蜜枣加铁棍的固定策略，命令窃贼：“过来，抱我睡觉！” 第195章 前任和现任 第二天傍晚下班前，林姝还没彻底消气。想想秋烨昨天晚上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实在想不明白，秋烨那种理直气壮的胆量，从何而来！ 电话铃声响起，是理直气壮的凶神恶煞，林姝刻意清了清嗓子才接，调度起更凶一些的语气来。 秋烨的声音像是被奶猫儿附体了一样：“喂，碎女女，我到你公司楼下了。今天晚上不加班吧？我接上你，咱们偷偷出去吃大餐！” 林姝的凶劲被奶猫儿舔丢50%：“不去……” 秋烨：“等你下来了，咱俩再商量去不去的问题。” 林姝：“我又不是没开车，我下班直接回家。” 秋烨：“别调皮，下班动作快点，我中午忙得没顾上吃，这会儿特别饿。” 林姝的凶劲被奶猫儿舔丢100%：“你骚情很！”（骚情：热情到过分，讨好，献媚。） 秋烨：“额不光骚情很，额还撩滴很！你快些！” 2个小时后，林姝一只手用叉子戳着焦香扑鼻的意式煎鳕鱼，一只手撑着头，一只耳朵欣赏着佐餐的钢琴声，一只耳朵享受着秋烨的怯懦话。 “如果没有生那场病，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我什么招都用遍了，明撩暗诱，甚至连送豪车的粗暴技能都使上了，你一直不太响应我。仅仅是一场病，还是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乌龙病，你就立刻接受我了！我心里很不踏实，我怕你那会儿是一时冲动，担心你总和言杉拉拉扯扯的会复合。” “你丝袜换少了？” “什么意思？” “多在我面前换几次丝袜，也能成功。” “讨厌！我在和你说很严肃的话题，你认真点！” “首先呢，我纠正你一下，我和言杉没有拉拉扯扯，她也不是那种会缠着我复合的性格。” 秋烨急了：“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她不是那种会缠着你复合的性格！什么意思？意思是……意思是她缠你，你就会搭理呗！” “还聊不聊了？我是这个意思吗？”林姝瞪了一眼胡搅蛮缠的人：“那天晚上我和言杉谈完分手的事情后，我们一次面都没见过，电话也没打过，只发过一次讯息。然后她就把我从聊天app好友里删掉了，我也把她的电话号码删掉了。” “手机拿过来给我看看。”秋烨掌心向上。 林姝把手机放到那张不自信的掌心里，很严肃的说了一句：“你真翻了的话，我就看扁你！” “看扁就看扁！”秋烨拿过爱人的手机，很熟练的解屏，手指悬在聊天app好友列表上3秒钟，没有点开，返回屏保，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没有后悔过吧？” “我为什么要后悔？你满足了我对生活的所有幻想。” “所有幻想？”秋烨看着爱人，眨了眨眼睛。 “吃香的喝辣的，买东西不看价签，上班不是为了讨生活，工作遇到难处能回家得到好主意，人生遇到挑战的时候身边能有个可以放心依靠的人。这就是我的全部幻想。” “听着倒是不复杂……”秋烨把自己和言杉细细对比了一番，眼里闪出些得逞的自信：“我可真优秀……” “她也挺优秀的，就是年纪有些小。” 才开心了十几秒，秋烨又不开心了：“你心里是不是放不下言杉？我警告你……” 林姝立即打断对面的无效施法：“警告个屁！你凭什么警告我？我对言杉只是愧疚而已！你呢？把初恋的照片偷偷夹在书里，还处心积虑的把那本书藏到最不起眼的角落！而且不止一张！你什么玩意儿啊！还好意思质疑我放不下，你怎么不照照镜子，问问自己放得下放不下！” “早就放下了……早就放下了……”秋烨感觉不上班的人真可怕，简直是没有翻不着的地方！ 林姝很喜欢看霸总认怂的样子，语气有些鬼祟的问了一句：“你初恋漂亮，还是我漂亮？” “各有千秋，不是一种风……” 等不到格字说完，林姝狠狠踢了桌子下边的腿一脚：“重新说！谁漂亮？” “你你你你你！你漂亮！”秋烨误以为今天是那种可以说实话的氛围，没想到自己会判断有误。 “哼……”林姝不准备就此放过坏人，阴阳怪气起来：“哪天我成了你的前任，你也会在新女朋友面前这么对待我，说我没新女朋友好看！” 既然已经纠正了自己对氛围的错误判断，秋烨自然不会再说错话，果断回答：“不可能再有下一任，到此为止。如果咱俩分手，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爱情了！” 林姝抿着嘴笑了笑：“知道就行……” 关于现任能不能变前任的问题，另外一个空间里的言杉也在思考。 白蔹婳坐在餐厅外的等候区排号，沉浸于聊天对话框里，完全没留意到身后站着谁。 并没有刻意偷窥屏幕的打算，言杉只是没有及时伸出那只拍醒女朋友的手而已。 看第一眼的时候，还以为是设计师和另外一个客户之间的常规交流。 多看几眼，屏幕中字里行间的暧昧氛围昭然若揭。 “这个男的是谁？”言杉懒得继续看下去，语气很平和，不像质问，也不像猜疑。 白蔹婳吓坏了，慌忙收手机的时候甚至差点掉地上：“谁？哦，他呀！一个同事。” “那你和每个同事都聊‘理想型’吗？” 白蔹婳强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不是排队无聊嘛……” “无聊的时候，你就喜欢随便找个男同事聊‘晚上吃什么饭’吗？