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朝:这该死的妇道守不住了》 第一卷 第1章 闫家大夫人 痛!浑身都痛! 她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散架了。屋门近在咫尺,她却怎么也够不到。 树皮似的枯手,无力的落在地上。身体贴着潮湿阴冷的地面,屋内满是腐朽的味道。 门外的闲聊声传入阴暗的老屋里。 “你说里面那个老东西还能撑几天?” “没撑头了,昨儿还吐血了,我估摸着也就这两天的事。” “死了好,死了咱们也能解脱了。” “大老爷也是心狠,亲娘都快死了,也不来瞧一眼。” “还不是这老东西心肠歹毒!听府里老人说,大老爷小时候没少受她虐待。” “拇指粗的竹棍不知道被她打断了多少根。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娘的。” 一名年轻的仆妇,瞥了眼院中的一把竹椅:“也是可怜的,她没卧病前,整日就坐那望着院门,估计是盼儿子呢!” 婆子撇嘴道:“可怜也是活该,她若不是把事做绝了,怎会同时被丈夫和儿子厌弃。” 仆妇叹声道:“也算是报应了。” 此刻屋内,她五指扣着阴冷的地砖,骨节都扭曲了。 夫君厌弃,儿子憎恶,众人嘲讽。 竟都是她活该? 这满腔的冤屈,她要向何处去诉? 往事苦楚,万般无奈。嘴里发出衰弱的叹息,那么悠长又无力。 喉咙哽了又哽,她干瘪的泪腺再也流不出泪了。活到八十岁,全是白活了。 ………… 凛冽的寒风吹打树梢,寂夜里声似鬼魂哭泣。 屋内桌上燃着一盏小灯,铜镜中映出女子洁白细腻的脸庞。及腰的长发,乌黑浓密。 八十岁老妪竟重回到了碧玉年华。 恍若大梦一场,又真切万分。年轻的身体,此刻健康活力充沛。再也没有衰老后的无力病痛感。 火盆里燃着炭火,室内温暖,即便此刻光着脚着地,也不觉的冷。 她有些恍惚。 目光落在旁边小几上,一双做了半截的孩童云靴映入眼帘,顿觉心尖刺痛。 耳边仿佛响起他的咆哮。 “上辈子造了大孽,才会托生到你这种人的肚子里。你根本不配做我的母亲。” 眼眶红了良久,她一把拿起丢入炭盆里,凝视着升起的烟雾,神色异常沉冷。 “不孝子~” 前世他那混账的爹死后,他对外以养病为由将她送去京郊庄子,此后对她不闻不问,就连下人们也见风使舵开始苛待她。 直到死,她也没能等来他。 如今,重来一回,她不会再管他。顽劣也罢,荒废学业也罢,终归是闫家的种。 燃尽自身也暖不热的人,就由他去。 待回了神,方觉饥饿难耐。天还未至卯时,周云若唤来守夜的下人,命人端来了吃食。 丫鬟秋蝶端来一碗鸡丝咸粥,一碟羊肉蒸包,轻声道:“夫人,这个时辰厨房里只余这些了。” 周云若打量她,长脸儿,水蛇腰。 自己的这个贴身丫鬟可不简单。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时间有些久远了,这人是怎么死的?认真回忆起来,倒也是个可怜的。 那年腊月里,闫衡深夜饮酒归来,进到她的院子,却不是来找她的。 他熟门熟路的进了这丫鬟的房间,不知折腾了多久,哭喊声惊醒了一院子的人。 待她推开隔壁屋门,一股子男女媾和的味道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她的好夫君衣衫大敞。 那秋蝶摊在地上,不住哀嚎。 “大爷~奴怀了您的孩子,您这般孟浪。是要奴的命啊!” 闫衡被当众揭了丑事,恼羞成怒,将人关进柴房里,也不给医治。 腊月里天寒地冻,第二天清晨,秋蝶的尸体便被下人一卷草席裹了,扔去乱葬岗。 打发她老子娘几个银锭子,此事便了了。 周云若收回视线,专心吃着眼前的食物。油滋滋的羊肉掺杂着胡萝卜的香甜,一口下去,满足极了。 又一碗暖粥下肚,抚了肠胃。她死前要是也有这一碗热粥喝该多好。饿着肚子死可真不好受。 秋蝶收了碗筷,近身道:“奴婢伺候夫人洗漱,卯时少爷也该晨读了。” 她倒是忘了,十五年如一日,无论是酷暑寒冬,刮风下雨,卯时一到,自己都要亲自看着那不孝子背书。 此刻,她眉眼一冷,面无表情的沉声道:“吩咐下去,以后卯时任何人不得扰我休息。” 秋蝶闻言,疑惑着朝她望去,恰好与周云若的冷眸对上,片刻惶恐,迅速恢复镇定。低头道:“奴婢知道了。” 天将白,从宫中下值的闫衡一身寒气进了暖室,他解下披风,一身墨色铠甲未及卸下,就钻进了床帏。 睡梦之中,周云若被压的喘不过气,只觉一双粗粝的大手游走在她的腰间,颈间一股湿热。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顿时睡意全无,猛的睁开眼睛,一句“老混账”差点脱口而出。 毫不犹豫的扬手打去。刹那间双拳被大手包裹,用力压在她头顶上方。 男人此时正值壮年,俨然不是他暮年时苍老无力的模样。 他眼中染了情欲,声音略微低沉:“是我,这几日未见想的紧,乖~给爷满足一次。” 周云若忍不住胸口泛出一阵恶心,她十七岁嫁给他,整整六十载。 他跟多少女人有过肌肤之亲,自己手指头加脚趾头全都算一块儿也数不过来。 记忆最近的便是他七十岁时,还买了个十五岁小姑娘,放入房中夜夜亵玩。 如此混账之人,便是重返年轻俊颜,也让她遍体恶寒。 她挣了挣,清晰看到他面部神经细微的变化,他不高兴了。 “你不想我?” 如今周云若不过二十三的年龄,姿容正盛,京中同龄的妇人中,不说冠绝,也是拔尖。 要说闫衡彻底厌烦她,也是几年后的事了。 此刻双手被禁锢,她动弹不得,想了想道:“我葵水来了,不方便。”闫衡身子一沉,两人间距被拉进了。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他将信将疑,紧紧盯着她的面容,想瞧出些什么。 忽然勾唇一笑:“让爷看看是真还是假。”话音未落,大手便骤然探了下来,对比她的惊慌,他神色满是玩味。 第一卷 第2章 野花上门 她忍着怒气,手忙脚乱的去阻挠他,可那点功夫到了行伍出身的闫衡面前,跟挠痒痒似的。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有下人禀报道:“大爷,院外有人找。” 闫衡的眉宇间生出些许煞气,不耐烦道:“没眼力劲儿的蠢东西,爷这会子谁都不见。” “可是……” 就在下人欲言又止间,一阵女子的哭声突兀的传入房中。 因着闫衡刚从平洲调入宫中做禁军,闫家在京中没有根基,他如今只是个小小校尉。 住的还是城北不起眼的二进小院子,大门外动静稍大些,立刻就传入内院。 闫衡闻声,麻利的起身出了床帏。背对着她一边穿鞋一边道:“今日天气格外冷,你莫出去了,应是市井妇人与下人撒泼,我去瞧瞧,马上回来。” 他声色听起来淡定,可长腿迈出的步伐却稍显急,一呼一吸之间人就消失在门口。 周云若扯了扯嘴角,露出嘲讽的意味。她起了身,一根玉簪随意挽起长发,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 秋蝶磨磨蹭蹭的给她拿来了一件长斗篷。嘴里念道:“夫人,大爷刚才嘱咐,怕您着凉,不叫您出去。” 周云若下意识皱眉,脸色阴沉,冷冷道:“休要拿着鸡毛当令牌,你还没有资格来管我。别忘了你是从周家跟来的,连同你老子娘身契都是我周家的。” 秋蝶闻言,登时双膝跪地,低头咬着唇,声音微颤:“夫人息怒,奴婢知错了。” 周云若板着脸,一言不发走出了屋子。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此时正值已时,这条街虽不繁华,可门外经过的货郎和采买的行人却不间断。 门外,闫衡正与一名女子低声说着什么。在他高大身姿的衬托下,女子显得尤为玲珑纤细。 路过的行人,时不时看向他们。女子红着眼眶轻声抽泣。闫衡急的扯了她一把,她就是死拧着身子不动。 周云若走进了,声音清亮唤道:“夫君~” 闫衡忙向她看去,不等她问,便解释道:“她是我下属的遗孀,那人在军中突发急症死了,家人没领到抚恤金,这才闹到我跟前来。” 周云若听了,露出恍然的神情,上前握住那女子垂在身侧的手。 菩萨心肠般道:“哎!也是个可怜人。” 转头又对闫衡道:“毕竟是下属妻,夫君还是该帮衬的。” “瞧人冻的,手都冰凉冰凉的。快进屋暖和一会。” 女子瞬间抬起头望她,一双剪水眸,盈盈泪花闪烁其中,小巧的鼻头顶着寒风微微泛红,嘴唇如鲜艳的樱桃,在这深沉的冬日里,格外引人注目。 “夫君你瞧还是个美人呢!” 闫衡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若是不美,怎能被闫衡偷养在外面多年也舍不得弃。待将来他做了宣武将军,再也不用顾忌周家了。 这女子及私生的一双儿女便会被接进府。 此时周云若盯着女子,一脸惋惜地摇摇头:“可惜了,如今却是死了男人的寡妇,将来可怎么活呦!” 说话间她便拉着女子要进门,余光捕捉到闫衡眼中一闪而过异色。 他向前迈了一步,跟堵墙似的挡住她们身前。 周云若心中冷笑。 闫衡能进京入职,那是她向伯父求来的。 她父亲与大伯皆是元承十年的三甲进士,可惜天妒英才,父亲英年早逝,好在大伯官运畅通,如今在炙手可热的吏部任职。 因着这层关系在,闫衡只能演好好丈夫的角色。 只见他伸出长臂,将她揽了过去,常年握刀的粗粝大手,替她紧了紧斗篷的系带。 “夫人莫要忧心,人各有命,既然你开了口,我便勉为其难,陪她去兵部走一趟,念着人情面子多少也能给些。天冷,你先回屋,莫冻坏身子。” 见她看向自己,他脸上自然露出一抹微笑,低沉的声线故意放慢,在她耳边轻声哄道:“乖~回来时给你带聚福楼的蜜炙鸭子。” 不可否认闫衡年轻时候是好看的,他身形本就修长而挺拔,穿上禁军武服更添英武。 白皙的皮肤无论太阳怎么晒也晒不黑。这在武官中极其少见的。 这会子不管他对自己多么宠爱有加,周云若都不会陶醉其中。 因为她见过他的下流肮脏,也见过他衰老时,酒色寖淫下油腻且松垮的一身臭皮囊。 更忘不了,他狼心狗肺搂着别的女人,嘲笑她昨日黄花,不自知。 没让她下堂已是恩典。 眉间沉色一转,周云若对上他的笑脸:“夫君,你待我真好。” 闫衡闻言,轻轻点头。与他并肩而立,外人看着大概会觉得二人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想起他的手还搭在自己肩头,装做不经意的错开身子,她从内心深处抗拒他的触碰。 看了眼那名女子,见她眼圈都红了,手里那条泪水打湿的帕子被她捏成了一团。指关节因用力泛白,本是淡淡的青筋,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微微一笑,说道:“同为女人,她的处境真让人同情。夫君,咱们让她进来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再去也不迟。” 闫衡摇头道:“她现下应是没心情喝汤,还是早些去吧!” 回头见那女子还不移步,他沉了脸道:“还不快跟上,耽搁了爷的事,再不管你。” 女子闻言,满脸苦涩,裙下小脚向灌了铅似的,艰难的向外挪动了几步。 眼看人就要被带走,周云若快速上前几步,褪了手上的银镯子,塞进那女子的手中。 温声道:“我向来是菩萨心肠,最见不得人受苦,若是事情没有回转,这镯子也够你支撑一阵。” 女子一愣,隐忍着眼中泪花,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有话要一吐为快。 此时闫衡语气略急,压低嗓子道:“放心,你的事我既管了,便一定给你个满意结果。” 女子听罢,垂下眸子,向她道了谢,便转过身。 周云若暗暗咬着后牙槽,一口气憋在胸口,又闷又恶心。 这该死的闫衡,诓骗人当真是一把好手。 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闫衡喊道:“夫君,回来时再去郑家铺子给我买二斤酸枣糕。” 那个“酸”字她咬音尤其响亮。 第一卷 第3章 攀扯闫二郎 果不其然,那女子听了眼神复杂,脸色难看极了。 闫衡眉头一皱。 此刻只有周云若知道,女子是怀了他的种,在平洲呆不下去了,才来京都寻他。 周云若用余光留意着女子,只见女子脸色大变,而后目光逐渐坚定,接着三两步冲到她面前。 “嘭”的一声,双膝直直跪在地上。 哭道:“夫人慈悲,我与闫郎真心相爱,在平洲时便在一起了,求夫人成全我们吧!” 哼!等的就是这句话。只听她骤然提高嗓门,指着他尖叫道:“闫衡你敢私养外室~” 此声一出,立即引得行人纷纷驻足关注。 他神色惊慌,却反应极快,忙上前矢口否认:“没影的事,云若你听我····” “啪~” 她可不听骗人的鬼话,一巴掌甩过去,顺带用指甲刮破他的脸。 前世闫家对外故意制造她是母老虎的谣言。既是承了这母老虎的威名,她便做个真恶人。 闫衡被打的怔愣,堂堂男子汉被当众掌掴,倒翻天罡,颜面不存。 白净的脸上,瞬间呈现出两道血痕,让跪地的女子心中猛然一惊。方觉膝盖处那股刺骨的冰凉迅速传遍了全身。 不等他们有反应,她又哭着大喊:“当年你说此生只倾心我一人,这才几年,你就在外面偷养了外室。你们是真心相爱,那我这个发妻算什么?当我死了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门内下人也不敢上前。 顺子是闫衡的近身侍从,是打小跟着他的人。此事他是清楚的,夫人有些言重。 这女子现在真谈不上是大爷的外室,顶多就算个姘头。在平洲时大爷每隔三两日便偷着与她颠鸾倒凤一场。 可自从来了京都,大爷就与她断了联系。要是看重,当初为何不带她进京。 想来不过就是肉体之愉,当不得什么。 武官若是动了怒,是自带杀气的。此刻闫衡眼中哪里还有刚刚的含情脉脉,细长的眼睛里满是阴鸷,死死锁着她。 心狠如他,周云若想,若不是自己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他怕是要打杀她了。 昂起首,她上前一步:“你那是什么眼神?诛了我的心,还想杀我灭口不成。” 围观的群众,闻言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见此,他脸色恍然一变,暗吐一口气,又耐着性子道:“你怎地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爷好歹也是官身。” 见她不为所动,一瞬间又直着脖颈,高声道:“她说闫郎,哪个闫郎?闫家又不只有我一人。你总要问清楚了,别什么罪都往爷们身上按,天地良心,我对你的真心,苍天可鉴。” 见她一时怔住,又捂着破了皮的脸,哀声怨道:“瞧瞧你出手没个轻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刁蛮悍妇。” 周云若挤出两滴眼泪,唯恐人群听不清。高声道:“你胡说,刚刚还撒谎说她是你下属的遗孀,这会子见事情败露了,你又胡乱攀扯。她到闫府,下人分明禀报是找你来的。把人都当傻子了,由着你颠倒黑白?” “真是活见鬼了,我与这女子分明毫无干系,你我夫妻,你竟丝毫不信任我,今个儿怕是我说上百遍千遍你也不会信。” 他眉毛紧锁,说的义正言辞,好似真金不怕火炼。 一扭头,红着脖子朝下人们咆哮道:“去外面将二弟给我寻来,他自己做的恶,自己担,就说他嫂嫂这会子要吃人,再帮他圆这个谎,这家怕是要被拆了。” 顺子闻言,脚底似生了风,几个下人属他跑的最快。 周云若顿觉不妙,微微眯了眯眼,示意门内的夏婆子赶紧跟上去。 “呜呜~” 地上的女子倏的哭出了声,美人垂泪,格外让人动容。 闫衡看着她,眉头紧皱。见周若云的眼睛看过来,眸光不觉一暗躲闪开。脸色更沉了。 他对女子沉声道:“待会儿你的闫郎就来,我闫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可也是讲礼法的人家,问清事实,禀了母亲自会给你个说法,可你若贪心不足,生了不该有的念头,便是被当家娘子打杀了也是自作自受。” 女子听罢,瘫在地上。一双泪眼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二人目光对上,女子面容更添苦涩,胸口一抽一抽的,瞬间哽咽的不能自抑。 他薄唇紧抿,以为掩饰的很好。可眼中的微闪,逃不过有心人的眼。 周云若冷冷看着,上辈子受了他们蒙骗,以至于后来吃了大亏,这一次风水轮流转。 她要他们好看。 此刻躲在二门里看笑话的老二娘子如遭了雷劈,心神倶蹦,满脸的泪水被冷风一吹,冷的打了一个激灵。 人回了魂,别看腿短,此刻捯饬的却极快,风似的就从里门窜了出来。 周云若忙向后一退,适时给人挪出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啪啪~”响亮的两声。 老二娘子对着女子的俏脸,猛抽两个嘴巴子。 老二娘子个子不高,力气却不小。女子立即被打的嘴角冒出血丝。 这时聚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常在这片儿窜巷子,卖香瓜子的婆子,“噗噗”吐出两口瓜子皮。 擅长叫卖的嗓门一开:“打得好,不要脸的骚女人。未成婚的男人一大把,偏要勾搭有家室的爷们。” “作死的货,闫家二娘子不必留情。打死了也算功德一件,省的她再祸害别家。” 闫衡一眼瞪过去,那婆子不觉朝后缩了缩脖子。 只见他脸色阴的难看。咬着牙朝下人喊道:“都死了不成!还不快将她拉下去。成何体统,娘们家家的妇德女经都白读了。” 老二娘子对上他阴沉的脸,心下跳了跳。在闫家她最怕闫家大爷,这人邪性,比起自己的男人,他身上总有一种震慑人的威势。 每每他冷着脸,用那双细长的眼睛打量人时,就像是在野外被毒蛇盯着的感觉。让人不由的打冷颤。 同是一个爹娘生的,无论是长相还是聪明才智,她家男人都差远了。 好似整个闫家的好风水,都被他一人独占了。 第一卷 第4章 糟心的公婆 可是有一样,他永远也比不了自己男人,这也是她最欣慰的地方。 “大哥~这女子胡说八道。二郎老实,认识的人哪个不说他是个实心木头。他可不会有那花花肠子·······” 老二娘子说到一半,就见他冷着脸,细长的眼睛打量着自己,一时惶恐,舌头打了结,弱弱的看了看旁边的嫂嫂,嘴唇一抿一抿的。 周云若冷哼一声,眸色愈加深了,连她都看出来了,当初也就自己傻傻看不清。他说什么她都信。 全心全意爱着这么一个混蛋。 外人眼里,定是可笑。 门外的吵闹声,自然也惊动了内院的闫母。本是打算冷眼旁观,杀杀老大娘子的威风,谁成想竟扯到了老二身上,这可坐不住了。 闫家老夫人来到两个儿媳跟前,一脸慈蔼的对儿媳们劝解道:“男人外面那点子风花雪月事,大都是转头就忘。况且谁家的锅底也不是白的。” “放心!有我这个母亲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越不过你们去。” 看了眼人群,又叹了一声道:“哎~~聪明的娘子大都关起门来处理,你们便是不顾自己的面子,孩子们的面子总要顾着些。” 外人不知,定然以为这婆婆懂礼宽和。 一番话,说的尽是道理,处处是为儿媳好。可唯独不提儿子的错,仔细想来,又句句透着儿媳不懂事。 周云若眸光暗了暗,上辈子自己就是被她这伪善的模样骗了。 当初家里不同意这门婚事,她为此同母亲大吵一架。 母亲气急之下打了她一巴掌,她那时说了一句话,让母亲伤心了好久。 她说,闫衡她娘都比你疼我。 以至后来,母亲每每想起来都要说上一嘴,傻孩子,你是打我肚子里来的,谁的肉谁疼。她如何能与我比得? 刚进门时,婆婆常常在她面前哭诉自己的心酸史,说自己一辈子为闫家做牛做马,拉扯儿女吃了大苦,亲戚们看不起,公公喝酒后还总是打她。 她听了,只觉的婆婆可怜极了。于是做了这家里的救世主,欣然拿出嫁妆,贴补家用。 想着他们过好了,闫衡也会记得她的好。 可她哪里想过人心不足。 待到闫衡小妹出嫁,婆母竟理所应当向她要钱嫁女,还称长嫂如母,合该她出全部嫁妆。 自己又不是傻子,当下便严词拒绝了。