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孕连连,相府嫡女她腰肢酥软》 第1章 我要让他难以忘怀 “救,救命——” 一艘华美的画舫中,一阵微弱的求救声隐约传来。 皇帝轻轻掀开窗棂,目光所及,只见一位女子在水面上挣扎,显然正陷入溺水的危机。 他轻轻抬手,一旁的隐秘侍卫立即心领神会,迅速跃出,将那名叫沈慕雪的女子救起,安置在船板上。 少女身着一件淡黄色的寝衣,衣物破损,似乎经历了一场意外,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与柔嫩的肌肤,而下身则是一双匀称的小腿,宛若玉石雕琢。 即使衣物完好,沾水后也会紧贴肌肤,更显其曼妙身姿,尤其是胸前随着咳嗽起伏的波动,让人不由一阵眩晕。 皇帝眼神蓦地一沉,声音低沉问道:“你是什么人?” 此时,沈慕雪借助心中的“一见钟情”系统,悄然对皇帝施展了影响。 作为丞相家的大小姐,她自小失母,多年间受尽继母冷眼与弟妹欺凌,只有与她定下娃娃亲的凌凡给予温暖,成为她生活的光亮。 然而,凌凡竟与她的二妹暗通款曲,为了摆脱婚约,设计将她诱至一处私宅,意图毁其清白。 她拼死抵抗,险些命丧黄泉。 那不堪回首的一夜,让沈慕雪内心满是愤恨。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生死之际,一个莫名其妙的生育系统将她救了,告诉她需要为选定的男子诞下子嗣并助其登峰造极,方能完成使命。 既如此,就让皇帝成为她的阶梯,报那往日之仇,一一索回。 系统轻声报告:“一见钟情已使用,能使人心动,萌生爱意,使用完毕。” 皇帝威严庄重,气场非凡,令人望而生畏。 沈慕雪不确定这招是否奏效,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强忍虚弱,泪珠顺着清秀的脸庞滑落,无助的眼神透出绝望,不言片语,却将内心的脆弱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气息奄奄,手指微微蜷缩,紧抓住皇帝的衣角,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声音细若蚊呐:“凌凡哥哥……” 将皇帝错认,这一幕让皇帝脸色阴沉。 就在皇帝即将发作时,沈慕雪似乎耗尽力气,松开了手,无力倒下,小脸上挂着泪,惹人怜爱。 系统急切提醒:“主人,皇帝生气了,你这样不是把他推得更远吗?” 沈慕雪在心中默答:“高手狩猎,常以猎物的姿态接近。轻易得到的,人们不会珍惜。我要的,不仅是让他产生保护欲,更是点燃他的征服之心!” 系统回应:“厉害了我的主人!” 望着昏迷的沈慕雪,皇帝的目光如炬,细细打量。 月光的照耀下,少女的身姿更显柔美,湿漉漉的长发贴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唯有颈部那一抹红痕,像是被勒过的痕迹,神秘莫测,引人探寻。 尤其是那身躯,似乎有着不可抗拒的魅力,触动了他一向平静无波的心湖。 “带她去山间别墅。” 沈慕雪听闻此令,心里稍感安慰。 次日,东厢内,沈慕雪似陷于恶梦,眉头紧锁,时而梦呓轻唤“凌凡哥哥”,时而又惊恐颤抖:“不,别过来……” 皇帝背着手站在床边,目光凝重地望着床榻上的女子。 她在想些什么,竟恐惧至此? 他并不是那种心软的男人,但见她贝齿紧咬着嫣红的唇,几近出血,也不由蹙起了眉。 伸手欲轻抚沈慕雪的脸庞,让她松开紧咬的牙关。 意外的是,指尖触及的肌肤仿若温润的玉石,细腻滑嫩,触感妙不可言。 沈慕雪心中暗笑,悄然启动了雪肤霜骨之术,并在心中对系统低语:“暗香浮动,就绪,仅此一回,我要让他难以忘怀。” 系统沉寂片晌,回应道【了解,道具已使用完毕。加油哦宿主,非礼勿视,系统自守本分。】 言罢,系统隐去。 沈慕雪苦笑。 随即,她猛然抓住皇帝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毫无防备的皇帝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只好匆忙以另一手撑在床头。 那一刻,两人的鼻尖几乎碰触。 仅仅一夜之间,女子的容颜似乎焕然新生。 肌肤似雪,五官清丽柔和,尤其熟睡时,睫毛轻垂,如蝶翼投下的淡淡阴影覆盖着眼睑之下。 宛如诱惑的小精灵。 皇帝喉头一紧,体温骤升。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对宫中的其他嫔妃,他总是感到厌烦。 尤其是闻着那股浓郁香粉味,只会增添他的反感。 但这帐内的淡香,却带着一股让人心猿意马的魅力,难道是她的体香? 他不禁深吸一口。 香气袭人,骨软筋酥,非寻常香料所能比拟。 皇帝深邃的目光落在沈慕雪的红唇上,逐渐黯淡。 他向来雷厉风行,此刻身体的反应让他不再犹豫。 低头间,却在即将品尝之时,少女猛然睁眼,惊恐地推拒着他:“公,公子……您,您……” 皇帝面无表情,没有丝毫被撞破的尴尬。 相反,他锐利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 他并未退缩。 高大的身躯笼罩而下,犹如山岳压顶,沈慕雪一时间心慌意乱,紧抓着皇帝藏青色的衣袍,侧过脸去。 “救命之恩,自然当以身相报,但小女心中已有他人,求公子网开一面……” 皇帝忽然笑了。 不得不承认,皇帝拥有俊朗的外表。 五官立体,脸部线条硬朗,平时不苟言笑显得威严冷漠,而笑容却又添了几分洒脱不羁。 沈慕雪也有些失神。 只是,他为什么笑? 自己说的话很有趣吗? 她不知道,这笑容可是难得一见。 据说负责记录皇帝日常起居的小太监,连续两年也不曾见过皇帝笑过超过五次。 皇帝轻轻咳嗽一声,心想既然这小女子尚不知自己的身份,他又何必摆出架子。 逗弄一番又有何妨? 于是,他捏住沈慕雪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红唇,嗓音略带沙哑:“如果我不想放手呢?” 在沈慕雪惊恐的目光中,男人的手缓缓下滑,沿着她的颈项,掠过纤细的锁骨,似乎探向更深处。 “公子,万万不可——” 沈慕雪急忙护住前胸,却不料这一挡,反将皇帝的大掌不经意间压在了胸口的柔软之处。 那比寻常馒头更为饱满的柔软,弹性中带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 皇帝心中的顽劣因子瞬间被唤醒,手指微曲,感受着那份独特触感。 沈慕雪的眼眶瞬间湿润,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满是哀求地望着皇帝。 第2章 公子,别这样 “公子,别这样,真的很疼……” 皇帝心中刚熄灭的火焰,因这句带着哭腔的恳求,再度腾起。 这小姑娘,知不知道在说什么? 再看她的面容,只见她紧闭双眼,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楚楚动人,令人不禁心生怜悯。 她的哭泣带着克制,声音细弱蚊蚋,柔软中带着无助,轻易就能激起旁人的保护欲。 然而,在这样的强者面前,这份柔弱似乎只能激起征服的欲望。 皇帝身边从不缺佳人,更不屑于强人所难。 他深吸一口气,平息心中的躁动,随意靠在床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哭什么呢,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我……没这么急色。” 沈慕雪拉紧衣襟,试图站起,但身上衣物早已破损不堪,遮掩不了任何春光。 她的身姿曼妙,无意间的风情让人难以移目。 沈慕雪羞红了脸,小手胡乱整理着,不仅没有遮掩住什么,反而显得更加引人遐想。 若非她满脸的青涩与羞涩,皇帝几乎要当她是在故意诱惑。 他不动声色地审视着眼前的美人,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沈慕雪想要下床,却发现皇帝的长腿横亘在床边,让她无处下脚。 无奈之下,她跪在床榻上,对皇帝说道:“公子的恩情,小女子铭记在心,愿来世结草衔环,报答大德。但此生,我已决定非凌凡哥哥不嫁。望公子成全,让我离去。” 凌凡这个名字再次响起,皇帝对他愈发好奇。 “他是你爱慕的人吗?” 沈慕雪点头,脸颊上染上了少女恋爱的绯红:“他是小女的未婚夫,由我娘亲在世时定下的娃娃亲。他一直对我很好,从小便守护着我。” 沈慕雪心中虽有不甘,表面却伪装得极好,她取下玉簪,轻轻摩挲,“这是他赠予我的定情之物,我一直佩戴在身,未曾离弃。公子,您相信永恒不变的爱情吗?凌凡哥哥对我就是这样的存在。这一世,只要他不辜负我,即使我死,也会为他守身如玉。” 皇帝撇了一眼那质地普通的簪子,估摸着市井间不过值几两银子。 这样一件平凡之物,也能被当作稀世珍宝? 皇帝突然失去了兴趣,他真的有这么闲暇吗? 放着成堆的政务不管,来听一个女子讲述她的爱情?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你自便吧。” “多谢公子。” 皇帝面色沉郁,甩袖而去。 沈慕雪演完了这场戏,身心俱疲地瘫坐在床上。 她十六年来看似懦弱,并非不够聪慧,而是过于善良。 如今她明白了,抛开那些无谓的愚善,她也能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系统【宿主,皇上怒气值骤增,您确定这样没问题?】 沈慕雪自信满满:“鱼饵已经投放,他必定会咬钩。” 系统疑惑【为何如此肯定?】 沈慕雪勾起嘴角:“皇帝身边不缺美人,他要的是刺激。正妻不如侧室,侧室不如偷欢,而偷欢最让人着迷的,莫过于求而不得。” 就在这时,房门从外被人缓缓推开…… 一个爽利的丫鬟踏进门,手里端着托盘,拱手说道:“少爷有令,让我送小姐回去,劳烦小姐更衣。” 沈慕雪没往自家走,反而转向了凌凡的私人宅邸。 一脸狼狈的吴管家一见她,立刻挥手让人将她团团包围。 这时沈慕雪才惊觉,偌大的宅子已被大火吞噬了大半,黑漆漆的废墟中还隐约飘着烟雾。 看这情形,他们肯定是奋战了一整夜,才勉强把火扑灭。 “沈慕雪,你可真行,居然纵火烧了章公子。我正琢磨着怎么抓你呢,你自己倒送上来了!我已派人通知了章侍郎府上,你就等着偿命吧。” 吴管家身材矮胖,一对小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来人,快把她拿下,一会儿就交给章家处置!” 那女护卫送沈慕雪到此,并未离去, 也没打算插手,只在一旁冷眼观看。 沈慕雪继续演下去,她不深入险境,怎能让他心疼? “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人……” 沈慕雪百口莫辩,眼见仆人们步步紧逼,情急之下抽出发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我要见凌凡哥哥。他说过会用八抬大轿迎我进门,承诺一生守护我……” 仆人们生怕闹出人命,不敢靠近,纷纷望向吴管家。 吴管家冷笑一声,难怪丞相府的千金会被继母和继妹欺压多年,又傻又笨,还不知变通。 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主子授意,他们这些仆人哪敢做主? 吴管家怕沈慕雪死了,没法向章家交代,眼珠一转,哄骗道:“行,我马上派人找我们少爷。” 吴管家给仆人们递了个眼色。 一个仆人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沈慕雪背后。 吴管家不停地说话分散沈慕雪的注意力:“你瞧,人已经去通知了,先把发簪放下,咱们好好说话。” “不,除非见到凌凡哥哥,我……啊!” 那仆人从后面扑过来,夺走了沈慕雪的发簪,将她双手反剪按倒在地。 “沈慕雪,你和我们少爷的婚约早就没了,还做着嫁进我们家的美梦呢?也不掂量掂量,就凭你这臭名昭着的名声,配得上我们少爷吗?” 吴管家啐了一口,“妄想见我们少爷,下辈子吧,带下去。” “你骗人,我要见凌凡哥哥……” 沈慕雪哭得喘不上气。 被带走前,她求吴管家放过那女护卫。 女护卫并不擅长表演,只冷冷道:“要抓就连我一起,别磨蹭了。” 吴管家干脆把两人一同扔进了柴房。 夜深人静时,女护卫悄然离开了。 后窗传来轻微的声响,沈慕雪慢慢睁开眼,望着身边断了的麻绳,嘴角微微上扬。 而在山间的别院里,东厢房内。 皇帝站在窗前,手中摩挲着沈慕雪遗落的粉色里衣,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那里衣上还残留着女子的体香,细嗅之下,幽香绵绵,令人回味。 女护卫将目睹的一切报告给了皇帝。 皇帝冷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笑:“悔婚的未婚夫?被陷害纵火的柔弱女子,这事越来越有趣了。” 女护卫拱手问道:“皇上,如何行动?” 皇帝想起沈慕雪提及未婚夫时眼中那份温柔,而对自己稍有靠近便如刺猬般戒备,眼里不禁流露出志在必得的意味。 “英雄救美行吗?” 皇帝将那粉色里衣紧紧握在手心,脸上尽是运筹帷幄的淡然。 小小女子,哪里逃得脱他的手掌心? 第3章 你想如何求我呢? 柴房内,昏暗而静谧。 不久,外头的锁链声嘎吱作响,划破了沉寂。 沈慕雪猛然惊醒,视线中映入吴管家领着几位章家仆人的身影,他们指指点点,吴管家言之凿凿:“杀人凶犯就在这里,各位请看。” 章家来的人中,一位八字胡须的大管家尤为显眼。 他眼神在沈慕雪身上游走,那轻佻的神色,活脱脱是章家作风的延续。 “这丫头倒有几分姿色,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不如先让大爷我乐呵乐呵。” 章管家向吴管家使了个眼色,“先把她的手脚绑了,免得她挣扎。” 吴管家哪敢不从,立刻照办。 沈慕雪蜷缩在墙角,恐惧溢于言表:“不,别过来,我没有纵火,人死了和我没关系……” “不是你还能是谁?莫非真是鬼魅作祟?听我一句,乖乖服侍章管家,或许能留你个全尸。” 吴管家卷起袖子,逼近沈慕雪,扯动间,她的衣衫纽扣松动,雪白的锁骨隐约可见,手腕也在挣扎中渐渐泛青。 章管家早已按捺不住,见状亲自上阵,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沈慕雪的尖叫和挣扎,悲凉而绝望。 心中暗急,那位神秘的女暗卫为何还不动手? 再这么下去,她可真撑不住了。 正当沈慕雪准备取出防狼喷雾自救之际,女暗卫仿佛天降神兵,一手一个将那两个男人甩飞出去,柴房的门应声而开。 门外的两人摔得七荤八素,动弹不得。 女暗卫却冷静地对沈慕雪说:“沈姑娘,快走,我来拖住他们。” 沈慕雪愣了一下,随即飞奔而出。 然而,刚出门,便撞入了一个等候已久的坚实怀抱。 男子高大魁梧,胸膛如铁,沈慕雪如同撞上铜墙铁壁,头晕目眩。 未等她站稳,对方已环抱其腰,低语耳边:“沈姑娘,是留在此地,还是随我离开,你自行决定。” 沈慕雪一脸惊恐,本能地紧搂着男子的腰,泣不成声:“求公子救我一命。” 温香软玉在怀,淡雅香气撩人心弦,男子不由自主地在她颈侧深深呼吸,享受这份诱惑。 沈慕雪感受到那若有似无的亲近,身体颤抖,想要挣脱,却被男子强有力的手紧紧箍住腰部。 “你想如何求我呢?”男子嗓音略带沙哑,手缓缓下滑,轻轻抚弄她的腰臀,似在暗示:“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想让我救你,总得给我点甜头吧。” 沈慕雪满脸绯红,小手紧抓着男子的衣襟,身体紧绷。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对方,满含恳求,换作他人,恐怕早已心软。 而这位男子,只是微微前倾,鼻尖几乎贴上她的,眼中闪烁不明意味的光芒。 “樱桃确实诱人,却未尝够味。” 这时,身后传来搏斗的声音。 沈慕雪似乎下了决心,踮脚轻吻了男子的唇,羞涩得不敢直视:“这样……行吗,公子?” 男子垂目审视她,欲望之色溢于言表:“远远不够!” 话音未落,他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不容她有丝毫逃避。 尽管沈慕雪在演技上有独到之处,懂得如何撩拨人心。 但她从未与任何男子如此亲近,即便是凌凡也未曾有过这样的体验。 那人吻技高超,如同捕猎中的野兽,先是轻柔地夺取呼吸,继而深入探索,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 他的强势中夹杂着温柔,每个吻都恰到好处,充满了节奏感。 相比之下,沈慕雪显得青涩许多。 一开始她还试图推开他,拳头轻轻落在他的胸膛上,但渐渐地,小手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被动地接受这一切。 没过多久,沈慕雪便感到头昏目眩,身体也变得无力。 幸运的是,她的理智还剩下一线。 在彻底失控之前,沈慕雪软弱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低语道:“公子,我……我撑不住了……” 那人享受了久违的甜蜜,拥着沈慕雪,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山间的小院。 女侍卫回来禀告,说是官府已经处理了事件,将罪名定为吴管家图财害命,纵火烧屋,章侍郎一家也认同了这个说法。 所有事情都得到了解决。 女侍卫的目光扫过厢房,向那人问道:“皇上,这位女子该如何处置?属下已查实,她是相府的嫡长女,母亲早逝,因被未婚夫谋害,险些……” 听完女侍卫的汇报后,皇上的脸色沉了下来。 没想到,这女子念念不忘之人竟是如此卑劣。 如果再让她回到那个环境中,岂不是等于将她送入虎口? 皇上沉思片刻后说:“既然她是孤女,又无处可去,那就留在这吧。待朕回宫以后,你亲自照料她,确保她的安全。” 女侍卫拱手领命:“遵旨。” 屋内,系统兴奋地说:【主人,你现在算是被皇上收留了。只要时机成熟,你就能诞下那位天命之子了。】 然而,沈慕雪却无法因此感到高兴。 债务未讨,仇恨未报,就这么留在这里,她怎能甘心? 系统提醒:【主人,欲擒故纵的戏码适可而止哦。我看皇上似乎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要是玩过头了,后果可就不妙了。】 这一点,沈慕雪何尝不知。 系统察觉到沈慕雪心中阴霾重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主人,你在想什么?】 “你说,如果我怀上了皇上的孩子,那些人要是欺负我,皇上会否对他们动怒?” 【哎呀!主人,你想得可真大胆!】 她也不想这样。 但皇上出宫次数有限,如果她总是拒绝他,宫中多的是诱惑等着他,下次再来,恐怕又要很久。 况且,这个男人心如磐石,她的欲擒故纵之计施展起来分外艰难。 万一他真的转身离去,她也毫无办法。 毕竟,她输不起。 因此,她必须调整策略。 夜色如水般宁静。 洗完澡后的沈慕雪,身穿淡杏色寝衣,正擦拭着头发,门悄然开了。 男子的身躯高大,一进门,整个房间似乎都变得狭小起来。 沈慕雪连忙行礼:“公子。” 皇上没有回应,只是凝视着沈慕雪,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燃烧着火焰。 少女沐浴之后,如同出水芙蓉,既娇嫩又楚楚动人,湿润的长发贴在胸前,尚未完全擦干,水珠浸透了寝衣,里面的轮廓隐约可见。 衣物虽然宽大,却更衬托出她的纤细和小巧,特别是当她抬头望向他时,像是一只胆怯的小兔子。 那份纯洁无辜的模样,很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沈慕雪假装没有察觉到,羞涩地说:“公子,您请坐,我为您倒茶。” 皇上顺从地坐在桌旁。 他看着眼前的小女子来回走动,目光一刻也未离开过。 当她端着茶跪在皇上前面时,说道:“现在天地虽大,却已无我立锥之地。只恨未能早些认识公子,如今心已被他人伤透,再也容纳不下旁人。若非全心全意,难以匹配公子的尊贵。公子的恩情,小女子来生再报答。” 这一番话,字字透露出诀别的意味。 烛光映照下,少女的面容凄美,如同西施捧心,晶莹如玉的脸上,每一滴泪水都成为了绝色佳人的点缀。 没有丝毫哀怨,只有惊人的美丽。 沈慕雪的手洁白如玉,皇上一把握住,猛然将她拉到膝上:“不试一试,怎知结果?” 茶杯落地,水花四溅。 沈慕雪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环住了男子的脖颈。 第4章 今晚,在劫难逃 皇帝端坐,姿态不凡,宛若主宰一切的掌控者,大手在沈慕雪腰间轻抚游移。 沈慕雪初涉世事,哪里承受得住这般撩拨。 她猛然抓住皇帝的手,惊呼:“公子——” 皇帝眼神深处光影微动,却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风度,道:“我向来不喜欢欠债,今日之恩,必定今日报答。” 沈慕雪感到自己仿佛被那灼热的眼神穿透,难以忽视。 她明白,今晚是在劫难逃。 这也是她内心所愿,只是初尝情滋味,难免紧张。 她闭上眼,泪水滑落,声音颤抖地说:“若是公子不嫌,我愿意侍奉左右。” 她面上的委屈,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手一松,她的一切在那人眼前无所遁形。 男人的呼吸微微加重。 目光幽深,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一把抱起沈慕雪,置于榻上,覆身而上时,终于许下承诺:“安心,我会给你安身立命之所。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外室。” 外室? 皇帝似乎对这个身份扮演乐此不疲。 沈慕雪自然不会去揭穿,毕竟皇帝二十九岁,已掌权十年,膝下尚无子嗣。 太后每月都要领着后宫前往皇家寺庙祈求子嗣。 如果她能怀上龙种,何愁不能因此尊贵? 皇帝居高临下,世人皆需仰望,他从不在意他人的感受,床笫之间亦如是。 沈慕雪初次尝试,本就疼痛,加之皇帝的特别之处,这一场云雨,对她来说实为煎熬。 起初她还想忍过就好,谁知皇帝精力非凡,一夜数次,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放过她。 最终,她是因疲惫而睡去,还是昏迷,自己都分辨不清了。 再次睁眼,已是日薄西山。 女暗卫清漪为她备好了热水和衣物,面无表情地说:“公子有要事回家处理,已先行离开。请沈姑娘放心住下,生活所需一应俱全,公子得空自会来看望姑娘。” 沈慕雪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送走清漪后,她对系统说:“给我一颗生子丹。” 掌心出现了一颗棕色的药丸。 系统提示【生子丹:保证母体百分之百受孕,且保证孩子为儿子。】 她没有迟疑,直接服下。 药丸没有苦味,入口即化。 系统补充【宿主,这些是系统自带的,可免费使用。但怀孕期间变数多,商城还有其他辅助药品。例如保胎丸,即使宿主从高处跌落,胎儿也能安然无恙。还有助产丹,服用后可保障生产顺利,不会有意外发生。不过,这些都需积分作为兑换,您当前积分是零。】 沈慕雪惊讶于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药物。 不禁问:“积分怎么获得?” 【宿主只需入宫,每晋升一级,就能获得一百至一千积分,用来购买通关所需物品。】 沈慕雪默默记下了这些信息。 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她踏入了浴桶。 水温适中,很是惬意。 沈慕雪倚在桶边,望着满身的淤痕,闭目沉思,心中已有计较。 孩子的事安排好了,如今她只需静待时光。 一旦孕期反应如期而至,她便能堂堂正正地踏入宫门。 她心中的蓝图,即将铺展。 脑中的警示悄然而至【让皇上遭遇背叛,恐遭灭顶之灾。主人,我劝你还是安安心心地孕育新生命吧。】 沈慕雪未加理睬,继续她的筹谋。 转瞬一月已逝。 沈慕雪声称在宅邸烦闷,欲选购些刺绣图样,制作香包消磨时光。 清漪伴她漫步至城中,直至一家布料店前。 正当她细细挑选图样,背后忽有低语响起:“听闻了么?凌府与沈家大小姐的联姻无疾而终,沈大小姐突兀消失,凌、沈二家合力寻觅月余,依旧音信全无。传言她竟是与某个不明男子私逃了,双方家族对此事竭力掩盖。” 沈慕雪霎时间紧握双拳,原来,那污水竟全数泼向了她。 她一个大活人,怎能凭空蒸发?若真心寻找,又怎会无果? 恐怕,两家都暗自期盼她永不归来。 背后的议论仍未停歇:“说来蹊跷,婚约原本濒临破裂。沈家二小姐却意外落入险境,恰逢凌凡相救,男女独处,肌肤相亲,为避人口舌,自然需有个交代。于是,原定的沈家大小姐的婚事,转嫁给了沈二小姐。婚典依然定在下月八日……” 店家见沈慕雪怔立不动,手中的布料被无意识揉皱,不悦地质问:“喂,还买不买了?别弄皱我的货啊。” 清漪迅速结了账。 携着沈慕雪步出店门。 心中暗自思量,哪是野男人,那分明是至高无上的皇上。 她琢磨着给沈慕雪打打气,可嘴巴笨得像木头,憋了半天,冒出一句:“要不,我帮你教训他们一顿?” 沈慕雪摆了摆头。 仇嘛,亲手报了才解恨。 系统心里七上八下的【主人,别冲动啊。安全第一,系统觉得等小皇子出生,地位稳了,再找那负心汉算账怎么样?】 沈慕雪轻轻吐出:“可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回想起在那宅子里醒来的场景,那个恶心的男人对她心怀不轨。 她左躲右闪,拼命呼救,结果吴管家却把门一锁,让她认命算了。 心中的怒火犹如火山,按都按不住。 一个月的等待,实在太漫长了! 今天出门,不就是冲着凌凡来的吗? 人还没见着,哪能就这么走了? 沈慕雪说肚子饿了,想吃惠记的糕点,吩咐清漪去排队。 眼神却偷偷瞟向惠记边上的酒楼。 她记得凌凡爱极了那里烧鹅的味道,每逢休假必定光顾。 今天,正好是他的休息日。 说来也巧,没过多久,一位穿着松绿长衫的年轻男子从酒楼里走出来,跟班的小厮去牵马,他就无聊地站在门口等候。 沈慕雪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冤家,来了! “凌凡,真是久违了!” 凌凡正等得心烦,猛然瞧见沈慕雪,吓得不轻。 私宅里的事,他浑然不知。 他只知道,原本要去糟蹋沈慕雪的章公子,最终却死于火灾,吴管家也被当作凶手抓进了官府。 他想去探个明白,怎料,吴管家舌头被割,声音也哑了。 沈慕雪这么个大活人,忽然人间蒸发。 如今,又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他眼前。 样子比以前更加出众,五官虽未大变,却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心里纵有千言万语,最后全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此刻他心中就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沈慕雪妨碍到他的婚事。 得把人带离,处理得干干净净。 这一次,他要亲自出手。 第5章 恭喜姑娘,是喜脉 “慕雪,你怎会在此?家中遭逢火灾,我生怕你也……” “我尚在人间,你是否稍感失落?” 沈慕雪凝视着眼前那张满是心机的脸庞,心中不禁自嘲,往昔的自己竟如此盲目,竟会被这等低劣演技所欺瞒。 “这些年,我究竟有何亏欠于你,令你费尽心机也要将我摧毁?” “慕雪,你这话从何而来?你失踪时,我也焦急万分。” 凌凡未曾料到,仅一月未见,往日温顺的沈慕雪竟变得如此锋芒毕露。 面露尴尬却无法辩驳,只好强拉着沈慕雪的手臂,向酒楼内走去。 “慕雪,其中必有误会,你跟我进去,让我细细解释一番。” 清漪排了近一个小时的队,好不容易才买到糕点,转身却发现一名瘦削男子正与沈慕雪拉扯。 她二话没说,手里的绿豆糕便直飞了过去。 凌凡被击得踉跄倒退,沈慕雪趁机挣脱,捂着腹部痛苦呻吟。 “沈姑娘,你还好吗?” 清漪吓得不轻,也顾不上凌凡,连忙搀扶起沈慕雪寻找大夫。 沈慕雪紧张地盯着那位大夫。 算起来不过一月,这位大夫能否诊断出喜脉,她心中无底。 大夫仔细诊查后说道:“恭喜姑娘,是喜脉。但月份尚浅,需小心保养,避免情绪波动,静心安胎为宜。” 沈慕雪一脸惊讶:“真的吗?” 大夫自信满满:“我行医多年,断无差错。” 清漪也是诧异不已。 宫中嫔妃多年未育,沈姑娘一次便中,这乃是大盛国的第一个皇子,皇室祈求多年的心愿终成真。 清漪在喜悦的冲击下,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飞鸽传书入宫。 宫中,皇帝读罢来信,惊喜交加。 正欲即刻前往山庄,却闻安平侯求见。 念及信中提及侯府公子在街头与沈慕雪争执,导致她摔倒一事。 皇帝顿时面色阴沉。 冷声吩咐:“管教不严,罚俸半年,令其回家深刻反省。” 宦官林公公连忙应诺。 安平侯闻言,脸色煞白,心想难道是哪个不肖子触怒了皇上? 不论如何,此事影响了自己的前程,那些逆子休想逃脱责罚。 安平侯怒气冲冲地离去。 温泉山庄中。 皇帝带着几位御医前来,逐一为沈慕雪把脉。 众御医一致确认,沈慕雪确已怀孕一个月,皇帝这才宽心。 他屏退左右,严令众人保密他的真实身份。 御医们自然遵命。 皇帝回来时,发现一月未见的小姑娘正胆怯地望着他,清澈的眼中闪烁着不安。 他轻声细语:“往后有何所需,尽管吩咐人去做,切莫因操劳影响了腹中胎儿。” 皇帝收敛了威严,坐在沈慕雪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揉捏。 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少女似乎更加丰润了。 身材玲珑有致,脸颊红润。 宛如一颗熟透的水蜜桃,浑身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惹人垂涎。 皇帝喉头微动,嗓音略显沙哑:“不过月余未见,怎么觉得生疏了?” 小姑娘忽然泪如雨下,双手拉着皇帝的手,嗫嚅道:“公子,家中的主母能接受这个孩子吗?在家时,父亲的小妾都受制于继母。若她不悦,只需一碗药,便能让小妾们失去腹中骨肉。” 皇帝一愣,随即笑了。 他未曾想到,这小姑娘竟忧虑于此。 望着她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仿佛是迷路于尘世的小鹿,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让人不由心生怜悯。 皇帝轻轻将她搂入怀中,语调中难掩几分欢快:“安心吧,没有人敢动咱们的孩子分毫。” 沈慕雪温顺地依偎在他的胸膛前,微微点头。 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 皇帝只觉得口干舌燥,放在她腰侧的手不自觉地轻抚起来,衣衫单薄,沈慕雪立刻察觉到了皇帝的情绪波动。 想起初次那夜那次几乎丧命床笫之间,沈慕雪顿时紧张起来。 心中暗道,还真是个野兽,回宫一月有余,竟还这般难以餍足? 她如今已经如愿以偿,怀有了身孕。 实在不愿再行那事。 她躲避着皇帝的接触,忸怩地说:“公子,孩子……医官说过,头三个月要特别小心呢。” 其实,在商城中不乏保胎之物, 即便是同房也无大碍,只是她心有余悸,只好假装羞涩,企图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皇帝见她这副模样,比喝了美酒还要陶醉。 他按住沈慕雪的头,温柔地吻了下去。 急促地说:“不做其他,就亲亲你。” ...... 一番柔情蜜意之后,皇帝抱着沈慕雪倚在床头,手抚着她尚未显形的腹部:“想要得到什么?我可答应你一件事。” 他说话时神情轻松自然, 少了几分平素的冷漠,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系统立刻跳出来说道:【宿主,趁现在!提出想回府,他必然会透露自己真实的身份,然后带你回宫。】 沈慕雪沉思片刻。 她起身,跪坐在床榻之上:“公子,我想要回家。” 【……宿主,你这是又要闹什么?】 皇帝凝视着沈慕雪,却并未言语。 沈慕雪鼓起勇气,字句间透着坚决:“我愿成为公子的外室,共育儿女,但我渴望堂堂正正地站在这片阳光下。” 她轻咬下唇,坦露了心底的秘密:“其实,我是相府的千金小姐。离家出走多时,家中老父定是焦急万分……” 当然,这不过是个说辞。 背负私奔的污名进入皇宫,她心有不甘。 眼睁睁看着凌凡与沈乐瑶那对奸猾之人得意洋洋地完婚,她的不甘愈发强烈。 她的冤屈尚未得雪,那些作恶者依旧逍遥法外。 即便身处宫墙之内,她也是食难下咽,夜不能寐。 言罢,沈慕雪心中惴惴,静候答复。 皇帝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的身上,少女紧攥衣角,低垂眉眼,宛若一只惊恐的小兔,仿佛稍加触碰,便会教她泪水决堤。 正如那个夜晚,她青涩而紧张,承受着不易,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她便抿紧唇,身子颤抖,泪水簌簌而下。 刚开始不久,她便急切询问:“结束了吗?可以了吗?” 既愚笨又叫人心生怜爱。 皇帝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宫中那些傲慢自大的嫔妃们。 将这纯洁的小兔送进虎穴,岂非残忍? 更别提,这是一只怀揣珍宝的小兔。 在相府安心养胎,亦是可行之策。 皇帝轻轻抬起沈慕雪的下巴,凝视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眸,缓缓开口:“准了。” “是真的吗?”沈慕雪瞬间面露喜色。 那双仿佛揉进了星辰的眼睛,此刻全然映照着皇帝的影子。 皇帝轻轻应了一声:“切记无论何种情况,孩子的安全是最中药的,明白了么?” 沈慕雪点头,一抹恨意在眼底一闪即逝。 皇帝如此安排,显然已胸有成竹。 这份笃定,正是她归家的坚强后盾。 负心郎,薄情女,你们的好景不长了…… 第6章 继母好手段 皇帝离去之时,为沈慕雪备下一辆不起眼的青布篷马车,未再多言半句。 清漪见状,私下里嘀咕,好似觉得这安排太过朴素,挠挠耳朵,赔笑道:“哎,公子走得急,没来得及多布置……” 沈慕雪手指轻抚过马车侧边镌刻的“韩”字徽标,笑意温婉:“公子的心思,我明白。” 清漪心中嘀咕:啊这? 好吧,多说无益。 车夫驾驭马车,不过一炷香功夫,便已进城门。 沿途所闻,尽是关于安平侯府和相府联姻的热议,纷纷赞二小姐沈乐瑶与安平侯府世子凌凡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门第相当,佳偶天成。 而话题一转,自然扯到私奔的沈慕雪,指责她不识抬举,行为轻浮,不懂取舍。 清漪急忙拉下车帘,看着沈慕雪的表情,劝慰道:“小姐,别往心里去,都是些不知内情的人在瞎议论。” 沈慕雪面沉如水,既不反驳,也不认同。 她深知,那些被捧得越高的人,日后跌得就越狠。 慢慢来,一切自有分晓。 “丞相府到了——” 马车停在一扇气势恢宏的府门前。 清漪前去敲门。 门缝微启,通报之后,下人的脸色瞬间几变,最终砰的一声,门又被重重关上了。 清漪气得差点想把门踹开。 沈慕雪靠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对这一幕毫不意外。 父亲最重颜面,自己这个丢脸的女儿归来,自然需要时间调整心态。 至于是否能留在家中,还得看父亲与继母金氏的态度。 等那夫妇俩商量妥当,门再次开启。 一群护院手持棍棒,如临大敌般围住马车,不明真相的路人或许会以为这里正要对付什么江洋大盗。 领头的是继母金氏的亲信刘嬷嬷,身材魁梧,面带横肉,一副男子做派。 她嗤笑道:“大小姐,如今老爷有令,你不守妇道,私奔在外,辱没了家门。要想进这门,先领二十棍杖责,以正视听。” 沈慕雪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叹:不愧是亲生父亲,这道貌岸然的演技,真是一绝。 说什么正视听,不就是为了向世人展示他的刚正不阿、大公无私吗? 沈慕雪猛然睁眼,掀开车帘,目光穿过人群,直视府内:“私奔?从何谈起?想必是父亲搞错了,待我入府,自会说明一切。” 沈慕雪欲往府中行去,却被刘嬷嬷拦住去路:“小姐,难道奴婢说的话还不够明白吗?想进这门,先挨了棍子再说。” “若我不愿意呢?” “我们只是奉命而行,你若不配合,休怪我们手下无情。” 刘嬷嬷伸手欲抓沈慕雪的手臂,却不料,指尖尚未触及,手腕已被牢牢钳制。 “敢动我家小姐,活腻歪了吧!” 清漪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刘嬷嬷伸出去的手腕瞬间骨折。 紧接着,她飞起一脚,将刘嬷嬷踢飞,直接撞上了府门旁的石狮,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 护院们见状,蜂拥而上。 清漪让沈慕雪退后,自己则冲入人群,拳脚并用,动作迅速利落,观者无不惊诧。 这场面,简直是单方面碾压。 不过眨眼间,所有护院都已横躺地上,痛苦呻吟,毫无还手之力。 沈慕雪在心里暗想,难怪皇帝没有再给她安排旁的人,清漪一人便足以抵过十人之用。 一旁,刘嬷嬷吐着血,捂着胸口踉跄往府内逃去。 沈慕雪瞧见了,却没有阻拦之意。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沈丞相偕同金氏怒气冲冲地现身。 他瞥了一眼遍地挣扎的护卫,再瞅见泰然自若的沈慕雪,额头的青筋蹦跶起来,愤声道:“逆女,你还敢回来?你说,如今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非要把家给拆了才甘心?” 家? 沈慕雪觉得这个字眼格外讽刺。 这是沈丞相和继室金氏的家,是沈乐瑶的家,唯独不属于她。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谁能像她一样,随时可能遭受责骂羞辱,活得连猪狗都不如? “他们诬蔑女儿私奔,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父亲?” 沈慕雪直视沈丞相,目光坦诚,毫无闪避之意。 沈丞相一时语塞。 满腔的责备到了嘴边,却难以出口。 “雪儿,你总算回来了,你父亲为了你,急得头发都快白了。” 金氏假意擦着眼泪,“我们知道,一定是你年幼无知,受人蛊惑,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放心吧,我和你爹都会为你做主的。” 这话说得,分明是在坐实她私奔的罪名。 金氏,好手段! 沈慕雪歪着脑袋,装出一副迷茫的模样:“原来是金氏散播的谣言啊。难怪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只是,不知在京城我与何人私奔了?金氏如此言之凿凿,难不成亲眼所见?” 金氏原以为沈慕雪已死,自然无所顾忌地往她的身上泼脏水。 如今事情摆在明面,她又如何能找到那个虚构的奸夫? 金氏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如果你没私奔,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为何不给家里捎个信?” “夫人真的希望我回来吗?还以为,您已经把母亲给我准备的嫁妆,全都给了二妹了呢。” 沈慕雪盯着金氏,眼里却无丝毫笑意。 清澈的双眸中,闪烁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金氏被看得心惊胆战,这小丫头怎么了? 从前唯唯诺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如今居然敢公开和她针锋相对? 金氏顿时恼怒起来。 她拉着丞相,委屈地说:“老爷,您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担心她,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沈丞相也憋着一肚子火。 他骂道:“逆女,还不快给你母亲跪下道歉?” 道歉? 过去,为了避免争执,她总是选择道歉。 但现在,她不愿再忍辱求全。 她笑着质询:“父亲,我究竟错在哪里?我失踪的一个月里,你们不仅不寻找我,反而扣上了没有的罪名。我尚未出阁,你们可曾考虑过女儿的清白与名声?” 沈慕雪感到一阵悲哀。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些姑且不论,我与凌凡的婚约,是娘生前定下的,为何会变成二妹的?父亲,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沈丞相脸色忽青忽白,他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被人当面责问,而这人还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感觉作为父亲的威严受到了极大挑衅,怒吼道:“放肆!你竟敢如此跟父亲说话?即便你清白无辜,我也绝不敢将你嫁入侯门,以免你祸害他人。来人,取家法!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逆子!” 第7章 为她铺好了退路 一转眼,一根带着尖锐倒刺的鞭子就被仆人们抬了上来。 这可是从老祖宗那辈流传下来的,通常供在祠堂里作为家规的象征,平日里就为吓唬吓唬后辈,并非轻易动用的玩意儿。 除非是犯了什么滔天大错,否则绝不会见光。 沈慕雪暗自苦笑,自己何德何能啊,竟逼得父亲祭出了家法! 清漪不露声色地站到了沈慕雪身前,似乎随时准备着与沈丞相对峙。 这时,系统感应到危机临近,连忙发出警告:【警报!警报!请主人立即远离险境。】 沈慕雪对此置若罔闻。 她直视着沈丞相,眼神里满是难以掩饰的失落:“仅仅因为我讲了真话,就要惩罚我吗?我不接受这样的处罚。” “你还敢顶嘴!简直是反了天!”沈丞相攥紧鞭子,狠狠向沈慕雪抽去。 “与其让你这个逆子气死我,不如就让我现在教训你一顿!” 鞭子划破空气,呼啸而来,劲道十足。 要是挨上这么一下,皮肉肯定开花。 沈慕雪却没有闪躲的意思。 她要亲眼见证这一刻,看看她这位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系统持续拉响警报:【情况危险!情况危险!请用户立即服用安胎丹。】 【安胎丹:无论是坠崖、落水还是挨揍,都能确保胎儿安然无恙。售价:100积分。】 系统边解释,边以最快的速度将药丸传进了沈慕雪的口中。 药丸略带苦涩,一触即化。 沈慕雪只能顺从地吞咽了下去。 眼看鞭子即将落下,千钧一发之时,清漪猛地抓住了鞭梢。 “你是什么人,快放手!” “不放!” 双方僵持不下,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韩家人到了,请各位让一让——” 随之,一队佩刀的士兵闯入,硬生生在人群中间挤出了一条两米多宽的通道。 一辆小轿缓缓停在了府门前。 轿中走出一位年约三十的妇人,她衣着朴素,眉宇之间却流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这与京城贵妇们的高傲截然不同,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漠。 沈慕雪心头一震。 韩家,她的外祖父家,世代显赫,功绩赫赫,遗憾的是,母亲去世后,她和韩家便断了联系。 从见到韩家马车的那一刻起,沈慕雪便知晓,皇上已为她铺设好了退路。 毕竟,她腹中怀的是龙种。 皇上不会坐视沈家人难为她。 但她万万没料到,来的人竟是二舅母,柳氏! “这不是韩家二夫人吗?是什么风居然把您给吹来了?府上这么热闹,实在有失礼数。待事情解决后,请夫人随我进屋品茶。” 金氏惯于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此刻还在极力粉饰太平,而柳氏斜睨了金氏一眼,声音中透着冷漠:“哦?我正想看看,你准备怎么安置我这个外甥女呢。” “哪是我想要责罚,实在是这孩子不懂事,离家出走一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 “雪儿是我亲自接走的,她外婆病重,我接她返乡侍疾,如果你们真的关心她,早该派人来问个究竟了。”柳氏一句话堵得金氏无言以对。 不待金氏回应,她转向沈丞相,厉声道,“若非我今日到场,丞相大人难道真要在大街上对自己的女儿动手不成?” 沈丞相正拼命拽着鞭子,清漪一放手,他接连踉跄退了十几步,直接一屁股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清漪嗤之以鼻,对着柳氏告了一状,说金氏和沈丞相无端诬陷,要求家法处置。 她那小嘴伶俐得像抹了蜜,差点让沈丞相气得背过气去。 沈丞相本就不善言辞。 而金氏却一人顶俩,当众大声道:“这未免太过巧合?韩二夫人,如今你编排出这样的谎话,不就是为了给她开脱?我可不信,她失踪一个多月,还能洁身自好。要不就找大夫验身……” 验了身,她沈慕雪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 更何况,她现在,根本经不起那样的检查。 柳氏正要出面调解。 沈慕雪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掠过围观的众人,最终停在金氏身上。 一字一顿地说:“在场各位,不论是谁。只要有人能拿出我和他人私奔的确凿证据,这个罪名我认了。若拿不出来,便是诽谤,诬蔑,我必报官处理,倒是要查一查,这所谓的谣言究竟出自谁之口!” 报官? 金氏面色大变。 连忙道:“你父亲身为朝廷官员,你这样做……不是让他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料吗?” 沈丞相十分狼狈地起身,靠着手下搀扶,气得山羊胡须直抖:“你个丢人的东西,还没闹够是吧?还想报官!我看你这个逆女是巴不得把老夫一世的清誉都赔进去!” “父亲的官职与威望重要,女儿的清白与名节就不值一提了吗?父亲的官威受损尚可修复,女儿若是名誉扫地,甚至搭上性命,那该如何是好?” 柳氏见沈慕雪虽然瘦弱,却异常坚决。 赞赏地点点头,示意手下照办。 不久,京兆尹带着官兵赶来,向众人行礼后,厉声道:“听说丞相夫人恶意散布谣言,诋毁嫡女,来人,把她带回衙门严加审讯。” 金氏见捕快逼近,吓得尖叫起来:“大胆!我是相府夫人,你们居然抓我,不要命了吗?” 京兆尹不屑地翻了白眼。 京都权贵如云,能在京为官的都不是吃素的。 别说丞相夫人,就算是丞相本人犯了事,也照办不误。 “带走!” 一声令下,矫健的捕快立刻擒住了金氏,往外拖。 金氏拉住沈丞相的衣襟,嘶吼道:“老爷啊,我不能被抓去衙门,我这一去,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沈丞相正要开口求情,沈慕雪却笑道:“父亲公正无私,从不偏袒。仅凭一句流言蜚语,便要动用家法。如今沈夫人有过,怎能轻易饶恕?” 沈丞相瞪大了眼:“你!” “如此最好不过。” 京兆尹向沈丞相拱手行礼,强行带走了金氏。 此刻,舆论风向彻底反转。 不再是讨论沈慕雪是否真的私奔,而是纷纷猜测谣言多半出自金氏之口,这位继母真是口是心非,心如蛇蝎…… 柳氏拍拍沈慕雪的手,心痛道:“雪儿,这相府实在待不下去了,不如随我去将军府吧。” “感谢二舅母,但这里毕竟是我的家。” 见沈慕雪心意已决,柳氏也不强求,只赠予她一只玉哨,告诉她有急事可随时到将军府求助。 沈丞相气得差点昏厥过去,手指着沈慕雪骂道:“现在弄得满城风雨,你满意了?高兴了?” “父亲,您这话就错了。女儿遭受谣言中伤,受损的是丞相府的名声。女儿此举正是为了帮您挽回声誉。” 沈丞相捂住胸口,喘着粗气:“她可是你的母亲啊!不孝女,还不赶快撤诉,好让你母亲回家来!” “父亲恐怕忘了,我的母亲在十六年前因难产去世了。至于金氏……” 沈慕雪整理了一下头发,声音冷了下来,“既然敢泼脏水,为何不敢承担后果?同样是损害相府名声,父亲对我严厉苛责,对金氏却诸多袒护?您这样区别对待,让女儿何等心寒啊。” “你!” 沈丞相手指颤抖,指着沈慕雪,怒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倒了下去。 沈慕雪则径直从沈丞相身边走过,步入府内,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留给他。 第8章 她不愿再委曲求全 皇宫内。 皇帝捏着清漪送来的信笺,脸色微沉。 他了解沈丞相行事古板,却不曾预料到,他会弄出街头训女这么一档子事来。 万一惊扰了皇嗣,他便是百死莫赎。 他将信纸揉成一团,沉声吩咐:“传令京兆府尹,此事涉及丞相,朕将亲自主持。务必公正断案,不可偏私。” “是。” 总管太监彭海明领命而去。 旁边的小太监私下感叹:“皇上对沈丞相真是关照,生怕错怪了丞相夫人呢。” 彭海明笑容意味深长。 这种小案子,通常用钱疏通一下关系,便能摆平。 但皇上一旦介入,那人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在牢里待着了。 案子一日不结,沈夫人便一日无法脱身。 “身为下人,守好本分,勿妄测圣意。” “是。” …… 丞相府中,秋水院内。 沈慕雪回到房中,环顾四周,破旧的房间,床上的被褥薄如蝉翼,壶里的水早已冰凉。 她倒掉冷水,心中盘算着下一步。 系统提示:【宿主,安胎丸已扣减100积分,当前积分负100,系统即将休眠。请尽快前往皇宫执行任务。】 沈慕雪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惊奇道:“原来,还可以赊账啊。” 系统警告:【宿主,赊账有风险,请谨慎操作。】 沈慕雪没理会,滑过虚拟的界面,注意到了【迷情香】,介绍写着【迷情香:香气迷人,吸入后使人神魂颠倒,难以自控。】 她点击了一下。 一只冰凉的瓷瓶落入手中。 【叮咚,本次消费扣100积分,当前积分-200】 沈慕雪抚摩着瓶子,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系统似感多言无用,默默隐退。 “让开,沈慕雪在哪?叫她出来,我有账要和她算!” 院中突然喧闹起来。 沈慕雪抬头,只见沈乐瑶身穿杏黄华服,带领贴身丫鬟青芽,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自家小丫头尽力阻挡:“我家小姐身子不适,此刻正在休息,请二小姐行个方便。” 沈乐瑶使了个眼神。 青芽猛地甩了小丫头一巴掌:“小贱人,也敢阻拦二小姐。弄脏了她的衣服,小心你的手。” 小丫头跌倒在地,还想阻拦。 旁边的大丫鬟兮香忙踹了一脚:“蠢材!二小姐也是你能惹的吗?也不看看自己是几斤几两,还敢挡道。” “惹不起二小姐,难道还惹得起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声音来源。 沈慕雪身形凹凸有致,较之前更添几分姿色,虽仍是一副柔弱之态,但浑身散发着让人不禁生畏的气势。 沈乐瑶毫无惧色。 她欺负沈慕雪早已成习惯。 她不信,一个习惯了逆来顺受的人,还能反咬一口。 她高傲地说:“沈慕雪,你来得正好,我正打算找你算账……” “啪——” 沈慕雪上前,狠狠地给了青芽一巴掌。 这一巴掌出人意料。 青芽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她回过神来,尖叫着要和沈慕雪拼命:“你竟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清漪迅速站到沈慕雪面前,握住青芽的手臂。 从齿间挤出几个字,“自讨苦吃!” 随后,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那人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青芽瞬间胳膊脱臼,腰椎受创,身体软瘫下去,痛得昏厥过去。 沈乐瑶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我家丫头莽撞,还望二妹不要见怪。” 沈慕雪语气平和,仿佛刚刚那惊人之举不曾发生,“二妹此行,可是有事寻我?” 沈乐瑶惊惧地瞥了眼清漪,又望向瘫倒在地的青芽,心中防线彻底崩溃。 沈慕雪的声音刚落,她猛地尖叫起来:“杀人啦——”话音未落,转身就逃,慌乱中还跌了两跤。 沈慕雪和清漪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沈慕雪轻轻摇头,上前扶起安兰,轻柔地摸了摸她脸颊:“疼不疼?” 安兰嘴角挂着血迹,却硬是抿着嘴,摇头道:“不疼。” 沈慕雪疑问道:“沈乐瑶之前也不是没闯过,今天怎么就拦她了?” “小姐以前待她那么好,她竟趁着小姐不在,夺了小姐的亲事。安兰不喜欢沈二小姐。”安兰说着,泪水不禁滚落,“都是安兰没用,没能拦住她们。” 真是个单纯的丫头。 沈慕雪心生怜悯。 她掏出丝帕,为安兰拭去泪水,“想不想做我的贴身大丫鬟,从今往后就在我身边侍奉?” “真……真的吗?”安兰又惊又喜,不敢置信。 兮香连忙阻止:“小姐,这万万不可。她不过是个粗活丫鬟,手脚笨拙,怕是服侍不好小姐。再者,按规矩,每个院子只能有一个贴身大丫鬟。” 言下之意,安兰若成了大丫鬟,她的位置何在? 安兰也自知不够机灵,低头不语。 沈慕雪冷淡地扫了兮香一眼道:“你不是总抱怨二小姐那边赏赐多,在我这儿受委屈吗?那好,你就去服侍二小姐吧,免得我委屈了你。” 兮香从小服侍她,即便偶有狡猾偷懒,沈慕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不但全权交给兮香打理院子,还给予信任,但这些年在沈乐瑶欺凌之下,兮香从未挺身而出,反倒是常叹在她身边的日子艰苦。 彼时,沈慕雪心怀歉疚,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患难与共的丫鬟,于是处处忍让,以至于宠得她比主子更像主子。 重生后,她不愿再委曲求全,维护那些虚伪的亲情、以及爱情,乃至主仆情谊。 “小姐,我没有……” 兮香察觉到沈慕雪的转变,忙跪地哭泣,“我对小姐忠心一片,天地可证,求小姐别让我离开。” “心意已决,求也无用。” 沈慕雪起身向外走去,清漪拖着昏迷的青芽随行,安兰也紧随其后:“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入秋了,该去讨回那十六年来拖欠的月钱。” 清漪接口道:“顺便把家里那摇摇欲坠的家具也换了。” “嗯。” 三人边说边往外走。 兮香闻言,背上寒毛直竖,月钱本是按月发放,而且一直是她在领。 她私吞银两,骗沈慕雪说是账房未发。 沈慕雪从未为此争执过。 兮香暗自得意,积攒了不少私房钱。 如今,一旦东窗事发,她难逃其责。 兮香想了想,不再跪着不动。 回屋取了钱,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第9章 迷情香派上用场了 兮香揣着银两,直奔沈乐瑶所住的灵妍院而去。 沈乐瑶正打算去找沈慕雪算账,一见兮香,火气不由自主往上冒:“沈慕雪派你来的?你回去替我告诉她,别以为没了娘亲在,她就能一手遮天。做了错事,总得付出代价……” “二小姐,青芽没事,只是晕过去了。”兮香连忙澄清,随后拿出银子,说明来意。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这事要是传到大小姐耳朵里,我这条命就算交待了。如果二小姐能帮我渡过这难关,我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沈乐瑶半信半疑地听着。 兮香又接着说:“二小姐不想知道,这一个月大小姐失踪期间到底发生何事吗?韩二夫人说是带大小姐返乡探病,但大小姐是如何离开的,您最清楚不是吗?” 这话一下触动了沈乐瑶的心事。 她曾为了能与凌凡成婚,费尽心机,两人在府中已多次私下相会。 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沈慕雪虽美若天仙,但凌凡还不是被她吸引。 可婚事早由丞相的原配夫人在十六年前定下,连帖子都换了,京城无人不知。 想要改变这门婚事,除非沈慕雪名声受损,侯府才有理由退婚。 因此,她与凌凡设计,将沈慕雪诱至城郊别院。 凌凡为了前程,还将沈慕雪献给了章侍郎的儿子章德文。 谁料别院突遭火灾,章德文丧生,众人皆以为沈慕雪也随之而去。 金氏为了隐瞒真相,便宣称沈慕雪私奔了。 谁知一月后,沈慕雪不仅活着回来,身边还有个武艺高强的婢女。 一切都不再按她的剧本走。 沈乐瑶心中微感不安,思量片刻道:“好吧,我帮你这一次。但关于沈慕雪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办。” 兮香连忙跪拜:“感谢二小姐,日后我定对二小姐言听计从。” 沈乐瑶让人拿着银两去账房,以月钱名义归还给沈慕雪。 不一会儿,仆人慌张地回来报告:“二小姐,大事不好了,大小姐领了月钱,还要求开库房,要核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沈乐瑶一听,腾地从椅子上站起。 韩家是将门独女,当年的陪嫁队伍绵延数里,嫁妆摆满了两条街,皆是老将军的战功所得,尤其是那套赤金翠玉玛瑙首饰,价值连城,足以令皇宫里的娘娘们都黯然失色。 这份嫁妆绝不能落入沈慕雪手中。 沈乐瑶即刻吩咐:“告诉账房的下人,就说钥匙在母亲那里,得等母亲回来再说。” 沈慕雪没有清单,又无凭据,时隔十六年,未必认得清哪些才是她的东西。 等母亲回来,随便挑些不贵重的给她就好。 沈乐瑶暗自得意于自己的机智。 不久,仆人回报说沈慕雪离开了。 沈乐瑶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口问道:“她去哪里了?” “出府了。” 出府? 沈乐瑶察觉不对劲,立刻决定:“跟紧她,看看她究竟搞什么名堂。” 街道上熙熙攘攘。 沈慕雪吩咐了清漪去做事,自己则领着安兰步入一家茶馆的雅间内。 那许久未曾发声的系统,忽地活了过来:【主人,探测到陛下就在近处,何不借此机会联络感情,为将来入宫铺路?】 沈慕雪闻听陛下竟然就在这家茶馆里,颇感意外。 但她手头还有要务在身,实在无暇去勾引男人。 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我心里有谱。” 系统沉默了。 此时,清漪轻轻叩响厢房的门扉:“小姐,人已带到。” 门开,一名男子步入。 竟是位身材不高,相貌平平的男子。 系统选择了沉默,心中暗道:罢了,我还是隐形吧, 楼下大厅中。 沈乐瑶目睹那男子进入沈慕雪的房间,立时拊掌大笑:“沈慕雪啊沈慕雪,本以为你还留有几分清高,却不料竟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待会儿抓住这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看谁还说那些传言是空穴来风。 届时,母亲便能从大牢里回来了。 但,这样一场好戏,怎能缺少凌凡哥哥的身影? 沈乐瑶派人去请凌凡,自己则紧盯着二楼的动静。 没过多久,两个丫鬟被逐出房间。 她愈发肯定沈慕雪在与那男人私会。 心中期盼着凌凡快些到来,好一同去捉奸。 三层的厢房内。 陛下斜倚在圆背椅上,听取大理寺卿江子陵汇报燕州洪水灾害以及流民进城的情况。 余光不经意间掠过窗棂,正巧望见门口守卫的清漪。 清漪在,意味着沈慕雪也在此地。 心中不禁浮现出那位柔弱无辜,宛如小白兔般的小女子。 陛下心头微澜。 “陛下,现下大部分财资已转为粮食送往灾区,剩余的远远不足以安置流民,依臣之见,不妨倡议官员捐款……” 江子陵话音落定,连呼数声陛下,后者才恍然回神。 “言之有理,此事就交由你负责。” 江子陵拱手应答:“遵命。” 空气沉寂了三秒。 “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 “那还不退下?” 江子陵脸色一僵:“微臣告退。” 江子陵离去后,陛下对身旁的太监吩咐道:“去,请清漪过来。” …… 这边厢,沈慕雪已谈妥事宜。 男子欲离去,沈慕雪连忙说道:“今日劳烦大人亲临,实属冒昧,为保双方名誉,请大人从后门离开。” 此人正是京兆府尹孙黎。 “应当如此。” 他深深朝沈慕雪一礼,“多谢姑娘深明大义。” 随后自后门悄然而去。 事情办妥,沈慕雪要了一壶碧螺春。 提壶轻晃,却未饮一口:“大厅第二排的第三桌坐着我的一位友人。请将这壶茶送予她,并告知是店家赠送。” 随后在托盘中放下一锭碎银。 “多谢姑娘慷慨。” 店小二即刻送了出去。 沈慕雪摩挲着白瓷瓶,嘴角上扬。 她早知沈乐瑶在尾随,当下不过是顺水推舟。 那就瞧瞧,究竟是捉谁的奸。 大厅里。 沈乐瑶焦急等待之时,小二为她送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她连想都没想,一饮而尽。 不久,她便感到口干舌燥,全身不适。 她并非不解风情之人。 自然清楚这种反应意味着什么。 她试图压抑,可那股热流仿佛从骨髓中涌出,让她难以自制。 恰于此时,凌凡从门口步入。 沈乐瑶急忙扑了上去:“凌凡哥哥,你总算来了。” “瑶儿,找我有何事?”凌凡话未毕,便察觉沈乐瑶的手不安分地在他的怀中游移:“凌凡哥哥帮帮我,我快要不行了……” 四周的目光纷纷投来。 凌凡连忙按住沈乐瑶的手说道:“瑶儿,你先冷静。” “我好痛苦,我需要……” 凌凡忙捂住了她的嘴,一边吩咐人开二楼一间雅间,一边匆忙将沈乐瑶带了进去。 第10章 别怕,有我呢 三层雅间里。 皇帝听完清漪的话,浓眉紧锁:“她去找孙黎何事?” “小姐只吩咐,务必带人前来,其余未有说明。” 皇帝沉吟片晌,实在难以琢磨她与京城府尹有何牵连。 难道是为了案件进展? 皇帝起身,踱至窗边,眼色微动:“让那小丫头先回避。” “遵命。” ...... 室内,沈慕雪耳畔墙那边的呼唤声此起彼伏,脸上挂着一抹讥诮。 不愧是商城的“杰作”。 确是威力不凡。 时至此刻,是时候掀起一番波澜了。 私订终身,足以撼动舆论。 沈慕雪活动着四肢,正欲出门,却不料屏风后踱出一身影,威严冷峻,眼神深邃,正是皇帝。 “公,公子——” 沈慕雪未曾料到皇帝会突然造访,一时愣怔。 “你很意外?” 皇帝迈步向前,骤然抬起沈慕雪下巴。 冷冽的目光在她面庞游移,仿佛审视又似探究,让人难以揣摩。 皇帝心中实则好奇沈慕雪适才所为。 但不愿袒露身份。 于是话锋一转:“伤心吗?” 那女子的呼喊不绝于耳,沈慕雪瞬间醒悟。 皇帝定是撞见了凌凡与沈乐瑶的一幕。 故而特来关怀她。 沈慕雪轻吐一口气,往日或许心有戚戚。 但如今…… 只觉自己昔日眼拙。 视糟粕如珍宝。 “些许悲伤在所难免,但如果更觉得庆幸。” 沈慕雪清澈的眼眸满是认真,“从前年少无知,错以为自己倾心于凌凡,直至——凌凡将我作为筹码舍弃,差点令我命丧黄泉,我才恍悟,他竟是如此卑劣之人。我悲叹的是,十六载光景方才识人真面目。而我更感庆幸,若非他的绝情,我又怎会明白,能与公子相遇,才是真正的幸运。” 沈慕雪羞涩地瞥了皇上一眼,随即迅速移开了目光。 这一瞥仿佛有魔力,极为诱人。 皇上轻抚着她那细嫩如脂的肌肤,仔细端详着沈慕雪的面庞。 声音略带沙哑:“真的吗?” “嗯。” 沈慕雪踮起脚尖,在皇上的喉结上轻轻一吻。 皇上的喉结微微颤动,眼神深邃无垠,随即低下头,将这撩人的小精灵纳入怀中。 她显得十分生疏,承受起来有些艰难。 情势失控之下,沈慕雪的齿尖不慎碰触到了皇上的唇。 “嘶——” 皇上微皱眉头,退后些许,指尖触碰到唇部,发现了血迹。 但他的呼吸依旧急促,显然已被情愫所动。 “您没事吧,公子?” 沈慕雪望着那抹血色,紧张得快要哭出来,“我,我不太熟练。要不,我们还是别再亲了吧。” 当然,她是故意的。 她又不傻,怎会无意间咬到对方。 她只是以此方式向皇上表明。 她未经世事,青涩而又笨拙,就像一张纯净的白纸。 哪个男子不渴望在这样一张白纸上亲自描绘属于自己独有的色彩? 紧接着—— “没关系,是我心急了。雪儿不懂,我慢慢地教你。” 皇上轻抚过她那即将落泪的脸颊,捧住了她的后脑,又一次吻了下去。 这一次的吻温柔而缠绵。 皇上自然感受到了这一切。 他感到非常满意。 自己的人,就应当由自己来调教。 皇帝在那圆润的肩头上轻轻咬了一口。 “啊!”沈慕雪惊呼一声。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皇上,雪儿哪里做错了吗?您为什么要咬我呢?” 皇帝忍俊不禁。 真是个单纯的可人儿。 “这儿,我也要尝一尝。”皇帝这才发觉她竟穿着束胸衣。 光是看着就觉得憋闷。 皇帝不悦地说:“以后不准再穿这个。” 正当气氛欲进一步升温,皇帝的余光捕捉到沈慕雪紧束的腰部,脸色顿时一沉,所有的兴致都烟消云散。 “你即将成为母亲,怎可如此打扮?若是勒坏了我们的孩子,你该如何担责?”皇帝严厉地质问。 沈慕雪被吓得愣住了,盯着皇帝阴沉的脸庞,足足呆滞了三秒。 随后,她默不作声,拉过衣物就想穿上。 皇帝伸手阻拦:“你这是做什么?” 他显然看出沈慕雪生气了,不开心了。 但他并不习惯去哄人。 况且,这件事确实是她不对。 沈慕雪的眼泪无声地滑落,颗颗滚落在脸颊,如同雨滴打在梨花上,让人看了心疼。 