关键是，你今天晚上明明要和我一起吃饭，为什么说‘一个人的晚上，不知道吃什么好’呢？” “姐姐，你生气了？” “没有。” “骗人！”白蔹婳用委屈巴巴的眼神望过去：“都是我不好，惹姐姐生气了……” “我真没生气。”言杉笑了笑：“我就是觉得你挺假的。” “我哪里假啦？我只是没办法告诉同事，不得不这样说，我总不能说自己在和一个女孩子约会……” “停停停！”言杉赶紧成全：“我先回家，你这会儿也赶紧回你家。这样你就是‘一个人的夜晚’了，刚好可以满足你‘不知道吃什么好’的愿望。” “不嘛！我不要回家，我要约会！”白蔹婳站起来，伸手去讨要一个拥抱。 言杉立刻朝后退一步躲开，免得沾上晦气：“你这么善良又单纯的女孩子，不应该说谎啊！我这是为了你好，让你的话变成真话。拜拜……” “姐姐……姐姐……”白蔹婳小跑着往前追，很有些技巧，看起来又辛苦又吃力又跑不快。 言杉不知道自己的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了，快走几步，就快到了让人撵不上的程度。 故意不再加速，言杉来了兴趣，想看看这家伙还能再耍出什么戏码来。 白蔹婳揽住姐姐胳膊的瞬间，简直是要虚脱过去了，娇滴滴中带着几分似有似无的抽抽搭搭：“我……我和那个同事没什么的……就是……就是普通的朋友而已……也许他喜欢我吧……我不知道……” “别夹，好好说话！”言杉冷冷的语气，像是在训下属一样。 “夹？我没有夹呀……我说话就是这样子……”白蔹婳两只眼睛瞪的圆溜溜，仰视起言杉来，很有些惹人疼的可爱气息。 “松开我，我要回家了。”言杉伸手拦出租车，对缠在自己胳膊上的可爱气息很是绝缘。 白蔹婳拿出最擅长的跺脚技能，声音变的更奶了：“姐姐~~~” “好好说话！别夹！” “我们不是说好了今晚约会呢嘛~~~” “我数到3，你再不松开，我就和你原地分手。1……2……” 白蔹婳发现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赶紧松开手，乖乖巧巧的站在原地，两只胳膊向上举起，感觉自己可爱至极，继续夹：“我松开啦！松开会怎样？姐姐要原谅我啦，对不对？” 言杉打开出租车门，窜进去：“也原地分手！” 出租车扬长而去，只留下白蔹婳一个人站在路边有恃无恐。以她的经验来判断，自己只要在夜里哭着打个电话，好好卖弄几句“痴情”和“不懂事”的话，肯定能化险为夷。谁让自己长了一张男女通吃的脸呢！ 说到男女通吃，白蔹婳的潜意识比她自己更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言杉谈恋爱。言杉有钱，是50%的原因。言杉让她觉得自己的魅力不但能斩男，而且能斩女，是另外50%的原因。 特别是像言杉这样的女人，漂亮又多金。和言杉谈恋爱所带来的自我陶醉感，是以往那些男朋友给不了她的。 虽然她喜欢在言杉面前大谈特谈“和女生谈恋爱”的委屈感，但是她更喜欢在其他朋友面前暗戳戳的炫耀自己连女人都能吸引住。 言杉……在白蔹婳的朋友们耳朵里，是舔狗般的漂亮女高管，是清纯小直女躲不开、逃不掉的别样烦恼。 第196章 脸红的症状 6月23日，电脑屏幕上刷出了517分，海韵尖叫出声，江宁也跟着哈哈哈！ “可以呀小舟！”海韵捧着女儿的脸，亲个没完没了：“本科妥啦！” “对对对！估计能上二本线！”江宁开开心心点跟烟：“不过三本也无所谓！只要是本科就行呀！哈哈哈……我觉得今年的二本线应该也不会超过510分！” 江舟有点沮丧…… 海韵一边把老公往阳台上推，一边歪着脑袋问女儿：“怎么了？不满意吗？517分很厉害啊！模拟考的成绩不是也差不多这个水平吗？紧张自己上不了二本线？别想啦，分数线明天就会公布出来，你爸不是说了嘛，只要是本科就行。” “我还幻想着自己能考到533分呢！”江舟一屁股坐进椅子里，左脑开心，右脑担忧。 “533分？你做梦呢？三次模拟考，你一次都没上过520分。”海韵拉上阳台的门，把老公和二手烟隔离在外，兴冲冲跑回女儿身边：“说吧，想要妈妈送你个什么礼物？赛车模拟器怎么样？你不是一直想要嘛！明天妈妈就托人给你从国外弄一台回来！算啦，咱俩收拾收拾，出国玩一趟，好好放松几天，顺便去买你心心念念的那台赛车模拟器！你上个高三，给我累够呛，每天带着你各种去补习班，还要变着花样做饭……总算是结束了……” 江舟大声宣布：“我想考驾照。” 江宁拉开个门缝，探出头来：“考！明天爸爸就给你报名去！拿到驾照后，爸爸送你台大龙，威龙，迪迦威龙！” 江舟终于笑了：“是布加迪威龙！爸，您可没那么多钱！” 海韵感觉自己的钱大概是够的，赶紧问：“那是什么呀？妈妈给你买。” 江宁比太太博学，很是自豪：“跑车，能跑到时速400的超级跑车！” “不买。”海韵的脸瞬间严肃起来：“时速400……撞一下就成肉泥啦……买台赛车模拟器在家过过瘾就得了，开什么跑车呀，怪吓人的。” 江舟本来也没痴心妄想过真能拥有一台布加迪威龙，开始认真讨论更现实的问题：“爸爸，明天让杉姐陪我去驾校报名吧！我得请杉姐吃顿好吃的，谢谢杉姐。” 江宁从阳台回到屋子里，小心翼翼的躲着太太走路：“是该好好谢谢小言……明天中午你来公司，我们一家人请小言吃顿饭，人家可这是没少给你忙活挑补习班的事情。” “不带您和我妈，我自己请。