冷冷丢了句:“谁生的谁管,我只管自己生的。” 不知她回屋后如何哭诉的,当晚公公便打上门,将她的屋子打砸一通。 在平洲,闫衡的爹以混不吝出名。 他家祖上也曾荣光过,几辈人下来,到了他这个败家子手中,彻底败落。 不仅不务正业,还是个爱生事的酒鬼。 每每喝了酒,骂东家,打西家,恨不能整个平洲城都得听他的。 因此常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可总也打不怕他,时间久了,人们在街头,再见他与人厮打,也就习惯了。 直到闫衡长到十三四岁,拿着家中祖传的军刀,红着眼将那打伤他爹的地痞,一路追砍至家门。 谁劝都不听,非要那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得已那人七十岁的老爹,亲自给他磕头赔礼,此事才算完。 打那以后,借了他儿的威名,他再是喝酒骂街,也无人敢管。 现下想来,她当初就是猪油蒙了心,怎的就没想过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样的爹能生出什么好种? 怀着身孕的她,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 母亲虽恼她不听话,见她挺着大肚子回来,又心疼不已,命人去城外平洲军营寻来闫衡。好一顿训斥。 此事之后,闫母表面虽同以前一般,可背地里却逢人便哭诉她的种种不是,外人都道,她仗着娘家势大瞧不起公婆。 待她察觉外面的风言风语,便跑去质问婆婆,她哭的比自己还委屈,见了闫衡只闷头抹泪,好似她真成欺负公婆的恶妇。 如今再看闫母装好人,她心中不屑极了。 闫母命人将大门关上,看热闹的人瞬间被隔绝在外。女子被下人带进了院子,一行人也回身前往。 走至内门,正好与闫衡并肩而行,拿余光瞧去,他紧抿着唇,专视前方。 前方可不正是他的小心肝儿,那女子杨柳细腰,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的。 周云若忍不住从鼻腔内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 闫衡顿时压下眸光,斜扫了她一眼。扯着嘴角,低声道:“待爷得了清白,再好好收拾你。” 那句“收拾”显然别有意味。 周云若只觉浑身恶寒。 不多时,顺子跟着闫二郎来了,不大的厅堂家人都在,闫二郎的眉毛都快皱成了一团。 老二娘子见着他,再也憋不住,抽泣出声,上前指着堂中站着的女子,开口问:“你说··呜呜~你说这女子你可识得?” 大冬天,闫二郎脑门上竟然冒起了汗珠,只见他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 周云若倒是不急,悠悠抿了一口茉莉茶,嗯!好久没喝了,真香。 刚刚夏婆子禀报她,没跟上顺子的脚程。 她身边还真是无一人可用。既然如此,她就坐山观猴。任她怎么跳腾,这闫家的门,来了就别想轻易出去。 闫衡不善的瞥了他一眼,那半眯的眼睛,看在闫二郎眼里,心里最是胆怯,他哥霸道,自小没少挨他的揍。 “哑巴了不成,三脚跺不出屁的东西。都到了这个节骨眼,难不成还想让我替你背罪?” 闫衡一声呵斥,使他两股打颤。瞧这畏畏缩缩的模样着实可怜。 闫家二老其实最疼二子。二郎性子好,从不与长辈顶撞,不像长子,自小就强势。 便是没理,长辈说上一句,他也能顶上十句。 知子莫若母,闫母自然猜到了。这是要二郎替他背锅。 可委屈了她的二郎。 出言相护:“有话好好说,事情既然出了,吼他也无用。” 转向二郎:“二郎别怕,你哥哥心里还是疼你的,你只管说,其他的事有娘在,莫担忧。” 第一卷 第5章 闫二郎背锅 呵!疼他? 一个被窝睡过的女人都让给了弟弟,可不是疼的很。 闫二郎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娘子,又去看闫衡,目光对上,当下就是心头一悸。 咬了咬牙,一闭眼,嘴里便吐出一个“是”字。 老二娘子闻言,身子一颤,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甘心的追问道:“是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是是是,我和她相识,我和她相好。” 一口气说完,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现了哭腔,不等他娘子有所行动,转身就不管不顾的跑出门。 似是嫌他丢人,闫衡站起身来,骂了几句,最后那句是“……窝囊废”。 然后又冲周云若道:“这下总该信了吧!爷每日在皇城当值,天寒地冻,整夜里不得片刻休息,爷图什么?” “还不是想将来混出个样来,给你过好日子,让你在人前显贵。可你呢?连个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一点子风吹草动,就使劲作闹我。“ 她听了没啥感觉。反而是那站着的女子这会子巴巴的望着他。 周云若也就认同的朝他点了点头。这举动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 闫衡沉了脸,没好气道:“你说,爷的脸被你抓成这样,明日还怎么当值?” “嗯,确实不能见人。” “爷也有脾气,当众让你掌掴,这事不算完。” 相比闫衡的气急败坏,周云若神态很是镇定,手心向下示意他坐下:“我的错,莫生气。” 像是一拳打在软棉花上,闫衡心底的火不减反增。 此时耳边又都是老二娘子的哭声。 他烦道:“哭你娘的,尿滴子不值钱……” 瞧瞧!做大伯的竟这般粗鲁的骂弟媳,这便是闫家的门风教养,丢他仙人的脸。 周云若暗道,不怪她上辈子哭瞎了一只眼,怕是两只眼都瞎了,才选了这么一家人。 老二娘子本就伤心,又遭数落,哭着奔向闫母:“娘~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闫母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娘只认你这一个儿媳。” 说罢,暗暗瞥了周云若一眼。 若不是大郎还需要依仗她周家,此时哭的就该是她。 她家大郎可不是个心善的,将来得了势,有她哭的在后头。 视线落回那女子身上,眸光一暗。 “我家二郎虽然认了,可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毕竟一个巴掌也拍不响。” 女子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看似乖巧的很。 闫母继续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般端坐着,加上这说话的口气,别说还真有高门大户主母的派头。 只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女子抬起头来,这会子倒不敢看闫衡了,踌躇了片刻便弱弱道:“我只要银子。” 周云若扯了扯嘴角,想的倒美。 闫衡抢在别人开口前说道:“这般也好,省的将来宅里闹不宁,给她百十两银子,让她走!” 闫母楞都不打就点了头。 可是银子从哪里来?这一个两个看向她的眼睛,不言而喻。 周云若轻轻往后靠了靠身子,扫了眼几人,神情略带着些疑惑道:“都看着我做什么?娘~弟媳~你们还不去准备银子啊?” 闫母见他们都不吱声,于是笑道:“又没分家,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无论钱在谁手上,都算公账上的。你且拿来给她。” 周云若当即被她气笑了,双手一摊道:“不好意思,我手上也没有银子。” 闫衡闻言蹙了眉头,他打量着她,眼神中带着审视,往日里给闫家花钱,她一直是大方的。不过是百两银子,如今········ 她口吻淡淡接着道:“你们也别急着埋怨我,这入了京,哪样不得花钱?单单这处小小宅院就花去一千两白银,这要是在平洲城至多一百两也就买了,可这京都物价哪里是平洲能比的?。” 说着就掰起手指头给他们一一算来:“吃喝用度样样都贵,昭儿入魏氏家学拜师用的礼物,文房四宝,加上束脩,也用去小五百两呢!夫君初来京都,经营关系,宴宾请友··········” 他打断道:“那也不至于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 闻言,周云若一下子站起来,冲闫衡道:“你还问我?这钱怎么花的,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这般推敲我,给中郎将送礼是不是你让的?” 闫衡一听,刚要说话,就被她抢先道:“那是整整一千两银票,京官可不比别界的官员,你莫不会以为几百两银子就能收买人心?” 闻言,闫衡死死抿着嘴唇,果真低头不语了。 她落回身子,拿着帕子,低头佯装擦泪,伤心道:“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平日里看着不显,这钱花起来如流水一般,我的嫁妆这些年也见了底,外面铺子进的钱,没有花出去的多。 “怕你有后顾之忧,我一人苦苦支撑着一大家子的开销,有苦也是自己咽,最后还得落你埋怨。” 她讲着讲着,前世种种苦楚,突然就浮上心头,当真就落下泪来。 成亲多年,闫衡很少见到她落泪,铁石心肠的他,不觉有些动容。 闫母瞧着他这般神情,只能把目光转向老二媳妇儿那。 她是个精的,见状连忙摘下自己的银戒子,珠钗附带一对耳坠子。 加起来也值不了十两银子,一股脑的全放进闫母手中。 带着哭腔道:“娘~我身上值钱的都在这里了,您知道的,我娘家不及嫂嫂家富贵。” “我嫁妆微薄,二郎又老实巴交,这些年也没混个正经营生,平日里多亏公婆照拂,日子也还过得,可我们哪里有多余的银钱?” 女子看到这一幕,方觉得自己失策了。 闫衡之前对她出手很阔绰,让她以为他家财丰厚,却原来是靠着夫人的嫁妆。 第一卷 第6章 落了那肚中孽种 怪不得他一直不让自己进门,吃了软饭,又哪里硬的起来。 这闫家的浑水,不易趟。 此时,闫衡的视线,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并无停滞。摆摆手道:“去客栈等着!银钱定给你送到。” 闫衡面白心黑。从前在平洲军营,没少压榨下面的人。 如今在京中他是禁军校尉,只是碍于刚上任,路子不熟。不好敛财。 但凭他的手段,若是他想,总是有方法敲诈个倒霉蛋。 周云若轻轻眯眼,她打量着女子,见她微微抬起下巴,和刚刚那副怯懦懦的样子略有不同。 似是有所察觉,她突然看向自己,目光没有躲闪,反而眸光中多了丝嘲讽意味。 周云若皱了皱眉头,手腕带着茶盏转了半圈。 而后嘴角翘起,轻笑道:“先前还说你与闫郎真心相爱,这会子又只要钱不要名分,原来竟是个娼妓。倒是我高看了你。” 此话一出,女子神色大变。涨红着脸,大声反驳道:“我不是娼妓,我是良籍。” 周云若用力撂下手中的茶盏,颇有气势。 上前猛的揪起女子一只手,眼神凌厉,提高了嗓音道:“可你骗我银镯子,怎么说?” 声音一沉,冷然道:“只凭这一点,我能把你的良籍给抹了。” 闫衡蹭的站起身,板着脸对她道:“镯子是你自己给的,现在让她还了便是。” 又强调道:“事是我二弟惹的,慌是我撒的。你揪着她不放,是要人都说你尖酸刻薄?” 她眼神似刀般射到他身上,冷光慑人。 “不亏是亲兄弟,什么都能平摊。” 扭头看向老二娘子:“弟妹,她睡了你的男人,转头还问你要银子,你当真咽的下这口恶气。还是说你信她拿了银子就能彻底断了。” “今日让她出了这个门,将来在外头生出个儿子来,要呕死人的。与其让他们在外面潇洒,不如弄进门,眼皮子底下看着,收拾起来也顺手。” 闫二娘子听罢,心头一紧,她思索起来。自己进门,连生两个女儿,她做梦都想生个儿子,可自打生完二女儿后,这肚子总不见动静。要是万一………… 她都不敢往下想了。 仔细打量着那女子的面容,却是个极好相貌,身材更是玲珑有致。不像自己,原本五官平平,生孩子后又发了福。 这人呐,最怕比较。女人要是生了妒忌,心底是要生恶的。 妯娌两人眼神交汇,像是达成了共识。 二郎背锅本是一时之举,可要真让人进了门,兄弟阋墙。这还了得。 闫衡刚要发火,闫母率先站了起来。 “我这做娘的不答应,谁也别想让她进门。” 闫二娘子怔了怔,随即看向周若云。 只见她神色恢复平静,压根不搭理闫母,不咸不淡的说道:“二人在平洲便有了首尾,谁知道厮混了多久。” 说着她目光盯向女子的肚子,沉声道:“这肚中万一揣了什么,弟妹可别怨人没提醒你。” 闫二媳妇一听,扭头就对院里的婆子吩咐道:“速速请大夫来,备好堕胎药。” 话音刚落,女子惊惧的身形一晃,一支手本能的护在小腹前。 这一举动落在闫二娘子眼中,满心生刺。 女子下意识看向闫衡,咬着樱唇,一瞬间泪如雨下。 这一哭,闫衡晃神,眼眸深处寒光一乍。 立刻抬高嗓音,呵斥闫二娘子道:“无凭无据,胡说什么?便是真有了,也是闫家的种,你若敢动,闫家定然休了你。” 周云若一挑眉:“二弟的种又不是你的种。你激动什么?" 她猜忌的目光,看的他胸口一堵,神色愈加阴郁,冷冷甩出一句:“不可理喻。” 此刻她可真想啐他一脸。 就在这时,老二娘子突然喊了一嗓子。 只见女子趁人不备,脚底抹了油似的正往外跑。 闫二娘子急道:“快~快~快给我抓住她。” 闻言,二房两个粗壮婆子一左一右,立刻去追。跑到外院门前,猛地将人按倒,见人反抗,一个婆子屁股一压,骑坐在她的腰上。 另一个死死压着她的下肢。她被压的面部充血,喊破喉咙,两个婆子也丝毫不放。 看的周云若不由咋舌,这老二媳妇当真不养闲人。 不像她御下不严,一个两个都是吃里扒外,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粮食。 闫母追出来一看,急的跳脚。连呼“作孽”。 闫衡彻底黑了脸,若眼睛能杀人,这两个婆子怕是喘不上第二口气。 他大步上前,胸前的甲衣,发出冽冽的声响。矫健的长腿猛然发力,两脚就踹翻了那俩婆子。 老二娘子也不管地上痛苦哀嚎的婆子,那双不大的眼睛,像淬了毒,狠狠的只盯着女子小腹。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两条短腿捯饬的飞快,如一头发疯的母牛般,一头就撞到了女子肚子上。 口中叫嚣着:“我叫你生,我叫你生···········” 女子惨叫一声,身子便失去重心,倒在了闫衡怀中。 连周云若也没想到,老二娘子能这般生猛的豁出去。 闫衡扶住女子。青筋凸起的手,明显抖了。 大喊道:“速去请大夫。” 闫母刚从惊愕中回过神,又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女子素白的裙上一抹红,正缓缓晕开。 一声悲呼:“造孽啊~” 说罢,冲到老二娘子面前,又撕又打,一声声毒妇,哪里还有平时的慈善温和。 在众人的注视下,闫衡竟然抱起女子就走。 顺子在旁偷瞄了周云若两眼。 周云若勾起唇角,眼神冷然注视着地上发红的血迹。 当年,就是她肚中这个孽障撞倒了自己,害她当夜便早产生下一个女婴,小小的人儿,孱弱的哭了两声,就断了气。 从此她再也不能生育,闫衡一句“死了的孩子哪有活着的重要”就揭了过去。 午夜梦回,那两声婴儿啼哭,让她痛彻心扉。 如今,便让他以命抵命,来偿还因果。 闫二娘子知道闯了大祸,可也难掩心中委屈,推开闫母喊声:“老的少的全都欺负我,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说罢,转身跑出去,这是要回娘家搬救兵。 闫母见状,又将矛头对准她:“都怪你,若不是你在旁边煽风点火,煽动她········” “闭上你的嘴。” 她双目好似厉刀,狠狠射向她。 第一卷 第7章 可是他欺负你了 正持着一本书籍,指尖圆润,指甲整齐莹白,干净的晃人眼。 不觉一时看怔了,男子的手竟也能生的这般好看。 她感觉那躺在他指尖的书籍,仿佛散发出阵阵墨香。 忽然眼前一暗,少年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冷着嗓子道:“让让。” 周云若不觉秀眉微蹙,可到底占了人家便宜。 自己两辈子加一起,吃过的盐比他吃的饭还多,一个小娃娃,让让也无妨。 望着轿子消失在街尾,她心中感慨,虽没看到那人的脸,可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朱红色的官衣,只有本朝一品大员才有资格穿。 他定然有着惊世之才,才能如此成绩斐然。 黄昏时,她回到闫宅。 院子里显得很安静,进了屋,秋蝶给她打起珠帘,又解下她的斗篷。 因着白天被训斥,她现在屏气敛声,大气都不敢喘。 夏婆子主动向她禀报了宅中的事。 女子被安置在内院后的厢房内,孩子没保住,哭的撕心裂肺,二爷和二夫人,至今未归…… 说了一圈,独独不提闫衡都干了什么? 只说他傍晚上值去了。 周云若默不作声的听着,吃了些羊肉。 洗漱一番,便早早歇下了。 次日清晨。 周云若睁开眼,摸到身下的软被,才觉心安。 她唯恐一睁眼又回到了那间寂冷潮湿的老屋。 闫家堂内,早饭摆桌。闫衡常不在府中用饭,大家都习惯了。 桌前少了老二两口子,显得有点空落。上首坐着闫家二老,旁边紧挨着闫昭。闫父亲手盛了碗鸡汤,端到闫昭面前。 统共两只鸡腿,都被他剥了下来,先往闫昭碗中放了一只,另一只则进了他嘴中。 二房的两个女儿依偎在闫母身旁,见状也吵着要吃鸡腿,大的比闫昭小了一岁,性子随了闫二,实心眼子最能哭。 闫父眉头一紧,拍着桌子道:“早上哭晚上哭,烦死个人,狗都没你能叫唤。” 不耐烦的指着闫母道:“去去去,领出去。别叫我听见她哭。” 闫母最怕闫父发火,听说是年轻时被打怕了。闻言,赶忙拉起孙女。 那二房的小女儿,如今只有两岁,自小就比一般孩子精,大人生气时,她一双肉呼呼小手,已经悄悄摸到闫昭碗里的鸡腿上。 闫昭一声大呼:“小贼~” 闫父便一筷子敲了过去,疼得小娃娃张嘴就哭。 周云若叹气地摇摇头。 闫父不仅重男轻女,还是个极其自私的人。 待耳边哭声远了,他笑道:“孙子,快吃。吃饱了,祖父带你去城南看耍猴。” 闻言,闫昭却耷拉着脑袋,低声道:“娘不会让我去的。” 闫父倏的放下手中筷子,沉着脸大声道:“念书念书,整天逼孩子念那劳什子的酸文臭字,把人都念呆了。” “今日祖父偏要带你看猴,我看谁敢拦着。” 此时周若云咀嚼完了最后一口食物,她起身对闫昭说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 一生好过难过,都是你的因果。 跨过门槛,身后传来爷孙俩的笑声。 她不做停留,吩咐下人备好马车,她要回周府。 伯父家在城东,她从城北过去,便是乘马车也需一个时辰。 待马车停到府门前,她下了马车,周府门人一看是她,忙迎了上去。 她抬头看着硕大的金丝门扁,那上面镌刻着周府二字。 眼圈猝然红了。 她记得伯父死后,大哥哥突然被下放到岭北,至死也没能回来。后来周家渐渐没落,她自己也深陷泥潭,待几十年后,她满头白发时,这块金丝门扁,便不存在了。 如今再次看到这块门匾,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周府的老仆见状,以为她是在夫家委受了屈,暗暗叹息。 二小姐生的好看,性子也好,脸上常常洋溢着暖阳般的笑容。 当年周家一门两进士,在平洲何等光耀门楣。虽后来二爷不在了,可有大爷在,小姐又是那般的好相貌。 刚满十二,就有人给说亲事。 大家都以为二小姐将来定能在京中择一德才兼备的佳婿。 谁承想,她后来竟嫁了个平洲武夫。 此时,看到小姐垂首拭泪,他更替她感到惋惜,目光不由得望向对面的谢府,不觉长叹出声。 当年皮猴般的谢小郎,现今已是沉稳持重的官爷。