皇帝最讨厌女人哭泣。 他愈发恼怒:“是你要回来的,现在却又害怕了?想用这种方法来掩饰什么吗?” 等到她的腹部隆起,他会亲自告知沈丞相。 但他绝不会允许沈慕雪因为这事儿,而让皇家血脉受半点委屈。 沈慕雪不语,只是继续哭泣。 皇帝的耐心耗尽,起身离开了床榻。 沈慕雪以为他要离去,连忙赤足追上,从背后环抱住皇帝,抽泣着说:“公子别走,这个孩子乃是公子赐予我的礼物,我怎会害他?外面的人都说我与人私奔,还想找出所谓的奸夫。我怕这样会连累到公子……” 听了这话,皇帝的心软了大半。 沈慕雪仿佛怕他离开一般,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说:“公子请放心,我只是回来取回母亲的遗物。事情一了,我便会自愿去庄园静养,悄悄地将孩子生下。这可是公子的骨肉,我疼爱还来不及,怎会伤害他?” 皇帝感觉到后背被泪水浸湿,怒气全然消散,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痴情的女子。 曾经痴恋那个负心汉凌凡,誓死守节,最终却是所托非人,遭到背叛。 而他救了她性命,她便把他当作神明一样崇拜。 即便名不正言不顺,也要为他诞下骨肉,期待他的怜悯。 真是太傻了。 “为何不早告诉我?”皇帝转过身,将沈慕雪拥入怀中,“别怕,有我呢。” 沈慕雪终于松了口气。 得到这一句承诺,实属不易。 皇帝伸手擦拭她的泪水,却总也擦不尽,叹了一口气,低头再次吻上了那小巧的唇瓣。 沈慕雪自然展现出她的温顺,任由他索取。 对于自己的人,皇帝从不客气。 尤其是这位全心全意眼里只有他的女子。 亲昵之间,不知不觉已到了床上。 皇帝欲解沈慕雪的鞋袜时,她连忙按住他的双手,羞涩地说:“孩子……” “只是靠近。”皇帝低声保证。 沈慕雪无言以对。 她未曾料到,男人的温柔手段如此之多。 感受到他的变化,沈慕雪心中不免惊讶,这么大的存在,第一次自己是如何承受的? 好在,皇帝顾虑着孩子,真的没有进一步。 然而,她也未能幸免。 沈慕雪不住地轻唤:“公子,轻点,轻点……” 皇帝俯下身在她耳旁,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唤我裴翊。” 第11章 不解风情的家伙 沈慕雪睁眼时,夜色已深沉。 她正要起身,耳边突地响起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睡醒了?” 萧熠竟还未离去,静静坐在桌旁品茶。 发丝纹丝不乱,衣衫一尘不染,举止间尽显高贵与傲骨。 沈慕雪心头讶异难掩。 她略一思索,试探着问:“公子有何吩咐?” 萧熠搁下茶杯,淡淡道:“过来吧。” 显然,确实有话要说。 沈慕雪急忙下榻,赤脚走向萧熠,立于其前。 秋风已带凉意,萧熠见状,一手揽过,让她坐上了膝头。 “以后不准光脚走路。” 沈慕雪环抱着萧熠的颈项,笑得狡黠:“我就知道!公子会心疼。故意的呢。” 萧熠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就没看出你如此顽皮?” “这叫得了宠爱便放肆嘛。” 萧熠被她逗笑,手指轻轻刮过她的鼻尖,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支晶莹芙蓉玉簪:“虽然我无暇多陪,但不会丢下你,明白吗?” 这玉簪雕琢的芙蓉活灵活现,花瓣薄如蝉翼,轻微摆动间仿佛有光芒流动。 精致非凡,工艺超群。 沈慕雪的眼里闪烁起兴奋的光芒。 以至于忽略了他话中隐含的几分真意。 萧熠将玉簪插入沈慕雪发间,轻抚着对方的下巴来调整角度,目光却不自觉地停留在她脸上。 女子容颜如画,唇瓣因肿胀而更显娇嫩,清纯若山茶,流转的眼神中又透着不经意的妩媚。真是既纯且惑。 萧熠的喉结微动一下:“挺好。” 沈慕雪摩挲着那玉簪,喜滋滋地说:“谢谢公子,雪儿非常喜欢。” 随即捧着萧熠的脸庞,轻轻一吻。 萧熠手指微蜷,面上波澜不惊,耳根却悄悄泛红。 无人察觉,这位男子因这一吻而悄然羞赧。 “乖乖留在相府,你怀孕的事,也不必刻意隐藏,有事让清漪去处理。” 萧熠闻外侍催促,也只能起身告辞。 沈慕雪目光中满是留恋。 但门阖上那一刻,她松了口气,坐回圈椅,揉搓着酸痛的手腕还有胸口,低声咒骂:“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被萧熠一下午折腾不算,原本精心策划的计谋,就这样泡汤了。 隔壁已是一片宁静。 沈乐瑶和凌凡应是已经走了。 捉奸捉了个寂寞? 沈慕雪心中颇为不快。 见清漪迟迟未归,便气鼓鼓地离了客栈。 刚走过一条小巷,猛然被一人捂嘴,拽进了暗处。 “呜呜……” 沈慕雪奋力挣扎,上方传来熟悉的语气:“是我!” 沈慕雪抬眼,正是凌凡。 惊愕,愤怒。 还有惧怕。 劫后余生,沈慕雪对凌凡那副伪善面孔,本能地感到恐惧。 曾几何时,她以为凌凡温润如玉,绝非残忍之辈,可如今…… 沈慕雪咽了咽口水,这次他又想干些什么? 杀了她? 沈慕雪心生畏惧,却不敢露出半点端倪。 “雪儿,与你同行的男子是谁?” 凌凡目光灼灼盯着沈慕雪,上次他就察觉到沈慕雪有所不同,说不出哪变了,只觉得格外吸引人。 以往的沈慕雪美丽而柔弱,让人难以生出邪念。 而今的沈慕雪浑身散发出迷人的魅力,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撩人心弦,引人靠近,渴望拥有…… 连这体香,都分外诱人。 凌凡的声音显得沙哑,语调中带着几分不悦,“难不成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呜呜,你……” 凌凡的手缓缓松开。 他用大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嗓音低沉而悠长:“给我说清楚,别惹我动怒。” “你都快要和二妹成亲了,怎么还来管我?再说了,不是你当初先把我送走的吗?” 沈慕雪鼓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圆圆的,直视着凌凡。 眼眶里却噙满了泪水。 那分明是在硬撑。 凌凡笑了,心中莫名地放松下来。 他一直知道,沈慕雪心里是有他的。 这十六年来,她对自己的那份痴情,他都看在眼里。 他不相信感情可以随意改变。 更别说沈慕雪这样一根筋的女子了。 “好了,都是一场误会。我没想到章德文胆子那么大,居然躲在私宅里,对你意图不轨。幸好老天有眼,让他葬身火海,也算是罪有应得。” 凌凡的语气缓和下来,摆出一副安抚的姿态,“我和沈乐瑶成婚的事,是双方长辈决定的变动,我也没办法。但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的吧?” 嗯? 然后呢? “雪儿!我知道你心里想嫁给我,如今婚事难以更改,那不如你就委屈些,和二小姐一起进门?她当正妻,你做偏房怎么样?” 凌凡说完,连忙保证,“一旦进了门,我保证会更偏爱你。毕竟,我们从小的情谊在这呢。” 沈慕雪心里只想给他一耳光。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知羞耻之人? “我不愿意!” 沈慕雪推开凌凡,转身就要离去。 凌凡连忙拦住她,面色有些难看:“好吧,让你俩同时进门,不分大小,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自认为给了沈慕雪极大的恩惠。 在凌凡看来,沈慕雪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他轻笑一声,手抚上沈慕雪的脸颊:“以前我居然没发现,你还有这倔脾气。” 那温暖的触感,让沈慕雪感到一阵反胃。 沈慕雪忍无可忍,猛然甩开他的手,说道:“别碰我。你要娶沈乐瑶,那我会成全你们,但是,你别再来招惹我。” 凌凡的表情彻底阴沉了下来。 “沈慕雪,看在旧情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一定要惹怒我,是吗?” 此时,昏暗的环境中,凌凡的面容显得几分狰狞,冷冷地盯着沈慕雪说,“你的欲擒故纵对我没效果,我不妨告诉你,在这世上,除我以外,没有人会要你。你现在不同意,就算将来哭着来找我,我连偏房的位置都不留给你,你好好想想。” 沈慕雪恨不得朝他脸上啐口唾沫。 真是自视甚高。 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其他男人了吗? 她紧握着手心,强压怒火,冷冷地说:“好,我会回去考虑清楚的。”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远离这里。 对付凌凡,她有一堆办法。 但此时此刻,男女的体力过于悬殊,自己不能硬拼。 凌凡望着沈慕雪冷漠的眼神,一时竟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见她要走出巷子,只见凌凡猛地冲上前,从背后抱住了沈慕雪,在她颈间胡乱亲吻。 第12章 幸运的是,还不算太迟 喘息之间,他含混不清地说:“我改变主意了,等事情成了定局,你就是我的人了。雪儿,你嫁给我吧,我对你确实是真心的。” “放开我,快放开!” 沈慕雪奋力挣扎,恐惧涌上心头,急忙呼喊:“系统,救命啊,救命……” 然而,系统似乎铁了心让她经历这一劫,始终没有回应。 嘶啦一声,凌凡粗鲁地撕开了沈慕雪的外衣…… 沈慕雪呼天不应,还叫地不灵。 就在希望即将湮灭之时,一个电子合成音在脑海中悠悠响起:【检测到宿主或许急缺一份自卫神器——防狼喷雾!】 【产品说明:此喷雾内含高浓度辣椒素、芥末精华,威力十足。一旦触及双眼,能瞬间致盲,引起剧烈咳嗽与不适,效果持续约三十分钟,随后自然消退。售价:100个积分!】 沈慕雪耳边回荡着这冷冰冰的介绍。 她毫不犹豫:“我买。” 【交易完成,扣除了100个积分,当前账户余额:-300积分。】 随之,掌中多了一只小巧的罐子。 沈慕雪二话不说,对准凌凡的脸猛按下去。 “嗷!嗷!这是啥玩意?辣椒油吗?疼死我了!” 凌凡捂着双眼,踉跄后退,咳嗽与泪水齐飞。 沈慕雪立于对面,发丝微散,衣衫略显凌乱,眼神冰冷如刀。 她顺手拾起墙角一根木棍,一步步逼近凌凡。 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黑雾包裹。 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凌凡身形本就高大,此刻虽佝偻着背,依旧显得魁梧。 沈慕雪相对之下更显柔弱,但当木棍挥下的那一刻, 凌凡的惨叫声划破空气。 这声音在沈慕雪耳中异常悦耳。 一棍接着一棍落下。 凌凡瘫倒在地,直接蜷缩成一团,哀嚎不断。 即便手心震得发麻,她也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 “我错了,雪儿,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你不肯嫁,那我,我也不强求了。”凌凡突然开始乞怜,态度软了下来。 可沈慕雪并不满足。 脑海里回放着与凌凡相处的点点滴滴。 同样是生日礼物,凌凡给沈乐瑶的是价值连城的珠宝,而她得到的,却是一筐廉价的猫眼石! 就连订婚的信物,也只是地摊货色的银钗。 这一切细节,早已暗示了自己在凌凡心中的分量。 只是她一直欺骗自己,不愿面对罢了…… 直至那天,在那座偏僻的宅院中醒来,见到陌生人声称凌凡将她作为礼物赠送,她才恍然大悟。 幸运的是,还不算太迟。 沈慕雪的最后一击,直取凌凡要害。 对他这种人,这是最好的教训。 “啊——” 随后,凌凡痛得晕厥过去。 沈慕雪弃棍离去,刚转过身,便见清漪和安兰在巷口愣愣地站着。 “小姐,您怎么样了?” 清漪首先注意到沈慕雪衣衫不整,连忙解下外衣欲为她披上。 却被沈慕雪拒绝了。 她不在乎清漪偶尔为他人传话,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容忍清漪失职,置她于险地。 她的每一步行动,都危机四伏。 若无绝对忠诚,这样的侍女,她宁愿不要。 清漪举着衣物,望着沈慕雪扶着安兰离去的身影,抿紧了嘴。 随即,她转身回到巷内,废了凌凡的一条腿。 沈慕雪则在附近的裁缝店购置新衣更换。 之后,她选择了一条捷径返回家中。 路过后院巷口时,意外发现府里的马车停在那儿。 仔细聆听,车内隐约传来女子的低吟与男子的喘息,加之车身的轻微摇晃,让人不得不往歪处想。 车厢内部。 沈乐瑶正与马夫纠缠在一起,情难自禁。 她也不明白,从在客栈偶遇凌凡后,自己的欲望为何如此难以抑制…… 在房间里与凌凡一番云雨后,她衣衫凌乱,一心只想匆匆返回家中。 未料,马车行进间的震动,让她好不容易平息的渴望再次汹涌澎湃。 本想强自压抑,却终究力不从心。 接近府邸时,她全身乏力,理智几乎被完全吞噬。 她意识到,若再不寻得释放,恐怕将难以自制。 因此,她吩咐车夫将马车驶向府邸旁的小巷深处。 她声音虚弱地命令:“进来!” 沈乐瑶性情刚烈,车夫哪敢不从,连忙掀起帘子进入车内。 车夫张文一见内情,登时鼻血上涌。 府中那骄傲美丽的二小姐,衣物半褪,倚靠着车厢壁,咬着下唇,两腿不由自主地摩挲着。 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张文顿时想要退出。 沈乐瑶不由得咬牙切齿,怒道:“站住!你敢下去,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车夫不敢妄动,也不敢四处张望,但呼吸已然急促异常。 见他并未靠近。 沈乐瑶的怒气更甚。 命令了一句:“你过来,服侍我。” …… 车夫作为府中最低等的仆役,平素仅负责照料马匹与驾驶,从未直视府中的女眷,而今不仅大胆直视,更与那如仙子般的小姐有了这般亲昵。 张文心中激荡,动作愈发卖力。 起初,沈乐瑶尚能指令他,只做该做的事,不得胡乱窥视。 后来,她却主动环上了他的颈项,仰首发出呢喃之声。 沈慕雪听此情景,已大致猜到车内何人,心中却疑惑,既然沈乐瑶已在茶馆与凌凡欢愉,怎会在此刻对车夫纠缠不休? 并且还是在距家一墙之远的小巷中。 难道不怕被人撞破? 以沈乐瑶之性,并非沉溺情欲之人。 系统仿佛读透沈慕雪的思绪,解释了起来:【生育系统的道具,皆旨在促进生育。但系统附带的道具较为基础。而积分兑换的,则功效强劲数倍。】 沈慕雪若有所思:“是否可以这样解释,这香气能激起强烈的亲近的想法,目的即促进孕育子嗣。若未能如愿怀孕,这‘蜜情香’的效果将持续不散?” 系统肯定道:【主人英明。】 沈慕雪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原以为设计捉奸不成,未曾想这蜜情香还有后续影响。 真是天赐良机。 系统叹了一口气,劝解道:【主人,您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在小巷中的经历也表明,无权无势便只能被动受制。与其孤军奋战,耗尽心力与那些有着家族背景的对手周旋,倒不如先增强自身实力,再逐一击破。】 沈慕雪选择性忽略了系统的忠告。 第13章 私通外男 她自然懂得这道理。 然而世间哪有轻松可得之事,入宫之后,面对的将是更为狡猾的嫔妃和更加严格的宫规。 孩子一日不出,自己的地位一日无法稳固。 即使诞下,后有皇后抚养,贵妃照拂,她又怎能确保孩子的安全? 故而不入宫门,不仅仅是因为复仇,还有更深的筹谋。 这些,她不愿多言。 安兰早已羞得面颊绯红,拉着沈慕雪的衣角道:“小姐,咱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们还是离开吧。” 清漪身为习武之人,听力更佳,她瞥了沈慕雪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小姐,此时正是朝臣们散朝的时刻。” 仿佛回应她的话语,府前忽然响起马儿的嘶鸣声。 门房大声喊道:“老爷回府啦——” 沈振武正欲踏入家门,突感有目光在暗处窥探。 头一偏,正瞅见石狮背后藏着的安兰。 小姑娘吓得脖子一缩,转身就溜了。 她这一跑,倒让沈振武心里犯起了嘀咕。 “哪个院子的小丫鬟?给我站住!” 沈振武二话不说,带着人就追了上去。 小丫头片子一闪进了小胡同,人就没了影。 只剩下一辆印着宰相府徽章的大马车,正在夜色里晃晃悠悠,透着股古怪。 沈振武警觉起来,吩咐手下前去探个究竟。 手下小心翼翼靠近,猛然掀开车帘,车里的光景就这么曝光在众人面前。 一男一女缠缠绵绵,正难舍难分。 “啊——” 沈乐瑶见到有人,尖叫一声,忙拿衣物遮住脸面。可众人一看,竟是认出了那是沈二小姐,纷纷惊呼:“是二,沈二小姐!” 赶车的汉子吓得两腿发软。 踉踉跄跄地从车厢里滚了出来。 沈振武看了看衣冠不整的马夫,又望望车厢里衣不蔽体的沈乐瑶,像是被雷击中,半晌合不拢嘴。 沈乐瑶情急之下,抹了把眼泪,反咬一口:“爹,这恶奴欺负我,我一个弱女子哪能抵抗他,被他侮辱了……求爹爹来为女儿做主!呜呜……” 马夫难以置信地瞪着沈乐瑶,大声辩解:“不是,老爷,和小的没关系。” 他冲着沈振武咚咚磕头:“刚刚是小姐要我陪她的,我才是受害者,请老爷明鉴——” “我的女儿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她马上就要嫁做人妇,对方还是侯府的世子,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个马夫。” 沈振武气得浑身发抖,怒火中烧,“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竟敢侮辱小姐,来人,把他扔塘里去!” “老爷饶命啊,我真的冤枉啊——” 手下哪管那么多,拽起马夫就要带走。 巷口慢悠悠踱来一人。 “这儿挺热闹的嘛。”沈慕雪像是来看热闹,转了一下,看着马夫评头论足,“身板不错,难怪能入得了我二妹的法眼。” 沈振武忍不住咬牙:“住嘴,这里没你的事,回你屋里去。” “乐瑶是我亲妹妹,咱们本是一条藤上的瓜,她有事,我哪能袖手旁观。她跟马夫私通,丢的是咱们全家的脸。” 从前沈丞相最爱拿这话压她。 现在,她可要原封不动地扔回给他,“再说了,爹最看重面子。处理不好,丢面子事小,影响仕途事大啊。” 自打当街训女那事后,父女两人的关系已是降到冰点了。 沈振武是看着韩家的面子上,才没去找沈慕雪的茬。 他不信沈慕雪会这么好心。 哼了一下:“这事和你没关系,我自然会处理。” 冷静下来以后,沈振武也明白了,沉塘其实不妥。 万一被人瞧见,反倒是弄巧成拙了,倒不如先把人关在府里,关到疯最好,要是没疯,就等女儿嫁出去,再寻机处理。 “把他带回。” 马夫被扭送回了宰相府,马车重新拉上帘子,驶入了府中。 而沈乐瑶一直缩在车里,余光从窗缝溜出去,恰好与沈慕雪的眼神对上了。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 沈乐瑶却读出了几分看好戏的味道。 她靠在车厢壁上,回想今日出府本是要揭露沈慕雪的私情,结果却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心里愈发纠结。 沈振武是最后离开的,经过沈慕雪身边时,目光扫过她旁边的安兰,冷冷道:“是你!故意吸引我来这里。” 沈慕雪耸耸肩,大方承认了。 “你还真敢认,算你有种!”沈振武一脸的失望,质问她,“乐瑶和你一母同胞,你一定要这样对她吗?” 这话听着…… 沈慕雪心里泛起一阵冷笑。 “首先,不是我迫使沈乐瑶做出那种事,是她自己毁了自己!与我何干?再者,父亲的意思是我该把这事藏着掖着,是么?” 她仰起头,目光直逼沈振武,笑容中满是讥诮,“父亲仅凭几句闲言碎语就要对我责罚动粗,甚至搬出家规来压我。而今亲眼所见之事,您却想方设法为沈乐瑶遮羞,父亲难道不觉得这样偏袒太过分了吗?” 沈振武同样凝视着沈慕雪,父女间的眼神交锋,火花四溅。 就在这一刻,沈振武深刻认识到,曾经那个温顺的女儿,真的已经远去了。 眼前的女儿,眼中满是冰冷的恨意, 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他沉声道:“我不想和你多费唇舌,此事莫要再提。你给我管好嘴巴,若走漏风声,休怪我无情。” 丢下狠话,沈振武大步离去。 月色下的小巷,清冷如霜,透着几分寂寞。 清漪气得咬牙切齿:“小姐,别难过,我去教训那老家伙一顿。” “不必了,他的偏心又不是第一次,我已经习惯了。” 沈慕雪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曾经因为有所期待所以痛苦,现在没了期待,反倒不会失望了。 但清漪心中依旧愤愤不平。 当夜,一封书信悄然送进了皇宫。 皇帝阅毕内容,眉头紧锁:“这个沈相,连自家都管不了,又怎能治理好国家大事?” 他将沈相交来的奏折随手一掷。 不满地说道:“流民日益增多,身为丞相,不思如何妥善安置救助,反要闭门谢客,严加驱逐。寒冬将至,将人往外赶,这不是逼他们送死吗?” 第14章 算算旧账 一旁的彭海明忙劝解道:“皇上息怒啊,流民进城多日,确有几次恶性的事件发生,相爷这么做,也是为了城里百姓的安危考虑。” “城里的百姓当然是人,那流民难道就不是人了?” 皇帝越想越生气。 重重一拍桌案:“让丞相跟着江子陵一起去郊外,给难民们施粥,看他是否能讲出同样的话来。” 彭海明连忙为皇帝铺设纸笔。 皇帝唰唰几笔写下委任状,又看了眼清漪刚刚送来的信件。 对彭海明说:“命画师将沈二小姐私会的情景描绘出来,贴满街头巷尾。” 彭海明领命:“遵旨。” 相府,次日。 沈慕雪写下一封信,吩咐安兰带着玉哨前往韩家。 安兰走后,沈慕雪望向清漪:“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休息吧。” 清漪却没有动。 “怎么了?” “小姐,是不是清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作为暗卫,清漪不曾学会卑躬屈膝,如此小心谨慎倒是头一遭。 沈慕雪见时机正好,便直截了当地问:“那天在客栈,其实是你故意让安兰走开的,对不对?” 清漪连忙拱手跪下:“小姐,奴婢当时自作主张了,请小姐惩罚。” “我不是为了这事。你是公子的人,所以我不强求你像效忠公子那样对我忠诚。但一直以来,我信任你,依靠你,你知道当我寻找你们时,差点就被凌凡给……” 提到凌凡,沈慕雪的眼眶泛红,那是一段真实的惊心动魄。 清漪想起凌凡躺在巷中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以为有公子在,周围都是那些暗卫,应当万无一失。 可是,万一呢? 她此刻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猛地一磕头:“清漪明白错误了,再也不敢了。” 沈慕雪收起眼泪,将她搀扶起来。 她只是想让清漪更加上心,目的达成,自然不会揪着错处还不放。 “说来,我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小姐请吩咐。” “车夫被关在柴房里,我希望你能不动声色地把他带出来。” …… 夜晚降临,安兰从韩家匆匆返回,传达了消息:“韩家二夫人托我跟小姐说,您要找的东西她一时间找不着,但保证绝不会耽搁了您的事情。” 沈慕雪轻轻颔首,心中满是对韩家的信任,以及对二舅母的信赖。 不久,家中柴房莫名起火,众人忙于扑救之时,清漪归来,报告任务已然顺利完成。 沈慕雪眼底闪过一丝趣味:“接下来,自然是生财之道了。” “生财?小姐要经商吗?”清漪不解。 沈慕雪浅笑道:“确切地说,是取之有道的‘生意’。” “小姐,风向变了!我刚刚出去,满城风雨都在传,之前的流言搞错了,真正私通外人的根本不是小姐,明明是二小姐。” 安兰急匆匆闯入屋内,紧握着几张纸片递给沈慕雪,“墙上已经贴满了画像,所以我顺手拿了这些,画上的女子和二小姐一样呢,下巴那还有一颗痣。您看。” 沈慕雪摊开画卷,画面上的男女亲昵之态毕现,既香艳又引人遐想。 画工细腻,生动传神,显然出自高手之笔。 而这宣纸,质地均匀,纹理细腻,乃是富贾显贵才用得起的上等飞宣。 能如此大手笔散布,此人背景必然显赫非常。 更是在一夜之间布满街头巷尾,要知道,大盛国实行宵禁,此事绝非金钱所能简单办到。 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一人。 想着那冷峻之人竟会做这种事,沈慕雪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的书房内。 沈丞相对着泪流满面的沈乐瑶大发雷霆:“哭?就知道哭!你的丑事现在无人不知,这么多的闲言碎语,我怎么遮得住?你准备接受侯府的退婚吧。” “父亲,别这样。女儿想清楚了,只要能找到那车夫,让他说明真相,说是大姐和他私通,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一来,她的名声本已不堪,再多添一笔证据也不过是雪上加霜,二来,她一旦坐实罪名,母亲可就会无罪释放了。父亲,牺牲她一人,保全我们母女二人,何其划算,请您答应吧。” 沈丞相犹豫不决,却想起几次为金氏申请保释均未果,若再不行动,到时候金家恐怕会有所行动。 “近日政务繁忙,我恐怕抽不出时间。” “父亲放心,此事交给我处理。” 沈丞相将府中护卫权暂时交予沈乐瑶。 然而车夫仿佛人间蒸发,沈乐瑶寻了两日也未见踪影。 正当绝望之际,沈慕雪递来一件血迹斑斑的衣物,血色早已凝固成暗黑,分明是车夫被抓时所穿。 沈乐瑶瞬间恍然大悟,愤怒地将衣物掷地,声嘶力竭:“火明明是你放的,那人也是被你故意捉走的,你究竟意欲何为?” 沈慕雪轻轻搅拌着茶水,笑容淡漠:“不过想和你算算旧账。” 沈乐瑶如受惊的猫,怒气冲天的喊道:“算账?” “算算这些年,你和你母亲对我欺凌、剥削、压迫的所有账。” 沈乐瑶咬牙切齿,心中明了,沈慕雪已今非昔比。 青芽的惨状就是最好的证明,自己早该有所警觉。 调整情绪多时,沈乐瑶才勉强按捺住怒火,硬声说道:“过去是我年少无知,我向你道歉,望姐姐宽宏大度,莫要与我计较。” 沈慕雪听罢,不禁嗤笑出声。 沈乐瑶一听这话,心里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毕竟这招对沈慕雪已经不顶用了。 她索性也不遮掩了:“那么多年的事儿,哪能件件记那么清?行,你直接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既然理不清了,那就干脆点,折合成银子吧!” 原来是为了银子来的。 沈乐瑶心中暗自嘀咕。 这些年她在相府中过得那叫一个衣食无忧,娘亲又经营着田产商铺,钱财根本不愁。 只要那个车夫再露面,沈慕雪的下半辈子可就真的完了。 想到这里,沈乐瑶眼里闪过一丝鄙夷:“说吧,你要多少?” “十万两白银。” 沈乐瑶闻言,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开玩笑呢?十万两?你还不如去抢呢!” 整个相府一年到头的开销加起来,也抵不上这数字。 第15章 沈慕雪,好手段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沈慕雪冷笑一声,“没钱就别谈了。” 话音刚落,她起身欲走。 沈乐瑶连忙扯住她,好不容易才把那些刻薄话给憋了回去。 “行,十万两!我给你,但我得筹措一番。” “给你三天,三天后,若我看不到银子,你那位相好的就会去安平侯府风光亮相。” 沈乐瑶咬紧牙关挤出个字:“好。” 等沈慕雪离开后,屋里的沈乐瑶气得将桌上的茶具一股脑儿扫在地上,愤声道:“沈慕雪,你竟敢威胁我!这笔钱,我让你有命拿,一定没命花!” 接下来的三天里,沈乐瑶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钱行动。 金家的嫁妆加上自己这些年放贷的收益,再加上其他的收入支出,私库中倒也攒了有七八万两。再变卖些首饰,总算凑足了数目。 但这是她们所有的家底,怎能让沈慕雪轻易得逞? 三天期满,沈乐瑶包下一处茶楼,约沈慕雪见面。 五口硕大的黑漆箱子摆放在大厅中央,内里装满亮晃晃的银两。 护院们则扮成茶客分散于茶楼各处。 她再次低声叮嘱手下:“等会儿我把张文带走,你们就动手抓住沈慕雪。” 之后便是栽赃陷害的老一套,那十万两最后还不是回到自己口袋? 众人异口同声应诺。 就在这时,门外观风的小厮急呼:“二小姐,沈慕雪带人过来了!” 沈乐瑶连忙望向门外,只见马车已停稳,沈慕雪缓步下车,身旁只跟着圆脸丫鬟安兰。 她即刻命令:“按计划行动!” 沈慕雪进来后,直接开门见山了:“人就在外面那辆马车上,现在你可以让人去核实。” 沈乐瑶让个与车夫相熟的仆人前去查看。 不多时,那人回来,朝沈乐瑶微一点头。 沈乐瑶笑道:“姐姐果然是言而有信,银子你好数吧,妹妹我先带人走了。” 沈慕雪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二妹慢走啊。” 又是那种眼神,让沈乐瑶感到浑身不自在。 她哼了一声,直接带着人离开。 车夫在外驾车,沈乐瑶则在车厢内,与张文展开了第二轮交锋。 “沈慕雪名声已毁,你承认你是她的相好,正好可以得到她。” 张文低垂着眼,沉默不语。 “你一个家仆,能娶到我大姐,已是祖坟冒青烟了。还不知足?我警告你,别不知好歹。” 沈乐瑶软硬兼施,拿捏人心的手法老练。 然而,张文依旧波澜不惊,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双方僵持一阵,沈乐瑶终是退让了:“不如这样,你直接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张文的回答简洁明了:“我当然想要钱了。” 怎么又是钱? 沈乐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沈乐瑶额头上的青筋蹦跶得像是要跳出皮肤,好吧,能用银子砸开的路,那就不是路,是银桥大道。 “你开个价吧!” 张文琢磨片刻,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两!”见状,沈乐瑶差一点没跳起来,几乎是咆哮着说,“你一月零花钱也就二十文,张文,你这胃口不小啊。” 张文一时愣住,其实他只想了个千两的数。 但既然错有错招,他决定将错就错:“银子到位,我就是您麾下的兵,您指哪儿我打哪儿。”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行吧!一万两,就当是买个未来的可能。 沈乐瑶唰地掏出来几张银票,往张文身上一扔:“这是订金,事儿成了,另一半自然奉上。只要你安分听话,我沈乐瑶绝不亏待你。” 张文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忙不迭地把银票搂紧怀里,连声应道:“是是是,小的全听二小姐吩咐。”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点了起来。 点完,却说自己紧张得想去方便一下。 沈乐瑶派了个手下跟着他,生怕出什么岔子。 可左等右等,两人进了巷子就像掉进无底洞,半天没影。 沈乐瑶此时正等得心焦,一名家丁火急火燎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二小姐,不好了!银子……全没了!” 沈乐瑶一把揪住家丁的衣领,急声问:“什么没了?那可是十万两啊,怎么会说没就没?你赶快讲清楚!” “京兆府尹,那位孙大人,不知怎么突然出现,救走了沈慕雪,连银子一块带走了。” 家丁喘着粗气,“沈慕雪说……还说要把所有的钱捐给逃难的人。” “什么?!” 沈乐瑶一屁股瘫坐在马车里,心如坠冰窖。 她浑身冰冷,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拽着,一步步走向深渊的边缘。 然后,一脚踩空。 万丈深渊,再无回头。 但在极度的震撼下,沈乐瑶意外地冷静下来。 她想起了那天在茶馆里与沈慕雪私下见面的那个矮个子男人。 记忆中的影像渐渐与孙黎的脸重合。 对哦,京兆府尹正是五短身材! 沈乐瑶的脑中灵光一闪! 一切豁然开朗。 原来,这是一场局。 一场精心设计,只为对付她的局。 回想起来,沈慕雪高调索要月钱,那不就是要吸引她的注意? 而之后,沈慕雪大摇大摆的进入了茶楼,支开丫鬟,与男子单独相会,不正是要她产生误解? 还有,那杯茶。 价值不菲的龙井,无缘无故上了自己的桌。 原来,一切失控的源头,竟是从那杯茶开始…… “沈慕雪,好手段!” 沈乐瑶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被沈慕雪算计得彻彻底底。 如今名声扫地不说,就连母亲苦心经营的家业也付诸东流。 真是愚蠢至极。 家丁见沈乐瑶脸色难看,战战兢兢地问:“二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钱既然没了,至少要挽回些名声!” 沈乐瑶沉着脸,迅速做出决定,“走,去难民收容所。” 另一边。 沈慕雪望着孙黎快速将十万两银子换成粮食,运往城外。 士兵们忙着搬运分发。 沈慕雪和安兰戴着面纱,在一旁尽力协助。 难民们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知道不再有饥饿之忧,纷纷涌上前,向孙黎感激涕零。 孙黎连忙摆手:“不,这是沈姑娘的善举,你们应该感谢她。” 难民们齐刷刷跪下,向着沈慕雪磕头,称颂她是活菩萨。 第16章 逆风翻盘的机会 “不敢当,大家快起来吧。” 沈慕雪连忙去扶,可人们却不肯起身。 一旁的孙黎满眼赞许:“沈姑娘你太过谦虚了。” “咱家小姐,顶呱呱的好姑娘。”安兰倚在沈慕雪身旁,满脸的骄傲。 沈慕雪微微摇头,心中五味杂陈。 她明白,萧熠正为流浪百姓的事忧心忡忡。 设计让沈乐瑶入套,她有三个考量。 一是给自己讨回公道,二是自知独木难支,那十万两白银她消化不了,与其便宜了沈乐瑶,还不如做点善事。 再者,也是想在萧熠面前加加分。 靠美貌留住人心,不是长久之计。 让男人动心简单,让他从心底敬佩,才是真功夫。 她,贪心得很。 不仅要得到萧熠的爱慕,更渴望他真诚的欣赏和尊重。 因此,她并不清高。 这份赞誉,她自觉承受不起。 “我只能帮到这儿了,让大家可以吃饱和穿暖,还有安身之所,是皇上的恩泽。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不远处,简易茶棚里。 皇帝听见少女温暖而坚定的话语,冷漠的面容上泛起一丝柔情。 他感叹:“未曾想,最明白朕的,原来是这位姑娘。” 江子陵顺着望过去。 紫衣黑发,面纱遮面,远观之下,她纤弱温婉,如同天边一抹流云, 看似弱不禁风,却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力量。 收回视线,他冷静问道:“那么,皇上之后有何打算?” 皇帝嘴角微扬,眸中闪过一抹趣味:“流浪百姓之事,不妨就交给她吧。” “皇上,此举似乎不妥。” 江子陵表示异议。 国之大事,怎能如此儿戏? 皇帝神色却异常认真道:“尽管放心,不会有差池的。” 他对彭海明吩咐:“传朕旨意……” 不久之后。 彭海明出现在难民区,先是表彰了沈慕雪,随即言归正传:“沈姑娘您深明大义!果然有其父之风。沈丞相目前全权处理难民问题,若沈姑娘当下能解决难民之急,皇上必将重赏。” “为流浪百姓出力,本就是份内之事,民女不敢当功。但能为皇上分忧,民女甘之如饴。” 见沈慕雪不骄不躁,彭海明料定这是个机灵人。 正欲让她起来,远处,此时突然马蹄声疾,沈乐瑶策马而来。 方才隐约听到“善解人意、重赏”之类的话,加之见到皇帝身边的总管彭海明,她断定是来颁奖的。 沈乐瑶连忙下马,对着沈慕雪说:“姐姐,我出资让你办事,你却想独占功劳?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欺君的大罪哦。” 随后,她转向彭海明,突然跪下说道:“公公,姐姐她一时迷糊,绝非有意。还有这些封赏!我同意给姐姐,请公公成全!” 她惯用以退为进的办法,话语滴水不漏的。 本以为众人会责备沈慕雪,同情自己,怎料四周静悄悄。 她悄然抬首,环视一圈。 众人皆是一脸复杂。 正困惑间,彭公公开口:“皇上并未给予奖励,反倒是叮嘱沈大小姐去想法子解决流浪百姓问题。既然沈二小姐愿意参与,多一个人也无妨。皇上那里,老奴会去解释。” 沈乐瑶诧异万分。 皇帝怎么会不按常理出牌呢? 钱已花了出去,总得赚点好名声回来。 于是她说:“帮助流浪百姓,我自然当仁不让。” “沈家小姐胸怀豁达,真可谓英雄之后无孬种。” 彭公公的脸上一直挂着他那招牌式的微笑,即便是谎言,也说得如同家常便饭,“这批粮食虽能让众人果腹旬日,但对于挨过寒冬来说,却是杯水车薪。钦天监测算今年雪势凶猛,二位佳人,可要加把劲儿才是。” 沈乐瑶精神焕发,满口答应。 而沈慕雪心里明白,这彭海明实则是个老滑头,一手布局便套住了两个目标。 两人离难民营而去。 沈乐瑶特意等沈慕雪同行。 肩并肩走在路上,远观之下,如同一对情深意重的姐妹,实则沈乐瑶的眼神中满是嘲弄:“沈慕雪,你以为那些小伎俩就能扳倒我?告诉你吧,我出身高贵,人脉广布,援助流民轻而易举。你就好好等着以后被我踩住的那一天吧!” 沈慕雪神色淡淡:“好啊,我等着。” 沈乐瑶仿佛一拳打在软垫上,心头窝火,分外不快。 哼了一声后,她先行离去。 安兰满面愁容紧跟其后:“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呢?手里的钱不多了……” “有些事情,不是光靠花钱就能摆平的。” 安兰歪头不解:“我不懂。只是觉得皇上似乎在为难小姐。” “既是为难,也是机会。”沈慕雪远眺,眼神坚定,“我要借此一役,逆风翻盘。” 沈乐瑶在离开了难民营后,直奔皇宫面见安皇后。 皇后身为安国公府的嫡出千金,与沈乐瑶是表姐妹。 解救流民之困,单凭她一人自然难以成事,但她背后的力量不容小觑。 若由皇后出面牵头此事,双方都将受益。 不久,消息传来,说是国公府将在城中最豪华的酒楼举行一场慈善拍卖会。 邀请函均以皇后的名头送往京城各大显赫门第。 大家都心照不宣,这其实是变相让他们捐钱。 但无人敢拂皇后面子。 拍卖会当日,富贵酒楼人潮涌动,京城权贵无一缺席。 沈乐瑶华丽登场,风头一时无两。 消息传至秋水院时,沈慕雪正在书写请柬。 清漪还在绘声绘色描述拍卖会的情况:“那金家是东道主,大手一挥直接捐出了二万两白银。其他官员和富商也纷纷响应,据说仅仅半天就筹集了八九万两的银子。” 沈慕雪轻轻答应一声,反应平淡。 说实话,这个数字比她预想的要少。 毕竟,连丞相府都可以轻易掏出十万两,京城权贵如云,加上各路乡绅和富豪,总共才筹得八万两,确实显得有些寒碜。 她亲历过难民营的生活,深知数万难民加之寒冬将至,粮食、御寒衣被、居住设施,每一样都需要钱。 别说八九万,就算再多八万也是远远不够的。 清漪见沈慕雪镇定自若,焦急说道:“现在关于沈乐瑶私通的事已被压下去了。四处传言她美丽善良,胸襟宽广……若是此事成功,再加上皇上的封赏,我们之前的布局恐怕都要功亏一篑。” 第17章 此计妙哉 沈慕雪放下笔,吹干最后一张请柬,递给清漪:“急什么,谋定而后动。你先把请柬送出去再说。” 清漪捏着请柬,有些迟疑:“有钱人都去国公府的拍卖会了,我们这时候拉人会不会不太合适?而且,既然皇后娘娘在坐镇,怕是没几个人会给面子。” 沈慕雪只吐一字:“去。” 清漪只好拿着请柬出门。 只是,见到请柬只有两张,一张给了忙于处理京郊事务的京兆尹孙黎,另一张竟是给大理寺卿——江子陵。 她心中又起疑惑。 这两人是全京城唯二未参与拍卖会的权贵。 大小姐究竟在筹划什么? …… 大理寺内。 江子陵此刻正与皇上商讨京城各项事宜。 收到信件,颇为意外。 信上的内容直白,邀请江大人一定要光临,言下之意,缺席便会误了百姓的生计大事。 江子陵将信呈给皇帝:“陛下,这……” 信纸上的字迹秀丽细腻,恰似书写者的温柔品性。 皇帝淡淡回应:“去瞧瞧也无妨。” “可眼下手头事情繁多,单说京城商贾抬高米价这事,就足够头疼了。” 江子陵真心没兴趣参与任何拍卖活动。 于他而言,流民问题非金钱所能简单摆平,背后还藏着粮草囤积居奇、乘乱涨价、大发灾难财的种种黑幕,大大小小都需要他的介入解决。 “朕倒是很想知道,那小姑娘,能有何妙策破局。” 皇帝兴致勃勃,江子陵自然不便再多言。 二人换上寻常装扮,一路同行,往富贵酒楼进发。 此刻,沈慕雪换上了华美的流光长裙,佩戴着珍珠首饰,领着安兰正欲出门。 不巧,正遇上返家的沈丞相。 “站住!”沈振武细细打量了沈慕雪一番,眉间锁紧,“现今流民遍地,宫中的娘娘们都在想办法节省援助灾民,你二妹都与皇后合作举办拍卖,你这般打扮得妖艳做什么?想让世人指责我不顾时局吗?” 沈振武忆起这些天在难民点施粥劳作,今日还险些被情绪失控的流民波及到,心中更添恼怒,“快把首饰摘了,衣服换回来。没事别出去招摇,安分在家。” 沈慕雪缓缓起身,平静说道:“若是连皇城上下都显得拮据,岂不是令人心生恐慌,以为咱们大盛国即将崩溃?我高调出行,正是为了向众人宣告,京都依旧繁华未减。” 沈慕雪浅笑,“再者说,不穿戴,旁人反倒会揣测我们家底丰厚却故作姿态,暗地里嚼舌根,何必呢。” “大胆!” 沈振武未曾料到,沈慕雪竟如此回嘴。 刚欲发作,沈慕雪已搀着安兰离开:“我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沈振武气得只留下一句:“逆女!真是造孽!” 沈慕雪全当耳边风。 富贵酒楼内。 沈慕雪到场时,拍卖已近尾声,听说筹得了十二万两! 满场的王公贵族个个面色铁青,就连沈乐瑶未来的公公,安平侯,都面露心疼,暗自担忧这未来的儿媳太能折腾,怕是娶进门也不会安分。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更改婚事。 对此,沈乐瑶却是毫无察觉,自认为今日自己是一鸣惊人的明星,还为国家筹得巨款,简直就是大盛国的功臣。 正当她要宣布拍卖成功闭幕, 一声柔美传来:“皇后娘娘恕罪,我来晚了。” 众人纷纷转头。 只见一位珠光宝气、身穿华服的女子步入,肌肤胜雪,清丽脱俗,在众人瞩目下,她仅以淡然微笑回应。 那笑容,犹如春日繁花盛开。 底下已有不少人在打听其名,得知这位正是被退了婚的沈家大小姐沈慕雪,表情各异。 有人提及沈慕雪的风流韵事,但也有人讲,她是因为被嫡母扣上罪名,目的是为了让二小姐顺利嫁入侯门。 那个心机深重的狠毒后母,据说至今还被囚在大牢之中。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丞相府近期的热门谈资,尤其是沈家二小姐与下人间那段沸沸扬扬、绘声绘色的风流韵事…… 安平侯鲜少参与这类聚会,初闻此事,又念及自己儿子腿伤未愈,卧床多日,心中不免怒火中烧,二小姐的轻浮行为如同火上浇油,直叫他怒不可遏。 而另一侧,情景迥异。 沈乐瑶挑眉挑衅:“姐姐,拍卖已落幕,你这会儿现身,莫不是想分得一勺羹吧?” 沈慕雪未予理会,径直向皇后行礼:“臣女有几句话,也不知能否赐言。” “哪里来的方便。”沈乐瑶立时打断,她与沈慕雪的嫌隙已无需遮掩,而皇后却微笑宽慰,制止了沈乐瑶:“但凡能助皇帝分忧,即便千言万语亦无妨。” “多谢恩典。” 沈慕雪稳步走向高台。 沈乐瑶愤愤不平,嘟囔道:“表姐,沈慕雪害得母亲至今还囚于牢笼,我恨透了她,你怎还要帮她?” “耐心些。”皇后轻抚沈乐瑶的手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本宫不过是好奇,她能掀起何等波澜。” 毕竟,在场各位的钱囊均被其光顾过了。 皇后暗自思量,沈慕雪这会儿还能如何讨到好处? 沈慕雪开腔,言辞恳切:“诸位方才的慷慨大方,足见仁心厚德。” 听者心中已有数,料定接下来是募捐之词。 却不料,沈慕雪话锋突变:“恰好,我这就有一桩互利之事欲与大家分享,权当是对诸位救助流民的答谢。” 众人反应平淡,毕竟,沈家姐妹皆出自丞相府,刚从他们口袋里掏了银子,难保这不是另一个圈套。 “京畿之地,地价高昂,物价亦不菲,乃至雇一名仆从亦需银三五两,更不论月俸,实乃一笔不菲开销。寒冬将至,诸多府邸需修缮壁炉,清理烟囱,需大量匠人,费用可观。流民中不乏壮年,正好利用,无需支付薪酬,仅提供食宿即可。” 一番言罢,人群中交头接耳,却无人率先响应。 沈乐瑶在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流民不同于京城市民,无籍无名,一旦出事难以追责。 在座权贵,谁敢冒险用这些背景不明之人? 若生是非,恐得不偿失。 二楼雅间中。 江子陵赞叹道:“此计妙哉,沈姑娘果然心思细腻。” 皇帝凝视台上的女子,眼眸中仿佛燃着火焰,对沈慕雪的信心未曾动摇。 第18章 盛开的玫瑰 他示意江子陵。 “轮到你了,雪儿邀请你来,可不是为了看热闹。” 雪儿? 皇帝这如此亲昵的称呼让她身份显赫,加之这一连串的安排,似乎彼此并不陌生。 江子陵不敢妄自揣摩圣意,恭敬行礼后下楼,朗声道:“沈姑娘言之有理,我府中庄园正值用人之际,便选二十人吧。春耕在即,正缺劳力。如此,与佃农一起,倒不怕他们生事。” 众人闻此,纷纷心动,家中或许不需,但农事劳力总是紧缺。 有佃农监督,也省去了后顾之忧。 沈慕雪见江子陵出面,知晓皇帝定在场内,故作不察,轻施一礼: “我代灾民感谢江大人。不过,需为这些人去办理暂时户籍,并签署佣工契约,一旦灾害过后,他们愿返故土,还需大人放行。” “自然之理,无须工钱,仅供食宿,如此条件,我方已占尽便宜,岂有强留之理。” 两人默契配合,消除了众人最后的顾虑。 随之,其他人也纷纷响应,有的想要三十,有的甚至要五十,更有甚者想要洗衣妇或粗使丫头,皆为图个便宜。 沈慕雪吩咐江子陵一一记录下众人需求,目光投向门外,似在期待更多转变…… 孙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遵照沈慕雪的部署行事,心中对她敬佩不已,恭敬行礼道:“多亏姑娘仁心宽厚,我代表流民向你深深致谢。” “言之尚早。” 沈慕雪清楚,仅仅安顿了青壮年远远不足。 老人、孩童、病人,以及妇女,他们同样渴求一个安身之所。 “孙大人!您先协助江大人来处理当务之急,我先行一步。” 沈慕雪戴上面纱,欲悄然离去,沈乐瑶心中却恨得牙痒。 她对着皇后抱怨道:“娘娘,这该如何是好?我们费尽周折,好不容易筹得十二万两的银子,搭建舞台,上演了一场大戏。岂料沈慕雪竟擅自做主,将流民问题解决了。咱这银子,恐怕无处可用了。” 皇后见识毕竟高于沈乐瑶,心中有数,表面依然镇定:“即便解决了一部分,但还有近三分之二的难题未解。这批银子,不如换成粮食送往难民营。我们的能力有限,她的作为也同样受限。此局未分胜负。” ……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之后。 沈乐瑶急冲冲归来,向皇后禀报,沈慕雪先前让她损失的那十万两银所购的米粮,现今米价飙升,用十二万两只能买到原来一半的数量。 送至难民营,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沈慕雪坐在京城最大的米铺门外,望着店内堆满的粮食,店员却早早收工,门上挂着“售罄”的牌子。 她心里明白,这就是商家玩的把戏。 故意营造京城粮荒的假象,引发恐慌,借机抬价。 安兰不明就里,也催促沈慕雪囤积粮食,以防将来无粮可食。 沈慕雪淡然一笑,笃定地说:“这里是天子的脚下,何物不有,怎会缺粮?要知道,我们府里都设有几家米铺。更不必说那些商业帝国遍布全国的豪门巨富了?即便一时短缺,也能迅速调配回来。” 安兰闻言,心安了不少。 清漪年长了几岁,心思更为细腻:“小姐,今日那些捐款之人,恐怕会通过米粮市场,设法赚回自己的钱。米价恐怕还要攀升。” 沈慕雪点头赞同:“确实,如今流民如潮,粮食买卖最为暴利,即使朝廷干预稳定米价,商家若集体惜售,只会迫使朝廷让步。” 清漪深感有理。 “小姐,可有应对之策?” 沈慕雪自信微笑:“自然有。” …… 夜幕降临。 皇上接到清漪传递的消息,知晓沈慕雪散布了一条讯息。 有位大粮商闻京都米价昂贵,正驾着两艘巨轮,满载数千担粮食驶向京城。 他嘴角微微上扬。 他已从邻近的燕州调集了一大批粮食,近日正巧运抵京城。 两人的策略不谋而合了。 沈慕雪用的是虚招,而他则是实打实的准备。 今夜,京城米粮的商会成员恐怕难以安眠。 皇上心情大悦。 彭海明见状,示意太监捧来各宫嫔妃的绿头牌,认真劝道:“陛下,您连日操劳,早些休息吧。这是今晚侍寝的妃子名单。” 皇上确实体力不支。 他本想着随意挑选,但脑中却浮现了那位在富贵酒楼偶遇的小女子。 原本以为她是依附他人的柔弱之花。 谁料,转眼间,她已成长为盛开的玫瑰。 不。 或许她天生就是那朵鲜艳夺目的玫瑰。 只是恰逢她最为落魄无助之时,他恰好出现,给予了庇护。 才赢得了她的心。 否则,如今的她,又怎会将宫中这些嫔妃的地位放在眼里? 一瞬间,皇上竟感到一丝忐忑。 他挥了挥手。 摒退了那小太监,披上斗篷向外走去。 彭海明连忙问:“陛下,夜已深,您这是要去哪里?” 皇上并未回应。 他要去哪里,找谁,还需要明言吗? 沈慕雪正在核查账目,忽闻窗外“砰”的一声响。 她转头望去,只见一黑影敏捷地跃入室内。 “什么人?” 沈慕雪猛然直起身,警觉地环视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高大身影缓缓步入昏暗的灯光中,他面容俊逸非凡,仿佛不属于这尘世。 “公子!”沈慕雪难掩惊异之情。 这段时日以来,她隐约感到皇帝在暗处留意着她,但这般深夜探访,倒是初次。 她想,今日自己的一切表现应当还合他心意。 “在忙什么呢?” 裴翊深沉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沈慕雪周身流转,最终定格在桌案上。 沈慕雪面上浮现出恰如其分的羞涩,她拾起桌上的纸张,背在身后轻声说:“不过是些杂乱无章的琐碎之事,不值得公子费神。” 这话倒勾起了裴翊的好奇。 他大步迈向她,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另一手绕至她背后,不由分说地将纸张夺了过去。 借着光线,他细细审视起来。 纸上记载的是如何调控米价,以及如何安排人手进入商会交涉等事宜,每一项都条理清晰,安排得当。 裴翊越看越是满意,看来这位小女子不仅性情温婉,更兼备机智与才情,真是秀外慧中。对她的喜爱又增了几分。 第19章 采花大盗 但念及她身怀六甲,裴翊不愿她再劳心劳力。 “这事我让旁人去办,你只需安心休养就好。” 沈慕雪依偎在皇帝胸前,温顺而贴切。 她甜甜应了一句。 “真听话。” 裴翊嗅着她身上淡雅的香气,不一会儿心中便起了涟漪。 他横抱起沈慕雪,迈向床榻。 沈慕雪深知,皇帝不同于常人。 偶尔的拒绝或许能激起他的兴趣,若频繁拒绝,恐会引得他不满。 况且,她帮助了流民,也是为了自己树立声望。 因此,在这特殊时期,她需得善待皇帝。 “好痒啊。”沈慕雪被轻压在榻上,不禁笑出了声,双颊绯红,那份纯真活泼的模样,远胜宫中那些端庄的嫔妃。 过去他也曾宠幸过后宫佳丽,但在床笫之间,她们僵硬如同木偶,即便是激情时刻也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加之门外还可能有宦官催促,实在败兴。 自从这小女子出现后,他甚至看那些嫔妃都觉得索然无味,更别提亲近了。 “再笑,我就要惩罚你了。” 裴翊将沈慕雪的手臂按在头顶,低头吻上了她娇嫩的唇。 随后,他的唇瓣游移到脸颊、颈部…… 很快,沈慕雪全身酥软。 她的声音美妙如山间黄莺,令人浑身舒畅。 沈慕雪已事先服用了安胎药物,房事并无大碍。 正当沈慕雪准备迎接裴翊的宠爱,没想到在亲吻之后,他只是拥着她盖好被子,不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克制反而让沈慕雪有些失落不适。 她微睁双眼,柔柔地望向皇帝,“公子,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裴翊低垂眼帘,望着她那略带迷茫又关怀的眼神,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 她就像一只不染尘埃的小兔子,让人恨不得全身心吞噬。 “无碍,今晚只想与你同眠,不做其他。” 言毕,他闭上了眼睛。 沈慕雪:…… 好吧,男女终究有别,女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皇帝的怀中,她很快便被倦意包围,沉沉睡去。 烛光摇曳。 皇帝凝视着身边熟睡的容颜,指尖轻轻描绘着女子的眉眼轮廓,眼底似乎有股暗潮在涌动。 良久,那份暗流仍未消散。 皇帝终是按捺不住,轻轻含住她微翘的唇,细腻摩挲,却又害怕惊扰了怀里人,不敢继续。 然而,一旦欲望的闸门被打开,想要再度关闭,谈何容易。 亲吻之中,皇帝的气息变得沉重,手不受控制。 或许是因为害怕少女醒来,或是其他原因, 那一刻,他体验到了一种禁忌的愉悦和偷欢的乐趣。 裴翊便是那偷香窃玉的采花大盗,在沉睡少女的身畔留连忘返。 …… 次日清晨。 沈慕雪悠悠转醒,察觉唇边有些许肿胀与麻木,仿佛遭了蚊虫的侵扰。 胸前亦是一阵不适,但见衣物整齐无恙,估摸是翻身压到了。 她恍惚片刻,方忆起皇帝昨晚的到访。 而此刻,人已离去,只在信笺上留下一行字迹——珍重身体。 望着那字,沈慕雪嘴角渐渐扬起。 皇帝的外表冷若冰霜,没想到内心却颇为细致体贴。 心念一转,沈慕雪欲出门探询流民之事。 不料,安兰匆匆归来,告知一切已妥帖解决。 数艘商船泊岸,京城米价应声下跌,搬运粮食、搭建居所皆无需她亲自出马。 忆及裴翊前夜之言,沈慕雪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裴翊早已筹谋妥当。 将此事交由她与沈乐瑶,究竟是试探还是别有用意? 皇帝心术,难以揣摩。 沈慕雪并未深究,转而安心在家养胎。 半月后,流民问题圆满解决,而金氏的案子也水落石出,谣言确系出自金氏之口。 罚款加上道歉,风波暂告一段落。 金氏牢狱数日,愤懑不已,让她向沈慕雪低头,绝无可能! 沈丞相设宴为金氏准备了接风洗尘的盛宴,全家团聚一堂。 沈家结构简单,除已故原配外,即现任正妻金氏与侧室周氏。 这周氏命运多舛,曾是沈丞相患难之妻,奈何地位晋升,她却由妻降为妾,只因出身低微,无家族倚靠。 因此,沈相的长子沈轩之乃庶出,如今已届成人,辅佐六皇子,前景可期。 周姨娘另有一女,三小姐沈妙儿,同样为庶出。 与正室子女的张扬不同,周姨娘的子女处事低调,在正房压制下生存,唯有学会谦卑。 金氏育有一双儿女,女儿是沈乐瑶,至于儿子,年仅八岁,是府上的小淘气。 家庭聚会,沈慕雪不得不赴,到场时众人已齐。 沈振武对她一脸不满,冷哼道:“让长辈们都等你,成何体统?” 昔日沈慕雪谨小慎微,不敢与父亲争辩,而今,她不再退缩。 逆来顺受非明智之举。 “我本无意前来,若父亲嫌我多余,我即刻离开。”沈慕雪未坐即欲离席,分明不给金氏颜面。 往日金氏或许能针锋相对,但眼下理屈词穷,只好拭泪:“想是大小姐心中有怨,此事我确有不当,致院内流言四起,才有这等蜚语传出……” 沈丞相见状,愈发认为沈慕雪不懂事,怒喝:“站住!谁许你走的!” 沈慕雪回视沈振武。 “既然京兆府尹已定罪,父亲是想让我留下,听她的道歉吗?”沈慕雪抱臂挑眉,“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金氏险些一口老血喷出。 谁要向一个黄毛的丫头说道歉的话! 她已从刘嬷嬷那听说了沈慕雪近期的变化,料定此人已非昔日可比。 然而,她毕竟是府中主母, 掌控继女,岂非易如反掌? “好,雪儿你消消气,要我认错也成,就算是跪地求饶都行。” 随后,金氏就想站起,却被沈乐瑶一把拽住:“娘,您受的苦、遭的难,都是大姐引起的。如今您主动去求和,她却不知感激。我看她心里根本没把娘当回事。” 沈轩逸见母亲哭了,拿起桌上的糕点,一跃而下,冲向沈慕雪:“你这坏家伙,竟敢骂我娘!看我不收拾你。” 清漪敏捷地挡在沈慕雪身前,一把捏碎了飞来的糕点。 沈轩逸见状,怒火更甚。 作为沈振武的正室所出,又老来得子,他向来被宠得无法无天的。 第20章 各位好自为之 见一侍女竟敢阻拦,他怒斥道:“贱奴,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教训。” 话音未落,又一盘糕点向清漪飞去。 清漪这次并未闪躲,任由碎屑洒满一身。 下一刻,这个嚣张的小少爷便被她牢牢抓在手中。 这孩子确实该受点教训。 沈轩逸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困境,仍在徒劳挣扎:“快放开我,不然让我娘处置你。” 清漪冷哼一声,轻轻一点,让他哑了嗓子。 男孩瞬间安静下来,除了流泪,再无其他声响,身体僵硬如木。 他被吓坏了,恐惧让泪水无声滑落。 金氏见此情景,停止哭泣,尖声叫喊:“你这贱货,竟敢对二公子动手,快来人,把这个贱货拿下!” 家丁迅速将清漪和沈慕雪包围。 清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掐在他的脖子上:“这小家伙长大了也是祸害啊,不如现在就解决了。” “啊——老爷,快来救救逸儿啊——” 金氏眼见儿子小脸憋得青紫,吓得几乎站立不稳,沈振武心中也是痛惜。 他怒视着大胆妄为的侍女,再看看袖手旁观的沈慕雪,几乎是吼出了声:“沈慕雪,那是你亲弟弟!还不快让你的侍女放手?” 场面紧张至极。 周姨娘等人也被沈慕雪这一系列动作吓得不轻,却都保持着沉默。 沈慕雪带着一丝冷笑望向金氏:“现在,愿意道歉吗?” 儿子命悬一线,金氏哪里还敢摆谱。 她趔趄着绕过桌子,跪倒在沈慕雪面前,咚咚磕了两个响头:“雪儿!这是娘错了,是我不该背后说你坏话,不该冤枉你与外男有染,不应该克扣下你的用度,我知道错了,请你饶了逸儿吧。他还小啊,他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了他吧,他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望着蓬头垢面、额头发红的金氏,沈慕雪心中的郁结之气终于得以疏解。 今天,她本没期待金氏会真心道歉。 没想到,对方竟要在众人面前羞辱她。 既然如此,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只要她不开口,金氏就得继续磕头,她的目光扫过庭院中的每一个人,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鄙夷不屑,渐渐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恐惧和敬畏。 沈振武气得咬牙切齿的:“沈慕雪,够了!” 其实,沈慕雪心底早有一句话想要说出口。 她冷冷地看向沈振武,淡淡道:“我在府里十六年,爹爹从没真正看过我一眼。就算我有什么委屈,爹爹也总是视而不见。更别提什么公道……” “如今,我为自己讨个说法,父亲竟要动怒?这是何故?难道就是因为,金家能给予你助力,助你高攀不成?” “啪!” 话音刚落,沈丞相一掌狠狠拍在沈慕雪脸颊上。 这一掌力道之大,让沈慕雪整个身子几乎侧翻,发丝散乱。 清漪惊呼一声“小姐”,扔下手中的包裹,飞起一脚朝沈振武踹去,却被沈慕雪紧紧拉住。 “小姐,您还好吧?”她焦急探问。 沈慕雪摸着肿胀的脸颊,低低笑了出来,耳畔嗡嗡的作响,随后半晌听不清任何声音。 而心中那跳动的情感,却似彻底碎裂。 在这个家中,唯一还让她眷恋的便是沈相,纵然深知他的虚荣、偏爱和诸多不足,但在她眼中,这位父亲仍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而今,他亲自斩断了两人间那点微薄的父女情谊。 妙极了。 沈振武在打完之后,手也不禁微微颤抖。 恍惚间,他从沈慕雪那倔强的小脸上,仿佛看到了沈慕雪的母亲,韩氏的身影。 那时的她,也常常用这样的目光审视着他。 蔑视、轻蔑、高高在上,犹如立于云端俯瞰泥潭中的蝼蚁。 他终究没能克制住…… “逸儿,你怎么了?老爷,逸儿动不了了。” 不懂解穴的金氏,也不敢再让清漪碰儿子,急唤下人,“都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立刻!” 沈振武紧握拳头,一直背在身后,将脑海中那个身影挥去,冷眼望着沈慕雪:“既然你敢不敬长辈,任意妄为,就去青山庵,好好的诵经反省吧。何时学会规矩,何时再回家。” 青山庵名声在外,据说主持道仪师太出身皇族,极其重视礼法。 许多家中犯错或不服管教的女子都被送往那里,庵门一封,犹如囚笼。 许多女子承受不住其中的苦楚,或是疯癫,或是自戕,或是离世。 但这些女子本就是被家族遗弃的,又有谁会在乎这些人的生死呢? 沈振武此举,意味着对沈慕雪彻底放弃。 沈乐瑶心中窃喜,她早知沈慕雪不是对手,看吧…… 跳得再高又能怎样? 最终还不是任人摆布? “不必去收拾行李了,来人,即刻送大小姐启程!” “是。” 望着走向沈慕雪的管家等人,清漪的拳头紧握。 沈慕雪却轻轻摇头,目光逐一扫过在场众人,脸上不见悲伤或恐惧,唯有浓烈的嘲讽:“若我今日离开此地,今后即便八抬大轿相迎,也绝不再踏足此门。各位好自为之吧。” 言罢,沈慕雪随管家而去了,清漪忍不住狠狠瞪向府中众人,紧跟其后。 不论身处何方,她都会保护好沈慕雪。 而在另一侧,金氏凝视着离去的主仆二人,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她唤来刘嬷嬷,耳语道:“去办妥……一定要让沈慕雪死在青山庵里!” 正当沈慕雪的马车即将启动,安兰提着包裹匆匆赶来,坚持要跟随沈慕雪,就连平日里傲慢的兮香也假意哭泣,央求沈慕雪带上她。 沈慕雪一一拒绝了。 前往青山庵,自己另有图谋。 多一人,风险便增添一份。 路上,沈慕雪倚着简陋颠簸的车厢壁,一直在闭目养神,虽路况不佳,但她面容平静,无丝毫委屈之色。 清漪定睛注视着她,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姑娘,哪怕没有金家挑事儿,您也是打算要在接风宴上闹一场吧?” “没错。” 清漪一脸困惑:“这是为何?我们辛苦赢得的局面,要是就这样轻易让给金家,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我母亲的重要。” 沈慕雪解开安兰拿来的包裹,里面除了几套换洗衣物,还有一个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灵位,上面刻着六个清晰的字——“韩清莲之灵位”。 第21章 荒诞不经的梦 既没有冠上夫姓,而且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头衔,就像她始终孤身一人。 清漪恍然大悟:“青山庵的旁边紧邻相国寺,姑娘是想为韩夫人设立一个长久的纪念牌位吗?” 沈慕雪微微一笑。清漪虽然话少,却异常机敏。 清漪皱起眉头:“相国寺乃皇家寺庙,里头供奉的皆是皇亲国戚,即便是有大臣的灵位,也是对国家百姓有大功之人。韩夫人恐怕……” “不够资格”这四个字,清漪虽然没敢说出口,但沈慕雪心里清楚得很。 她的脸上没有太多波澜,眼神中却闪烁着坚定而冷冽的光芒:“我相信事在人为。” 相府内,清漪的点穴技巧十分高超,金氏请来不少人帮忙,都无济于事。 毕竟作为皇上手下的暗卫,她的身手自然顶尖,哪是一般人能破解得了的。 金氏心急如焚,深夜时分,吩咐刘嬷嬷备车,偷偷将孩子给带了出去。 而这事,却是瞒着沈振武进行的,没有半点声张。 天色将明之际,马车悄然到来。 沈轩逸身上的穴位已被解开,这孩子在她的怀中安然入睡,而她满脸洋溢着春风,眼底藏着少女般的羞涩笑容。 另一边,沈慕雪和清漪已抵达青山庵。 迎接她们的是道仪师太,她身边最为信赖的两位尼姑,一位稍显富态,法号鸿莲;另一位身材高挑,名为慧溪法师。 两人忍不住上下打量着沈慕雪,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惊艳之色。 可不是嘛,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肌肤赛雪,五官精致得像画中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再瞧那身段,前凸后翘,腰身更是纤细。 在那烟花之地,这样的姿色绝对是让男人失魂落魄的妖精。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静慧师太开口道:“你赶了半夜的路,肯定累了,先去厢房歇歇吧。庵里的事情,我会安排小和尚慢慢告诉你。既然来了这儿,就要把京城里的那一套都放下,安心修养心性,明白吗?” 沈慕雪温顺地点头答应。 跟着指引路的小和尚离开了。 清漪暗暗松了口气,刚才她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二人被什么人收买,会对小姐有威胁。 没想到这二人非但没有为难小姐,反而让小姐回去休息。 沈慕雪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向厢房,目光掠过旁边一座座供奉佛像的殿堂,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尤其是这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股甜腻的芳香。 像桂花香,又似乎掺杂着其他什么味道。 但院子里并没有桂花树,况且眼看着就要入冬,也不是桂花绽放的时候。 她虽然心中疑惑,却没有多言。 