给我点经费。”江舟一副19岁成年人的模样，又大摇大摆的凑到妈妈跟前：“您要教教我化妆啦！大姑娘啦，要化妆！” “走，跟我去卧室，妈妈教你化妆！咱不在这里闻你爸这一身的烟味。”海韵牵着女儿往外走，随口交代给老公：“给小舟在包里放点经费。” 江宁最近想到了新的搞钱小妙招，很是阔绰，往女儿包里塞毛爷爷的时候，塞出了江总裁的大手笔。 乐呵呵的在家族群里炫耀了一会儿，接收完老老小小的祝贺后，江宁的兴奋劲儿消退了一些。私房钱来之不易，他又打开女儿的包，偷偷拿回来一半。 江舟和妈妈学化妆的时候有点不专注，担心一向较真的杉姐不会破格陪自己去驾校练车。 （回忆）言杉：“那你再算算122+135+131+278是多少。” （回忆）江舟：“666！” （回忆）言杉：“这是我的高考分数……山东省高考是全国卷，比北京卷难出几个等级，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再给你打个8折。你高考如果能考533分的话，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 （回忆）江舟：“我要……” （回忆）言杉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这会儿不能提！等考了533分之后才有机会说。” （回忆）江舟：＜666分……打8折……533分……2014年我就19岁了，高考完可以去考驾照……考533分的话，让杉姐陪我去考驾照……＞ 那天杉姐捂住她嘴巴时的柑橘香，又重新萦绕在脑海里，愈发浓烈。 海韵拖着女儿的下巴，对着镜前灯仔细看了看：“腮红打多了？不应该呀……” 脸比江舟更红的人，是言杉。 潮红初歇，言杉的手松开了床单，掌心里微微有些出汗，刚刚因为太用力而泛白的指甲盖开始逐渐恢复血色。 “还要吗？”李亦浓温热的双唇贴在言杉滚烫的耳垂边，轻声挑逗。 “不愧是急诊科的医生……”言杉的手指游荡在那副耐人寻味的肩胛骨上，累到没力气再反攻一局。 “我本科时还选修过中医呢。”李亦浓翻身躺平，有模有样的摸起言杉的脉来：“高潮有多高，我一把脉就能知道。” 言杉暗笑一下，不太懂中医，将信将疑的静候诊断：“有多高？” “还不错，三层楼那么高。”李亦浓结束把脉，将那只越看越漂亮的手放在自己胸上。 “高潮真的会有脉相吗？是什么样的脉相！”言杉很喜欢手中的握感，也很好奇这种脉相医书里会怎样描述。 “每分钟心率100次以上，不是高潮难道是刚跑完步吗？”李亦浓笑的很隐晦。 “差点信了你！我就说嘛，中医怎么会教这些。” “少喝点冰美式，你胃寒。” “我还有别的病吗？” “有……” “什么病？” “手不老实的病！” 第197章 都不爱敲门 早上来到办公室，言杉刚一打开包，就发现了一瓶维c咀嚼片和一瓶鱼油胶囊。她感觉李亦浓也许不应该在急诊科上班，应该去营养科才对。 鱼油伴着水，穿肠而过，没什么感觉。维c片酸酸甜甜，很好吃，让言杉想到了爱情的味道。 很罕见，言杉打开笔记本电脑的时候，嘴里哼起了小调儿。最近恋爱谈得很顺意，她心情可真是不错。 “渣女！”故意不敲门，董沛探进来半个身子，很是歹毒的想挑战一下昔日的带教上司。 言杉抬起头，瞪了一眼门口，又低下头看电脑屏幕，想辩驳两句，可惜理亏词穷：“你怎么回北京了？这才6月底，应该没放暑假呢吧？” “我们导师接了个私活，拉着我当壮丁，委托人在北京办公。” “委托人是原告还是被告？” “被告。”董沛很是不满意言总这种自上而下的语气，却不由自主的重新扮演起小实习生的角色。 “既然在北京办公，为什么要找厦门的律师？还找这种以教学为主业的律师……” “还得是言总，嗅觉敏锐，洞察力强！”董沛溜达进办公室，自己拉开椅子，坐在渣女办公桌对面：“案子有些比较隐晦的细节，委托人不想让北京商业圈的人注意到，特意低调行事。” 言杉不会辜负对面的赞扬，继续发挥着自己的敏锐：“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你的帮忙？” “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个关嘉琪，你能帮我导师约一下吗？” “约不了。” “为什么？关嘉琪不是你女朋友吗？难道耿烁才是你女朋友？关嘉琪是临时情人？” “耿烁……”这个名字再次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言杉才意识到，演唱会那天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耿烁叫耿烁。 赶紧收住心思，言杉解释说：“关嘉琪之前是我女朋友，不过早就分手了，所以没办法帮你。” “渣女！”董沛很扫兴的站起来：“言总，你可真浪费资源。关嘉琪可是港股第二大券商的合规监察官！这么重要的角色，你既然都追到了，怎么这么不懂得珍惜！多有用啊！” “小小年纪，你三观可真不正！我可不是那种搞权色交易的人。而且是她追的我，不是我追的她。想分手，我就分手，才不会考虑你说的这些。” 董沛撇撇嘴：“言总，你还挺要强啊！