娶了夫人,也生了一双儿女。 犹记得她离京时,天上下着毛毛细雨。 她一句“我心有所属,你别等了。”便让谢小郎在雨中红了眼睛。 如今不知她可曾后悔过? 周云若缓了缓神,眼中泪意稍减,便抬腿走进府门。 那抹背影正好被对面谢府角门旁的男子望见,他身着绯色官服,面容俊秀,目光定格在那抹熟悉的身影上。 眼眸微微一颤,神情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 ———— 下人引她进了芳婷院,还未至门内,便听见里头的热闹声,下人笑道:“二小姐来的正巧,大小姐今日也归宁。” 周云若听后先是一怔,而后眉眼缓缓上扬,韶华女子即便不在天真烂漫,笑起来也是明媚的。 丫鬟掀开帘子,厅内的妇人齐齐看向她。 周云若还未及行礼,便被大姐姐握住了双手。 记忆中她是个婉约柔美的女子,宽和待人。此刻她眸中满是笑意,温声道:“二妹,好久不见了。” 大姐姐嫁了建安伯爵府的嫡长子,他们的儿子将来也金榜题名。 可她自己确是红颜薄命,韶华之年生了急症。早早的去了。 现在人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暖暖的手轻轻抚着她。那么鲜活。 鼻子一酸,便是忍着嗓子眼里的哽咽,眼泪却是不争气了。 上一世她一心扑在儿子和闫衡身上,与她走动不多。 那时,她总以为时间还有很多,人就那里,还有大把的时间见面。 直到经历过,才知道人生无常。 见她落泪,众人慌了。 大伯母眉头一蹙,好好的姑娘,进门就哭。定是那武夫欺负了她。 姓闫的怕是忘了,自己是沾了谁的光。 若不是周家,他这会子还在平洲军营做着末流九品把总。 此时又打量着内侄女,一身素色的衣裙略显寡淡。乌亮亮的墨发,云髻轻挽,却只簪一根银钗。 女子哪有不爱珠钗华服的? 小叔子生时最疼爱这个女儿,若是他还在,瞧着孩子这般模样,得多心疼。一不忍心,也落下泪来。 她身边的嬷嬷,忙劝道:“夫人,二夫人远在平洲,京都里,您便是二小姐最亲的人。您这一落泪,孩子们岂不是更难受了。” 周家大夫人闻言,擦了擦泪。开口问她:“可是他欺负了你?” 第一卷 第8章 周府 闻言,闫昭却聋拉着脑袋,低声道:“娘不会让我去的。” 闫父倏的放下手中筷子,沉着脸大声道:“念书念书,整天逼孩子念那劳什子的酸文臭字,把人都念呆了。” “今日祖父偏要带你看猴,我看谁敢拦着。” 此时周若云咀嚼完了最后一口食物,她起身对闫昭说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 一生好过难过,都是你的因果。 跨过门槛,身后传来爷孙俩的笑声。 她不做停留,吩咐下人备好马车,她要回周府。 伯父家在城东,她从城北过去,便是乘马车也需一个时辰。 待马车停到府门前,她下了马车,周府门人一看是她,忙迎了上去。 她抬头看着硕大的金丝门扁,那上面镌刻着周府二字。 眼圈猝然红了。 她记得伯父死后,大哥哥突然被下放到岭北,至死也没能回来。后来周家渐渐没落,她自己也深陷泥潭,待几十年后,她满头白发时,这块金丝门扁,便不存在了。 如今再次看到这块门匾,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周府的老仆见状,以为她是在夫家委受了屈,暗暗叹息。 记得第一次见她,还是元昌二年,那时大小姐出嫁,十四岁的二小姐跟着母亲从平洲来,她生的好看。 性子天真烂漫,脸上常常洋溢着暖阳般的笑容。 当年周家一门两进士,在平洲何等光耀门楣。虽后来二爷不在了,可有大爷在,小姐又是那般的好相貌。 进京没几日,就有人给说亲事。 大家都以为二小姐将来定能在京中择一德才兼备的佳婿。 谁承想,她后来竟嫁了个平洲武夫。 此时,看到小姐垂首拭泪,他更替她感到惋惜,目光不由得望向相隔不远的谢府,不觉长叹出声。 当年皮猴般的谢小郎,现今已是沉稳持重的官爷。娶了夫人,也生了一双儿女。 犹记得她离京时,天上下着毛毛细雨。 她一句“我心有所属,你别等了。”便让谢小郎在雨中红了眼睛。 如今不知她可曾后悔过? 周云若缓了缓神,眼中泪意稍减,便抬腿走进府门。 下人引她进了芳婷院,还未至门内,便听见里头的热闹声,下人笑道:“二小姐来的正巧,大小姐今日也归宁。” 周云若听后先是一怔,而后眉眼缓缓上扬,韶华女子即便不在天真烂漫,笑起来也是明媚的。 丫鬟掀开帘子,厅内的妇人齐齐看向她。 周云若还未及行礼,便被大姐姐握住了双手。 记忆中她是个婉约柔美的女子,宽和待人。此刻她眸中满是笑意,温声道:“二妹,好久不见了。” 大姐姐嫁了如意郎君,他们的儿子将来也金榜题名。 可她自己确是红颜薄命,韶华之年生了场大病。早早的去了。 现在人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暖暖的手轻轻抚着她。那么鲜活。 鼻子一酸,便是忍着嗓子眼里的哽咽,眼泪却是不争气了。 见她落泪,众人慌了。 大伯母眉头一蹙,好好的姑娘,进门就哭。定是那武夫欺负了她。 姓闫的怕是忘了,自己是沾了谁的光。 若不是周家,他这会子还在平洲军营做着末流九品把总。 此时又打量着内侄女,一身素色的衣裙略显寡淡。乌亮亮的墨发,云髻轻挽,却只簪一根银钗。 女子哪有不爱珠钗华服的? 小叔子生时最疼爱这个女儿,若是他还在,瞧着孩子这般模样,得多心疼。一不忍心,也落下泪来。 她身边的嬷嬷,忙劝道:“夫人,二夫人远在平洲,京都里,您便是二小姐最亲的人。您这一落泪,孩子们岂不是更难受了。” 周家大夫人闻言,擦了擦泪。开口问她:“可是他欺负了你?” 周云若摇了摇头回道:“伯母,不是因为他。 她回握着大姐的手,感慨道:“多年不见大姐姐,心中甚是牵挂,今日姐妹重聚,我心里高兴过了,便忍不住落了热泪。” 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可同为女子,她又怎能看不穿。 姑娘家一旦嫁人,喜怒哀乐全都寄与一人。 便是嫁错了,也回不了头,世俗的枷锁,骨肉的羁绊,束缚捆绑着,如何挣脱的了。 可也怨这孩子自个儿,当初不听长辈话,非要按着自己的喜好选夫婿。焉知一辈子多长,韶华易逝。。 俊俏儿郎的情话,哪里抵得住岁月浸腐。 所以,长辈们给女儿找夫婿,最是看重家世人品。 谢府的小郎君,论人品,那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错不了。 论家世,怎么看也是自家侄女高攀了人家。 最难能可贵的还是那孩子待她的那颗真心,便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他恐怕都要奋力摘上一摘。 然往事境迁。 如今她孩子都五岁了,便是后悔了,这世间也寻不来后悔药。 “哎~” 大夫人长叹一声。 回头便让她大伯将那闫衡好好敲打一番,可她与他的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 见她穿的素净,命下人拿来几匹亮色锦布,让她挑些好颜色,拿来做衣裙? 周云若挑了款胭脂紫的蜀锦。 大伯母见状,点头笑道:“嗯,这颜色衬你,最近京都贵女们都爱穿留仙裙,咱们也做那样的,配上你的好容貌,再好不过。” 周云若不自觉的露出了女儿娇态。 即使活到了八十岁,在长辈的宠爱下也觉得自己是个小姑娘。 三人叙着家常,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 因着周云若今日还要去城西牙行,走前她还想看一眼伯父,毕竟他们那么久没见了。 亲人只有失去过一次,才倍感珍惜。 没成想伯母说,府中来了贵客,伯父正在待客,一时走不开。 眼见天色不早了,她等不及,便婉拒了伯母的挽留。 出门前,见大姐眼神中流露出对自己的不舍,她笑道:“大姐,我如今人在京都,你想我时,便让人来送信,我去伯爵府看你。” 大姐闻言,嘴角上扬,笑意写在了她的脸上。 上辈子她一心扑在儿子和闫衡身上,与她走动不多。 那时,她总以为时间还有很多,人就那里,还有大把的时间见面。 直到经历过,才知道人生无常。 这一世,她一定珍惜能与她相处的时光。 第一卷 第9章 竟然是他 出了内院,入目便是一弯清水鱼池,曲直的长廊依水而建。 几枝光秃秃的垂柳轻轻扫过水面,带起丝丝涟漪。 微风中,周云若眉间舒展。眼前仿佛浮现出,年少时与哥哥姐姐们一起嬉戏的画面。 还有那莽撞的谢小郎。 十二岁的少年郎,每次下了学堂,手上或衣服上,都要沾些黑墨来。 那时,她想要池中的粉荷,他浑身湿透了,也要为她摘来。她想看刚出壳的稚鸟,他便爬上树,划破了衣裳也要掏来给她看。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少女怀春,始于那年的新科状元。 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头戴簪花,披红挂彩,由禁军侍卫开道,身跨白色御马。 行过之处,人群轰动。 他目若朗星,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俊美的仿若画中走出的谪仙。与人群中看了她一眼。 便是那一眼,让她丢了魂,入了相思。 回府后,茶饭不思,非闹着祖母去跟伯父打听那人。 伯父知道后,摇头说道:“那苏御名满京都,才貌惊绝,更是大长公主的独孙,满京都的高门贵女哪个不想嫁?咱家高攀不上,况且他自幼就与王氏贵女订了婚约。” 后来,此事被婶婶知道,她自进门便与母亲不和,由此当众奚落母亲,那时又正逢哥哥春闱落第。 母亲觉得颜面扫地,一怒之下,执拗的带着他们回了祖居平州。 直到京中传来他娶亲的消息,满心酸涩,一颗心再也无处安放。 之后便遇见了闫衡。 一想到这,她眉间的舒畅瞬间没了。 手中的帕子不觉被她拧出了褶子,加快脚步,人往长廊尽头走去。 行至拐角处,差点与一人迎面撞上,心下一惊,又一股淡雅的墨香混着草木的清新充斥在鼻间。 抬头望去,她瞬间呆愣了,心脏失控的狂跳起来。 那男子锦袍玉带,阳光下光华流转。 “大胆~还不退开。” 旁边响起一声呵斥,下意后退几步。脑袋却还发热,脸也跟着红了。 察觉上方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周云若紧张的一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耳边倏的响起伯父的声音:“苏大人见谅,侄女莽撞。” 周云若赫然抬眼,又见米家铺子里的那名冷傲少年立在他的身后,此时正恼怒的盯着自己,想起那日官轿中的男子,周云若恍然大悟。 是了,天下能这般风姿的男子,除了他,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眼前不凡的男子,面容俊美,一双精致的桃花眼,本该给人温柔无辜之感,偏生又生的狭长,黑眸如寒星般璀璨。初看温柔,细看清冷,如高岭之花,高不可攀。 饶是活了两世的周云若,也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瞧他。那埋藏在心底久远的悸动,似有松动。 她曾恋慕苏御这件事,伯父当然知道,此时见她这副模样,心道不妙。 忙干咳了两声,对苏御道:“大人,下官新得了一幅墨宝,还想请您品鉴一番。“ 他闻言微微点头,目光不在停留。 矜贵的男子抬步离去,月白色的锦袍迎着微风轻轻拂动。不染一丝尘埃。 那跟在他身后的少年郎,却突然回头,瞪了她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皮,那一脸鄙夷,好似在说她不要脸不害臊。 周云若顿时也冷了脸,朝他翻去个白眼,转身离开。 吩咐车夫,去往城南的牙行,路上一想起那少年的奚落,和苏御的脸。心中好似搅了一团丝线,良久嘴里嘀咕了句:“长成那样,不就是给人看的······” 像是自己我安慰一般。 不一会儿到了牙行,说明要求,牙人引她到了后院。 一排茅草搭起的简易棚子里,大概有十几个女子。 牙人殷勤的介绍道:“贵人,这些人都是做惯粗活的,力气绝对有,您放心挑。” 记得上一世,石霞曾与自己说过,她是今年被卖来京都的。 具体哪家牙行,她也不清楚。 一一看过去,周云若蹙了蹙眉心,对牙人摇摇头道:“我要个子高的,会功夫的。” 牙人思考片刻,有些顾虑道:“您这要求有点高,不过倒真有这么一个人,就是这性子太烈了,不好驯服,小人怕她惊饶了贵人。” 她闻言一喜道:“不打紧,先带来让我瞧瞧。” 牙人立即招来两个魁梧汉子,吩咐道:“去将那下相来的母夜叉带来。” 两个汉字一听,面露难色,其中一人苦着脸道:“那娘们力气可大,俺哥俩好不容易才把她关进铁笼里,这会子要放出来,怕招架不住啊!” 牙人面露不悦,指着他们骂道:“一个两个都是怂包,连个娘们都制不住,白吃咱家粮食。” 两个汉子,挨了骂也不气,递上一串钥匙,笑道:“大哥,那就劳烦您带着贵人亲自走一趟了。” 牙人接过钥匙,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两眼,好不容易有人敢接这块烫手山药,这会子可不能退却。 转头换上笑脸道:“贵人请随小的来。” 周云若心中有些期待了,她跟随牙人走进一处石屋,门一开,光线照进昏暗的室内。 只见一名身材不弱与男子的女子,被关在特制的铁笼内。女子见了人来,嘶哑着喉咙破口大骂:“不要脸的贼人,我是良家子,若要我给人为奴为婢,我宁死不从。” 周云若盯着女子熟悉的面容,心口一酸,眼泪差点就落下来。 忍下泪意,她冷声朝牙人喝道:“你敢强卖良籍。” 牙人连连摆手道:“国法当前,可不敢行这违律之事。这女子是被婆家卖来的,小人这里有她公婆签字画押的凭证。出嫁从夫,她死了夫君,又没生育,身家自是婆家说的算,这买卖我们也是做的合规合法。” 女子听罢,顿时捶胸嚎啕大哭:“爹啊~这就是你为女儿找的好婆家,你走南闯北,做了一辈子镖师,若泉下有知,见女儿如牲畜般被他们买卖作践,怕是恨不能杀了他全家。” 周云若同样痛恨这世道的不公。 难道一纸婚书,就可以定人一生?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若无子,生死便皆有婆家人掌控。 凭什么? 自己丈夫混账,儿子不孝,一生被困在万劫地狱里,一生任由蹉跎,又凭什么? 她不服,老天爷既让她重活一次,她便要撞碎这万劫地狱,争个公道来。 “别哭,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谁欠了你,你便找谁去讨。他们伤你一分你还他们十分,自己的仇自己报。以血偿血,来日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才是你当下该做的。” 第一卷 第10章 故人再见 石霞抬眸望着她,那双哭红的眸子,有一瞬的怔然。 周云若大声道:“打开笼子,我要她。” 牙人一伸手,张开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贵人莫怪,这女子比个汉子还野,一旦打开笼门,她跑了,小人没法向上面交代。” 给了银子。 她一把拿过牙人手里的身契,给到她手中。 石霞颤着手,似是不敢相信。又听她温声道:“以后没人能伤害你。” 她顿时朝她跪下,嗓音带着哽咽:“您助我脱离苦海,恩同再造父母,石霞无以为报。” 周云若扶起她,离近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长着些许雀斑,只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清澈。和初见时一样。 闫衡迎娶平妻的那年,自己生了场大病,下人们都去巴结新夫人,她躺在寂冷的屋里,觉得活不久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来给她喂药,跟她说话,一声一声的安慰着她。 醒来后,望见的就是这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上一世,石霞陪了自己大半生,想起她的死,周云若胸口抽痛。 这一世,她要看她平安终老。 又听石霞认真道:“石霞孤身一人,了无牵绊。恩人若是不嫌弃,就收下石霞,往后必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情。” 周云若拉起她的手,说了声:“好!” 触到她满手的老茧,心下难过,她才二十岁上下,这样一双手,要做多少粗活,可想而知。 轻轻抚摸她的掌心。目光温柔而哀伤。 “以后不会这么苦了。” 几道阳光照在周云若细腻白嫩的脸上。 石霞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种莫名的感动悄然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那些过往的苦,好似消解了大半。 二人走出阴暗的屋子,外面日头正盛。 忽闻一阵吵声。 寻声看去,正见一名汉子撸起袖子,一脸凶神恶煞威吓道:“你这个死胖子是存心找打。我念你是女人不与你动粗,你还来劲了。” “咱这是牙行,花银子买人的地方,你成日在这叫喊卖身不要钱,啥意思?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今日我必将你打的爹娘都认不出来,叫你还敢来。” 胖女子浑身是肉,衣服都被撑得紧绷绷,她闻言丝毫不怯。 反而凑到那汉子脸前,表情欠欠儿的道:“你要能打趴我,我以后再不来了,可若是打不过,得给我买一筐馒头。” 汉子只觉受了辱,不再与她废话,直接上了手。 紧接着“嘭”的一声,地上尘土飞起,再看那汉子已被抱摔在地,蜷着身子痛呼起来。 牙人见此,就要去报官,周云若及时拦住他道:“别急。” 说罢迈步上前,石霞紧跟其后,握紧拳头,将目光锁定在双福身上。 “你为何卖身不要钱?” 双福听到声音,扭头看她,一张胖脸,微微一笑,眼睛就眯成了缝。 “姐姐人美心善,我实在是吃不饱饭了才如此。不如你买了我吧!没别的要求顿顿管饱就行。” 这人倒是有意思。 周云若略微思考,问她:“瞧你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家人可能同意?” 双福哂笑两声道:“我爹娘年纪大了,家中两个嫂嫂都嫌我能吃,哥哥们为难。又无人肯娶,我便只能自寻出路,也没甚要求,我有力气,给顿饱饭吃,我啥都能干。” 说到最后,她神情捎带几许落寞。 周云若看了,生了恻隐之心,温声道:“那你就跟我走吧。我能让你有馒头吃,还能让你有肉吃,不过你得听话。” 一听有肉吃,双福眼睛都亮了,连咽了几下口水。天上掉馅饼,又怕砸坏脑袋,双手护着胸道:“勾栏瓦肆我可不去啊!” 闻言,周云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连一旁的石霞与牙人也忍俊不禁。 那挨打的汉子,抬起头嘲讽道:“瞎子也不敢拿你卖身,瓦舍勾栏要能收了你,老太太都能挂牌子。” 这话说的难听,双福抬起脚就要踩他。 周云若朝她喊了声:“行了,打伤了人,是要进大狱的,那日日只能吃泔水。” 这姑娘一听乖乖收了脚。 再次确认一番,双方自愿,牙行之内,签订了契约,又给对方一些伤药费。 周云若带着二人到了聚仙来,京都最好的酒楼,迎客的小二见惯了达官贵人,此刻见周云若衣着素淡,又见石霞与双福衣着寒酸,立即板着脸拦住她们。 鼻孔里瞧人,指了指上方的招牌,冷声道:“识字吗?这是聚仙来~咱们这一杯茶都得二百文,出来进去的哪个不是达官贵人。