安顿好后,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她平时很少做梦,但今晚或许是因为隔壁禅钟的余音太过悠长,又或者是初到一个陌生环境难以安眠,沈慕雪竟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梦。 梦中,她身着寝衣,正在宝殿内,拉着凌凡的衣襟痛哭流涕:“夫君,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你相信我……” 凌凡留起了胡须,面容显得比现在老了十来岁, 但气质更加沉稳威严。 他年轻时的书生气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中年男子的成熟与魅力。 他俯下身,捏起沈慕雪的下巴,眼中仿佛有火在燃烧,一字一顿地说:“我跟你说过,你只需忍耐三个月,只要等乐瑶诞下孩子,我便接你回家。你为何如此不知羞耻,在这里勾引男人!居然还怀了他的骨肉。沈慕雪,你太令我失望了。” 凌凡猛地推开沈慕雪,双手背在身后,冷淡地说:“给她用药,让她收拾干净点。” 鸿莲法师和那些尼姑们早就在一旁等候,有的忙着按住沈慕雪,有的急着往自己嘴里灌下药,而沈慕雪拼了命地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紧紧捏住了下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嘴巴一开,那漆黑又苦涩的药水就直冲喉咙而去,势不可挡。 药效来得飞快,没过多久,沈慕雪就觉得腹部如刀绞,疼得她几乎无法忍受,仿佛有一把利刃在肚子里翻腾。 她倒地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凌凡拥着鸿莲法师,举止轻浮。 她睁大了眼,满是难以置信,嘴里喃喃重复:“凌凡哥哥!这孩子……是,你的……” 遗憾的是,凌凡并未听见她的低语。 他已抱着法师转身,走向了隔壁的那间佛堂。 不久之后,慧溪法师现身,吩咐人带沈慕雪去沐浴。 沈慕雪虚弱无力,再无半分反抗的气力。 被扔入浴桶,她勉强坐起身,却突闻慧溪冷冷言说着:“大夫人有令,不用留活口。自我了结,你看如何?” 身旁的尼姑连忙附和:“法师思虑周全,如此也可免去国公责罚。” 言毕,那只手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头按入水中。 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窒息…… “不——” 沈慕雪尖叫了一声,直接从噩梦中惊醒。 清漪连忙上前,神色焦虑:“小姐,您怎么了?” 沈慕雪不愿让清漪担忧,轻抚着起伏的胸膛,缓缓摇头。 这梦境何其荒谬。 凌凡怎么可能是国公,又怎会与鸿莲法师有染? 实在太离谱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一个小和尚送来一套朴素的尼姑服,置于桌上,说:“沈施主醒了,道仪师太请您前去大殿。” “好的,我即刻就去。” 沈慕雪换上了衣服,简单束起头发,与清漪一同前往。 然而,踏入这大殿的那一刻,沈慕雪望着这熟悉的一幕,身体不由得摇晃,差点跌倒。 金光闪闪的佛像,还有盖着红布的供桌,以及那悬挂着的经幡,都与梦中情景惊人相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清漪连忙在身后稳稳扶住她,关心问道:“小姐,您确定没事吗?” 沈慕雪紧握双拳,内心有种奇异的感觉,那梦境并非虚构,而是前世的亲身经历。 所以,在后来她真的和沈乐瑶,一起嫁给凌凡,成为了他的侧室? 因沈乐瑶有孕,她成了眼中钉,凌凡便将她送至此庵,而来到这里的第二天,自己就发现已经有了身孕。 但无论她如何恳求庵中的众人,她们都不愿意帮她传递消息。 第22章 圣旨到 直到,凌凡到来的前一天! 他们甚至将她迷晕了,当着凌凡的面演了一场捉奸的戏。 沈慕雪脸色阴郁,前世与今生的界限似乎变得模糊不清。 道仪师太一脸严肃,静待沈慕雪行礼,却久等未见动静,再睁开眼时只见沈慕雪已站到鸿莲与慧溪两位法师面前。 她突然给了她们每人一巴掌。 “沈小姐!你是不是疯了!” 慧净法师震惊地看着沈慕雪,扬手欲反击,而沈慕雪面对那张怒气冲冲的脸,竟向后踉跄退了一步。 就是这个神情…… 一切如梦境重现,分毫不差。 她几乎能预见慧溪法师的下一句言辞。 那老尼姑的眼神闪过一丝讶异,但转瞬即逝,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她望着沈慕雪,轻轻摇头:“沈小姐,看来你的业障还未消除啊。” 沈慕雪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目光转向道仪师太。 师太年岁已高,却保养得宜,换上华服,定是世间难得的风华人物。 梦中,凌凡似是与人同行,似乎与这位老尼有关联。 到底是何缘由呢? 沈慕雪觉得答案近在咫尺,却又偏偏遗忘。 一时眉头紧锁,而慧溪法师因被言辞反驳而面露不适,她不如慧净法师那般张扬,而是偏好背后算计,手段狠辣。 她乘机向道仪师太进言:“师父,此处乃佛门清净地,沈小姐你竟敢如此放肆,显然是未将我们这小庵放在眼里。师父,我们需挫挫她的锐气,不然,她怕是要把这里当作自己的私宅了。” 道仪师太合十轻应一声“嗯”, 目光却在沈慕雪身上徘徊,透露出满意的神色,提醒慧溪法师:“掌握好分寸,此人的确条件不错。料想佛祖也会欢喜的。” 慧溪法师闻言喜形于色,答道:“师父放心,我心里有数。” 随后,她向身旁两位健壮的尼姑递了个眼色,二人即刻向沈慕雪逼近。 清漪冷笑了起来,什么人都敢碰沈慕雪。 她捏紧拳头,正欲动手,沈慕雪却突然说道:“先别急,看看她们究竟意欲何为。” 哈? 好吧! 清漪与二尼交手,不久便假装被制伏。 接着,沈慕雪的手臂也被扭住,被迫跪倒在地。 “你这贱人,居然也敢反抗,看我如何教训你。” 慧净法师抬手欲打,沈慕雪却突然盯住她,冷冷道:“你若敢打,这只手就不用要了。” 沈慕雪眼神中透着冰冷而坚定的笑意,让慧净法师不禁一愣。 她冷哼了一声:“你自身难保了,还敢来威胁我?我偏要教训你。” “慢着。” 慧溪法师阻拦,低声说道:“这样一张美丽的脸,打坏了多可惜啊。对付她,有其他方法同样有效。” 随即吩咐尼姑几句:“将人关进柴房里,先让她饿上三天!记住,两人要分开囚禁。” “是。” 尼姑遂将沈慕雪与清漪带走了。 慧净法师不满:“便宜这人了,若非看在她美貌的份上,我早就结果了她。” “她的命,不过是多延几天,最终难逃一死。 那位的残忍,你我皆知。 到时候送她过去,哪还有生还之理。” 慧溪法师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在她过于朴实的面容上,显得格格不入。 这一席话,终于让慧净法师心中的怒火平息下来。 “你说得对,让她在那里多待几日。”慧净法师提及那人,有些忐忑,“希望沈慕雪能让对方满意。” …… 夜深,柴房内。 清漪悄悄靠近,为沈慕雪松绑,并从厨房偷来了不少馒头。 沈慕雪啃着馒头,脸上却带着几分凝重的意味。 “小姐,您……” 清漪看起来欲言又止的,像是快要咬到舌头。 沈慕雪望向她,“有话直说。” “小姐,奴婢觉得您最近的举动实在让人费解。若您想留在京城,总能找到办法。但您主动前来,还带着您母亲的灵位,想必是自愿的……来到这地方,我发现这寺庙里的尼姑个个凶巴巴的,一点也不亲切。我真的不明白,小姐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赶快告诉我吧。要不,我现在就要带您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沈慕雪没打算对她保密。 她踱步到窗边,又示意清漪打开窗户。 窗户一推开,沈慕雪问清漪:“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 清漪深吸一口气,有些困惑:“这是桂花的香味。我一进这庙门就闻到了。” “但现在可不是桂花盛开的时候啊。” 清漪说:“那应该是熏香的味道吧,贵族小姐们都爱戴香囊,可能是戴了桂花香的香囊吧。” 沈慕雪点点头。 “得多大的量,才能让整座山都弥漫这种香气呢?” 清漪摇摇头。 不过,确实用量不会少。 沈慕雪又说:“除了这个,你还注意到其他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清漪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突然有了发现。 青山庵里有几个大殿,供奉着一些佛像。 但本该是住宿的偏房,居然也被改造成佛堂了。 她刚才摸黑经过时,沿着屋顶在寺庙间穿梭,感觉整个院子到处都是佛像,这很瘆人啊。 她搓搓手臂,问沈慕雪:“小姐这么说,您是有什么发现吗?” “我有个猜测,但不知道对不对。”沈慕雪故作神秘:“再等等,可能很快就有答案了。” 相府里。 沈慕雪一走,金氏和她的女儿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偌大的后院,依旧是她们的领地。 然而,一天都还没度过,宫里就传来了圣旨。 来宣旨的是皇上手下的红人,彭海明。 沈丞相带着全家人接旨,而彭海明扫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群,皱眉问道:“沈大小姐怎么不在?快让她过来,圣旨就是给她的!” 给沈慕雪的! 众人惊讶不已,沈丞相忍不住擦了擦汗:“小女她,她……” 金氏连忙接口道:“公公请恕罪,一早雪儿带着侍女出去逛街了,一直还没回来呢,我马上派人去寻她。” 说着,向刘嬷嬷丢了个眼神。 刘嬷嬷心领神会,立刻带着人出门去找。 金氏猜测是宫里有什么赏赐,厚着脸皮又说:“公公,我听闻皇上把安置流民的事,交给雪儿还有瑶儿了,虽然说瑶儿不如雪儿,但是也算尽心尽力……” 彭海明何等精明,自然明白金氏的意思。 第23章 沈家要大祸临头了 他讽刺一笑,说:“差点忘了,我还带了一份圣旨,这个是给你们二小姐的!” 果然还有! 金氏激动地拉住了沈乐瑶,连忙对彭公公说:“那就先读瑶儿的吧。” “既然如此,也好。” 彭海明直接展开了圣旨,开始宣读:“沈二小姐,沈乐瑶为博圣宠,投机取巧,竟将发霉的粮食送往灾民营地,导致数百流民出现上吐下泻,实乃可恨之极……” “瞧在皇后娘娘的分上,饶她不死,送她去青山庵好好管教,也好让人人都知道,这事干不得。” 什么? 为何会这样? 金氏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没站稳晕过去,而沈乐瑶则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 沈丞相猛然间也忆起了这事。 那时救治难民时,他还在场呢,万万没想到……那些长了霉的粮食竟是沈乐瑶经手买的。 沈丞相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也不顾场合了,冲上去就给了沈乐瑶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这逆子,居然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那关乎的是人命啊,人命!” 沈丞相气得浑身打颤。 又想着要在彭公公面前立威,大声喊道:“把家法拿来,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这个蠢货不可。” 沈乐瑶一听说要动家法,整个人吓得往金氏怀里钻。 金氏也急得喊起来:“肯定是买米的下人贪财,以劣充好,跟咱们瑶儿没关系啊。” 很快,带着铁钩的一条鞭子就被拿了过来。 沈丞相握紧鞭柄,用力一抽:“她既然负责这事,就该盯紧每个环节,怎能随随便便交给旁人?就算无心,也难辞其咎。” 这一鞭子实打实地落在沈乐瑶的身上,痛得她觉得后背像被火燎过,火烧火燎地疼。 如此一来,她感觉要断成两截了,尖叫不断。 金氏也被鞭梢扫到,胳膊疼得不行。 她刚想辩解,说那不是旁人,肯定是她娘家人,沈乐瑶的亲表哥,金鹏干的,可一想到彭海明就在这里,若再把金家牵扯进来,事情只会更糟。 只能紧紧抱住沈乐瑶,哀求道:“瑶儿还小,没经过什么世面,老爷,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沈丞相一连打了几鞭,就显得有些气喘吁吁,站都站不稳了。 心里盘算,这出戏做足了,皇上应该不会再来找他的茬。 于是,他把鞭子扔给了旁边的小厮,又跪下哭诉:“皇上,臣有愧,都是臣,教女无方!” 彭海明没兴趣看他们演戏。 拱手道:“罢了,相爷别打了,我们到门外候着大小姐吧。” 说着,带着两名侍卫离开了丞相府,门神般站在了大门外。 过往的百姓纷纷指指点点着,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丞相府出了什么大事。 另一边,刘嬷嬷一直快马加鞭,快速赶到青山庵,说是接沈慕雪回家。 道仪师太闻言,眉头紧锁。 来到青山庵没多久,这么快又要接走,还真是头一回。 那位大人马上就要来了! 沈慕雪可是准备好的供品,她不愿放手。 便推辞道:“可是大小姐刚来就病了呀,这会还睡着,怕是不能跟你回去了。要不,再过几天吧。” 一旁的静慧法师忍不住也帮腔:“对呀,大小姐身子骨弱,等调理好了再走,免得留下病根。” 刘嬷嬷急得团团转。 不把沈慕雪带回去,只怕沈家要大祸临头了。 她连茶都不喝一口,急得脸都红了:“我这就去见她!” 静慧法师见拦不住,便对慧溪法师点了点头。 慧溪法师会意,悄悄绕到后院,打开了柴房的门…… 沈慕雪面前,那人客客气气地说:“沈家的千金,家里来人接您回府啦。以往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小姐海量宽容,别往心里去。” 说起来,两人之间本就没过节。 可她和静慧师父平白受的那一下耳光,还是记忆犹新。 本以为沈慕雪会欢欢喜喜地离开,却不料她稳坐柴房内,语气平淡:“我离家之时已言明不再回头,请他们回去吧。” 慧溪师父眼前一亮,心道还有这等好事。 她假模假式地劝了几句,刘嬷嬷领着人赶到,见到沈慕雪的情状,连忙摆出心疼的表情:“大小姐受委屈了。老爷当时是一时气话,气消了便后悔了,现在特意派奴婢来接您回去。您瞧瞧这住的地方,多遭罪啊。” 沈慕雪面不改色。 清漪则直接开骂:“早些时候你们是如何待小姐的,现下知错要来接人了?难不成真当我们小姐是随便搓揉的泥娃娃?任由你们呼来唤去?” 刘嬷嬷内心苦不堪言。 谁能料到皇上的赏赐竟是为了沈慕雪,原以为至少要到冬天过去才会有动静。 “大小姐!您说句话呀。老爷正等着您回家呢。” 沈慕雪冷冷瞥了她一眼:“清漪的话就是我想说的,你回去转告,就当是我这女儿不存在吧。” 慧溪师父劝刘嬷嬷先住下,或许过几天沈慕雪就会回心转意了。 可这话让刘嬷嬷愈发头疼,只好派人回去将情况报告给金氏还有沈丞相。 屋内,清漪望着沈慕雪,嘴角含笑:“小姐,您早就算到皇上的赏赐会下来?所以就以退为进,让自己故意去了青山庵?” 沈慕雪并未否认。 实则她确信,一旦自己去了青山庵,这清漪放心不下,必定会禀报给皇上。 而皇上不便亲自出马,最佳途径便是借赏赐之名,迫使沈丞相将她接回。 只不过,这速度比预想的还快了些。 另一边,沈丞相还在院中踱步,好一会盼来人,却听说沈慕雪不愿归来,差点没气晕过去。 他咬牙切齿了起来:“这个不孝女,还敢跟我摆谱!” 回想起沈慕雪临行前那句话,他不禁心虚,自食其果的感觉油然而生。 如今该如何是好? 彭公公还在外等着宣旨,要是再拖下去实在失礼。 一番思量后,终得一计。 彭公公到门外时,他恭敬地打了声招呼,随即说道:“公公您久等了,下人们说,雪儿外出时不慎扭伤了脚,只怕今日无法回来了。不如明日我亲自带她入宫谢恩如何?” 彭公公自然对沈慕雪的心思心知肚明,却未点破沈丞相。 第24章 我要一份和离书 他拱手道:“如此甚好,那杂家这就回宫复命。只是明日,您莫要忘了。” “是,是。” 彭海明捧着圣旨,又带着侍卫离去。 沈丞相连忙抹了抹额头的汗,吩咐道:“备车,我要送瑶儿她去青山庵!” 金氏闻讯大惊:“老爷,可是瑶儿背上还有伤,怎能经受长途跋涉?况且那青山庵不是什么善地,进去可不容易,瑶儿怕是吃不消啊。” “这是皇上的命令,她若不去,便是抗旨。她一人身死事小,别牵连了咱们啊!” 沈丞相的口气不容置疑。 他以往对沈乐瑶可谓是百般疼爱,皆因她向来温顺聪慧。 而今,她先是与马夫私定终身,随后又间接导致难民殒命,无一不让人心力交瘁。 “相爷,要不您进宫恳求圣上开恩?您身为丞相,圣上总得给您几分面子不是?” 沈丞相未曾料到,金氏至今仍不明事理。 袍袖一挥,他手指金氏,厉声道:“若非顾及我的颜面,你以为她只需去青山庵就能了事?你这做娘亲的,只知道溺爱,可曾教会她半点纲常伦理?” 嫁与沈丞相快十五载,金氏首次遭受如此斥责,心中悲痛万分。 沈丞相却无心宽慰,只吩咐道:“将二小姐送至马车,即刻启程。” 沈丞相领着次女抵达青山庵,见沈慕雪正于廊下悠然品茶,似已久候多时。 然而,她那份闲适自得的模样,实在刺目。 他将不满深埋心底。 先命人搀扶沈乐瑶至厢房安顿,这才缓缓步向沈慕雪:“雪儿,此前为父错怪了你,你大可放心,你那继母与幼弟,我已严加训诫。往后府中无人再敢欺你半分,随父回家吧。” 言语温和动听,却遗憾得很,那父慈女孝的戏码,她已无意再演。 沈慕雪手中的茶水忽地洒向沈丞相面庞,随即故作惊讶:“哎哟,一时失手,爹怎不避开呢?” 区区小技! 沈丞相紧攥双拳,心知肚明,这丫头绝对是故意为之! 沈丞相强忍怒火,试图当作误会,孰料沈慕雪竟直接一笑:“说来惭愧,的确是故意。” “哼!” 沈丞相手指直指沈慕雪,愤怒得全身发颤:“你这逆女,难道要造反不成?我养育了你整整十六载,这就是你的回报? 若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 沈慕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说这些已是多余,您既然不愿扮演那个慈善的父亲角色,那咱们就来点真的吧。毕竟,这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丞相望着沈慕雪那冷漠的表情,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她早已预料到今日的局面,才会走得那样决绝。 既然布下了这么大一个局,定是有其目的。 他倒是要看看,沈慕雪究竟意欲何为。 沈丞相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沈慕雪:“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一份和离书。” 沈丞相震惊之余,怒火中烧:“金氏乃我三茶六礼娶的妻子,未曾犯下七出之条,我怎能与她和离?” 沈慕雪冷笑几声。 “你们不是天作之合吗?我又怎会拆散你们?我所求的,是你和我娘韩清莲的和离书。” “你说什么?” 对于这个所谓的父亲,沈慕雪的心已彻底凉透。 她重返沈府,所作所为,只为与沈家彻底做个了断。从出生至今,她连母亲的面都没见过,更不知母亲的模样。 但这些年里,她无数次听闻府里人对娘的中伤。 甚至,母亲的灵位都不被允许安置于宗祠之内。 那块灵位,是她稍长一些后,私下里偷偷请人制作的。 藏在闺房里,避人耳目。 如今,她已然想明白。 既然家里不容她们母女立足,又何必勉强留下? 哪怕母亲已逝。 她也要让母亲清白地离开这个丞相府。 远离沈振武! “沈慕雪,你知道刚刚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吗?简直无理取闹,你的母亲已去世十六年了,你……” “不必多言,我只要你一个结果。” 沈慕雪冷眼相对,父女二人隔着桌子对峙,气氛紧张得如同箭在弦上。 时间仿佛凝固。 最终,沈振武妥协了。 “好,我答应你。” 和离书不只是要书写双方的姓名,更要到官府盖印,通知宗族,方才正式生效。 沈慕雪要求即刻办理。 事情办妥,她自会离去。 沈振武甩袖转身,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快马加鞭送来了和离文件。 沈慕雪望着那清晰的墨迹,轻轻一笑。 归途中,清漪欲随行,沈慕雪却朝厢房一努嘴,对着她说:“你留下,盯着沈乐瑶。你不一直好奇这庵堂有何不寻常吗? 相信很快就有答案。” 清漪道:“小姐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奴婢还是陪在您身边吧。” “清漪,我让你留下,不仅是为了沈乐瑶,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小姐尽管吩咐。” 沈慕雪道:“我想要知道青山庵这背后的操控者究竟是谁。” …… 皇宫深处,宁静而庄严。 沈慕雪并未选择返回丞相府,而是决定在宫门静候沈振武的到来。 不多时,沈振武现身,只简洁地叮嘱道:“进了宫,切勿妄言,一切行动听我安排。” 沈慕雪轻轻一笑,拒绝得坦然:“这个恐怕不能如您所愿。毕竟,陛下要奖赏的对象,是我。” 言罢,她由侍女安兰搀扶着,自马车上优雅落地,径直绕过父亲,向宫门内走去。 “你!”沈振武一时气结。 他咬紧牙关警告道:“若惹恼了陛下,我可保不了你。” 这对父女间的隔阂已昭然若揭,仅在他人面前维持着虚假的和睦。 两人默不作声,一同步入御书房。 沈慕雪内心难掩紧张,毕竟,陛下的真实意图尚未明了。 难道,今日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质问? 但当她步入那宽敞的宫殿,目光掠过层层叠叠的珠帘,恍然大悟——难怪陛下敢于召见自己。 沈慕雪与沈振武一同跪拜,即便抬头,也无法清晰窥视龙椅上的身影。 皇帝靠坐在龙椅边,凝视着低头跪在沈振武一侧的女儿,心中暗自感叹。 第25章 清点嫁妆 沈振武的行径实在令人生厌,竟将如此温婉柔顺的女儿送去青山庵那种清苦之地,一股不满油然而生。 皇帝斥责道:“沈爱卿,多亏你有此佳女,否则仅凭你那个二女儿的作为,足矣让你自行请辞了。” 沈振武额头上渗出汗珠,连忙伏地,连声道歉:“微臣管教无方,请陛下宽恕。” 皇帝又担心惊吓到沈慕雪,清了清喉咙,缓和语气说:“沈慕雪,鉴于你救助难民有功,朕欲对你加以赏赐,你心中有何所求?” 这正是沈慕雪等待的时刻。 她果断磕头,沉稳回答:“回禀陛下,微臣确有愿望。” 彭海明一旁颇为惊讶,寻常人面对皇帝无不战战兢兢,哪敢轻易言志。这姑娘竟有如此胆略,难怪能触动龙心。 沈振武投以警告的眼神,似在暗示她噤声,而沈慕雪却视若无睹,坚定道:“母逝已十六载,臣女未能尽一日孝。而今,她已经脱离夫门,无处安身。恳请陛下恩准,将其灵位迁至福安寺,得以香火供奉,聊表臣女寸草之心。” 皇帝闻言,目光凝聚于沈慕雪身上,心中涌起莫名的感慨。 本以为她会有其他要求,未曾料到如此厚重的赏赐换来的却是如此朴素的愿望。 然而,这似乎恰如他所认识的沈慕雪,总能做出令人意想不到却又情理之中的事。 沈振武见皇帝久久未表态,以为龙颜不悦,赶紧跪下赔罪:“陛下息怒,犬女无知,多有冒犯之语。 福安寺乃是皇家圣地,哪是一般女子可随意涉足之地……” “沈大人此话差矣。” 彭海明连忙插话,“韩夫人出身名将府邸,乃将门之后,岂同凡俗。况且陛下亲许沈小姐自择奖赏,岂有食言之理。沈小姐一片赤诚,实属可贵,陛下尚未置评,沈大人何须心急如焚?” 沈振武一时语塞。 连忙补救:“微臣逾矩,还望陛下宽恕。” 但皇帝并未回应这一茬。 只对沈慕雪说道:“此事朕允了。朕还会命道高德重的高僧为韩夫人做法超度,祈福冥途。” 沈慕雪眼圈霎时泛红。 心中那块巨石终于落地。 虽然一切皆在意料之内,但不到尘埃落定,变数仍存。 她独木难支,若非孤注一掷的勇气,怎能坚持至今。 好在,终局如愿。 沈慕雪伏身行大礼,诚挚言道:“多谢陛下隆恩。” 从宫里出来,沈振武望着沈慕雪,心情难以名状。他未曾料到,沈慕雪仅此一求,那一刻,心中五味杂陈。 他凝视着沈慕雪,那张与韩氏极为相似的脸庞。 相似到他常恍惚以为,韩氏的灵魂寄宿于这个家。 也正因为这抹相似,他不愿面对这个女子,即使知晓她的不易,亦不愿过多干预。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的正视这位女儿。 其实,她和韩氏也有不同之处。 韩氏刚烈,而她擅长以柔克刚,待你察觉之时,局面已无法逆转。 他欲言又止,此时彭海明唤住了他。 沈慕雪面带得体微笑,轻俯身。 “父亲,女儿先行一步。” 待她远离。 彭海明这才道:“祝贺沈大人,双喜临门啊。” 沈振武不解:“喜从何而来?” 彭海明道:“两月后便是选秀,望沈大小姐用心准备,陛下对她颇有好感。” 什么? 沈振武读懂彭海明的暗示。 整个人愣住了。 内心却腾起一股狂喜,难不成他们沈家也将出一位贵人? 沈慕雪归家后,沈振武一改常态,对沈慕雪毕恭毕敬。 不仅重修了她的居所,饮食起居皆予最佳,甚至几番嘘寒问暖。 尽管双方都明白,这只是表面文章。 金氏见状,在院中摔摔打打,愤恨道:“我女儿被囚青山庵,她倒好,在府里耀武扬威。老爷这到底喝了什么迷魂药。从宫里回来就对她如此宠溺。接下来,莫不是要我们母女三人扫地出门?” 刘嬷嬷在一旁好言安慰,劝她冷静观察。 未料次日,账房匆匆来报,沈慕雪要清点陪嫁。 正瘫坐在椅上哀声叹气的金氏,闻讯猛地起身,高呼:“刘嬷嬷,你听见没?那人渣坑了我多年积累的十万两的银子,整整十万两银子啊!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跟我要那些嫁妆!那些可都是我瑶儿的,不管是谁,也不能动它们一指头!” 刘嬷嬷对着账房先生轻声说道:“你回去就说夫人今天身体不适,让她过两天再来清点吧。” 账房先生却站着没动弹。 金氏火了:“杵在那里干啥?赶紧一边去!” “夫人别生气,要不您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老爷都已经答应了。” 金氏闻言,身子往后踉跄退了两步。 刘嬷嬷连忙扶住她。 “夫人,现在您可得撑住了。二小姐与二少爷还指望您呢,您千万不能倒下啊。” “呵,居然把老爷都搬出来了。今天若不给她点教训,她还真当我好欺负!” 金氏脸上寒意阵阵。 一字一顿地说:“刘嬷嬷,更衣!” 库房门外,沈慕雪已等候多时。 金氏见了她,心里恨不能立刻冲上去撕碎了她,可表面还得装出宽宏大量的样子,皮笑而肉不笑地说:“小雪啊,急匆匆地来点什么嫁妆呢?那是你娘准备给你的,这我又不会占为己有。” 沈慕雪也不跟她绕圈子:“这可真不好说。毕竟,金氏您的为人与作风,我可是一清二楚。” 这话一出,金氏气得差点冒烟。 但她硬生生压下了怒火。 冷笑着反击:“既然如此,这嫁妆你尽管拿去。实在不行我早点替你找个婆家嫁出去。那天我还与你父亲提过, 那位章侍郎的小儿子听说也不错,不比被火烧死的那位大公子差。” 真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章侍郎的长子死在凌凡的宅子里,私下传闻这事多少与沈慕雪有些瓜葛。 把沈慕雪嫁给那样的人家,不就是送羊入虎口吗? 金氏仗着能掌控沈慕雪的婚事,便故意问道:“看来,雪儿今天还是要清点嫁妆了?” 沈慕雪叹了一口气。 这深宅大院里,处处都是不见血的刀光剑影。 换做以前,她也许会畏惧。 但现在,有了背后的强大靠山,她哪还有半分惧色! 第26章 物归原主 “自然是要点的,请夫人开启库房。” 金氏猛地攥紧了刘嬷嬷的手,咬牙切齿地说:“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刘嬷嬷,给我打开库房!” 刘嬷嬷的手腕被捏得生疼。 勉强挤出一个“是”字。 库门一开,里面杂乱无章堆了许多物件,有的外表华丽,实则一文不值。 沈慕雪发现库房里面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加一块儿,连一千两的银子都不值。 金氏倚在门边,嘴角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家里所有的物件都在这里。你娘的嫁妆嘛,就后面靠墙那两排,点清楚了就搬走吧。” 后面的物件更是寒碜,估摸着加起来顶多也就值个三百两银子? 想当年,母亲出嫁时那可是盛况空前,十里的红妆,凤冠霞帔,哪件不是价值非凡。这点东西,糊弄谁呢? 沈慕雪面色一沉:“夫人怕是搞错了,这些东西远远不够。” 金氏故意装糊涂:“怎么会不够?东西放进库房后门一直是锁着的,难不成还有梁上君子不成?” “这梁上君子是谁,我想夫人心里该是最清楚不过了。” “你这话是何意?我虽然管着家,可又没有你母亲的嫁妆清单,我哪里知道你母亲的嫁妆究竟有多少。” 金氏打定主意要推个干净。 她确信沈慕雪奈何不了她,因此才如此肆无忌惮。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谁说我们小姐没有夫人的嫁妆清单?” 众人纷纷转身望去。 只见安兰带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婆子走来。 那婆子见到沈慕雪,顿时泪眼婆娑,扑通一声跪倒在沈慕雪跟前:“您就是小姐的女儿吧。我是跟随小姐嫁进相府的嬷嬷,自打小姐走后,就被赶回了我们将军府。老奴一直挂念着小小姐的安危,但沈丞相不允许将军府的所有人与小小姐有任何接触。老将军生怕沈丞相怪罪于小小姐,只好强忍悲痛,断绝了与沈府的往来。小小姐,肯请您接受老奴的一拜!” 沈慕雪连忙将她扶起,说:“起来吧,过去的就过去把。但是,我娘的嫁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人。 嬷嬷方才说嫁妆清单还在你那,是吗?” “是的。”那嬷嬷拿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纸,缓缓展开,对着沈慕雪说。 “小姐的那些嫁妆原是留给您的。老奴担心东西被他人所夺,离开时就偷偷带走了那份嫁妆清单。心想以后小姐也许能用得上。没想到,今日还真派上了用场。” 沈慕雪望着清单上数不胜数的物品,目光转向金氏:“我娘的嫁妆存于库房中,由你亲自保管,不论丢失还是被盗,都是夫人你的责任。少一件,我都会跟你讨个说法。” 那婆子识文断字,拿起清单开始一一核对。 结果,连清单上的四分之一都不及。 这时,金氏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她正盘算着如何推卸责任。 沈慕雪却不留情面地抛出了杀手锏:“若是你无法交出,我只好报官处理。若真是府里的下人手零脚碎,那是他们咎由自取。若是查出有人监主自盗,恐怕又得有一场牢狱之灾了。” 金氏一想到牢狱之苦,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好雪儿,这都是家里事,何必闹得沸沸扬扬。这样吧,我先调查一番,必定找回所有物件,给你交代,你看这样总可以了吧。” 沈慕雪竖起三根手指。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这一幕,怎会如此熟悉? 刘嬷嬷想起了之前被搜刮一空的库房,不由得浑身一颤。 沈慕雪挽留那嬷嬷住下,询问了一些关于她娘生前的事情。 那婆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谈及嫁进相府,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都是命中注定。小姐从不喜欢沈丞相,以她的身份,本应……”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之事。 婆子立刻收住话头,拍拍脑袋,转移了话题:“哎呀,刚刚老奴差点就忘记了。这个是小姐特地留给您的遗物。当初老奴怕遗失,所以特意带走保管。现在,也该归还原主了。” 那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沈慕雪打开一看,里面仅放置了一枚腰佩。 这腰佩铸成虎头形状。 威猛霸气,看上去像是男子的配饰。 “小小姐戴上吧。这个是小姐去世前最喜爱的,如果你能随身携带着它,想来她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仔细端详,这腰佩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沈慕雪把东西系在了腰上。 她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物件,并未察觉到那老妇人眼中闪烁的激动泪花。 那目光里,仿佛藏着未竟的心愿。 又仿佛是无尽的欣慰。 真是耐人寻味。 三日之后。 刘嬷嬷带着所有的陪嫁物品来让沈慕雪核对,金氏却连面都没露。 想必是气得下不了床了。 沈慕雪二话不说,把这些陪嫁都换成了银子,又托人购置了田地、店铺和宅院。 毕竟,陪嫁财物堆在那里,容易招小偷惦记。 还不如换成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往后离开了宰相府,也算有个生活的依靠。 待一切安排停当,已经过了半个月。 这时候,也是国寺高僧为母亲举办法会的日子。 沈慕雪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裙,然后坐在马车里,闭目养息。 忽然,一道黑影窜入车厢。 一只手扼住了沈慕雪的咽喉:“别出声。” 淡淡的桂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沈慕雪睁眼一看,对这黑衣人有了一些猜想。 紧接着,外面传来清漪的喊声:“停车!” 马车戛然而止。 车夫询问:“清漪姑娘,你为何会在这里?” ...... 车厢内。 沈慕雪望着杀气腾腾的黑衣人。 忽然指了指座位下方,费力地说:“可以从这里出去。” 黑衣人半疑半信地掀开了座椅。 座位下面是空的,正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马车。 黑衣人颇为惊喜。 既然有机会逃跑,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多谢小姐帮忙。为了不暴露行踪,请小姐先行一步吧。” 黑衣人正欲动手,不料沈慕雪突然掏出一只古怪的小瓶,对着黑衣人的眼睛猛一喷。 “啊啾——疼,好疼——” 黑衣人的眼前像被辣油蒙蔽,痛苦地挣扎着想睁开眼。 第27章 藏了不少猫腻 即使戴着面具,也止不住连串的喷嚏。 沈慕雪趁机后撤,冲着外面喊:“清漪,刺客在这里!” 清漪闻声急匆匆跃上车,对着他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晕了。 “小姐,您怎么会在这儿?没受伤吧?” 沈慕雪揉了一下脖子,微微摇头道:“没事。” 清漪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沈慕雪安然无恙,这才舒了口气。 “小姐,您不是让我监视沈乐瑶吗?我始终潜伏在青山庵,有了重要发现。” 清漪蹲下身,抽出身旁黑衣人的腰带,迅速将他四肢绑在一起,打了个结实的结。 边忙活边说:“沈乐瑶身上的伤不到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她好像和慧溪法师关系不错,慧溪法师对她颇为关照。到了第十天晚上,还想偷偷放她走。但被慧静法师知道了。慧静法师把她看守了起来……” 那天夜里的事情,清漪回想起来依旧脊背发凉。 慧溪师父跑去找道仪师太求助,哭诉着说:“师尊,要不换一个人吧。这二小姐毕竟是那位金氏的千金,背后有国公府撑腰,咱们哪敢招惹啊。 万一惹怒了那位国公爷,青山庵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道仪师太半眯着眼,手指轻轻拨弄着佛珠。 “国公府小小的怒火你承受不起,佛祖的怒意你就能担待了?慧溪,我原以为你是机灵人,看来,你也糊涂了。” 慧溪师父正欲开口,却被师太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你若真想救这位二小姐,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慧溪猛地抬头,耳边却响起:“你替沈二小姐去做祭祀,不也一样么。” 慧溪心中闪过什么,慌忙摇头,声音颤抖。 “是弟子莽撞了……沈二小姐既已至此,那是她的命,以后弟子定会为她选一副最好的金身。” 道仪师太睁开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此,你就去准备吧。” “是。”慧溪师父磕了个头。 匆匆退出门外,经过隔壁佛堂时,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沈乐瑶被囚禁后,每日需用桂花水沐浴,还得吞食一种黑乎乎的药丸,她拒绝,慧静师父便强硬地捏住她下巴,硬生生灌进去。 即便她再单纯,也感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一个夜晚,趁着守夜人打盹的空档,她悄悄地溜了出去。 经过佛堂,一阵女子似娇似嗔的笑声隐约传来,挠得人心头痒痒。 沈乐瑶好奇地靠近,透过窗户缝隙向内窥视,只见几个神色迷离的小尼姑正围着一个男子纠缠讨好。 殿内燃着袅袅香烟。 那男子蒙面黑衣,如一座冷漠无情的雕像,面对女子们的亲近,竟丝毫不为所动。 不久后,那些女子仿佛失去了理智,伸手去撕扯他的衣襟。 不料,刚拉开前襟,就被他一手扼住了喉咙,冷冷呵斥:“大胆!” “咔嚓”一声脆响,女子脑袋一歪,双目圆睁,没了声息。 沈乐瑶吓得连连后退,屋内的身影顿时警觉,扔下手中的尸体,推门而出。 见到是慧溪师父,他眼神中的寒意收敛,才不悦道:“祭祀的供品准备妥当了吗?” “鬼差大人要的东西,一切就绪。” “好,两个时辰过后,我来带走。” 房门再次紧闭,随之而来的,是屋里男女交织的喘息声,慧溪师父暗暗松了口气。 每个月一次的祭祀,总会有几十个小尼姑服侍这位来领人的鬼差大人。 这位鬼差大人脾性怪诞,难以捉摸。 享受之前,偏要以各种手段折磨这几个小尼姑,直到她们彻底迷失自我,才开始他的行动。 此人浑身散发着阴森之气,看似非耽于情欲之人,但一旦开始,至少持续两个时辰左右,结束后,他总是容光焕发,满面春风。 而那些小尼姑,则是一个个面如土色,仿佛灵魂都被抽离。 慧溪师父曾听闻过“采阴补阳”之说,但这背后的秘密,无人得见,她也不愿多加揣测。 绕过走廊,她发现了蜷缩在角落里颤抖的沈乐瑶,低声警告:“沈二小姐,今晚所见,万万不可泄露半句,否则性命堪忧。” 沈乐瑶紧紧拽住慧溪师父的衣袍,苦苦哀求。 “慧溪姑姑,您是我娘最亲信的侍女,从前她多么看重您。就算您如今出家,难道就忘了旧日的情谊?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我娘必定重重酬谢您……” 慧溪师父内心也是百般滋味,长叹一声:“原本选的是大小姐,但她已经不在了,祭祀之期临近,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不迟!”沈乐瑶求生的意志如熊熊烈火,紧抓着慧溪的衣角,“前几天,我母亲让我的贴身侍女青芽来找我。她在山脚等着接应,见不到我绝不会离开的。你去找她来,让她代替我祭祀不就行了嘛。” 面对沈乐瑶恳求的目光,慧溪法师终是点了点头。 久居青山庵,慧溪自有一套办法。 在无人察觉之下,她悄然将青芽与沈乐瑶掉了包。 鬼差见人被捆得严严实实,确认还有气息,便带着人消失在夜色中。 清漪即刻尾随而至。 心急救人,她未隐藏行迹,黑衣人迅速锁定目标,两人随即交手,黑衣人因挟持人质显得格外被动。 几个回合下来,清漪的重拳让他受了内伤,难以招架。 为防暴露,只好丢下人质,仓皇逃离。 清漪紧追不舍,直至山下路途与沈慕雪相遇…… 沈慕雪听完,手指轻轻摩挲着坐垫的边缘,嘴角掀起一抹笑意:“这个青山庵真是古怪,里头怕是藏了不少猫腻呢。” “要不我们报官?”清漪提议。 沈慕雪却摇头。 “咱们不清楚底细,报官反可能打草惊蛇,引起注意。不如先放点风声,看他们自己乱了手脚再说。” 沈慕雪抵达福安寺,虔诚地为母亲上香三支,双手合一,聆听高僧们的诵经祈福。 佛经轻吟,仿佛给四周带来一丝安宁。 沈慕雪内心暂时找到了平静。 久未现身的系统,突兀地响起,声音时断时续,充满卡顿。 “【宿主,此地……磁场异常,请迅速…离开。检测到,周围有未知风险……系统即将离线,请宿主……速速撤离……嘟嘟……】” 第28章 难逃劫数 信号戛然而止。 沈慕雪微微一愣。 难道这佛堂能屏蔽那个自称系统的存在? 事实上,自从沈慕雪拒绝了系统入宫的建议,它的出现频率就大减。 甚至于马车遇险时,它也未曾现身。 沈慕雪还以为它就此消失。 原来,它还在。 系统预警未知的风险,也许正指向青山庵之事。本无兴趣的她,却因那晚在青山庵做的怪梦而心生好奇。 她必须揭开青山庵的秘密。 否则,她的心难以安宁。 对于系统布置的任务,无论如何她也会去完成,毕竟那也是她的目的。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完全受制于系统。 系统离线,沈慕雪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依旧跪在佛堂的蒲团上,口中默诵大悲咒。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哭喊:“姐姐——” 沈慕雪转身望去。 只见沈乐瑶抱着小包裹,踉跄跑来,在跨门槛时不慎摔倒,直直趴在了沈慕雪跟前。寺庙里的老和尚听到声响,连忙过来扶起了沈乐瑶:“施主,您没事吧?” “没事,我此行是来找我姐的。” 沈乐瑶说着,目光转向沈慕雪,满脸的委屈状。 沈慕雪觉得这情景有些好笑。 她俩彼此知根知底,沈乐瑶就算演技再好,也打动不了她。 沈乐瑶走到沈慕雪跟前,直接跪下了。 抬眼时,眼泪已经像梨花带雨般滑落。 “姐,瑶儿知道错了,我求求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明白你不待见我,但我确实是真心悔改。如果你不肯原谅,我就这么跪着不起来了。” 周围的僧人们纷纷投来目光。 沈慕雪仍旧一副淡淡的样子,在跪在地上的沈乐瑶面前,她显得格外冷硬。 “你想跪,那就随你吧。” 沈慕雪绕过她往外走去,正好瞥见一片明黄色的衣裳闪过院落。 皇上来啦! 沈慕雪心里微微一震。 就在这一瞬间,一切豁然开朗。 原来沈乐瑶逃离青山庵,并不是回家,而是得知皇上莅临福安寺,特意跟过来的。 在她面前上演这一幕,也是做给皇上看的。 住持见此双手合一,念了句“阿弥陀佛”,正要避开。 沈慕雪连忙喊住了他。 “大师,如今我有个疑惑,想请您解惑。” 住持示意请进:“如此,请施主跟我到禅房说话。” 沈乐瑶看着沈慕雪跟着住持离去,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早上,金氏派人接她时,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皇上居然看中了沈慕雪,暗示两个月后进宫选秀! 要是沈慕雪进了宫当了娘娘,那不是要压她一头吗? 不行!这绝对不行!她也要进宫! 以前,她可以抢走凌凡,现在她也可以抢走皇上的宠爱。 说来也巧。 她刚上马车不久,就在路上遇到了皇上的车队。 她躲在一旁,随后跪地恭迎圣驾。 等到队伍远去,她悄悄抬头一望,虽然没见到皇上的样子,却见识到了那豪华至极的三米长、五米多宽的巨大马车,车身上不仅雕刻精美,还镶嵌满了各种宝石翡翠。 那份气派和华贵,令人向往。 如果她成了皇上的宠妃,那是不是也能乘坐那样的马车,享受那种威风? 贪念一起,便如影随形,难以平息。 于是,沈乐瑶抛下马车,背上包,刻意弄得蓬头垢面,跑到福安寺…… 她要让皇上亲眼看到,她这么柔弱可怜。 而她那位姐姐,又是多么的狠毒狡猾。 这样想着,沈乐瑶又在自己的手臂上掐了几下。 确保挽起袖子时,那些伤痕能恰到好处地显露出来。 禅房内。 沈慕雪沉吟片刻,试探性地问:“大师,您听说过‘天音’吗?” 住持面容慈善,抚着白胡子,淡淡地说:“又何为天音呢?” “就是……不存在这个世间的声音,但它能与你对话,甚至在紧要关头,助你转危为安……” 住持摇头:“未曾听闻。也许,施主您非比寻常。” 他拿起签筒,随后递给了沈慕雪:“施主来抽一签,让我来为您解析,也许能窥视一点天意。” 沈慕雪依言。 双手轻轻晃动签筒。 不久,一支黑色的签落了下来。 签筒中的签分四种。 红头为大吉,上上签。 绿头代表一般,中签。 白头乃为下签,意味着事事不顺。 黑头只有一支,是最不吉利的下下签,预示灾祸。 住持见状,那双浑浊的眼中闪过惊讶。 随后他念出了签文——“薪救烈火四野燃,三千世界皆成灰;问及荣华与出路,莫让心劳一场空。” 相府,也算是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 这话听着像是说,拿干柴去救火,结果只会让火更旺,倒不如不救。 沈慕雪心里明白这个理。 但黑漆漆的木牌上究竟藏着什么意思呢? 老和尚目光满含慈悲,望着沈慕雪,良久,才轻叹一口气:“女施主这辈子,怕是难逃劫数。” 沈慕雪心头猛地一紧。 她不愿就这么轻易认输。 她要活得精彩,活得自由自在,站在人前受人仰视。 她要那些阴暗角落里的小人只能抬头仰望她的光芒。 沈慕雪收起眼底的惊愕,语气坚定地说:“毕竟事在人为嘛。” 老和尚轻轻摇头。 “上天曾给过你改命换运的机会,可你偏偏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只怕将来……” 他又叹了口气,对沈慕雪说,“既然你能听见天音,就该顺应天意。” 天意? 沈慕雪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如果有天意,为何她一生下来就克死了母亲,遭到父亲嫌弃,还要遭受妾室之女的欺凌和未婚夫的算计? 上天从不惩罚那些恶人。 那么,她就来做这个替天行道的人。 沈慕雪起身告辞。 “大师的指点铭记于心。” 刚到门口,老和尚却喊住了她:“姑娘本该一生荣耀,若此时离开了福安寺,将来或许还有转机,若固执己见,恐怕是在劫难逃。” 僧人很少如此笃定说话,通常都是点到即止。 而老和尚对沈慕雪,几乎是直言不讳了。 “多谢大师,只是我母亲的超度仪式需要三天,我还不能离开。” 她倒想看看,这个福安寺里到底藏着什么,竟可以改变她本该荣耀一生的命运? 第29章 给爷一个吻 夜色渐浓。 寺内的灯光星星点点,错落有致,照亮了一座座殿堂。 沈慕雪来到池边坐下,这里远离世俗的烛火,只有月光柔和地洒在水面上,泛起点点波光。 要是那个系统还在,肯定又要催她赶紧去大殿做点什么吸引皇帝的注意。 毕竟,那里还有沈乐瑶跪着求佛呢。 以沈乐瑶的心机与手段,这样的机会她怎会错过? 也许是因母亲的灵位刚安置好,心中有所忌惮。 又或者是听了老和尚的话,对前路有些迷茫。 此刻,沈慕雪并不急于参与到那些纷扰之中。 她甚至想,如果皇帝那么容易就被沈乐瑶那样的女人所迷惑,那么这样的人,自己将来对付他,岂不是更加容易?又何必急于一时。 “姑娘似乎心事重重?”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头顶的上方响起,如同春风拂过心田,让人耳根微痒。 沈慕雪抬头一看,旁边假山上有个人影。 他穿着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裳,黑发随风轻舞。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平添了几分圣洁的气息。 尽管看不清这位的面容,沈慕雪也坚信,此人定是个俊美之人。 更不用提,他那份清冷如朗月、淡泊如清风的气质,与常人大不相同。 沈慕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揣测着他的身份。 “阁下是皇亲贵族吗?” 对方听后笑了笑:“算是半个吧。” “半个?” 沈慕雪不解其中缘由,但也不想在这里和一个陌生人闲聊,正要起身告辞,他却忽然说道:“姑娘腰间那佩饰甚是特别。 不像寻常女子会佩戴的饰品,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 沈慕雪摸了摸那虎头的腰佩,不答反问道:“乃故人遗物,难道阁下认得?” 男子摇头:“看着新鲜,随口问问罢了。” 言至于此,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沈慕雪行礼告退,向外走去。 男子忽然开口:“在下白俞,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沈慕雪并未回头:“下次再见时再说吧。” 估计不会有下次了。 沈慕雪离开不久,背后假山上的身影也不见了踪迹。 约莫一刻钟后。 清漪匆匆赶来,拦住沈慕雪,焦急地说:“不好了,小姐,那个自称‘鬼差’的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 沈慕雪十分惊讶。 在沈慕雪眼中,清漪的武艺堪称卓绝,能让她吃亏的人少之又少。 由她严密看护下,那黑衫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足见必有更高强的高手出手相救。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沈慕雪将鬼差托付给清漪,吩咐散布消息,务必严加戒备。 青山庵内贼人心虚,定会图谋救人或是灭口以除后患。 事情正如她所预料。 人,来了又去,不留分毫痕迹。 按理推测,应是青山庵所为,但沈慕雪心底总觉不妥。若真有此等高手藏于青山庵,慧溪法师怎可能屡次让沈乐瑶逃脱法网? 遗憾的是,更多的线索并未浮现。 这一局,似乎唯有认输。 沈慕雪轻叹口气,携着清漪迈向厢房,未至院中已见裴翊身影,玄衣如夜,墨发披肩,仅是个背影,也散发出不容小觑的凛冽气势,令她不禁心生寒意。 自己当年哪来的胆量,敢与这样的存在纠葛? 清漪已静默退至一旁。 沈慕雪收敛情绪,堆起笑容上前,柔声呼唤:“郎君。” 裴翊缓缓转身。 月光映照下,少女白衣胜雪,眉眼如绘,不施脂粉却更显清灵纯真。 她朝他奔来,他心湖骤起波澜。 他敞开怀抱,将佳人拥入怀中。 下巴轻轻摩挲她的发顶。 “等你许久了,去了哪里?” 沈慕雪低语:“探望了住持。” 确是实情。 至于其间详情,便留给对方自行揣摩。 她依偎在裴翊怀中,轻嗅片刻,忽道:“郎君身上有桂花香,可是偷香又窃玉了?” 她闲适地望着裴翊,一脸玩味。 裴翊面色微僵。 似是回忆起某些不悦之事,眼神瞬时闪过怒意。 沈慕雪暗自发笑,这沈乐瑶究竟有何作为,竟连帝王也恼了? 先前未曾细究。 既然相遇,沈慕雪自是不会错过拉近彼此距离的良机。 她握紧裴翊之手,咯咯笑道:“郎君莫慌,即便是偷香窃玉,也轮不到我来多言。” 裴翊望进沈慕雪那满含戏谑的眼眸,心中郁结瞬间消散。 他捏起她下巴,轻刮鼻尖:“窃的正是你,你可愿给爷一个吻?” 语毕,他抬起沈慕雪的下巴。 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少女周身环绕着夜晚的凉意,似乎沾染了佛堂的檀香味,自身的香气虽淡,却莫名地触动心弦,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让他心生涟漪。 他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 仿佛穿越前生今世,他们注定要在这般情境中共舞。 钟声悠长,佛光之中,他与她紧紧相拥,目光纠缠…… “郎君,郎君。” 沈慕雪轻唤两声,裴翊才恍然回神。 沈慕雪歪头询问:“郎君在想什么?” “随我来。” 裴翊拉起沈慕雪的手,步入福安寺后山。 起初尚有小径可行,渐行渐远,路径变成了崎岖怪石,方向难辨。 沈慕雪步履蹒跚,全赖裴翊半抱扶持,才得以继续前行。 她终是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见一个人。” 沈慕雪不再追问,一切随缘。 能让裴翊三更半夜也得见上一面的,肯定是极为紧要的人物。 他肯带她同行,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在他心里占了个特别的位置? 不过,沈慕雪终究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半夜爬山这事对她而言实在是难如登天。一路上跌跌撞撞,两跤之后,脚踝还扭伤了。 差点儿一屁股坐到满是刺的灌木丛上。 好在,关键时刻裴翊伸手拉了她一下。 “算啦,我背你上去吧。” 裴翊即刻在她面前屈下了膝。 沈慕雪二话不说,乖乖趴了上去。 裴翊的背宽广而坚实,她在山间别墅时就已经领教过这位男子惊人的体力。 就算背着她,走在夜色笼罩的崎岖山路上也如同行走在平坦大道上。 不多时,二人便抵达了山顶。 山顶上总算有块平地,看起来像是人工修整过的。 第30章 做贼心虚 沈慕雪四处张望,没见到半个人影,倒是发现了一座小巧的坟茔。 墓碑立在那里,却未刻上名姓。 沈慕雪心头猛地一震。 难道,裴翊现在要带她去见的,并非活生生的人,而是逝者? 裴翊将沈慕雪放下,然后对着坟茔鞠了一躬:“许久未来看你,想必你很孤独吧?” 说罢,他上前轻轻擦拭去碑上的鸟粪和尘埃。 一举一动透着恭敬:“今天,我带了个朋友来,看看你是否喜欢。” 言毕,回头瞥了沈慕雪一眼。 沈慕雪心如鹿撞。 她隐隐觉得,这坟墓里的主人与皇帝之间,绝非寻常关系。 但她不敢妄加猜测。 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跟着跪下拜了又拜,口中说道:“有这样一片宁静之地安息,身后应是无忧无虑。不像我的母亲,离世十六载,直到今天才能被人光明正大地祭奠。我虽不知道前辈是何方神圣,但求前辈念在与公子的情分上,日后能庇佑我的母亲一二。” 裴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 少有的孩子气泄露出来:“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或许是因为月光太过温柔。 或许是裴翊透露了一丝自己的秘密,沈慕雪也显得更加真性情,挑眉道:“我可是千辛万苦带着诚意而来,前辈怎会忍心让我失望呢?” 裴翊凝视着沈慕雪,那深邃的眼眸仿佛包容了无尽星辰。 他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地说:“这是我娘的墓。” 沈慕雪感觉如同被雷击中,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皇族最深处的秘密啊。 裴翊就如此随随便便告诉了她? 他现在虽是以公子的身份示人,自然可以分享秘密,但未来他终归是要重拾皇帝的身份,这话岂能说忘就忘? 沈慕雪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娘亲出身卑微,与你相同,我降生之日便是她离世之时……” 沈慕雪身形微微摇晃。 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竟是——知晓愈多,祸至愈速。 她不愿深究,目光四处游移,却不经意间望见山腰几束火光闪烁不定,显得格外诡异。 “公子,你瞧,那边是什么情况?” 裴翊话音一顿,随之望去。 他身为武者,目力过人,不仅辨认出火光,更注意到手持火把的尼姑与她们托举的佛像。 裴翊眉峰也轻轻蹙起:“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沈慕雪看得分明,心中大喜。 原以为线索就此中断,未料得,寻觅无果时,答案竟自行送上门来。 青山庵之人确是做贼心虚。 沈慕雪言道:“公子,青山庵紧邻福安寺,且打着皇家的名号。若真有何不可告人之事,受损的必然是皇家颜面。” 裴翊眼神一沉。 他并非担忧皇家名声受损,而是另有思量。 随即召来暗卫吩咐:“即刻前去,将那人拦下!把住持找来,问明原委。” “遵命。” …… 不多时,住持便带着寺中几位高僧匆匆赶到山间。 裴翊抱着沈慕雪隐于暗处,正好能将对面情形尽收眼底。 走在最前的是慧净法师与慧溪法师,两人立于崖边,正抛掷佛像,被抓现行时,身旁还杂乱摆放着几尊佛像。 “两位深夜至此,所为何来?” 住持审视着地上的佛像,脸色不悦。 慧净法师强压心慌,编造道:“师父说这些佛像遭邪气侵染,不宜再供,故而清理之。” 慧溪法师接话:“确实,近来青山庵频发怪事。师父也是为了庵内姐妹们心安才如此。” 住持轻诵一句“阿弥陀佛”。 续言:“我等佛门的人,怎可对佛祖大不敬。余下的佛像,不可再弃。” 慧净与慧溪法师连忙称是。 眼看事情即将平息,沈慕雪凑近裴翊耳边低语:“公子,你不觉得眼前的那些佛像与活人颇有几分相似?” 裴翊侧目望她。 “不知佛像中隐藏何等秘密,竟让青山庵之人深夜来此丢弃? 佛像本是镇邪避祟之物,此举实在不合常理。 除非,这些佛像本身就是邪祟。” 沈慕雪拉了拉裴翊的袖袍,“公子,你不好奇吗?” 他不多言语,轻解袖口,一弹而出。 “嘭!” 袖口击中一尊佛像头部。 谁料,佛像之中竟藏着骷髅骨架,随着外层泥塑破碎,骷髅骨碌碌滚落,卡在石缝间。 月光之下,白骨嶙峋,阴森可怖。 那些搬运的小尼姑哪里见过这等景象,皆吓得失声尖叫。 沈慕雪也被这一幕惊得不轻。 转瞬之间,眼前一片黑暗,原来是被人捂住了双眼。 “嗯?” 正疑惑间,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别看了,对身体不好。” 沈慕雪:…… 住持与众高僧目睹此景,再次盘问慧溪法师与慧净法师。 二人神色惶恐,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理由。 住持感此事非同小可,当即决定:“既说是奉命行事,贫僧这就去询问你们的师父道仪师太。” 一行人浩荡而去。 山路重归宁静,沈慕雪的心却早已随他们而去。 青山庵的秘密,仅仅揭开冰山一角。 接下来,又会是怎样一番波澜? 裴翊似是洞悉她的心思,沉声说道:“道仪师太身份非凡,有的秘密,知之过多,对你反而是祸。” 沈慕雪心中暗自嗤笑。 到底是什么秘密,比知晓皇帝生母之事更危险的呢? 沈慕雪假装满腹好奇,扯着裴翊的袖子恳求:“公子,我也想去看,你就让我去吧。我现在是你的,不论发生何事,不是都有你在吗?” 裴翊低头望着她。 轻咳一声:“这般撒娇,就是求人的态度?” 还能怎样呢? 沈慕雪抬眼,只见裴翊指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两人不谋而合地忆起在京郊别院的那个夜晚,裴翊硬要她亲他一口才肯带她离开。 那时,她心里还打着小算盘,但现在,她生怕会错过青山庵的精彩好戏。 于是,她没多想便凑上前亲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他侧过脸,反客为主地擒住她的唇。 沈慕雪本意只是应付一下,岂料他的手轻轻托住了她的后脑。 “唔……” 沈慕雪一惊,然后本能地睁大了双眼。 她的反应似乎取悦了面前的皇帝,他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深了这个吻,更加用力。 第31章 梦魇 仿佛要将她口中的空气全数掠夺。 沈慕雪想要挣脱,但在男人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显得徒劳,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一旦开始,就由不得她说停。 没过多久,沈慕雪便因这深吻而全身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滑。 裴翊干脆靠在了树干上,直接让沈慕雪整个人倚着他。 尽管是被动的姿态,他的头却微低,不放过怀中的女子。 四周是野兽的吼叫和虫鸣,耳边是秋风的瑟瑟,山林寂静,月色也静谧无声。 唯有这对紧紧相拥、热烈亲吻的两人,成为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远处的树枝上,站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底仿佛藏着风暴。 这时,一个黑影落到他身边,沉声说道:“少主,青山庵怕是难保。是否要救道仪师太?” 白衫男子冷漠回应:“你已经失败了一次,还想再来一次?” 那个黑影正是先前逃脱的鬼差。 他满怀歉意:“是下属鲁莽了。” “既已暴露,就是弃子,由她去吧。” 鬼差犹豫:“可是道仪师太和主上的情谊毕竟不同……” “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说罢,白衫男子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鬼差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跟着白衫人离去。 风声飒飒,让裴翊猛地站起,朝着白衫人消失的方向望去。 那里明明就空无一人。 但他却分明感到了一股杀意。 他当即搂住沈慕雪,说道:“你不是想看佛堂的热闹吗?我带着你去。” 青山庵。 当裴翊带着沈慕雪赶到时,青山庵已被熊熊烈火所包围。 道仪师太在火光中狂笑:“我宁死也不可能受你们严刑逼供,只不过杀了几个恶人,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当初你们窃取别人的功劳,灭了安亲王府满门时,可曾想过王府那五百多条命也是无辜之人?” 住持隔着火焰,对道仪师太说:“我原以为你遁入佛门十六载,已看破红尘,未曾想仍是执迷不悟。你和裴施主本不是一路人,你自称未亡人,不过是欺人自欺。” 道仪师太怒斥:“住口,你这老和尚。若不是你对人说他有君主之相,他又怎会遭遇灭门之灾。你和那些人就是一丘之貉,你同样是罪人……” 慧净法师和慧溪法师被那些侍卫按在一旁,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看来她们对道仪师太是衷心耿耿。 其余的人早已如鸟兽散,逃的逃,躲的躲。 至于青山庵隐藏的另外的秘密,也在这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住持没有下令追赶,也没有让人搜索。 似乎是想给道仪师太保留最后的尊严。 直到此刻,沈慕雪心中还有些困惑,这道仪师太究竟是谁? 青山庵里为何藏着如此多的秘密? “你听说过安亲王吗?” 裴翊见沈慕雪好奇,便主动解释,“他曾征战沙场,安定国家,深受百姓爱戴。 许多人说,如果他不死,这皇位也许就该是他的。” 战神安亲王? 这个名字对沈慕雪来说不陌生,尽管他已经离世十六年载,但民间仍流传着关于他的传说。 说他如何神机妙算,如何百战不殆。 可惜最终被仇敌灭门,连一子半女都没能留下,家族因此断了后。 沈慕雪脑中灵光一闪。 “这道仪师太难道是安亲王的王妃?” 裴翊摇了一下头:“不,安亲王一生未婚,这门亲事是皇帝为他定的,只待他凯旋,便为他举办婚礼。 “唉……” 沈慕雪心头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念头竟与道仪师父临终前的愤慨不谋而合。 一位臣子,功劳显赫,甚至被皇宫里那位备受尊敬的老主持预言有君王之相。 帝王怎能容忍这样的威胁存在? 表面上说是一场仇杀,家族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可是在那皇城根儿底下,天子眼皮子底下,谁敢如此放肆? 除非……沈慕雪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 一切,都在不言中。 试想,道仪师父满心欢喜等待未婚夫归来,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那该是怎样的心如死灰啊。 也难怪她会选择遁入空门。 上一代的恩怨,与沈慕雪无关,她只能感慨几句罢了。 皇帝将她送回福安寺,转身离去。 夜深人静,沈慕雪辗转反侧,青山庵的谜题似乎解开,却又似乎隐藏着更多未解之谜。 比如佛像中的骸骨,比如那个神秘的黑衣人…… 天边微露曙光时,沈慕雪沉沉睡去。 她又坠入梦境,这次的梦竟与在青山庵时的情景奇妙连接。 她在水中挣扎,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 有人大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接着,一抹明黄闪现,男人把她从水里拉起,紧紧抱在怀里。 离开前,留下一句:“青山庵,鸡犬不留。” 沈慕雪再睁眼,已身处皇宫。 面对皇帝的真容,她惊恐跪下。 皇帝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你知道朕为何救你?” 沈慕雪摇头。 皇帝无所不知,必定已知晓她和凌凡的一切过往。 包括她的怀孕与流产。 他感兴趣的,恐怕不是她这个人。 但他说:“想做朕的人吗?拥有了权力,就能报复以前那些伤害过你的人。” 沈慕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皇帝,良久无言。 