你可别忘了，江涛惹出来的那次关联交易审查，我也参加了。我可是全程见证了你对关嘉琪有多殷勤，你可别想着能骗过我，肯定是你追的人家。至于谁提的分手嘛……我看八成也是人家不要你了，嫌你渣！” “你才渣呢！你每个学期都换男朋友。”言杉笑的很无奈，反击的很无力。 “谁告诉你的？”董沛的大脑飞速运转，努力排查着说自己坏话的人。 “杉姐！我高考成绩出来啦！你猜猜多少分！”江舟和表姐一样，没有敲门的习惯。 言杉笑出了30%的欣慰感和70%的解放感：“517分。” 江舟震惊：“你怎么知道？” 言杉：“你爸说的。” 走到跟前才认出来，这个成熟的背影竟然属于董沛，江舟惊叹之余还有点嫉妒：“沛沛姐？你怎么回来了？” 董沛冷哼一声，转身准备往外走，顺便警告随意广播自己事情的妹妹：“小舟，总背地里八卦别人，喉咙会卡鱼刺。” 江舟就知道，自己不喜欢佩佩姐，绝对不是因为她比自己漂亮，肯定是因为她嘴巴刻薄：“谁八卦你啦？我才没八卦你！” 言杉赶紧递给江舟一瓶维c占住嘴，以免傻白羊继续对号入座，继续不打自招。 “真好吃！是特意给我的吗？”江舟如获至宝。 “嗯嗯。”言杉一边敷衍小舟，一边给董沛投去极为严厉的目光，无声的喝止牙尖嘴利的人欺负愚钝单纯的人。 董沛有奚落渣女的胆量，却没有对抗言总的魄力，悻悻的出去了。刚一关上总裁助理办公室的门，又开始在心里谴责自己：＜我又不在法务部实习了，我怕她干什么呀？真的是！惯性！＞ 江舟喊着嘴里的酸酸甜甜，心头溢满柑橘香：“杉姐，你看看我，是不是长开了？” “海董给你化的妆吗？” “嗯。长开了吗？” “不太适合你啊，这个妆容。”言杉伸手托起小大人儿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中年阿姨才会喜欢这种风格，不适合小姑娘。” 江舟有点含羞，还有点懊恼：“早知道你不喜欢这样，我就不让妈妈给我弄了……” 放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言杉附身从办公桌最下边的抽屉里掏出洗漱包：“你去卫生间重新洗洗脸，我给你重新化个妆。” “真的吗？”江舟简直是不敢相信：“你今天不忙？” “宁总今天什么都顾不上，到处和人显摆你的高考成绩，今天上午估计不会找我。其他工作嘛……也没有太着急的事……” 江舟一把拿过洗漱包，小白羊化身小白兔，蹦蹦跳跳的往卫生间跑。 2分钟后，江舟正在吃力的用卸妆水擦脸，从镜子里看见杉姐进来：“我马上就洗好啦！你是不是在办公室里等着急了？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好……” 言杉不紧不慢的反身靠在水池台子边，拿起卸妆棉和卸妆水，示意小舟过来：“咱俩就在卫生间里摸鱼吧，万一有同事去办公室找我，看见了不好，显着我没事干一样。” 江舟往杉姐身前站的时候，很期待再靠近一些，又很迟疑能否再靠近一些。 心无旁骛的言杉倒是很自在，把吸饱卸妆水的面巾轻轻敷到小舟花猫似的脸上，现场教学：“先这样渗透几秒钟，然后再擦，就很容易擦干了。” 江舟的心脏直突突，第一次看清了杉姐的每根睫毛。 杉姐说话时的嘴唇，一开一合，像充满诱惑的玫瑰花瓣，让江舟忍不住暗暗吸气，让江舟不停的捕捉那些微不可察的气流。 杉姐明亮的眸子，在江舟脸上转来转去，江舟知道那双眸子正在看遍自己脸上的每个角落，也能从那双眸子里看见小小的自己。羞得她忍不住垂眸，搅得她忍不住抬眸。 “闭上眼睛……”言杉拿起一张新面巾，边沾卸妆水边说：“弄进眼睛里的话，会稍微有点蛰。” 闭上眼睛的江舟，很害怕自己会忽然间晕过去，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悸动。杉姐像是挟持了她的全身的每一个血管，在她的动脉上肆意拨弄，在她的静脉上随机扣压。 清水一把一把洗到脸上，江舟的40c高烧终于退去一些，知道杉姐就站在自己身边，左右脑没完没了的互搏：＜向杉姐告白的话，她应该会接受我的吧？她会介意我是女孩子吗？哎……还是算了……万一杉姐知道了我喜欢她，万一杉姐根本不想和女孩子贪恋……万一杉姐被吓到……万一杉姐疏远我……杉姐，应该不会疏远我……喜欢女孩子，多奇怪呀……岳楠说喜欢同性是错觉……我该不会也是错觉吧？＞ 言杉没留意到江舟洗脸的时间有点长，抱着手机给董沛回复讯息。 董沛：「我大舅和关嘉琪熟不熟？」 言杉：「只是见过几面，不算很熟。」 言杉：「你们的案子具体是什么情况？关嘉琪能帮多大的忙呢？她也仅仅是券商的合规检察官而已。」 董沛：「看来你俩这手分得挺彻底啊！你前女友今年春天离职了，你猜猜人家跳槽去了哪里。」 言杉：「行业这么小，她能去哪呀，无非是另外一家券商。」 董沛：「sfc，法规执行部，中层。渣女，你弄丢了在港股市场上为所欲为的资格。」（sfc：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 言杉：「呵呵……」 董沛：「我就说嘛，之前关联交易的事情，江海集团被高高举起，又被轻轻放下，你处理的那么云淡风轻。」 董沛：「你还说你不搞权色交易！」 董沛：「最后再八卦一句。关嘉琪这个人，爱记仇吗？你俩分手分得体面不体面啊？」 