看看你们,啧啧~” 说罢,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石霞与双福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哪里进过大酒楼,平日里街边吃碗面,已是满足。 可周云若上辈子活到八十岁,什么阵势没见过,即便不被夫家重视,也是闫家名义上的主母,便是宫里的宴席她也是吃过的。 此时,她微眯着眼,黛眉一挑,神色立现凌厉:“狗眼看人的玩意儿,双福掌他的嘴。” “好嘞” 双福立马上前甩了一巴掌,貌似力气大了,小二一时不撑被扇倒在地。 双福扭头不好意思的看向周云若:“主子,真没使多大劲。” “你们……” 小二显然是被打懵了,指着她们,说不出话来了 周云若朝他扔了一块银子,学着他的口气道:“出门右拐有医馆,一两银子你还赚,不用谢。” 掌柜的在堂内看着,虚虚的擦了把冷汗,京中卧虎藏龙,这女子容貌姣好,虽衣着普通,可那通身的气度,绝不是平民百姓家能养出来的。 他忙上前赔笑道:“新来的伙计不懂规矩,合该教训,贵人消消气,您里面请。” 又亲自为她推荐菜品。 “将楼里的招牌菜上了即可。” 说罢,豪横的甩出一张百两银票。掌柜的一看,忙吩咐人传菜,并亲自领他们去二楼靠窗的雅座。 百两银票,看的石霞与双福目瞪口呆,双福心中雀跃不已,心道,这哪里是抱了个大腿,分明是抱了个金腿。天爷啊!以后不愁吃喝了。 第一卷 第11章 当下的问题 “五年后,若要继续跟着我,我定不会委屈你们,若要走,我也会给你们银子安顿余生,只一样,我眼里容不得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 这话是说给双福听的。 大大咧咧的女子,呵呵笑道:“主子,我不走,我哪都不去,一辈子就要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而石霞此刻眼眶微红,垂下头来,默不作声。 菜上了桌,周云若眸光一转,温声道:“且走一步看一步,世上活一遭,焉知有来世。当顺心顺意,莫委屈了当下。” “还愣着做什么,吃菜,不要浪费了我这百两银子。” 话音刚落,双福撸起袖子,这会子可真没吃像,满嘴沾油,口齿不清道:“好吃,太~好吃了。” 吃到红扒肘子时,竟流出两行热泪来。连呼:“主子,你就是我再生父母~~~~~” 楼下行人络绎不绝,远处红日落在山腰处,云霞漫天,好一片人间烟火气。 周云若笑看两个女子吃的满足,而后不经意扫了眼对面二楼的茶楼,目光一顿。 气质沉稳的男子手执茶盏,与她搁空相望。 她心头不免一涩。 谢家小郎,谢云舟 熟悉的面孔,几十年没见了,如今他一头乌发年华正盛。 只是自周府一别,她拒了他的心意,此后一生,他再未同她讲过一句话,每次见了都冷脸装作不识。很是记仇。 想来他儿女都有了,还这般介怀,应是她当初拒他的话狠了些。 也罢,她如今都重活一世了,何必还要学从前一般每每都回他冷脸。 朝他招招手,嘴边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容,这便是主动示好了。 该是冰释前嫌才对。 那人一愣,手中的茶盏瞬间掉落,似是被烫着了,他猛然站起身来。 周云若忙起身,朝他那处观望。都做官了还这般莽撞,不知伤着没? 只见谢云舟转身离开。周云若失望的摇摇头,这人依旧是不给面子。 吃饱喝足,周云若带二人去了成衣坊。 双福的衣服最不合体,一身肉裹在偏小的衣服里,怎么看都不舒服,给她置办了五身合体的衣裳。 颜色都是她自己选的,姹紫嫣红都有,这会子乐的合不拢嘴。 石霞只选素色,低声道:“我男人生前没有苛待我,我要为他守丧。” 石霞一直都是有情有义的女子。 周云若默然付了银子,石霞不满二十岁,五官本就生的寡淡,不忍见她年纪轻轻的这般没朝气,又为她买了根镶花银簪,颜色虽素,却不失雅致。 满意的点点头,才带着她们回闫家。 马车停在院门时,天色将暗。 刚下车,便见隔壁院门前停了几辆马车,几个仆人正在搬运行礼。 周云若神色一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来一个送死的。 她转身进了院门,刚至门前,便见闫衡阴着脸,立在屋前的梅树下。 声音盛了怒意:“周府门人说你午时刚过就离府了,你做什么去了?” 周云若不想理他。 绕过他,直奔屋门而去,猛地身子被他一扯,人便被他霸道的锁入怀中。 “我沿着回家的路,找了你一下午。连个人影都没有,你到底去哪了?” 周云若撇开脸,皱眉道:“你先松开。” “怎么?孩子都给我生了,如今却不叫碰了。” 他起了疑,盯着她的眼睛,想瞧出些什么。见她躲闪,脸色不觉一沉,冷声道:“你若敢行对不起我的事,我会疯的,到时什么荒唐事我都做得出。” 这些话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以前觉得这是他太过在乎自己,现在想来他是绿了别人,所以更怕别人绿他。自己龌龊,也把人想的龌龊 挣脱道:“我行的端,做得正,无凭无据污蔑我,伯父知道了可绕不了你。” 任人怎么挣扎都不撒手,忽觉一股劲风袭来。 他迅速回击,脚风凌厉,逼得石霞连连后退。双福见状也凑上来。 她从背后偷袭他,被闫衡察觉,一掌劈过去,双福虽胖,可身子却不笨拙。她侧开正面,双手一推,竟将闫衡推的一个踉跄。 周云若瞧着,心中一乐,双福好样的。 两个女子配合相当默契,一时竟没让他占着便宜。 可闫衡十多岁就进了军营,习的都是杀人术,此刻反应过来,才知是自己小瞧了两个女子。 瞅准缝隙,纵身跃起,猛一抬膝顶向石霞腰腹,反手又将人提起,就要砸向双福。 见他如此手黑,周云若连忙向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她们是我新收的丫鬟,还不懂规矩,你莫要伤人。” 闫衡闻言收手,立刻打量起石霞与双福的面容,接着嫌弃的撇开脸道:“从哪弄来的?” “牙行。” “你下午去了牙行?” 周云若点点头。 他脸色一黑,肃声道:“胡闹,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子往里面闯什么?万一出了事······" “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他走近了试图摸她的手,被她躲开。 闫衡眼中冷光一闪:“手都不让摸了?” 她脱口而出:“老夫老妻有什么好摸的。” 他眯起眼,嗤笑一声道:“不想让我碰你?” “·············” 见她不语,他勾勾唇,看向石霞与双福,咬着牙道:“好的很。” 而后又盯着她,无声冷笑。那样子,似乎唤起她前世的记忆。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时秋蝶走过来,福了福身子道:“大爷,夫人,该去用晚膳了。“ 闫衡沉着脸,扭头就走。 周云若抚了抚额,心中烦闷。见石霞无大碍,喊来夏婆子交代一番,安排她们便回了屋休息。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对他的爱意,早在四十年前就烟消云散了,这中间她等了他那么久,日日年年盼着他回心转意。 从不甘到憎恨,再到最后彻底冷了心,多少年了他何曾回过头看过自己一眼。 到了临死之时,他又破天荒的想起自己来,命儿子去请她,想见最后一面。她可不愿见他。 当夜他便死了,丧事一过,儿子便以此事为由,将她赶去庄子里,再不愿见她。 想到此处,她擦了擦泪痕,恨自己软弱。 如今,若没有母族的强大支持,和离难如登天。她不仅需要正当合理的理由,还需先征得母亲同意。 心中盘算着,记忆中母亲与哥哥就要进京了,过了年就要春闱了,哥哥没有遗传到父亲的才智,屡试不中,至今也没考上功名。 第一卷 第12章 华宝阁之行 可母亲执着此事,所以每逢大考,她必亲自带哥哥进京赶考。 母亲哥哥,她太想他们了。 这一夜忧虑过重,委实没睡踏实,清晨眼底暗了一圈,便是浮了粉,也遮不住这憔悴之色。 秋蝶端着洗漱水准备出去,周云若叫住她。看了看早已等候在外的石霞与双福道:“往后她们在这里当值,这屋你就别进了。” 秋蝶大惊,忙跪下身子,水溅在自己身上也不觉。 颤声道:“夫人,奴婢做错什么了?” 周云若轻笑一声问道:“我与大爷谁是你的主子?” 她怔了片刻才回道:“奴婢打小便服侍您,在奴婢心里您是唯一的主子,谁也越不过您去。” 周云若笑了,而后目光深深看向她说道:“如此甚好。” “二房最近出了乱子,我这当家娘子,不好袖手旁观。你是个稳妥的,过去帮衬一段时间,权当是替我周全了。” 秋蝶听了,揪紧的心瞬间松了。虽不大愿意,可也不敢说什么,总归还有回来的时候。她起身告了退,收拾一番,就去了二房院子。 周云若看了眼院中的夏婆子,低声对石霞二人交代了几句,起身就往前厅行。 刚来到厅外,便闻得欢声笑语,待她进去了,声音戛然而止。 一家人正围在桌子前享用着早饭,此刻见她来了,气氛突然就冷了。 一眼扫过去,那刚小产没几天的野花,竟然也坐在桌前,位置安排的极是巧妙。 左边挨着闫二郎,右边挨着闫衡,一家子这会儿视她与无物。 闫昭先是看了看父亲,见他喝着汤,头都不抬。又转向祖父。 见无人搭理母亲,眼珠子转了半圈,偷偷翘起嘴角,埋头继续吃饭。 周云若只能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子前,扫了眼今日的菜色。 啧啧舌:“清蒸鲈鱼,牛乳蛋羹,肉油饼,炒鳝面,血参乌鸡,哟~~还有燕窝粥啊!” 她目光定在那女子面前独一份的燕窝粥上,忍不住冷笑一声。 那女子抬起清冷的眸子,有一丝得意。 她笑了笑,歪着头对着闫二郎道:“二弟,你可真偏心,弟媳坐月子那会儿都没吃过燕窝。” 闫二窘的脸通红。 闫二媳妇见状,搁下筷子对她道:“大嫂,那会家中不富裕,如今日子好了,盈盈伤了身子,是该吃些好的。” 盈盈?竟这般亲近了。看来是知道实情了,一家子合起伙来了。 她嘴角一勾:“你心地真好,那这银子你们二房便自己掏吧!反正我一口也没吃。” 一家人的脸骤然垮了下来,瞧着闫二娘子的脸由白转青,周云若嘴角翘起。 闫二郎见状忙看向闫衡:“大哥,你看这········” 闫衡蹙起眉头,撂下筷子,不耐的对她道:“一家人计较什么,不就一碗燕窝吗?这钱我出。” 说罢,大方的掏出一包银子,放在桌上,听声音有些重量,想必又是不义之财。 周云若毫不客气,一把拿过来,握在手中。开口道:“中郎将的母亲两日后过寿,我正愁没银子买礼物,这银子来的正是时候。” 不顾他错愕的表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什么都不如你的前程重要,我现在就去华宝阁,夫君放心,我定给你办好此事。” 出了院门,她掂了两下银子,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留下石霞看院子,她带双福出门去。 华宝阁在长安街上。路过米家铺子,买了二斤羊肉,又去隔壁饺子馆点了四碗猪肉大馅饺子。 特意坐在店旁的棚子里,她喜欢边吃东西,边看形形色色的路人。 她年老时,过着冷冷清清的日子,如今哪里人气旺,她就爱往那里凑。 两口一个饺子,在夹一筷子焦香四溢的羊肉,喝一口热气腾腾的面汤。 她满足的眯了眼,双福吃的更是满足,羊肉很快吃没了。 她碗中饺子也见了底,双福的碗也见了底,不过双福那已经是第三碗了。 双福将最后一个饺子塞入口中,扭头对老板喊道:“再来三碗。” 周云若不由的摸向钱袋子,脸上泛起愁云,嫁妆已是所剩不多,往后离了闫家,更要银子傍身,须得钱生钱才是长久之计。可平洲的铺子都被她尽数卖了,银子大部分用来置办京都宅院,以及闫家一家人的开销。 哎~!想起那些银子,她只能无力的叹着长气。 待双福吃饱,她们就去了华宝阁。 这华宝阁是京中一等一的珍宝古玩店,掌柜的倒是不势力眼,见她进门,殷勤的给她一一介绍。 她开口见山,张口道:“掌柜的不用介绍,我不买别的,想买阁里独有的礼品盒子,价格您定。” 掌柜的听了,似乎也不诧异,想是买卖做多了,见惯了不同需求的客人,他神情自若道:“夫人,盒子十两银,不过不能盖我们华宝阁的紫章。” 这下周云若犯了难,不盖他们的章如何蒙混过关。见掌柜此刻笑的和煦,她忍不住暗骂道:奸商。 愁楚间瞥见岸几上随意摊放着一副未裱的山水画,一半耷拉在外。 她上前扶正细看,山石上一棵松柏画的傲骨天成。意境不俗。 开口问掌柜:“这是谁画的?” 掌柜哑然一愣,而后回道:“这是我们东家随手画着玩的,阁里有名家大作,夫人可移步去看?” 周云若摇摇头,笑道:“我瞧着它赏心悦目,既入了眼,便是有缘人。弃它在这里蒙尘,不如结缘卖给我。您看可好?” 掌柜思虑着,唇齿间吸气,抬头便往楼上望去,周云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二楼廊柱旁,一名穿绯色长袍的男子,半仰着躺在紫檀直棂长椅子,脸上盖着一本书,看不清容貌,仪态慵懒,似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突然,那人抬了抬手指,掌柜似收到了指示,对她点头道:“既然如此,便收你····” 话说一半,又向楼上看去,似乎想等那人授意。见那人毫无动静,便又接着道:“一百两银子。” 周云若刚要答应,楼上一声轻咳,掌柜忙抬头,那绯衣男子轻轻一挥衣袖。 掌柜干笑两声道:“一百两银子都不要,即是有缘人便分文不取,送您了。” 第一卷 第13章 妾就是个玩意 周云若心下一喜,忙拱手道谢。 又问:“我若用盒子装它,可否盖紫章?” 掌柜的点点头,笑道:“既装了本阁的东西,自然可盖章。” 周云若闻言,脸上绽开笑容来。 忽然感觉楼上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她抬头去看,此刻长椅空空,不见了绯衣男子。 她茫然了一瞬,嘴角复又翘起来。 出了华宝阁,又去了墨雨斋,将画裱了起来,这般看起来,碧水丹山,笔触精细入微,意境悠远。真不像是随手所画,倒像是出自名家。 几个文人墨士瞧见了,都赞不绝口,甚至有人想要出高价来买,听得周若云都心动了。 若是她也有华宝阁东家这做画的本事,还何愁赚不到银子? 拒了出价之人,心中抽疼不已。忙让双福抱着画,逃也似的出了墨雨斋,她是真怕自己忍不住给卖了。 一直逛到下午,看了几家租赁铺子,京都寸土寸金,这租金自然也颇高,她知自己没有经商的头脑,没把握的事,她也不敢轻易尝试。 回到闫家,她将屋门关死,挪开床边的小几,从床底抽出一个上锁的木匣子。 将提前备好的钥匙插进去,打开盖子,皱眉看着里面所剩不多的银票,又不甘心的数了数,顿时泄了气般倒在床上。 失望道:“果然就只有这些了。” 思索了片刻,掏出从闫衡那得来的银袋子,一股脑的倒在匣子里。嫌弃的将空银袋子扔出去。 又数了数,而后快速起身,手书一封信,一同放入匣子里,喊来石霞。 交予她手,叮嘱道:“你这就去城东周府,将这匣子亲自交到府里三公子的手中,他看了自然明白。” 又不放心道:“藏好了,切莫叫人看见了。” 石霞谨慎的塞入袖子里,回道:“主子放心,我这就去。定然安全送到。” 待石霞走没多久,夏婆子来请她进前厅用晚饭。她走出屋子,双福正坐在屋外的石桌前,一手拿着下午街上买的猪蹄,一手攥两大馒头,啃得正欢。 周云若轻笑出声,能吃是福,这姑娘真实不做作,她越瞧越喜欢。 声音满是暖意:“我小柜里有一包山楂干,那东西消食解腻,你拿去吃,吃完了再给你买。” 双福嘴巴一顿,除了她爹娘,还没人这么关心她,她感动的溢于言表,嘴里塞着食物,只得连连对她点头。 进了厅内,闫家人已是落了座位,那崔盈盈还如早间一般坐在闫衡的左边,不过这次也给她留了空位子。 她坐与闫衡的右手边,夏婆子端来一碗枸杞炖鸽蛋,独独放在那崔盈盈的面前。 周云若敛了眉,嘴角微收。 待菜上齐了,众人才动筷子。 二房的小女儿,突然伸手去抓崔盈盈碗中的鸽子蛋,闫二娘子一把抓回她的小手。眼睛还不忘看向闫衡,神情些许忐忑。 食不语,周云若默默吃了一口白米饭,此时闫衡突然夹来一块蜜汁鸭腿。 放进她的碗中,低声道:“吃吧!我特意给你买的。” 这是示好?用他筷子夹过的鸭腿,还不知道沾了谁的口水,她抿紧了唇,目光触到崔盈盈,见她秀眉微蹙。 周云若嘴角一咧,笑道:“你这般看我,莫非也想吃这鸭腿?” 虽是在问她,可眨眼的功夫就将鸭腿送入她的碗中。 转头看向闫衡冷硬的侧脸,无耐道:“夫君,我是看她想吃才给的,你瞧她怪可怜的。” 闫衡用力嚼着口中食物,额角鼓起了一根青筋。 此时,崔盈盈将嘴唇咬的泛白,那脸色还透着一丝不正常的红。 周云若继续说道:“你快吃呀!别辜负我一番心意。” 见女子还不动筷又道:“弟媳已认下了你,那往后便是一家人,咱家也不学那大户人家,将妾室看做奴婢,你瞧婆母她多和善,都让你上桌同我们一起吃饭了,那往后便也能称我们一声哥哥嫂嫂的。” 她放下筷子,低声道:“你若不吃我夹给你的菜,便是不认我们。” 逼得崔盈盈只得动了筷子,瞧瞧,美人红了眼眶,也让人赏心悦目。 就在她颤着双唇,即将放入嘴里时,闫昭一把抢了过来。 没好气的指着她,大声说道:“不愿意吃拉倒,我留着喂狗。” 这小混账,从来都是个没眼色的。 又听他道:“你不过就是我二叔的小妾,还敢给我娘拿乔,吃了两天好饭,真当你有脸了,我同窗史天齐说了,妾就是供男人消遣的玩意·········” 闫衡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他:“住嘴,老子花了那么多银子送你去京都最好的学堂,你竟学了这些回来?“ 闫昭立即被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怔了,而后被闫父抱进怀中,他才敢撇着嘴哭。 崔盈盈被羞辱的无地自容,这会儿捂着脸哭着跑出厅门。 闫父给闫昭擦着眼泪,心疼道:“乖孙儿不怕,不怕,祖父疼你。” 闫二两口子见闫衡发火,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闫母扫了一眼周云若,沉着脸道:“吃不到一块就别凑一起,以后各回各的院子吃。” 闫父本就因闫衡憋着气,正愁没地撒,这会子一听,也拍了桌子,扯着嗓子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的家何时轮到你个娘们当家做主了?” 闫母骤然湿了眼眶,也不敢反驳,低眉瞅了瞅闫衡,又握着袖子拭泪。 此刻,周云若正若无其事的重新从盘子里,夹起一块蜜汁鸭子。 边嚼边道:“今日这鸭子甜而不腻,好吃的很。” 不顾闫衡冷冷的目光,又将那碗枸杞炖鸽蛋端到二房的小女儿跟前,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别浪费了。” 又夹了一块蜜汁鸭子,叹了口气道:“往后这么好吃的东西,怕是不能经常吃了。” 垂下眼帘,拽了拽闫衡的衣角:“我今日掷重金为中郎将母亲购了一副松柏山水画,用光了你给的那包银子,还远远不够。我······我·····还当了你当年送我的定情之物。” 说道最后,声若蚊蝇。 闫衡一听,脸色铁青。 “那是我家的········”他话说一半,顾忌到一旁的闫父,咬了咬牙。硬是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第一卷 第14章 夜半私会 追问她:“死当活当?” “死当。” “你·········” 他一把将她拉至面前。 气氛更加凝重了,只听他愤怒道:“你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副画哪里值那么多银子?你现在就去给我退了。” “退不了,华宝阁的东西一旦离店,概不退货,何况就算退了,也赎不回来了。” “这画可不是普通的画,是前朝大儒亲手所画,在墨雨斋有人出一千两,我都没卖。你知道的,华宝阁从不卖赝品。” 闫衡硬着脖子,眯着细长的眼眸道:“如此,我还得谢你喽?” 