最终,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臣妾愿意。” 场景突变。 她在山间的别院诞下一子。 彭海明带着圣旨匆匆赶来,跪在她的面前,泪流满面:“皇上驾崩,请贵妃带着新帝登基——” 沈慕雪抱着婴儿坐上了龙椅。 转瞬之间,她成了太后。 群臣朝贺,尊荣无比。 可孩子刚满三岁,一名白袍蒙面人率领大军包围皇城,一箭将她钉在龙椅之上。 弥留之际,她见沈乐瑶身着龙袍步入大殿。 居高临下宣布:“沈慕雪,这龙椅,该我来坐了。” 而那蒙面将军再度拉弓,瞄准了小皇帝。 冷笑中透着狠厉:“安亲王府的仇,今日,总算得报!” 箭矢破空,沈慕雪发出凄惨的尖叫。 “不要——” 沈慕雪猛然惊醒,躺在床上大口喘息。 腹部轻轻蠕动,仿佛有小生命在里面游弋,沈慕雪抚上肚皮,惊讶不已。 孩子,居然动了。 第32章 赴约 仅仅两个月,这个小生命已经有了动静。 这种体验神奇而温暖,让母子间的情感纽带悄然建立。 沈慕雪想让孩子再动一下,可孩子却安静了。 回想起那个梦,她全身发冷。 现实中,她曾与死神擦肩。梦里,死亡的绝望竟两度降临。 一次因皇帝得救,一次却无力回天。 沈慕雪手轻轻搭在胸口,那儿仿佛还能感受到利箭穿心的痛楚,犹如箭矢仍旧深深嵌入,未曾拔离。 她多希望这只是场噩梦,清晰的认知却告诉她,那实实在在发生过。 系统显现后,她逐渐信服,世间总有科学难以触及的神奇角落,那个梦,或许是前生的记忆,抑或是某种预示。 无论哪种,她都需警惕。 如若是未来的预言,她誓要扭转,若为前世再现,她绝不再重蹈覆辙! 凌凡、沈乐瑶,两人必将成为她前进路上的清除之物! 次日清晨。 沈慕雪欲向住持告别,却不料住持已病卧不起,只好在门外行了个礼,默默离去。 马车静候庙外,清漪搀扶着她准备上车。 这时,一小沙弥匆匆跑近,告知:“施主,您家妹子还在寺中,要不一并带回去吧。” 沈乐瑶居然还没离开? 沈慕雪应允:“请带我去见她。” 小沙弥挥手示意,两名沙弥便抬着一块木板走近,沈乐瑶瘫坐其上,双腿血迹斑斑,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清漪贴近沈慕雪耳畔低语:“听说是跪了一整夜。” 沈慕雪嘴角微扬,暗自发笑。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她心知肚明,皇帝阅女无数,沈乐瑶那些小心思怕是一亮相便被洞悉无疑。 沈乐瑶被安置于马车上,姐妹俩首次平静相对。 沈乐瑶哪肯轻言放弃,即便受罚,仍不死心,借机向沈慕雪探问皇帝。 “姐姐,你昨日可曾遇见一位贵人……” 沈慕雪眉梢一挑:“妹妹呀,在佛门这等净地,心还系着红尘吗?” 这话噎得沈乐瑶一肚子火,冷哼一声,扭头不再理睬沈慕雪。 沈慕雪却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笑吟吟道:“我听说马车夫失踪了,那妹妹可担心?虽然谣言已压制,但难保不传到凌凡耳朵里。你千辛万苦得来的婚事,若因此生变,多不值啊。” 沈乐瑶毫不在意:“我不是就他不可,姐姐若有意,这婚事我让给你便是。” “多谢妹妹美意,这样的人与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两姐妹你来我往,针锋相对。 不久,马车抵达相府门前。 车刚停稳,外头便响起一阵爽朗的呼唤。 “瑶儿妹妹呀,楚王妃归来了。姑母已回了国公府,我特来接你。” 沈慕雪掀起帘幕,只见一位面貌猥琐的男子,衣着花哨,如鼠类新婚,既不悦目又显得下作。 此人正是沈乐瑶的表兄,国公府世子金鹏,昔日屡次在相府中对她上下其手。 阔别已久,沈慕雪下车,依礼行了礼,唤了声“表哥”。 金鹏却似被定身术定住,目光痴痴黏在沈慕雪身上,涎水几欲滴落。 沈慕雪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自行站起,预备进府。 哪知金鹏竟在门口拉扯她的手臂:“表妹何故急走,我有话要说……哎哟!” 话未毕,金鹏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 清漪对此毫无同情,扔了颗石子,对沈慕雪笑道:“活该啊你!小姐,我们走吧。” 归府后,沈慕雪令清漪打探凌凡的状况。 清漪行动迅速,不久即带来消息:“凌凡受伤后闭门而不出,情绪低落。侯爷因不明原因责骂了他,父子关系紧绷。侯夫人终日以泪水洗面,府中妾室更是趁机欺压,处境堪怜。” 沈慕雪听了,微微颔首,吩咐清漪继续密切监视侯府动静。 凌凡的一举一动,沈慕雪都要掌握得一清二楚,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至于沈乐瑶那里,安兰每日必会汇报最新“情报”。 金氏善于讨人欢心,又有娘家做后盾,沈丞相自然不会轻易对她下手。 更何况,现今楚王妃携女归省,国公府风光无限,沈丞相绝对不会在此刻怠慢了金氏和沈乐瑶。 要令沈乐瑶难以翻身,关键在于动摇金氏的主母地位,断其沈丞相的宠爱。 沈慕雪审视全局,却发现能在地位上威胁金氏的妾室并不存在,即便是周姨娘的孩子也乖巧至极。 相府的后院已成金氏的牢固领地,想要撼动她的地位,非得一步步来不可。 此事暂时搁浅。 当前,还有另一桩燃眉之急待解决。 沈慕雪虽投资了田产商铺,但由于缺乏商业头脑,每月收支勉强持平,年终所得银两寥寥无几。 拓宽财路势在必行。 正当沈慕雪为此苦恼时,安兰进门报告。 “小姐,韩二小姐邀您到贵玉茶楼饮茶。” “韩璐雯?”沈慕雪对韩家这位备受宠爱的小妹妹略有所闻。 韩家男丁兴旺,唯独这个女儿如掌上明珠般被呵护。 按辈分,韩璐雯还得唤她一声表姐。 “回复她,我必定前往。”二舅母的情分不可不顾。 贵玉茶楼前,沈慕雪刚下车步入,突然后方传来尖锐的命令:“你,给我站住!腰间挂着何物,拿来让我瞧瞧。” 沈慕雪转身,只见华丽的轿中走出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身着繁花似锦的长裙,头戴珍贵的珊瑚饰品,妆容无懈可击,全身上下散发着高傲的气息。身旁四位婢女服侍周到,气势逼人。 沈慕雪虽未谋面,但从对方的气派推断,此乃新近随楚王妃进京的郡主无疑。 她淡淡回应:“那是家母遗物,不便示人。” 郡主未及开口,一旁的婢女已趾高气扬地威胁:“郡主赏脸看你身上的东西,那是你的荣幸。若不交出,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原来是小郡主大驾。”沈慕雪从容应对,而婢女则得意地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在客栈里,韩璐雯忧心忡忡:“表姐遇上了那位麻烦郡主,定要吃亏的,我这就去救她。” 不料被韩承赫拦下:“急什么?我看表妹似乎游刃有余,不妨静观其变。” 韩璐雯不满地瞥了二哥一眼,威胁说要向母亲告状。 第33章 生财秘籍 而在外头,沈慕雪心中盘算,悄悄向系统求援。 “有没有无害又不影响身体的特别手段?给我准备一个。” 系统即刻响应,列出选项。沈慕雪浏览一番,忍俊不禁。 世间竟有如此有趣的玩意儿,连积分都未细看便果断选择。 【臭蛋下单成功,扣掉100积分,剩余-400积分】 系统对沈慕雪的种种要求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纵使她要翻云覆雨,也默默接受。 沈慕雪轻轻摘下那块雕着虎头的玉佩,顺势一抹药粉便悄无声息地落下。 旁边那个丫头书芹离得近,还没来得及躲闪,那些药粉就已经随着呼吸溜进了她的鼻腔。 正打算伸手接玉佩的书芹,忽然“噗嗤”一下,放了个响屁。 这屁,又长又臭,简直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可言喻的生化阀门,熏得郡主连连后退,捏着鼻子问道:“书芹,你这是怎么了?” 书芹脸色一绿,慌忙求饶:“郡主饶命,奴婢……奴婢就是…噗噗噗…”话没说完,又是一连串的“连珠炮”。 沈慕雪也被迫退了几步,故作惊讶地说:“哎哟,你该不会是……在裤子里搞了小洪水吧?这也太不讲究了!” 这臭气威力非同小可,感觉半个城的人都能被这味儿给呛晕了。 郡主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差点当场吐出来。 蓝浅见状,连忙搀扶郡主上轿子,回头对书芹吩咐:“你今天就先别服侍了,找个地方把自己清理干净再回来吧。” 书芹心里委屈得要命,却只能行礼答应:“是,奴婢遵命。” 结果,刚想蹲下处理,又是连串的“尾音”。 蓝浅哪敢多留,赶紧张罗着抬轿子,飞快地逃离现场。 路过的行人纷纷对着书芹指指点点,一脸嫌弃。 书芹赶紧捂住自己的臀部,脸红得都快蔓延到耳根子了。 沈慕雪好心地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就有澡堂,你赶紧去吧。” 书芹二话没说,一溜烟跑了。 沈慕雪轻笑,问题完美解决。 这时,系统幽幽冒出来,吐槽道【真是大材小用啊,就为了对付一个小丫鬟就花掉100积分,将来要是碰上大角色,可怎么办?】 “说的也对,积分要用在关键时候。”沈慕雪认同道。 系统见她听进去了,接着说【比如说,将来进宫,万一遇到危险...】 沈慕雪直接打断它:“你知道哪些生意赚钱吗?我现在手头紧,得先赚点防身的钱,为将来进宫做准备。” 系统一听前半句想遁形,听完后半句,却又不得不点头赞同。 【有本《大发财经秘籍》,你好好研究研究,包你稳赚不赔钱。选秀还有两个月,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沈慕雪保证道:“放心吧,我怀着孕呢,不进宫还能干啥?” 系统满意了。 随即丢给她一本蓝色封面的书。 【赠送《大发财经秘籍》一本,作为世界背景一部分,无需任何的积分。】 哇哦,还是免费的! 真是太棒了! 沈慕雪正想翻开看看,突然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猛地扑到她怀里。 “表姐,你刚刚是怎么打发她们的?我还在担心小郡主找你的麻烦呢!” 沈慕雪低下头,撞上了那双闪烁着好奇光芒的大眼睛,这位正是将军府的小公主韩璐雯。 “表妹,你可真是机智。”沈慕雪的声音温和,如春风拂面。 抬起头,只见一位身着竹绿色衣裳的青年缓缓走出,身形修长偏瘦,一副书生模样,眼神清澈中又藏着几分深意。 站在那里,活脱脱就是一个京城贵公子的形象。 他对沈慕雪拱手行礼,“这些年,咱们几个表兄妹头一次见面,真是不容易。我是你的二表哥,韩承赫。” 沈慕雪礼貌地回礼。 “二表哥好。” 韩璐雯小嘴一撅,表姐这不冷不热的反应,难道是不喜欢自己? 而韩承赫盯着沈慕雪的头顶,心里莫名地有些痒痒的。 这样温婉柔和的小表妹,和自家那个闹腾的“小辣椒”截然不同,真想摸摸她的头。 不过,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 算了,还是等关系更亲近一些再说吧。 韩承赫邀请沈慕雪进门,开口便道:“表妹,今日我借璐雯之名邀你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沈慕雪凝神细听,只见他从袖中抽出一幅地图。 他指图上几片广阔的区域说:“瞧这些京都南郊的山地,我想购入用来耕种粮食。但如你所知,韩家多为武官,族里在朝的文臣也未居显位。” 换言之,若要疏通关节,非得通过户部不可。 而这正巧沈丞相职权所在,求助于他,最为直接便利。 “表妹,我不会让你跟着吃亏,你大可入股,待到丰收之时,利润咱们共享。”韩承赫言辞恳切,显得诚意满满。 沈慕雪取出一本蓝皮手册翻阅。 首页赫然印着《大盛生财秘籍第一章》——危难中藏机遇。 今年大盛天灾连连,冬遭雪灾,夏遇洪涝。 在这寒冷兵器主宰的时代,粮食为民生之本,供不应求之下,粮价势必攀升。 欲求暴富,莫过于种植抗洪作物。 系统推荐——红薯。 今年流民潮已让沈慕雪深感粮食于民众之重,即便皇上下令禁止粮价飞涨,可人心惶惶,总有人愿意私下高价求购。 物稀则贵,自古皆然。 沈慕雪恍悟,若自己成为粮食大亨,一举一动将牵动粮市。 从而影响万千生计。 沈慕雪心意已决,又追问道:“这些地方的山地,可曾查清归属?是否有主?” 韩璐雯抢言回答:“那些山地紧挨着我们的庄园,平日里不过是些村民上山狩猎,从未见有何人打理。我兄长此举,既利于国家百姓,又高效利用闲置土地,真是一箭双雕。” 小姑娘言辞爽利,煞是可爱。 沈慕雪心想,这就是在宠爱中长大的千金小姐, 既无一般女子的忸怩作态,也不像过去的自己那般自卑胆怯。 她全身洋溢着光芒, 让人一眼就能窥见那份纯粹与坦荡。 她轻轻一点头:“这事儿我能办,不过嘛,我得种点红薯。” “红薯?”韩璐雯脑海中浮现出那甜蜜软糯的滋味,不由得拍手称快,“我赞同。” 第34章 无法回头 韩承赫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转向沈慕雪道:“种上几亩倒也无妨,若是要全都种上,会不会太过奢侈了。” 红薯虽丰收,却不易储存, 到头来还要挖地窖安置。 更关键的是,大家平日里吃的大都是稻米,比起红薯来,后者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两说。 韩承赫对民间生计颇为在行, 不似韩璐雯那般,随口一说便是决定。 沈慕雪语气坚定:“说来你也许不信,前些天我做了个梦,梦里大雪变夏雨,淹没了大半个州城。因此,若要置地种粮食,唯有红薯合适。其他作物,恐怕会血本无归。” 沈慕雪望了望天色,外出已久,不愿再多做拖延,嘱咐他想清楚后再来找她。 随后,她带着清漪下了楼。 刚踏上马车,沈慕雪忽记起,自己的披风遗落在客栈了。 “小姐先行,我回去取来。” 清漪折返回客栈。 马车悠悠启动。 沈慕雪正闭眼小憩,忽然街边一阵嘈杂声传入耳中,她挑开车帘,只见凌凡拉着沈乐瑶拐进了旁侧的小巷。 她示意马车靠近。 随即,沈乐瑶不屑的嗓音清晰传来:“凌凡哥哥,你受的伤,我也听说了。那是关乎绵延子嗣的大事,若我嫁你,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你发发慈悲,放我一马可好?” 凌凡脸色阴晴不定,牙关紧咬,说道:“咱俩的婚事板上钉钉,你要是一时反悔,咱们安平侯府的脸面何存?再者说,你以为你那点事我真不知道?你和那马夫究竟是什么情况?” 说着,凌凡一把抓住沈乐瑶的手腕,将她按在墙边,神情凶狠得像是变了个人。 沈乐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 她连忙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凌凡哥,我一个千金小姐,怎会与马夫有瓜葛?那些都是旁人的闲言碎语罢了。我也是无辜受累呀。凌凡哥,我也不想让侯府丢脸,但是……但是我的将来也要考虑啊。侯府里人多嘴杂,要是没个孩子作为依靠,我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说到这儿,沈乐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一哭,凌凡倒有些心软了。 今日金氏派人来提退婚,言语间满是不屑,他一肚子火没处发,才找上了沈乐瑶。 可没想到是,她居然也嫌弃起自己来了。 曾几何时,是谁费尽心思诱惑他,是谁把他引入温柔乡,誓言生死相随? 说好这辈子都要缠着他? 凌凡心里清楚沈慕雪是自己未过门的夫人,加上她的美貌,凌凡从没动过别的心思。 然而当那个媚骨天生的女子向他投来诱惑时,他终究没能坚守底线。 他坚信,任何男人面对这样的诱惑都难以自持。 他只不过是犯了一个普通男人都可能犯的错。 一番权衡之下,他背弃了沈慕雪。 可他没想到是,那个曾一心一意对待他的沈乐瑶,居然在他受伤后,不但一次没来看望,反而忙着筹款博名声。 仿佛完全忘了有他这号人。 现在更甚,陪伴着楚王妃与小郡主游山玩水,还起了退婚的心思。 以前他稍有不适,沈慕雪都心疼不已,寻医问药,体贴入微。 两相对比,凌凡深感自己大错特错。 但事已至此,无法回头。 凌凡警告沈乐瑶:“我这只是暂时的受伤,没到无能为力的地步。你给我安心等着做新娘。下个月初八,到时我自会来迎娶你进门。” 因为沈乐瑶的事情,安平侯已对他大发雷霆。 说他这位未过门的妻子,为了流民之事,竟然让侯府赔了一万两的银子,还没进门就这么能折腾,将来侯府还不知会被祸害成什么样。 还告诫凌凡,她一旦嫁入,必须严加管教,绝不能再容许她如此抛头露面。 凌凡表面答应着。 心里却明白,父亲是有了换掉世子的打算。 毕竟,关于他这事传到外面,侯府颜面荡然无存。 因此,他不只是要养好伤,这婚事也非办不可。 毕竟,能与国公府结亲,他的世子之位就能稳如磐石。 沈乐瑶觉得凌凡举止古怪,不敢再惹恼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离开巷子后,心中焦急万分。 她的目标可是皇宫,得尽快找个法子摆脱凌凡这块牛皮糖。 正着急间,不料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沈乐瑶惊呼一声,捂着胸口喘气,抬头便见沈慕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二妹,需不需要我送你?” 沈乐瑶眼珠子一转,差点脱口而出“不必”,却似忽然忆起何事,脸上绽开一朵笑花。 “姐姐,不久后楚王妃要在国公府办梅花宴,邀请了许多京城的名媛淑女,我特地为你留了一份请柬,你可千万别缺席哦。”言罢,还真从袖中抽出一封请帖。 “好的,我一定赴约。” 沈慕雪的笑容恰到好处地挂在嘴角,心道:不就是个演戏么,谁还不会? 放下帘子,沈慕雪凝视手中的请柬,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哪里是什么梅花宴,怕是暗藏玄机的鸿门宴吧。 清漪归来,瞥见请柬,冷冷一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姐,我们还是避之则吉。” 沈慕雪轻轻摇头:“世间哪有做贼的,却有防贼的理。最近正好清闲,倒要瞧瞧她玩什么花样。” 这几日里,金氏在府中的地位水涨船高,毕竟她的姐姐是楚王妃,连当今圣上见了都要尊称一声皇嫂。 这次国公府的梅花宴会,不仅是京城女眷,就连公主、皇后也确定出席,国公府素来高调,这次更是要彰显世家的显赫。 沈乐瑶如影随形地跟着蓉汐郡主,几乎不着家。 转眼间,约定之日已至。 沈慕雪正埋首于《致富经》,清漪终是按捺不住:“小姐,如今各大的首饰店和玉器铺都被挤得水泄不通,您不打算添置几套行头吗?到时京城的名门千金汇聚一堂,比美斗艳在所难免,我们可不能输在排场上。” 那些名门闺秀,平日无事可做,除了相互攀比,再无其他消遣。 聚在一块,不是议论谁的服饰珠宝更加出彩,便是嘲笑哪个旁支小姐穿戴寒碜。 第35章 合作 沈慕雪从前虽有参与,不过是众人戏耍的对象。 身为丞相府的嫡女,但她家由继母当权,她这个嫡女过得还不如一个小丫头。 因此,她受人欺侮,也无人在意。 这一遭,估计又是一场老戏码,实在无趣得很。 “随意挑一件吧。”沈慕雪眼皮都未抬,心中却已盘算,《致富经》第二卷提及今年二月江南一家最大的织造厂遭遇火灾,损失惨重。 那厂子是妆花缎现今唯一的产地,京城乃至皇宫的供奉均出自于此。 一旦断供,现有的这些妆花缎定会迅速哄抬价格。 想到此,沈慕雪合上书页,对安兰说:“快来帮我换衣,若时间充裕,绕道将军府,接一下璐雯表妹。” “好的,小姐。” 安兰手脚麻利,片刻便帮沈慕雪打扮停当。 三人正欲出门,兮香急匆匆奔来,跪倒在沈慕雪面前。 “小姐,我扫地已有一月,真心悔改,请小姐留下我侍奉左右。” 她摊开手,掌心竟磨出了水泡,可见为了此行煞费苦心。 沈慕雪挑眉。 “你想随我一起去国公府?” 兮香连忙点头:“以往都是我陪伴小姐,安兰年幼,对京城的小姐们不熟悉,恐有差池。还是让我与小姐同行吧。” 沈慕雪望向兮香,微微一笑,转向安兰。 “安兰,这次你就留在家里,改天我带你去冰嬉节。” 安兰虽然也极想去,却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我在府里等小姐回来,小姐路上小心。” 沈慕雪轻抚了下安兰的头,携兮香、清漪登上了马车。 马车即将启程,一个愉悦的声音响起。 “雪姐姐,我听说你今日也要去参加国公府的宴会,不如我们一起吧。” 沈慕雪抬头,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靠近,韩璐雯那张白嫩的小脸满是期待的笑,使劲朝沈慕雪挥手:“雪姐姐,坐我们的马车吧,这车宽敞。” 一旁,韩承赫骑着枣红色的骏马,向沈慕雪微微欠身致礼。 沈慕雪正有事要与他们商议,便欣然接受了邀请,直接上了他们的车。 清漪和兮香紧跟在马车后头,一步步走着。 清漪身手好,体力也棒,跟上这辆马车轻而易举。 可就苦了兮香,小步快跑还是渐渐落后,最后只剩下前方尘土飞扬。 韩璐雯是个话匣子,明明和沈慕雪才第二次照面,就已经像多年的密友一样挽着她的胳膊,不停地递上蜜枣和桂花糕,一个劲儿地分享美食。 沈慕雪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心里不免有些别扭,委婉推辞说:“表妹,这些你吃吧,我其实不太爱这些甜食。” “你试试嘛,真的很好吃呢!” …… 马蹄声伴着马车,韩承赫并行一旁,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笑意,车内传来的话语让他心生暖意。 关于这位小表妹的存在,他早有所闻。 遗憾的是,小表妹被沈丞相锁在深闺,禁止她与将军府有任何来往,以至于这些年,相见次数寥寥无几。 后来,京城流传起关于这位小表妹的闲言碎语,他既惊又怒,生怕小表妹真的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 好在母亲及时带兵前去支援,回来后赞不绝口,说小表妹果然是姑母的孩子,智勇双全,颇有主见。 那一刻,他的心中有了新的打算。 初见小表妹,当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望向他时,他仿佛感觉到全身血液瞬间凝固,这份绝色姿容,恐怕整个京城也难寻其二。 同时,那些流言蜚语也在心中烟消云散。 小表妹机敏过人,哪是随便能被人哄骗的? 正当他思绪飘远,马车窗帘忽然被挑开,一张如画的面庞从深棕帘幕后探出。 “二表哥,进来一起坐吧,我有话和你说。” “嗯。” 车内都是自家姐妹,自然无需避讳什么。 韩承赫将马交给随从,步入了车厢。 车厢宽敞,韩承赫恰恰坐在了沈慕雪对面,见她额间微汗,便体贴地将窗帘挽起,凉风吹进,空气中多了几分清爽。 沈慕雪没有拐弯抹角以及弯弯绕绕,直接对韩承赫说:“我知道那日提的梦境之事听起来离奇。而置地种粮所需资金庞大,表哥对此有所疑虑也是人之常情。但如今,我手头有个新项目,很快就可以大赚一笔,且初期投入不大,不知道二表哥是否有兴趣了解?” 韩承赫看着小表妹眼中闪烁的光芒,显得格外聪慧,不禁问道:“是什么项目呢?” 为了防人耳目, 沈慕雪以茶水为墨,在桌上轻轻写下三个字。 “妆花缎”。 “妆花缎?”韩承赫眉头微皱。 妆花缎乃绸缎中的极品,起初只在皇宫内流行,后面富贵人家竞相模仿,虽然市面上诸多布庄均有售,但并非稀罕之物。 最关键的是,这市场已趋饱和,此刻涉足,无疑迟了一步。 不同于其他热衷武艺的兄弟,从小在京长大的韩承赫更偏爱商业之道,他自己也经营了不少买卖,对市场判断敏锐,这些年盈利颇丰,是商界的一颗新星。 对于沈慕雪的建议,他心中虽有疑问,但仍礼貌回应。 “表妹,并不是我要泼冷水,妆花缎目前并不是入场的好时机。况且,据我所知,你之前并未涉及过商贾之事,听说你卖掉了嫁妆,还买了田产与商铺,可曾有所收益?毕竟,哪怕是亲兄妹,账目也得分明。” 韩承赫多留个心眼总不是坏事。 可沈慕雪心中难免失落,她寻韩承赫,本就是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依靠。 “以往归以往,而今我确信这妆花缎必能获利。“ 韩承赫依旧犹豫不决。 经商之人不可凭空臆断,须得有实打实的依据,不然利润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沈慕雪心下了然。 既是他不信她,那就罢了。 反正她也找不出能让他信服的说辞。 “表哥若觉得此事不妥,可以当我未曾提起。“ 沈慕雪扭头望向窗外,天色阴郁,似乎即将飘雪。 街上行人紧裹棉衣,行色匆匆。 车内炭火正旺,并不觉得寒凉。 韩承赫的目光落在沈慕雪身上,她侧面温婉如玉,睫毛微翘如鸦羽,唇色淡红,静谧时宛如一幅绝美画卷。 第36章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美好中透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泊宁静。 那一刻,竟让人感觉与她遥不可及。 猜不透她的思绪,也不知她心系何人。 韩璐雯看看哥哥,又望向沈慕雪,悄声问道:“雪姐姐,那我能入一股吗?我私下攒了两千两的银子。“ 沈慕雪诧异之余,转头迎上韩璐雯纯真澄明的双眸。 那一刻,心头涌上一丝感动。 韩承赫握紧了拳头,似是下定了决心,然后抬头说:“表妹,给个理由,我就信你。“ 沈慕雪对上韩承赫星辰般的眼眸,笑了,三分玩笑,三分挑逗:“依旧是那场梦。“ 这家伙! 韩承赫毅然决然:“好,我可以入股。你想买多少?“ “我要将运往京城的全部妆花缎包圆。“ “全部?“ 韩承赫瞪大了眼。 妆花缎走水路,一艘船怕是有上万匹的布。 要全部吃下,需要的银两可不少。 这不是小打小闹,这是豪赌。 韩承赫追问:“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是的,到时我会尽快变卖无用的房产地契,用来买下这批妆花缎。而表兄能给多少就给多少,剩余的由我补上。“ 沈慕雪声音清脆,不似冲动之举。 但她的举动太过大胆。 韩承赫只觉心跳加速,自己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也算果敢决断,可如此豪赌还是头一遭。 他眼中的清明转为深邃,沉吟片刻:“你的产业先不动,我先调用地款。赚了对半分,赔了算我投资失误。“ “这如何使得?“ 她只是提出了个念头,怎能让别人承担所有风险。 再说,没付出就想分利,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沈慕雪道:“放心吧,我有其他的生财之道。我们今晚不是要去宴会吗?那里权贵云集,钱多得没处花。正好劫富济贫一番。“ 沈慕雪对着韩承赫眨眨眼,清澈的眼里闪过一丝调皮。 韩承赫怀疑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 小表妹看似无害,略带几分疏离,其实脑子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主意。 不过,他确实有些好奇。 小表妹究竟打算怎样实施她的劫富济贫计划。 “国公府到了——“ 马车停稳。 韩承赫先下车,再依次搀扶韩璐雯和沈慕雪下车。 沈慕雪刚一站定,耳边便溜进一句揶揄:“哟,这不是那位被你退婚的沈家千金嘛?哼,这才多久,就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了。怪不得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说她跟着野男人私奔了,说不定这位就是她的新欢呢。” 韩承赫眉头微皱,正欲开口,却被凌凡一声低喝打断:“凝儿!” 凌落凝嘟起嘴,不满道:“她做得出,我为什么就不能说?” 她的声音尖锐,很快引来一群好事者围观。 凌凡面色沉郁,却未再出言阻止,似乎也在期待沈慕雪的回应。 沈慕雪淡淡开口:“凌小姐,上次造谣我的人刚放出来,你要不要也试试那滋味?” 凌落凝想到金氏的下场,喉咙一紧。 强词夺理道:“我又没冤枉她,亲眼所见嘛。” “和男人走到一起就是情,难道凌家开始流行无端猜忌了?” 这话确实刺耳。 但韩璐雯却轻笑出声:“哎,我也是亲眼所见呢,凌小姐刚刚还挽着凌家世子的手呢,两人看上去亲昵得很。” “你胡扯,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韩璐雯扮了个鬼脸。 “生气了?看来是说到痛处了呢。” “你!” 凌落凝指着韩璐雯,气得差点掉泪。 凌凡看不下去了。 将凌落凝护在身后:“韩小姐,言辞请注意。” 韩承赫也是个疼妹妹的,一把将韩璐雯拉到他的身后,迎向凌凡:“只允许你妹妹口无遮拦,就不许别人合理猜测? 安平侯府是不是有些太专横了?” 凌凡目光冰冷,咬牙切齿道:“这事关女子名誉……” “原来世子也知道女子名誉的重要。明知故犯,贵妹言语失当在先,那是否应该向我表妹道歉?” 表妹? 凌凡猛然看向沈慕雪。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表情淡然,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踏实了些。 面色也随之缓和。 他拱手行礼:“是我妹子不对,我代她向三位赔罪。” “哥!你干嘛!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哼,我不想理你了!” 凌落凝跺脚生气,最终拎着裙摆愤然离开。 韩承赫也不愿场面太过尴尬。 对韩璐雯和沈慕雪说:“我们也走吧。” 三人经过凌凡身旁时,凌凡忽然对沈慕雪说:“我并不怪你。” 在他人听来,这句话毫无头绪。 沈慕雪却明白,他刚刚指的是那晚的暗巷事件。 都被打成那样了还不怪? 凌凡在装什么高深? 沈慕雪仿佛没听见,步伐未停,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进入院内,有人引领他们前往梅林。 此时梅花已盛开。 一团团红艳,美不胜收。 宴会尚未正式开始,人们三两成群,或坐或立,交谈甚欢。 韩家的兄妹一到场,就有熟悉的青年才俊前来攀谈。 韩承赫对沈慕雪说:“表妹你看,孟家的那位是皇家御用商人…… 他知道妆花缎的事最清楚。 “我过去看看情况。” 然后交代韩璐雯。 “你帮忙照看一下雪儿,我马上回来。” 韩璐雯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表姐跟我在一起,肯定丢不了。” 韩承赫这才放心离开。 韩璐雯性格开朗,很快就吸引了一群同龄的女孩围上来。 她们一看到沈慕雪,都显得有些好奇。 “璐雯,你旁边这位是谁呀?” “这是我的表姐,相府家的大小姐,她不怎么出席宴会,不认识也不奇怪……” 韩璐雯正介绍着。 突然,小厮的声音传来:“蓉汐郡主到——” 原本聊天的贵女们连忙行礼:“参见蓉汐郡主。” 对于这样的场面,蓉汐郡主早已习以为常。 她让大家都起身,不必太过拘谨。 但众人对郡主不熟悉,哪敢放轻松。 一旁的沈乐瑶却很是得意,所有人都敬畏郡主,而且她与郡主却是好友,郡主的光彩自然也映衬了她。 她环视一圈,然后很快发现了沈慕雪。 今天,她可是准备了许多“节目”。 首先,要在众人的面前演上一出。 第37章 入宫的机会 “哎呀,这不是我的姐姐嘛?姐姐,刚刚我找你好久了,还以为你不喜欢,不来呢。”沈乐瑶装作惊喜地对蓉汐郡主说,“郡主,真不好意思,我这位姐姐比较害羞,您别怪她哦。” 蓉汐郡主已有些不悦。 什么叫不喜欢所以不来? 参加她们的宴会,难不成还委屈她了? 蓉汐郡主的目光落在沈慕雪身上,猛然一顿,这人她有印象。 书芹对那次相遇更是记忆犹新。 轻声对蓉汐郡主耳语。 “郡主,她便是那天在客栈遇到的那位姑娘。” 原来如此。 是她! 蓉汐郡主脸色一沉,指着沈慕雪说:“那天,是不是你对我侍女做了什么手脚?一块没人要的破玉佩,你不给就算了,竟然这么狠心。害得我侍女连着腹泻三天,让国公府差点变成了茅厕。” 书芹脸上一红,心想: 郡主,提这个干嘛呢? 沈慕雪差点笑出声。 看来这位郡主被家人宠坏了,当众这么说,想必没什么心机。 这样的人,反而更容易对付。 沈慕雪装作茫然:“郡主,此话怎讲?您想看我的腰佩,我也把它给您看了。是您的侍女不知怎的就开始‘排气’了。我还好心指了浴室的方向给她,不信您可以问她。” 蓉汐郡主听后立刻望向书芹。 书芹也只是有些怀疑沈慕雪下过药,实际上并无证据,听完沈慕雪的话,自己也觉得可能错怪了人。 只好点点头。 蓉汐郡主无言以对。 眼见蓉汐郡主处境尴尬,沈乐瑶赶紧凑上前。 “姐姐,你说的什么玉佩呀?郡主要是喜欢,就把玉佩送给郡主呗。等郡主玩够了,自然会还给你。” 沈慕雪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那块虎头的玉佩,毫不迟疑地解下来。 “郡主若喜欢这个,我自然乐意割爱。” 说罢,往前一递。 书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蓉汐郡主脸色苍白,摆手拒绝。 “我不要,你快拿开。” 沈慕雪不紧不慢地将玉佩重新挂回她的腰间,笑道:“郡主出身尊贵,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妹妹你这么推着蓉汐郡主要我身上的玉佩,要是不了解的人,还会以为郡主霸道无礼呢。许多人在场,保不准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郡主殿下,流言蜚语可比老虎还凶猛呢。” 蓉汐郡主听罢,而后狠狠瞪了沈乐瑶一眼,随即甩开她的手。 “都怨你。” 言罢,她拂袖而去,一众仆从连忙紧随其后。 沈乐瑶当众受责,脸上火辣辣的,却又不愿和蓉汐郡主彻底撕破脸,进退维谷。 韩璐雯咂了咂嘴。 “沈家二小姐,要不你还是追上去哄哄郡主?万一她真生了气,可就不管你了。” 沈乐瑶正欲离开,被韩璐雯这么一说,哪里还走得成。 倔强地站在亭外:“她要生气就让她生气,我干吗要去讨好她,我又不是她的跟班。” 她想给自己争口气。 不料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却齐刷刷转向了她的背后。 她疑惑地转过头,只见蓉汐郡主脸色难看,愠怒道:“原来,我身边竟是让你如此憋屈。那以后你就别再靠近我了,我也不差你这么一个跟屁虫。” 说罢,高昂着骄傲的头颅,领着侍女扬长而去。 沈乐瑶: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并非那个意思。 此时,面子已无关紧要,她急忙追了上去。 韩璐雯望着她焦虑的背影,大笑:“诸位瞧见了吗?她说不是跟班,谁信呢?” 人群也跟着哄笑起来。 沈慕雪望着沈乐瑶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些账,她都默默记下了。 时机成熟时,定要一一清算。 不久,宴会拉开序幕。 宾客们陆陆续续就座。 楚王妃坐镇首席,身旁依次是金氏及其它权贵的妇人。 这种宴席,吃喝谈笑是其一,更重要的则是男女间的相互打量。 毕竟,平日里碍于礼法,男女需保持距离,唯有在宴席上,在亲眷的注视下,又有仆人在旁,男女间简单交流并无不妥。 楚王妃此番设宴,目的便是为蓉汐郡主择一良婿。 楚王自己的封地虽在物产丰富的淮阳,但地域狭小,除了水产业,其他难有发展。 她曾目睹京城的繁华,愈发感觉那封地如同囚笼。 因此,她要让女儿重返这金碧辉煌的天地。 将来有了王府的背景,加上外祖父国公府的助力,在京城横行无阻不在话下。 几轮酒过,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提议让年轻人们展示才艺。 男子多展示吟诗、舞剑,而女子则以琴艺、书画、舞蹈取胜。 蓉汐郡主怎会不知母亲的用心,早已透过屏风悄悄观察。 她眼光甚高,一圈下来,却未发现满意之人。 这时,一名白衣男子离席走向别处,虽未能看清面貌,但他那超凡脱俗的气质与身姿,却令人印象深刻。 她立刻寻了个由头,悄悄尾随而出。 蓉汐郡主刚走不久,沈乐瑶就被点名。 “瑶儿,我听说你的惊鸿舞跳得极好,不妨让王妃也欣赏一番。” “那我便献丑了。” 虽说献丑,沈乐瑶却是有准备而来。 登台时,不经意地挽起裙摆,犹如几片花瓣绽放在腰间,别具一格。 自幼习舞的沈乐瑶,功底深厚。 举手投足间,轻盈飘逸。 尤其在跳跃旋转之际,宛如雪燕翩飞,令人目眩神迷。 不久,台下的青年才俊纷纷打听她的芳名。 沈乐瑶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她的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停在不远处的一个阁楼上。 清晨,母亲告诉她,今日国公府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此人身份非同小可,连国公老爷都恭敬有加。他此行是为了下一个月的宫廷选秀。 沈乐瑶迅速猜到了神秘人的真实身份,掩嘴轻声道:“我若是能被皇上青睐,那下一个月的选秀,我岂不是胜券在握?” “因此,我的瑶儿,这可是你的唯一机会。把握住了,别说和侯府有签订的婚约,哪怕你已经嫁入侯门,也仍有入宫为后的可能。” 沈乐瑶使劲点了一下头。 从早到晚地苦练那支惊鸿舞,全是为了能在这一刻大放光彩。 只为打动那位隐身于暗处的心上人。 第38章 大显身手 惊鸿舞的精髓,在于最后那一跃,站上小如巴掌的碗底,快速旋转,舞动的裙摆宛若展翅欲飞的鸿雁。 美得令人窒息。 沈慕雪向清漪使了个眼神。 清漪轻轻捏起桌上的一颗花生米,随即不动声色地弹射出去。 沈乐瑶已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未曾料到,关键时候,脚踝突然一痛,整个人猛地摔倒。 “哎呀——” 沈乐瑶惊呼,重重地撞向舞台。 这一摔,免不了鼻青脸肿。 危急时刻,凌凡猛冲向前,一把搂住沈乐瑶。 沈乐瑶跌入凌凡怀抱,轻哼了一声,但一想到阁楼上的人,她奋力挣开凌凡。 “你,别碰我。” 这几句话,让凌凡脸色一沉。 但很快,他恢复了平日的温文尔雅,不容置疑地抱起沈乐瑶:“我们即将成婚,这还介意什么?” 接着对楚王妃说:“王妃见谅,瑶儿扭了脚,我这就带她下去检查一下。” 楚王妃颔首。 “好,你们去吧。” 沈乐瑶暗暗咬牙。 凌凡这番举动,几乎毁了她的计划。 “不用了,我没事。”沈乐瑶奋力从凌凡怀中挣脱,推拒道,“楚王妃,这是我抛砖引玉呢,我姐姐才艺超群。不如也让姐姐展示一番给大家。” 楚王妃同意。 “也好。” 凌凡望向沈慕雪,她安静地坐着,一脸迷茫。 凌凡不由皱起眉头。 他最清楚,沈慕雪并不精通才艺。 金氏从未为她请过老师,也不曾栽培,如果不是沈丞相坚持,沈慕雪可能连读书与识字的机会都没有。 沈乐瑶这是要公开让她难堪。 凌凡低下头,正好看见沈乐瑶乐祸幸灾的表情。 那一刻,凌凡心里五味杂陈,以前,他认为乐瑶敢作敢为,比沈慕雪有趣,也更加勇敢。 但现在,他似乎才真正认识她。 “娘娘,我自幼失去母教,不曾学过才艺,但是,妹妹习画时,我曾在旁观看。如果娘娘不感到嫌弃的话,我可以尝试作画,仅供娘娘一笑。” 沈慕雪说得分外坦诚。 然而,人们对金氏的各种议论这才真正开始。 谁不知,金氏以温柔善良着称。 前些时候刚有她诬陷继女的事件,现在又曝出她不让继女正经学艺,沈慕雪想学只能偷窥。 这一言,金氏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金氏在一旁咬牙,生怕沈慕雪真出丑,她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 连忙笑道:“你既然不会什么才艺,就赶紧坐下吧,莫打扰了娘娘的雅兴。” 沈慕雪绞着手中帕子,假装犹豫道:“可是娘娘刚才说,拔得头筹便有赏赐?” 金氏低声呵斥:“谁教你如此无礼?!” 楚王妃听后安抚地拍拍金氏的手,唤来嬷嬷,取下托盘中的雕花玉簪。 “这就是奖品,若你的才艺让大家惊叹,这便归你。若表现平平,便是戏耍本宫。你还愿意展示吗?” 金氏一听,恨不得为楚王妃拍手叫好。 沈慕雪从未学过任何才艺,她画出来的哪能入眼。 到时候,就有了惩罚她的理由。 难怪人家能当王妃,轻描淡写间,直击沈慕雪的要害。 沈乐瑶刻意道:“好姐姐,真不行那就算了吧。我还以为你在家天天涂涂抹抹,真有两下子呢,看来是我错看了。” 沈慕雪淡淡开口:“清漪,给我上宣纸——” “今天,我就献丑了。” 沈慕雪给清漪使了一个眼色。 清漪早有预备,纵身而上,铺开一张十米长的画卷于地面。 又拎来一桶浓墨,置于其旁。 众人好奇心起,连在场的楚王妃也忍不住伸长脖子,想瞧瞧沈慕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乐瑶嘴角一挑,刻意说道:“好姐姐,你想要出风头我明白,但画画这事儿费时费力,等你磨蹭完,大伙儿不得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天这么冷,王妃和郡主身子娇贵,别再冻出个好歹来。” 金氏连忙对着楚王妃提议:“王妃,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这一唱一和,明摆着是要让沈慕雪难堪。 一旦楚王妃离开,这宴席也就会散了,谁还有耐心等她慢慢作画? 就算最后画得再出色,又有谁会真正在意呢? 楚王妃心知肚明金氏的意图,顺水推舟地站起来,吩咐身旁的丫鬟:“确实有些累了,灵珑,你留下等着沈小姐画完,拿给我看看。如果真有两下子,那份奖赏就归她。” 灵珑恭敬行礼:“是,王妃。” “本宫先去歇息,各位随意。” 楚王妃在金氏的搀扶下准备离席。 沈慕雪并未挽留,而是抄起一旁的扫帚,蘸满墨汁,直接往宣纸上一挥而就。 她的动作看似粗犷无序,却意外吸引了一圈人的注意。 大家围拢过来,韩璐雯望着纸上那凌乱而又不失韵律的枝条,眼睛一亮。 “哇,这大扫帚印出的墨痕好像真的树枝!表哥你看,雪姐姐真是太厉害了。” 韩承赫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别出心裁的画法,但他本人也擅长丹青,一眼就能看出沈慕雪并非瞎涂抹,那些枝条虽看似随意,实则疏密有致,高低错落,极富节奏感。 接着,只见沈慕雪完成枝条后,轻轻提裙,鞋底沾上墨水,在宣纸上轻轻一踏一转。 不一会儿,枝桠间便点缀上了密密的花蕾。 此刻,众人已恍然大悟,惊叹道:“这不正是我们身处的梅林吗?” 大家环顾四周,再对照画作,竟有几分神似。 之前还对沈慕雪抱有诸多疑问的人,此刻纷纷改口称赞:“丞相府的沈大小姐未曾系统学过画,竟能创作出这么有创意、有意境的作品,实在叫人佩服。” 韩璐雯仿佛自己受了表扬一般,立即接口:“那当然,我雪姐姐那可是天下最聪明的。” 韩承赫宠溺地揉了一下她的头。 才见过几次面,这小姑娘就成了沈慕雪的忠实粉丝。 凌凡站在人群最后,待沈慕雪作画完毕,命人将画作立起时,底下立即爆发出一片赞叹之声。 起初,人们只是对她的画法感到新奇,但真正看到成品,无不被其深深折服。 扫帚的印记,化作了自然生长的梅树枝干;交错的足迹,仿佛是枝头绽放的梅花;花丛间,用水调淡的墨水渲染出隐约可见的亭台楼阁。 第39章 判若两人 而画面顶部,轻描淡写的青烟如同冬日晨雾般袅袅升起。留白之处,留给观者无限遐想,意蕴深长。 整幅画气势磅礴,既展现出传统山水画的韵味,又融入了沈慕雪独特的个人风格。更让人称奇的是,这一切只用了短短片刻时间。 太不可思议了! 赞誉之声四起,无人不叹服。 凌落凝却撇了撇嘴巴,一脸不以为然:“不过是些小伎俩。” 而凌凡眼中却满是震撼。 说起来,当初教授沈慕雪丹青的正是他。 那时,金氏为沈乐瑶请了画师,却不让沈慕雪学,他看穿了她眼神中的渴望,便私下里传授给她绘画的要点。 她用树枝在平坦的地上一笔一划地模仿,求证是否正确。 那时候,她的画简单朴素,规矩有余而个性不足。 没想到,这样一个曾经拘谨的女子,有朝一日竟能挥洒自如,创作出这样豪放不羁、气势磅礴的作品,就像她的人一样,经历了蜕变,与过去判若两人。 凌凡的眼眸深处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如同那夜在小巷中凝视她的眼神,带着一丝侵略性与占有欲,唯独不见了轻蔑与忽视。 沈慕雪仰首,目光投向楚王妃。 “娘娘,画完了。” 楚王妃心头一紧,此刻想抽身已是不能。 她瞥了一眼,唇边勾起一丝嘲意:“你倒真是个机灵鬼。” 韩璐雯听了不乐意。 自小被家中溺爱,她天不怕地也不怕,当即接口道:“王妃,我母亲常说,黑猫白猫,能捉耗子就是好猫。管它是不是耍小聪明,画得好就成了嘛。” 话音一落,又冲众人挑战。 “谁觉得自己画的比我姐强,不妨上来试试。” 沈慕雪望着那张圆嘟嘟的小脸为自己出头。 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打从记事起,从未有人如此护着她。 韩承赫同样护短,见妹妹口直心快,连忙站出来道:“我家舍妹心直口快,还望王妃娘娘宽恕。不过,她这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娘娘出自名门,才情兼备,这画如何,娘娘自是心中有谱。” 商人本色显露无疑? 面带微笑,言辞间却把王妃置于两难。 若贬低此画,似乎显得自己鉴赏力平平,传到京中贵族耳朵里,颜面何存? 可若承认画佳,却又咽不下这口气。 一时之间,气氛凝固,两边都不好受。 正当此时,一名护卫手捧锦盒,来到沈慕雪面前:“我家公子极为赞赏姑娘的画作,愿以此礼相赠,不知能否将画赐予我家公子?” 沈慕雪转头,顺着护卫来的方向望去。 正好看见不远处的一座阁楼。 阁楼垂帘低挂,从低处看不清内部景象。 系统适时跳出提示:【主人,已检测到那位正在阁楼之内。】 沈慕雪轻轻一笑。 皇上居然也来了。 而且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样一来,不收下礼物就说不太过去了。 沈慕雪接过了盒子,说道:“这只是我粗浅之作,能得到公子的青睐,实在是慕雪的荣幸。” 侍卫没有多言,收好了画卷,随即离开。 楚王妃也自然清楚皇上在场。 让她意外的是,皇上竟如此赏识沈慕雪的画作。 要是她给沈慕雪难堪,这岂不是在间接指责皇上的审美有问题? 楚王妃心思一转,当即决定,满脸堆笑地说:“今天的宴会上,这幅画真是无出其右。灵珑,赏赐。” 灵珑从嬷嬷那里接过发簪,亲手交给了沈慕雪。 眼角余光瞥见沈慕雪发间那支芙蓉玉簪子,不禁蹙眉。 无论是色泽还是工艺,这支簪子都比自己手中的镂空雕花的簪子更胜一筹,显然非民间寻常之物。 沈慕雪接过赏赐的发簪,行礼道:“多谢王妃赏赐。” 楚王妃轻轻应了一声,说自己累了,让金氏继续陪伴众人聊天,然后便自行去休息了。 长辈一离开,其他大臣家的小姐们立刻围拢过来。 有的询问沈慕雪这画作灵感何来,有的则想一睹那镂空雕花的簪子的风采。 沈乐瑶望着这些人,气得紧紧绞着手帕。 暗地里骂这些人的墙头草行为。 以前围着自己转的人,就因为沈慕雪一幅画,全变了卦。 枉费她以前还经常买些好东西分给大家。 真没义气! 这时,凌落凝走过来,拍了一下沈乐瑶的肩。 “瑶儿姐姐你没事吧,你现在怎么样,这脚还疼吗?” 沈乐瑶揉了一下脚踝,稍微活动了一下,感觉好多了。 凌落凝瞥了一眼沈慕雪,啐了一口:“那个轻浮的女人,真会出风头!从前装得乖巧,现在本性露出来了吧。” 沈乐瑶深表赞同。 不过,沈慕雪以为这样就能风光无限,游戏就停了吗? 没门! 后面还有许多更好玩的等着呢! 沈乐瑶收敛起怨恨的神色,凑近沈慕雪说:“就知道姐姐一定会大放异彩。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碧湖边玩吧,下人们备了冰刀,刚好可以去湖面滑冰。” “我听说这国公府的湖面可大了,附近还设有歇息的地方,既有茶水供应,大家既然来了,”凌落凝了解沈乐瑶的心思。 她的提议肯定别有用心。 于是赶紧大声张罗起来。 众人自然积极响应。 “我不太会滑,就算了吧。” 沈慕雪正打算仔细擦拭楚王妃赏的簪子,然后再妥善收好。 凌落凝看在眼中,嫉妒之火油然而生。 一个趔趄,恰好撞上了沈慕雪的手臂。 光滑的簪子掉落,断成两截。 沈慕雪抓住凌落凝的手腕,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凌落凝,我知你一直不喜欢我。可你也不必故意弄坏我刚刚得到的簪子啊。” 凌落凝被抓住了手,无法抵赖,只好涨红着脸说:“不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为之。多少钱,我赔给你。” 心中却嘀咕,不过是赔点钱嘛。 只要这簪子被毁了,看沈慕雪还能拿什么炫耀。 沈慕雪眼中闪过一丝狡猾,但表面却不动声色:“那是王妃亲赐的,意义重大,怎能用金钱衡量。万一王妃追究起来,我,我该怎么办呢?” 说着,眼泪竟真的落了下来。 韩璐雯在一旁看得明明白白,凌落凝那绝对是存心的。 第40章 给她撑腰 她心里的火直往上窜,扭头就去找人帮忙了。 沈乐瑶不愿在这种琐事上耗时间,再说,凌落凝弄坏了沈慕雪的发簪,她心里还挺解恨的。 上前劝慰:“这凌小姐又不是故意弄的,王妃娘娘心胸宽广,肯定不会计较。她既然承诺了要赔偿姐姐,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沈慕雪望着这两个,一副无奈接受的模样。 楼阁之上。 皇帝背手站在栏杆旁,而修长的手不经意拨动着帘幕,目光落在被众人围住的女孩身上。 她脸色苍白,泪痕未干,紧闭的双唇微微颤动,似是被恐惧所困。 皇帝忽然忆起初次遇见她的情景。 那时她也是这样。 像一只无助的小兔子。 “彭海明,这几个是哪户人家的?” 彭海明善解人意,早就料到皇帝会这么问,连忙答道:“那位打坏沈小姐发簪的小姐,是京城安平侯府的大千金,凌落凝。下个月的选秀名单里就有她。她身边的那位,是沈家二小姐,宰相府的二千金沈乐瑶。” 又是安平侯府。 裴翊深沉冷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 片刻之后,他放下帘幕,重新坐回原位。 见裴翊摩挲着手中茶盏不言语,彭海明自然不敢多嘴。 正当他认为皇帝刚才只是随口问问,皇帝却突然说:“朕曾听说,那支镂空雕花簪是南山玉所制,价值非凡。” “是吗?” 彭海明抓了抓头。 “南山玉虽珍贵,却不稀奇,许多贵族用的珍贵玉器都是来自南山玉。” 皇帝瞥了他一眼。 这一瞥看似平常,却隐含着一丝厌烦和不耐。 彭海明立刻改口道:“都说黄金有价而玉无价,况且出自王府的发簪,必定价值连城。” 裴翊没有接话,轻轻刮去茶杯上的泡沫,抿了一口茶。 此时,侍卫前来报告。 “沈小姐对众人说,发簪难以估价,想请一位懂玉的行家来看看。” 裴翊放下茶杯。 拿起手边的布巾擦了擦手。 “朕此行不能白喝国公府泡的茶。彭海明,你去办。” 彭海明瞬间领悟了皇帝的意图。 行礼道:“遵命。” 另一边。 沈慕雪张口就要一千两的银子,凌落凝哪里肯依。 她自小到大,好东西见得多了去。 就这种成色的发簪,卖到天上去也就几百两的银子的事。 沈慕雪这简直是漫天要价。 于是嚷嚷着要让人评估发簪的价值。 沈乐瑶私下觉得凌落凝小气,但转念自己现在也身无分文,不便多说。 很快,侍卫带人来了。 来的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彭海明,众人一片哗然。 彭海明在此,莫非皇帝也在附近? 众人纷纷向楼阁望去。 心思各异,暗潮涌动。 下个月便是三年一度的选秀大典,城中适龄的小姐们几乎都预备参与。 传说中,帝王相貌英俊,后宫却尚无子嗣。 谁人不梦想踏入宫闱,诞下龙嗣,从而地位水涨船高? 唯独沈乐瑶,脸上不见半点波澜。 言简意赅地陈述了来龙去脉,而后将那断簪呈上:“就为此物,还请公公鉴赏。” 彭海明和颜悦色接过,细细端详。 随之,伸出五指。 沈乐瑶暗暗松了一口气,瞧,皇上的手底下,终究还是有公道人的。 凌落凝也展颜一笑,正如她所料,不过区区五百两的银子罢了。 对着彭海明盈盈一拜:“多亏海公公公正无私,方才那位贪心之人,竟向我要一千两的银子呢。” “沈大小姐实是心善。” 彭海明赞赏地望向沈慕雪,这才启齿,“五万两。” 何意? 凌落凝面色瞬间苍白,险些站不住脚跟。 彭海明一本正经地编织起来:“此簪出自名家大师之手,精工细作,非同小可,更兼是先帝所赐。” 换言之,簪子自身的价值倒是其次,其背后承载的意义才是关键。 先帝所赠,别说是五万,哪怕是五十万,你能有二话? 凌落凝真恨不得就此晕厥。 可惜身康体健,愣是晕不过去。 “哥,就是这个人,欺负我雪姐姐呢。” 韩璐雯拉来了韩承赫做靠山,其他几位公子听闻风声,也纷纷聚拢而来。 可奇怪的是,刚刚被欺负的安然无恙立着,而欺负人的怎反倒坐在地上? 韩承赫走到沈慕雪跟前询问。 “表妹,你没事吧?” 沈慕雪轻轻摇头。 凌凡亦扶起了凌落凝。 不料,凌落凝一抱上他就哭开了。 “哥,我真的不知那是先帝御赐之物,我真的不是故意弄的,怎么办啊!呜呜……” 那副委屈模样,仿佛受了沈慕雪多大的冤枉。 凌凡察觉事态不妙。 厉声追问:“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一旁全程见证的仆从,将经过一一禀告给了凌凡。 凌凡一时也拿不出如此巨款。 对彭海明说道:“听公公所言,这真是陛下御赐之物?” 哪家的帝王会给未过门的儿媳送簪子? 这不合常理。 彭海明面不改色,反唇相讥:“世子这是何意?莫不是质疑老朽信口雌黄?若不信,大可自己去问王妃。” 韩璐雯也看不过眼。冷哼一声。 “哭什么,要赔钱的也是你。怎么,你嫌贵就不愿意赔了?” 凌凡被说得面红耳赤。 连忙解释:“绝无这个意思。既然是御赐物品,这五万两确实不为过。只不过,我与妹妹来参加宴会,并未随身携带如此多的银两。雪儿,能否容我回家取钱,再行送来?” 这一声“雪儿”,亲昵得有些过了。 沈慕雪不自觉皱起眉头。 不待她出声,韩承赫已代为应允:“我如今替我的表妹答应赔偿。想必安平侯府的世子定不会因为这区区的五万两而赖账。” 哪里是区区的五万两。 那可是实打实的五万两白银,安平侯府近年来财政紧张,是否能凑齐还两说呢。 凌凡只觉颜面扫地,拉着凌落凝欲走。 “慢着!” 韩承赫唤住他,声音爽朗,却暗含警告,“若我没有记错,凌公子已与我的表妹退婚了,将迎娶丞相府的二小姐。为免误会,日后还是少提及我表妹闺名吧。” 凌凡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可转念一想,韩承赫的话也不是毫无根据。 他勉强从齿间吐出几个字:“是凌凡失礼了。” 言罢,拉起凌落凝的手臂,大跨步向门外走去。 第41章 我要知道真相 韩璐雯轻轻拍打着韩承赫的胸口,赞道:“还得是我哥,说得漂亮。” 韩承赫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作为回应。 转头望向沈慕雪,她含笑的眼中流露出的暖意与谢意,让韩承赫心生柔软。 这小表妹在家里不知受了多少憋屈。 就因他替她说了一句公道,她竟如此动容。 他犹豫了一下,而后伸手轻抚沈慕雪的头顶。 挑眉笑道:“谁要敢动我妹一根汗毛,我跟他没完。” 沈慕雪闻言,笑容也漾开了。 彭海明回到阁楼里,本以为皇上定会夸赞他做事干净利索。 哪知迎面撞上的是皇上阴沉的脸色。 彭海明的心里“咯噔”一下,琢磨着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怒了皇上。 皇上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围在沈慕雪身边献媚讨好的男子,冷冷问道:“刚刚那保护雪儿的,是谁?” 其中一名男子刚伸手摸了摸沈慕雪的头,而沈慕雪对他报以微笑。 她这一笑,似乎连日月星辰都失去了光彩,旁边的男子眼睛都快瞪直了。 沈慕雪可是属于他的,怎么敢对她有非分之想? 彭海明连忙解释道:“那人是沈小姐母亲家族里的表兄,当时皇上您安排沈小姐回家,特地用了韩家的马车,并让韩家二夫人陪同,这不都是为了给沈小姐来铺路嘛?韩家世代显赫,有这么好的背景,沈相也不会轻易动沈小姐的。韩家也是个懂事的。和沈小姐相处得挺好……” 皇上闻言,暗暗吸了一口气。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沈慕雪回去,应该直接接进宫来。 有了自己的庇护,宫中那些魑魅魍魉,谁还敢对沈慕雪怎么样? 还好,下月就到选秀大典了。 他再忍耐些时日便是。 “皇上,您今日特意造访国公府,可是看中了哪位姑娘?待选秀开始,奴才提前通知负责查验的嬷嬷们留意。” 皇上睁开眼,语气坚定:“确实有。” 话音刚落,他便起身向外行去。 彭海明连忙跟上:“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天色已晚,该是回宫的时候了。” …… 碧绿的湖面已结了一层冰,行走颇为不便。 但这些贵族小姐们在冬季常溜冰,还会举办冰嬉节,于她们而言,踏上冰刀滑上几圈不过是家常便饭。 沈慕雪对此并不擅长。 韩璐雯拉她绕了两圈,她并未感到多少乐趣,便建议韩璐雯自己去玩耍,她则慢慢溜回岸边。 这里位于湖心,距离休息的位置有段距离。 韩璐雯放心不下,坚持要先送沈慕雪过去,然后自己再返回。 这时,丫鬟兮香走上前,直接不由分说地搀起了沈慕雪的胳膊,点头笑道:“您尽管去玩吧,奴婢照顾小姐回去就好。” 若是别人,韩璐雯或许会犹豫。 但兮香是沈慕雪的心腹侍女。 沈慕雪能让她随同出席宴会,显然极为信任。 “这么小的地方,难道我还能走丢?”沈慕雪轻轻推开她,“你去玩吧!” 看到沈慕雪和兮香确实是往休息区而去,韩璐雯这才放心地去找她的那些小姐妹们。 沈慕雪被兮香扶着向湖边的一座水榭而去。 那是最偏远的一座木亭。 她倒是要看看,这兮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木亭依水而建,四面有厚布挡风,若是玩累了可在此歇息,这样的亭子共有六七座。 这一座最为隐蔽。 一侧有水榭遮掩,若不细看,甚至不会注意到这个亭子。 兮香掀开门帘,请沈慕雪进去。 沈慕雪一进去便看到一位体型微胖的男子坐在茶炉旁。 “不好意思,打扰公子了。” 沈慕雪欲退出。 兮香恰好挡住退路,说:“等等,小姐,咱们既然找到个歇脚的地方,不如先进去暖和暖和吧。” 那男子也站起身子,说道:“且慢,沈姑娘,我是章顺渊,我有两件事想问问姑娘,还望姑娘你实言相告。” 章家的人? 沈慕雪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竟和章德文有些许相像。 很快,她恍然大悟。 这就是沈乐瑶特意为她找来的“仇敌”。 力气上的差距明摆着,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她哪里逃得了。 就算她喊破喉咙引来旁人,到时候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单独在一起的场面。 那才真叫尴尬至极。 但她手里有防身用的喷雾,所以不惧。 沈慕雪依言在章顺渊对面坐下,抬头问道:“公子是想知道些什么?” 章顺渊没有绕弯子。 他直视着沈慕雪,眼神冷得像冰:“我大哥章德文究竟是如何死的?” 沈慕雪不清楚皇帝始终是怎么去摆平了章家的,现在看来,尽管章家表面上接受了是刘管家杀死了章德文的说法。 内心却依旧存疑。 否则,章顺渊不会在这里等她解释。 “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慕雪语气平淡,“那天我和二舅母在韩家老宅……” “沈小姐!我已经派人去韩家老宅打听了,那天你们根本没回去!” 突然,章顺渊喊了一句,打断了沈慕雪的话,眼中似乎压抑着怒火,一字一顿地说,“我要知道真相。” 沈慕雪沉默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那晚的情景: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用力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推倒在地,还一边说:“现在凌凡把你交给我了,你要是听话跟我,我还能让你做个妾室,如果你不从我,我就扭断你的胳膊,看你还能怎么反抗我!” 后来是怎么起火的呢? 她拼命挣扎,无意间打翻了一边的烛台,想和那男人同归于尽了。 两人都陷入了火海,当章德文想要逃跑时,已经太迟了。 他的衣服着了火,接着是头发和手臂,很快就变成了一团火焰。 沈慕雪却疯狂地笑了起来,脸上满是决绝和仇恨! 她本应葬身火海。 后来,是系统的出现,让她看到了生机…… 一个多月过去了。 那一幕时常在梦中重现,不断提醒她。 不亲手将那些害她的人踩在脚下,死去的就是自己。 她必须恨,必须不择手段,如此才能和他们对抗。 沈慕雪压下心中的情绪,直接似笑非笑地看着章顺渊说道:“其实章公子心中似乎已有定论,又何必问我呢?” 这样的回答几乎等同于承认了! 第42章 被人利用了 章顺渊用力拍了拍桌子,怒斥道:“我就知道,果然是你!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你居然敢害死我大哥!” 沈慕雪直视着章顺渊,带着讽刺的口吻说:“哼,这明明都是他自作自受。如果他不对我心怀不轨,就不会有这样的下场。章德文仗势欺人,霸占良家女子,被他害死的无辜女子你算过有多少吗?就因为他们出身低微,无人为他们主持公道,他们就活该遭此厄运吗?” 章顺渊的怒意凝固在脸上。 大哥的品行如何,他比谁都清楚。 但是,兄弟情深,自己…… “还好章德文已经死了,不然等到丑闻曝光,不仅他自己要以命抵命,章侍郎他也会因为教子无方而受牵连,甚至你也可能前程尽毁。 说起来呀,你们还应该感谢我,。” 沈慕雪的语气轻挑,让章顺渊原有的自责变得更加汹涌,“你!他有错,自然有朝廷来惩治,轮不到你来动手。而你,就该接受法律的制裁!” 沈慕雪靠在椅背上,抱着手臂,笑容里充满了嘲讽:“好,那我问问你,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是什么罪?意图凌辱重臣之女又是什么罪?女子不从,你准备杀人灭口,这又是何等罪孽?” 沈慕雪的每句话都像重锤一样敲在章顺渊心上,让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为了自保,不慎杀人,我按律是无罪的!” 最后这句话,直接让章顺渊瘫坐在凳子上。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沈慕雪不再理会他,起身欲走,这时章顺渊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猛地抓住沈慕雪。 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恶狠狠地说:“即使你无辜,今天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沈慕雪的脸憋得通红,眼睛翻白,但依然努力保持冷静,艰难地说道:“章顺渊!你这个蠢材,你被人利用了!你听听,外面有什么动静!” 章顺渊隐约听见一阵嘈杂,似乎是一堆女子正朝这里靠近。 “你哥哥的事,与我确有干系,但这事儿捂得密不透风,无人知晓。到底是谁故意将此事透露给你,又目的何在?你得好生琢磨琢磨!此刻罢手,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若让她们闯了进来,你那企图谋害的罪名就坐实了,哪怕我今日幸免,你也难逃未遂之咎。你就甘愿受人操控吗?” 帐篷外头。 沈乐瑶领着一帮姐妹,急匆匆地赶来,瞅见兮香,便对她点了点头:“兮香!总算找着你了。我姐该是在里面吧?” 兮香即刻摆出防备的姿态,挡在帐篷口:“可是小姐正歇息呢,你们别去打扰她啊。” 众人不解:“我们寻她半晌,怎就成了打扰?” “对啊,我们都担心她掉冰窟窿里了。” “你这小姑娘,究竟拦我们干嘛,难道你的小姐在里头干啥不可告人的勾当?” …… 沈乐瑶故作严厉:“兮香还不让开!” 兮香“嘭”地跪倒在地:“各位姑娘,帐篷里……里头还有一位公子,而且小姐让我守着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哟,原来偷偷约会呢。” 众人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推搡着兮香就要往里闯。 就在这时,那帘子“唰”地被拉开。 沈慕雪出现了。 她衣冠楚楚,发丝不乱,毫无异样。 众人从缝隙里望向她的背后,帐篷内空空荡荡,更别提什么公子了。 “我不过扭伤了脚,在这里稍作休息,何时成了与男子私会?” 沈慕雪沉着脸,去质问着兮香。 兮香也觉蹊跷,那人分明刚刚还在。 “刚才,章顺渊公子明明就在那里面,难道是你怕被人发现,所以故意让他离开了?” 话音刚落,沈慕雪扬起手,狠狠地甩了兮香一巴掌。 兮香嘴角顿时渗出血,跌倒在地,挣扎不起。 “是谁!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让你如此败坏我的名声?” 沈慕雪本是温和纯净的面庞,此刻周身寒气逼人,仿佛换了个人。 “你说在外守着,现在这么多人来了,你没提醒也就罢了,还上演了一出这样的戏码。难不成,你以为旁人都是愚钝,看不穿你的小心机?” 这话表面斥责兮香,其实也暗讽了众人。 谁愿意承认自己蠢笨? 于是,这些人纷纭道:“这丫鬟的确行为古怪。” “方才挤眉弄眼还又跪又哭的,十足的做戏模样,我早看出她心中有鬼。” “对啊,我也察觉到了……” …… 沈乐瑶脸色铁青。 她四处张望,若章顺渊刚走,附近应当能见到他的。 然而,亭中空无一人,四周也无人影。 难道他早已离去? 