董沛：「江海集团有在港股上市的子公司，现在还有另外一家子公司正在筹备港股上市的事情。我可提醒你一下，你前女友现在的岗位，专克你！」 言杉：「怎么说呢……」 言杉：「我善意的提醒你一句，最好别让关嘉琪知道你认识我。」 言杉：「明白了吗？」 董沛：「明白。」 董沛：「渣女！」 第198章 看破也说破 夜里11点，言杉睡下了，又爬起来。看看边打哈欠边煮泡面的女朋友，很不放心。 “医生的作息都这么不健康吗？”言杉端着泡面锅，小心翼翼的往餐桌迈着步子。 “现在好多了，不像前几年，还要值大夜班。” “我以前一直以为医生都很注意健康，比如不吃泡面。”言杉往小碗里盛着面，希望女朋友能早点吃上一口。 李亦浓很无奈的叹口气：“其实医生自己的生活，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健康。精神和体力上长期高负荷，作息、饮食都不规律。给我拿支烟过来。” “你昨天才催我戒烟，今天自己怎么想来一支呢？” “忽然间感觉健康是个很虚幻的概念。”李亦浓夹起一筷子面，刚送到嘴边，又停下来问：“你为什么吸烟？” 言杉并不敢说实话，捡了一句不算假话的回答：“工作压力大，经常感觉疲乏。” “其实吸烟的医生特别多，随便推开一个科室主任办公室的门，里边基本上都是一股烟味。我也经常想点一支烟，但是每次都能劝住自己，在能掌控的领域尽量健康一些。” 言杉轻摸着那张连泡面都能吃出珍馐感来的脸，没打算起身去拿烟，温柔追问：“那今天是怎么了？心情不好？放弃自我管理了吗？” “今天……”李亦浓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倾诉：“今天送来一个出车祸的急诊病人，高高壮壮的小伙子，看起来应该是有健身的习惯。抢救了13个小时，没能挺过来。我忽然间觉得健康是个很虚幻的东西，并不能和长寿画等号。” 言杉没有直面过生死，但是能感受到李亦浓情绪的出处。 又吃了几口煮泡面，李亦浓抬起头浅笑了一下：“我是不是有点矫情？在急诊科上班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还是忍不住要感叹这种突如其来的死亡。” “不矫情。”言杉拉着椅子坐到女朋友身边，肩并肩的想传递一些安慰过去。 “今天这个小伙子……我们主任都长吁短叹了好几分钟……” “好啦，别想这些啦！”言杉正了正身子，理了理头发：“多看我两眼，能消烦解忧！” 李亦浓想吻一下靠在自己肩头的那张美脸，顾虑嘴上有点油，没有行动。 “怎么还不吻过来？你怎么忍住的？”言杉佯装不满。 “嘴不干净。” “我看看……”言杉凑的更近了，一点都不嫌弃，接着有泡面味道的吻，用舌尖轻舐着那双软绵绵的唇，很专注，也很陶醉。 如果不是自己腰不争气，她甚至有抱着女朋友回卧室的那种宠爱欲。 几乎不会按时下班，却每天早晨7:45要准时开科室会。这样的生活，言杉在和医生谈恋爱之前，可从来没有想到过。 以前没有想到过的事情，还有在网上找女朋友。 以前更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当属女同中竟然有“恋高学历”这种性向。 在社交平台的同性择偶帖子里左挑右选的时候，言杉感觉自己这一身的优点，必须要找个最抢手的女朋友。 医生、律师、老师，堪称女同中的择偶幻想前三名。 老师，对从小在教职工小区里长大的言杉来讲，毫无吸引力。 律师，言杉对这个职业没什么好印象。对家的律师，经常让她烦的牙痒痒。自家的律师，经常让她有火没地方撒。 医生，很不错。除了硕士生起步、上不封顶的学历外，还总透着一股看破生死的清冷气质。 然而世界上的一切职业都毫无例外，所有滤镜都是因为离得不够近，了解的不够多。 比如李亦浓，言杉和她谈恋爱后就彻底丧失了对医生这个职业的滤镜。不但看不破生死，而且很容易在生死面前感受到无能为力。不但自己生活状态不健康，而且特别爱数落别人不健康的生活习惯。 第二天早晨7点，言杉睡眼朦胧的坐起来，李亦浓已经在换出门的衣服了。 “把你家钥匙留给我吧……晚上我去你家睡……” 李亦浓有点吃惊：“你不是认床吗？之前让你去我家，你都不肯去。” “我不认床，那都是借口。你家离医院近很多，早晨可以多睡一会儿。” “姑娘，你有点甜哦！”李亦浓栖身到言杉面前，揉了揉那张越看越顺眼的素脸：“钥匙给你放包里，饿了你就吃，困了你就睡，不用等我。” “嗯。别忘了把你家地址发给我。” 去江海大厦的出租车上，言杉从包里掏出一把陌生的钥匙，系到了自己的钥匙扣里。 她只去过关嘉琪家2次，而且是以住店的心态。 白蔹婳家，她一次都没去过。 非要归纳一下原因的话，那就是从林姝家离开时的狼狈感，成为了言杉心里挥之不去的阴霾。 她很喜欢同居的生活，渴望拥有相拥而眠的伴侣，享受挤在同一个水池边刷牙洗脸的早晨。但是她也很想保护好自己，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一次经历到那种分手时的狼狈离场。 和关嘉琪分手后，言杉很妥帖的把关嘉琪留在北京的一切东西都寄去了上海。她感觉自己比林姝和秋烨善良100倍！ 和白蔹婳分手的那天，言杉把白蔹婳放在她家的一切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反正那些东西都是她掏钱买的，她肯定有资格处置。