猝不及防,周云若抬手就拧住他的耳朵。 众人都被她这一举动惊的倒吸一口气,要知道闫衡生气的时候,他老子都不敢招惹,她这是老虎头上拔毛,不嫌事大。 她用力一扯,将闫衡的脑袋拉近了,他的手也在这一瞬间暴起青筋,气压低的众人屏声敛气。 闫母紧盯着儿子握紧的拳头,甚至前倾起身子,眼中满是期待。 下一刻,周云若凑近他的耳边,低语几句。 只见他阴鸷的双眼,由暗转明。嘴角一勾,顿时换了副笑脸,再次确认道:“当真?” 周云若丢了他的耳朵,点点头,又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拨开,愁眉道:“我为你银子都花光了,这以后怎么办?” 闫衡绕到她的背后,体贴的将椅子给她扶正,微笑道:“你只管将眼前的事办好了,银子我来想办法。” 闫家人看的茫然又疑惑,好似刚刚发威的不是他本人,这会子对着周云若,他照顾的殷勤周到。 望着长子被揪红的耳朵,闫家父母气的直咬牙,先后起身离开了。 一顿饭吃到最后,只有周云若吃的最香。 天刚黑,闫衡就以当值为由,出了家门。周云若乐得自在。 悠闲的坐在窗边,喝着茉莉香茶,胸口舒畅。 两个时辰后,石霞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包点心。 她将点心放在桌上,转身回道:“主子,我已亲手将东西交给了三公子。” 见周云若盯着那包点心,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到的时候,三公子正与友人饮酒,这点心是那位友人赠的。” 周云若眼波微动,轻轻的打开纸包,目光瞬间定住了。 而后眉眼含了笑,伸手捻了块芙蓉酥,表面是沾满酥糖的芝麻,入口甜香酥脆。 这是彭城的特色点心,满京都只有谢府的点心师傅能做出这个味道。 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天底下除了母亲,也只有谢云舟会记得。 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当初没福分,错过了。 如今他赠点心与自己,便是对从前释怀了。如此甚好。 她也要重新开始了。 “娘~娘~” 一声接着一声,此时,闫昭在门外拍着门。 石霞刚打开门,他就跑过来,抱着她的胳膊,眼泪汪汪。 “娘~我梦见爹变成了吃人的妖怪,他要吃了我。好可怕,我今晚就要跟你睡。” 小混账也不看人脸色,就一个劲的往她身上蹭,推开他又黏上来。 突然看到桌上有点心,拿起来就吃,嘴巴得了空,还要念叨人两句:“我还是不是你的亲儿子?有好吃的也不想着我。” 这会子吃着她的点心,还敢拿眼睛斜她。 周云若撇过脸,不去看他,沉声道:“吃饱了就回你自个屋。” 闻言,他眼珠子转了两下,也不说话。 晚饭闹了那一场,他根本没吃饱,这会只管吃。 吃的差不多了,又跑去窗边喝她的茉莉香茶。 此刻,吃饱喝足,翘着小腿晃晃悠悠,那德行跟他祖父一模一样,要搁从前,她一定会狠狠的训斥他。并告诉他,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这会周云若不去看他。 石霞见他那小模样,觉得有趣,笑了两声。 周云若轻声道:“你也辛苦了,我叫双福给你留了份烧猪蹄,在西屋的炉子上温着,你吃完了再睡。” 石霞点头,临走时还带着笑意,看了闫昭两眼,顺带将门带上。 只一眨眼的功夫,闫昭就爬上了床,小身子钻进了被窝。 瞧这样子,怕是撵不走了。 周云若沉了脸:“跟你爹一样死皮赖脸。” 闫昭露出半截脑袋,语气认真道:“娘说得对,爹就是死皮赖脸,还欺负小孩。祖父说他不是个好东西。” 上梁不正下梁歪,一辈传一辈。 深吸一口气,她起身从柜子里又抱出一床被。 夜深人静时,二房的院子里突然闪现一个黑影,他轻轻推开一扇未合紧的屋门。 屋内灯光微弱,崔盈盈靠在床前哭红了双眼。闫衡脱掉沾了寒露的甲衣,上前搂住她的身子。 将一包油纸包的点心,递到她面前:“知道你晚上没吃饱,我特地去聚福楼给你买的,你尝尝,比平洲珍味坊的点心还好。” 崔盈盈一扭身子,推开点心。 秀拳轻轻打在他的宽肩上,又哀怨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若不是你成日纠缠,我怎会不清不白的跟了你?“ 说罢,抬起一双浸满泪水的眸子,黯然销魂。 “你既然与她恩爱甜蜜,当初又何必来招惹我?” 闫衡用手心抹去她眼角的泪滴,轻声道:“你别这样,我看的心疼。” 见女子负气的扭过头,他又道:“我若真爱她,又怎会与你来往?“ 他掰过女子的脸,直视着她道:“你以为我就好过吗?看你受苦,就如同往我心上扎刀子,当初不带你进京,就是怕你跟我委屈,原打算站稳脚跟,再正大光明的将你接来。” 他叹了口气,眼神落寞:“如今闹成这般,还不是因为你不信我。” 女子一听,愈加委屈了,哽咽着说:“我怀了你的孩子,若被人发现,还怎么活?况且我那未婚夫已往我家下了聘礼,我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的呀!” “没成想···········” 想起肚中死去的孩儿,崔盈盈顿时哭的不能自抑。 静夜里,声音格外显耳。 闫衡见状忙捂住她的嘴。 “你小声点。" 而后抚了抚她的脸:“孩子以后还会有。” 他眸光闪了闪,低声道:“这往后要想升官,还得依靠周家,总归我的心在你这里,你暂且受些委屈,将来我一定加倍补偿你。” 第一卷 第15章 闫昭闯祸 健壮的臂腕一收,崔盈盈顺势躺在他的臂弯中,窗外明月清冷,屋内欲火缠身。 几声女子的娇吟,伴着床板的咯吱声,让窗外偷听的秋蝶浑身燥热。 她微张着唇,脸上泛起潮热。 清晨露浓,天阴沉。闫家人陆续起了身,秋蝶端着一盆清水,进了崔盈盈的屋子。 见崔盈盈神态自若,穿戴整洁,若不是瞧见床上被褥凌乱,她都要以为昨晚是一场梦了。 将水盆放在架子上,语气生硬道:“崔姨娘请洗漱。” 崔盈盈走上前,刚把双手没进去,又倏地拔出来。惊呼道:“好凉,怎么是冰水?” 秋蝶冷冷瞥了她一眼。 崔盈盈见状,心生恼怒:“我小月子都未出,你给我用冰水,是要害死我啊。” 秋蝶心里恨恨骂道,娼妇~还有脸说自己没出小月子。 都能和男人睡觉,一点子冰水倒矫情起来了。 秋蝶盯着她反驳道:“这水是从厨房取的,和夫人们用的出自一锅,姨娘要说是冰的,奴婢也没法。” 说罢,转身就走。 崔盈盈气的一把掀翻了水盆,狗仗人势的东西,和她主子一样蔫坏。 早饭后,夏婆子将秋蝶得罪崔盈盈的事告诉了周云若。不一会秋蝶来给她请安。 她抿了一口茶,语气淡淡道:“听夏婆子说,你给崔姨娘用冰水,可有此事啊?” 秋蝶闻言,暗暗瞪了一眼夏婆子,又忙辩解道:“夫人,您别信夏婆子的话,奴婢全心照顾姨娘,是姨娘她········” 见她话语一顿,周云若打量了她一眼,而后目光定在她收紧的五指上,沉声道:“她怎么了?” “她··她因为奴婢是您的丫鬟,处处针对。” 周云若听了,嘴角勾出冷笑,拿别人当枪使,可惜,这招已被她用过了。 她挑起眉眼,轻声道:“不过一个妾室,还不值得我为她动怒,若不是顾念着二房,谁爱搭理她。” “把你分内的事做好了,她若鸡蛋里挑骨头,也不必处处忍她。” 说罢,看向夏婆子,冷斥道:“白活一把年纪,里外都不分,咱们院里的人被凭白污蔑,你不想着替她说话,还落井下石,该打。” 话音刚落,双福上前就给她一嘴巴子。 夏婆子瞬间捂着嘴,又惊又怒。 周云若蹙起眉头,瞥了一眼双福道:“我不过随口一说,谁叫你真打了。” 双福仰着脸,朝她憨笑两声。 周云若扭头就对夏婆子说:“罢了,权当给你个警醒,下次胳膊肘再往外拐,便是我不说,你瞅瞅,她们可能容你?” 此时,秋蝶与双福她们站成了一线,倶冷眼瞪着夏婆子。 这下干吃黄连,有苦也得咽。夏婆子只能耷拉着脑袋,捂着老脸,灰溜溜退出屋子。 待秋蝶也出门,石霞沉着脸进来,在周云若的耳边悄声说道:“大爷昨夜去了崔盈盈房中,凌晨才出来。” 周云若垂下眼眸,身子歪在长榻上,手轻轻的拨弄着茶盖。 石霞见她沉默不语,以为是伤心过了头。心中替她愤愤不平。 眼中不由的泛起冷芒,压着嗓子道:“只要主子一声令下,我今晚就将她绑了。” 周云若顿时掀起眼皮,问她:“绑起来杀了吗?” 不待人答,轻笑道:“杀了她,明天还有别人,后天,大后天,杀的过来吗?他哪里配我为他背上因果。” “随他去吧,天生爱吃屎的狗,看不住的。” 说罢,视线越过窗口看向隔壁的宅子,又在石霞耳边低语了两句,石霞闻言,面色愈发沉冷。 走出屋子后,回想刚刚主子的交代,心中愤懑,这种男人,还不如死了好。 屋内,双福重新斟了一杯茶端给她,又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一小包栗子糖,问也不问,便往她嘴中塞了颗。 “主子,他不疼你,我们疼你。” 见她露出一丝笑意,又道:“我祖母活着的时候常说,人活一世最难求圆满。男人不好,子孙必好,总能占着一样。” 闻言,周云若无力的笑了笑,甜味在嘴中散开,却在心里蔓延出苦味,她是一样也没占着啊! 京都的冬日是湿冷的,阴沉的天空,不一会就洋洋洒洒的飘起雪花,周云若取出一条雪白的兔毛领子,这还是离开平洲时,哥哥送她的。 戴在脖子上又暖又柔软,此时站在屋檐下,伸出白嫩的手。 没有难看的老年斑,也没有皱纹,多好的年华。 忽然,守门的下人匆匆忙忙的向她跑来,脚未站稳,便气喘吁吁的说道:“夫人,刚刚有人来报信,少爷在书院打了人,让您赶紧过去。” 周云若一怔,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几十年了,不提真想不起来。 又听下人报:“那人说,对方是魏家的子侄,还······还说见了血,小的已让人去寻大爷,可这正当值的时候,怕大爷去晚了,少爷吃亏。” 哼!吃亏?上着魏家的学堂,还敢打魏家的子侄。 他是在平洲嚣张惯了,到了京都还以为他爹是原来的土霸王,没人敢惹。 这回碰个硬茬,对方可不是好缠的。当年为保闫昭的学业,她委曲求全,便是被那魏家人羞辱了,也含笑受着。 如今想来,愈加憋闷。 此时,下人见她不动,急道:“夫人,马车已在门外备好,老爷让你快些去呢!” 周云若一听,心里顿时生起一股恼意。平日里爹好,祖父更好,这会子怎么不去替他出头了。 他们惯出来的小混蛋,惹出了祸,就将她这个当娘推出去挡灾。 待事后,她去管教儿子,他们一家子又会来充好人,指责她不疼孩子。 这也是前世,闫昭讨厌她的原因之一。 书院门前 漫天的大雪停了,脚缓缓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故意放慢了速度。 身后跟着石霞与双福。 本是一刻钟的脚程,她愣是走了半个时辰。待她走到学堂前,一眼便望见雪地里跪着的闫昭。 只见闫昭半边脸上,布满指印,又红又肿,嘴角还留有未擦的血迹。 第一卷 第16章 狗屁学堂 他咬着泛白的唇,直到周云若的脚步停在他身前,才倔强的扬起脸来。 在看清她的面容之后,小小的肩膀剧烈的颤动起来,一瞬间,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 “娘~~~~” 只见他伸出冻红的手掌,掌心赫然躺着一颗带血的乳牙。 她眼角不觉泛红。 默然上前扶起他,轻轻拂去他肩上的残雪。 此时,学堂的门开了,一名衣着华贵的夫人,牵着一名男童,从里面气势汹汹的走来。身后还跟着七八名下人。 “哼!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周云若幽幽的盯着她。 那夫人嗤笑一声,神色鄙夷的说道:“能养出这般没规矩的孩子,当娘的也好不到哪去。” 闫昭鼓起腮帮子,扯着她的衣角说道:“娘~是他先招惹我的,他取笑我爹是武夫,还说我不配与他一同读书。” 那夫人一听,抬手指着闫昭的脸,厉声道:“就因为几句话,你就将我儿的鼻子打出血,可不就是武夫的种,打娘胎里就带的野蛮。” 而后打量着周云若,嘲讽道:“一个蛮地来的的校尉之子,也能进魏氏书院,怕是你们送了厚礼求来的。“ “如今,尊卑不分,竟敢动手打世家子弟,你这个做母亲的没教好,那便只能由我代劳了。” 周云若又看了眼闫昭的脸,平静的表面下是上涌的气血,声线冰冷道:“你打的?“ 妇人冷哼一声道:“到底是没规矩的小门小户,打人这种脏手的事,只能由下人来做。” 妇人此刻昂首挺着胸,根本没把她放眼里。 周云若冷冷的笑了笑,她一步步走向那名妇人。 一记劲风扇过:“啪~” 动作利落,打的妇人踉跄后退。 众人大惊。 就连那一直躲在门后的夫子也站出来,指责她:“无礼悍妇,竟敢掌掴魏家五夫人,岂有此理,来人啊!将他这悍妇绑了送官。” 哼~绑她?她若只是校尉之妻也只能由着他们随意按个罪名绑了,可她身后还有周家,这魏家也太猖狂了些。 上前一步,高声道:“狗屁书院,仗着你家老太爷是国子监太傅,又教出一个苏家状元郎,便自称高等学府,徒有虚名败絮其内。” 纤手一指那夫子,冷然道:“只因为她是魏家人,你便一味谄媚逢迎,纵着她殴打自己的学生。读书人的风骨都被你踩在了脚底。” 夫子哑然,又听她道:“那状元苏御的祖上也是行伍出身,你们可敢称他一声武夫之后。” 妇人恼羞成怒的推开身旁的下人,捂着脸大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与苏大人相提并论,他身上流了一半皇家的血统,启是你这下贱之人可比的?” 周云若闻言,冷笑一声道:“我下贱?呵~~” 眼尾顿时挑起一抹凌厉:“我祖父出自汝阳周氏嫡脉,名门望族,论血统你才下贱。” 妇人气的身形一晃,大怒道:"去~给我将她的嘴打烂。” ”主子靠后,让我们来。“ 双福与石霞早已憋了一肚子恶气,此时见对面七八人齐上,二人脑子一热,再不顾什么后果,下手毫不留情。 周云若暗爽,上一世,她去的及时,魏家五夫人将怒气全撒在了她身上。 自己不仅受了她一耳光,还要低声下气的与她赔礼道歉,只为了闫昭能继续在这里求学。 当下,心无挂碍,无有恐怖,嘴角勾笑,大声道:“给我狠狠的打,这学不上了,她魏家书院就是个狗屁。” 不远处,一座二层楼台上,围炉煮茶,蜀地来的蜜桔,被炙烤出浓烈的果香。 身穿红色官衣的俊美男子,本是凭栏赏雪,这会子目光定定的望着前方,见魏家下人被打的声声惨嚎,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那眉眼俊极了!唇瓣含笑,神采飞扬,贵气中添了风流。 文远呆呆的望着,他家大人仪态优雅,平日里举止有度,很少见他如这般肆意的笑。 一旁的中年男子,伸手指着那方,连连摇头道:“有辱斯文。” 扭头斥责身边的山长:“百年书院的名誉,今日算是毁了,你这山长可是称职的很啊!” 山长一拱手,涨红了老脸,:“不才失职。” 中年男子沉声道:“蛮缠悍妇,休与她纠缠,速去报官处理。” 身着官衣的男子听了,起身道:“我不就是官吗?“ 此时,闫昭站在周若云身前,回头对她竖起大拇指,咧着豁了门牙的嘴道:“母亲威武!” 魏家妇见败势已定,心间愤愤不平,忙命夫子速去喊人,夫子瞧着拥挤在窗口看热闹的学生们,迟疑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群护院,持棍而来,魏家妇一看,登时又来了底气。 指着周云若恶狠狠道:“给我狠狠的教训这泼妇。” 一群人顿时围住她们,双福与石霞紧紧护在她的身前,不慎挨了一棍。 周云若见状,弯腰就抄起地上的石头,当即就要砸人。 “住手!” 气势汹汹的男子,最先露面,众人见了忙行礼:“家主。” 随后,身着正红色官衣的俊美男子,自晶莹的雪松间,稳步而来。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人愣在当场,心跳也快了几拍。 书院里的夫子和学生,皆拱手行礼道:“给苏大人请安。” 苏御的目光却直直落在她的身上。 高洁的男子,眸光澄澈如水。 周云若握着石头的手不觉落了下来。 那人眉眼微动。 盯着她说道:“刚刚我都看到了。” 秋水般的深邃眼眸注视着她,她目光不觉落在他精致的下巴上,又定在那莹白凸起的喉结上。 指尖一麻,咬了咬唇。 刚要张口,又听他道:“错不在你。” 嗓音低沉有力,充满磁性。如同春日暖阳照在心间。 魏家家主闻言一怔。 魏家妇却不服道:“苏大人说她没错,是要人人都效仿她的恶行?” 苏御道:“我没觉她恶,她要站着不动任你打,只会让人觉得傻。” 妇人恼怒的指向周云若,分辨道:“可是她先打我的。” 苏御撇开脸,淡淡道:“我没看到。” 妇人一挥衣袖,又指向自家的下人,此刻个个鼻青脸肿,她声音颤道:“这你总该看见了吧?” 第一卷 第17章 收银子 他扬起下巴,如精心雕琢般精致的下颌线,优雅傲然:“以多欺少,还打输了,确实看见了。” 妇人瞬间怒目圆睁,脸色铁青:“你~~~~~” 魏家家主忙冲妇人呵斥道:“大人面前,不可造次。” 见家主动了怒,妇人闭了嘴。 眼神却微妙的在苏御与周云若二人间快速地扫了一下。 这时,魏家家主盯着周云若,思索片刻开口:“即是苏大人的意思,此事便不追究了,将你的儿子带走,此后不得再踏入魏氏学堂。” 她冷哼一声:“二百两束脩退来。” 又看向一旁的夫子,手一指大声道:“还有你,收了我的三百两银票,也一并退来。” 这下不仅夫子颜面尽失,书院的风气也不存了,学子们在下面窃窃私语起来。 魏家主的脸一时隐隐泛红,紧抿着唇,冷冷瞪了眼一旁的夫子,命人取来银票。 她数了数,抽两张用力拍在桌子上。 学着当初文远的神情,冷冷的扫视着魏家主。 “我可不是那见钱眼开的人,不是我的一分也不多拿。” 而后牵起闫昭的手,来到苏御面前,恭敬地给他行了一礼,之后昂首离开。 苏御凝视着她的背影,星眸中浮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深色。 这一幕恰好也落进了魏家妇人的眼里。 回到闫家,闫家二老一见闫昭的模样,心疼的不行,闫父听了闫昭的叙述,气得在院中指天大骂魏家。 周云若喝了口清茶,举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心说,若是劈声惊雷多好。 一杯茶喝完了,那闫父还在那扯嗓子骂着,此时闫衡回来了。 闫昭见了他,本要上前,忽而想起他昨晚吓人的模样,脚步顿住了。 闫衡径直走向周云若,表情满是歉意:“是我来晚了,他们可有为难你?” 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周云若盯着他片刻,缓缓摇头。 他眉心一松:“没有为难便好。” 她将手心摊开,给他看闫昭的乳牙,低声道:“可你儿子的牙被魏家下人打落了。” 闫衡一愣,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闫昭。目光触及那一排未消的指印,眼中泛起冷芒。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默默将儿子的牙齿收入手心,握紧成拳。 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郑重道:“让你们母子受委屈了,你放心,这口气将来我一定替你们出。” 上一世,得知她被魏家人当众掌掴羞辱,他也是这么对她说的,后来他确实做到了,成为宣武将军,掌权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羞辱了魏家五夫人,那手段黑的一般人还真行不出。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闫昭,目光一柔。 见此,闫昭瞬间向他跑来,一张嘴,豁口格外刺眼。看得闫衡双目阴沉。 “爹,他们嫌我是武夫之子,还骂我娘下贱,他们瞧不起人,这学我不上了。” 