章德文与章顺渊手足情深,两人自幼形影不离,章顺渊视其兄如命,知道章德文的死另有隐情后, 已怒火中烧,近乎疯狂。 他若见到沈慕雪,怎会轻易放过她? 若他杀害了沈慕雪,她正好借机除去这个眼中钉。 若他未动手,章德文死亡的真相终将重见天日。 那时,沈慕雪难逃嫌疑,选秀之事必将在首轮被淘汰。 只是,她算计再周全,却未料到章顺渊并不在场。 正当她打算就此收场时,突然瞥见沈慕雪颈下那一抹微红。 沈慕雪衣领高束,仅露出那一丝痕迹。 沈乐瑶的眼眸蓦地一亮! 或许,章顺渊并未离开,正躲在这个凉亭之中。 这亭子里摆放着两张卧榻,上面堆叠着厚实的棉被,说不定,他就藏在那些棉被之下。 沈乐瑶暗自得意,感觉自己猜对了。 她扶正手中的兮香,说道:“姐姐,这兮香年幼不懂事,藏不住秘密,你可别责怪她了。如果你真的一身清白,就让我们去查看一番吧,免得流言蜚语四起,伤了你的名声。” “原来我的贴身丫鬟都被你收买了。”沈慕雪盯着沈乐瑶,故作痛心地说,“二妹,我一直觉得问心无愧于你,你为何要三番五次地羞辱我?你夺走我那未婚夫也就算了,还要处处败坏我的名声,今日当众说我与章府公子有染,你的良心难道不会觉得痛吗?” 啰嗦拖延,想必人果真躲在里边! 沈乐瑶一心只想抓个现行,顾不得再与沈慕雪上演姐妹情深,冷哼一声:“只有检查完了,才能知道你是否被冤枉了。” 言毕,她便往亭内闯去。 第43章 你这枪,打偏了 沈慕雪假意阻拦不住,让她钻进了亭子。 不让人查个明白,又怎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沈乐瑶直冲向卧榻,猛地掀开堆积的棉被,那里面只有几个枕头,空无一人。 沈慕雪站在亭外一侧。 四周的人都伸长脖子往里瞧。 沈乐瑶把两张卧榻上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确实空无他人。 她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没有找到人,你是不是很失落?还是说,二妹故意引章公子来这里,结果,章公子却没有来,才让你如此确定,人一定在这里。” 此话一出,其他人看向沈乐瑶的目光都变得异样。 诱导外男来破坏姐姐名誉,实在太恶毒了。 沈慕雪说着就眼眶泛红,显得格外楚楚可怜的道:“二妹,你这是逼我去死吗?我们是亲姐妹啊!以后若有人得罪了二妹,二妹也会如此吗?” “不,我没有啊!” 沈乐瑶开始急了。 拉住旁边一人说:“你知道我的,我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沈慕雪拭泪点头道:“是的,肯定是误会,我知道二妹内心是最善良的……” 演戏而已。 她也擅长。 那人急忙抽回手:“那个,我还有急事,就先告退了。” 其他人也纷纷随声附和:“对对,我也有急事,一起走吧。” “我也是。” …… 不久,水榭边只剩下沈乐瑶、沈慕雪,以及跪在地上的兮香。 沈乐瑶不再伪装。 生气地指着沈慕雪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沈慕雪拂去眼角的泪滴,笑得花枝招展:“二妹你为了陷害我,真是煞费苦心啊。就连章德文的事都翻了出来。只是可惜,章顺渊根本不信你这一套。你这枪,打偏了。” 沈乐瑶气得跺脚:“真是废物!” 沈慕雪瞥了一眼凉亭,接着说:“那时候,我就是被骗到京郊那处私宅的!明明知道章德文对我图谋不轨,就放他进来。等以后我被他侮辱,就没有人会知道你和凌凡的私通了,对不对?” 沈慕雪步步逼近,笑得肆意,“可惜啊,老天没让我死,死的是章德文!” 沈乐瑶恨得牙痒痒。 怒斥道:“他就是废物。” 终于说漏嘴了。 沈慕雪的语气缓和下来,眼神里满是不屑,“说到底,害了他的人是你还有凌凡。二妹,晚上睡觉可要小心冤魂找上门。” 夜色悄然降临,湖面孤寂无声,沈慕雪的声音幽幽传来,让人不由得心中生寒。 “沈慕雪,你给我记着!下回看你还能否如此侥幸。”沈乐瑶撂下狠话,拂袖而去。 兮香见状连忙扯住她的衣角,急切地道:“等等!二小姐,我该怎么办呢?要不我以后就跟您吧?” 沈乐瑶直接踹了她道:“滚开!你这背主的玩意儿,谁还会要。” 望着沈乐瑶逐渐远去的身影,兮香匍匐至沈慕雪脚边,连连磕头:“不要,小姐,我也是逼不得已啊,请您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会了。” 沈慕雪凝视着她,满眼皆是哀其不幸。 为自己曾掏心掏肺的过去感到悲哀。 她将一纸早就备好的卖身契掷向兮香:“看在往日情分上,这是我给你的最后宽容。你自求多福。” 言罢,决然而去。 兮香捧着卖身契,哭得肝肠寸断,重重地磕着头,哽咽着说:“谢谢小姐——” 沈慕雪沿着水边的石阶缓缓而上,心头却在回味着今日的种种。 原以为深闺中的女子,也不过是用些宴会小伎俩来羞辱她,怎料沈乐瑶心机之深,手段之辣,竟能翻出章德文的旧事。 显然,自己过去低估了沈乐瑶。 再联系到青山庵的梦境,沈慕雪不禁遍体生寒。 回到岸边,清漪换上了国公府仆役的装扮,晃悠着手中的两截木棍,得意洋洋地说:“小姐,我已经把最关键的部位卸了,二小姐那马车一上大道准散架。” 沈慕雪微微颔首。 清漪察言观色:“小姐为何不开心?莫非是着凉了?” 早先,若能整治沈乐瑶,她定然欢欣鼓舞。 可想到沈乐瑶始终伪装,其真面目诡计多端,她便感到了深深的危机。 因她此刻太过弱小,沈乐瑶轻轻一指就能让她坠入深渊。 她必须更快,更迅速。 在对手反击前,给予致命一击。 至于如何行动,她还在筹划之中。 “清漪,车夫张文你安排在哪里了?” 彼时为稳住沈乐瑶,沈慕雪让张文上演一出戏,张文得手后便借口离场,去了他们事先探好的隐蔽处。 清漪已在此守候多时,轻易解决了沈乐瑶派来的探子。 随后她就亲自带着张文离开了,将其安置在了人群混杂的客栈里。 这段时间里,沈乐瑶那边一直派人寻找张文。 清漪出于安全考虑,暂未送他离开。 听沈慕雪问起张文,清漪答:“他就住在客栈里,小姐是要见见他吗?” “你即刻前往客栈,确保他的安全,不容有失。” 清漪虽有疑惑,却不多问,恭敬行礼:“遵命。” 清漪的脚步声消失后,沈慕雪的思绪仍旧徘徊,琢磨着是否有其他法子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沈乐瑶带来的麻烦。 忽然,一个略显沙哑的嗓音打破了沉思:“沈姑娘,皇上召见。” 沈慕雪猛地抬头,才发现彭海明已悄无声息地立在眼前。 她的走神显然太过专注。 她连忙欠身答道:“是。” 心中却是惊讶不已。 难道皇上要亲自下场解谜? 明明心里明白公子与皇上是同一人,沈慕雪仍感到一丝紧张。 彭海明引领她步入一座精巧的水阁,布局优雅,窗户紧闭,帘幕低垂,增添了几分私密感。 她跪拜行礼:“民女参见皇上,愿皇上万寿无疆。” 话音刚落,彭海明直接笑了:“沈姑娘您私下无需如此大礼。” 沈慕雪一时愣住,宫廷礼节她实在生疏。 这时,上方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伴随着皇上冷漠的指令:“赐座吧。” 彭海明随即搬来了椅子,沈慕雪谢恩后坐下,皇上的气场如同天威,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心跳如鼓。 室内静得能听见呼吸,沈慕雪如坐针毡,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皇上再度开言,语气依旧冰冷:“朕之前的赏赐,可曾查看?” 赏赐?是指那木盒吗? 第44章 心有所属 沈慕雪暗暗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小盒,回答:“回皇上的话,民女尚未开启。” 皇上命令:“现在打开。” “是。” 木盒开启,沈慕雪惊讶发现,里面居然是价值不菲的一个鸽血红宝石手镯。 她双手捧盒,再次跪下:“臣女多谢皇上厚赐,这,实在太贵重了!” 彭海明笑言:“沈小姐放心,皇上所赐,你尽管戴上。别辜负了皇上的心意啊。”末了,他语带深意:“皇上可不会随意赠物。” 彭海明能被皇上器重,自有其独到之处,寥寥数语,已将皇上的意图暗示得明明白白。 沈慕雪心潮起伏,若在过去,她或可装糊涂,但现在彭海明几乎直白地道出“皇上对你有意思”,再装不懂,无疑是默认。 承认了皇上的情意,是否意味着背叛了公子? 即便公子与皇上身份合一,她也不应知情。 思及此,她猛地叩首:“民女虽喜爱此礼,但心有所属,但受之有愧,请陛下收回。” 彭海明闻言一惊,低声提醒:“沈小姐!这可是皇上啊。” 沈慕雪没有回应,看起来态度很坚决。 “你知道拒绝朕的后果吗?” 皇上声音不高,却威严四溢,足以令常人心惊胆战。 沈慕雪不亢不卑:“民女明白。但民女自觉平庸,若入宫门,比之后宫佳丽,皇上或许会后悔今日之选。更不用说,皇上并不缺我一人,而我心中所属,仅他一人。恳请皇上成全!” 这话真是离经叛道! 彭海明暗暗为沈慕雪捏了把汗,可转头望向皇帝,只见龙颜凝视着珠帘后的女人,嘴角竟勾勒出一抹少见的温柔。 那冷峻的脸上,罕见地洋溢着温情。 彭海明心中五味杂陈。 皇帝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扶手,缓缓开口:“如此,朕倒是很想知道,那位公子如何赢得了沈小姐芳心?” 沈慕雪一时愣住。 未曾料到,皇帝竟然还会继续追问。 系统见沈慕雪沉默不语,急不可耐地插嘴:【你没明白皇帝的话吗?他是问你怎么会对他动心的。要是不会回答,我可以提供几个模板给你。】 紧接着,虚拟屏幕上弹出了几行放大字体。 【在危难时刻,是公子将我从水深火热中救出,赋予了我生存的希望。这救命之恩无以言表,唯有以身相许了。】 【公子风度翩翩,容貌出众,我对他一见钟情……】 ……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好机会。 在皇帝面前直接表白那位公子,实则是委婉地表达了对皇帝的情意。 既能巧妙传达自己的爱意, 又不失真挚。 系统催促道:【快说吧,让皇帝开心了,就会对你更加青眼有加。下个月的选秀,你就稳操胜券了。】 沈慕雪却不以为然,她认为皇帝每天听的奉承的话已经够多了,与其这样让他暂时肤浅地高兴,还不如留下更深的印象。 “是否入眼并不重要,但我们的缘分注定只能止步于此。” 沈慕雪苦笑道,“他已是有妇之夫,我从不敢妄想成为他的妻室。我只是不愿对皇帝有所隐瞒。” 系统无言以对。 明明有现成的套路,你偏偏要剑走偏锋。 万一触怒了皇帝…… 裴翊的手指骤停,目光紧紧锁定珠帘之后,似乎要穿透一切,看透她的心思。 这个女孩在他面前一直是温顺乖巧,柔弱不堪的样子。 似乎毫无棱角。 没想到,在皇帝面前,她却有着非同一般的胆量。 其实,自这段时间以来,沈慕雪给他的印象就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 她聪明,又富有同情心,愿意为了流民掏出自己家的钱财购买粮食。 随后又提出了各种安顿流民的策略。 若非是个深闺中的女子,将来若为官从政,必定是一代名臣。 然而,每当遇见他,她就像变回了依偎在旁的小猫,总是对他充满了依赖。 为了将自己母亲的灵位安放于福安寺,她甚至不惜与家族决裂,这份勇气实属难得。 每一次相见,她都会刷新他之前对她的认识。 就像今天。 她用一把扫帚挥洒而作的图,比起那些名家之作,更显气势磅礴,意境深远。 那是她独有的才华。 面对皇帝的示好,她果断的拒绝,这便是她的傲骨。 如此的女子,真是世间少有。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 皇帝皱眉问道:“外边发生了何事?” 侍卫连忙进来禀报道:“陛下,是韩家的二公子与二小姐的动静,他们正在寻找沈家大小姐呢。” 沈慕雪这才想起了韩家的兄妹。 连忙说道:“臣女是与他们一同前来的。如果皇上无其他吩咐,臣女先行告退。” 皇帝轻声“嗯”了一下。 沈慕雪即刻谢恩,缓缓后退。 眼看就要离开水榭,她的背后却传来了皇上淡淡的话语:“选秀之时务必准时参加,到时候,自然就能见到你心悦之人了。” 沈慕雪停顿了一下,轻轻应了一声。 韩承赫和韩璐雯等了许久,见沈慕雪从那边出来,韩璐雯立刻冲上前,扑进了沈慕雪的怀里道:“雪姐姐!你刚刚去哪儿了,急死我了!我还担心你掉进冰窟窿了呢。” “没呢,我只是有些累了,所以来这里小憩片刻。” 沈慕雪安抚着韩璐雯。 而韩承赫的目光则不由自主地投向水榭,他总觉得里面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他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心情微紧,轻敲了一下韩璐雯的头,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赶快回去吧。否则,娘亲该担心了。” 三人离了国公府就准备上马车。 这时,一群仆役簇拥着两人走了出来,沈慕雪看得分明。 其中一人分明是金氏。 她擦拭着眼泪,催促身旁的嬷嬷加快脚步。 沈乐瑶不知患了何种怪疾,以至于需嬷嬷背负着登上马车,身上裹着件宽大的斗篷,内里的景象无从窥视。 一行人的动作异常迅速,不久,马车便轰隆启动。 沿途却见多处积水蜿蜒,引得韩璐雯好奇心起,拦住国公府的仆人询问:“这究竟是何缘故?” 仆人恭敬答道:“沈小姐归家时,不慎坠入了冰窟,待被救起,已人事不省。夫人拿着国公给的手谕,赶往皇宫求太医了。” 第45章 人仰马翻 听罢,韩璐雯颇为满意,随手赏了仆人两片金叶,口中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此乃报应不爽,天公终于睁眼了。” 此时,沈慕雪的目光却投向了章家的那辆马车。 其实按理说,这章家的人应早已露面,但马车依旧停留,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这事与章顺渊有关? 沈慕雪正思索间,韩承赫已发动了马车。 车内,他斜睨了沈慕雪一眼,问道:“慕雪,那支发簪可是你故意丢的?” 韩璐雯正欲为沈慕雪辩解,却被沈慕雪打断:“不错,本无意计较凌落凝,但她屡屡挑衅,也怪不得我了。” 韩璐雯一时语塞,难以置信地瞪着沈慕雪。 沈慕雪捕捉到她的表情变化,收回手,面色渐渐冷淡:“让你们早日认清我,免得将来失望,认为我欺骗了你们,也算好事一桩。” 韩承赫轻笑:“看来我的这个小表妹确实与众不同,颇有我们韩家的风范。” 韩璐雯忙拉住沈慕雪的手臂,得意地说:“原来如此,看来我还无意间帮了大忙,引蛇出洞,雪姐姐你该奖励我才是。” 沈慕雪闻言,一脸愕然:“你们,不觉得我是心狠手辣的人吗?” 韩璐雯忍不住反驳:“面对恶人,为何好人不能反击?况且,雪姐姐你也只是要回属于自己的千两银子,对方若非想抵赖,又怎会多赔五万两?归根结底,是她咎由自取。” 沈慕雪听后,不禁失笑,揉了揉韩璐雯的头:“但是,要是我做其他的坏事呢?” 韩璐雯沉思片刻,大声回应:“能让雪姐姐做出这种事,那家伙肯定是罪大恶极,该受惩罚。雪姐姐何错之有?” 望着韩璐雯一本正经的分析,沈慕雪鼻尖微酸,原来被偏爱的感觉如此美好。 不愿让他人窥见自己的脆弱,她侧过脸,假装轻松:“那看在你如此嘴甜的面子上,周记的点心随你挑了。” 韩承赫敏锐地察觉到沈慕雪眼角泛红,心中涌动着心疼。 小表妹她在沈家究竟承受了多少? 为自己去讨回公道还要顾虑他人眼光。 仅仅几句安慰,竟让自己如此动容。 若是自己家的姐妹,怕是早就据理力争了。 往后,沈慕雪在相府遇到的任何委屈,自家都会倍加补偿。 念及此,韩承赫开口:“收到信件,老太君不久将从祖宅回京,迎宾宴我自会通知你,切莫迟到。” 老太君居然要回来? 沈慕雪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祖母很是了解,她也是一位女中豪杰,与老将军深情厚谊,立下赫赫战功,也是韩家的顶梁柱。 年迈后,因病返乡修养。作为外孙女,自己却从未得见,不知她是否会接纳自己…… 沈慕雪默默点了头:“行,我一定到场。” 如今她能依仗的唯有韩家的庇护。 若是能拉近与韩家的关系,自然是最好不过。 路上,韩承赫又提及妆花缎的买卖:“郑家那头已经敲定好了,今年来的所有妆花缎都归我们,这总价是七万两银子。凌家那,我已经帮你谈妥,再加上三万两银子,两万作为入股资金,剩下的一万用来聘请掌柜和伙计,准备分销事宜。店铺就用家里的,也就这一单生意,做完就收手。” 韩承赫行事周密,他的计划既稳妥又切实可行。 沈慕雪反倒是从中受益匪浅。 她说:“行,这些事就全权交由你处理。虽然我出了五万两,但还得靠你出面奔波,等以后赚到钱,咱们依旧对半分。” 韩承赫不明她信心何来,如此笃定必能获利。 但他不愿挫败沈慕雪的积极性,顺着她的话说:“我这样做事也是为了自己,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四六分成。亲兄弟,账目清楚,谁也不会占谁的便宜。” 话已至此,沈慕雪也只能答应。 反正她主要负责出资,之后坐等分利就是。 如果书中的描述不假,凭韩承赫的能力,稳赚不赔自是不在话下。 “吁——” 车夫突然一扯缰绳,车内的三人随之摇晃。 车夫连忙解释:“公子!小姐请原谅,前头不知是谁的马车,居然坏了,道路被堵,咱们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 韩承赫正欲下车查看。 手臂却被沈慕雪挽住了:“不如趁此去周记,给璐雯买些点心吧,刚刚说过我要请客的。” 韩璐雯连忙附和:“就是,哥哥,咱们去嘛。” 城中心街区。 沈乐瑶与金氏从倾覆的马车上艰难爬出,皆受了不轻的伤。 仆人们慌了手脚,见有马车驶来,连忙大声呼救:“等等,我们是丞相府的人,请问您能否载我们一程……” 韩承赫掀起窗帘,往外瞥了一眼。 眼中闪过一丝原来如此的笑意。 对车夫吩咐道:“调头,去周记糕点店。” “哎,等等!” 仆人们没料到马车竟然径直离开,急得直跳脚。 金氏看着这一幕,差点昏厥过去。 正当几人求助无门之际,一名白衣飘飘的公子如天外飞仙般降临,他对身边的蓉汐郡主说:“那些似乎是丞相府的人啊。” 话说,刚刚蓉汐郡主参加宴会见到这位白衣公子后,便一路追随其后。 好不容易才在回廊那追上他。 男子转身一刻,周围的景致仿佛都黯淡无光。 他面容清俊脱俗,姿容超凡。 气质犹如朗月清风,清新脱俗。 蓉汐当时愣住了,她绞尽脑汁也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 她那痴迷的模样,白俞司空见惯。 他从容地施礼:“郡主好。” 蓉汐郡主这才回过神来,俏丽的脸蛋瞬间染上红晕。 不过,她和一般的小女子可不同。 身为郡主,自己想要的,历来都是主动争取。 蓉汐郡主理直气壮地问:“公子是哪家的贵胄,这是要往何处去?” 这话听起来颇有些唐突…… 白俞的表情未曾流露出丝毫厌烦,语气平和地说:“我隶属于俞章府,此行回京是要治病。今天梅林的宴会让我不由得回忆起十年前,在俞章府的光景,权当是来重温旧梦吧。” 蓉汐郡主一听“俞章府”三字,心头猛地一紧。 俞章府在外人眼中是传奇,在皇室家族中却是避而不谈的话题。 第46章 未婚先孕 尽管往事如烟,难寻真相,但大盛国今日的繁荣昌盛,确实曾倚仗过俞王爷的鼎力支持。 也因此,即使俞章府遭遇灭门之灾,先帝在悲痛之余,并未完全抹煞其存在。 反而在俞王爷收养的那些孤儿中挑选了一位作为义子,让他守护俞王爷的陵寝。 白俞,正是那个被命运选中的幸运者。 只不过,传闻他身患严重心脏病,难以活过二十岁大关。 算算时日,今年恰好是他人生的第二十个年头。 他特地上书请求为病情诊断,得到皇帝恩准后,长途跋涉自俞王封地赶来。 经过数月的旅途劳顿与在京都的修养,今天,是他首次踏出居所的日子。 蓉汐郡主心里明白,自己本不该与俞章府有任何瓜葛,但望着眼前男子苍白的唇色和病态尽显的面容,不由得心生怜悯。 她说:“其实宫里的御医也未必高明,我知道一位神医,我可以领你去。” 言毕,蓉汐郡主迈步向前。 行至几步,她回头望见白俞眼中涌动的情感,他拱手说:“郡主厚恩,铭记于心。” 蓉汐郡主心头莫名一动。 轻轻颤抖。 她急忙转过头,轻声回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两人前往神医居所,却未能如愿以偿。 蓉汐深感歉意,而白俞却宽慰她,笑言下次定能成行。 蓉汐闻言,不禁笑出了声。 这一笑,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归途中,二人恰好撞见了闹市中的意外。 蓉汐郡主走上前,见到金氏亦是一惊,喊道:“姨母!” “夫人,那是郡主,我们有救了啊。” 侍从连忙将事情经过告知蓉汐,金氏这般坚强之人,首次流露出委屈的泪水,握着她的手,抽泣道:“郡主!求您救救瑶儿,她坠入冰窟又遭受此等折磨,不知还能否生还。” “竟有此事?” 蓉汐郡主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即刻命人征用在附近的马车。 白俞检查翻覆的马车,没多久发现其中端倪。 这并非单纯的意外,明明是有人蓄意为之。 幕后黑手会是谁? 白俞脑海中闪过一人。 那女子外表柔弱,实际上心机深沉。 他曾查证,青山庵事件正是她的杰作。 清漪,亦是她的人。 那一夜,她还设下陷阱,诱敌深入。 若非他的武艺超群,或许早已落入她的算计。 当时,他如影随形,见她朝放生池而去,心中闪过杀念,欲一了百了。 然而,见到她胸前挂着的那个玉佩,他迟疑了。 随后,青山庵的丑闻曝光。 道仪大师自绝于世。 鸿莲法师与慧溪法师被捕。 他在京城的联络站彻底被摧毁。 面对重大损失,白俞反倒觉得这位女子颇为有趣。 这一次,恐怕又是她的杰作。 “发现什么了吗?白公子?”见白俞凝视损坏的马车,似乎在深思,蓉汐郡主走近问道,“是否有人做了手脚呢?” 白俞稍一用力,这车梁就应声而断。 他淡然回应:“可能是年月久远,加上道路颠簸,所以车梁不堪重负,自行断裂了。” 侧身让开,裂开的车梁赫然在目。 蓉汐郡主虽然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潮涌动。 人群中挤出个拎药箱的老人,开口问道:“听说这儿出了状况,我是大夫,谁需救治啊?” 沈乐瑶还昏迷不醒着,金氏连忙回应:“这边,就是这边。” 老头即刻上前,步履匆匆。 望着老头诊脉的模样,白俞的嘴角渐渐勾勒出一抹浅笑。 还真是巧,大夫来得如此及时。 这时侍卫前来通报,马车已备好。 蓉汐郡主提议:“姨母您还是送表姐进宫看看吧,这民间大夫怕是不太可靠。” “好,好的。”金氏早已心慌意乱,见马车驶近,便急着让人将沈乐瑶给抬上去。 而那老大夫摸着胡须,一脸凝重地说:“不可轻举妄动,夫人已经有身孕近两月,若再颠簸,恐怕会导致流产,严重的话,还可能大出血的。” “你这个庸医,胡言乱语!我家瑶儿清清白白,哪来的孩子!” 金氏气得差点晕厥,扶着女儿就上去了马车,她还朝着老大夫吐了口痰。 老大夫也是怒火中烧,手指金氏警告道:“你不听大夫言啊。万一受凉小产,伤了根本,这辈子休想再有孩子。” 可惜,马车窗帘已拉,渐行渐远。 老大夫摩挲着衣袖里的碎银,背着药箱,嘟囔着离去。 要不是为了那点钱,他才懒得来。 人群散了,街头巷尾开始议论纷纷,关于沈乐瑶的风言风语再次甚嚣尘上。 蓉汐放心不下,等之后自家马车一到,便向白俞告别,赶往宫中。 分别之际,蓉汐目光中满是柔情蜜意:“待神医归来,我再邀公子相聚。” 白俞回礼:“一切听郡主吩咐。” “嗯。”蓉汐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少女情愫,大抵如此。 然而马车远去后,白俞脸上的温和迅速转为冷漠,深邃的眼眸里藏着几分讽刺。 就在这时,有一道黑影如影随形般靠近白俞,低声说道:“刚刚郭神医说召你回去呢。” 片刻之后。 白俞回到那条幽静巷子里的一座不起眼宅院。 适才他与蓉汐郡主到访时,药童告知师傅出门远行。 而今,那捋着自己胡须的老者正悠闲地坐在摇椅那,指挥着弟子晾晒草药,哪里有出门的意思。 “拜见神医。” 白俞礼貌地拱手施礼。 郭神医撇了撇嘴,随手扔过一个瓷瓶给他:“药制好了,但只能保你不死,毒性发作时痛苦十倍于前。你最好尽快寻法解毒,不然,只怕活不过今年寒冬。” 白俞接过瓷瓶,未加查看便揣入袖中了:“生死由命。” “看来你这命不济啊,刚回京城,血包居然就没有了。” 郭神医言辞犀利,直击要害,让旁听的暗影都磨起了牙。 白俞面不改色,淡笑道:“血包虽失,郭神医尚在。今后我的生死,就全靠您了。” 暗影闻之窃喜,是啊,青山庵虽毁,但他们可还有神医呢,他绝不会坐视公子赴死。 “白俞!你何时变得这般无赖?小时候多可爱,缠着我要糖吃……” 第47章 五万两,一分不能少 白俞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留情面地反击:“还不是某人追求王妃不成,说要终生不娶,硬要认我作儿子啊……” 一番唇枪舌剑后,二人干脆动手打了起来。 郭神医绕着院子想追打白俞,喊道:“把药还来,我换你吃巴豆,毒死你这小子!” 最终,白俞占了上风。 “暗影,走吧。”那人一抹得意之笑,主仆二人瞬间遁形于小院之外。 郭神医气得直跳脚,吩咐药童:“去,把大门的锁给我换掉,往后见着这两人,直接挡门外!” …… 沈慕雪提着周记糕点归家时,偌大的宰相府里静得能听见针落,一股压抑的气息笼罩四下。 安兰悄声透露:“听说二小姐有了身孕,差点就两条命都没保住。幸好太医院院长出手相救,母子才算平安。”这事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老爷暴跳如雷,眼下正要求二小姐拿掉孩子呢。” 呵,这样的好戏,她怎能错过? 沈慕雪将周记买的点心塞给安兰,笑着道:“你拿着吃吧。二妹出了事,我这姐姐总该去表示关心。” 于是,沈慕雪前往沈乐瑶所在的灵妍院。 刚跨进门槛,便听见金氏的哭诉:“老爷!瑶儿体质本就弱,如今又受了凉,这会儿要是强行打掉孩子,怕是要了她的命啊。” 沈振武面色铁青,狠厉地拂落桌上的笔墨,咒骂道:“这丢脸的事情!死了倒也干净,免得她玷污门楣,拖累我跟着受罪!” 金氏从没见过沈丞相如此绝情,哭得喘不上气。 沈振武曾对沈乐瑶疼爱有加,但随着她行为越发离谱,那份父女之情已荡然无存。 他冷冷地说:“孽障没了,就让她削发为尼。死了,我权当没这个女儿了。” 说罢,便吩咐下人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要给沈乐瑶灌下。 沈乐瑶虚弱地躺在床上,连反抗的力气几乎都没有,眼看药汤就要被强灌入口。 这时,门口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爹,您这是要做什么?不明真相的,会以为您是要杀人灭口呢。”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 沈慕雪身着淡青色的棉裙,外披杏黄披风,鲜亮的色彩使她犹如早春盛开的鲜花,格外耀眼动人,与这屋内的沉重氛围十分不搭。 以往,沈振武或许看都不会多注意她一眼,甚至可能责骂几句以泄愤。 但自打知道皇上对她青睐有加,他便不敢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今日听闻沈慕雪在国公府大放光彩,不仅得到楚王妃的奖赏,更赢得众人好评,入朝时还有几家人前来打探,问及沈慕雪是否已有婚约。 这让沈振武有种藏着宝贝的得意。 遗憾的是,这份得意没持续多久,一名太监就火急火燎地跑来,当着皇帝和众大臣的面,告知他二女儿生命垂危,因怀孕而危在旦夕,催他前去探望。 面对皇上的关怀和众人的关切询问,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以前,沈慕雪虽不受宠,却也未曾给他添过麻烦。 反观沈乐瑶,简直是踩在他的雷区上舞蹈。 他强压怒火,对沈慕雪说:“雪儿啊,此事你别插手,你二妹犯错,爹自有惩处。” 金氏病急乱投医,急忙拉住沈慕雪:“要是这药一下去了,瑶儿就没命了。你们是姐妹,你忍心看她就这么去了吗?雪儿,帮娘去求你爹吧,就当是娘求你了啊……” 沈慕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娘,到了这步田地,您还在袒护二妹吗?她能变成今天这样,您也难辞其咎啊。” 这话直击沈丞相内心深处。 他接着呵斥:“还不快让开!“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小厮急匆匆闯进来说:“老爷!安平侯府派人来了。” 沈丞相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沈乐瑶的事早已沸沸扬扬,侯府上门必定是为了退婚。 他叹着气:“取名帖来,这门亲事就算了。” 自觉理亏,他也不好再多做纠缠。 小厮瞅了沈慕雪一眼,吞吞吐吐地说:“刚刚安平侯来的人讲,这婚事还有商量余地,全看大小姐怎么决定了。” 沈丞相皱眉:“此话怎讲?” 小厮答道:“凌家似乎欠大小姐五万两银子,刚刚他们提,这婚可以不退掉,但那五万两……” 沈丞相万万没想到,事态竟能如此发展。 五万两换一门侯门亲事,划算! 他压根没打算询问沈慕雪的意见:“告诉他们放心吧,那五万两不必出。只要婚礼如期举行,一切都好说。” 沈慕雪眉毛轻轻一挑。 沈振武真是甩锅的好手。 小厮得了指示正要离去,沈慕雪冷冷开口:“等等,我不同意这件事。” “你!这可是关乎你二妹终身大事,你就一点也不顾姐妹情分吗?”这时沈丞相语带沉闷,仿佛沈慕雪的选择便是大逆不道。 可惜,沈慕雪丝毫不吃这一套。 “沈乐瑶联合我的侍女,将我引入有陌生男子的亭中,企图玷污我的名声。若不是我机敏,此刻被教训的怕是我了。丞相大人以为,她这样的妹妹,难道我还需要顾及她吗?” 沈振武诧异非常。 他没料到沈乐瑶竟会如此狠毒。 他顿了一下,收敛起怒气,转而温情劝说:“雪儿,你最明事理。待瑶儿好转,我一定让她向你赔罪。你想打骂都随你。现在她的生死攸关,这些小事就不要再计较了。” 看着沈振武这低声下气的模样,沈慕雪心中涌上难以言喻的酸楚。 曾经,她可以想办法安慰自己,认为沈振武偏袒沈乐瑶只是未识其真面目,等到失望攒够,他自不会再纵容沈乐瑶。 而今,沈乐瑶之前和车夫私通,又未婚先孕了,令家族蒙羞。 他虽愤怒至极,最终仍旧忍不住会为沈乐瑶盘算。 若换作是她,这沈振武还能如此好吗? 自小到大,她从未在沈振武的身上体会到丝毫父爱。 她已失去了母亲,不愿相信父亲是不爱她的。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不容她逃避。 沈慕雪强忍住眼眶的湿润,字字清晰道:“五万两,一分不能少。” 无人疼惜,她便将那缺失的爱意,悉数倾注于己身。 至于那血浓于水的情分,她已然放手。 第48章 报应找上门了 “你——” 沈丞相圆睁双目,指尖直指沈慕雪鼻尖,喉间却哽咽,半句责备亦难出口。 他明白,自己早丧失了约束沈慕雪的权利。 仅仅两月光景,这个家,已不复往昔的模样。 环顾四周,他只感心力交瘁,无力地叹息:“也罢,都说人各有天命,我这把老骨头,终究是管不动了。” 言罢,蹒跚离去,门槛边,身影晃了一晃,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凄凉。 丞相随行的仆从丫鬟也纷纷退散。 看来,强迫沈乐瑶放弃胎儿的念头,终是打消了。 沈慕雪俯视着下方的沈乐瑶,语气中带着一丝高傲:“二妹,或许这便是天意,对当初你夺走凌凡的惩罚。人呐,还是多积德为好。不然,一不留意,报应就找上门了。” 金氏怎受得了这等挑衅,一改先前卑微姿态,恶狠狠反驳:“别在这里看热闹不嫌事大,安平侯府的婚约,可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想来看我们的笑话,还是下辈子再说吧!” 沈乐瑶紧攥住金氏的手掌,如同握住了最后的希望,满是恐惧地问:“娘,您说的都是真话吗?” 如今她的状况,入宫为嫔简直是天方夜谭。 安平侯府,成了她唯一的出路。 金氏轻拍女儿手背,坚定道:“你放心,有娘在,一切都会好的。” 似乎心意已决,金氏站起身:“你们让侯府的管家稍候片刻,待会我有话和他说。” 金氏高昂起头,穿越过沈慕雪,大踏步而出。 沈乐瑶见沈慕雪仍立于原地,脸色铁青:“戏看够了,还不快滚!” “急什么呢?好歹姐妹一场呢,看你这般模样,我心里也不好受。”沈慕雪迎着沈乐瑶狐疑的目光,神色自若,继续说道,“其实我有个法子,能助你顺利的嫁入侯府去,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沈乐瑶忍不住嗤笑:“算了吧,你会帮我的忙?别开玩笑了。” “自然,我当然也有我的算计。” 沈慕雪坦诚而言,“这五万两,对侯府虽非小数,但若他们拖延三五年,我也是束手无策。因此,我要去讨这笔钱!而你正好可利用此契机,把此事闹大了。让侯府不得不娶。” 若是沈慕雪纯粹相助,沈乐瑶定不信,这一番言辞,倒真让她心动了。 沈乐瑶半信半疑地问:“你想让我怎么闹腾?” 沈慕雪目光落向沈乐瑶隆起的小腹,语意深沉:“你腹中所怀,不正是安平侯府未来的嫡出长孙吗?那安平侯的世子玩弄感情,而且不负责任!我们岂能坐视不管,不讨个说法回来?” “可是。”沈乐瑶犹豫不定,她清楚凌凡在侯府的地位并不稳固,退婚已让侯爷不悦。 若再曝出婚前私情,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凌凡志在仕途,最怕名声有瑕。 此事足以断送他的前程。 沈慕雪并未强求她。 只是轻笑道:“我明早就安排大军前往侯府,你尚有一夜的时间权衡。但我要提醒你,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你与马夫有染,身怀贱籍之子。唯有依靠侯府,或许还能扭转局势,不然,孩子一旦降生,恐难逃溺毙的命运,而你,只能在庵堂中苟延残喘,了结余生。” 沈乐瑶身子不由一颤。 她曾亲眼见过青山庵的凄苦,心头留下难以磨灭的阴霾。 她惧怕死亡,更不愿承受那比死还痛苦的折磨。 沈慕雪尚未迈出院门,沈乐瑶已尖叫起来了:“我去!我跟你去!只要你可以让侯门接纳我,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赴汤蹈火,亦所不辞。 这便够了。 次日,韩承赫带领一众侍卫陪同沈慕雪前往讨债。 他对安平侯府早存不满。 皆因安平侯府的世子凌凡悔婚另娶,使沈慕雪蒙羞。 如今,新仇旧恨,正好一并清算。 韩承赫瞥见马车之后跟随的软轿,不由问:“咦,表妹,这轿中是何人?” “沈乐瑶。” “她来有何目的?” 沈慕雪微笑道:“她也是来讨个说法的,正好同行。到那时候,一切照我的计划行事即可。” 韩承赫深知沈慕雪心中自有盘算。 应声道:“好,全听你的!” 一行人迅速抵达侯府。 沈慕雪立于宏伟府门前,挥手间,两桶秽物直冲安平侯府的大门而去。 管家现身时,门外已聚集众多看热闹的人。 他沾了一手污物,本欲发作。 但见门前整装待发的士兵,怒气又咽了回去,面容几近崩溃:“各位,你们意欲何为? 有事好商量,何须闹到如此不堪?” 韩承赫开口:“你家的小姐损坏了我们楚王妃的珍贵的雕花玉簪!我们来取她承诺的五万两白银赔偿。” 原来为的是此事。 管家松了口气,连忙派人通报世子。 侯爷尚未下朝归来,家中要务自然由凌凡做主的。 不多时,凌凡携银票现身。 望着门前的污浊,他面色极为难看。 宴会之事,已让安平侯大动肝火,丢下两万两白银,其余不再过问。 凌凡是凌落凝的兄长,却不能置之不理。 沈乐瑶之事如今沸沸扬扬。 昨日父亲便命管家去办退婚的事。 婚事既无法继续,留着聘礼也无意义。 于是,他将原定于初八大婚的款项集中起来,昨晚好不容易凑足五万两。 本打算今日早餐后即送予沈慕雪。 未曾料到,他们竟搞出如此大的动静! 甚至在门前泼粪…… 简直是明目张胆的侮辱! “钱在这里,分毫不差。”凌凡面如寒铁,先把银钱放下,这才忍不住发难,“我们安平侯府世代功勋,祖辈功绩赫赫。这牌匾可是圣上亲赐,怎能让你们这般糟蹋?来人,去报官处理!” 安平侯府日薄西山,今日若不挽回颜面,将来侯府在京都的立足之地只怕愈发艰难。 沈慕雪轻笑一声,高声说道:“正好请孙大人评评理,家教不严的侯府,是否有资格悬挂圣上御赐的金牌匾!” 凌凡迎上沈慕雪不屑的目光,紧握双拳:“沈慕雪,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本以为沈慕雪要提及他们的旧事。 谁料,沈慕雪却对后方道:“二妹,你来说说,你和侯门世子,究竟是什么情况吧?” 沈乐瑶的身子赢弱,由两名侍女搀扶着上前。 第49章 逼婚 一见到凌凡,她眼泪便夺眶而出:“凌凡哥哥!我没有与马车夫私通,腹中孩子是你的啊。”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 凌凡顿时面色大变,恼羞成怒:“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住口,听见没有?” “世子你这是做什么?要威胁我的二妹吗?” 沈慕雪手一挥,即刻有士兵上前来,将凌凡隔离开来。 凌凡怒视沈乐瑶,咬牙切齿道:“这些事,我会给你交代的。但这属于私事,别搞得满城风雨。那时候,这一切就全完了。” 沈乐瑶抿了抿唇,显得犹豫不决。 沈慕雪哼声道:“怎么,什么叫做一切完了,难道世子你想让二妹独自承担骂名不成?身为男儿汉,做了就要勇于承担。” 凌凡连忙向沈乐瑶暗送秋波:“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愿意娶你进门。但,沈大小姐你没必要将脏水泼我身上。我身为侯门世子,自幼饱读圣贤之书,怎会做出私通的事。” 随后深情地望向沈乐瑶道:“瑶儿你放心吧,我凌凡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你切莫被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了。” 甜言蜜语脱口而出,不愧是他的手腕。 沈乐瑶似有所悟,转而对沈慕雪道:“姐姐!求你别再逼我了!不想冤枉凌凡哥哥了……” 沈乐瑶何其聪慧。 她明白,即使找回公道,自己也捞不到半点好处。 但有了对方的承诺,她便有望嫁入侯门,届时再告知孩子实情,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冷笑一声,自己才不愿成为沈慕雪的棋子。 “二妹莫要受人恫吓。此事证据确凿,世子怕是难以抵赖。” 沈慕雪拍了下手。 客栈老板和小二被带上前来。 沈慕雪问道:“二位好好想想,你们还记得眼前这位公子,还有这位小姐吗?” 老板对出手阔绰的客人记忆犹新。 连忙答道:“记得记得,那天这位小姐啊,在大堂等候多时,然后这公子才到,两人一碰面,小姐便急不可耐地抱了上去。之后,两人搂搂抱抱地进了包间。” 小二跟着搭腔:“对啊,那天大厅里人挺多的,肯定有好多客人亲眼看到了。”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四起。 沈乐瑶压根没料到沈慕雪会把掌柜还有小二都搬出来,显然这是有预谋的。 哪是帮她呢,分明是要拉凌凡下水,把她自己也拽进这滩浑水。 这一刻,她混沌的脑子如拨云见日般清醒了。 沈慕雪,这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的。 她要报复自己和凌凡,甚至那天的意外,说不定也是她算计好的一部分…… 回想起这一连串的事情,沈慕雪步步紧逼,而她却如同被操纵的困兽,一步步踏入陷阱,最终无路可退。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她怎么会这么天真。 竟然真的相信沈慕雪只是利用自己,拿回那些钱。 “沈慕雪!你给掌柜还有小二多少好处,让他们愿意帮你撒谎?我和凌凡哥哥之间清清白白,从没有做过任何越界的事。你不就是因为凌凡哥哥悔婚,娶了我而心生怨恨,想要报复我吗?但大家都不傻,肯定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的。” 凌凡也开口:“对啊,沈大小姐!这场闹剧该收场了。你要的钱我已经给你了,还请你们马上离开吧。” 沈慕雪望着这对同舟共济的男女,幽幽地叹气:“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掌柜还有这位小哥儿,你们对自己的话可敢负责到底?” 小二上前一步,从衣襟里掏出一件粉红色的肚兜:“当然,这是我在打扫房间的时候,在床上发现的,应该就是那位沈小姐留下的。” 这话一出,就像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面,激起千层浪。 人群轰动。凌凡的脸色骤变,沈乐瑶却急急分辩:“怎么可能,那不是我留下的肚兜!我那天穿的根本不是红色的,凌凡哥哥他可以做证。” 话音刚落,沈乐瑶便捂住了自己的嘴。 沈慕雪在试探她! 她的急切辩解,反而露了马脚。 沈乐瑶现在恨不得要给自己两耳光,她还想再解释,但声音已被四周的议论声淹没了。 沈慕雪看向凌凡,忍不住鄙夷地说:“真是好一个饱读诗书的侯门公子,与我二妹私下来往却不敢承认,毫无责任感和担当。你那圣贤书,怕是都读到了狗肚子里了吧?” 众人也随声附和:“就是啊,外表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没想到私生活如此不堪。” “侯府的家风真是让人失望,难怪会教出这样的子女。” “真是丢祖宗的脸……我看这粪还泼得不够,要是敢欺负我的妹妹,我就把他们府门都给拆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娶了她吧。” 随后,无数的声音跟着狂热地呼喊:“娶她!娶她……” 本应是一句美好的祝愿,此刻听起来却刺耳至极。 凌凡羞愧难当。 正乱成一团时,金氏和安平侯向这边走来,他们表面谈着两个年轻人的事情,眼神却在暗中较劲。 一位面若冰霜,如春寒中傲立的芍药;另一位满面笑容,眼神却锋利无比,透露着不容忽视的锋芒。 安平侯十分客气地说:“既然如此,金氏,不如到府上详谈,把婚事的细节再敲定一下。” 金氏应声:“好的。” 两人往侯府去,却遇上了麻烦,等挤到门前,只见府门和石狮上涂满了秽物,臭气熏天。 凌凡立在脏污中,气得浑身发抖。 安平侯召来小厮问明原委,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又瞪着金氏:“哼,你可真是教出了个好闺女。” 言罢,甩袖转身进了府里。 经过凌凡身边的时候,厉声道:“还有你,跟我过来!” 随着侯府主人步入,仆人们赶紧关紧了大门。 沈慕雪伸展着腰肢,对众人说:“好了,各位都散了吧。有各位见证,安平侯府总不好赖账了。这孩子能不能认祖归宗,就全靠大家帮忙了。待我二妹和侯府联姻之时,还望各位媒人光临观礼,不用礼金,包吃包喝。” 众人闻此,一片欢呼。 金氏只觉世界都在旋转,冲到沈乐瑶身旁,用力捶打她:“你疯了么?这可是把两家的脸面扔地上踩!侯爷已答应可以不退婚,但是你这样做,即便进了门,哪还有好日子过?” 沈乐瑶听了这话,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当场晕厥。 第50章 天生绝配 这边乱作一团,沈慕雪却拉着韩承赫说:“今天多亏你出面,走,请你吃个饭。” 韩承赫爽快答应:“好啊,那我可要点贵的了。” 等到侯府门前人群散尽,对面茶馆里下来一个白衣人影。 望着满目疮痍的侯府的大门,他的嘴角泛起一抹浅笑:“话说,你觉得,她会是我想找的那个人吗?” 黑衣人十分谨慎的回答:“她手上有那玉佩,但难保不是她从别处得来的。况且,我调查过,她生母的时日和王妃失踪并不吻合。” 白衣人面不改色,只说:“但她与王妃容貌确有几分相似,世间哪有如此多的巧合。” 暗影说道:“那该如何是好?当年的旧人都已不在,她是否真是王爷的遗孤,实在难以断定。” 白衣人则说:“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可以验证她的身份啊。” 暗影心有所悟,脸色大变道:“使不得,那东西一出,是要人性命的。” “不急,慢慢来。” 白衣人望向沈慕雪离开的方向,反方向行去。 暗影紧随其后,两人步履不急,却眨眼间隐没于熙攘的街市中。 …… 沈慕雪将五万两银子全交给韩承赫购买妆花缎,他亦分享了些许布置店铺和调配人手的计划。 回到丞相府,夜已深沉。 听说,沈乐瑶的婚事定了下来。 沈慕雪微微一笑,一切如她所料。 凌家名声败坏,加之舆论压力,不想娶也只能娶。 只是,娶进门后,如何面对这摊烂泥,便另当别论了。 忙碌一天的沈慕雪,回到耳房沐浴着,心情也格外舒畅。 结婚嘛,烂男人配恶女人,天生绝配。 两个人绑一块,也好,免得再去祸害旁人。 她轻轻哼唱着小曲,享受着水流拂过肌肤的清凉,忽然间,一股带着寒意的气势逼近,一只粗犷的大手搭上了她的肩头。 来者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仿佛刚从寒风中走来。 沈慕雪即便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背上那道炽热而锋利的目光,其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让她的手臂不禁泛起了鸡皮疙瘩。 她咽了咽口水,正欲开口求饶,背后的人缓缓启齿:“这般愉悦?难道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公子!”沈慕雪心中一惊。 她未曾料到,皇帝竟会在此刻出现,尤其是在她沐浴之时。 沈慕雪裸露的皮肤因紧张而感到一丝凉意,她慢慢沉入水中,温柔地说:“公子请先到我房间稍坐,待我穿戴整齐……” 然而,裴翊却猛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沈慕雪整个人就跌入了他的怀抱中,赤裸而湿润的身躯沾湿了他的衣裳。 沈慕雪惊呼出声,低声祈求:“公子,请别这样!” 裴翊并未言语,抱着她离开了浴室,径直走向卧室,将她轻轻扔在床上。 沈慕雪急忙拉过被子,但还未及遮掩,裴翊已欺身上前,牢牢按住了她的双臂。 此时,沈慕雪察觉到了裴翊的异常。 他面沉如水,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压制着她如同猛兽锁定猎物,冷酷且强势,直让人无处遁形。 她的上方是他的身影,呼吸间全是他的檀香,好在对方刻意避开她的腹部,没有造成真正的伤害。 尽管有些害怕,沈慕雪还是勉强挤出笑容:“公子,您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人惹您不高兴了?” 裴翊审视着沈慕雪,燃烧般的目光似乎要将她吞噬,胸口剧烈起伏。 接着,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沈慕雪娇嫩的唇瓣,这次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更像是在发泄怒气,让她感觉到了痛楚。 沈慕雪几乎窒息,很快就无力抵抗。 她的眼睑微颤,任由他摆布,乖顺无比。 或许是因为刚沐浴过,沈慕雪身上的香气更显浓郁,对裴翊来说,就像是勾人的药。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沈慕雪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变化,但她并不太担心。 皇帝虽然有些强势和冷酷,但有着自己的原则,自她怀孕以来,无论多么艰难,自己都未曾跨越最后的界限。 以往,皇帝总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即便是玩得再过火,表面上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但今晚,他似乎有意惩罚,亲吻得格外用力。 沈慕雪感觉到对方情绪的波动,尽管她再三询问,裴翊却不肯透露半点原因。 面对这样的他,沈慕雪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当那迫人的气势袭来,她也顾不上羞涩,猛然睁大眼睛,惊叫起来:“陛下,别这样……” 皇帝抬眼,目光淡淡地掠过她:“为何不行?大夫可说了,过了三个月,不会伤到孩子的。” 哎,还有这种道理? 约莫半炷香时间,沈慕雪全身无力地瘫软下来。 见她实在是承受不住,皇帝这才匆匆收场。 简略整理后,将沈慕雪拥入怀中。 沈慕雪心中委屈,用力拍打着皇上的胸膛。 虽是使尽力气,却如同羽毛拂面。 皇帝的神情这才柔和下来。 轻轻握住她的手,揉了揉道:“现在还疼着吗?” 这一问,沈慕雪更觉得委屈,泪水如断线珍珠落下。 “您还知道这样会疼吗?刚刚我那样恳求您,您却不放手,您是把我当作什么,一个工具,是吗?” 她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满是控诉,让人心生怜惜。 沈慕雪侧过身,攥着被角,哭得更凶了。 “若只为发泄,什么女子不可以?何必找我呢。” 沈慕雪依旧没有理他。 皇帝扳正她的肩头,将她搂向自己:“你别哭了,到时候小心影响到孩子了。” 沈慕雪僵持着,不愿依偎过去。 抽泣着说:“你!你还记得我有着孩子呢!你欺负我,哼,你这个坏蛋,坏人。” 这恐怕是第一个敢直呼皇帝为坏人的。 裴翊倒觉得挺有意思。 沈慕雪嘴巴不饶人,一句接一句的埋怨:“我日日夜夜地等你,你却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却跑来这样对我!呜呜……” 这一哭,还真让裴翊心里软了。 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直接,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就直接步入正题。 这小姑娘不像宫里其他人,性情柔弱又满心依赖着他。 难怪会这么伤心。 第51章 吃醋 裴翊紧紧抱住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明明是你整天和韩家那个小子混在一起,不是一起出席宴席,就是他帮你撑腰去要钱,这些时候你们两个形影不离,谈笑风生。雪儿,你别忘了,其实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沈慕雪的哭声戛然而止。 难以置信地看向裴翊。 他伸手遮住沈慕雪的眼睛,有些尴尬地说:“你以后注意点分寸。” 沈慕雪的唇边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 原来,皇上也会吃醋。 看来这天下的男人都差不多,一旦认定的东西,就不允许别人触碰。 但她和韩承赫可还会有生意上的合作,怎能轻易避嫌呢。 沈慕雪眼珠转了一下,轻轻推开皇上的手,笑道:“您知道吗,我真的很高兴。” 她转过身,直视着皇上,仰起头,眸中闪烁着光:“原来在您心中,我并非无足轻重,这让我满心欢喜。” 裴翊望着她那副诚挚的模样,心底暗自叹了口气,真是个傻丫头。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沈慕雪的脸颊。 “你一直都占着位置,从未改变。” “我和二表哥合伙经营生意,自然走得近一些。他待我如亲妹妹一般,不会有那些非分之想的。” 沈慕雪神色微黯,“况且,我和外祖家,已是多年未曾联络,现在好不容易重建了关系,我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这份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来的亲情!” 言罢,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又认真地说:“不过我向您保证,绝不会做出格的事,您相信我,好吗?” 皇上望着她恳切的眼神,哪有不点头的道理。 他当然信任她。 只是,对于韩承赫,他难以放心。 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男人,面对如此佳人而不动心。 皇上低下头,在沈慕雪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将那些思绪按下,应声道:“好。” “您真是最好的人了。” 沈慕雪依偎进皇上的怀中,像猫咪般轻轻磨蹭。 裴翊身体一僵,低声警告:“别闹,否则,吃苦头的可是你。” 回到宫中,皇上随即颁布了一道圣旨。 将柳家的三小姐,柳玥许配给了韩家的二公子。 韩家在接到圣旨以后,韩承赫就被其母柳氏送去祠堂罚跪三日。 “浑小子,要是不能说清楚你和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别想离开祠堂半步!” 柳氏是真的动怒了。 小时候,柳玥对韩承赫十分亲近,总爱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叫哥哥。 一个温婉可人,一个英俊非凡,两人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加上柳玥还是柳氏的亲侄女。 她早有让两家亲上加亲的念头。 那天,她还特意请了媒婆上门,打算定下娃娃亲。 谁料,韩承赫在外听闻此事,闯进门来,大声嚷嚷:“他们柳家的女子都找不到夫君吗?怎么非要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啊?” 一句话,气得全家翻了天。 亲哥哥拂袖而去,之后好几年,都不往来。 更是严厉禁止女儿再接近韩家的少爷。 亲戚做到这种地步,全是因为韩承赫这张嘴。 柳氏也只好认了命。 特别是见儿子既不能文又不能武,心里反而有几分庆幸。 玥儿如现在出落得美丽大方,嫁给这混小子确实是委屈了。 谁能料到,一道圣旨,竟将这段孽缘强行绑定。 她甚至有些不敢想象,娘家在接到圣旨时会是如何反应。 三天后,韩承赫饿得虚弱不堪,终于坦白:“去年!花朝节,我不小心捡到了她遗落的手帕。” 柳氏猛地睁大了眼,忍不住指向韩承赫,一时语塞。 花朝节,本就是女子相看心爱男子的日子。 那一天,每个女子都会将自己的刺绣手帕系在心仪的花朵上,然后向心上人投掷,如果对方接住,就意味着接受了女子的情意。 “你!你当时怎么不说!” 柳氏跺了跺脚又转身吩咐着管家:“快备马车,我现在要去柳府一趟。” 她做事从来雷厉风行,很快便离开了。 韩承赫张了张嘴,半天才吐出下半句:“但是……后来我又把它扔了回去了。” 说罢,他开始困惑:“明明当时她转身就走了,难不成柳玥至今还暗恋我吗?所以她请求皇上赐婚……” 韩承赫猛然间觉得自己的眼睛亮了,像是揭开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他转身,立马动手收拾起行李来。 贴身伺候的小厮平安一脸疑惑:“二少爷,您这是唱哪出啊?” “逃婚啊,我怎么可能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话音刚落,韩承赫背上包裹,拉了匹马,直接从将军府后院的小门溜了出去。 几天后,风平浪静。 沈慕雪写了信给韩承赫问妆花缎的事情,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韩璐雯见状,生怕沈慕雪担心,便自告奋勇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沈慕雪惊讶不已:“你说什么!逃婚?” “嘘,雪姐姐你小声点呀,这件事家里都在保密呢,万一让皇宫知道了,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韩璐雯脸上满是忧虑,“二哥看起来挺能干的,其实啊也没受过什么苦。他走得那么匆忙,身上带的钱肯定不多。不知道在外头过得怎么样,姐姐你觉得二哥能去哪儿?” “璐雯,现在你先别急,我帮你一起找,等有消息就马上告诉你。” 韩璐雯感激地点点头。 两人分手后,清漪心中仍有些不安:“等等,小姐你说二少爷不会是拿着钱跑了吧?” “他要跑也得等赚回来本钱再说。所以我敢打包票,他绝不会离开京城。” 沈慕雪想了想,吩咐清漪,“我听说,郑家那货船这两天要来,你去码头等着,看见他就给我带回来。” 清漪对沈慕雪的话深信不疑,应了一声,“好。” 清漪走后,沈慕雪又捧起那本财富秘籍,心里琢磨着怎样才能拿下那块山地。 身为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她即便是有钱去买地,这桩大事也不是她一人能搞定的。 而她现在,唯一的伙伴就是韩承赫。 如果妆花缎能大卖,大家的手头宽裕,合作关系也会更牢固。 如果这次有闪失,她再提开发山地的事就没脸面了。 第52章 情花毒 归根结底,还是看这一次,他们的商业冒险能否成功。 “小姐!小姐……” 安兰突然气喘吁吁冲进屋,来不及行礼便急匆匆地说:“刚刚,安平侯府派了媒婆来,说是想重议婚事。” 这一切尽在沈慕雪的预料之中。 事情既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沈乐瑶就像一块沾了金边的臭石头,人家虽嫌弃,但也得硬接下去。 毕竟,沈乐瑶背后有国公府在,还有那楚王妃撑腰。 这些,都不是安平侯府这个没落家族惹得起的。 即便沈乐瑶没有搞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安平侯也得妥协,只是完全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行动。 沈慕雪扫了一眼手中的书:“结果呢?” “婚期已经提前了,三天后就成亲。不过他们要求婚礼都从简,老爷已经同意了。” 沈慕雪并未显露出丝毫怒色。 反而是笑眯眯地道:“好,这么说,现在我得赶紧准备一份新婚礼物了。” 安兰撅着嘴,不满地说:“小姐,您难道忘了,当初二小姐还有世子,是如何欺负您的吗?现在二小姐的名声都臭了,她凭什么还可以嫁进侯府享福?” “过得好不好,可不是她说的算。” 沈慕雪笑了起来,捏着安兰鼓起的脸颊,“整天撅着嘴,你小心会长皱纹哦。” “小姐又拿我寻开心。” 安兰依旧嘟着嘴,不乐意。 沈慕雪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笑道:“放一百个心吧,现在我可不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就等着看热闹吧。” 自打那次沈慕雪巧妙反转局势后,沈乐瑶最近倒是按兵不动起来。 金氏劝她暂且收敛锋芒,毕竟找个好归宿才是当务之急。 沈乐瑶一向对母亲言听计从的。 眼下婚期逼近,而从玲珑坊订制的嫁衣还差半月才能完工,那些珠翠首饰也一样未齐全。 沈慕雪瞅着这些匆忙准备的嫁妆和低廉的头饰,终于忍不住,泪水涟涟地说:“娘!我是要风风光光地出嫁,而不是逃荒避难啊。这些物件,平日里拿去赏给下人都嫌丢人。您竟然让我带着这些破烂嫁人,是想让我难堪到极点吗?” 往常,金氏必定心疼不已。 但现在她只觉一阵恼火,伸出手用食指戳了戳沈乐瑶的额头:“都怪我平日里太宠你,才让你成了这副没脑子的样子。你瞧瞧秋水院那丫头,机智手腕样样精通。你呢?最近被她耍得团团转的,现在居然还有闲心操心这个?” 沈乐瑶不服气地反驳:“可是,婚礼是一个女子终身大事,我怎能不上心?” 她忽然想到什么,马上叫人从床底搬出一个盒子。 盒盖一掀,一套精美的赤金镶嵌翡翠玛瑙的头饰展露眼前,这是老将军因战功所得的赏赐,价值连城。 若是婚礼当天可以戴上,定能艳压群芳。 “娘,这是我特地留下的。别的我不管,这套我一定要用。” 望着沈乐瑶那股倔强劲儿和娇滴滴的模样,金氏真是哭笑不得。 她说:“沈慕雪拿着嫁妆清单时,每件物品都核对过了,她没要这头饰,但不代表她就不知晓是你拿的。或许,她正等着你戴上的那天,好在众人面前让你出洋相呢。” 沈乐瑶闻言,险些又要掉泪:“可我这么寒酸出嫁,不也还是被沈慕雪笑话吗?” 她拽着金氏的手臂恳求:“娘,要不就不让沈慕雪出现。 她再能耐,还不是得靠着您吃饭。 您动动手,她哪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见金氏皱眉沉思,似乎在考虑,沈乐瑶连忙献计:“娘,我有个办法……” 三天后。 丞相府的婚礼队伍锣鼓喧天,表面上好不热闹。 但实际上,这热闹只是浮于表面,别的姑娘出嫁是十里红妆的排场,沈乐瑶的嫁妆却只有寥寥几个箱子,里面装的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为了顾全面子,沈振武带着妾室和儿女来为沈乐瑶送行,当众教训她:“为父一生清廉,待你嫁为人妇后,也要做到勤俭持家和相夫教子的,明白了吗?” “女儿谨遵父亲的教诲。” 沈乐瑶弯腰给父亲行完礼后,逐一与兄弟姐妹告别。 丞相府内关系简单,周姨娘那大儿子,沈轩之虽为庶出,却是府中的长子,今天由他背着沈乐瑶出门去。 沈乐瑶只能轻轻俯身,算是道别。 周姨娘所出的女儿,沈妙儿,府中的三小姐虽然比沈乐瑶小了一岁,已到议婚的年龄,但性情过于怯懦,实在不适合在大场面抛头露面。 沈慕雪曾经也是沈乐瑶随手可欺的对象。 而今,面对离别场景,沈乐瑶紧紧拉着她的手,满眼不舍,上演了一出依依惜别的姐妹情深戏码。 轮到与沈慕雪道别,沈乐瑶眼神中闪过一抹精明,手腕轻转,褪下一串念珠戴在沈慕雪手上,泪光闪闪地说:“姐姐!过往如有任何误会,今日我将远行,唯愿你早日遇见良人。这串佛珠是母亲特地为我祈福所求,现赠予你,望能护你平安,也让姐妹情谊得以重修旧好。” 沈慕雪心中却因脑海中不断回响的警告而震颤。 【警告!发现情花毒存在!请宿主迅速远离危险!】 【情花毒能惑人心智,更会诱发极强欲望。一旦中毒无药可解,唯有油尽灯枯而亡...】 【警告!高度危险!】 沈慕雪的眼神刹那间凝结成寒霜。 沈乐瑶竟想以这样阴毒的手段置她于死地! 真是“好心”。 沈慕雪抬头,眼里闪烁着惊喜:“哇,这好像是紫檀木,香气宜人。” 她装作爱不释手,实则悄然间断开了念珠的绳索。 念珠纷纷落地,散落一地。 沈慕雪故作惊讶:“哟,看来连天意都认为妹妹你诚意不足呢。” 言语间,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的情绪。 难道沈慕雪察觉到了什么? 沈乐瑶面色微变。 一时之间,氛围变得微妙,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沈慕雪和沈乐瑶,皆感此事不祥。 但无人敢言。 沈乐瑶看向金氏,金氏轻轻拍着她的手,意味深长地道:“瑶儿,安心去吧。家中有娘亲料理,你只需顾好自己就好。” 沈丞相面沉如水,不耐烦地催促:“好了,快启程吧,勿误了吉时。” 第53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是,父亲。” 沈乐瑶直接盖上了红盖头,依偎在沈轩之的背上。 周姨娘还给儿子丢了个眼神,示意他走路要稳当。 沈轩之重重点头,稳稳背着沈乐瑶踏出了相府大门。 众人涌至门前看热闹,沈慕雪对此毫无兴趣,转身欲回。 刚踏入小花园里,身后响起一阵怯生生的话:“大姐姐,大姐姐……” 沈慕雪驻足,看着急匆匆跑来的沈妙儿,后者欲言又止的:“大姐姐,刚才我的丫鬟看见刘嬷嬷,她鬼鬼祟祟的从你的院子出来。你,要小心啊。” 沈慕雪面容平静,打量了沈妙儿一番,淡淡回应:“我会注意的,多谢提醒。” “我们是姐妹,这是我该做的。” 沈妙儿一开口就脸红,此刻更是绯红一片。 见她忸怩不安,沈慕雪淡然道:“若无他事,我先行一步了。” 未及转身,沈妙儿急声道:“大姐姐,之前的……抱歉。” “何事?” 沈慕雪望着沈妙儿,她一副记不起的模样。 沈妙儿叹了口气,又摇头:“也没什么,大姐姐不记得就算了。” 言毕,匆匆离去。 安兰满腹疑惑,询问沈慕雪:“奇怪,三小姐说的什么事?” “去年的事,凌凡送了我和沈乐瑶各一只小白兔,沈乐瑶觉得脏,就让沈妙儿帮忙养。” “结果没几日,那兔子就死了。沈妙儿怕受罚,便偷偷把我的兔子换过去。她以为我一直蒙在鼓里,所以今天特意来和我道歉。” “哎哟,真想不到,三小姐看上去温柔无害,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安兰对她的看法一下就变了样。 沈慕雪叹了口气:“我和沈妙儿,都曾是沈乐瑶欺侮的目标,她可能是受够了欺负吧。” 安兰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真的是这样吗? 沈慕雪没有直接表态。 她能体谅沈妙儿的苦衷,但对于她的做法并不认同。 但这些,她并不打算深究。 毕竟那只兔子还是凌凡送来的,现在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回到了秋水院,沈慕雪感觉到了异样。 首先,偏房的门之前明明是开的,现在却关得密不透风。 进入正屋,沈慕雪一眼就瞥见了那正在冒烟的香炉。 香味和往常的也不一样。 脑海里危险的警告如潮水般涌来,证实了她的猜测。 金氏还真是不死心啊。 也不知道,金氏这次给她安排了什么样的“惊喜”。 “安兰!我突然想要吃豌豆糕了,你现在去厨房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做一碗来。” 为了不让安兰吸入可能的毒气,沈慕雪找了个借口让她离开。 然后,她向系统问道:“难道这情花之毒真的无药可解吗?” 系统回复【宿主请注意,我是生育辅助系统,并不是医学专家。