同样是扔垃圾，她感觉林姝和秋烨没资格！ 刚一进江海大厦29层，一个恶意满满的声音就传进了言杉的耳朵。 “渣女……” 言杉很紧张的看了看周围，低声谴责：“你别在公司里乱喊！” 董沛知道渣女心虚，放心大胆的跟着渣女进了总裁助理办公室，一点都不担心人家是否欢迎自己。 果然，言杉不但没有逐客令，而且很着急关门：“你怎么又跑来了？不是有案子吗？每天这么闲！” “我最近住在外公家，今天早上搭顺风车，就先来江海大厦了。”董沛神神秘秘的掏出一个味道很奇特的瓜来：“我前两天和导师去香港出差，见关嘉琪……” 言杉瞥了一眼没揣好心思的人：“然后呢？” “我发现我没有办法直视她！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她坐在你办公桌上的样子！” “你可真烦人！” “她认出我来了，问我是不是江海集团法务部的员工。” “你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得承认啊！难道还能硬着头皮说谎？”董沛满脸笑意，语气里全是调侃：“言总，我觉得你有点自作多情。关嘉琪可能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在意你，或者说，她对你拿得起放得下。” “是吗？” “她一点耿耿于怀的意思也没有。我导师想和她套套近乎，就随口说我是江海集团董事长的外孙女，总裁是我舅舅。她就很平淡的接了一句话，说我和我妈长的有些像。” “你确定她很平淡？” “确定！”董沛很有些看渣女笑话的意思：“我觉得呀，是你自己对人家耿耿于怀，心理投射，误以为人家很在意分手的事情。” 言杉默默拿起水杯子，脸上看不出悲喜。 董沛津津有味的品着瓜：“被前任记恨，也许不是什么倒霉的事情，起码证明前任爱过你。对不对？不记恨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站在咖啡机前，听着高压水蒸气喷涌而出的声音，言杉脑子里又回荡出了“嫖客”两个字。 第199章 有道德洁癖 举着手机，边看边走，边走边找，言杉终于找到了那扇等着自己插钥匙打开的门。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看着熟悉的人出现在陌生的空间里，言杉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拘谨。 “嗯，我也是刚回来。”李亦浓的心情还不错。 “看来今天大家都很平安……”言杉笑了笑，还是那么拘谨，站在门口等着主人给自己拿拖鞋。 李亦浓注意到了她在等什么，故意不响应：“拖鞋就在鞋柜里，你自己找一下。” 换好鞋，脱下外套，言杉眨着两只好奇的眼睛，到处扫视。 李亦浓感觉自己家没有大到需要特意安排一个参观仪式，仍旧坐着不动，随手指了指：“那边是卫生间，这边是厨房，卧室在这里……”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带着阳台，确实不需要刻意参观，所有空间都尽收眼底。 “买的还是租的？”言杉把手插进裤兜，要不然没地方摆。 “言总，你开玩笑呢？我能买得起我们医院隔壁的房子吗？当然是租的啦！小医生很穷啊！” 言杉坐在女朋友身边，终于鼓起了评论一句的勇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客厅改成书房。” “我就一个人，没时间享受客厅，书房更实用一些。”李亦浓起身倒水，顺手拍了一把那个挺得板正板正的脊背：“你现在租的那个房子，是以前有人合租吧？就你自己一个人的话，应该不会租那么大的。前女友吗？” “普通朋友……”言杉才不可能说实话，继续编：“后来搬走了。” “要不要退掉？搬来和我一起住。”李亦浓把水杯放到书桌上，两只手轻轻捏了捏经常喊疼的肩膀。 “不用。” “为什么？你那边房租应该一个月好几千吧？你住我这里的话，上班确实会远一些，不过地铁直达，也就40分钟左右。你9:00上班，我7:45就要开科室会，照顾我一下呗……” 言杉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那团阴霾：“我很乐意照顾你的作息，住你这里挺好的……你下班没个准时间，上班又早。这个小区和医院一墙之隔，很方便。以后你就每天回这里，我也回这里，我陪你住。” 李亦浓满脸问号：“那你为什么不退租？空着那么大的房子。” “房租还没到期，退租不划算，我偶尔回去看一看就行了。房租到期了再说吧。”言杉想赶紧换个话题：“咱们晚上吃什么？” 李亦浓能感受到女朋友的古怪，很礼貌，不再追问，识趣的跟着换话题：“订了外卖，应该马上就到。” 言杉使劲看了看所谓的厨房，连个醋瓶子、油壶都没有，煤气灶上也不放锅，赶紧询问：“你从来不开火吗？顿顿买着吃？” “不会。也没时间。”李亦浓回答的很坦诚，感觉在言杉这种邋遢鬼面前，不会做饭并算不上是缺点。 “我会。周末我去买点……” 李亦浓伸手捂住女朋友的嘴：“打住！你做饭不怎么好吃。” “哦。”