闫衡敛着眉眼,让人看不清神情,只摸了摸他的头,好一会才低声道:“好,不学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功名利禄爹来给你挣。” 说罢,竟主动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递给周云若。 “哪来的?” 问话的空隙,钱袋子已被她收入手中。 “隔壁张家给的。” 又故意问道:“何故给你银子?” 闫衡玩味一笑:“人傻钱多呗!” 见她神色有疑,温声道:“你放心,商人敬官,自是有所求。这银子咱没白拿他的。” 周云若暗暗嘲讽,隔壁的张大富,若是知道会折了银子又赔夫人,怕是肠子都要恼绿了。 又听他道:“张家设了晚宴,邀你我共赴。” 她微微一笑,柔声道:“知道了,我会准备妥当。天色尚早,你快回任上,中郎将那边自有我替你筹办,如今是关键之时,莫要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说你玩忽职守。” 闻言,他欣然一笑,轻轻抚了抚她的手,温声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云若!我此生定不负你。” 周云若微微后仰,扯开一丝嘴角,看着他淡笑不语。 待人走了,她回到屋中,将手没在铜盆中洗的通红。 刚喝了口清茶,心未静,就听见推门声。 闫昭无所事事的晃到窗边,没一会儿,就手贱掐掉了兰花刚抽出的骨朵。 揉捻后扔了,闲的无聊,又去拔叶子,一使劲带出了半截花根。 扭头去看她,见她未动,眼珠子咕噜一转,扔掉兰花,手往胸前柔滑的绸缎上擦了两下。 那是她自己都舍不得穿的上等绸缎,不觉皱了眉,又见他去拿桌上的果子。 往床上一歪,翘起二郎腿,边吃边晃。 她看的肺涨,茶盏一搁,沉了脸肃声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在床上吃东西。” 闫昭嘴里咬着果子,似没长耳朵般,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手还不停的去拨弄床拔上的几串连珠。 他总能轻而易举的点燃她的怒火。 “你给我下来。” 他白了白眼,不情不愿的下了床。 哭丧着脸抱怨道:“我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来还要被你数落·········” 这孩子似是骨子里带着叛逆,无论她怎么引导,都依然我行我素。 说起谎话来,更是脸不红心不跳。 周云若冷眸一扫,沉声道:“外人面前我不说,你便真以为我不知道内情了。” “那魏家小儿为何对你出言不逊?还不是你猪八戒吹牛,能嘴说大话,招惹了是非。” 他左摇右晃,没个正形。踢了脚身旁的木架,震的架上水盆洒了半边水。 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的跟你亲眼看见了似得,再是我亲娘,也不能凭白污蔑人。” "别跟我在这狡辩,不服就跟我去东街史家,看你的同窗是怎么评说你的。” 闻言,闫昭攥紧拳头,瞪着眼急道:“他敢,他要是敢说我·····” “把你的臭习性给我收了,这里不是平洲,今日魏家夫人所说,皆是事实。” “你父只是一个校尉。在京中权贵的眼里,就如一只供人差遣的鹰犬。” “真惹恼了人家,杀了也未尝不可。” 闫昭虽小,却也明白杀字之重。他抿紧了唇,不再言语,至于他记没记在心里,周若云不敢确定。 毕竟,在他祖父的霍霍下,他惯爱与人唱反调。 午后小歇一会,精神好了些,石霞笑着拿来一个黑漆描红花卉纹的二层提梁盒。 “主子,周府派人送来的。” 第一卷 第18章 张大富的娇妻 打开一瞧,竟是上次她选的胭脂紫蜀锦,如今已做成了京中盛行的留仙裙。 样式华丽,做工精细,让人瞧着就喜欢。 眼中染上笑意。 “主子,你瞧还有钗饰呢!” 二层里赫然放置着一支点翠缠金牡花簪,还有一支蝶恋花镶珠流苏步摇。 一股暖意流入她的心扉。。 双福在旁看的一脸羡慕:“主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华丽的衣裳,待会儿去张家,您就穿这身,保管挣足了面子。" 周云若微微一笑,吩咐石霞将衣服好生收进柜子里。 “今日的主角不是我,可不能抢了别人的风头。” 闻言,石霞眸色暗了暗,双福却摸不着头脑,疑惑道:“隔壁张家是做生意的,再是有钱,也不及您的身份贵重。他们········” 石霞打断她:“今日我陪主子去赴宴,你就在家守好屋子。” 今日收了两笔银子,是要守好才对。 双福年纪小,心性不如石霞沉稳,确实不适合陪她去张府。 毕竟,有些事姑娘家看不得。 梳妆台前,石霞给她梳了流云鬓,发中斜插一支蝶恋花镶珠流苏步摇。 周云若注视着铜镜,满意的点头道:“你这梳头的手艺不错。” 石霞笑了笑道:“未出阁时,常与邻家姐姐玩在一起,她爱美,喜欢梳妆,我们常拿着对方的头发摆弄。时间久了,便也熟练了。” "真好,我少时母亲严厉,从不允我踏出外院,就连隔壁家孩子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她语气里满是羡慕,说完便见石霞神情有些怔愣,她微微诧异。 石霞低声道:“可惜,以后见不到她了。” “想见便见,过些日子我让人护送你回下相探亲。” 石霞摇了摇头道:“不回了,都不在人世了。” 气氛顿时变得伤感起来,周云若默默叹了一口气,想必又是一个苦命的女子。 天将暗,闫衡准时赴约,二人同去张府。 虽同处一条街,可张家却阔气很多,四进的院子,雕栏画栋,外面有江南庭院的雅致,内里也不缺富有之家的奢华气。 张大富携着夫人前来相迎,二人的模样与记忆中一样,老夫少妻,论年岁,张大富恐怕都能做她父亲了。 两个女子目光对上,张家夫人率先露出友善的笑容。 灯火通明的宴客厅内,早已设好丰盛的宴席。 张大富面带微笑,热情好客道:“蓉儿,快引夫人入座。” 蓉夫人上前道:“夫人这边请。” 她说话的声音如丝绸般柔滑,口音里又带了些许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 一袭大红簇花束腰绯衣,更显前胸丰满圆润,与她妩媚的长相,相得益彰。靠近了,一股芳香馥馥袭来,周云若微微蹙眉。 张大富热情好客,亲自给闫衡安顿座椅。 待他们落定,才携娇妻入座 几样应时鲜果,连着八凉六炒十炖,罗列满案。外加海棠糕,赤豆糕,奶黄酥,这个时节竟还有宜德的鲜花玫瑰饼,当真用了心。 商人谄媚,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期间很是恭维闫衡。周若云从不饮酒,再醇香的酒,她闻着都头晕。 蓉夫人则不同,她是个好酒的女子,酒微熏,人微醉。渐入佳境,又多饮几杯。 闫衡酒量颇好,在他的盛情邀饮下张大富有些不支了。此时蓉夫人偷偷瞄了一眼闫衡,眼梢含了丝丝媚意,神情露了些许轻佻。 而后起身,手斟一杯递来,朝周云若笑道:“夫人,敬您一杯酒。” 周云若见状,露出为难的神情,看向闫衡,他是知道自己不喜酒的。 闫衡却朝他点了点头,似是带了些许醉意,缓缓说道:“稍饮些吧!莫拂了张娘子的好意。” 盛情难却,周若云勾唇笑了笑,起身将要接酒,忽然那蓉娘子手骨一软,那酒斜斜洒了出来,不巧都洒在了她自己的大红衣衫上。 红衣最忌酒水,一杯酒落了七八分在胸前,其色立即就改,她惊呼一声,唇瓣微启,声音婉转,不禁引人入胜。 浅福一礼,身子不由的向后晃了晃,双眼迷离道:“妾酒醉手软,持不甚牢,还望夫人包涵。” 张大富见状,重新斟来一杯酒,起身连连给她赔不是。 扫了闫衡一眼,见他心不在焉,显然注意力不在这里。周云若欣然接下,几人看着她仰头饮下,都露出了笑意。 宽袖里浸了湿意,她面无异色。 蓉娘子污了衣服,借此更衣离席,闫衡又与张大富畅饮几杯,他微微垂头伏案,显然醉了。 此时周云若单手撑着下巴,好似身子无力,微眯着眼,将闫衡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 见他以出恭为由,出了厅门,眼神示意石霞,尾随跟去。 这边周云若吩咐张府下人,给张大富备上醒酒汤。 她靠在椅背上,人很是精神。 这蓉夫人可不是什么张家夫人,她原本是张大富内侄儿的妻子。 二人罔顾纲常,乱伦已久,后被张大富的原配夫人发觉。 身为女子的蓉夫人,自知在劫难逃,于是抛夫弃子,煽动着张大富卷款与她私逃至京都。 买宅安家,以夫妻名义过起了恩恩爱爱的日子。 江南距离京都甚远,本来是可以瞒天过海的,可惜啊! 她耐不住骨子里的浪荡,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上闫衡。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最后,不仅失了身,还失了心,害了张大富一条性命不说,还被他骗光了家产。 心黑的闫衡更是斩草不留根,待人没了价值,便将她与张大富乱伦奸情公布于世。 此事惊动官府,逼得这女人当夜悬梁自尽。至于是否自愿寻死,就无从得知了。 这事当时被人传得沸沸扬扬,她那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后来还是闫衡垂暮之年,吃醉了酒,玩笑般随口一句,给她提了醒。 张府后院,一间独立的瓦房,偏居一隅。 屋内昏暗,女子的呻吟伴随着男子的低吼,原始狂放的声响,无不昭示着屋内的激烈碰撞。 第一卷 第19章 蛇鼠一窝 此刻猫在墙角的石霞,用力压着眉,恨不能啐他们一口,咬了咬牙,身影隐在夜色中。 窗下一声猫叫,周云若眸光微动,起了身道:“张家老爷,我有话要跟你说。” 饮了醒酒汤的张大富,恢复了些精神头。闻言神色捎带茫然,却也起身走过来。 低声朝他说了几句,这人饮了酒,有些呆头呆脑,见周云若走出厅门,眼珠子转动几下,脚步虽有些虚晃,也缓缓跟了上来。 越走越偏,待走到了灯火覆盖不到的僻静处,张大富挥手遣去跟来的下人。 夜色中,又一声猫叫,声音直指前方的屋子。 周云若耳聪目灵,甚至听得一阵靡靡之音。 眸中冷光乍起,脚步不觉加快,不曾留意身后张大富淫邪的目光。 直到那双淫手袭向她的腰窝,身子猛然被两只铁臂,从后方禁锢入怀中。 她脑中轰鸣,大惊失色之后满是震怒。 “夫人,夜色撩人,何不承欢快哉?” 怒火冲天,她狠狠的抬起手,又被他一把擒住。 只见他伸着脑袋,凑近了嗅了嗅,嘴里喟叹道:“夫人的体香,迷人心醉,令张某心驰不能自拔。” 说罢,一张臭嘴就要挨上来。 “淫贼,放开我家主子。” 说时迟,那时快,石霞从暗中现出身影,大吼着,将那张大富狠狠撂翻在地。 酒壮熊人胆,痛呼两声后,他竟还死性不改的大放淫词浪语。 正与女人翻云弄雨的闫衡,闻了动静,快速提起裤子。 走到门边上,瞧了一眼,情欲全消,神色中染了狠厉。 “穿好衣服,莫叫人发现。” 说罢从屋内走出,夜色中他健步如飞,近到跟前,见周云若捂着胸口,脸色苍白,惊色未定。 又见她束腰处有一处拉扯的痕迹。 刹那间冷眸中聚满了戾气,越过石霞,抬起矫健的腿,一脚将张大富踢出老远。 还不罢休,上前一把薅起他的衣领,两拳下去,张大富顿时血糊一脸,头发也散落一肩。 那凄惨的模样,着实让人看的解气。 突然,又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来,月光下泛起白森森的冷光。 他怒极了道:“哪只手碰了她,给老子伸出来。” “爷,我的亲爷唉~,张某错了,张某再也不敢了。” 不理他嚎哭的求饶,闫衡将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厉声道:“老子可没你这样的狗孙子,今日手和脑袋必须留下一样来。” 脖间冰凉的利器,立刻让他酒意全消,脑中紧紧绷着一根弦。 略微一顿,忙喊道:“官爷,误会了,误会了啊!张某醉大了,脑子糊涂,错把夫人认成了自家夫人,罪过罪过,只要您刀下留情,张某什么都答应您。” 闻言,他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狠厉的神色中多了丝谋算的意味。 就在这时,衣着整齐的蓉夫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只见她哭倒在闫衡脚边,抱着他的官靴不撒手。 声声哀求道:“官爷,您大人大量,他醉酒冒失认错了人,全是无心之错,求您放他一马。” “对对对,都是无心之错,官爷,张某愿尽力补偿。” 闫衡冷冷一笑:“我夫人的清白,你想拿什么来补偿?” 闻言,周云若胃中翻滚。 在他心中,她这个发妻与旁人没什么不同,皆是他度量利益的工具。 即便一早就知道,还是忍不住愤慨,这样混账的男人,怎配得她当初的一颗真心。 “张某一介商人,只余铜臭,若是官爷不嫌,张某愿········” 一咬牙痛心道:“愿奉上三千两,望夫人海涵。” 闻言,他勾了勾嘴角,从胸腔里震出几声低沉的笑,满脸阴气。 匕首倏地向前抵近,划过张大富的肌肤,瞬间带起几滴血珠。 “啊~官爷不要·········” 张大富剧烈的颤抖。 “三千两?老子的女人万金不换,你动了她便是动了我的底线。” 瞬间扬起匕首,锋利的刀尖泛起森森幽光。 “万金就万金,我给您一万两,给我留条活路吧!。” “·············” 他嗓子里含了哭腔道:“一万两已是张某全部身家,再多就真的没有啦!” 闫衡顿了动作,周云若不由的吸了口冷气。 论拿捏人性,他确实精通娴熟。 此时,蓉夫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哭道:“官爷若杀了他,妾今日也自绝与此。” 周云若注视着那高举匕首的手,缓缓下落,狠狠闭了眼,蓦然一转身,夜风吹动她的衣摆,前行中发出咧咧的声响。 他让她恶心。 回到闫家,嫌恶地将外衫扯下,丢出房门。 仰头喝下半壶凉透的茶水,抬起下巴,凉意顺着脖颈流下来,眼中幽光闪烁。 纤细的五指扣着桌角,苍白的有些狰狞。 “主子,您保重身子·········” 石霞担忧的看着她。 她一摆手:“无碍,让我自己静静。” 真是蛇鼠一窝,烂到一处了。 本想趁此来一场捉奸大戏,闹开了,给将来的合离书上添一笔浓墨。 该死!竟被一个色令智昏的张大富搅了局。 是她自己大意了。 待闫衡回到闫宅,刚至房门,便听见屋内传来的哭泣声。眉头一皱,推开门。 他脚步迈得轻巧,上前揽住她颤动的双肩。 “云若,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你。” 见她头也不抬,哽咽到抽搐。 慌道:“你别哭,都怪我,你打我,你狠狠的打我吧!” 她闻言,直起身子,当真就一掌扇了过去。 打的他脸歪向一边。 “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一万两?我还要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值钱。” “···················” 失望地对他摇了摇头:“一万两,你收好了,从此你我再无情意。” “你瞎说什么?” 他玉白的脸,恼得通红。 眼底竟又涌现出一丝痛意:“看见你的一瞬间,我何止想杀他,将他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可我不能为了一个张大富,赌上我们的未来,他一家死不足惜,可我怕牵连你,还有咱们的昭儿。” 第一卷 第20章 诈干你的银子 她闻言,哭得愈发难过,闫衡见状,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神情郁郁道:“云若你要体谅我的难处。” 又道:“莫要说绝情的话来伤我,我自知出身配不上你,能娶你,已是我三生求来的福气。所以我无论做什么,都会首先考虑你。” “所谋的一切,也全都是为你!” 他衣服上的那股馥郁芳香,让她皱紧了眉头。 趁他不备,倏地从他腰间抽出那把匕首,猛地退开身来。 一瞬间将匕首横在细白的脖子上,她神色悲戚又决绝地对他道:“可我今日被那淫贼轻薄,失了清誉,你定是介意的。” “与其将来被你嫌弃,我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 闫衡顿时大惊失色,手脚慌乱道:“那张大富都交代了,他只是抱了你一下,什么都没做,这算哪门子失清誉。快将匕首放下。” 她不听,她偏要将匕首往脖子上搁。 “姑奶奶,我求你了。你要有个好歹,让我和昭儿怎么活。” 眼见那匕首将要划破了她的肌肤,他顿时双膝一跪。 此刻,那双细长的眸子,急得通红:“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道:“你既这样说,那我便问你,一万两银子与我,哪个在你心里最重?” 闻言,他愣了愣。 聪明如他,此刻心里已经在盘算了。 下一刻,他换了副神情说道:“我对你的珍重,岂是银钱可以衡量的。要他一万两,也是不忍你为钱忧愁,你这般问我,还是小瞧我。” 说罢,起身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到她面前。 盯着她的眼睛道:“我不是那等利欲熏心的人,那狗东西家中只有五千两,都在这里了,剩下的他三日付清。” 一瞬间拿过银票,她使劲压了压嘴角。 此时,闫衡看着空唠唠的手,眸底不觉划过一抹郁色。 夺过她手里的刀,瞪着眼不悦道:“何须这般试探我。你这样,跟拿刀捅我的心有何区别。” 到手的银子没了,可不是跟捅了心一般疼。 瞧着他郁结的模样,她嘴角上扬有些憋不住,忙捂住脸故作伤心地哭起来。 哭得他脑瓜疼,无奈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莫哭了。” 闫衡思忖,她不是个爱抹眼泪的人,最近却频频落泪,又联想到她这几日对自己的忽冷忽热。 这一切好像都是从崔盈盈进门后,才开始的。 可自己也没有落了把柄给她,心下一叹,怕是那天他情急之下抱走了崔盈盈,她瞧了闹心,故意与自己置气呢! 今晚得留下来,好好安抚她了。 一把揽过她的腰,闻着她身上清雅的香气,好久没碰了,即便刚泄完欲,这会儿又起了欲念。 火急火燎的就要将人带上床。 她猛然推开他,捂着鼻子道:“你身上有味道。” 闻言,他有些心虚,低头朝肩头嗅了嗅。 忽然将衣服一脱,大手一捞,便将她带到床上,霸道地压着她,见她反抗,他突然起了趣味,只当这是欲拒还迎。 欲火难耐时,被子里突然伸出一个小脑袋。 咧着豁牙的嘴,好奇地问:“爹~你在干什么?” “························” 突兀的童音,直接让他愣住了。 大眼瞪小眼,闫昭嘿嘿一笑,一下子就从被子里钻出来,爬到他背上。 “爹~我也要玩骑大马。” 闫衡顿时黑了脸,一把将他扯下来,自己也大刀阔斧地坐起身。 没好气道:“回你屋里去。” 他一挑眉:“先来后到的规矩你懂不懂?我先来的我先睡。” 说罢,撅起屁股又钻进被窝中。 闫衡正要发作他,突然门外传来顺子的声音。 “大爷,军中急招。” 他闻言,有些泄气地捡起衣服,回头看了周云若一眼:“今晚怕是回不来了,你不必等我。” 说罢,也不等她回话,扭头离开。 周云若揉了揉额头,神色凝重。 今夜虽免遭他的魔爪,可以后怎么办?夫妻间这种事,便是她拒绝,以他的性子,犯起浑来,定会对自己用强。 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心事凝重。 周家对闫衡来说不仅是靠山,更是他此时往上爬的阶梯。所以他一定不肯轻易放自己离开。 一夜辗转反侧。 次日,周云若特意穿上那件留仙裙,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略施粉黛,肤如凝脂,眉弯秀目,雍容柔美。 她的美,更胜在神韵。 