很多古代毒药在现代都是无解的,还请您珍惜生命啊,远离毒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沈慕雪心知不妙:“不行,来不及了,就算现在出去了,恐怕也难以脱身。” 门外的脚步声杂乱,明显不止一人。 这防狼喷雾的优势在于出其不意。 但面对如此多的人,她毫无胜算。 系统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看样子,只能采取物理隔离了。宿主,接住这个防毒面具。】 【防毒面具:一种个人防护装备,能有效保护呼吸道、眼睛还有面部皮肤免受有害物质侵害。】 后面附带了佩戴的说明。 沈慕雪虽然从未见过这样的奇物,但还是按照说明戴上了。 防毒面具的眼部设计透明,戴上后视野依旧清晰,这让沈慕雪惊叹不已。 “砰!” 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好表妹!几天不见,甚是想念啊。” 来者正是国公府的世子——金鹏。 他一直对沈慕雪怀有非分之想,今日听了金氏的建议,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送到嘴边的天鹅肉,不吃白不吃。 然而,当看到沈慕雪现在的模样,金鹏不禁愣住了。 “表妹!你头上的是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沈慕雪指了指自己鼓鼓的眼镜式防护罩,还有那宛如猪鼻的呼吸过滤器,反问道:“我还想说呢,卫公子怎么回事,今日是沈乐瑶大婚,你不赶热闹,跑到我这儿来有何贵干?” 由于戴着面具,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仿佛隔着层什么东西。 金鹏围着沈慕雪转了几圈,继续仔细审视她头上的装置。 几个打手刚刚迅速关上门,转头时也是面露惊异。 他们贴近金鹏,低声建议:“公子!夫人让我们半个时辰后再进,不如先退出去?这位沈大小姐,现在看起来怪兮兮的,有点吓人呢。” 金鹏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怕什么?你瞧瞧这身材,凹凸有致,多迷人。再看看这腰肢啊,一只手就能轻轻环住……” “不就是头上戴了个小玩意儿嘛,一会儿你们帮我按住了,我来搞定它。”几个手下齐声应和。 金鹏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得意,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这小姑娘已经被我姑母收拾得服服帖帖,等会儿演起戏来,有的是让她喊疼的时候!” 房间里光线昏暗。 金鹏背着手走上前,满脸堆笑:“这不是想念表妹了吗?特地来找你的,表妹。” 表妹? 金鹏是沈乐瑶的亲表哥,可和她实际上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句一个表妹的,听着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沈慕雪目光淡淡地掠过香炉中那袅袅上升的烟雾,继续不动声色地和他周旋着:“既然是这样,那就坐下来喝杯茶吧,正好,其实我也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呢。” 说着,轻轻掀开茶盖,茶杯稳稳地放在金鹏的面前。 她那双纤细的手提起茶壶,缓缓斟满了一杯茶水。 手指细长,尤为显眼的是那皮肤,洁白如雪。 搭在深褐色的茶盖上,仿佛一抹白雪,煞是好看。 金鹏的眼睛紧紧粘在沈慕雪的手上,差点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莫非表妹你和我心有灵犀,也倾心于我?想要向我表白了?” 金鹏撩起衣袍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一把抓住沈慕雪的手,还来回抚摸。 第54章 休怪我无义 那种湿热的感觉让沈慕雪感到无比厌恶,心中恨不得立即将茶壶砸向金鹏的脸。 但此刻,时机未到。 香气还未足够浓烈,他们刚刚吸入的剂量也还不够。 沈慕雪抽回了自己的手,又不轻不重地在拍了他手背一下:“哼,我说的是正经事。” 金鹏却误解了这动作,以为是在调情。 心里立刻乐了起来。 如果能说服沈慕雪心甘情愿的做,自己也不想扫兴地动用强硬手段。 毕竟,男欢女爱这档子事儿,两情相悦总是更畅快些。 “好,你说我听着便是。” 手既然不让摸,所以金鹏又不怀好意地去拉沈慕雪的袖子,宽大的袖子被他的手指一点点卷起,氛围显得颇为暧昧。 沈慕雪强忍着不适,开口道:“哦,我知道了,是金媛英派你来的吧,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金鹏嗤笑了一下。 猛地一拽,就把沈慕雪拉进了怀里。 “你是想拖时间吗?可是,不管姑母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最终得益的人,都是我。就算被人当做枪使了,我也愿意认了。” 金鹏说着便去解沈慕雪的防毒面具,“有什么话想说的,不如我们床上慢慢聊。” 这个金鹏还真是顽固不化! 沈慕雪一把挡住了金鹏伸出的手,语气也变得冰冷:“你现在去找金家,或许还能得到解药。不然,等到药效发作了,我也无力回天了。” 怀里揣着软玉温香,金鹏只感觉喉咙发干,腹下胀痛难忍,哪里还听得进去别的。 “好表妹,你就让我来解解馋吧。” 话音未落,他就一把抱起沈慕雪往卧室走去。 却未曾留意到,在门口的那些手下个个面红耳赤,似乎在拼命克制着什么。 “金鹏!你先把我放下来!” 沈慕雪挣扎不得,心中升起一丝恐惧。 被扔到床上那一刻,她紧握着防身喷雾,准备随时采取行动。 金鹏急不可耐地褪下裤腿,正欲扑上去,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 金鹏回头一看,发现竟是自己的手下,忍不住骂骂咧咧道:“滚远点,别妨碍老子的好事,老子快憋炸了。” 本想和沈慕雪好好玩一场,可不知为何,茶水未尽,便觉体内如火山即将爆发。 此刻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需要发泄。 他挥舞手臂想摆脱那股力量,可那只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把他拉了回去。 金鹏一个趔趄,没倒地,反倒磕上了两块硬邦邦的胸肌。 他转头一瞧,是另两位壮汉打手。 这会儿,三人眼神里像燃着火,跟饿极了的野狼一样,看得他心里直发毛,忍不住吼起来:“你们想干啥?我可是你们的少爷,睁大你们的钛合金眼瞅瞅清楚。” 他一人赏了一脚,哪知三人根本不吃这套,合力把他按倒了,一人扯住一条腿,猛然一扯…… “哎哟——” 痛呼声在屋子里炸开,却被前院热闹的锣鼓声淹没了。 沈慕雪目睹这一幕,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看样子这几个中的毒更深,估计之前就被金家喂了药,为的是等金鹏得手以后,让她栽在这些打手手里。 如此一来,金鹏就能顺利脱身。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会栽跟头。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报应不爽! 沈慕雪迈出房门,褪下面罩,深吸了几口户外新鲜的空气,直冲向了前院。 金氏为了摆脱嫌疑,所以一直守在门口没敢回府。 见到沈慕雪时,还以为是自己的眼花了。 相比之下,沈丞相显得镇定许多。 望着女儿急匆匆的样子,他板起脸教训道:“你身为大小姐,一举一动都得有规矩……” 沈慕雪打断了他,喘了口气说:“爹,大事不妙,金世子领着他的打手在我院子里胡闹,女儿真是吓坏了。” “啥?” 沈丞相与金氏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沈丞相难以置信,追问沈慕雪详情,而金氏心中暗叫不妙,对沈丞相说道:“老爷!我先带着人去瞧瞧情况。” 言毕,她带着刘嬷嬷及一群丫环仆人,急匆匆往秋水院方向赶去。 沈丞相见金氏如此慌张,眼神不由沉了沉。 一个外男,能悄无声息潜入内眷院落,说没内应,谁也不会信。 更做出那种不知羞耻之事。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头。 “走,我们也去看看吧。”沈丞相随即带着管家跟了上去。 两队人马离开后,沈慕雪这才缓缓站直了身体。 清冷的眼中掠过一丝寒意:“金媛英,你若无情,休怪我无义!” 言罢,她转身向安平侯府行去。 安平侯府内宾客盈门,处处洋溢着喜庆之气。 沈乐瑶在大家的簇拥下,与凌凡共同牵着红绸,步入喜堂。 傧相高声唱和:“挑盖头,行大礼。” 按照大盛的婚嫁习俗,入喜堂需当众挑开盖头,而后行礼。 所以,沈乐瑶坚持带上那套珍贵的点翠玛瑙首饰,背后有着她的考量。 红布一掀,新娘子的容貌,是娇艳如花还是平淡无奇,立时显露无遗。 不单是脸蛋,连同新娘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每一样饰品、每一块绸缎,不论是珠光宝气还是朴素无华,都成了人们私下里品头论足的对象。 说到底,新媳妇能不能在那些贵妇人堆里站稳脚跟,婚礼这天,其实就打下了基础。 人嘛,总得有属于自己的圈子。 特别是那些夫人们的小圈子,更是讲究,门槛高得吓人,外人难插一脚。 沈乐瑶不愿婚后就成了深宅大院里的笼中鸟,她得趁着婚礼这天,大放光彩,让所有人眼红,让人人都夸上几句。 那红盖头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被挑起…… 沈乐瑶那张浓妆覆盖的脸庞裸露在空气之中,尽管她的面容并非不悦目,甚至隐约透露着一股清新之气,但层层堆叠的妆粉却赋予了她过分成熟的气息,连同青春的那份灵动也一同掩埋了。 她的面容与母亲金媛英颇有几分相似,却少了金媛英那般玲珑有致的身段,反倒是显露出一种不加掩饰的尖酸。 尤其是那抹仿佛吞噬了纯真的鲜艳红唇,配以宽阔如羽的眉形,让人难以直视其美。 第55章 物归原主 沈乐瑶羞涩中带着怯意,偷偷抬眼望向凌凡,这一举动宛若静物突生动感,让凌凡浑身汗毛倒竖。 这不禁让他联想到了沈慕雪,心想若是沈慕雪也这般打扮,其美丽定是不可方物。 人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快瞧,新娘头上的饰品真是精致非凡,样式新颖,工艺细腻,我敢说,京城里最顶尖的珠宝店也找不出这样的好货色。” “外表朴素,原来好料全用在头上了。” “沈丞相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哪会没有积蓄,或许只是故意做出清廉的姿态给人看罢了。” 凌凡收回思绪,也望向沈乐瑶头顶的装饰。那些首饰确实别具匠心,能入侯门者皆非等闲之辈,对美好事物自然眼光挑剔。 能够让众人一致夸赞,可见这些饰品价值连城。 沈乐瑶心中自得不已,她确信自己今天将成为全场焦点,而人们之后的谈资,也定会围绕她在婚礼上的风采展开。 正当傧相宣布:“一对新人,一拜天地!” 两人正欲行礼时,一声清冷的制止划破空气:“慢!” 所有人的目光被门口的身影吸引。 沈慕雪一身青衣,步履轻盈,仅以最简约的发型示人,身上无任何珠宝点缀,脸上也未施半点脂粉,却更显出自然脱俗,仿佛初生之荷,纯净无瑕。 她立于沈乐瑶对面,形成鲜明对比,如同云泥之别,天仙与凡夫的区别。 沈慕雪的出现瞬间成为全场焦点,连凌凡也不由得怔住了,手中的绸缎不自觉攥紧,心湖泛起波澜。 他心中暗想,沈慕雪终究还是舍不得他,她是来夺回自己的婚事吗? 没错,当初因沈慕雪的失踪,并未正式交换婚书,仅仅口头约定了解除婚约。 如果沈慕雪手持婚书要求侯府履行承诺,他将不得不迎娶她,因为婚书是婚约的法定凭证,受到法律保护。 凌凡心跳加速,看向沈慕雪的眼神愈发炽热,他坚信沈慕雪心中尚存自己。 然而,沈慕雪开口打破了所有的猜测:“我遗失一物,今方知其所在,特来取回。” 她对着众人抱拳行礼,“请各位见谅。” 安平侯对沈慕雪早有不满,斥责道:“前次你带人滋事,我以长辈身份宽容了你,今日竟敢来我侯府婚宴捣乱,当真以为我们侯府无人?” 随即威严下令:“来人!将她赶出去!” 守卫们迅速包围上前,而沈慕雪泰然自若,笑对沈乐瑶道:“二妹,你头戴的那套赤金翠点玛瑙饰品,实乃家母之陪嫁……” “金氏当年硬是吞下了我娘的陪嫁,费了好大劲才一件件讨回来。可偏偏就少了这一件。二妹,还是麻烦你物归原主吧。” 沈乐瑶诧异于沈慕雪的出现,无心细究,见周遭目光纷纷转向自己,连忙辩驳:“一派胡言,这是我娘特地请人定做的,哪里是你的东西。” “纯赤金需经繁复工序锻造,据我所知,这技艺唯有皇室御用金匠方能驾驭。再说这些玛瑙,颗颗纯净无瑕,市面上绝无仅有。若二妹坚持不还,那我只好求助于京兆府了。” 沈慕雪瞥了一眼围拢的侍卫,转而望向安平侯,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意思:“侯爷若袒护有罪,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安平侯暗自磨牙,怒气翻腾,却不得不咽下。 今天是侯府的大好日子,哪能让官府插一脚进来。 他抬手制止了欲动手的侍卫,强压火气问沈乐瑶道:“你戴的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她的!” 沈乐瑶一时语塞,她也忌惮官府介入。 只能含泪求助于凌凡,指望他能帮自己解围。 谁料凌凡面色铁青,无奈之下,她狠心扯下头上的首饰:“你那破玩意儿,还你便是。不过借来一用,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不明所以的人还会以为你是特意来砸场子的……” 即便如此,沈乐瑶仍不忘占据道德高地,指责沈慕雪。 顺带还想毁坏头饰,给对方一个教训。 沈慕雪早已洞悉其心思,淡淡道:“哼,此物价值连城,若有损坏,按价赔偿可是一笔大数目。” 听闻“按价赔偿”,沈乐瑶猛地想起了楚王妃赏的那支簪子。 她曾特意询问过蓉汐郡主,得知那簪子虽出自库房,估价不过百两,但因是皇上身边人所赐,别说是五万两,便是五百万两也得赔。 凌凡当然也联想到了这一点。 这头饰的价值远超那支簪子,恐怕倾尽沈家、国公府、侯府三家家产也难以填补。 凌凡一把抓住沈乐瑶的手,吩咐一旁的侍女:“来人!小心卸下头饰,切勿损坏。” “是,少爷。” 婚礼现场顿时上演了一场戏剧性的场景。 新娘被按住,侍女谨慎地摘除头上的饰品,不多时,头饰完璧归赵,众人暗暗松了口气,而新娘的发型已乱如鸡窝,尴尬至极。 “这样可满意了?”凌凡深邃的目光投向沈慕雪,她却未予理会,仔细检查过头饰无恙后,才说:“早还便不必当众拆头发,这多难堪啊。” 沈乐瑶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但她强忍着泪水,不愿妆容花掉,全身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东西你拿走了,就麻利点走吧!这儿不欢迎你!” 凌凡倒显得无所谓。 他故作轻松地说:“来都来了,不如留下来看看婚礼吧。瑶儿是我心上人,那些物质上的东西,我会凭自己本事给她挣来。” 边说边亲自为沈乐瑶整理了一下发丝。 这一举动让沈乐瑶心头一暖,满是感动。 凌凡这番秀恩爱的动作,其实是想挽回些颜面,在众人面前。 可惜,她并不买账。 傧相再次高声唱道:“好,二拜高堂!” 就在这时,管家匆忙进来说:“等等,老爷,出事了,外头有人,说……” 安平侯皱了皱眉,站起身问:“什么人?” 随即,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冲进来,跪倒在沈乐瑶面前,咚咚磕头:“啊,二小姐!求您饶小的一命啊。之前是小姐您强迫我有了那段关系,事情败露后,就想杀了我灭口。小的死了无妨,可家中老母还需要我照顾呢。我不能死,还请二小姐开恩。” 第56章 这婚约,我解了 这人正是马夫,张文。 沈乐瑶虽然派人找过张文的麻烦,但并未成功,她根本没想到,张文会在这大喜之日现身,将那些秘事公之于众。 往日里,就算她被疑怀孕,也只是捕风捉影,毕竟没有确凿证据,也没人亲眼所见。 谣言虽猛,也仅仅是谣言。 可张文的到来,几乎坐实了她的不贞之名。 洛氏一听,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晕了。 “快请大夫,快!” 喜堂瞬间乱成一团,洛氏被众人抬下去了,安平侯怒不可遏,欲即刻退婚。 这时,宠妾郑氏连忙劝解:“老爷!您忘了对沈家的承诺吗?咱们世子的情况特殊,这婚要是退了,谁还会愿意进门?都到这份上了,不如先娶进门,婚后慢慢调教,您说呢?” 安平侯冷静下来,厉声道:“敢在侯府胡言乱语,把他打出去啊!” 侍卫们架着张文往外拽,张文还在喊:“我说的都是真话,世子爷!她的胸口有一颗黑痣的,臀部有个青色印记,不信您今晚就知道了……” 安平侯大喝:“堵上他的嘴,马上扔了出去!” “呜呜呜!” 张文的身影消失了,但他的话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心头。 沈乐瑶下意识护住胸口,猛然抬头,正好撞上凌凡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其实张文根本不知道,沈乐瑶和凌凡早已超越了界限。 在凌凡还未与沈慕雪解除婚约前,两人就已经在相府,假山洞内、花丛下、偏远客房里,无数次偷尝禁果。 凌凡曾以各种方式占有着沈乐瑶, 她的每一片肌肤,自己都熟悉无比。 他心里明镜似的,张文所言非虚,沈乐瑶胸前的那点墨渍,还有臀部隐约的青痕,皆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两处隐秘,就连日日伺候的贴身丫鬟都难窥全貌。 一个区区马车夫,怎会了如指掌? 答案,昭然若揭。 沈乐瑶心头掠过一丝慌乱,拽紧了凌凡的衣袖,急急辩解:“凌凡哥,莫信他胡诌,我的心向你,天地可鉴。” 安平侯觉得头痛欲裂,恨不得立刻让这对新人行完大礼,终结这出荒诞戏码。 他朝傧相微微示意。 傧相嗓音洪亮,续道:“新人对拜!” 沈乐瑶连忙俯身,瞥见凌凡不动,又轻轻拉扯他的衣角,哀恳道:“凌凡哥,众目睽睽之下,给咱留点颜面。有啥话,门内悄悄说,别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他承受的嘲讽还不够多么? 凌凡心中愤懑。 却终究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为沈乐瑶,他舍弃的何止是金银财帛、名誉地位,几乎是自己的全部。 事已至此,他已无路可退。 “礼成!送入洞房——” 傧相言罢,暗自松了口气,这场收入最是来之不易。 幸亏,终是落幕。 然而,心尚未踏实,沈慕雪的声音再度响起—— “侯爷等等,我忽忆起,我与贵府世子的婚约似乎还未解除。” 她举起婚书,展示一圈,缓缓言道,“自小我便与世子定下婚约,可惜母亲早逝,日子艰辛。世子转而倾心于我二妹沈乐瑶,在相府中,两人眉来眼去。为能双宿双飞,甚至对我痛下狠手。多亏韩家二舅母援手,我才得以幸免。这一月未归,正是要看看两家的态度。” 沈慕雪冷哼一声:“没想到,你们侯府急于退婚,又匆忙与我二妹订亲。为保名声,我的继母金氏竟诬我与外男有染,玷污我的名誉。请问各位,这安平侯府之人,可有半分人性?” 言毕,人群哗然。 大家恍然醒悟。 泼脏水之事,沈慕雪归来即报案,金氏也因此坐了月余牢狱。 此事一度成为街谈巷议的焦点。 确凿无疑的。 沈慕雪失踪后,安平侯府单方面的宣布退婚了,显然认定沈慕雪难以回归。 凌凡则迅速与沈乐瑶公开露面,更救了落水的她。 说两人毫无瓜葛,谁也不会相信。 这一连串事件,几乎板上钉钉地证实了凌凡和沈乐瑶的不轨。 沈乐瑶哑口无言,凌凡也瞠目结舌,此刻二人才惊觉,沈慕雪归来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策划的复仇棋局。 她精心布局,只为这一刻的爆发。 在众人面前,揭穿他们的丑陋,暴露他们的阴谋,将他们彻底摧毁。 沈慕雪微笑着凝视沈乐瑶,脊梁挺直,大声宣布:“我沈慕雪耻于有你这样做事的妹妹,所以今日起,与沈乐瑶断绝姐妹的关系,日后相见,形同陌路。” 转而面对凌凡,字字清晰:“凌凡,你表面正人君子,实则品德败坏,不配为我沈慕雪的配偶,婚书在此奉还,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请在座诸位见证。” “这婚约,我解了。” 众人纷纷附和:“解得好,解得妙。” 凌凡的脸色却忽青忽白,变幻不定。 沈慕雪将请柬猛然掷向他面庞,冷言道:“你先是负我,再是欺我,这笔债,我早晚要清算清楚。你,记好了。” 她深深地注视着凌凡,随即转身离去,动作干脆利落。 人群自发地为她让开道路,她步伐坚定,没有一丝留恋的痕迹。 凌凡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胸口仿佛被重物压住,透不过气。 一种失去珍贵事物的空虚感油然而生。 安平侯的脸色阴沉似墨,愤怒地一掌拍在桌上,案几瞬间裂为两截。 怒火冲天的他瞪着凌凡,吼道:“你,跟我来!” 喧闹的喜堂让他一刻也无法忍受,拽着凌凡便往书房走去。 沈乐瑶则被送进了新房。 一时之间,主人家竟无一人留在现场,宾客们面面相觑着,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留下享用婚宴。 沈慕雪来到侯府门前,见门外聚集了许多百姓,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朝着众人抱拳道:“大家好,三日前,承蒙各位的鼎力相助,沈家二小姐得以与侯府世子结为秦晋之好,这份情谊我们铭记于心。请大家进来共享喜宴吧。” 百姓一听能够进入侯府享用盛宴,这可是难得的荣幸,于是争相涌入,两个守门的护卫根本无力阻止。 管家正欲禀报洛氏,见乌压压一群人闯进来,竟是为了参加喜宴,顿时愣住了。 第57章 全身而退 沈慕雪说道:“来的都是客,侯府怎会小气到连饭都不给客人吃呢?” 管家犹豫不决,这时郑氏走上前,提醒道:“现在夫人病着,老爷还在气头上呢,若再闹出乱子,你这个管家怕是做不成了。现在,咱们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管家思量片刻,既然人都已经来了,再驱逐只会更尴尬,还可能引发事端,不如好好招待,然后再礼送出门。 于是,他果断下令:“在院内增设桌椅,开始宴席!” 百姓纷纷道谢:“多谢管家!多谢沈小姐!” 沈慕雪笑容爽朗:“请大家尽情享用,不必拘束。” 半个城的百姓几乎都汇聚于此,婚宴过后,侯府怕是元气大伤了。 沈慕雪满意地离开了侯府,但并不急于回家。 此时,相府定是乱成一团,她既然已全身而退,自然不愿再涉足那滩浑水。 今日闲来无事,她决定去查看韩承赫为她安排的那些布庄经营状况。 东南西北,各设三家布庄,在城中繁华地段还有两家,相距不远,她决定一一走访。 她悠然前行,未曾察觉,在对面错落有致的屋顶上,那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正默默观察着她。 白衣者是白俞,黑衣者是他的随从,人称暗影。 暗影面无表情,声音里却带着几分钦佩:“公子您看,这沈慕雪真是翻云覆雨的高手。回京短短两个月,就令相府和侯府财力大损,曾经欺侮她的男女,如今关系破裂,却又被迫绑在一起,将来日子怕是难熬。” 白俞温润如玉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柔和:“攻心为上,莫过于此。” “公子,何时试探她的真正身份?万一她是俞王之女!那便是您的,未婚妻啊。” 暗影望向白俞,真诚地说,“在我看来,她可比那蓉汐郡主强多了。” 白俞未置可否,心中自有盘算。 他只是轻描淡写道:“再稍待片刻。” 暗影显得有些焦急:“这还得等到何时?一年时光转瞬即逝,万一你!” 暗影猛然意识到自己言多必失,急忙打住。 而白俞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碍,我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要想探查究竟,总得先让那小家伙的伤势痊愈再说。” “少爷,您已许久未曾饮血,这样下去……” 白俞凝视着下方,忽地吹了声口哨,那双清澈无痕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玩味:“你说,如果我来个英雄救美的戏码,她会不会就此倾心于我呢?” 暗影脸上满是疑惑。 随即,白俞解下袖扣,轻轻一弹。 沈慕雪正行走间,头顶上方酒楼的招牌忽然松脱,朝着她猛砸下来。 【宿主!小心!】 系统即刻启动紧急预案,将沈慕雪向前平移了两米。 白俞身形一闪,稳稳的接住了那块招牌。 他抬起头,望着捂胸后怕的沈慕雪,一时竟愣住了。 刚刚她明明正处于危险之下,为何…… “姑娘?你还好吧?” 白俞放下招牌,向沈慕雪走去。 沈慕雪抬头望见白俞,一时愕然。 白俞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对外貌极为自信,无论男女老少,见过他的人都会为之动心。 他面容立体而不失柔和,毫无侵略性。 加之他气质很清冷,常着白衣,举止间流露出超脱世俗的气度。 男子不会对他产生嫉妒,女子觉得他亲近可人,老人小孩都觉得他容易接近。 初见时天色昏暗,她未能看清他的相貌也情有可原。 如今正面相对,沈慕雪定会像蓉汐郡主一般,惊叹于他的风采。 “是你啊!” 沈慕雪心中一动,四处打量,准确捕捉到了那个暗影的藏身处。 幸亏暗影反应敏捷,及时躲藏。 沈慕雪环视一圈未果,目光最终落在白俞的身上,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有何贵干?你在跟踪我吗?” 见她戒备的神情,白俞心中微感无奈。 他维持着高傲清冷的形象,笑容也是恰到好处的:“不过是路见不平,伸手相助。姑娘怎会有此疑问?” 沈慕雪瞥了一眼地上的招牌,瞬间收敛了浑身的戒备。 她微微行礼:“我毫发无损,少爷似乎是多虑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行离开了。” 不待白俞回应,沈慕雪转身欲走,如同躲避什么不祥之物。 白俞望着沈慕雪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展开衣袖,左右审视一番,满脸困惑。 通常女子见到他无不趋之若鹜, 为何她,似乎在刻意躲避? 她那扫视四周的举动,仿佛透露出她意识到不止一人在场。 难道她在寻找暗影? 白俞的眼神变得幽深,看样子,沈家这位千金比他预想的要机敏得多。 正当白俞欲紧跟其后,耳畔忽然响起蓉汐郡主清脆的声音,“白公子!真巧,您也在这里呀?” …… 沈慕雪急匆匆奔向布庄,一进门便吩咐掌柜速速落下门板。 这些掌柜皆是由韩承赫精挑细选而来,而她作为大当家,自然也是见过几面,彼此间并不陌生。 “东家,这是发生什么了?有人在追您吗?” 沈慕雪摆摆手,未言语,先饮下两口茶,平复了气息。 系统提示:【主人,虽然您服用了安胎药,但请时刻铭记自己孕妇的身份,别再如此奔跑,情绪也不要过于激动。】 沈慕雪回应:“我害怕。” 系统追问:【怕什么呢?】 沈慕雪脱口而出:“是青山庵背后的那个人!!!” 系统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沈慕雪解释道:“在福安寺我曾遇见他,起初以为是哪位皇亲远支,但他离开后,那暗影就被救走。接着青山庵事发,他就再未现身。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与那个暗影,是一伙的!” 系统惊讶:【哦?也许只是巧合?】 沈慕雪坚定地说:“这是女子的直觉,你不懂。” 系统回应:【嗯,我仅是生育辅助系统,并不了解世界的具体情节,如果您好奇,可以去商店兑换一本大盛的《故事总集》,但需消耗积分。 顺便提一句,加上先前的防毒面具,您的积分已累积至-500。如果不尽快的入宫去赚取积分,一旦负债至-1000以后,系统将进入休眠状态。】 沈慕雪思量片刻,决定放弃探究白衣人的身份。 第58章 她不甘心 在这个问题上花钱,不值得。 防范于未然,往后避着他就是。 沈慕雪巡视店面,询问妆花缎的进展,掌柜恭敬答道:“禀东家,货已到。二东家有令,近日分批入库销售,每日限售十匹,营造供不应求的局面。” 沈慕雪随后补充:“那这十匹布的每日价格翻一番。” 掌柜闻言,一脸惊诧。 他行商多年了,限量销售见怪不怪,可在供应充足时涨价却是头一遭。 他简直难以理解。 “东家,这样恐怕一件也卖不出去了。” 沈慕雪笑得意味深长:“涨价本非为销售,半月之后,您自会明白。” 计算时日,织造局已被火焚。 这是市面上最后的妆花缎。 陈列十匹,是告诉世人,他们拥有却不急于出手。 毕竟,未来的某天,妆花缎价值或能十倍于今。 此刻卖出,无疑是亏本买卖。 沈慕雪离去后,掌柜连连摇头道:“看来啊,这店铺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咱们能做一日是一日吧。” 归家途中,清漪带来了韩承赫的信息。 据说那人暂居外舍,短期内无意在京都现身,至于生意上的事,无需她忧心,一切尽在掌控。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待江南的制造厂带来的那一把火了,点燃引线。 秋水院内,沈慕雪悠哉地侍弄着院子里的花木,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近来府中出奇地平静,听说前些日子金鹏差点就被随行的打手弄得半身不遂,费了好大劲才将双方拉开。 那些莽汉一时冲动,在众人眼皮底下再次对金家人动手动脚,结果惹得金家主母大发雷霆,直接下令杖毙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至于真相如何,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所有知情人仿佛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昏迷的金鹏,回到国公府不久也咽了气,国公府这唯一的继承人就这样没了。 老国公悲痛欲绝,几乎泣血,而国公夫人更是对金氏大动肝火,指责这场婚姻害了她孙子的性命。 多亏楚王妃从中调和,金氏才免遭更大的责罚。金氏带着一身伤痕,老老实实地在府里养伤,总算是安宁了下来。 国公府这边,也是一肚子苦水。 人走了也就罢了,偏偏是以那样不堪的方式,让家族颜面扫地。 更糟的是,一番调查下来,发现事情与金氏多少有些关联,但事已至此了,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时间,这国公府上下竟无人再敢兴风作浪。 安兰刚提着食盒归来,将四菜一汤摆上桌,笑眯眯地说:“小姐真厉害,这宅子里,怕是要换换风气喽。” 沈慕雪也笑着回应:“哦?怎么说呢?” “我刚才去厨房时,听他们聊天说,老爷这些天要么在书房过夜,要么就宿在周姨娘那里,根本不搭理大夫人。大夫人想讨好老爷,反被骂了出来!连带着二少爷也被送去私塾,不允许大夫人再插手抚养了呢。” 沈慕雪夹起一筷菜,微微点头道:“我那位父亲,总算做了件还算明智的事。” “小姐,今天二小姐他们该回门了,但姑爷没跟着来,是她独自一人回来的,脸上还有伤,估计又被姑爷教训了,真是解气。” 安兰对这些八卦消息最感兴趣,嘴巴像连珠炮一样说个不停:“老爷一大早就进宫上朝去了,还特意吩咐不用等他回来吃饭,看样子是不想再管二小姐的事情了。” 沈慕雪沉吟片刻,心想沈振武可以不管沈乐瑶,但金氏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金氏向来是宅斗的好手,她倒想看看,金氏将如何为女儿做到力挽狂澜和重获宠爱。 灵妍院里,沈乐瑶趴在金氏怀里哭泣:“娘!这几天凌凡连碰都不碰我,还说我脏。他自己那方面不行,偷偷找了几个丫头,结果还是不成事。他这样还嫌弃我呢,凭什么呀?” 金氏耐心听完了女儿的满腹牢骚,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说:“瑶儿,嫁为人妇和在家当女儿不一样,丈夫就是天,就算他徒有其表,你也得忍着,这是我们女人的命啊。若想从丈夫那里求得疼爱,无异于自寻死路。我的意思是,只有抓住侯府的实权,生下侯府的子嗣,这才是你立足的资本,比什么东西都重要。” “可他根本……” 沈乐瑶心里其实清楚,只是不甘心。 哪个新婚少妇不想得到丈夫的疼爱呢?婚前凌凡待她那么温柔体贴…… 金氏指了指沈乐瑶的小腹:“这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啊?” “当然是凌凡的。”沈乐瑶毫不犹豫地回答。 沈乐瑶的言语坚定,但闪烁的目光泄露了心虚。 她不想让金氏察觉到这一点。 因为周围人的声音如同一面墙,都将这个未出生的生命定义为罪孽,催促她放弃腹中的骨肉。 哪怕是新婚之夜,凌凡也持相同态度。 她泪眼婆娑地向凌凡恳求:“凌凡,我对着天起誓,这孩子是你的骨血,我绝无二心。那些中伤我的流言蜚语,都是沈慕雪一手策划的恶行。凌凡,你得信我,我从未背弃过你。” 凌凡猛地扯开沈乐瑶的衣襟,指着她胸口的痣:“沈慕雪怎会知晓这里?沈乐瑶,这是我给你的机会,最后一次!如若打掉这个孽种,过往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了,你依然是这侯门未来的主母。但如果你坚持留下这个孽障,我可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沈乐瑶心中泛起了赌博的冲动。 万一这孩子真是凌凡的? 那天与马车夫私通之前,她与凌凡也有过。 若是舍弃这个孩子,她可能再也无法怀孕。 但如果赌赢了,这将是她洗刷耻辱和彻底翻身的机会! 因此,不论如何,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凌凡那晚便离开了,不仅在新婚之夜让她孤枕难眠,后来还接连纳了几房侍妾。 她向婆婆申诉,洛氏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她自行处理。 当她试图对付那些侍妾时,凌凡却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两个耳光:“自己不检点,又何德何能做我们侯府的夫人?你可记得新婚之夜我对你说过的话?若再不收敛,我将让你永生不得踏出这宅院一步。” 第59章 分散宠爱 在侯府的这几天,对沈乐瑶而言,每一秒都如年般煎熬。 见到金氏,她泪如雨下,悲痛欲绝,尽管满腹怨言,却始终没有提及分开。 她清楚,侯府是自己和孩子仅剩的庇护所。 金氏听闻她的遭遇,也泪流不止。 她安慰说:“别担心,娘比你更懂男人,在这后院的法子多的是。要拴住男人心,不一定非得你自己上阵。” 沈乐瑶紧紧拉住金氏的手,急切地说:“娘!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快告诉我怎么做。” 金氏简短答道:“分散宠爱。” 一想到近日里神采飞扬的周姨娘,她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其实你三妹也十四了,正适合议亲。她身为庶女,嫁不到好人家,不如送去侯府做个侧室。” 只要控制了沈妙儿,她不信,周姨娘还能不乖乖听命。 沈乐瑶一想到沈妙儿,心里就不太乐意:“可是沈妙儿有几分姿色,让她靠近凌凡,那还了得?” 沈妙儿既有周姨娘的美貌,又有她的温婉。 站在那里不争不抢的,自有一股风韵。 要不是沈慕雪太过耀眼,压得她毫无出头之日,单凭她出去也能算是个小美人。 “瑶儿,她一个侧室能翻起多大浪?你看周姨娘,从通房到被收房,还生下了长子,还不是得听我吩咐。我要她立规矩,周姨娘就不敢乱动,我要她跪下,她二话不说。” “你现在身怀六甲的,夫妻再恩爱,也得提携个姨娘去给夫君解闷。凌凡屋里人多,你自己一个人哪管得过来。倒不如安排个漂亮的,帮你稳住凌凡的心啊。将来孩子出生,不需要她时,你想怎么摆布还不是随你心意?” 沈乐瑶左思右想,她发现,这似乎是改变现状的唯一途径。 最终,她只问了一句:“但,周姨娘她……会同意吗?” 金氏眼神一寒,轻蔑一笑:“这由不得她不同意。” 待沈乐瑶走后,金氏就以选婿为由,召见了周姨娘还有三小姐,沈妙儿。 她将名单递给周姨娘,口上说着客套:“妙儿也到年纪了,该考虑婚事了。只是庶出的身份,虽然攀不上高门大户的,但小门小户又失了咱们府的颜面。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你们看看。” 周姨娘满口感谢地接过,越看名单,她的脸色越沉。 金氏选的人虽门户相当,但看下来不是鳏夫,就是续弦,最关键的是年纪偏大,毕竟沈妙儿才十四呢,嫁过去怕是没几年就成了后娘。 周姨娘心中万般不愿,却不敢多言。 只问道:“老爷看过没?” “当然给老爷过目了,但妙儿嫁谁,还得我说了算啊。” 金氏一句话断了母女俩的念想,随即又放缓语气,“不过,婚事还早,不急,你们慢慢参考着。” “是。” 之后,周姨娘领着沈妙儿出门,两人坐在花园里抱头痛哭。 “都是姨娘无能,害了我的烟儿受这份苦。” “姨娘!不怪你啊,怪就怪我烟儿命苦……” …… 沈慕雪外出经过小花园力,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说真的,她心里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以前她也这样,被金家拿得死死的,只知道退让,不懂得反击。 但现在,她彻底醒悟了。 这个世道,本就是个吞人不眨眼的地界。 自己不硬气起来,就只能任人揉圆搓扁。 一旦豁出去,你会发现,对手其实并非无懈可击。 毕竟,她已经没什么能输的了。 大不了就是这一条命罢了。 而那些敌人,顾虑重重,反倒容易受制于人。 “小姐,奴婢看周姨娘还有三小姐是那边来的。”安兰轻声提醒,沈慕雪没接话,转了个方向,另择小路前行。 安兰不由感慨:“早上我听见金家那的丫鬟聊天,说夫人给三小姐挑的夫家,都是四十大几的老头子呢,比老爷年纪还大呢。唉,三小姐真是够惨的。” 沈慕雪淡淡一笑:“在这世上谁都不易,能走到哪,终究得靠自己的双脚。” 安兰深感赞同。 她家小姐,不就挣脱了金家的束缚么。 离开府邸,沈慕雪在外雇了辆马车,赶到了三十里远的乡村庄园。 江南那边失火了,消息已经传来,妆花缎即将因短缺而变得供不应求了。 她得亲眼看看货,心里才能踏实。 一路上山青水秀,沈慕雪心情难得的平和宁静,悠哉游哉,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这里的田大多被京城的权贵瓜分,附近的居民也多是租种土地的农户。 不过,富人们向来懂得享受,在靠近山脚的地方各自圈地建起了庄园。 他们还从邻近的河流引水入园,修建了各式各样的庭院。 远观之下,既有乡村的野趣,也不乏华美雅致。 韩承赫就藏身在最下游的,韩家的庄园内。 为了确保韩承赫的安全,沈慕雪时不时会让清漪来照看。 同时训练庄园的护卫。 沈慕雪到时,韩承赫正卷着裤腿,悠然自得的在菜园里,正在摘黄瓜,可惜了那一身精美的苏绣衣裳,沾满了泥点。 “二表哥!” 韩承赫抬头,看见沈慕雪亭亭玉立在院中。 那抹青衫的苗条身姿,比园中的石榴花还要引人注目,他惊喜交加:“咦,小表妹!你怎么来这里了?” 听到了这三个字,沈慕雪下意识颤了颤。 经历金鹏那件事后,她对小表妹这三个字已经有些难以面对了。 “二表哥!以后你就直接的喊我名字吧,叫表妹总感觉生分了。” 韩承赫随手摘了一根黄瓜,就从菜地里面上来了,递给沈慕雪,“那,我以后叫你雪儿吧,好不好?” “好啊。” 沈慕雪接过了黄瓜,咔嚓咬了一块。 韩承赫打量着她,左右端详:“我在这住了这么久了,都没见你来过。怎么今天突然想来串门了?” “这不是之前有事拖着嘛。” 沈慕雪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韩承赫却一眼看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行了,我不拆穿你,就当你真心想我了。” 韩承赫领着沈慕雪漫步在自家庄园的小径上,一路上还顺便指点了邻近几家权贵的庄园,这毕竟在京城圈子里,谁家什么底细大家心里都有数。 第60章 赴宴 太阳西斜时,他又领着沈慕雪去检查了货物。 仓库管理得宜,防火防潮措施周全,一切都井井有条。 韩承赫平日里虽看似散漫,办起正事来却绝不含糊。关好仓库大门,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最多十天,这批京城里最抢手的妆花缎就会售罄,到那时,咱们就坐等银子上门咯。” 两人细细商讨销售策略,沈慕雪发现韩承赫在生意经上竟已布置得面面俱到,几乎不需要她插手。她只需静待收获的时刻来临。 夜幕降临,韩承赫特意为沈慕雪接风,吩咐厨房准备了野味佳肴。 兄妹二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 韩承赫那不受传统约束的个性让沈慕雪觉得格外放松,不知不觉间,她那温顺外表下的调皮和犀利也渐渐展露。 谈及此次逃婚,沈慕雪一句话就让韩承赫语塞:“听闻柳玥是京城中出名的才女,深受薛太傅宠爱,如果柳家收到赐婚圣旨,会不会也想着逃婚?结果你先跑了,他们倒是安心了呢?” 韩承赫一听,立刻像被踩到痛处,大声辩解:“这怎么可能,她有才华,我也不赖啊!我是大将军府里的二少爷,身份高贵,仪表堂堂,不知是多少京城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沈慕雪悠闲地夹起一块红烧狮子头:“但身份是家里给的,才华可是要自己努力修炼来的。而且,像你这样年纪的贵族子弟,要么继承家业,要么通过科举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你天天这么游手好闲,外人看不就是个纨绔子弟嘛?我要是柳玥,大概会哭笑不得。” 韩承赫恨恨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竭力辩白:“我不是无所事事,我在走的是一条商业道路,将来定能闯出一片天地。这些远大的志向,你们理解不了。” 沈慕雪忍不住“噗嗤”一笑,没想到韩承赫的心态这般乐观。 但要是被二舅母听到,怕是又要念叨个不停了。 韩家作为武将的世家,许多男儿命丧疆场,年轻一辈中除了远在边疆的大表哥,就只剩下韩承赫和一个年幼的弟弟。 现在国家安定,武将的地位再高,也有风光不再的一天。 家里有一个顶梁柱就够了,至于剩下的两位,韩家自然希望他们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树,然而显然,韩承赫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那样。 正说话间,夜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无数烟花在空中绽放,将幽蓝的天际装点得分外妖娆。 沈慕雪走到窗边惊叹:“哪家在放烟花呢?真美。” 韩承赫瞥了一眼烟花绽放的方向,山腰上那抹绚丽,却未置一词,只是故作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有啥好看的,困了,我先去睡了。” 言罢,几乎像是逃避般匆匆下楼。 而沈慕雪,一时之间并未察觉到韩承赫的心思。 手托腮帮,细细品着眼前的景致。 第二天,有一个仆人送来了请帖一封。 沈慕雪拆开来,发现是柳家的名号,诧异道:“奇怪,柳家有人到咱庄上来了?” “没错,昨晚那些绚烂的烟火,正是我家老爷们所为。” 仆人解释道,“我们少爷最爱这种风雅之事,今天要在庄上办个螃蟹宴,邀了许多朋友,有的甚至远从京城赶来,不顾路途劳累。还望您能赏光莅临。” 沈慕雪接了请柬,说:“你回去告诉柳少爷,我们必定到场。” 韩承赫躲在窗边,待人走后,才蹦出来:“雪儿!你怎么就答应了?快追上去告诉他,就说家里人生病,去不了了。” 沈慕雪瞥了他一眼道:“怎么,怕挨揍啊?” “哪能呢!”韩承赫心虚地辩解,“我这是担心柳玥也在那,实话告诉你吧,她心仪于我。” 这次,沈慕雪倒是一愣。 “你这什么眼神?我难道就不能有人喜欢?” 韩承赫挺直腰板,颇有些得意地说,“她从小就爱粘着我呢,去年还往我这儿扔香囊,这不是喜欢是什么?我不想去,就是不想给她任何希望。” 沈慕雪心里对韩承赫的话半信半疑,但见他言之凿凿,也不好下定论了。 感情这东西,谁又能说得准呢。 或许柳玥这种才情女子,偏偏就喜欢不按常理出牌的男子呢。 然而,韩承赫一味逃避也不是法子,沈慕雪想了想提议:“既然你无意于她,何不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皇上下旨赐婚,你又逃了,柳家得多难堪。若能双方协商一致,共同向皇上请求退婚,这样你们也就不用硬绑在一起!以后你也无需背负欺君的罪名,四处躲藏了。” 韩承赫琢磨良久,最终点头同意。 宴会定于午后。 沈慕雪与韩承赫前往赴宴时,竟被一位倾城佳人阻了道。 她身着单薄的胡服,在这寒风中袒露着肚脐,怀抱琵琶。 沈慕雪看着都觉得冷。 可那女子连正眼都没给他们一个,仰着头傲慢道:“我家公子才华横溢,当年以一敌众,辩论扬名。被皇封为大盛首席才子。他的宴会,不是谁都可以随意踏足的。” 韩承赫早料到会有这一出,他双手抱胸,脚不自觉地抖动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既发了请帖邀请我们,又来刁难我们。你觉得大爷我是能任人搓圆捏扁的吗?” 他朝庄内喊道,“你们这种酸溜溜的书生聚会,大爷我还真不屑参加。雪儿!我们走吧!” 说罢,转身欲走。 绝色舞姬不屑地哼了一声, 并不打算加以挽留。 沈慕雪连忙拽住韩承赫,压低声音:“你听,庄里已有人声鼎沸,想必啊,宾客都已入场。你这一走,明天就会传开说韩家二少爷屁颠屁颠跑去参加柳家的宴会,却因腹中空空,遭人嫌弃,灰溜溜地逃了。” 韩承赫脸色一沉。 沈慕雪放开他,转向那舞姬:“敢问,我们要如何能够入内?” 舞姬斜眼看了沈慕雪一下:“以文交友,自然要有两把刷子。我们公子也非故意刁难,二位只需吟诗一首,便能通行。” 沽名钓誉! 沈慕雪在心中暗暗给这位首席才子贴上一个标签。 第61章 反将一军 其实,她的文才也不出众。 不过,顺口溜还是能编上几句的。 张口便吟:“公子府上规矩繁,无诗无文莫想前。若有真才更应试,当年何故不登科!” 韩承赫一听,捂着自己的肚子,几乎笑翻在地。 头号才子柳靖,确实学识渊博,口齿伶俐,辩论场上那是风光无限。 可惜的是,科举考试看的是八股文章,当年万众瞩目进考场,最后却榜上无名。 这一打击,让他这些年再没碰过科考卷子。 沈慕雪这首打油诗,好比在人伤疤上撒盐。 韩承赫听着解气,听着舒畅,冲那舞娘说:“诗好了,门总能开吧?” 那舞娘脸色铁青,勉强摆了个“请”的姿势。 韩承赫和沈慕雪肩并肩步入庭院。 所有目光聚焦在二人身上,特别是沈慕雪。 沈慕雪没刻意装扮,还是昨天的青衫,同样的发髻,只插着一支荷花簪,简单朴素。 可正是这份自然流露的美,让人目不转睛。 沈慕雪并没见到这庄园的主人。 韩承赫问舞娘:“柳大少爷呢?让我们过来赴宴,他怎不见个面?” “少爷正在内院招待贵宾,二位就在外院与众同乐吧!” 言毕,扭身朝月亮门那走去。 这是哪一出? 请来了又晾一边。 这不是明摆着给脸色看吗? 韩承赫何曾受过这等憋屈,追着舞娘往里挤:“你让柳靖现在出来,哼,我要问问,这就是他对客人的态度吗?” “哥,算了。” 沈慕雪朗声说,“看样子柳少爷是觉得你不配柳玥小姐,不够格当他妹夫,所以故意让你下不了台。既然这样,咱们回家禀告父母,取消这门亲事,也免得遭人羞辱。” 韩承赫逃婚的事,关乎两家脸面,想来都捂得严实。 沈慕雪这招反将一军。 里面那位柳靖怕是要气炸了。 韩承赫迅速领悟,对着那月亮门一番言语:“对对对,我家是武将家庭,全是粗线条。哪像柳家出身高贵,才华横溢,看不上我们,都当我们是大老粗。我们走便是。” 韩承赫更狠了,直接将个人恩怨升级成家族问题。 这话传出去了,柳家在京都还怎么混? 韩承赫和沈慕雪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同步转身。 刚迈出几步,月亮门里传来一道磁性嗓音:“二位留步。” 沈慕雪让韩承赫冷静,率先开口:“敢问柳大少爷,有何高见?” 柳靖身穿一件深绿暗花长衫,发束前端用沉香木梳得整齐,余下的随意披于背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不羁与狂放。 他相貌确实出众。 细长的眉,凤眼含情,五官深刻分明,鼻梁挺拔。 再加上传统文化的熏陶,让他眉眼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文人的高傲之气。 撇开外貌不谈,光是那份气质,就足以令人过目难忘。 只要被他的目光轻轻一扫,感觉就像是得到了上天的青睐,寻常女子怕是要捂胸惊叹了。 然而,沈慕雪在他的凝视下,脸上没有半点羞涩或激动。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他的回答。 柳靖勉强按捺住心中的不快,说道:“是我管教不严,让手下怠慢了你们。请随我进屋,蟹宴已然开始。” 沈慕雪嘴角微微上扬, 笑容中带着几分嘲讽:“可是在我们家,冲客人吠叫的狗,可是要受罚的。柳府门风高尚,规矩自然更加严格吧。” 一旁的韩承赫闻言,眼睛蓦然睁大。 方才她还自责行事鲁莽, 现下却直接出言讥讽,岂非更甚? 他生怕柳靖一个不高兴,将二人逐出门外,没想到柳靖竟笑出了声。 柳靖从幼至今,无论在何时,总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备受尊崇。 敢如此对他直言不讳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柳靖眼中闪过一丝趣味,高声道:“姑娘言之有理啊,阑珊!还不快来向二位贵宾赔罪。” 那位绝色侍女走上前,虽有些不乐意,还是对着沈慕雪和韩承赫行了个礼。 “是奴婢失礼,请二位宽恕。” 柳靖问:“这样可满意了?” 韩承赫悄悄的给沈慕雪比了个大拇指。 表妹确实了不得。 两人随柳靖进入内院,这才发现,在外面聚集的人大抵是闻风而来,凑个热闹。 而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各处亭台楼阁、花木扶疏,布置得极为精致。 穿过一座石拱桥,来到了一艘形如舟船的水上亭阁,亭子一半浮于水面,一半与花园相接,如同泊岸的游船,美不胜收。 亭中已聚集了一些人。 其中一位,沈慕雪一见便想避开——正是那身着白裳的白俞。 白俞见沈慕雪望过来,轻轻点头致意。 沈慕雪连忙移开了视线。 却不料,与一对充满敌意的目光相对。 不错,这目光来自蓉汐郡主。 沈乐瑶成亲那天,她迟到了,亲眼目睹了满府的宾客,亲耳听见了沈慕雪如何搅乱婚礼,使沈乐瑶颜面尽失。 她回到京城后,与沈乐瑶交好,感同身受之下,自然对沈慕雪满怀怨愤。 沈慕雪依礼向蓉汐郡主问安。 蓉汐郡主哼了一声,扭头不理。 沈慕雪倒也不以为意, 与韩承赫一并走向了另一边。 没过多久,一个小厮跑来禀告:“少爷,凌公子、章公子驾到。” 沈慕雪一见凌凡和章顺渊出现在柳靖的宴会上,心里便明镜似的。 这哪是普通的聚会,简直是布满了暗礁的盛宴。 宴席上,五位座上宾,恨不能有三位与她和韩承赫结下了梁子。 如果说柳靖安排这一切没有丝毫意图,沈慕雪是断然不信的。 韩承赫揉了揉眉心,凑近沈慕雪耳边低语:“雪儿,我说不来参加这宴席吧,你偏要来。这下好了,我们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沈慕雪模仿着他的模样,细声道:“我不都是为了你嘛?你总不能一直逃避婚约吧。我敢保证,柳玥小姐这会儿正某个角落里盯着你呢。等她现身,你赶紧给人赔个不是,把这婚事了结了。” 一想到柳玥那冷若冰霜的表情,韩承赫就头皮发麻,追问:“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等到咱们去包下那片山地,还不得你四处奔波疏通关系?你要是躲躲藏藏的,事情怎么成?” 第62章 这婚,非退不可 韩承赫一副英勇赴义的神情,坚定地点了点头——这婚,是非退不可了! 凌凡与柳靖客套了几句,便直接走向沈慕雪,亲昵地唤了一声:“雪儿。” “雪儿也是你能叫的?” 韩承赫挡在沈慕雪前,背脊挺得笔直,那平日里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眼神清澈却带着轻视和挑衅,贵族子弟的傲气展露无疑。 若是在从前,凌凡身为文雅公子,与韩承赫相比并不逊色。 然而今非昔比,他面带疲态,眼神变得幽深沉重,像是背负着无形的重担,在风采翩翩的韩承赫面前,显得黯然失色。 他不愿挑起争端,说道:“我不是来找茬的,只是想跟沈小姐说一件事。” 韩承赫寸步不让:“孤男寡女共处,难免让人说闲话。有什么话当着面说。” 凌凡望着始终躲在韩承赫背后的沈慕雪,无奈叹了口气:“信不信由你,章德文的事与我无关。得知消息时,我立刻想过去救你。可手下告诉我,你的宅子已燃起大火,你很可能已经…… 我……” 沈慕雪猛然紧握双拳。 从小与凌凡订下婚约,于他而言,自己仿佛早已是他囊中之物。 凌凡人品虽不堪,但轻易将所属女子拱手让人,确实不符合他的做派。 可谁能说得准呢? 凌凡在沈慕雪心中信誉尽失,她甚至揣测着凌凡说这些话的目的。 是因为觉得沈乐瑶名声不洁,所以想借此机会引诱她? 还是有别的盘算? “你这负心汉,变心也就罢了,居然还算计雪儿。我今天要揍得你跪地求饶!” 韩承赫一把揪住凌凡的衣领,挥拳欲打。 凌凡没有闪避,只是怔怔地望着沈慕雪,期待着她的反应。 沈慕雪扯了扯韩承赫的袖子,韩承赫怒道:“到了这一步,你还要袒护这小子?” 沈慕雪连忙解释:“不是,我是提醒你别打脸了,容易留下话柄。” 韩承赫挑眉:“知道了!” 随即他调整拳路,朝着凌凡腹部狠狠一击。 毕竟出身将门,他知道哪里打既痛又不易留痕。 韩承赫警告道:“再敢来招惹雪儿,可不是几拳那么简单了。” 他使劲一推,凌凡捂着肚子踉跄后退几步,不死心地望向沈慕雪,试图从她脸上捕捉一丝情绪的波动,却一无所获。 从前,他手指稍微擦破,她的心就疼得流泪。 而今,她的眼中只剩下对他的冷漠无视。 凌凡靠着柱子,许久直不起身,一副潦倒不堪的模样。 周围的声响引来旁人的目光。 蓉汐郡主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真像个不检点的小妇人,连已婚男人都敢勾引!等会儿看我如何教训她。” 白俞正专注地剥着橘子,闻言嘴角轻轻一扬,随即压了下去。 眼中掠过一丝寒光。 “情爱这东西,谁能真正说得明白呢?” 话音刚落,白俞便捂嘴轻咳起来。 “白公子,您没事吧?喝口茶缓一缓吧。” 蓉汐郡主连忙倒了杯茶,送到白俞嘴边,白俞伸手去接,她却坚持要亲手喂他。 白俞不便推辞,只得喝了两口。 喉结上下滚动。 那纯洁又诱惑的姿态,撩人心弦。 蓉汐郡主强压下心头的窃喜,压低声音说:“天凉了,要是感觉不舒服,尽管说,我让仆人送您去客房休息。” “多谢郡主关怀。” 白俞回应。 面对那双就连看狗也深情的眼睛,蓉汐郡主脸颊泛红,偷偷给身旁的婢女一个眼色。 众人各怀鬼胎。 柳靖见时机成熟,吩咐下人在每人身边摆上火炉,既能温酒,也能烤肉,别有一番趣味。 然而,当一盘盘螃蟹端上来时,这些公子小姐们犯了难。 烤肉温酒容易,可螃蟹边上竟摆着八件拆蟹工具,如此繁复,谁会呢? 以前,蓉汐郡主定会责问主人是否故意为难。 但此刻,见沈慕雪对螃蟹无动于衷,她心生一计,主动提议:“有酒有肉,却少了风雅。不如我们玩飞花令。输的人就罚酒一杯,还得给赢家剥螃蟹。” 柳靖微挑凤眼,望向沈慕雪,应道:“好主意,那就由我开始吧。第一句是,花近高楼伤客心。” 所谓飞花令,即每句诗需含“花”字。 第一人的“花”位于首字,第二人的则在第二字,依此类推。 若有答不上或说错者,就算输。 规则虽简单,几轮下来,便觉词穷。 总有人接不下去。 座中人皆出自富贵之家,飞花令自幼玩到大,唯独沈慕雪少有参加宴席,自然难以取胜。 果不其然,七人轮流吟诗,到了沈慕雪便卡壳了。 她却耸耸肩,坦然说:“不会。” 蓉汐郡主得意地笑起来,示意婢女将螃蟹端到沈慕雪跟前:“沈慕雪,快来给我们剥蟹吧。” 韩承赫叹了口气,接过螃蟹,笑道:“人这么多,我帮雪儿分担一些吧。” “不成,游戏时说过,不得代劳。” 蓉汐郡主目光转向柳靖,似乎在施压:“柳公子,您来评判公正吧。” 柳靖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沈小姐,你愿赌服输嘛。” 沈慕雪冷笑:“诸位这是要逼我吗?” 韩承赫连忙解释:“雪儿第一次玩,能不能通融一下,只剥一个?” 柳靖心中暗恼,难得的机会怎会轻易放过。 他道:“游戏如此简单,若沈小姐真是聪慧过人,初玩又何惧?若沈小姐承认自己学问浅薄,又何必硬撑面子。薛某可以做主,免去沈小姐的惩罚,前提是她能坦诚。” 蓉汐郡主听了,大感痛快。 要说这文人啊,真能一句话噎得人哑口无言。 换个脾气温和的,怕是早憋屈得哭出来。 沈慕雪却霍地站起,拎起酒盅,狠狠地朝柳靖面上一浇。 “柳公子,咱可得讲清楚,是你帖子递到我家门口,诚心诚意邀我们做客。我们拎着大礼上门,结果你派个丫鬟挡门,还非得吟什么风雅诗句。好不容易我们依了规矩进门,你倒好,找借口躲着不见。这算哪门子待客之礼?” 柳靖脸上水珠滑落,睫毛挂着晶莹,额前碎发贴在脸上,衣襟湿了一片,模样别提多尴尬。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愣了。 第63章 今日算是见识了 凌凡知晓沈慕雪性情有变,但她平日里要么冷若冰霜,要么讽刺一笑,这样大发雷霆却是头一遭。 章顺渊瞥了沈慕雪一眼,继续自顾自饮酒。 这场戏,他并不上心。 白俞慢悠悠地剥着橘子,眼里闪烁着玩味的光芒。 只要沈慕雪在场,准有好戏。 “哎呀,雪儿,过分了,过分了!” 韩承赫连忙拽住沈慕雪,他刚才气归气,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慕雪这么做,哪里是要和解。 明显是想找茬。 他甚至开始疑惑,沈慕雪先前的话是否只是敷衍他。 “你要是不欢迎,我们自然不会登门。可你解释又挽留,我这才勉强给了你面子。结果呢?一见面就是飞花令,我学浅才疏,不会作诗,输是明摆着的,输了我认罚,可是柳公子却硬要我承认没学问还硬撑,这就是柳府待客之道?” 沈慕雪这一席话,让柳靖脸红到耳根。 的确,沈慕雪从没说过不参与,是蓉汐郡主咄咄逼人,他自己也急着羞辱沈慕雪。 说他失礼,倒也不冤。 “沈慕雪,即便如此,你怎么能动手伤人?” 蓉汐郡主讥讽道:“你这样泼辣粗鲁,毫无教养,难怪安平侯世子会嫌弃你。你这是…… 呃,咳咳。” 蓉汐郡主正得意,忽觉喉咙不对劲,猛地咳嗽起来。 白俞连忙扶住她,“郡主,怎么了?需要回房休息吗?” 蓉汐郡主忙不迭点头。 白俞向大伙示意后,搀扶蓉汐郡主往后院而去。 沈慕雪没搭理蓉汐郡主,板着脸说:“不愧是虚名在外第一公子,我今日算是见识了。二哥,这儿不欢迎我们,咱们走!” “好的!” 韩承赫紧跟沈慕雪往外走,心里隐隐有点不甘。 小声嘀咕:“我们真的走啊?” 沈慕雪没停步,她是在赌。 赌那个人会出现。 水榭内,柳靖望着两人的背影,手暗暗握紧。 明明是韩承赫悔婚,先侮辱了柳家,如今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可他不能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否则,这事传出去,今后谁还敢来柳家赴宴? 柳靖欲追又止,面子与理智在他心中激烈斗争。 一句宛如山间清泉般悦耳的声音响起:“二位,稍待片刻。” 沈慕雪的脚步戛然而止。 终于现身了! 自踏入水榭以来,她一直在期待柳玥的出场,菜肴上了桌,蟹宴开始了,就连飞花令都已玩得不亦乐乎,这位才女之首却始终未曾露面。 她可不能就这么白白受气,无休止地等待。 不如放手一搏。 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涉及柳府声誉,她不信柳玥还能稳坐钓鱼台。 果不其然,事态如她所料发展。 沈慕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朝韩承赫挑眉示意。 韩承赫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沈慕雪早有打算。 他能怎么办呢? 自家妹妹,唯有宠溺而已。 “韩公子,别来无恙啊。” 声音从背后传来,不需回头,便知是一位佳人。 韩承赫硬生生转过身,挠挠头,尴尬笑道:“柳三小姐,好久不见,你也好吧。” “久闻沈小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慕雪转身,眼前是一幅亮丽的画面。 少女身着淡黄色长裙,简洁无华,腰间仅挂着一只素雅的银铃。 再观其面,容颜娇美。 孤高绝尘,又灿烂夺目。 这与沈慕雪的预期大相径庭,原以为出自书香门第定是那种小家碧玉,文静柔弱的,否则怎会被韩承赫轻视。 然而柳玥身上不仅有着书香气的才情,更有贵族千金的高傲清冷。 就凭这气质,入宫为妃也绰绰有余。 嫁予韩承赫,反倒是韩承赫高攀了。 “两位智者,家兄此举之由,想必二位心知肚明。” 柳玥坦荡看向韩承赫,“韩公子,可愿私下详谈?” 韩承赫疑惑:“私下?” 沈慕雪轻戳韩承赫腰侧,韩承赫立刻答允,“好。” 柳玥转身走向花园假山方向。 面上波澜不惊,步伐却莫名显得有些慌乱。 沈慕雪见状,无奈摇头。 回到水榭,凌凡和章顺渊已不知去向,只剩柳靖一人。 她并未主动交谈。 坐回原位,开始搓着手取暖。 柳靖余光数次扫过沈慕雪,以为她会主动搭话。 毕竟京城不乏胆大的女子,有的甚至翻过柳家围墙。 但沈慕雪却从未正眼看过他。 仿佛真的不在意他的存在。 沈慕雪的冷淡反而激起了柳靖的征服欲望,思虑片刻,他将剥好的蟹肉放到沈慕雪面前,正欲开口。 一小厮匆匆闯入。 焦急喊道:“不好了,安平侯世子出事了!” 什么情况? 柳靖猛然站起,蟹肉散落一地。 顾不得其他,他连忙随小厮而去。 沈慕雪想了想,也紧随其后。 不远处小树林里,凌凡双手满脸是血,瘫倒在地,面色苍白。 章顺渊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倒地不起,早已没了气息。 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凌凡,满是不甘。 凌凡吓得浑身颤抖。 见到有人来,才回过神,辩解道:“不是我做的…… 是他突然发狂,抓着我的手刺进自己胸口。” 这说法荒诞至极! 柳靖心中一片混乱,好端端的蟹宴竟演变成命案,这让他如何向王府,如何向侯府交代? 他果断下令:“来人,将安平侯世子拘捕,送往大理寺。请江大人执法,断不会冤枉无辜。” 凌凡被带离了现场,遗体被谨慎地收殓起来。 沈慕雪望着覆盖着白布抬远的章顺渊,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国公府的那一幕。 他紧扼着自己的咽喉,眼中满是不管不顾的痴狂。 即便章德文是个恶徒,在这位弟弟心中,必然也有着无可取代的地位。 为了给兄长报仇雪恨,他甚至敢于在国公府犯下惊天之事。 而今,为了令真凶付出代价,他布局以身涉险,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但另一个凶手,沈乐瑶,又该如何处置? 他怎会容忍她逍遥法外? 想到这里,沈慕雪迫切想要返回京城,确认沈乐瑶是否已得到应有的惩罚。 柳靖已经离开,沈慕雪压制着好奇心,在走廊下歇息。 这时,厢房内传来了一阵令人遐想的声音:“嗯,太好了……白公子,吻这里……” 难道是白俞? 第64章 小猫撒娇 沈慕雪想象着那位飘逸如神仙的神秘男子竟与蓉汐郡主在厢房中的情景,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哎呀呀,真是出乎意料。 青山庵一毁,这位竟如此饥渴难耐。 难怪今日白俞会出现在此,并对蓉汐郡主呵护备至,原来竟是这种关系。 沈慕雪感慨万千。 厢房内的声音忽然变得古怪,经历过人事的她明白,情到浓时,男女都会不由自主发出声响。 然而,厢房里却从未传来男子的声音。 出于好奇,沈慕雪悄悄靠近,手指捅破窗户纸,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身材健壮的黑衣人。 他衣衫半解,裤腿也只褪至膝盖。 他将蓉汐摆成一个奇异的姿势,动作之间,一丝诡异的黑气环绕在他四周,仿佛正在修炼某种邪恶之术。 蓉汐郡主赤裸着身子,曲线玲珑,异常诱人。 此时,她满脸迷醉,不断向身后男子伸手索求。 “白公子,感觉太好了,白公子……” 黑衣男子戴着鬼面,始终沉默不语。 是他! 沈慕雪骤然睁大了眼睛,厢房内的人警觉极高,迅速转向这边。 沈慕雪躲避不及。 突然,一只大手猛然捂住了她的嘴,揽腰将她转过身,藏进了隔壁厢房。 沈慕雪想呼救却无法出声,身体被紧紧压制,动弹不得。 正当她思索如何逃脱时,耳边响起了声音:“沈大小姐,是我。” 