既然人家不打算伪装，言杉也就放弃了面子。 吃外卖的时候，李亦浓八卦起外卖平台隔三差五派发优惠券的事情来，对资本家充满了感谢。 言杉自己也常薅秋烨的羊毛，不以为然：“幕后的人更看重日活用户和交易规模，不太在意短期内是否盈利。反正往外洒的都是融资融来的钱，又不是自己口袋里的钱，肯定大方。” “不盈利？做慈善吗？” “当然不是。幕后的人仗着自己的流量大，待价而沽。等大资本出手收购了她，她会套现离场，留下几张亏损的报表，大资本会填坑。” “怎么填？” “涨价呗……”言杉搅了搅塑料餐盒里的卤肉饭，开始科普互联网的商业逻辑：“对初创团队来讲，能从这个项目挣到多少钱，和报表里的盈利金额关系不大，和平台占据的市场份额直接挂钩。市场份额足够有优势，哪怕报表是亏损的，也依旧可以凭着超高的市值估价，把项目卖个好价钱。” 李亦浓忽然间感觉嘴里的外卖不香了：“涨价？比小区门口的店贵了，我就不订了。” 言杉嚼着半温不热的饭，幽幽回答：“这些人会改造你的生活习惯，让你逐渐养成连路边小店都懒得跑一趟的习惯。还会改造你的消费观，让你在消费升级中忽略掉涨价。世界上最懂商业的人，想算计你口袋里那点钱，简直是容易死了！” 李亦浓放下手里的筷子，表情有些沉重：“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急诊科吗？” “难道不是听安排？”言杉不是很了解医院里的岗位分配规则，显然没细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我还有点理想在……”李亦浓顿了顿，继续说：“只有急诊科的医生，没机会算计患者口袋里的钱……急诊科对医生的综合能力要求很高，收入却是医院里最低的科室之一。表面上看，大家发到手的工资差不太多，急诊科的绩效可能还略高一些。但是……急诊科很清水……所以很难留住优秀的医生……但这里又恰巧是患者最需要帮助的地方。” 言杉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有道德洁癖？” “算是吧。” 道德上满是瑕疵的言杉，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在李亦浓面前提过自己有一套好地段的大房子。 她感觉李亦浓应该是没有爸妈那么好糊弄。一个29岁的北漂，倘若不肯坦言自己啃过哪种夜草、捞过哪些外财的话，简直是没办法解释如何买得起三环以内的好房子！ 吃完饭，言杉认真的扒拉着李亦浓的书柜。她以前也有阅读的习惯，现在早就丢掉了。 又厚又吓人的医学书籍，言杉没什么兴趣。让她意外的是，李亦浓竟然有很多佛学的书籍。 “学医的人，不是应该更相信科学吗？你怎么还偷偷躲在家里搞玄学呢？” “我不把这些书看做是玄学，应该说是哲学。” “哦……”言杉随手抽出了一本最薄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笑着打趣：“宗教书籍，在书店和图书馆里，确实会被摆在哲学区域。” “喜欢吗？这本送给你。简短易懂，适合入门。” 言杉打开扉页：“唐，三藏法师，玄奘译……是西游记里的唐僧吗？” “嗯。这本经典，让我在物欲横飞的世界里没有迷失小时候的理想。” 书很薄，甚至算得上目之所及最薄的一本，言杉却实在没有心思打开第二页。 晚上躺在枕头上，言杉回想起2010年收购徽味公司小股东股权时的自己。 那时的她，很厌恶做资本的买办人。 现在的她，很享受从资本的缝隙中舀一瓢肥油。 第200章 敞不开心扉 北京夏天既有令人头皮发烫的40c白昼，也有肤感凉爽的雨后傍晚。 林姝挽着秋烨的胳膊，沿着潮湿的人行道散步。看见雨滴从硕大的梧桐叶下滚落下来，会开心。看见绿化带栏杆上趴着两只蜗牛，也会开心。 “傻乐什么呢？没完没了的！”秋烨侧过头，眼神里的宠溺感甚至胜过看苗苗。 林姝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这么多钱！” 秋烨笑着说：“我也没想过。” “我那2%股份套现的钱，不充公，是我自己的小金库。你的钱，全部充公！” “可以。”秋烨拽了一下挽着自己的那只胳膊，柔声问：“林总有什么计划吗？我问的是你的小金库。” “没见过这么多钱。”林姝掏出手机，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看余额，再看一遍也不嫌多，生怕输错0：“哪来的什么计划啊！” “我想出国度假，休息一段时间，最近精神崩的太紧了。费用嘛，从你小金库里出。” “没问题！需要我请假陪你吗？”林姝抬起胳膊，拦住大金主的脖子：“我最多只能请一周的假。10天的话，估计批不下来。” “财富自由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先辞职吗？”秋烨的脸上有些认真，虽然是句玩笑话，却看不出太多开玩笑的痕迹来。 “为什么辞职？我现在上班上的不亦乐乎！辞职干什么？天天在家给你扯面吃吗？我总不能回家和我妈抢职位吧！” 秋烨把最擅长的花言巧语递进最爱听花言巧语的耳朵里：“你妈做的面，没你做的好吃。” “哈怂！”