走至外院,见闫昭与崔盈盈混在一处玩解蹦蹦,一根红线在她指尖交织翻成不同的花样,逗的闫昭笑个不停。 瞧瞧,就算重来一世,他二人的关系也终究会其乐融融。 闫昭对上她的眼,想到她昨夜将自己赶出屋门,冷眼一瞥,扭过头,理都不理她。 好得很,这般她也能走得更加坚定。 皇宫外的长明街,是京都最繁华的地界,那里是贵族豪门的聚集地。 中郎将府就坐落在长明街的末尾。 石霞扶她下了马车,身着华服的夫人们,正络绎不绝地进到府内。 熟识的官家夫人互相打着招呼,她这般的生面孔,又生得这般好相貌,自是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见她气度不凡,都以为是哪家新贵家眷,有几位夫人率先对她露出友善的笑来。 只是当听到门人大声通报:“禁军校尉闫家前来祝寿。” 俱是收了笑脸,身子一转,瞧都不瞧她一眼了。 经历过的人,心境大不相同,此时一双明眸宠辱不惊,举止投足落落大方,气度上已胜了她们。 上一世,就算闫衡遇到了那个让他爱惨了的女子,也只是以平妻迎她入门,这闫家主母的位子他始终未动,兴许是在她面前发多了毒誓,怕遭雷劈。 这一世,这位置她要拱手相让。 望着头顶这方门边,那“常”字格外显眼。 踏过步阶,锦色裙摆飘飘,风姿翩翩。 矗立在水榭旁的男子,痴痴望着那道倩影,不觉咽了咽口水,忙对小厮道:“二能,快去给爷查查这女子的来历。” 二能歪嘴笑道:“是,国舅爷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将那女子的身家背景调查来。” 眼见那抹绝俗的身影消失,他急的一脚踹去:“啰里巴嗦,快给老子去查。” 二能歪嘴哎呦一声,忙抚着屁股跑开。 不消一刻,二能便跑来,将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地说给他听。 国舅爷疑惑道:“她夫君当真只是一个校尉?” 第一卷 第21章 让他爱惨了的女人 二能点头回道:“听说刚从平洲过来。” 他啧啧道:“难怪从前没见过,可惜了,这般好的白菜,竟被猪给拱了。” 眸色一转,又道:“不过也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李茂贞态度坚决,一再向朝廷申述满存在凤州的种种残暴行径、及连年来侵扰凤翔的罪行,同时不断地向凤州派兵,丝毫不听取朝廷劝阻。 楼下那人实在惹眼的很,亏得言祝新还不识得她,否则今日这话题定是没完没了。 其实关于炮车一事,李晔并不担心,他相信这些匠人们能制作好。 于是他果断出兵武功、奉天,先拿下这两座横亘在凤翔与长安之间的军城。 苏晓看着陆景川艰难的踩着单车朝家赶回来的滑稽样子,忍不住笑弯了腰。 安尼克算是明白自己眼睛的能力一方面,看来以后用能力看一眼就能明白别人的信仰是啥了,不过貌似这个只能看起超凡者的能力。 看起来有一些规则和能量无关,但是我们这么说,你要是厉害的话一个太阳能不能砸死你?一个太阳砸不死一百个能不能砸死你?太阳砸不死你银河系能不能砸死你?实在不行一个宇宙都砸在你头顶你死是不死? “怎么了?”,雅典娜在日常之中是没有任何能力的,所依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啪”的一声,屏幕变成一片空白,展眉长出一口气,那种萦绕在心头的愧疚感终于消退些许。 她最是明白人活一世,信念为何物,不知为何,她竟从眼下这不过才见上两面的陌生男子身上,瞧见了一件熟悉的东西。 周末正在沉思的时候,道路开始颠簸了起来,他向路旁看去那一刻,眼前出现了初秋时,树叶还没有泛黄、脱落的森林。 放下电话,周末第一时间拨出了自己最熟悉的号码:“契科夫,我需要你,我在……”他知道,一旦尤达发狂,自己会瞬间失去这间屋子的控制。 她叫他阿城,舌尖辗转,像唤一个亲密爱人那样,柔肠断骨,轻柔,哀伤,悲悯地唤他。 就在李斌暗自忧心敌人又添兵马人手之时,前方大周车骑扈从队伍中传来了一声高亢,略带沙哑的叫声。 她自然有诸多手段,却不能用到父母身上,一腔心思计谋,更不能拿这些来算计父母,但……按照她对父母的了解,父亲顶多坚持三天,归根到底,这些折子过得还是母亲的眼。 口号喊完,整个公会就如一架超负荷运转的机器,在温心的指导下,开始疯狂的转动起来。 所以七七一直强调这只是她的猜测,没有半点真凭实据,他们听听就算了。 护卫们自然是认识杨繁的,也知他与秦晗有交情,便让出了一条路。 “许总参谋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秦松旺自从上次担任独立调查组组长查过许朗以后,一直觉得有点亏欠什么,但也一直没和许朗说。 李斌此话一出,顿时引来围观众人议论纷纷的,有质疑的,有不屑的,更有的直接就骂上了。 大地岩蜥开始手脚发软,脚下一个踉跄,身上已经多了几道血痕,然而就算是受伤的疼痛感,也没能让它更清醒一些。 第一卷 第22章 他喝了她的汤 石台小亭内,周云若单手撑着下巴。 见梅园深处,热闹得很。 一群男子,围着一名红衣男子。仔细一看,还真是苏御。 竟痴痴地笑了,脸上的红晕更盛了。 “好看吗?” 一抹云白道袍挡住了她的视线。 “主人,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了,我绝对不会的。”剑舞说完便跑了。 从漆黑的夜里,走进烛光熹微的廊厅,霍长安终于看清男子的面容。 如来佛祖很欣慰,很矜持的鼓了鼓掌,众仙一见老大表态,纷纷鼓掌,表示对地藏王菩萨的支持,一时间,会议氛围和谐团结,高度统一。 原本说的好好的,沈易昨天并没有要同来的意思,萧濯几不可查的挑了下眉,暗自思忖着萧濯改变心思的原因。 “这是什么香气,不好我中招了,浑身无力,感觉像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你,难道真的是你害死了族长和孟倩长老?”魏长老惊呼道。 一瞬间,所有人全都瞠目结舌,一个个面若惊弓之鸟,全都僵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摩尼这门神通大概需要八部生灵才能驱动,所以,太阳花才能存活到今天,可是,金蝉童子的到来,也让阵法圆满,这八部生灵随时都有被度化的可能。 毕竟,钱神医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看出来她不正常,才会先给她把脉吧? 当他们又回到地下飞船基地那里时,发现铁中啸已经在那里练自己的拳术了,到了铁中啸这个水平,什么招术已经不再重要,他要的是对力量与速度的控制力,要的是对每一分肌肉的控制。 等她从照晴轩找出庚帖,回到花厅外的时候,轰隆隆的雷声已经在天边响起。 “那就不回去了。”慕千城理所当然的说道。他也没有打算晚上带江雪回去,二人世界他还没有过够呢。 恐怖到几乎令空气冻结的压力,从他们三个家伙的体内散发出来,使得后边的一众忍者都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是有一座耸入云端的山峰立在身前。 阿岚很了解紫电,自然知道紫电在想什么,一句话直接打破了紫电的幻想。 埃里克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意志那剧烈的痛苦让他做不出任何反抗,他只能继续这样着,直到被吞噬殆尽。 之前他是绝情、无情的刀客,现在他更愿做一个守护情的人刀客。 五行之灵,不同于前面九种技能,这是领域,领域不但会创造出适合主人的战斗环境,还会给主人带来各种各样的增幅,更重要的是,领域之内,主人的视角是上帝视角,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主人的眼睛。 “师兄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我没事。”武庚头也不回的说道,连手中的动作都没有停下来。 “我一直不认为大哥你死了,认为你总有复生的一天,得益于那些叔伯辈的倾囊相授,我在人生的最后关头,也就是一百年前,领悟了一种心法,火烧身。 怎么一开始,明明那样奴役着的,突然被一洒咖啡豆,然后便那样抱着亲着了? 福伯是按照三人份量吩咐名扬集团的顶级大厨做的饭,平时她们两人就吃一半剩一半,今天自然剩的更多了,杨明放开了肚皮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剩饭剩菜,打了个饱嗝,透过窗户看隔壁沈丽婉的别墅。 第一卷 第23章 占了他的便宜 立在苏御身旁,聋拉着脸:“我如今已是国舅,你别一天宁二宁二的叫,让人好生没面子。” “国舅?” “你可够格。” 苏御嘴边噙着一抹冷笑。 被擢在心窝上了,宁国舅挑眉:“我够不够格,皇后娘娘说的算,你又操哪门子的心!” “难不成嫉妒我。” 但他们也决定按兵不动,因为幽绿色的困难模式下,虽然比惨绿色的地狱模式简单,但仍然发展艰难。 现在的观众席掌声雷动,对沫天的表现赞不绝口,也不枉费自己千里迢迢的来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岭来观光夺星赛。 梁万四周出现一道道旋风,黑色的旋风,又杀气实质化形成的旋风,沙虫感到一丝恐惧,而毛青更是不堪,被梁万身上的杀气压的穿不上气来,连动都不敢动。 这么多年下来,这条狗终于达成目的,让这些濒死的老头子放下心防,开始讲述起自己的一些秘密来。 攻击草原人猿死亡的玩家,重新开启游戏后,选择的难度上调一级。 他们三个是幸运的,刚关进去就被捞了出来,但还有很多仙人是不幸的,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全都必死无疑。 张君元修为强大,对陆家而言已经是强大的助力!所以陆家现在迫切希望张君元能够加入陆家。 卡帕多西亚公爵眼前一黑——是真的眼前发黑,不是气的,而是很久没有吃饭,饿的。 毕竟章鱼有八根触手,大章鱼机器人为了达到更强大的效果,把触手数量给翻了个倍。 “段公子,莫不是马夫人她”宋长风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手伸到脖子下做了一个划过的手势。 江紫棋的英语还可以,看到莎拉对王一兵的猥琐行为,又想要冲过来,王一兵冷冷的目光制止了她的冲动。 天威莫测,神威难抵。这便是无数此刻心中的想法,那道身影毫无疑问在这一刻起,给他们的内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记忆。这种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加深,让他们更加敬畏,亦或者狂热,崇拜。 不过,今时今日的手屠,在雷炎的拼死反击之下,三条命,都已经被击杀了。 哗啦,地眼湖的水面忽然裂开一个口子,一道青影闪上岸,眨眼间青影消失不见。附近没有人,看不到这一幕。 “是是是,大人提醒得对,”柏芸伸手掩嘴,“要不做媒的事交给属下吧,我看可以先让他俩培养好感。”她渐渐熟悉丁馗的脾性。 大殿内,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段晨,罗番带着满脸和蔼道。而随着他的话语,所有分院掌门脸上也是出现了一丝笑容,将目光注视在了段晨身上。 “嘿嘿……这你也知道!”秦与月笑了笑,坐在了王一兵的另一边,眼睛有点柔情,似乎也想给王一兵生一个才好。 十数人,将数只御空境的紫夜族围剿,战斗时间不短,虽然赢了的,但是他们却更加的疲惫。 “呵呵,我倒是不想替你去死,只是你这样就是白白的送死,还是我替你去吧,说不定还能全身而退。”说完,牛子章拿走了我手上的炸弹,转身就潜入了水中,朝玄武游了过去。 这一次足足百万天仙以上的们,二十多位城主级强者,另有一名准圣压场。一方几乎瞬间,便镇住了场面。厮杀格外激烈,洪荒一方奋起反抗,天庭之中,包括李靖,哪吒,杨戬等人,都是脸色大变,加入了战场。 第一卷 第24章 阮阮是个好孩子 握着橘子的手,蓦然收紧,险些捏坏了。 他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嗯”。 将脸转向一边,不再说话。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此时,一名小丫鬟从远处,慌慌张张地向这处跑来。匆匆行过一礼:“多谢二位恩人,这是我家小姐。” 该来的,终于也来了。陈胜不假思索,伸手抓住车辕,借力翻身轻跃,若乳燕投林般轻飘飘钻入马车之中,却见马车当中,早有两人在座,正是左武王和绝灭王。 当时学校还假惺惺地表示可以照顾一下贫困学生,到期末考试后再结清所差的款项,自己也就没多想了,没想到现在这一条居然成了方校长口中开除儿子的铁证。 第五戈东绝对不是弱者。能够一掌就把他打死,这份修为,堪称惊世骇俗。纵使比不上诸葛先生和元十三限,也不会相差太多了。这黑袍人却又是谁?为何竟能有如此高深本事? 身为深渊魔物,他倒对不死生物没有什么抵抗的情绪,变成这样总比死了好但是对方不会无缘无故的转生他们,这意味他们有利用的价值,转生为亡灵的他们,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而一旁的柳笙则是被眼前的一幕逗笑了,倒不是她对周围发生的血腥搏斗没有丝毫害怕,只是刚才许鸿和田罗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滑稽了。 “别动!”秦慕白面带微笑稍用点力将她抱住,同时将她的手中用来弹琵琶的木挠抢去扔到一边,再将她的手指往琵琶弦上按去。 地狱火空地导弹、风暴影空地导弹和铁锤空地导弹在空中组成一团密集的火,准确的对准各自的目的地呼啸飞去。 近来开工时这些医闹们从不拿枪带刀,以免被警察抓住私藏管制刀具和违禁品的把柄,现在这帮人恨不得倒抽自己一个耳光。 天门堡的饭菜过于清谈,天天吃那些玩意,对张天夺来说无疑是种折磨,嗅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他食指大动,也不跟段开客气,撕开一只鸡腿便啃了起来。 “啪”地一声,伊藤浩六连滚带爬地向后猛摔了出去,也不知滚了多少个跟头,整个身体才停下翻滚趴倒在地。 于是姐妹两人一路上不再说话,韩清漪不说话花想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东家那越往前走越严峻的脸色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东家了。 就在前不久,深圳的一次老乡联谊会上,他意外的邂逅余凤志。俩人过去是男舅关系,在联谊活动中还是以男舅关系相称。 “无用,留着做什么。”风无心回头看了一眼挤进来的落羽,声音同样的冷沉。 清漪冷哼一声关上了窗子,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畜生就是畜生,说的一点没有错,想起那个贱人的贼心,估计就是这么来的吧。 过去,大县听上面的话,搞粮食八连冠已经是吃够了这个苦头的,至今还背着,一二十个亿的经济包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不能翻身。 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估摸着,李叔是准备睡觉的吧。 西陵芊鄙夷的目光看着他“风炎萧,你真是让我恶心。”她从没想到,曾经风度翩翩的风炎萧如今竟然会变成这幅嘴脸。 第一卷 第25章 撕破脸 闫衡眸色一深,脱掉外衫,就压了上去。 二人火热的缠绵一番,她喘息声未定。便抚上他光滑的胸口。 “爷~我今日见她穿着一身蜀锦段的留仙裙,那样式好看极了。” “盈盈从没穿过那般好看的衣裳。” 陆司尧回来的事,他不知道,而陆司尧跟慕彦沉通过电`话的事,他也并不知情。 不过经历了众多大场面的圣阶暗影刺客对这一切都已习以为常,只要给他空隙,他就能安全无忧的顺利遁走。 就是她这么几声呼唤,就把安鹏飞好不容易做好的决定给推翻了,看着她对自己如此的信任和依赖,安鹏飞对自己刚刚做的决定而内疚。 就像是地球上的净水器一样,有的净水器,只是单级过滤网,经过一次过滤就可以了,而有的,则是多级层层过滤,以不同的方式去除不同的杂志。 可刚才圆圆哥哥都说不喜欢她了,怎么又会拿出戒指来?难道是分手礼物? 就在当天,星宗出现星之神子的消息扩散出去的同时,还有几十条信息扩散了出去。 可是当他们听到当时帝墓出现的情景的时候,一个怀疑的人都没有了。 木盒是时下最最普通的样式,上着薄薄的红色的漆,用金线在面上描了几朵合欢。 连成他们早就想劝劝这个王爷了,可是一直都没敢,可是这次不同了,看着那个江公子把他摔在地上的样子,哥几个都觉得没有面子了。 尽管关中、漠北、临潢三场败仗已经过去了几年,但殿上所有人个个都是那次大战役的亲历者,天策唐军的强大谁不是刻骨铭心? 木老大还是没有将夜倾城放在眼中,示意一旁元素使一级的二当家的上前,将夜倾城搞定。 自己明明担心了她一夜,她这一回来就这个态度,心情顿时糟透了,盯着气势汹汹的沐千寻,不知该做何反应。 当然,既然烛容说了,就不可能骗他们,而他们进入的,是一方依附于须弥古界存在的秘境。 尤其是对他这个三皇子,羞辱不已的同时,连带着他们血神族都一块骂上。 龙兵看到刘伯被打,心如刀割,他明白刘伯的意思,那是不想给他负担,他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龙兵的不屈服。 清霄疑惑的看了一眼似聚还散的黑云,脚下步伐不停,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山洞之中。 “烁,烁,我们呆在这里看日出好不好?”韩连依愉悦的提议道。 连烁叫来了贺欣然,他让他把韩连依给送走。他要把她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现在要专心的对付韩家,而他自己可能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他要确保她的安全。 黎兮兮笑的眉眼弯弯,酒窝浅浅,她最爱的便是梨花,喝的也是梨花酿,她爱极了那清浅中带着一丝疏离,一丝甜蜜的味道。就像那种味道早已融进了她的呼吸,她的血液,不能分离,也舍不得分离。 夜倾城扫到赶来的人,一个翻转身,丢开宁郡主的手臂,造成一种宁郡主推她入水的画面,然后身形“扑通”一下倒着掉入水中。 “不好意思,新研发的药剂,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八意永琳抬头望天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第一卷 第26章 崔盈盈承认 冷厉的眸子直直看向周云若。 “你好大的胆子,私府用刑,你怕不是想吃官司?” 见他归来,闫家二老以及趴在门缝边的闫二两口子,才敢出来。 闫母上前:“儿啊!你这哪里是娶回的媳妇儿,说是母老虎也不为过。” 这让姜邪也是背后有些发凉,果然人性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 就见老虎的眼中,竟然是闪过了一丝智慧的感觉,旋即它身子一侧,借用自己整个身体的力量,猛的一拧。 “当然,这次除了轻语之外,我们几人全都参加!怎么能错过如此精彩的盛宴!”楚子枫也是有些期待。 同时下一次,陈潇还会等他们准备的这么齐全的时候在对付他们么? 