沈慕雪低头,看到与自己裙摆缠绕的白色衣襟再度震惊。 白俞! 他,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念之间,一个大胆的猜测闪过脑海。 白俞对蓉汐郡主关怀备至,将她引至厢房,或许就是为了供给那黑衣人“猎物”。 他们两人是一伙的。 仿佛察觉到了沈慕雪的想法,白俞贴近她的耳畔,低声问道:“沈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看到什么了?” 那声音…… 让人心悸不已。 沈慕雪咽了咽口水,尽力保持镇定:“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哦?是吗?” 白俞刻意在沈慕雪的耳廓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沈慕雪猛然间打了个颤。 那柔软的身躯抱在怀里,确是让人心神荡漾。 沈慕雪被他这放肆的举动吓得一愣,再度挣扎起来,又生怕惹来那个黑衣人,又急又恼地说:“白公子,这是要干嘛?您可是蓉汐郡主青睐的人,这样对我,不怕惹她不悦吗?” 白俞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她高兴与否,与我何干?再说,此刻她有人陪伴左右,沈小姐刚不也看得有滋有味?” 哎呀! 沈慕雪心中暗骂,却又不敢出口。 气愤地说:“你算计郡主,就不担心……” “老提她作甚,难道沈小姐心里不是滋味了?” 白俞拉过沈慕雪的手,缓缓插入自己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紧扣,“沈小姐放宽心,我虽非善类,却也不至于胡来。定会为沈小姐守住名节的。” 沈慕雪:…… 这家伙到底哪根筋不对? 她想抽回手,但十指紧扣,哪里那么容易摆脱。 男子的手冰凉,皮肤异常细腻。 触感犹如寒玉。 沈慕雪感到尴尬,整只手似乎都僵住了。 她强忍着怒火,和颜悦色地说:“白公子,你这样绑着我也没用。我发誓,绝不会乱说。况且我和蓉汐郡主本就结怨,她遇挫,我正乐呵呢,求你放过我吧。” 看到沈慕雪那副模样,白俞嘴角微微上扬。 他忽然发现,这个伪装的身份还有几分趣味。 至少,小猫咪不再想着逃跑,还楚楚可怜地向他卖乖。 沈慕雪本是在恳求,可在白俞看来,却是撒娇。 小猫撒娇,没人能招架得住。 于是,白俞抬起沈慕雪的下巴,更进了一步:“亲我一口,我就放了你。” 啥? 沈慕雪转过脸去,无声抗议。 她这一辈子,受的都是传统礼教的熏陶。 除非生死关头,怎会轻易触碰其他男子? 白俞叹了口气。 罢了,慢慢来吧,别吓坏了小猫咪。 白俞挺直了腰板,颇为认真地说:“屋内燃了迷魂香,蓉汐郡主会把那暗影当作我,但你刚刚亲眼所见,想必也明白,我没对她怎么样。” 沈慕雪:嗯…… 那又怎样? 沈慕雪虽不明其意,但知道此时该点头,表示理解。 白俞对此很满意。 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虽然知道该放她走了,但他心中竟有些依依不舍。 隔壁厢房,新一轮的叫声响起。 此刻蓉汐郡主的嗓子已经沙哑。 喊起来显得有些费劲。 沈慕雪脸颊悄悄泛红,睫毛低垂,目光盯着地面,不愿再与白俞对视。 以往,白俞从不将男女之事放在心上,甚至曾亲眼目睹暗影与数名女子修炼的场景。 可今天,听着那声音,他心头竟莫名烦躁起来。 用力敲敲门板。 传音入内:“快些。” 暗影:…… 以往在青山庵,他至少需要近两个时辰。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进来才多久? 但主人有令,暗影也不敢怠慢,又忙活了一阵便匆忙结束。 出门时,白俞已站在门外的廊檐下。 暗影连忙上前报告:“验过了,确实是处子,培养起来很快,大概十天半个月就能派上用场。” 白俞拍了拍他的肩。 顺带瞄了一眼他的裤裆:“挺有能耐嘛。” 暗影羞赧地侧了侧身:“此法门便是如此,若主人有意修行……” “修什么行。” 暗影这门功夫,乃门中采阴补阳的秘术。 随着修为日益精深,那方面的能力便如钢铁般坚硬,持久不衰。 内力也会逐渐增强,只不过,那些被采阴女子,身体则会日渐虚弱。 养蛊这活儿,挺邪乎的。 这门功夫威力巨大,但带了个要命的副作用——斩断七情六欲。 一旦动了心,所有修为就如沙堡遇潮,瞬间崩溃。 此时此刻,在假山的隐蔽角落里。 韩承赫的手指几乎要把石缝扣出洞来。 起因是柳玥那席话:“韩公子,对你我从无有过非分之想。公子风采卓绝,天仙般的人物,哪是我能高攀的。我自知分寸,不敢妄想。但圣旨难违,硬要撤销只会显得不识时务。柳家与韩家眼下的形势,不宜再节外生枝。” 柳玥言辞恳切,逻辑清晰。 第65章 约法三章 韩承赫唯有点头。 “依我看,不妨先完婚,待三年后我们再和离。韩公子也是时候成家了,想必常受母亲催促。我亦到议亲之年,若非此婚,恐怕就该准备入宫去选秀了。权衡之下,联姻并非坏事。” 柳玥的话让韩承赫听得一愣一愣。 “你不向往宫中的荣华富贵?” “不向往。” 柳玥回答得坚定,“家中已有贵妃争宠,日子何其艰难,我也有我的志向要实现。和离之后,自立门户,不受娘家束缚,无婆家烦扰,自在得很。” 韩承赫呆呆地望着柳玥。 这女子显然经过深思熟虑,开诚布公,毫无保留。 韩承赫觉得这话在理,点头应允:“行,这事我答应了。不过,得约法三章。” 柳玥挑眉:“愿闻其详。” “其一,对我不能有非分想法。” 见柳玥瞪大眼睛,韩承赫总算扳回一城,继续说道,“其二,不许刻意接近我。其三,婚后各自为政,人前扮恩爱夫妻,私下互不干涉。” 柳玥轻笑两声。 京都纨绔,果然名不虚传,自恋又自大。 她爽快答道:“好,我同意。” 两人击掌为誓,为了避免闲话,一前一后离开假山。 柳玥直接返回了房间,而韩承赫则去找了沈慕雪,得知有人丧命,韩承赫连忙带着沈慕雪离开了。 婚事既定,韩承赫无需再逃。 兄妹俩共乘一车返回京城,途中,沈慕雪简单询问了情况。 韩承赫胸有成竹地说:“搞定了,咱俩就是场交易,时间一到,立刻和离。” 沈慕雪皱眉:“我们原本打算退婚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韩承赫满不在乎:“都一样,结婚至少让我摆脱了母亲的管制。到时候我随心所欲,多自在啊。” 沈慕雪见他们达成一致,不便多言,但她总觉哪儿不对,具体哪儿,又说不上来。 回到相府,父亲沈振武的小厮前来传话:“小姐,老爷请您到书房一趟。” “找我?” 沈慕雪颇感意外。 沈振武还能有什么话对她说? 沈慕雪稍作整理,前往书房,不料书房内还有个客人——安平侯。 安平侯先前对沈慕雪恨得牙痒痒。 此时却一反常态,说道:“雪儿,伯伯总算等到你了呀。你凌凡哥出了事,你不能坐视不理啊。” 一切,都是为了凌凡。 沈慕雪悠悠坐在椅上,话里带了几分红尘烟火:“听闻凌凡兄台被请去了大理寺,那里审案子可是一绝。料想凌凡兄台应当不会蒙受不白之冤,侯爷宽宽心,咱们静候佳音便是。” 安平侯目光一转,落到了沈振武身上。 沈振武立时摆出了架势:“慕雪啊,此事错综复杂,你少说些风凉话。你救济难民时跟大理寺卿有所交集,我是知道的。要不,你去疏通疏通?” 沈慕雪唇边泛起一丝笑。 这些人啊,用得着人时笑脸相迎,用不着时便冷眼相对。 如今还好意思让她去拉关系。 拉个鬼哦! 沈慕雪面色一沉:“父亲大人身居丞相高位,又跟大理寺卿江子陵同朝为官,您亲自出马不是比我这小女子更便利?江大人他看在您的权势上,多少会给几分面子。我人微言轻,不便插手。” 沈振武不懂界限,但沈慕雪不能由着他越界。 反正父女俩早已没了表面和睦,沈慕雪也懒得演戏。 说罢,转身欲走。 “你,你这个不孝女,真是气死我!” 沈振武捶桌,怒意让他的身子微微颤抖。 安平侯似是想到什么,忙站起身:“你先休息吧,我再去劝劝雪儿吧。” 望着安平侯匆匆离去的身影,沈振武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看似温柔可人,如今却是倔强得很。 指望她听话,难于登天。 “雪儿,雪儿慢行啊。” 安平侯在回廊叫住沈慕雪,面对沈慕雪的漠然,他认真说道,“托人办事单凭情面确是不够稳妥。我这里有个消息,可能是雪儿想知道的,不知能否拿来与雪儿做个小交易?” 沈慕雪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实在想不出安平侯有什么好消息,能与眼下这桩麻烦事相提并论。 安平侯左右环顾。 确认无人后,他压低了声音:“雪儿,你知道你母亲真正的……原因吗?” 母亲因难产而亡,这是她从小听到大的故事。 甚至有人说是她克死了亲娘,她因此自责了好久。 总感觉,如果不是因为她,母亲或许就不会离世。 安平侯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雪儿,你母亲出身韩家正房,那一辈就她一个千金,全家上下宠如掌上明珠。孕期必是万般小心呵护,连皇宫的御医都频繁检查,怎么会难产呢?” 这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沈慕雪不禁追问:“还有呢?” 见沈慕雪果然上钩,安平侯继续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母亲带着浩荡嫁妆,随从众多进入相府。可如今,府里还能找到一个当初的旧人?” 先前,那个送遗物的老嬷嬷提过,母亲去世后,有的仆人回到将军府,有的则被解雇或变卖。 总之,府里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母亲韩清莲的痕迹消失殆尽。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心中有鬼! 沈慕雪猛然抬头,紧抓安平侯的衣袖:“侯爷可知道些什么隐秘?我母亲到底是怎么走的?” 安平侯却忽然闭口不言。 他狡猾地一笑,像只老狐狸:“雪儿,我自然不会骗你。只要你先救出凌凡,待他重获自由那天,你想要的答案,我自然会告诉你。”。 沈慕雪可不是随便能糊弄的主儿。 她笑了一声:“这笔买卖可不划算。万一我真把人给救出来了,你翻脸不认账咋办?或者故弄玄虚,说娘亲本就是难产走的,那些话是诓我罢了。那时候,我又能拿你怎么办?侯爷,别把大伙儿都当傻瓜看啊。” 说罢,沈慕雪扭头便走。 看似毫不在意娘亲的生死,可她心中那鼓点似的跳动,唯有自知。 她在等待,等安平侯出声挽留。 果不其然,刚跨出第三步,安平侯又开了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娘并非因难产离世。事情复杂得很,但我手上有证人。话就说到这里,你若无意插手,我绝不强求。” 这一番话,让沈慕雪停下了脚步。 第66章 自尽嫁祸? 心里仿佛被一阵阵风拉扯着,无边的思绪在胸膛里呼啸而过。 她要知晓真相,她必须知道,娘亲究竟是怎样撒手人寰的。 沈慕雪紧握双拳,抬头直视安平侯,坚定地说:“三日之内,凌凡无罪获释。侯爷,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安平侯微微颔首。 他知道,这丫头有她的门道。 回到秋水院,沈慕雪即刻提笔书信一封,命清漪送往大理寺,随后又派人探听章家与安平侯府的消息。 结果出乎意料,沈乐瑶活得挺好。 章顺渊之死,却像一团乌云,遮住了整个章家的天。 换言之,章顺渊并非受人指使,纯粹是急于报仇,才栽赃凌凡。 但若真有深仇大恨,为何不直接一刀了结凌凡? 反而选择自尽嫁祸? 古怪,实在太过古怪。 沈慕雪百思不得其解,揉了揉眉心,对安兰吩咐道:“准备马车,我们去大理寺一趟。” “陛下,关于凌凡的案子,已反复调查,未发现其它线索。从尸检到案情重建,再到两人的恩怨,我们初步判断确实是凌凡杀了章顺渊。” 江子陵呈上案卷,供皇帝审阅。 皇帝面沉如水,深邃的眼眸在宣纸上扫视,似乎想从字里行间捕捉到一丝疏漏。 但江子陵何许人也? 他素以严谨闻名,有时甚至正直得近乎迂腐。 他经手的案子,无一偏差。 简短的三页内容,皇帝来回翻阅了几遍,最终还是将案卷搁在桌上:“再查。” 江子陵眉头紧锁。 他拿起宣纸,也细致地复核了几遍。 这才问道:“陛下,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并无不妥。” 江子陵疑惑:“那……” “无懈可击才是最大的疑点。” 皇帝眼神淡漠,冷冽中透露着睿智。 “设想一下,若你是凌凡,会在众目睽睽的宴会上杀人吗?” 江子陵只得解释:“或许是章顺渊设的局,微臣查悉,章顺渊一直因兄长之死郁郁寡欢,或许他查到了和凌凡有关的线索?” 皇帝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那死去的应该是凌凡才对。” 一时间,江子陵也陷入沉默。 从现场证据看,凶手无疑是凌凡。 如果是在别处,或许早已定案。 这时,一名狱卒匆忙跑来:“江大人,有个女子要求探望凌凡。” 同时递上一块银锭。 “案未定,任何人不得探,打发走。” 江子陵显得有些不悦。 “是。” 狱卒正欲离开,皇帝忽地开口:“出手倒挺阔绰,不知是何方神圣?” 那狱卒站定,小心答道:“回禀陛下,是沈家的大小姐沈慕雪。下人们见大人与她似乎有些交情,所以才代为询问。” “沈家千金?” 江子陵望向皇帝,莫名觉得对方头顶好似笼着一抹绿意。 皇帝神色如常,深沉难测。 江子陵小心翼翼地提议:“陛下,说不定沈小姐是受人之托,要不要……让她一试?” “准了。” 江子陵松了口气,赶紧命人放行。 没留意,皇帝掌心的纸团已被捏得皱巴巴。 不久后。 皇帝起身说道:“去看看吧,或许沈小姐能有新发现。” 二人走向密室,那儿开有一扇小透气窗,正好将牢内情形尽收眼底。 沈慕雪身着浅紫裙,足踏白莲鞋,于昏暗湿冷的牢道行走,犹如一抹亮色。 守卫的狱卒,牢内的囚犯都不自觉投去目光。 私下揣摩,是否是哪家姑娘的心上人遭了难,才使得佳人不顾一切踏入此地。 沈慕雪目不斜视,直抵凌凡牢房前停下。 凌凡发丝凌乱,满身污垢,显然遭受过刑讯,脸颊肿胀,境况凄凉。 此刻正费力地用筷子夹取盘中的馊饭,却总也夹不稳。 “凌凡。” 一声清冷传来。 凌凡手中筷子啪的一声落地。 转头望向牢门外的沈慕雪,一时呆愣。 泪水渐渐浸润了眼眶,心中闪过与她共度的往昔,那时的他们是青梅竹马,她的眼中唯有他。 如今,却是他将她丢失了。 激动转瞬为黯然。 凌凡嘶哑开口:“雪儿,这儿脏,不适合你。快走吧,别让我这副模样入了你的眼。” 沈慕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讽刺道:“你那卑劣狠毒的嘴脸,我又怎会没见过?如此狼狈,倒比平日里看着顺眼几分。” 凌凡这才察觉到沈慕雪眼中的嫌恶。 是的,她该恨他,是他背弃了她,伤害了她,甚至在那条暗巷中意图加害于她。 他竟还痴心妄想沈慕雪对他旧情难忘,才会前来探视。 凌凡整个人仿佛蒙上一层阴影,低声道:“雪儿,从前是我的错,我欠你一个道歉……” “我不需要,也不是来和你忆旧的。” 沈慕雪打断了凌凡。 直截了当地说:“安平侯求到了我这,让我救你。” “我父亲……” “没错。” 沈慕雪不愿多费口舌,说道,“我相信杀人之事并非你所为。” 凌凡望向沈慕雪,眼中重现光芒。 然而沈慕雪接下来的话是:“你这类人,惯于借刀杀人,是不会亲自动手的,我亲身经历过,深知你的手段。但翻案需要证据,现场并未发现第三人的踪迹,你说,章顺渊究竟是谁杀的?” “是蒙面人杀的,我认得他。” 凌凡没有隐瞒,回忆道,“章顺渊叫我过去,质问我是否杀害了他兄长章德文,我无力挣脱,几乎被他勒毙,紧要关头,有人递给我一把匕首后,我挥舞几下脱了身,没想到那人从后一推,章顺渊就撞上我的匕首。” 这话,任谁听了都难以置信。 但沈慕雪心里明白,他没有撒谎。 多年相处的默契告诉她,凌凡口中所述皆为实情。 若要编造谎言,他必定会编织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沈慕雪面沉如水:“这些话,你和江大人提过了吗?” 凌凡摇头:“说了也不会信的。” “那你认为,那个蒙面人会是谁?” 凌凡再次摇头,显得有些无助:“这些天我在牢里反复琢磨,却毫无头绪。能救我之人,武功绝不可能如此高强。雪儿,那人显然是冲着我来的,想要我的命,他不会现身的。” 说着,凌凡无力地坐倒在地,眼神空洞,“这次我怕是逃不过去了。” 事已至此,无需多言。 第67章 妙策 沈慕雪正欲离去,凌凡猛然抓住铁栅,焦急喊道:“雪儿,你去哪里?” 沈慕雪未曾回头。 冷淡的声音传来,毫无波澜:“我曾对安平侯许诺,会设法救你出去。” 密室内,江子陵听完对话,立即下令:“再去柳家庄彻底搜查一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遗漏。” “遵命。” 侍卫退下后不久,另一名侍卫进报:“江大人,沈小姐求见。” “请她在后院稍候。” 江子陵吩咐完,转头对皇帝轻声道:“沈小姐此来乃因他人之托,公子勿需多虑。” 皇帝心中暗自发笑,他有想多吗? 每次离宫,他总是装扮成世家之子,以至于大理寺的人以为他只是江子陵的密友,并不知晓他的真正身份。 遇有外客,皇帝总是避让。 江子陵未多做打听,直接往院子走去,发现皇帝并无离去之意,好奇问道:“皇上,要一起去吗?” “关乎侯府之事,朕自当前往一看。” 皇帝说得理直气壮。 江子陵却犯了难:“那待会儿,微臣该如何向沈小姐引荐皇上呢?” 皇帝顺手拿起一柄折扇,轻松道:“就说你是大理寺的判丞,在我麾下办事便好。” 江子陵欲言又止。 皇上这样假扮,万一被沈小姐识破,该如何是好? 但对方毕竟是皇帝,他哪里敢异议。 只好应声:“好吧。” 沈慕雪在厢房内端坐,待江子陵到来时,她心中的说辞已酝酿成熟。 抬眸间,却发现皇帝竟也随行,不禁一怔。 江子陵连忙介绍:“沈小姐,这位是大理寺判丞。” 沈慕雪内心苦笑,皇帝对扮臣子乐此不疲。 她除了配合演出,又能如何呢? “大人好。” 沈慕雪微微行礼,皇帝伸手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臂,帮她站稳。 江子陵留意到皇帝目光牢牢锁定在沈慕雪身上,不由紧了紧拳头,轻咳两声,打破空气中那股微妙的沉寂。 “沈小姐,已经见过凌世子了吧?” “是的,见过了。” 江子陵倒了一杯茶递给沈慕雪:“姑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慕雪坚定地说:“凶手并非凌凡。” 江子陵点点头,看向皇帝,却发现他眉头微蹙,深沉的眼中寒光闪烁,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分。 他搓搓手臂,试图忽略皇帝散发的威压。 “敢问姑娘此言何意?” 沈慕雪思考片刻后,说出自己的推理:“所有罪行背后必有动机,凌凡没有非杀章顺渊不可的理由,但章顺渊确实死了。这更像是一场预谋的栽赃陷害。” 江子陵跟随着她的逻辑:“那沈小姐认为,真正的凶手可能是谁呢?” 这个问题,沈慕雪也曾问过自己。 既然凌凡都不知道是谁,她又怎会知晓。 不过,她有一个计划能让凶手自投罗网。 “我猜,这个布局复杂,故意嫁祸他人,必定有所图。这样一来,凌凡就成了引蛇出洞的关键。” 江子陵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哦?姑娘有什么妙策?” “这需要江大人配合演一场戏了。” “戏?” 沈慕雪点头确认。 离开大理寺后,沈慕雪刚登上马车,却惊见车内竟有贵客。 她还来不及惊呼,就被裴翊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她心有余悸,但仍娇声唤道:“公子。” 裴翊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抚摸着沈慕雪的腰际,那手逐渐下滑,所到之处仿佛有电流通过,令她全身颤抖。 沈慕雪有些难以承受,轻轻抓住他的手腕,带点儿撒娇地说:“公子,在马车上呢。” 裴翊开口,声音淡漠:“马车上又怎样?” 言毕,他的手更加深入。 沈慕雪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这人真是过分。 但她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妄动,只能软软倚在他怀中,低声道:“公子,就算不顾及我,也要考虑我们的孩子啊。” 裴翊的手顿住了。 沈慕雪趁势将他的手引至腹前:“孩子已经开始动了,公子摸摸看。” 恰在此时,一个小生命在手下轻轻跃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裴翊愣住了,满是不可思议。 沈慕雪再次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柔声说:“公子,这孩子是我们的,他在健康成长呢。” 裴翊的冷漠渐渐融化了一些。 他不再对沈慕雪摆出往日的强势姿态,反而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沉默不语。 沈慕雪能察觉到皇上情绪的微妙变化,她谨慎地问道:“您这是在生我的气吗?我明白或许不该来打扰,但父亲的逼迫、侯爷的责备,让我别无选择。” 裴翊低眼凝视她,良久,终于启唇:“既然是被迫前来,又何必如此挂心?” 原来症结在此。 沈慕雪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明白了原因,便好应对。 她连忙解释:“凌凡和二妹所作所为,我即便恨之入骨,也觉得他们死不足惜。但或许是我自己做了母亲之后,心态有所改变。一想到二妹腹中的无辜生命,我便感到揪心。我的仇,我自己已经报了,可那孩子是无罪的,不能让他一出生就没爹啊。” 沈慕雪拉了拉皇上的衣袖,故作乖巧地说:“您比他强百倍不止,我怎么会舍金子而取石呢?” 这话正中裴翊下怀,却也让他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向沈慕雪在牢中对凌凡冷漠决绝的一面。 那时的她,清冷且淡漠,与眼前这温顺模样判若两人。 他不禁疑惑,在他视线之外,这位看似柔弱的女人是否也有着另一副鲜为人知的面孔。 这是裴翊首次对沈慕雪产生了好奇。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语气已变得柔和许多:“你确定那人会中计?” 沈慕雪毫不犹豫地回答:“绝对会。” 次日,安平侯得知消息,匆忙赶到相府。 一见沈慕雪,便怒不可遏:“你究竟对江大人施了什么法术,为何要急于行刑?即便真凶,也需依法审讯,秋后问斩。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凌凡悔婚另娶,你心怀怨恨,才这么做?” 安平侯欲上前动手,却被清漪一腿踢开。 自沈慕雪离开后,凌凡被判罪,两日后即将问斩。 这消息迅速传遍了城中每个角落。 安平侯的问责,沈慕雪早有预料。 第68章 唯一的希望 她面容平静,语气轻松:“侯爷,做任何决定前,请三思而后行。若您信我,只需再等一天,三日后我保凌凡毫发无损归来。若您坚持鲁莽行事,我也不介意让结果成为事实。” 沈慕雪的坚定让安平侯动摇。 如今他四处求助无门,大理寺的案件无人能干涉。 沈慕雪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你真的有把握?”安平侯问。 沈慕雪冷言回道:“事成之后,您别忘了答应我的条件。” 这一句话,如同一丝光明,照进了安平侯原本绝望的心田。 “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雪儿,别让伯父失望了。不然,你渴望的那个秘密,会让你永远失去探寻的机会。” 他撂下这句狠话,转身离开。 安兰不满地嘀咕:“什么态度嘛,动不动就对女孩子威胁。” 沈慕雪没往心里去,抬头望了望天色,吩咐清漪:“准备马车,马上去大理寺。” 安兰诧异:“小姐,怎么又要往大理寺跑啊?” “受人之请,自然得全力以赴,更何况,凌凡能否活命,全看今晚的行动了。” 沈慕雪语气坚定。 安兰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没再多问,只叮嘱清漪要好好保护小姐,清漪点头答应。 一行人抵达大理寺后,江子陵亲自接见沈慕雪,告知一切按计划进行。 沈慕雪在大理寺守到深夜,外头守卫严密,没有任何异常。 除却狱卒换岗时轻微的脚步声,夜晚宁静如常。 夜深人静,江子陵揉揉眉心:“沈小姐,看样子,那位今晚是不会出现了。” 沈慕雪望向那几个狱卒,微笑道:“不,他已到来。” 牢房内,凌凡嗅到一丝淡雅香气,抬头只见一名黑衣人立于眼前,笑道:“凌公子,明日即为行刑之时,可有惧意?” “阁下是谁?” 凌凡后退两步,警觉问道,“你杀章顺渊栽赃于我,所图何为?” “我不是也救了你一命?” 黑衣人轻笑,上前握住凌凡手上的铁链,一使劲,铁链竟断。 凌凡大吃一惊。 “狱卒已被我迷倒,现下能救你的,只有我。愿不愿意跟我走?” 黑衣人问道。 凌凡侧目望向邻近牢房,毅然拒绝:“我不跟你走,一旦我逃,侯府难逃干系,我不能如此自私。” 黑衣人笑笑:“放心吧,我会找替身代你赴死,侯府无忧。” “那我不是要就此隐姓埋名度过余生?你到底有何目的?”凌凡追问。 见凌凡不为所动,黑衣人压低声音:“这是你现在唯一的生机。跟我走,不久之后,我保你荣归故里,光耀门楣。” “我凭什么信你?” 凌凡又退两步,背抵围栏,“不明不白,我哪儿也不去。” 黑衣人心中暗骂其顽固,掏出一块令牌递过去:“好好看看,这是何人标识。” 令牌上刻有一只麒麟。 凌凡愣住了。 先皇有五子,逝去的太子,在成阳的二皇子楚王,扬州三皇子齐王,皇上,还有未及弱冠、尚未离京的六皇子凌王。 能以麒麟自喻的,唯有楚王。 换句话说,所有这些都是楚王的布局。 他意图拉拢侯府。 楚王在成阳,却在京城悄无声息地布下一局。 目的何在,不言自明。 那一刻,凌凡的背脊仿佛被汗水浸透,全身僵硬。 他紧握着令牌问:“楚王殿下意欲何为?眼下国泰民安,皇上治理有方,难不成……难不成心怀不轨?” 刺客显出不悦之色。 一刹那间制住了凌凡的穴位,冷声说:“这些非你所能探听。乖乖合作,王爷自会厚待你们。如若顽固不化,唯有自掘坟墓。” 话音未落,正欲带走凌凡。 却不料,刚迈出牢门,便见御林军左右包抄,将他堵在牢门口。 皇帝黑发如墨,身着玄衣,眼神凌厉,冷笑道:“多年过去,二皇兄仍旧觊觎皇位啊。” 黑衣人迅速审视周遭环境。 将凌凡挡在身前,又威胁道:“谁敢靠近,我杀了他。” 皇帝面无表情,眼中却闪过一丝蔑视,轻轻一挥手,淡然吩咐:“拿下!” 御林军即刻发起了攻势。 全然不顾及凌凡的生死安危。 见威胁无效,黑衣人竟将凌凡抛至一旁,自己寻找突破口。 他武艺高强,在狭窄的通道里与御林军周旋,打成平手。 皇帝欲生擒,而黑衣人则趁隙而逃,即便身负重伤,亦奋力冲出了重围。 御林军随即追赶,然而黑衣人一入黑夜便踪迹全无。 江子陵带人里外搜查,仍无线索,不禁懊恼:“层层设防,竟还是让人跑了!” 皇帝审视周围情况。 果断断言:“他重伤在身,若要逃离,必会被暗处守卫擒获。外面无声无息,说明人仍在大理寺。继续搜!” 江子陵遵命行事。 皇帝正欲亲自追踪,余光捕捉到墙角的血渍,随视线延伸,发现墙面上竟有湿润的痕迹。 举火照明,那是一道血痕。 黑衣杀手技艺超群,竟能施展壁虎游墙之轻功,紧贴墙壁脱身。 难怪地上无血,也未见其人。 “来人!从这边追!” 皇帝顺着血迹直追至大理寺的后院。 恰巧望见厢房内的灯光亮起。 沈慕雪在里面! 心中的不祥预感瞬间加剧。 他向背后的御林军使了个眼色,示意江子陵等人按甲不出,自己则迈向厢房。 “咚咚咚……”皇帝敲门,呼喊:“雪儿,是我。” 屋内。 沈慕雪正被那黑衣人控制。 那锋利的刀刃紧贴她的颈部,一双眸子犹如饿狼般狠戾。 “想办法让外面的人离开。” 稍一加力,沈慕雪便感到颈部一阵刺痛。 沈慕雪身体紧绷,向着门外喊道:“什么事?” 皇帝略加思索:“下人说你今日没怎么进食,特来看看。” 沈慕雪心知,若让皇帝离去,凶手定会下杀手灭口。 她须得找到出门的机会,方能求得一线生机。 “公子,我这就寝了…… 您将东西放门口就好。” 裴翊坚持:“先开门。” 沈慕雪瞅了瞅那黑衣人,压低声音说:“呆在这儿恐怕要惹人猜疑,你放宽心,那些守卫都忙着外面找你呢。后院静悄悄的,我答应你,绝对服从你的安排。” 黑衣人犹豫了片刻。 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腰间,轻轻一推:“你要是玩什么花样,我立刻结果了你。” 两人走至门边。 第69章 公子,别走 沈慕雪拉开一条小缝。 迎面撞上了皇帝那张英俊的脸庞,她微微一愣,眼眶里凝聚起了泪水,但她硬是憋着没让它们落下。 轻声细语道:“多亏公子还挂念着我。” 皇帝从门缝往屋内窥视,正好捕捉到地上那抹黑影。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 对沈慕雪说:“还有一份礼物给你,伸手。” 黑衣人手指微动,无声地催促沈慕雪快点。 沈慕雪抿了抿唇,伸手而出。 皇帝将一块玉佩放入她掌心,两人的手刚一触碰,皇帝猛然将她拉入怀中,又一脚踢开了房门。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 黑衣人意识到时,门框已经撞上了他的额头。 江子陵正要率人捉拿黑衣人。 黑暗中,一支利箭忽然飞出。 正中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突然倒地,双眼圆睁,生命迹象全无。 裴翊怕沈慕雪受到惊吓,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对江子陵说:“你处理好这里。” 然后轻轻托起沈慕雪的腿弯,在众人瞩目下,将她横抱而起,走了出去。 江子陵见周围人投来目光,轻轻咳了一声,连忙吩咐:“好了,检查尸体,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发现。” 沈慕雪依偎在皇帝的怀里,嗅着他身上淡雅的龙涎香气,感受着他胸膛中强健的心跳,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似乎只要有他在,所有事能安然无恙。 裴翊沉默地抱着她走了许久,沈慕雪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草屋,不禁问:“公子,我们要去哪儿?” 裴翊敲了敲门。 不久,一个烦躁的声音带着谩骂响起:“谁啊,大半夜不睡觉,来打扰我休息……” 门一开,那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皇……” 皇帝的目光警告地扫过,那人立刻改口,“这么大的月亮,实在是晃眼。不知道二位深夜来访,是哪位身体不适?” 沈慕雪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一名大夫。 皇帝直接绕过他进了屋,将沈慕雪安置在椅子上,不客气地说:“她今晚受了惊,看看孩子怎么样?” 沈慕雪明亮的眼眸瞬间暗淡了一下。 原来这么着急,全是因为孩子。 那人诊了脉,漫不经心地说:“确实受了惊吓,但孩子很好,没事,如果不放心,可以喝些安胎药。” 裴翊:“开药方。” 那人翻了翻白眼,不乐意地去抓药。 抓完药又亲自动手煎好,看着沈慕雪喝下。 然后无奈地说:“二位,现在我可以回去继续睡觉了吗?” 皇帝不说话,再次抱起沈慕雪离开了。 来的时候,沈慕雪因害怕而神情恍惚,没有什么感觉。 但回去的路上再次被皇帝这样抱着,她感到有些别扭。 挣扎了几下:“公子,我能自己走的。” 裴翊没有松手,他武艺不凡,轻功肯定也不错。 但他始终没有使用轻功,却一直抱着沈慕雪,直到把她安全送回丞相府。 沈慕雪心里暗暗为他担心,生怕他会疲惫不堪,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轻轻松松就翻墙进了屋,脸上别说汗了,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房间里光线昏暗。 但那人身形一动,仿佛自带照明,把沈慕雪安置好后,直奔第二个抽屉摸出火折子,一挥手,烛光跳跃,点亮了整个空间。 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沈慕雪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心头莫名升起一种异样的氛围感。 “公子,平日的工作肯定很繁重吧,要不您先……” 话还没完,那人便开口打断:“雪儿,实话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是……” 沈慕雪猛地抬头,目光直愣愣地落在他身上。 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这是打算揭开神秘面纱了吗? 突然,外面传来了猫叫声,打断了他的言语。 他向外瞥了一眼,话锋一转。 踱步到沈慕雪身前,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眼神里少有的温柔说道:“雪儿,是我不够周到,不该让你冒险。” 沈慕雪连忙摇头否定,“不是平安无事吗?公子也不必忧心。” 望着乖顺的沈慕雪,他心中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距离感。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身为九五之尊,所有人对他皆是敬畏有加,好像每个人都戴着一副面具,隐藏着真实的自我。 他习惯了以冷酷的面孔示人,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最初对沈慕雪,他也持同样的态度。 然而,自她坚持回京开始,他逐渐发现,沈慕雪远非他所预想的模样。 外表柔弱,内心却比谁都刚强。表面温顺,行动起来却异常果决狠辣。 他能察觉,她似乎还有另一面未曾展露,尤其是在他试图靠近时,那份隔阂如同冰山般清晰而坚硬。 “雪儿,你愿意与我共度此生吗?” 沈慕雪眨眨眼,这问题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是皇上啊,后宫佳丽三千,何谈“共度此生”? 或许,这话背后另有所指? 考验她的醋意? 还是评估她入宫的可能? 毕竟,皇宫之中,情感淡薄,母凭子贵、子留母去的事并不少见。 一时间,种种念头纷至沓来。 沈慕雪拉住他的衣袖,眼眶瞬间湿润:“公子已有家室,我怎敢妄想取而代之,未来若能在公子身边占有一席之地,便是我最大的愿望。” 这样的回答应当是最为妥当的,但皇帝并未因此展颜。 他板着脸,继续审视着她,深沉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抹失落,随即又消失无踪。 他松开手,语气平淡:“雪儿你能如此宽容,我就放心了。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皇帝转身向门外走去。 沈慕雪低着头,心中仍在百转千回。 眼见裴翊即将跨出门坎,她猛然冲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整个人紧贴着坚实的背脊。 “公子,别走。” 沈慕雪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哽咽着说,“我刚刚撒谎了,我害怕公子认为我善妒,才那样说的,公子,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这一句柔软的话语,仿佛温暖的阳光,悄悄融化了皇帝心底的寒冰。 他心里一颤,转过身抬起沈慕雪的下巴,就这样吻了下去。 霎时,两人的气息都变得沉重起来。 第70章 下次,你可逃不了 那人的吻既缠绵悱恻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在征服每一寸领地,辗转反侧,毫不停歇。 沈慕雪热烈回应,但渐渐地,力气似乎被抽空,双腿发软,身子不由自主地滑落。 那人及时搂住她的腰,轻轻一提,让她安稳落在桌上。 不停地品尝着那柔软甘甜的唇瓣。 直至最后,沈慕雪已浑然忘却了时间与空间,只能任由摆布。 这次的拥吻,与以往截然不同。 过去,沈慕雪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欲望、强硬和占有欲。 而这一次,除了这些,还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是什么呢? 沈慕雪晕乎乎的,无力深究。 直到晨光透进,那人才缓缓放开她,望着她绯红的面颊和肿胀的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今天先放过你,下次,你可逃不了了。” 沈慕雪的唇还有些麻木,心中有些恼火,但她不敢发作,只能闷声点了点头。 暗自腹诽,真是个喜欢啃骨头的狼犬。 那人整理好衣衫准备离开,迈出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沈慕雪说:“那间药庐是吴成开的,医术非常高明。你要是有什么不适,可以直接找他。” 沈慕雪再次点头。 那人无话可说,这才真正离开。 沈慕雪松了口气,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沉默寡言的人,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啰嗦? 安兰进屋服侍沈慕雪洗漱,见她脸颊泛红,嘴唇肿胀,好奇地问:“小姐,你的嘴是被蚊子叮了吗?” 沈慕雪下意识侧过身,随口应付:“嗯,快帮我找条面纱,遮住脸,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安兰没有怀疑。 拿来面巾,边给沈慕雪系上边说道:“小姐,你知道吗?大理寺昨晚发生了刺杀案,凌公子原来是被冤枉了,案子已经查明,他被释放了,夫人正和三小姐去祝贺呢。” 三小姐? 沈慕雪皱起眉头,金氏向来不喜周氏一双儿女,连宴会也不让参加,今日却急着带沈妙儿去女婿家。 想必是另有所图吧? 沈慕雪戴好面纱,站起身说:“我们也去凑凑这个热闹吧。” 正好,安平侯答应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安平侯府。 接风洗尘的宴席并不特别豪华,只邀请了少数几位亲朋好友。 此举显然是向外界传递信息,表明凌凡并非背负罪名之人,而是冤屈已得昭雪,并平安返回家中。 通过这种方式,也让侯府的名誉得以保存。 沈慕雪与清漪来到时,发现沈乐瑶正忙着迎送宾客,她举止得体热情,看上去颇有当家夫人的样子,然而见到沈慕雪出现后,却借故去厨房查看,故意冷落了对方。 沈慕雪叹了口气。 即便经历了许多风波,沈乐瑶似乎仍旧未有任何长进。 依然如此不明智。 毕竟,这里几乎都是认识多年的旧识,谁不晓得这对姐妹间的故事呢? 她的这种态度反而只会让自己显得缺乏礼数,而绝不会影响他人对沈慕雪的看法。 越是对沈慕雪表示冷淡,越显得主家不懂待客之道。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传来了一声柔和且带着笑意的声音:“哎呀,原来是沈大小姐驾到啊!贵人光临,迎接来迟,真是失敬失敬。” 抬头一看,只见郑氏以一袭华丽打扮步入大厅中,连连说道,“请大小姐别介意哦,夫人病榻已久,实在无暇管理家中事务,一切安排目前均由少夫人负责。咦,说起来,这会儿没见到少夫人呢?” 一旁丫鬟连忙回答道:“回姨娘的话,少夫人正在后厨催促备餐事宜呢。” “这种事情交给手下人办不就好了嘛,自己亲力亲为,难道是要故意给大客人找不痛快吗?” 尽管语气依旧温婉如常,但郑氏这话恰好落入所有来宾耳中。 起初只是心存疑问者此刻纷纷议论纷纷。 沈慕雪望向郑氏。 早前相遇时便觉得这位妾室思路敏捷、精明过人,而今更加确信其手腕非凡。 几句话之间便让原本由沈乐瑶辛苦树立起来的形象变得支离破碎。 也难怪多年来能在侯府里游刃有余,不但压制住了原配洛氏,在安平侯心中地位也是无人能及。 确实非同凡响。 “大小姐,不知是否已有为您预留席位?幸好筵席尚未正式开始,不如先陪您漫步于花园之中吧。” 既然对方主动示好,沈慕雪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人一边缓行于园林小径之上。 “方才多亏二夫人为我说话化解尴尬了。带我到这儿散步,是有什么要特别告诉我的吗?” 沈慕雪直言询问。 清澈的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郑氏无奈地笑了笑:“像大小姐这样智慧出众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能猜到了。 那个沈乐瑶实在是个麻烦人物,新婚燕尔就想篡夺家业,意图打压他人, 鉴于你俩间的恩怨已久,我想问一下,愿意与我一起对付她吗?” 对此建议沈慕雪并无惊讶之色。 按照对妹妹的了解,这类争夺权利的心计多半来源于金家教导所致。 只不过她们低估了一件事,没有足够坚实的基础便急于表露雄心,最终只能自食恶果。 果然现在便看到了报应的结果。 “如果大小姐能够提供关于沈乐瑶不利的消息,那么那些已经被平息下来的言论,将重新成为热点话题,如此一来,便可以迫使她不得不离开这座府邸。” 郑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然而沈慕雪只是淡然以对,不为所动。 这令她略显焦急:“沈大小姐是否尚存犹豫?即便身为侧室,我早年也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千金。我家祖辈乃皇家御用商人,若非有意攀高枝,断不会甘心为妾。数十年在侯府费尽心思,终获与洛氏平分秋色之地,决不容任何人毁坏这份得来不易的局面。请沈小姐给个明白的答复。” 沈慕雪明了郑氏意图。 但没有直接答应与否,只抛出一个问题:“如果与沈乐瑶抗衡,贵府能提供何种支持?” “财宝、人力、甚至是舆论导向,皆可助力。” 沈慕雪轻轻摇头:“还差些火候。” 随后郑氏继续补充着自己家族的实力雄厚之类的话题,得到的仍是摇头否定。 第71章 狗改不了吃屎 “还不够。” 见状无计可施,只好开口询问:“依小姐之意,还需补充何物才能达到标准?” 沈慕雪折了一旁花木上一截枝条,在地面上书写了二字——权位。 “我和沈乐瑶之间纠葛久矣,能想到的一切手段,甚至我早已实践。但结局如何呢?尽管未婚先孕令其声誉受损,却依然被侯府所容。纵使舆论沸反盈天,如今她仍旧活灵活现活跃于公众视线中。请问,她比我们多占了什么优势?” 闻言郑氏面容紧绷回答:“国公爵府背景。” “没错,正是拥有这样强大的后盾及王妃这样的亲人庇护,才使得无论多么不堪之事都无法动摇其根基。” “那我们就完全束手无策了吗?” 愤怒之余敲打了几下桌面, “前一阵听闻老国公长孙于出席沈乐瑶婚宴途中不幸殒命,金氏为此好一段时间不敢回娘家。也许这意味着金家已经对她丧失信心了……” 叹气一声后,沈慕雪回应:“你想得太浅了。在这样的大家族中成长起来的人自然深知其中复杂关系网。为巩固实力他们会不惜培养嫡庶乃至远亲子女。一人飞黄腾达足以延续整个姓氏百年辉煌。” “就算内部矛盾重重,只要个人尚具备一定利用价值,就不会轻易被舍弃掉。更何况现在她的配偶可是朝廷丞相身份;如此说来丞相也等于成了他们势力圈的一部分。四大世家之所以代代相传且盘根错节相互交织。如今通过沈乐瑶这一层纽带侯门实际上也被牵扯进来。若贸然行动恐怕最终吃亏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听完这番解释之后,郑氏顿时觉得背后发冷。 这位年轻女子太过于聪颖透彻了。 如果不是这次交流或许今后将蒙在鼓里走向绝境而不知因由何故。 不甘心地问道:“难道我们就任其猖狂?” 嘴角露出微笑说道:“我说困难并不代表无法撼动,还望指点迷津。” 沈慕雪抬手,又以树枝刻下两个字:凌玮。 这是安平侯府中的庶子。 也是郑氏唯一的儿子。 郑氏的目光在那两字上停留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 “我懂了,我明白了!” 郑氏兴奋地连叫两声,向沈慕雪行了一礼,“多谢小姐指点迷津,往后有任何需要妾身效劳之处,请尽管开口。” 有郑氏在府中关注沈乐瑶的动向,确实最好不过。 沈慕雪也没虚伪客套。 她简短回应道:“好。” 两人正在交谈间,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喂,快来瞧瞧,这沈家的大小姐竟然和我们家的姨娘走到了一起。两个人在那儿嘀咕个不停,还不知道在策划些什么阴谋诡计呢。” 听见这话,沈慕雪和郑氏转过身去,见到由凌落凝率领一群女子朝这边走近。 她眼神锋利地看着沈慕雪,话语里满是讽刺之意。 显然她还在为上次被坑掉钱的事耿耿于怀。 “落凝小姐,沈小姐是我们这儿的宾客,你怎么能如此说话待客?” 看着郑氏为自己说话,凌落凝便不再遮掩。 冷笑道,“像这般阴险狡猾、心肠狠毒的女子,见到一次我就会指责一次。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在梅林宴会上哪会白白丢失了六万两银子啊。” “你……” 郑氏还想辩解,但被沈慕雪阻止了。 只见她轻轻一笑,从容答道:“当时情景大家都有目共睹,那只簪子本来我只开价一千两,是你执意要找专家鉴定真伪,而最终五万两的估价乃是皇上御定,莫非季小姐对皇上的决定有所质疑不成?” “谁敢质疑皇上呀?别,别乱说啦。” 即使凌落凝敢于直接攻击沈慕雪,但对于君王她可是半点不敢得罪。 毕竟,在场各位背后都有显赫的家族支持,万一闲言碎语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可能便会引发不小的风波。 急于避开话题,凌落凝继续道,“我只是看不惯你表面上装作柔弱善良实际上却欺压旁人的做法罢了。据说你们府中许多弟妹也被你欺负过,你现在还要继续伪装下去吗?” 听到这里,沈慕雪微微挑眉询问:“这些都是从沈乐瑶那里听来的吧?” 原来自己的名声已经被扭曲至此。 很好。 那么以后行事起来便更有理可依了。 “不用管我说的话是谁告诉我的。如果大家怀疑真实性的话,可以问相府里的三小姐妙儿姑娘,她们平日相处最为频繁,肯定清楚情况。” 于是,凌落凝用力把躲躲闪闪的沈妙儿推上前去,高声命令道:“妙儿,来告诉我们大家,刚才那些话究竟是事实还是虚构?” 沈妙儿先望了望凌落凝,接着惊恐万分地看向沈慕雪。 整张面孔因紧张涨得通红。 周围所有人此刻都注视着她,等待着答案。 只见她紧抓双手指缝,浑身颤抖不已,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沈慕雪不愿牵连无辜之人。 正欲为沈妙儿解围,未料到,沈妙儿忽然闭上眼睛说道:“是的,落凝说得对,大姐在家里……经常欺负下人,她,她也打过我……” 这时,沈妙儿挽起袖子。 她的手臂上布满红印,似乎是由皮鞭造成的伤痕。 凌落凝大为高兴,举起沈妙儿的手臂向众人展示:“瞧见没有?我说得没错吧。沈慕雪表里不一,就连亲妹妹都下得去手。真是个没人性的人。” 随即,四周的人立刻随声附和起来。 沈妙儿低着头,避开了沈慕雪的目光。 全身颤抖如同筛糠一般。 看起来十分可怜。 沈慕雪的眼睛逐渐冰冷下来。 过去,因为她害怕沈乐瑶,曾替换了那只兔子。 而今天又因畏惧凌落凝,在这上演了如此一幕。 她早就明白,狗改不了吃屎的道理。 那些值得同情的人背后往往有不可原谅的一面。 郑氏急忙开口道:“沈小姐并非那样的人。” 沈慕雪没有回应,而是默默开始活动着手腕。 如果要加罪于某人,哪里担心找不到理由呢? 既然道理讲不通,唯有武力能解决问题。 就让她们见识一下吧。 眼见沈慕雪毫无解释之意,凌落凝得意地宣布:“没什么可说的了吧?像你这样的毒妇,在我们安平侯府不受欢迎。即刻离去,现在!” 第72章 后悔也没用了 “滚”这个字还没说出口。 一个人影已挡在沈慕雪面前,并重重给了凌落凝一记耳光。 “落凝,闭嘴!赶紧给雪儿赔礼道歉!” 来者正是凌凡。 沈慕雪下意识准备出手的手再次放了下来,站在他身后看着兄妹间这场争斗。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打我!” 凌落凝捂住脸庞,震惊地瞪着自己的兄长。 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大哥你!你从来都不曾碰过我一根汗毛,如今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动手打我?这究竟是为何?” 尽管手掌因力度过大而感到麻木,想到刚才凌落凝对沈慕雪的侮辱行为与话语,凌凡脸色阴沉地说,“如果不是因为雪儿,我现在可能还被困狱中。她救了我的命,你却这般待她?立刻道歉。” “要我道歉?” 凌落凝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扫了几圈后冷笑出声,“凭什么?从前你不也嫌弃讨厌她嘛,如今这是演哪一出戏码?娶了乐瑶姐姐还不够吗?难道还要再找旧爱不成?” 面对质问,凌凡显得有些尴尬恼火,“落凝,别说了!” “你越是不让我开口,我就越要说。” 凌落凝指了指沈慕雪的脸,“这个女人曾经在你的婚宴上大闹一场,甚至让你险些失去了子嗣,你竟然还如此宽容她?大哥,那女人究竟给了你什么迷药?” 随即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这巴掌落在了凌落凝的脸颊上,她的发髻瞬间散落开来,整个人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来人,把她送回房间,关在里面好好反省。” 捂住被打疼的脸庞,凌落凝转过了头。 只见此刻站在面前的是面色如霜满是怒意的哥哥。 平时温和如春水一般的凌凡,在他人眼中一贯温文尔雅。 这是第一次见他当众失态。 那副模样就像极了一个要吃人的魔鬼。 凌落凝被吓得连哭声都止住了,只得以此狼狈姿态被人架着离去。 不过,在她余光扫过沈慕雪的那一瞬,目光中充满了未尽之恨。 随着凌落凝的身影消失,空气里突然间静谧下来。 气氛变得尴尬又奇怪。 郑氏注意到似乎还有事情需要商讨,便提议所有人继续用餐。 正准备离开的沈慕雪却被凌凡急忙唤住:“雪儿,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沈慕雪亮出了自己的侧脸面对着他。 凌凡带着一丝内疚说道:“真抱歉,我没能教会落凝该有的礼仪。她的言行已经对你造成了伤害……” “责任确实在于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一再纵容,落凝也不会变成这样。” 作为大家庭的一员,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能得到长辈同样的重视。 对于一个女儿来说尤其如此。 由于洛氏身体欠佳,教育弟弟妹妹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长兄头上。 然而长期以来,他对小妹太过娇宠。 无论她闯下何等祸端,总能得到哥哥背后的支持却未曾受过责备或惩戒。 最终养成了今日这般难以约束的性格。 如果还不采取严厉手段的话,将来只怕会酿成更大麻烦。 “假如你是想要替落凝道歉,我并不会接受这样的说辞。今次因为刚才你出手教训过她的行为而暂时不再提及旧账,但是假如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那么请勿怪我无情无义。” 话音落下,她便转身打算离开,但被心急如焚的凌凡一把拉住了胳膊。 “放手!”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束缚感,沈慕雪立即挣脱开了对方的手,并且警惕地后退了几步远。 用眼神询问道:“你要做什么?” 看见眼前女子与自己疏远的样子,凌凡内心感到阵阵刺痛。 从前那个依赖他的女孩如今竟然变得如此冷淡? 那段铁窗下的日日夜夜里,他曾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绝望了。 回忆起过去的岁月,发现有许多日子都是与雪儿共同度过的时光。 尽管他对她有着深厚情感,却不曾珍惜,反而因被另一位女子所迷惑做出了一系列无法弥补的大错特错的事情来。 多么希望能够将这一切视作一场短暂梦魇而已啊! 一旦从梦魇中醒来,他们俩还能回到最初的美好样子么? 无奈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已经没有办法回到从前。 就在这一刻,痛苦使得这位坚强男人不禁潸然泪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心中真正所爱究竟是何人。 往日之事,无法更改。 但只要雪儿还没有成婚,那么他仍有希望,对吗? 大不了他与沈乐瑶分开。 “雪儿,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为之。你明天如果有时间,我想要请你吃饭,聊表谢意。” 凌凡小心地提出。 沈慕雪果断拒绝:“查清楚此案真相的是大理寺卿江大人,我只是将我的推测告知了他而已。若不是他对案情进行了认真审查,你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如此。” 沈慕雪不愿意再多言,径直转身离开。 凌凡急忙紧随其后:“你所说的非常有道理。如果你担心单独见面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同时邀请江大人一同……” 两人最终消失于花园深处。 沈乐瑶此刻从暗处现身而出,用力打断了身旁的树枝,并愤愤说道:“狐狸精,竟敢在家里面做出这等事!平素你不是总自夸高洁无比吗?我就等着看凌凡跟别的女子在一起时,你还能否继续矜持!” 安平侯府真是够沉闷的。 既然没有参加宴会的打算,沈慕雪自然而然就没有前往前院,而是随意找了一处茶室坐定,并命人去请安平侯前来会面。 正当她刚为自己冲泡好一壶茶之际,邻间传来了开门声。 起初,这声音并未引起沈慕雪的注意。 直至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 “三小姐,请您先换下这套湿润衣物,稍事休息片刻,待会我会帮您拿来干净衣服更换。” 随后又传来关门声。 透过未完全关闭窗户,沈慕雪清晰看到一名婢女神秘兮兮地对另一位低语。 “那款迷魂香已点上,快些带公子爷过来此处吧。而我现在就去找少夫人通报一声。” 二人随即各奔东西,留下独自品茗的沈慕雪轻轻一笑。 果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好戏。 金氏带沈妙儿至此,恐怕是要让她成为凌凡房中之妾。 第73章 一石二鸟 如此一来,不仅能用以制约周氏,同时也能进一步稳固自己女儿的地位。 可谓名副其实的一石二鸟之计。 若是在那次花坛事件之前,沈慕雪或许还会帮助沈妙儿。 毕竟,在敌人眼里视作对手之人往往会成为你的盟友。 凡是敌方意图算计的对象往往是值得自己拯救的朋友。 然而经历了那段指认经历之后,沈慕雪看清了沈妙儿的本质。 她看似柔弱无辜,实际上却是因为恐惧外界施加的压力而做出损害他人的行径。 如果当处于困境之时便轻易背叛别人,一旦身处权势巅峰又能如何抵抗诱惑呢? 对于这种人,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与其保持距离。 想必不久后,沈乐瑶便会导演一出所谓的“抓奸”戏码上演。 不愿卷入纷争之中,沈慕雪决定先行离去。 门外突然响起嘈杂之声。 “少爷,请您这边来……” 抬头一看,只见几名侍女搀扶着酩酊大醉的凌凡朝隔壁房间走去。 沈慕雪的手停在了门槛上。 时间已不允许再做犹豫。 罢了。 还是等等再说吧。 没过多久,那位丫鬟刚将凌凡扶进房内,沈乐瑶就领着一群宾客急匆匆地赶到了这个地方。 见到众人到来,那丫鬟立刻装出一副慌乱的神情:“少夫人,请不要进去,我们家小姐现在……正在休憩。” 这种说法和神态让人心生怀疑。 宾客们立即察觉到有异常,纷纷开口道:“既然在休息,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们来找世子爷,难道说他在房间里?” 那丫鬟连忙遮挡着门口回答:“不、不在,肯定不在的!” 显然,这种解释适得其反。 沈乐瑶命令道:“闪开!” 承受不了这股压力的丫鬟瞬间跪倒在地:“少夫人,请念在以往情谊,给我们一点宽容,此事并非小姐有意为之啊!” 说完这些话后,她就被粗暴地推向一边。 随即门被猛地拉开。 众人一窝蜂似地挤进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两人衣冠不整地紧挨在一起的画面。 确切地说,是沈妙儿浑身无一丝布缕缠绕于凌凡身旁,而后者衣物虽凌乱但裤子仍保持着完整状态。 然而在这个时代,女子名誉重于生命,即便如此也足够引起轩然大波。 目睹此景,沈乐瑶假装极度伤心:“夫君呀!您平日里的行为我都可以接受,但妙儿是我的妹妹啊,您怎么能这么做呢?到底是你对她起了邪念,还是妙儿勾引你的?今天你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这事就不会结束。” 看见来人,原本醉意熏熏的凌凡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尽管他想要为自己辩解,但在场其他人已经被沈乐瑶的话语所左右。 与此同时,在另一侧宅邸的主卧里,却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情景。 主卧书房内。 一道曼妙的身影透过轻薄透明的屏风时隐时现。 只见安平侯半裸着上身,满头汗水倚靠在柔软床榻边缘,并随意抚摸着躺在身旁女人柔软长发,语带戏谑:“看来沈丞相对你确实不够疼爱,竟会让你这般渴望我的拥抱。” 闻言,金氏轻轻捶打了他一下回应:“我这不是向你赔不是吗?倘若瑶儿惹你不高兴了,还望你多多包涵。” “你们母女若都有点智慧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田地。如今面子与尊严都丢尽了吧。” 面对责难,金氏唯有用甜蜜话语安抚对方。 对安平侯来说,身边并不缺少美女相伴,最初接触金氏也是出于新奇。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激情也逐渐褪色。 幸好金氏善于迎合讨好。 既然主动示爱,则欣然接受亦未尝不可。 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身受损。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一名仆从急忙喊道:“侯爷,世子那边出了麻烦。” 安平侯一跃而起。 他示意金氏不要出声,随后穿着外袍打开了房门:“发生了何事?” “禀告侯爷,据说是少夫人她发现了……世子跟相府的三小姐之间的私情。” 又是那个沈乐瑶。 安平侯的左眼不停地跳动着。 他稍作思量后皱起了眉头说:“凌凡和相府的三小姐平时交集甚少,这事儿究竟怎么回事?讲明白些。” “是的,侯爷。” 仆从把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凌凡是如何醉酒、又是如何被他人带回房间,以及沈乐瑶带领一群人来到厢房看到衣衫凌乱的画面全都复述了出来。 身处其中的人未必能够看得清事实,反倒是局外之人更为明晰。 听完叙述后,安平侯当即判断这件事定然是由沈乐瑶一手策划而来。 对于她本就心存不悦之情,现在更是怒不可遏。 “此人竟敢如此践踏我侯府名誉,将吾儿置于何处?容许其携带子嗣进入侯府已然算是宽容至极,现在竟然还要继续诋毁我的尊严。派人捉拿住沈乐瑶,我得立即处理此事。” “遵命!” 正当仆从打算离开之时,一直未曾言语的金氏终于忍不住插嘴说道:“且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那位随从。 但更让安平侯生气的是这种被打扰的感觉。 两家均为显赫家族,倘若此类绯闻传播开来对两边都极为不利。 强忍心头之怒火命人于室外等候。 转身关紧门户,快步走到榻旁愤怒地质问:“看看你那宝贝闺女干的好事吧!今天原本是我侯府宴请宾客的大日子,结果却被弄得一团糟。” 关于这一点,金氏再清楚不过了。 包括设局勾引安平侯也都在她的预料当中。 既然木已成舟,她自然不会允许事态再度失控。 “侯爷无需动怒,这件事情对于贵府来说或许并非坏事啊。我那位小女儿姿色过人、纯洁无瑕,听闻凌凡最近在治疗旧伤,说不定有了女子之后会有助恢复呢?” 这位侯爷并不笨拙。 顿时明白了事情真相并捏住金氏的下巴:“原来你也知晓这一切,并且还跟自己的孩子联合起来布下陷阱?利用美色诱使我分散注意力以便于你们肆意行事,真是太卑鄙了。” 虽然脸颊传来阵阵刺痛感却仍笑吟吟地回应道:“您这是干嘛呀,彼此间都有好处才是双赢嘛。难道说我贪图些许利益就有问题了吗?” 第74章 男人的本性 “你要什么尽管直言,只要不是用这种方式算计于我便好。” 望着眼前那张充满诡谲笑容的脸,安平侯第一次感到后悔不已。 随即松开了手中的束缚准备离去。 跌倒在地上的金氏发出两声冷笑:“如果真的翻脸无情,请记得别怪罪别人采取同样手段报复!” 停下了脚步难以置信地说:“你以为可以威胁到我么?即便身为丞相之妻,在外面传扬这种谣言同样会让你身败名裂。” “所以这才来跟您好好聊聊嘛。” 站起身揉搓了一下摔伤的手臂仍旧带着笑意,“侯爷若能让庶女进门,外界流言便会自然而然消散。大不了就说她不争气主动诱惑而已。如此做法既不会使侯府遭受损害又避免鱼死网破,何乐而不为呢?” 紧握双拳青筋暴起愤恨不已,最终只能无奈同意:“罢了罢了,今天之事当作是对你的补偿。往后咱们各不相欠,再无瓜葛。” “多谢侯爷的厚意。” “留着自己享用吧,别被旁人看到了。” 安平侯拉开门,带着怒气径直离去。 出了院子后,他随即问道:“总管,沈府的大千金沈慕雪是否已经到访?” 总管道:“早已经到了,并且还派人来寻找过侯爷呢。” 安平侯点点头。 不由自主地又回头瞥了一眼主屋的方向,眼中掠过一丝沉郁。 另一边的情形却显得更为棘手。 整个局势到最后也无法平息下来。 因急需如厕,沈慕雪只好走出房间。 当她推开门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立刻朝那个方向看去。 见状,沈乐瑶脸上浮现了一抹得意的嘲笑,认定在这种局面下,凌凡与沈慕雪之间再无挽回余地。 而就在此刻,沈慕雪恰好目睹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凌凡狼狈不堪地与人争辩着,其身侧,穿着散乱衣衫的沈妙儿正在哭泣不止,看起来分外无助。 然而沈慕雪仅仅是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仿佛对外界的纷扰毫不关心般继续前行。 凌凡顿时脸色苍白,眼中显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惶,那是即使在无数旁观者面前也未曾展现过的紧张。 他急切地说着:“慕雪,如果你一直都在旁边喝茶的话,你应当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从踏入门槛那一刻起,我就被沈妙儿纠缠住,不断反抗挣扎。你应该能听到我对她的斥责。我不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发誓没有触碰过她。” 他满怀期望地看着眼前这位佳人,唯恐遭到她的误会。 周围的人也都纷纷投去目光,毕竟关于沈慕雪之前在凌凡婚礼上反悔并使沈乐瑶颜面尽失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他们都很好奇现在这对旧识会如何相处。 是因为难以割舍的旧爱? 抑或是心中充满了怨怼? 然而最终答案令他们有些失落。 沈慕雪微笑着说道:“真不好意思,刚才在小憩,并未听清具体经过。看来无法为你作证了。世子风流成性,对于您的真实性格,在下实在不好做评判。这件事既然与我没有关系,那我还是先行一步了。” 说完这话后,朝着众人轻轻点头作为礼貌性的告别,然后缓缓离开现场。 哪怕后面凌凡再度大声呼唤了几遍她的名字,但都未曾得到任何回应。 见状,沈乐瑶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无人知晓,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提心吊胆担心沈慕雪插手这摊子麻烦事。 围观者们从沈慕雪口中察觉到了另一层意味,开始嘲笑起这位曾经许配给沈慕雪却又同时追求沈乐瑶的男人如今的行径——典型的男人本性,喜新厌旧而已。 回到院子里,正好碰上了前来迎接她的管家。 此时,安平侯已在客房里等候多时了。 见到她走来,便吩咐手下呈上了最上等的茶水供品尝。 但沈慕雪已经饮足,对此并不感兴趣,单刀直入地开口:“侯爷,请恕在下直接。关于您答应帮助我的条件,可以详细说说了吗?” 听完此言,安平侯挥手让人全部退出。 