林姝重重的拍了旁边的屁股一巴掌：“你在我妈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没一句实话！” “好摸吗？弹不弹？”秋烨悄悄问。 “什么？”林姝是真的没反应过来。 “我的沟子……”（沟子：屁股。） “骚情很！”林姝感觉路灯很暗，大着胆子，放肆捏了一把。 “咱俩在一起多久了？” “一年半多一点，怎么了？” “感觉像相处了十几年的情侣。” “我也有这种感觉。” 秋烨伸手揽住爱人的腰：“现在的生活，圆满的像是在做梦一样。钱有了，很多很多。家也有了。” “秋烨……”林姝认真起来：“你要不要回一趟渭南？去看看你爸妈……也许他们早就不再介意你离婚的事情了呢？” “他们介意的从来不是离不离婚，也不是结不结婚。他们介意的是我喜欢女人……” “时移世易了，不回家看看，怎么能知道他们现在的想法呢？” “我不想回去。” “不想，还是不敢？”林姝的声音很温柔，甚至还带着几分哄小孩的习惯。 “都不是……” “拉不下脸来？在父母面前敞不开心扉吗？” “嗯……”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回渭南。” “我再考虑一段时间吧。” “那你考虑好了，告诉我一下。” “嗯……” “对了，度假的事情，刚才你还没定下来。需要我请几天假？什么时候请？” “你就请一周吧，咱们下周五晚上出发。” “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秋烨看向爱人，满眼期待。 林姝想了想：“去非洲怎么样？最近总陪苗苗看动物世界，看的我都想去趟非洲大草原了！” “可以，没问题。但是要保密，千万别跟苗苗说咱俩是出去玩，就说是出差。” “啊？不带苗苗吗？”林姝瞪大眼睛，显然是没预料到亲妈会说出这种话来：“现在是暑假，旅行不带孩子，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想和你单独去。等回来了，我再带着苗苗随便去哪里玩几天。反正以后我就是无业游民了，没班可上！不像林总……” “讨厌！” 连续忍受了很多天的酷暑，没有一对情侣舍得放过这个难得的舒服夜晚。 言杉站在医院门口，等人等的并不专注，看手机看的极其入迷。 言杉：「秋烨股权交割前的审计底稿，大概什么时候能拿到？」 靳一伟：「还没搞定呢！估计悬。事务所是收购方找来的，我打听出来是哪家也没用。是家大事务所，档案管理很严格。」 言杉：「再想想办法。」 靳一伟：「打听了一大圈，只能找到两三个半生不熟的人。和我都是些普通的工作关系，没什么私交。」 言杉：「嗯。我这边也没找到突破口。」 靳一伟：「现在这家公司换了东家，我估计财报的年审也不会再继续让我们所负责了。收购方自己有长期合作的事务所。」 言杉：「知道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靳一伟：「你为什么对秋烨公司的内部数据这么感兴趣呢？」 “等多久啦？”李亦浓扑到言杉背上，疲惫中带着几分雀跃：“和谁发讯息呢？这么专注！” “哦……”言杉摁下锁屏键，把手机装进裤兜，背过手去，轻轻抚了抚身后的人：“回了几条工作讯息。” “走吧！晚上想吃什么？不太远的话，咱们就走着过去吧。今晚的天气可真不错！” “累不累？” “还行。没关系，可以走会儿路。” “咱俩好像还没往南边溜达过，南边有什么？”言杉牵起女朋友的手，暂且把仇家的事情搁置到脑后。 “南边有家海鲜餐厅还不错。”李亦浓把那只牵着自己的手举到嘴边，吻了一下，又揉了揉。 “远吗？你确定不累？” “不算远。我想和你散会儿步，这几天都没好好陪过你。” 餐厅里，言杉和李亦浓一起站在各种玻璃缸前挑海鲜的时候，心情还算不错，像是那种没心事的人一样。 餐桌边，李亦浓一离开座位去卫生间，她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因为刚才暂且被搁置到脑后的事情又暗戳戳的萦绕在心头。 是否能拿到新的数据资料，倒是不会影响到言杉接下来的计划，反正秋烨作弊的那条隐蔽路径，她已经拼凑出了大概的样貌，只是需要再次验证一下是否猜对了。 验证不了，就验证不了呗……除了会让言杉的报复计划增添一些赌徒心态，并不会再有其他什么影响…… 从卫生间往餐桌走的时候，李亦浓注意到了女朋友心思颇重的表情。 “怎么了？今天工作不顺心啊？”伸出两只温热的手，李亦浓捧起那张时而轻松时而凝重的脸，抹了抹眉心，企图熨平。 “没有啊……挺好的……”刚说完这几个字，言杉忽然间感觉这种敷衍的说辞似曾相识。 林姝在面对言杉的关心时，就时常这样说。 从姐姐身上学到很多很多东西，或有形，或无形。林姝的一切，在那愈发遥远的两年间，像烟味会渗透进衣服一样，悄无声息的渗透进言杉的灵魂。 抬眸看看李亦浓，再次垂眸向下的那个瞬间，言杉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无从谈起的感觉：＜以前林姝应该也是这样的吧……很想对我敞开心扉……只是她的心事我接不住而已，就像我的心事李亦浓也接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