黑龙所说的江寒也的确有考虑过,不过对于这种事,江寒却是连一点深究的想法都没。 对于太玄真经的强大,燕云城从来都是坚信不疑的,不过他从来没有敢将其将神灵之经联系起来,不过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他发现自己的师父越来越令他看不透了。 “给我揍他!”唐炎第一个就蹦了出来,眉心裂开,魂瞳爆闪,一股特殊的波动对着屠明就席卷了过来。 呼吸急促,气息动荡,半天才平静下来,把信纸用黑火烧掉,脸上也恢复了平静。 特别是前方前行的玄霸,连目光都没有变一下,他只是看着四周的海域,眼神罕见的闪过了一抹凝重之色。 那就是凶手是村里人,但他杀的人却不是村里人?不然怎么村里的人都没有感觉到异样?还有就是尸体去哪了?无论刘海他们怎么找也没有找到照片上的尸体,最后就是举报人……也让姜邪有些看不懂对方的做法。 我??的呼出口气,眼睛仔细的看着几条路,隐约中,从其中一条里看到了我的影子,瞪大眼,真是我? “行行行,不就是一个月的伙食费吗。”阮萌点头答应了,在学校里能吃多少?她压根不在乎。 抬眼去看,关言晏模样应该是刚才路上就睡着了,此时脸色苍白得犹如一张白纸,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 轩辕帝炎知道,自己的儿子轩辕明朗,本就不是将帅之才,所以传给轩辕明朗也没用,就算传给他,他也不会要。 :“诸位可以一起动手,或者说出难言之隐。”千凡尘叹气开口道,其实无非是心软作祟怀瑾乡便说过他,心软亦是好事也是可以要他命的坏事。 昨日,楚凡和震天杰被关押进来时,那些囚犯外出干活了,他们回来时很晚,累得立即睡下。 我没有回答谭菀,而是望着桌上那些基本上没吃几口的早餐发着呆,石杰见我情绪不对,便立马我朝谭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下去。 “我方才路过洗衣房,见夫人身边的丫环正在逼洗衣房的残废婆子用嘴咬热炭,我瞧着太过分,便想去说说,谁知竟认出了沈妈妈。”绿芽泣不成声。 :“明天咱们会出暗灵虎族边疆了吧?下一个地方是哪里?”千凡尘仰头喝了一口酒,那猛烈的滋味呛到他咳嗽好几声。 这将军不解,但姬无忧却只是拿出地图,开始布置接下来要攻打的地方,他看到地图上的晋城,嘴角微微弯起,轩辕离离开晋城,卿儿应该已经想办法逃出来了吧。 第一卷 第27章 他怒了 “主子~” 两人顾不得的疼,急着去扶她,又怒视着闫衡。他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周云若起身直直看着他:“好!就当我喂狗了。” 转身快步走出了闫家大门。 街上,人烟稀少,她狠狠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 说是前些时间乌江有蛟龙为害,一名勇士单枪匹马来到乌江,找到黑蛟龙。与黑蛟龙搏斗了一天两夜,把黑蛟龙杀死,取得此筋搓股为弦。黑蛟龙乃至寒之物,坚韧异常,故此弦不畏冰火,不畏刀枪。 穆傲云忽然垂下眉目,语气里却带着笑意:“我觉得那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的汤非常不错”,说完穆傲云抬起眼睛,眸色黑沉而幽亮地望向田暖玉。 “你们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唐若瑶被那两个押着她的男人松开后,忙将嘴里的棉布拿出,恨恨地问道。 “起來吧。”曲无容本不欲跟她们有所牵扯,让她们免礼起身之后,便越过二人打算继续往前走,可是还沒有走出几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他,疏影,不是什么圣人,他也一直深爱着左尘,但是他看的出来左尘喜欢的人不是他,一直都不是,而他疏影最大的愿望就是左尘他能够幸福。 苍鹭自然是认识这些人不人兽不兽的人——正是一直神出鬼没的虎人无疑。 楼烦王看着士兵们残缺的兵器,知道自己的铁矿也该开工了,好久都没有打兵器了,现在正好做出一批。 黝黑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黑色的瞳孔不断的放大,厚厚性感的唇微微打开就像是在邀人品尝般。 江遥讲胸膛里的那一口气吐出,慢慢睁开眼睛,重新回到了现世。 “好!我们这就为两个孩子准备婚礼。”战天雷大笑着,与冷无血走向皇宫大殿,心中却冷笑,只要神界暗军一到,他便会立即翻脸,顷刻间覆灭整个魔界。 八公子不忍地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忽听到一声爆鸣,紧接着就有巨大气流扑面而至,几乎将他身体都掀飞出去。 一边对恶魔骑将展开攻击,一面依靠不断的走位来避开恶魔骑将的攻击,林帆的攻击手法几乎发挥到了极致。 他的嘴角向上翘起,双眸不自觉地向内收缩,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童恩楚楚动人的背影。 大面积疯狂地抛洒珍贵的地维石,取得的成果自然也是显著的,不过瞬间,楚风便已经寻找到了几条不那么明显,也不是主流的地脉。 饭桌上的碗筷都已经摆放好了,我一坐下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所以他愿意相信楚风,尽管他甚至没有问过楚风——但是他愿意相信楚风。 冷鹰的心情急转而下,没有继续硬拼,将剑一引,再度倒退两步。 “各位。”他的声音出现在周围,众人回过头,发现之前已经走远了的暗杀者们又回来了,此刻正把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但若是真到了不得不选择的那一刻时,耶律德光还是会选择后者,毕竟他还这么年轻,还有理想尚未实现,自然不愿意带着遗憾死去。 中国之所以敢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因为中国从来没有去工业化,正因为从来没有去工业化,才有这个底气,即使输了货币战争又如何呢? 第一卷 第28章 归家 一句话,如平湖静水骤然掀起波涛,元载蹭得站起身。 怒道:“他闫家吃了熊心豹子胆,哪个动的手?” “听说是姑爷。” “混账东西,他敢打我二姐~” 难怪眼熟,当时可吓坏了他们,就是现在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有点联系不起来。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仅仅是一次大比,但是对于自己来说,意义非凡。 威廉心中一阵腻歪,你特么的心里苦不苦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不过当着这么一个近乎崩溃的老男人,说话却不能这般直接坦率。 至于领舞的何超和美嘉妈妈,则是专门到拍婚纱照的影楼专门租了一套礼服。试装当天,何大帅哥免不了又被醋坛子天娜狠狠十度了一顿。 威廉抽刀回撩,毫不客气的将袭来的鬼怪一刀斩杀,它们的生命力并不怎么顽强,锋锐的秋水刀砍它们基本上都是一刀了账,反映在正常的视角,却是威廉直接一刀砍飞了那些杂物垃圾,或者它们砸偏了。 皇甫家族厉字辈的人,是直接归属于皇甫瑞凌的,有皇甫瑞凌直接管辖。皇甫家族的其他人的命令,厉字辈的人是可以不需要听从的。 刚到家就得知了这件事,就差没有将李勤给打断手脚给拴在家里了。 盘古手持巨斧一斧劈下,只听一声巨响传遍混沌响彻虚无,刹那间虚无破碎,混沌演化。 “武横,你也感觉到了吗?我以前,一直以为,是我多虑了。这一世,我一直感觉,不会这么简单!不光光是两族的事,我总感觉,会发生其他事。这种感觉,特强烈!”檀沐瑾说道。 过不了多久,消息就肯定会在帝都整个上流社会开始传开了,到时候,他们就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根本就反悔不了了。 云海之巅,一座巨大的岩石山峰之上,古老的苍松屹立在悬崖的边上,一轮弯月斜挂在夜空之上,照耀着整片云海发出幽暗的白芒。没有风,云海在缓慢的滚动着,景色异常的迷人。 实际上,此人的外表并非现在所显露的样子,她真正的身份,其实是天蝎座中的爆破高手“房宿二”。 如果孝贤皇后不早死,或许乾隆南巡不会这么扰民了。依此看来,乾隆倒也算得上一个情种。 昨天晚上自己躺在房顶,明明都已经竭尽全力让自己不睡觉,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即便是睁着眼睛几天几夜,也不会产生困倦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方才尖叫的程琪,则装作好像是自己挣脱似得,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低垂着头,肩膀好像在哭泣似得微微抽动。 “好了,不取笑你了,你手机号多少?以后相互联系会方便的多!”司徒轩说着从怀里掏出手机。 只见在不远之处,有一片如同天堑一般的绝壁耸立在眼前,而这片绝壁上面,有一个不大的谷口。 刘娥点头的功夫,已不见了云稹踪影,只见一个白点纵跳之间,已接近了战斗场面。 不过,不管如何,现在一切还是让弗兰德做主,去与留他们都可以。 如果他有跟王大将军一起过来东河边境,那么,就绝对不会上演华夏落败的事情。 第一卷 第29章 你真的喜欢他吗 走出一段距离,双福不解道:“你扯我干什么?陌生男人站在主子窗边,这是偷窥,没安好心,还不打他出去……” 他们有更严明的纪律,更忠诚的思想,更勇敢的心,更强壮的体魄,他们是蛮荒新一代。 “扫把星”、“妖孽”之类的尊称不住地飘进耳朵里来,苏轻鸢也顾不上理会。 而且姜洋这种老油条,一眼就能看出来,韶颜的魂体很干净,身上并没有沾染过生魂的凶煞气,所以他身上的鬼气也很淡。 要是他还是蓝颜的时候,应该会喜欢这人,看上去好看大方,笑容温暖,很是妥帖。 眼看男人满嘴喷粪,沈清歌眸中冷意更重,毫不犹豫端起离自己手最近的番茄炒鸡蛋泼了过去。 “我……你冤枉我,我能不激动吗?放开我,我要走了。”顾眠真的要疯了,为什么她也有种自己越抹越黑的感觉。 早知道他会如此蛮不讲理,她当初就不应该为了奶奶再跟他结婚。 谁人不知,苏钰乃是大周国第一首富,富可敌国,就算是皇上跟他比,也只能用穷来形容。 艾伦的母亲是个浪漫的法国人,在她发现自己信若生命的爱情消失的时候,她选择用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从前朋友众多,但是,都是酒肉朋友,我现在去借住,他们只怕也不同意了。”林慕安回答陆芊芊。 “幸而孤邑族尚有幸存者,这里面是我所着的修炼之法,还有关于孤邑族的一些记载,你且收好,潜心修炼,他日重振孤邑族,以后若遇到困难,随时都可以来府邸找我。”梵悟清尊已经哽咽,强行压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木生当初答非所问的说人族会御兽术,商业联盟的改革可能证明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仙界执法机构不是徇私枉法就是可能被他人控制住了。 商业联盟高手被人一次性一窝端,这负面影响很大。会给人一种商业联盟不行的感觉,会影响前来购买法宝,丹药,阵法等的收入。 圣痕上仙、北漠沙主、冥海银鲨皇、东域霸刀和啸风真人,也是愣了一下,脸色难看下来,眼神不善地看向于寻和金炎道人,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穆晴雪翻了一个白眼,鄙视地看着龙青尘,显然,有点瞧不起的意味。 “怎么不行。”于子朗等人不同意了,这放蛇也没有什么危险,大家不是在嘛!肯定不会让柏芝被金鱼佬占便宜。 一千万普通的时间龙不懂这些,见到龙时笑宁占据了上风,也是跟着兴奋地呼喊起来。 “舅母,我刚才替玉华把脉的时候,发现玉华体内有一股庞大的封印力量,这是?”齐玄易道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父尊,我有一事想…想问您。”随着清灵王穿过后殿,打开后殿大门,来到无境虚空。 也不再与灵露她们斗气,扶着沐云峰悻悻的离开冰肌神树,回了峯境内。 嘿!!这丫头来劲是吧,杜佑家盯着侃侃而谈的允儿心里要抓狂了,算自己倒霉,睡觉。允儿看着把头蒙在被子里的杜佑家拿手杵了杵,见人家不理自己又加大了力气,使劲杵了杵。 第一卷 第30章 我只是见不得她哭 她刚要婉拒,眼前就突然伸过一双手,接过盒子,元载脸色不怎么好看。 “东西我帮你还回去,你别多想。” 说罢,扭头就走。 谢府 元载沉着脸,将东西放在谢云舟的书案上。 蛇妖骇然地大叫,这青光居然还潜藏在它的体内,而它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韩玉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心里暗想莫非也来自大汉帝国不成? 这样的诅咒或许在世人看来简直就是赐福,但是对于死神的信徒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诅咒。 维特不得不回家去学习打理家族的事务,作为家中的长子,他确实没有什么可选的,本来家里是让他学完二年级就可以回来了,只是他硬是捱到了三年级,并且也有不错的成绩。 “别!我可不会什么针灸,我那是乱扎大法,你可给我留条后路,我还年轻着呢!”黄盟心道,算你老头有良心呀,真他将他给供出去,自己不得完犊子。 因此这五个国家之间的工业产品的重合度是比较高,在国际贸易上除了依赖自身的若干特色产品外,基本上就是依赖低端制造业了。 告别了老先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王伯早已做好饭菜等着自己了,只是老人家一看到墨绝就扭头看向另一边。看来是因为自己晚归,又惹的老人生气了。 一身名牌服饰,大金链子、名表、金戒指……就差将‘我有钱’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阴阳童子的目光有些警惕,等放到十丈左右的距离想要喷出火焰,石灵嘴唇微动,什么话语都没说出口,但童子的表情却愣住了。 他当即纵了过去,黑点儿逐渐放大,隐约可见那是黑色的一团,翻腾跳跃,判断不出是何灵兽。 “可怕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宗门。若此事他己上报了宗门的话。恐怕此时,逍遥门那执法队,己经在追赶我们的路上了。”凌老大露出一丝苦涩,又猛的给自己灌了几口水。 接下来,悬浮在枯竹剑剑尖位置的星坠,按照陈浩的操控,本身渐渐的发生了变化。只见整个星坠如同融化了一样,缓缓的朝着那剑尖位置慢慢的移了过去。 霎时间,绿色晃动不止,一条狭长的通道显现而出,通道穿越池水,直至深处。 洛寒一见,顿觉有谱,一旦真相大白,这也就算不得秘密,不至于过河拆桥,而他肯告诉自己,说不定真能成为朋友。 雅灵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消失不见让卡修眨了眨眼睛,随即长出一口气后便彻底将自己没入到了冰冷的池水中,现在的他正需要借着冰冷的池水让自己冷静一下,好好将听到事情消化一番。 “二十万?”陈浩靠在沙发上嘴里呢喃着。他甚至于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从走廊上走回到房间的。 我知道这事确实奇怪,不符合他们爷俩的习惯。加上前一段还听说那万冢林附近又出现了一个白纸人儿,顿时感到大事不好,连忙叫上几个年轻人,我们一块风风火火的向那万冢林赶去。 熟悉的身影自其内缓步而出,身形颍长挺拔,一袭白衫绰绰,面庞青涩尽退,而英俊依然。 至于辉夜的后代六道仙人羽衣与羽村两兄弟,他们出生在这个世界,也不知晓大筒木一族的情况。 第一卷 第31章 你可别感激他们了 明白了自己要什么,瞬间擦去泪痕,她扑进他的怀里。 “盈盈错了,盈盈以后不这样了,只要你心里有我,哪怕是角落里的一点点,盈盈也就知足了。” 他勾唇,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三年前,顾闻力破天劫,救下了反人类联盟的十八个妖王。但是他并没有挟恩图报,让妖王改变自己的立场。 直到斯达舒消失在眼前,再也无法寻找得到,这才转身,命着身后的两具土元素召唤物,开始吩咐在场众人继续朝后退去。 类似的场景在战斗中时有发生,结果极大地拉近了双方的战损比。 随即又想到等以后也给泰妍、允儿和智妍、秀晶她们也置办些这种行头,等那会儿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不论你是把妹还是装逼,这辆车都值得拥有,它有可能带你走向人生赢家的道路。 第二天清晨,冰雪城堡的二楼大厅内,所有海王星号上的乘客汇聚于此,一起商量着有关打开芍药关水门的事情。 胡开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白衣男子的话和当初的大本营守卫的话,惊人的相似。 这人见状便怕,心中一惧,连忙恢复到了刚才那模样,继续撑着身子。 铁壳炮艇的后面还拖着七只驳船,那上面装着一个海军陆战队连级的人员和装备。 闻听此言,蛊虫吓得浑身栗抖体似筛糠,支吾着不敢再说什么,关横也不理会它,而是开始打量房间内的一切,就只见门口附近放着很多杂物,乍一看,好似是个储物间,没有什么稀奇的。 众人点头,战争时刻,只要与军事行动有关的,都要和最高统帅请示,否则就是违抗军令,这个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鱼虾蟹养在乾坤鱼池之中,不但可以突破自身极限,生长速度还能提升十倍。 柳仙大人确实没有吹牛,即便是爷爷遇到他,也得恭恭敬敬称呼一声,柳仙大人。 大多数情况下,死人经是那些死于非命,还来不及说遗言的亡者,他们因为心中有执念,始终无法闭眼,这时便需要施展死人经,让他们把最后的话说完。 然而我没有选择,我的心脏正在被一点一点吞食,若是不把心脏转移的话,最后只能被吞噬。 他们这些老教师虽然不满,但还是对这位南宫校长毕恭毕敬,不敢真说她有什么不好。 提起爸妈的下落,赵麻子之前说过,只有把龙棺捞上去,打开龙棺才会知道。 他咽不下这口恶气,想趁机报复,安疏朗却已经对他有了防备,很难再下手了。 吴校长抱住安星星,环视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孩子受伤,松了一口气。 沧海一直认为,后诸葛亮时代,最出色的便是姜维、邓艾和钟会三人了。马上就100章了,怎么能少了邓艾和钟会? 毫不迟疑,木雨双手握住骨刀刀柄,奋力把骨刀往上一提,骨刀折返,朝头顶的方向劈去。 这是公然请他走,李守贵神色数变后,只得告退,灰溜溜的离开了。这一瞬间他仿佛失去了主心骨,甚至连转身仇视王雱的勇气也没有,因为他真的害怕被王雱给愤英雄怒给一枪崩了。 “笑话,就凭你还想代我师尊教训我!”原本一直报着玩笑心态的鹏宇,听见广成子的话,大怒道,身形闪动,瞬间来到广成子的身边,一巴掌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