为防止泄露机密,他还特意关紧门窗,这才坦白道:“实话跟你说,洛氏是我夫人,同时也是你母亲幼时的好友。当年两人差不多同时有了身孕,并且约定如果都是女儿,则互相认作干亲家。若是儿子就结拜兄弟,倘若是一男一女,则定下亲事成为未来的一对。” “后来我才得知,你母亲与父亲的关系一直不佳。甚至早在怀胎期间就已经开始了婚外恋情,对象就是那位金氏。她是国公家里的小姐,不愿委身屈作妾室,于是处处刁难挑衅你的生母。幸而她天性淡泊宁静,对待这些攻击视若无睹。”直到她即将分娩那一天……” 沈慕雪的心始终紧绷着,听到这里,手握住了椅子的边缘,沉声问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她与洛氏一同前往寺庙祈福,突然遭遇了一场罕见的暴雨。两人困在寺庙里,没想到夜晚时分却遭遇了刺客袭击。你母亲和洛氏受惊过度,导致提前产子。你母亲因月份不足,导致生产过程极其痛苦。历经两天一夜后,生下了你,但她因失血过多而去世。洛氏也因此留下了痼疾,身体一直孱弱。” 沈慕雪的手指紧紧扣住扶手,指甲折断发出清脆的一声。 她并未感觉到疼痛,只是一心盯着安平侯说:“侯爷是否知道那刺客是何人指使的?” 安平侯道:“事后我派遣手下进行了追查,最终找到了刺客藏身之处。可惜,在捉拿过程中,那名刺客却服毒自尽。仅在他的身上找到这个东西。” 安平侯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并打开。 盒内是一块玄铁令牌,正面刻有编号‘柒’字样,反面则是雕刻精美的麒麟图样。 麒麟! 沈慕雪接过令牌仔细端详。 此令牌光泽暗淡,显然已被保存多年。 这徽记与之前被捕刺客所携带者完全相同。 若为楚王幕后操纵,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那时金氏还仅是一名未出嫁之女,怎有能力雇凶行凶? 更不用提隐藏其罪行。 求助已成为楚王府妃子的姐姐是最合逻辑之举。 谋害了韩清莲之后,她便可顺利嫁入沈家,正大光明成为相府夫人。 第75章 装睡的人叫不醒 真正掌管家务的大妇地位便唾手可得。 “大小姐,请放宽心,针对那名刺客我会继续深入调查下去……” 尽管安平侯话说得很圆润,其实他知道这块牌子代表着什么意义,这才选择隐瞒事实真相长达十年之久。 毕竟此事涉及到黄泉之战背后势力争夺,在这种复杂情况下保持低调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何况死掉的那个也不是自己嫡妻。 如果不是今天金氏母女行事太过火辣,原本他还想用别的方式忽悠沈慕雪一番呢! 但此刻他的想法已经彻底转变,决定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给沈慕雪听。 让双方互相争斗去吧,最终只会弄得两败俱伤。 “不必麻烦侯爷了,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管怎样,感谢您的坦诚相见。” 沈慕雪将令牌小心地收起来放入袖内,然后径直离开房间。 望着沈慕雪虽显得羸弱却无比坚韧的身影,安平侯默默笑了笑,“真希望你不负所望啊!” 沈慕雪轻轻抚摸手中的虎形玉石,在屋子里独自坐了一整晚。 桌子上刚刚点燃的蜡烛早已燃尽成泪迹流淌一桌。 当第一缕晨光射进来的时候只剩下一丝烟雾袅袅升腾。 此刻心中已经有了明确计划。 召来侍从清漪,吩咐说:“赶紧联络韩承赫,请他立即赶往盈香茶楼见个面。” “遵命!” 随着清漪离去,面对依然朦胧不清朗的日色,眼中闪烁着坚定光芒的沈慕雪仿佛披甲上阵般英勇无畏。 随后把玉佩装进香囊挂于腰际,在整理好衣物之后带上安兰一起出发了。 途经柳芳院之时,恰巧瞧见周氏衣冠不整地跪坐在门口哀求刘嬷嬷:“求求你让我见到主母一面,妙儿从小就是个乖乖女怎么可能去勾引侯爷公子呢……她是相府千金,即便嫁入了贫寒人家,也不该屈身为妾。” 刘嬷嬷不耐烦地说道:“见到了又能怎样?她与凌公子当场被抓,不做小妾,难道要剪去长发做尼姑吗?若有那等骨气,早就一头撞死了。如今又哭又闹,倒还有些面子。” 周氏长期在主母手下过活,早已习惯低声下气,旁人的侮辱她可以忍受,但不能侮辱她的孩子。 刘嬷嬷这番话如同利刃刺入她的心窝。 周氏愤怒得浑身颤抖,猛然起身:“是夫人她硬要把妙儿带去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夫人难逃其责。你们指责妙儿行为不端,可曾想过是否其中另有隐情?会不会是有预谋的?请夫人出来,今天我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周氏平时软弱无力,纵使大发雷霆也毫无威势。 刘嬷嬷挥起手就是一个耳光,将她打倒,吐了一口唾沫:“你什么地位,还敢质问夫人?信不信今天就让你滚出这个门?你自己就是个小妾,女儿怎么就不能做小妾呢?赶紧滚开,再纠缠不清,你和三小姐都要吃苦头。” 说罢,刘嬷嬷转身进了屋,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无论周氏在外面怎样拍门呼喊,屋里丝毫没有回应。 安兰瞧着这一幕,心中满是同情。 “小姐,周姨娘真的好可怜啊。她明明最早跟老爷在一起的,为何现在沦落到这等地步?” 沈慕雪朝安兰瞥了一眼,“你了解周氏的过往?” 安兰挠头笑道:“我也只是闲聊时听老仆人们讲的。老爷当年上京赶考时十分落魄。要不是周姨娘替人缝纫洗衣补贴家用供他读书,他可能就没有今天的成就了。” 哦,这样啊。 沈慕雪知道周姨娘曾是父亲身边的女人,在母亲进门之前已有子女。 但没想到两人曾有过患难之交。 她望向远方的周氏,眼神中闪动:“如此说来,她并非沈振武的小妾,而是他的原配妻子。” 贫穷书生哪来的什么侧室。 况且以周氏保守的性格,也不可能未经媒妁私自结合。 由此可见,他们曾是一对共度苦难的夫妻,后来随着沈振武渐渐高升,才有了娶名门女子的机会。 于是将原配贬为妾室,另寻佳偶。 此刻,沈慕雪对沈振武的品性再次产生了新的看法。 甚至不解母亲为何选择这样一个男人? 韩家似乎并不是那种为了财富而牺牲亲人幸福的家庭。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们断不会选一个出身卑微且毫无后台的男人作为夫君。 那当初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母亲看上了他呢? “求夫人见上一面……”周氏手都拍红了,无助地坐在地上痛哭起来,此时,一双精致绣鞋出现在她眼前。 她缓缓抬首,见到沈慕雪蹲在那里。 帮她轻轻拍去身上的灰尘。 微微一笑:“周姨娘,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你别浪费力气了,快回去吧。” 沈慕雪说罢,便欲起身离去。 周氏心头突然一震,连忙抓住了沈慕雪的裙角,急切地问道:“大小姐,那天的宴会你也一起去了,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告诉我吧,妙儿是不是被冤枉的?” 沈慕雪叹了口气,说道:“事情已定,就算你知道真相又能怎样呢?不如就这样吧。” “果然有内情!一定是夫人……” 周氏完全忽略了沈慕雪的话语,两眼无神地低语,整个人几乎要失去理智。 沈慕雪也不再多言,轻轻地挣脱她的手,缓缓离去了。 在返回的路上,安兰望着沈慕雪几次欲开口,却又吞了回去。 见状,沈慕雪微笑着说道:“想说什么直接说好了。” “小姐,你到底是想要帮助周姨娘呢,还是不帮她?” 安兰直言道。 “你自己认为呢?” 安兰毫不犹豫地答道:“肯定是想帮忙,否则也不会去安慰周姨娘了。况且,您肯定觉得她挺可怜的是不是?” 对此,沈慕雪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上次就告诉过你,她们如果不自己站起来,谁都救不了她们。再说了,我不可能永远扮演善良的角色。安兰,记住这一点,没有任何理由的好心是不存在的。” 安兰听后,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但有句话,她是坚决不同意的。 “奴婢认为这世界上比小姐更有善心的人恐怕找不出来了吧。小姐身为深闺女子,手头空空。可在寒冬里为了那些受灾百姓募捐到那么多财物、食物,助他们度过难关。如果这也算不上是善行的话,那么何为真正的慈善呢?” 从安兰明亮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敬佩之情。 第76章 契约书 对于这份赞誉,沈慕雪只觉得无奈,不再过多争论什么。 两人到达云纺客栈时,她让安兰在外面等,独自一人进入了二层的一个雅间。 门未开之际,里面就传来韩承赫严厉责备之声:“这些账单存在问题,请再核对一遍。既然让你来工作,就得用真本事赢得我手下掌柜的信任才行。不然人家会笑话我的管理无能,今后还怎么建立威信……” 沈慕雪轻轻推开了门。 眼前只见韩承赫正站在柳玥身旁,指着一份账册某一页指责她。 然而,柳玥面露自信之色,并条理清晰地反驳道:“这里是贵店账务失误所在,曾数次向你询问,你却轻描淡写地说小事不必在意。那里,则是因为你的信任导致某位掌柜迟迟未能给出清楚解释,另外还有这个部分……” 听了对方的分析,韩承赫明显底气不足,在发现进来的人是沈慕雪之后立即改口说道:“罢了罢了,我们就先谈到这儿吧。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仔细看吧,目前我们的业务扩展急需用人,你要留心观察情况。” 随后柳玥合上文件夹,向着沈慕雪微微致意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柳玥的背影又转眼看向仍站着不动弹的韩承赫,沈慕雪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神色,韩承赫立刻开始解释:“雪儿啊,可别胡思乱想。我和她绝对不可能。” “现在整个京都的缎子供应都十分紧张,我们储备的货瞬间升值了十倍。由于人手不足,我只能请她来帮忙。” 沈慕雪笑了笑说道:“我可没有多问什么。” “那我也得说明一下,我不能让人误会。” 韩承赫坐到了柳玥刚才的座位上,随意地拿起了她用过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好了,不提她了。你这么着急见我,有什么事情?” “我想让你把这段时间赚的钱,全部放贷出去。” “放高利贷?” 韩承赫惊讶不已。 在大盛,发放高利贷是违法行为,但在地下交易中仍有势力强大的人做着这行生意。 那些有钱的人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会将资金投入其中并期望后续分红。 对于资金短缺的人来说,可以拿房产或土地作为抵押来借款。 即便没有这些东西,还可以通过个人的身份作担保进行借贷。 不管哪一方参与,真正获利的永远是那些操纵这一切的人。 通常来说,正规人是不会和这种灰色地带的人有所关联的。 “若是我们干这样的事被发现了,恐怕所有的投资都将血本无归。雪儿,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吗?” 沈慕雪轻描淡写道:“还不是图个来钱快吗?” “我们现在经营的所有都是合法的买卖,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韩承赫试图劝说道,“这些钱都是靠辛苦挣来的,我认为还是走正当途径更为稳妥。” 沈慕雪并不喜欢逼迫他人,她提议道:“这样吧,咱们把这几天的收入分一分,再加上一开始我的投入部分,这部分就归我。之后妆花缎的事就全部交给你处理,我不会再过问了。” 这是要退出股份的意思。 韩承赫感到相当意外:“雪儿,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一定要去做这笔放贷生意吗?” “我已经仔细想过。今天来找你正是为此事。” 说罢,沈慕雪从袖口掏出之前立下的契约书。 韩承赫顿时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看来在我的心里终究还是被视为外人啊……” 沈慕雪把文书推到韩承赫面前:“二哥这话严重了,虽然不再一起经商,但我依然视你为亲人,请先签了这个。” “我不愿意签署!” 他激动地接过纸张,随即撕得粉碎。 情绪激动使得韩承赫的胸口急剧起伏,“对我来说,合伙做生意的意义不在于盈利而是希望能与雪儿拉近关系。母亲曾经告诉过我,你在相府的日子很苦涩,韩家对不住你。今后应当像对待亲妹妹一般对待你。时至今日,我以为你已经向家人敞开心扉,结果却发现一遇到问题就想与我们割袍断义。你说你是把我当哥哥看的,可事实真是如此么?” 这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沈慕雪的心头。 她忍住快要掉下的泪水回应道:“你现在需要冷静思考一番,待你想明白了再答复不迟。” 说完,沈慕雪便向外走去。 这时,韩承赫再次开口:“其实你可以选择向我坦白面临的困难,让我陪你共同面对。只要你说出口,哪怕牺牲全部身家也在所不惜。” 不顾一切地相助? 为何要如此? 沈慕雪摇摇头表示怀疑。 沉吟片刻后她只淡淡回了声:“不必如此劳神费心。” 看着这冥顽不灵的女子,韩承赫坚定地宣称:“既然如此,那我会遵照你的要求行事,将所有来自销售的资金都投放给贷款者。等到这个月底,在黑市圈子里所有人都会知道韩承赫赚得了何等财富!” 闻言,沈慕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多谢了。” 当沈慕雪开门的那一瞬,韩承赫又说道:“雪儿,记住,我是你的二哥。” 沈慕雪微微点头,迅速离开了。 她的步伐急促,仿佛急于逃离一般。 在回程的路上。 沈慕雪满脸疑惑地向安兰询问:“你说,我应该信任韩家人吗?” 安兰作为贴身侍女,也见过楚氏兄妹几次。 面对她的疑惑,安兰回答说:“韩家的二公子待人风趣且善解人意,经商能力更是出众,对妹妹也是百般呵护,应当是可以信赖的。至于韩家小姐,则是纯真未涉世事的样子,好似永远跟在您身边的小尾巴一般,想必她也做不出任何损害您的事情来。小姐应当对他们有所信心才是。” 望着眼前这位心思单纯的少女,沈慕雪露出了一丝苦笑。 “但我在那个府中生活多年,从未遇到过这样对待我的人。以前我以为凌凡就是那样的人。即使是在最黑暗的日子里,我的心依旧保持着一份光亮。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为了其他人竟然想要致我于死地。从那一刻开始,我只剩下自己了。” 她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第77章 大小姐,请帮帮我 嘲讽道:“真是曾经受过的伤让人长久难以释怀啊。” 看到小姐这般困惑,安兰忽然冲上前拥住了她,眼里的泪水忍不住倾泻而出。 沈慕雪内心脆弱却又不得不装得坚强,那份伤痛似乎连她自己都难以承受。 正是这份封闭的心才让她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 “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抹掉脸颊上的泪痕,安兰的声音略带颤抖:“或许奴婢刚才讲得太片面了。尽管韩家人表现得很友善,但仍需要一段时间仔细观察他们,不能轻易放下防备心。” 沈慕雪笑了笑,表示赞同:“确实如此。” 但她不知道,在那个瞬间,这个小小侍女已默默立下誓言,誓要保护好这位小姐免受任何伤害。 当踏入秋水院时,周姨娘同带着沈妙儿已在门外等候许久。 见到她们到来,周氏立刻上前招呼道:“大姑娘回来啦?今日寒气逼人,为何不多披件外套呢?” 说罢便想要将自己的斗篷为沈慕雪围上。 沈慕雪轻轻抬手阻挡住。 客气地说:“无妨,安兰,帮我拿件衣服吧。” “遵命。” 于是安兰进屋去了。 望了一眼沈妙儿后,沈慕雪这才启口问道:“不知母亲和妹妹前来有何贵干?” 对于周姨娘之前的礼遇源于对她艰辛抚养子女的理解,而此时对着沈妙儿则没那么温和了。 闻言,周氏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急忙解释道:“得知那天的事情后才知道有许多误解,甚至听说妙儿还被迫伤害到了你。听罢之后实在感到内疚不已,所以我们特意过来表达歉意。” 同时轻轻推搡了一下沈妙儿。 “姐。” 沈妙儿走上前去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真的不想对你造成伤害,只是由于受到别人长期欺压威胁,若不服从可能将面临更加严酷的后果,对不起,实在是太对不起了” 沈慕雪不耐烦再听她的哭泣,按了按太阳穴说道:“你的歉意我已经接受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她抬步向院子中走去,刚踏过门槛,周氏便急忙唤了一声“大小姐”,随即快步跟上,抓住了沈慕雪的衣袖说道:“大小姐,请您容我一言,今日来实属情非得已,我是来求助于您的。有人受了二房之主沈乐瑶与夫人挑拨,刻意设陷阱想要陷害妙儿。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在沈乐瑶怀孕时能够让妙儿接近侯府少爷。小姐呀,那被迫为小妻的日子,没人比我体验更深。哪怕付出生命代价,也不能让妙儿落入同样命运。” 言罢,周氏猛地跪倒在地,“大小姐,请帮帮我。” 沈慕雪声音轻柔却坚定地答道:“即便你请求于我,又能解决什么?我的今天全靠自身努力得来。你也一样需要依靠自己解决问题才行。” 这晚对于周氏来说辗转难眠,但终于让她豁然开朗。 隔日清晨,当周氏再度来到沈慕雪面前时,虽然脸上满是对未来的不安却也闪烁着新的希望。 “昨晚我想了很多,也领悟到了您的心意。过去我处处谨慎行事,唯恐冒犯任何人,尤其在孩子面前更不愿多生事端。但现在不能再这么忍气吞声下去了。为了孩子们好,我也必须勇敢站出来对抗夫人!” 见到此景,沈慕雪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周姨娘终于理解了。” 每个人心中若存有所珍惜之人,便会激发出无比强大的勇气。 要保护妙儿就必须正面迎战金氏的权势。 片刻沉默后,周氏神色又黯淡下去:“可我又凭哪一点去挑战夫人呢?对方可是出身显赫,背后还有庞大的家族支撑。至于姿色方面……如今夫人体态依旧风华正茂,反观我自己已是憔悴不堪……” “周姨娘聪明一世怎能被眼前困境所困扰?其实,在内宅争宠并不单单取决于门第或容貌,最关键还得看能否获得主君真心宠爱。比如孟罗二位侧妃尽管背景不同寻常,最后还不是成了有名无实的存在?而你拥有与父亲年轻时候的情谊,这是无法被替代的优势。” 听完这话,周氏只是轻轻摇头叹气:“大小姐对父亲的看法还不够深刻啊。这么多年与沈振武共处下来,我对他的喜好知之甚详。外表看似正直端庄的他,实际上十分喜爱美貌女子,并且还颇为讲究。” “脚掌的尺寸、身材的比例,甚至每个部分是否合乎他的标准都被其视为考量因素。只是碍于名声考虑以及顾及国公府脸面,使得他不敢太过分。每当他在我的房里过夜时总会评价一番,常常让我感到无比羞辱。” “无奈之下只得竭尽所能去讨他欢心。如若有办法重新吸引他注意,又何须等到这一天?总而言之,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金氏无疑在我之上太多。正是我来找您的理由所在。” 她站起来,求告说:“小姐,我想要争得一席之地,只怕力有未逮。不知道你可有良策?” “女子要想得到恩宠,并非单靠外表或身材,关键在于……” 沈慕雪攥紧五指,微微摇晃,“手段才是关键。周姨娘,或许您在各方面不及金氏,但有一处绝对胜过她。” 沈慕雪嘴角轻挑,“您比任何人都懂得怎么把握沈振武的心理,这就是您的强项。该怎么掌控他,我想这事儿您应该比我清楚多了。” 接着,沈慕雪指示安兰拿出精心准备的十套服饰交予周姨娘手中。 当这些衣物摊开来时,周姨娘既惊讶又欢喜。 衣服的设计别具匠心,做工极为精湛,而最重要的,则是那些用上了现在已被炒至有价无市的妆花缎料做成的服饰。 过去物资充沛之际,即使贵重,这类物品也没有人刻意去追求。 然而现在听说市场缺货后,人们却竞相采购。 布店货源紧张。 即便出高价也难以买到,慢慢地,这种面料竟然变成了地位和财富的象征物。 能在这一时间点穿上妆花缎出现在外的人,肯定不是富甲一方便是权势显赫之辈。 令周姨娘想不到的是,大小姐一次便送了十套这样珍贵的衣服给她。 第78章 谈生意 早上听闻金氏还在嚷嚷等了好久仍没能购入该类面料制作的衣物,一个妾室怎敢穿这么名贵的装扮? “小姐,这份礼物实在太贵重,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承领才好。” “你是怕得罪金氏吗?” 沈慕雪瞅了一眼周姨娘,“女子之间的较量不亚于战场上真枪实弹对抗。如果您没有准备好取代她的位置,我还是建议不要轻率行事,免得到头来自寻死路。” 见此情景,沈慕雪表情严肃,欲让安兰将衣裙收回去。 见状,周姨娘赶紧压住衣物,满脸惭色道:“小姐放心吧,我决不会枉顾您的善意。为了妙儿的将来,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观察周姨娘此时坚定无比的态度后,沈慕雪使用了一百积分从系统中兑换出一对藏匿着合欢蛊毒的香囊给了周姨娘。 “这对护身符是从某位高僧那里求来的宝贝,其中一个自己佩戴,另一个则需想法子让苏老爷带上身,相信定能让您的打算更为顺利。” 周姨娘告辞之后。 第二天清晨,金氏亲眼看见打扮得体、身穿最新潮流款式的周姨娘姿态袅娜地走出主屋。 金氏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刘嬷嬷亦感到十分震惊,“这个已经过了风华正茂年龄的女人究竟想干嘛?引诱主人吗?” 然而金氏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周姨娘的衣服片刻, 许久方才启唇问道:“你看那女人身上穿的是不是最抢手的妆花缎料所制?我一直都没买到,而作为侍妾身份的她怎么会拥有?嬷嬷,请帮我去调查一下,这些衣物到底是如何获得的吧。” 刘嬷嬷面露疑惑,“夫人难道不该更关注夫君被诱惑的问题么?” 金氏察觉到身边老仆心中的困惑,毫不在意地说:“就他那般本事,估计也只有周姨娘会觉得宝贵。 尽管沈大人自己不够强大,但却颇善使用各种计谋来巩固自己的权位。 像周姨娘这种易受欺负的人自然就会乖乖服侍。 既然她甘愿侍候,就随她好了。 作为一个侧室而已,难道还能爬到我头上不成吗?” 听到这儿,刘嬷嬷也就释然了,毕竟掌家十余年,谁又会将区区一名低阶妾室看在眼里呢。 半个时辰过去了。 刘嬷嬷提着剩下的九件锦缎,来到金氏跟前禀报:“夫人,周姨娘讲,这批衣物是大小姐送来的。据说韩家的二少爷在江南的制造厂遭遇火灾之前,已经预订了一批锦缎。现在市面上流通的,应该都来自他那里。想必这些东西是他送给大小姐的。” 金氏听后,用力一拍桌子,怒道:“真可恶!身为家里的正室,料子不给主母却给了小妾,这是完全没把我放在心上啊!” 刘嬷嬷没敢作声。 过了会儿,金氏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假如我能买下那些布庄,将来不是就可以随心所欲地穿了吗?” 买下布庄? 刘嬷嬷诧异地说:“可夫人,您的私房钱都不够了,如何买得下布庄呢?现在正是锦缎热销期,普通的价钱恐怕拿不下。再说韩家在当地也是有名望的家庭……” 金氏灵机一动,笑了笑说:“若是由楚王妃来要呢?” 刘嬷嬷回答:“韩家并非善茬,硬逼或许不行。” “那我就不惜以礼先行,不得已时再强硬一点。” 数日后,在秋水院中,清漪前来告诉沈慕雪:“小姐真的预测得太准了。金氏她借了三十万高利贷,并且正在联合楚王妃试图垄断整个京都的锦缎市场。” “区区三十万太少了些。” 既然决定出手,她就一定要彻底榨干国公府。 清漪补充说:“因为有楚王妃参与进来,许多皇族贵戚都被牵扯进去了,估计韩公子即便不想配合也难办到。” “那么我们就给她们找个不得不拒绝的缘由。” 沈慕雪坐于妆台前摘下了荷花玉簪,向清漪嘱咐道,“给我准备一套男士服饰。还有你安兰,帮我梳个男性的发型吧。” “遵命。” 两位贴身侍女分别行动起来。 待沈慕雪再度出现时,已摇身变成了一位英俊少年的模样。 为了更真实些,她还特意加深了自己的皮肤色调,并粘上了胡须。 面容清朗宛如高山之巅。 气宇不凡仿佛挺拔秀美的树。 见此状,连一贯淡定的安兰也呆住了,赞叹不已地夸赞道:“小姐这样装扮实在太吸引人啦。若是走出去肯定会俘获很多少女的心呢。” “你就擅长说好听话。” 沈慕雪笑吟吟地点了一下她的脸庞后携同清漪一起出门。 走在路上清漪问:“我们现在前往哪里呢?” “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了,从现在起请称呼我为沈公子吧。” “好的,公子。” 听到这回应沈慕雪点头表示满意,指着远处的方向命令道:“去往黑市进行一项特殊交易吧。” 当沈慕雪她们离去之际,背后突然闪现出一抹皎洁月光似的身影。 “你说这个女孩到底有何计划呀?” 幽影般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人冷漠答曰:“不清楚具体情况。” “对于她我越来越感兴趣了。这么办吧,你去联系蓉汐郡主先,而我自己会悄悄跟上去看看,指不定会发生什么趣闻呐。” 暗影拦住了白俞:“蓉汐郡主那有守卫,沈公子,您要先把人诱到屋里才行。” 看着沈慕雪越走越远后,身影渐行渐远,他第一次对蓉汐郡主感到厌烦。 看了一眼暗影问道:“还要等几次?” “三次,等到郡主的阴气耗尽了,才能取血。” 压抑着心头的烦躁感,白俞转而朝着国公府的方向走去:“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解决掉吧。” “是。” 黑市。 沈慕雪找到了一个专门负责议价交涉的管事,并说道:“让你家掌柜出来见我,我要跟她谈一笔大生意。” 那管事仔细端详了一番沈慕雪主仆二人,评估着她们手头上的财力。 沈慕雪不喜欢多余的废话。 于是吩咐清漪将一张墨色卡片放桌上。 这张卡片只在黑市中通行,是黑市东家特别为携带大量金银不便而发行的一个身份证明兼支付工具。 第79章 强取豪夺 这么多年以来,拥有这类黑卡的人少之又少,不到十个。 “两位稍安勿躁,我这就去请我们掌柜过来见您。” 随即让人奉上了最好的茶叶水,急匆匆地向后堂跑去。 很快从后面出现了一位掌柜。 这位戴着黑色帽子看起来非常机灵精干。 “劳驾二位久候,请见谅。” 掌柜见到沈慕雪时先深深地鞠了个躬表示尊敬,随后才坐下来问道,“不知道阁下想从事什么业务呢?” 靠在椅子背上,苏清宇自信满满地说:“妆花缎行业。” 掌柜一时愣住了,“怎么,不可行吗?” 沈慕雪故意露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敲击桌面说:“现如今最赚钱的就是这个行业,我想做这笔生意。你替我买些店铺下来,成功之后不会亏待你的。” 打量着沈慕雪上下几番。 确认这不是一句玩笑话之后,才说明白道:“公子可能不了解情况,现在妆花缎全部掌握在韩家公子手里。人家权势滔天,恐怕未必愿意割爱出让呀。” 双腿交叉坐着,沈慕雪毫不在意地说:“钱都不是问题。” 略加思索,掌柜回答说:“这活我能揽下来,不知您的预算是多少呢?” “初步报价五十万两白银,若不行再增加数额,上不封顶。” 见状如此豪爽的态度。 掌柜心想:定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大少爷了吧? 全城所有的妆花缎加在一起顶多也就卖这么多价钱,沈慕雪显然是打算通过抬高报价来获取资源。 然而,倘若能够促成这项交易的话,则意味着他能够净赚十万两白银,何乐而不为之? 因此,态度更加殷勤:“请您留下地址,只要谈判有了进展我会第一时间汇报给您听闻。” 沈慕雪轻啐一口茶水反驳说:“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等待结果呢?今天就得有个答复,要是你搞不定这件事儿,那就只能另寻他人合作了!” 唯恐即将到手的好生意飞走,掌柜只好硬着头皮应允:“好嘞,那么请贵客稍息片刻,在这里等待我的佳音吧!” “行啊,我就在店里等着听你的喜讯。” 说完,他立即派人联系韩承赫开始交涉。 而这时,沈慕雪则被邀请至一间布置奢华考究的房间里饮酒赏曲放松身心。 清漪满脸疑惑问起:“姑娘,这黑色卡片是从哪里弄来的呀?而且之前你也从未踏入过这个地方呀?” 她回答说:“这是二哥韩承赫寄存在这里的财富。想必他应该有不少存款存在此地。” 看来小姐早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了,尽管如此,清漪仍然有些担忧地提醒道:“姑娘,莫非您真的打算要与楚王妃等人竞拍争抢不成?如果万一他们决定退缩放弃了呢?” 沈慕雪满心自信:“首先,有了对手才能谈买卖,楚王妃和金家的人都不是轻易放弃的性格,越是艰难反而越会迎难而上。再者,最坏的情况无非是他们放弃这笔交易,但这妆花缎对我们而言也不过是从这里转手到那里,我们失去的不过是中介费罢了,其实并无大碍。” 清漪不禁竖起大拇指。 要论智谋,在这大盛之地怕是无人能够出其右了。 这时。 于盈香茶楼中一静谧雅室里。 楚王妃正对着韩承赫采取软硬兼施之策:“韩兄啊,三十万白银已然不少,较你成本价已是获利颇丰。何不卖给本宫一个面子?” 韩承赫听后内心却甚为不满。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购买价岂能与售卖价同日而语? 况且两人之间并不相熟,这般上来就想要夺他盈利的宝贝货源,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强取豪夺。 看到场面僵持,金氏赶忙插言解围:“韩二爷,你手中的商机无数,并非仅此一件。然而楚王妃唯独看中了这批布料。若您不愿让步,只怕会引起某些墙头草人士借此生事端,给你造成不便。您想想,现在生意这般顺畅,万一因一时争执而致损失惨重,最后可能连一个铜板都捞不到,倒不如眼下就卖给王妃好了。而且,三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呢。” 就在双方纠缠不清之时,门外忽然传来轻敲门扉之声。 金氏略显不悦问道:“来者何人?” “回禀,说是杨掌柜想要找韩少爷洽谈一笔交易。” 应答声随即飘入屋内。 韩承赫正苦于无法妥善解决眼前局面,闻言立即表示同意接见:“快请进吧。” 虽然楚王妃意欲阻止外人打扰但碍于自身微服私访的身份,无奈之下只好携金氏隐匿于屏风之后。 进门者先行恭敬行礼:“小的见过韩少爷。” 接着便是几句恭维话语拉近距离之后才直切正题,“听说少爷手里剩下的那点子货色不多了吧?既然如此,干脆直接全清了吧!这样一来既省去了诸多人力物力又能净赚一笔。” 韩承赫眼角掠过屏风阴影处淡淡笑问:“噢?又有顾客对这批货感兴趣?” 对方从“又”一字察觉异样,表面上装作毫不知情实则暗地将标价提高了两个百分点说道:“正是,出价六十万,不知韩少爷意下如何?” 对于这个报价,韩承赫表面沉吟实际上心中早盘算清楚。 即便全部卖掉也只不过卖到这个价格罢了。 于是准备按照商界习惯开始讨价还价时,却未曾料想该掌柜急于成交一口咬定了最终价位:“一百万!多一分不可!” 韩承赫顿时大惊! 听到这话,生怕失去机会的楚王妃赶紧站出来打断对话,“一百万我们也出得起!” 随即便安排跟随而来的人迅速拟定合同。 对此突变掌柜显得相当惊讶,“可……可是韩少爷还未表态呀。” 眼看利益可观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礼貌但坚决地拒绝道:“做买卖还是得遵守规矩,先来后到原则不可违反。她们确实是比我早一步到达的客户,实在抱歉这次合作恐怕无缘实现了。” 说完这话,杨掌柜只得灰溜溜离去。 沈慕雪饱餐一顿后,对于听到的消息感到相当满意。 她留下了一块银两,算是作为额外的酬谢。 随后,收起那张黑色卡片,领着清漪启程离开。 第80章 一派胡言 店家接过银子不禁感慨道:“真是世家子弟,事情未成却还慷慨赠送这么大一块银锭。” 走在街上,清漪笑着评论说:“小姐手段真高明。仅让人跑这一趟腿,就从楚王妃与金家人手中捞得了百万白银。要是她们以后得知了真相,恐怕会气得不行。” 而沈慕雪却没有这份乐观态度。 她回应道:“这两位绝不是简单角色,这次如此痛快支付钱款,怕是别有图谋。你去提醒韩承赫多加小心。” 眼看目的地即将到达,清漪吩咐驾车者务必谨慎驾驶之后,便先行离开了。 不料,刚送走清漪不久,驾车人便意外撞上了什么人。 沈慕雪略显担忧地问:“那位先生怎么样?伤得重吗?” 驾车人大惊失色,语无伦次地说:“他身上沾满了鲜血……” 闻言,沈慕雪心中一紧,急忙指示道,“马上把他抬到车上,速去最近的诊所!” “遵命。” 驾车手迅速将受伤之人安置于车内,并驱车前往邻近医疗机构。 在车中,当沈慕雪正欲检查对方状况时,那人猛然间抓住她的手腕一拉,竟让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那人睁开了眼睛,脸上虽有几分冷漠,但却透出一丝顽皮之色。 “没想到你会如此关心我,难道对我有意思?” “你是白俞?” 回忆上一次见到此人的场景。 那还是柳靖府邸内举办螃蟹盛宴期间。 当时她不仅揭露了某些隐秘,而且还发生了悲剧。 真是个厄运连连的日子。 那时她便决定今后远离这类人物。 “即便我现在这般模样,小姐还能认出我来,想必对我确有所感吧。” 白俞用极其纯真无暇的面孔挑衅着少女,但非但不使人厌烦,反倒是增添了几许潇洒不羁的魅力。 果真是,颜值高的男子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赏心悦目的。 即便是眼下他的脸半边满是血渍,也依然俊美。 不止如此,那破损之处更散发出令人心疼的感觉。 真是令人无法忽视啊。 “白公子理解错误了,我只是拥有普通人所具有的记忆力而已,并没有特别在意你,请你松开手。” 尝试挣扎一番后,沈慕雪最终成功摆脱了束缚。 紧接着,只听得那人吸了一口气,脸色瞬时变得更加苍白。 此时车夫说道:“小姐,医馆已到了。” 忽然,白俞回应:“改道去桃花巷。这的大夫治不了我的伤势。” 对此,沈慕雪无奈至极,心想只要能够治好就已经很好了,怎么还要挑剔呢。 “我还等着早点回去休息,谁愿意管这些麻烦事儿?” 虽然她身为贵族之女,可依旧能够分辨出白俞身上的伤口究竟来自于碰撞还是刀剑所致。 根本不想再和此人发生交集,更加不愿因此给自己惹祸上身。 既然都好心把他送到此处就医,已经仁义尽致了。 不论白俞说什么鬼话,沈慕雪径直往车厢外走去,“好吧,你就帮下忙吧。” 就在她从白俞身旁走过那一刻,后者突然挺身扑向沈慕雪,带着血腥味的脸庞离其脸部仅有寸距。 四目相对之际,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白俞笑里藏针:“如果不去桃花巷的话,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倒数开始:三、二、一。” 正当驾车男子准备拉开帷幕之际,迫于压力下的沈慕雪只得急促地道:“文伯,请您带我们前往桃花巷!” 驾车者满脸困惑,“可是现在已经在医馆门口了,看样子这位客人的伤势还挺严重……” “别再多嘴,照做就是。” 马车不再停留,缓缓向着桃花巷行进。 车厢之内。 白俞收起手,身子倚着壁板,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慕雪,带着一丝笑意问道:“你真的如此介意我靠近你?” 沈慕雪将头偏向一侧,假装没有听到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忽然聚焦于她腰间的香囊,手快如闪电般一抓即中。 “你在做什么?把香囊还我!” 见到那熟悉的虎形玉佩在白俞手中,沈慕雪心急如焚,几次上前试图夺回未果。 反遭对方调侃道:“之前那么端庄自持,这会儿怎么主动往我怀里冲?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装腔作势,实际上你打算…… 对我下手?” “你简直一派胡言!” 说完这话,沈慕雪气得咬紧了牙关。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时间能够倒流,她会让车直接碾过这个人而不让其轻易登车。 绝不会让他这般纠缠不清地加入行程。 然而此刻的白俞则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饰品,眼神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情愫。 望向对面时,却掩饰了自己的心思,戏谑地说:“这件小饰物看起来很有个性啊,要不然送给我当个纪念吧。” 沈慕雪更加用力地握紧双拳。 唯恐自己越是重视,就越给了对方得意的机会。 于是她选择了另一种策略。 “你要喜欢就拿去吧,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 一边说着,沈慕雪也模仿着同样的姿态靠在一旁。 但这种态度没能完全瞒过去人。 “如果不是你的物品,为什么要随身携带着呢?”他质问说。 “据闻此物件能避邪镇恶,正好用来对抗那些魑魅魍魉。” 对于这个答案,白俞并未全然相信,“那么它真正的主人是?” 思考片刻后,沈慕雪从容答道:“是从沈乐瑶那里弄来的。” 听到这话,对方俊美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他粗暴地握住她的手腕,厉声喝问:“你在撒谎!绝无可能出自她的赠予。” 尽管手腕疼痛万分,但她仍硬撑着说:“信不信在于你自己了,不过既然你觉得这是宝贝,给你就是,为何反应如此激烈呢?” 面对她的反抗态度,白俞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最终狠心地将玉佩扔回给了对方。 “这么破旧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撂下这句话之后,他猛然掀开帘子跳下车厢。 这一幕令沈慕雪惊讶不已。 即使受伤也能展现出超群武艺,他该不会是在伪装? 重新整理好了饰品之后,女子内心终于安定下来,感叹着终于送走了瘟神。 必须马上离开此处,避免那人再次突然出现。 第81章 购买土地 抵达目的地——秋水院。 清漪半夜时分才赶回来。 看着她手上托着的箱子,沈慕雪好奇问道:“怎么会耽搁这么久呢?哥哥有没有带些特别的东西回来给咱们?” 打开盒子一看, 里面居然是成堆的银两票据,数额惊人地达到了百万之巨。 这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二哥竟然……” “韩公子让婢女等待多时,直到楚王妃及其他人筹集完毕才交至我手上,并叮嘱转达一句话,你想怎样就怎样,哥哥全力支持你。” 闻言,沈慕雪忍不住湿润了眼眶,但她很快便拭去了泪水,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紧接着吩咐说:“麻烦你帮我明日安排一次拜见江大人。” “只见面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由于考虑到人脉关系,在朝中有影响力的官员里头只有两位比较熟悉。 一位便是这位要面见之人,另一人为孙大人,前者职位较高些。 随后沈慕雪亲手书写了请求会见的函件交给对方保管。 “记得挑一个合适的时间送达,不要打扰人家休息。” 清漪接下了书信,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将其递呈给了宫里的那位主子。 因为每天晚上都会收到关于这里生活的详细报告。 比如说她的行为举止、言谈对话、所遇之事,以及她是如何处置的。 虽然现在叙述得无比详细,但好像缺乏主线。 好不容易读到了新的进展,皇帝的脸色却瞬间凝重起来。 究竟是什么原因,需要私下会面? 而且要求见之人还得地位尊崇。 他身为皇帝,难道连一位重要大臣也不值得他屈驾? 隔天早上,皇帝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且不合常规的选择,他选择了住在沈慕雪隔壁。 沈慕雪与江子陵之间的交谈内容,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江大人,请帮我一个忙。我的一位友人打算购买燕州的一片山区土地,想请您牵线搭桥。至于金钱,不是问题。” 江子陵惊讶地问道:“燕州山区延绵不绝,并多为未开发之荒地,仅附近村民有时来打猎等。买下这种土地的目的何在?” 凭借着对工作的敏锐直觉,江子陵追问得很细致。 而沈慕雪也坦率回答:“主要用途是种植番薯。那位友人非常善良又富有同情心,希望借此机会帮助周边乡邻。一旦开始种田,必然要聘请佃农劳作,而这也将自然而然地解决了当地人的生计难题,可谓一举两得。” 的确是个不错的构想。 听后,江子陵大加赞赏并同意协助:“明白了,我将迅速推进此事。只是想问一下您朋友准备购入的具体面积有多少呢?” 沈慕雪随即拿出装有一百万银两的盒子递给江子陵说:“这些钱全部用来购置山区土地。” “什么?这么多!” 江子陵满脸吃惊的表情已经让在场的人感到震动,更不用提同样大感意外的皇帝了。 当初两人相识之时,沈慕雪手头极其拮据。 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竟攒够了如此巨款。 期间她甚至还捐赠了不少财物用于救济贫困民众。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其敛财速度。 等沈慕雪离开之后,江子陵携带该笔巨额来到皇帝身侧禀报此事,询问道:“陛下觉得这位小姐的提议是否可行呢?” “国库正虚亏之际,通过售卖几处无人关注的闲置地产以换取百万元银币,从长远角度来看绝对是有利可图的交易。” 说着话时皇帝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间部位,“但是朕仍然好奇的是,仅仅靠种植甜薯究竟能获得多大利润?恐怕连续耕耘三五年时间都未必可以赚回本金吧。那么这位小姐的真实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江子陵对此亦是困惑不解。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彭海明忽然开口:“陛下,既然我们知道那位小姐曾经主动为受灾百姓伸出援助之手,由此推断应该是个既智慧又能体恤民间疾苦的好人。因此,此次名义上购地或许只是幌子而已,实际目标很可能是为了献金给皇上表达敬意罢了。”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唯有皇帝显得更为惊讶:“但她并不清楚朕的真实身份呀。” 彭海明边感叹边擦去眼角溢出泪水说:“可像陛下这般伟岸身躯加上非凡气质世上少有能敌之人存在呀!依微臣观察所及,说不定她早就猜出来了呢;更何况当前政局状况对她来说也已透明化,故而欲借此良机行礼献忠而已。” 讲完这段话后他仍不忘做出一副深受感动的姿态说道:“那位姑娘心意真挚感人至深啊,连老夫都被打动了呢。” 闻言后的皇帝则陷入了沉思状态。 或许真是如此吧? 毕竟以雪儿那样冰雪聪明的心灵来说,这大概就是最合理解释了。 站在旁边的江子陵点头表示赞同地建议:“陛下,若真心欣赏那女子,则应予以珍视才是。” 面对如此言语刺激,回到皇宫后的皇帝始终保持着严肃表情,直接从书案上取出早先草拟好的诏令交给身边太监:“你速速将其公布天下吧。” 彭海明兴奋地确认道:“陛下这是决定召沈氏女进宫了吗?” 面对追问,皇帝并未立即给出答复。 挥了挥手:“别废话,去了便是。” 沈慕雪步入相府的花厅,正好撞见沈振武与周姨娘亲昵地搂抱在一起。 一察觉到有人进来,周姨娘敢忙推开沈振武,提醒道:“大小姐来了。” 沈振武反而搂得更紧,嗅着她的发香,笑着说:“你是我的人,想亲便亲,怕谁看见不成?” 被亲得咯咯直笑的周姨娘,脸上的笑容愈发甜蜜。 沈慕雪见状,转身离开。 看起来,周姨娘对沈振武的影响已经深至如此。 可惜金氏一心扑在生意上,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这一切变化。 想到这儿,她不由地开始猜测金氏一旦发现真相后的表情将会是怎样的。 刚刚迈出花厅,就看到一名身着黄色衣裙的少女飞奔而来。 见到沈慕雪,少女急忙抓住她的手,泣声道:“大事不好了!承赫被抓走啦!” “柳姑娘别慌,慢慢说来听听。” 沈慕雪安抚道。 第82章 从实招来 将柳玥引进屋内后,柳玥却拒绝了提议,直接快速解释起来:“都是楚王妃联合金氏设局所致。就在昨晚刚把钱送过去,今天早上便告官声称货物不合格,并要韩公子退还全部货款……” 对此早已有所预料,沈慕雪冷静回应:“放心吧,二哥待在里面或许比在外头更加安全可靠些。” 闻言柳玥愣了一下问道:“此话怎讲?” 借用兵法术语解说道,“抢先一步往往可以掌握主动权,反之则被动挨打。现在我有个任务想要托付给你完成,不知道你愿意与否?” 毫不犹豫地表态说,“若能搭救韩公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是她吩咐道,“拿好你哥哥在地下市场上的放款凭据,立刻开始收账。” 面对柳玥再次质疑这种做法的有效性时,只点头作为肯定答复。 眼底闪现坚毅神情的小女子承诺道,“请您放宽心,这事就交给我处理好了。” 直到此刻站在一旁观望着的清漪才终于搞清楚整个计划的目的所在。 竖起拇指赞叹不已:“真不愧是我的诸葛!这是要把敌人逼入绝境呐,到时候咱们看她们怎么收拾残局罢。” 然而沈慕雪本人却没有这般信心满满。 她说:“尽管当前处于优势地位,但仍然存在失算的风险。因此接下来需要执行的这项工作尤为关键,请务必谨慎对待每一个环节。” 闻言,清漪立刻抱拳接受命令:“明白了,请您指示。” 说完这番话,还递给她一包银两,并且附耳告知了一连串具体要求。 后者听完之后点点头便离开了现场。 当天黄昏时分,讨债者敲锣喧嚣于门外声嘶力竭地喊叫让金氏尽快偿还债务。 得知消息后的金氏吓得险些昏厥。 急匆匆地带领刘嬷嬷前往大门处试图摆平此事。 向围聚人群大声质问道,“才刚借不久怎么立马就追着讨要呢?我又不曾言说过不想归还款项,何须闹出这么大动静?还不快散去,否则让老爷知晓真相可休怪我不给半点儿补偿!” 本就被赶出来的那些人当中传出了一阵轻柔却又不容忽视的话语:“哦呀,咱们门口何时这般热闹啦?” 由于近日深受宠爱的周氏身边总有那么几位通风报信之人。 获悉金氏陷入经济纠纷之中的新闻,顿感时机成熟。 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驳机会,径直对在场各位声明道,“尊夫人竟然招致诸多纷扰而不思解决之道。既然我家夫主历来为人刚正不阿,绝不允许有任何违法之事发生。除非你们能够澄清事实真相并且合理说明情况缘由,不然别指望从这儿全身而退!” 于是乎,在周氏授意下家仆们很快就把所有人紧紧包围了起来。 此举看似是在维护自家媳妇名誉,实则是在间接促使金氏走向灭亡之路。 见势不妙,放贷一方迅速拿出盖有正式印章并签有名姓及期限等内容的借款文件。 “明眼人都能看到上面确实是贵府女主人亲手所签字据,并且约定期限为三天内结清所有款项……” “若是无力偿还,就用那宅邸来抵债。这乃是相府的地契,如若诸位拿不出款项,我方将有权没收贵府之房产!” 周氏万万没料到,金氏竟敢将房产做如此冒险之事。 事态发展至此,已非她可以独自决定。 只好硬着头皮告知了沈振武。 沈振武亲自核实地契的真伪后,身躯摇摇晃晃,差点失足倒下。 手指向金氏鼻子怒斥:“跪下!从实招来!不然,立即休了你!” 金氏泪水涟涟地恳求宽恕道:“老爷,实为楚王妃所逼。她意在经商,可手中流动资金不够充裕,问及我能否支援,又能如何是好?虽说目下无力归还欠款,但我们手中尚有众多织锦可售。想必老爷也知晓京都现今市场上此类织锦价格高涨,卖出即可弥补赤字。” 经由周姨娘劝慰后,沈振武终于稍缓怒气。 仍带愠怒地质问:“你可清楚,现行律法明确禁止官吏参与借贷活动。一旦被曝光,必将损害我个人名誉与威望。” “贱内已经知错,请息怒。” 金氏立刻俯首顺言,但仍难掩其内在坚定,“不过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即使您对我大发雷霆也无法解决问题。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应对这个缺口。” 沈振武狠狠敲打着案台道:“那你有何良策?” “我们之前向韩二公子购买了一批织锦,后来通过估算发现这些物品远不值百万银两。我怀疑这是他蓄意设陷诱骗。倘若能够证明韩公子勾结他人行骗,则有望收回全部金额。待真相大白时,除了能要回原数外,还可额外赚取五十至六十万之巨利。” 听闻一百万之庞大数目,沈振武眼前顿时感到一阵眩晕。 “凭什么认定是对方刻意布置骗局而非单纯买卖失误呢?说不定只是我们缺乏商业眼光所致。” 金氏胸有成竹反驳:“绝无可能,在交易当天恰巧有个自称中介的人突然插话声称愿意以高出正常价多出一百金收购该批商品。除非幕后有人操纵策划,否则怎会巧合至极。” 见她态度如此坚毅肯定,沈振武略觉安心几分,挥袖吩咐:“此番你务必迅速解决。反之,勿怪本爷铁面无私。” 旋即转向周氏道:“扶我进去休息吧。” 周姨娘连忙搀住夫君手臂共同离去,两人背影显得十分温馨。 目睹这一幕,金氏心中顿生妒忌之意。 “这府中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主母呢?” 周氏似乎颇有手段啊。 满腹不甘的金氏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默默发誓。 待外部事务平息之后一定要好好报复这对主仆。 随即央求贷款方看在丞相大人颜面上延长一日期限,对方最终同意让步。 紧接着她便马不停蹄赶往国公府寻找楚王妃寻求帮助。 眼见对方匆匆而来,沈慕雪嘴角微微上扬。 狗急了果然开始乱窜。 清漪此刻悄然回归并向其报告最新情况:“所有计划皆已就绪。” 闻言女子悠悠旋转起手腕处佩戴之红宝石镯子,全身散发从容不迫之气质,犹如运筹帷幄的统帅。 第83章 京兆府来人了 淡淡开口道:“很好,你的好时光即将结束。” 国公府中。 金氏径直前往楚王妃的院子,刚踏入门槛便急切地说:“王妃,妆花缎已经开始销售了吗?只要能够盈利,不管价格如何,咱们就赶紧卖掉吧。哪怕是赚得少一些也好。” 楚王妃斜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种东西要慢慢出手,价格再翻一番才最好。” 金氏心里明白楚王妃爱财,但她也渴望多挣钱。 然而,现在的局势与以往大不相同,让她感到一阵阵大厦倾塌般的恐慌。 她试图劝说楚王妃:“姐姐,请你听听我的意见,能收回多少算多少。现下最紧迫的事情,是尽快捉拿韩公子的手下,为他们定罪,以便归还我们借的那一百万银子。” “放心好了,就算是黑市上的势力也不敢对朝廷的命令掉以轻心。更不用说我已亮明身份,那些人敢不上心吗?” 楚王妃答道。 见金氏依然满脸忧色,楚王妃示意手下:“你去京兆府那边催促一下,务必在今日得到回复。这案子并不复杂,早点解决对我们大家都好。” 侍从领命离开后,金氏稍微放下心来。 毕竟那一百万两是以相国府跟国公府名义借出的,意味着不仅她夫家的土地抵押出去了,连娘家也被牵扯进来了。 更重要的是,房屋契约还是她私自从父亲书房中悄悄取出的——容不得半点闪失。 不然,无论是回娘家还是婆家都会成问题。 正当她暗自祈祷诸事顺利之时,一名随从小跑着通报:“夫人、王妃,京兆府来人了。” 楚王妃微微睁眼笑道:“看吧,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吧。” 可是紧接着这名随从却补充说道:“有人举报你们售卖的妆花缎存在问题,京兆府希望夫人与王妃前去说明情况。” 闻言之下,金氏犹如火烧蚁穴般坐立不安。 反观楚王妃表现得相当淡定,冷笑了一声,“依我看,这是嫉妒我们控制了市场的人干的好事。孙大人若是真心想要主持公道,那就陪他走一趟呗。” 即便心情沉重,金氏也只能硬着头皮跟随楚王妃一同前往京兆府处理这件事。 抵达后了解到,指控她们的是几名富商或大户人家的管理者。 他们中有人称其家人穿上妆花缎之后全身长满红斑,也有人说穿衣之后竟然出现呼吸障碍差点丢掉性命。 总而言之,并没有导致死亡的情况发生。 鉴于此,两位精于计算利益的女子迅速判断出对方明显是在刻意污蔑自己。 因此立即进行了强有力的反驳,在现场差点引发冲突。 孙大人重重一击惊堂木,沉声道:“好了,本官会彻查此事直至真相大白。在此之前,所有妆花缎必须封存,暂停售卖。直到事情水落石出才能解封。” 楚王妃面色骤变,焦急地争辩道:“万万不可,这些妆花缎绝对没有问题,完全是他们在构陷我们,破坏我们的生意。孙大人难道分辨不清这显而易见的诡计吗?” “王妃如何断定是非曲直并非重点,判断案件需要依靠证据说话,不能仅仅凭空想象。依法律来看,娘娘与卫夫人身为涉案人,按理说应当先行拘禁,等待审问。本官已经网开一面只是暂封物资,并无其他惩罚措施。若再有阻挠公务之言辞行为出现,休怪我不留情面按照规矩办理。” 孙大人的身高虽然不高但说起话来却掷地有声。 楚王妃怒火中烧还想继续争执时,却被身旁的金氏一把拽住,低声道:“娘娘切莫鲁莽行事,您不了解此君手段强硬,在京城内做事从不会给人任何通融余地。前阵子我试图借用相国府以及国公的权势也没能让这位铁腕官员手下留情,依旧被判入狱关押。” 回忆起那段灰暗岁月。 每日陪伴左右唯有潮湿发霉的气息与难以下咽的食物…… 这让金氏顿时心生畏惧。 那一刻起她便下定决心此生绝不再踏入监狱半步。 无奈之下楚王妃只能强行压制愤怒开口问道:“既如此,请孙大人务必早日查明真相,那么关于韩家那位少年郎涉嫌诈骗之事是否有结论了?以大人您的才干肯定已经有定论了才是。” 孙黎缓缓点了点头。 闻听此言楚王妃顿时欣喜万分,只要拿回那笔巨额款项其它损失也就不足挂齿。 此时此刻这对姐妹花满怀期望目不转睛地盯着韩承赫所在方向。 然而下一秒,孙黎却当庭宣读调查结果称:“经过仔细调查核实可以确认,韩公子确实不认识那黑市背后的老板。对方只是受委托联系到韩少爷谈论货物价格一事而已。全程不存在任何虚假。另外还访问了几位证人包括其他商贩也佐证了这点。” “据当时服侍两位女眷的小丫头交代,在进行商业洽谈中,是因为害怕夜长梦多才迫使店铺主快速完成了交易流程。因此整件事儿完全基于双方意愿达成协议。综上所述,宣布撤销对于韩承赫的指控并立即释放该嫌疑人。” 听完这一连串信息后楚王妃满脸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内容。 “这怎么可能呢?” 同样处于困惑之中的金氏更是高声质询,“敢问大人是不是在偏袒那韩承赫?世上哪来这么多巧事凑一块啊,显然还有许多未查明事实……” 啪! 随着一声巨响响起,只见孙大人再度猛拍案台喝止对方,“胆敢侮辱朝廷官员尊严者即刻拉下去重责四十大棍。” 随后差役便将金氏强行拖走。 这时的金氏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急忙求饶:“求求您了放我一条生路吧,刚才都是我信口胡诌请宽恕我的过失。” 可孙大人压根不予理会,只听见远处传来皮鞭打在肉上的声响混合着惨叫声此起彼伏久久未停歇。 眼见得好友遭罪原本打算仗着身份强词夺理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一脸狼狈不堪神情的楚王妃只能命令随行护卫将其接回来之后便匆忙离开了现场。 她也就图个名声罢了。 第84章 报复 如今事业受挫,钱财尽失,虽然楚王妃也感到惋惜和不满,但她远远体会不到金氏的刻骨铭心之痛。 这一刻,楚王妃甚至产生了分道扬镳的想法。 安兰生动地向沈慕雪转述了衙门里的事情。 乐得前俯后仰:“这俩姐妹这次可真是栽了个大跟头。楚王妃明哲保身,溜得比兔子还要快,估计接下来的事她都不管了。金氏现在四面楚歌,看她在府里还能怎样张狂。” 沈慕雪正在修剪花枝,淡淡地说:“以后恐怕无处容身了。安兰,你去准备一下行李,过一会,与清漪一起搬到我新买的那个宅子去。” “搬家?意思是不能再待在府里了吗?” 沈慕雪头也不抬,语气却异常坚定:“按我的话去做。” “遵命。” 衙门口。 刑罚之后,金氏觉得自己的腰仿佛断了一般,双腿都失去了知觉。 有人搀扶着她伏在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带着怨愤质问孙黎:“既然已经挨了杖责,我也索性问明白。你说那个掌柜是被指使的。那么请问,他究竟听谁的?” 孙黎答道:“是一位放荡公子,他姓沈,留八字胡,身边有个侍女,出手大方,持有黑色贵宾卡。” 姓沈?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些描述,金氏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沈慕雪的身影。 周姨娘有这么多的妆花缎,全是沈慕雪给的。 如果不是她有进货渠道,哪来那么多妆花缎呢? 而说到随行的侍女,她的两个侍女中,一个叫安兰常在家伺候,另一个名叫清漪,经常陪同外出,或许可以去黑市问问老板就能确认。 如果前面推测为真,那说明这些缎子早已售卖多时,收入足够她在地下市场办一张贵宾卡。 所以陷害她们的人,正是沈慕雪! 意识到这点,金氏感觉全身发冷。 自从这女子回家以来,她和女儿的情况就变得愈发糟糕。 女儿原本应在风光无限下嫁入侯府,现却在一片非议声中成婚,每日承受夫君打骂、忽视,遭整个家族唾弃。 过去十几年,自己一直都是府中说了算的人。 没想到今天会沦落至此,背负重债,被夫君嫌弃,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难道说,这一切全是沈慕雪的报复吗? 金氏猛然醒悟。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屈服。 如果她输了,瑶儿该如何自处? 还有年仅八岁的逸儿,他正依赖着自己呢。 金氏重整旗鼓,仿佛连腰部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紧紧抓住身旁仆人的手,急切地说道:“赶快给我回话,我要见老爷。” 她决定揭穿沈慕雪的真实面目。 绝不能让她继续欺骗所有人。 刘嬷嬷雇了顶轿子,马不停蹄带着金氏赶回府上。 未曾想刚到达门口便见到几名男子踩着梯子,正拆除相府的招牌。 周围聚满了围观者。 金氏脸色惨白,厉声质问:“你们这是做什么?此乃皇赐之地,未经许可,怎么敢如此放肆!” 管事察觉到异样,急忙赶了出来。 见到金氏时,他露出友善的笑容:“我们掌柜已经多给了您一天的时间,若您还是拿不出钱还债,那么只能以相府宅子来抵债了。这文件上写得清清楚楚。另外,国公府的那处房产也被派人查看了。如果同样没有银两偿还的话,也要被收作抵押物。” 什么? 金氏一听之下,两眼一黑,瞬间昏厥过去。 藤园。 这里是沈慕雪的新居所,一个有着三进院的小巧别院,尽管比不上之前的相府那么宏大,在地价昂贵的东街地段,要购入这般住宅亦非易事,所需资金颇为不菲。 沈丞相由于夫人的借贷一事牵连,遭到暂停职务三个月且削减俸禄半年的处罚,气得突发中风病倒在床上,如今全凭他人照料起居生活。 往昔最是反感自己这位千金,但如今每回清醒都会紧紧握住沈慕雪的手叹道:“终究还是雪儿能耐出众啊。否则咱们全家都要落魄至极了。” 接着又严词命令家中其余姊妹必须尊崇沈慕雪的地位。 对于周姨娘而言,向来对沈慕雪表现出极度敬重的态度,而像沈妙儿这样心思深沉之人自不必言说,她们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至于沈轩之,由其侧室母亲所生的大哥,则因在外任职甚少返回,并无特别对待沈慕雪的情形存在。 唯有从正妻金氏腹中降生的次子沈轩逸是个例外。 一向与沈慕雪不对付的他,面对家中突变也未曾有过丝毫收敛之意。 前段时间利用关系得以进入学堂读书,最近回到家中反而学会了圆滑处世之道,于父亲面前总是一口一个“姐姐,姐姐”地呼唤。 一旦脱离父亲视线范围之外,依然用全名直呼沈慕雪之名为止:“休想凭借讨好父亲便令我屈服于你。我要让你明白,只有我亲母所生育的女儿才是我心目中的姐妹,其他人在我的眼中不过是仆从而已。” 闻言,沈慕雪只是微微一笑。 见状,沈轩逸目光如炬质问道:“你在嘲笑什么?” 沈慕雪淡淡答道:“我只是笑你自己不明智罢了。若是我处在你位置上定会韬光养晦,首先降低对手戒心再图后计。只可惜,不论是你的那位二姐还是生母,在这点上似乎都继承了一样的蠢笨特质。” 言罢弯下腰身拍了拍弟弟肩膀说道:“既然缺乏自我保护能力,就不要急于表露攻击性。既然如此,我自然不可能对你手下留情。因此无需委屈自己,此处已属于我掌管的地界,我希望你可以即刻离开此地。” 沈慕雪挺起身板,面色凝重地指挥侍卫:“把他给拖出去,未经许可绝不许再放行。” 沈轩逸顿时暴跳如雷反驳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做……我要去告诉爹爹说你想加害于我……” 沈慕雪停下脚步。 看着眼前这个慌乱不已的男人轻笑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或许你自己对付不了我,但不代表我父亲可以对我采取行动。” 随即吩咐随侍人员:“就说是沈振武不知道此事,说这位少爷是因为害怕困难选择了私自逃窜。”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惊讶不已。 第85章 圣旨到 她继续冷笑道:“外头那么多歹人横行霸道,万一哪个看中你相貌英俊想要拐骗于你的话,恐怕也只有感叹命运多舛了吧。” 说罢挥手示意,“愣在那里干什么?动手吧。” “遵命。” 家丁几人迅速控制住了挣扎反抗的沈轩逸。 毕竟还是个只有八岁的小孩,纵然之前再怎么硬撑,现在也胆怯了。 他知道沈慕雪是真的生气了,并不是在开玩笑。 眼泪汪汪地求饶:“大姐,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求你别赶我走。” “不要叫我大姐,我只是你的侍女。你的姐姐唯有沈乐瑶,因此,不要再套近乎,你不配这样称呼我。” 见着看守将沈轩逸带离现场后,沈慕雪旋即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月亮门另一边,沈妙儿手按胸口,心中满是惊愕。 没料到,沈慕雪竟然这般冷酷无情。 竟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狠下心驱逐。 如今自身也是寄居他人屋檐之下,她根本不敢去多说什么,只好当作没瞧见这一切,自保为上策。 正打算离开时。 却听见安兰跟沈慕雪讲话:“姑娘,刚才那个黑市老板手下已经送来了剩余的钱款。” 这让沈妙儿察觉有些蹊跷。 于是透过窗户上的花纹往里面瞅了一眼。 刚好看到个小厮装扮的人,正在递一盒子钱给沈慕雪。 安兰开心地说:“真没想到咱们家能卖掉这么多银子,不仅能置换一处房产,还有不少节余呢。恐怕连对方都没有猜想到真正的债主原来就是小姐您吧。那些借高利贷的人最后只能拿到三成的收益而已。不过,整个过程中都有他们在操办,确实省去了小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听完这些话,沈妙儿呆站在原地,脸上流露出比之前还要震惊的表情。 没想到沈慕雪竟能施展这般厉害的手腕,竟然对自己的家族下手。 这简直像是天大的秘密般让沈妙儿心头大乱,不小心踢到了脚下的一根干树枝。 “咔嚓” 声音突然响起后,安兰立刻停止了交谈,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同时朝这边望来。 主仆两慢慢走了过来。 尽管月亮门前已是空无一人。 然而地面却留下了一个显眼的足迹。 安兰着急地说道:“小姐都是我不好。恐怕方才咱们所讨论的事宜已被他人听进去了。” 沈慕雪瞥了一眼不远处那片过腰深的枯草丛后笑了笑道:“没关系,即便被听见了又能如何?倘若对方想要告发此事,只会给自己找更多的麻烦罢了。聪明的人会选择保持沉默;相反如果是个愚笨之人主动挑起事端的话,则正好随其所愿给予教训。” 说完就径直向前走去。 安兰思索了一会儿觉得颇有道理,便赶紧追上去:“讲得极对。现今这些人吃喝用度都全靠小姐供应,一旦因为这点小事而离开了反而减少了支出……” 待她们离去后,沈妙儿才从躲藏处走出来并迅速离开此处。 正在考虑是否应该将此事告知周姨娘之际,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金氏的叫骂声,指责沈慕雪陷害相府之事。 沈妙儿惊讶之余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意。 还未换装便直接奔向外面观看事态发展。 门外。 只见金氏搂抱着儿子已经咒骂了好一阵子。 尽管沈轩逸还很小但他已经懂事了,在围观人群议论纷纷的情况下觉得非常丢脸,拽着母亲的衣服央求道:“娘我们还是回房里谈这件事情吧,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给我安静点,小孩子你懂什么,如今整个家庭都被这个女人蒙蔽了双眼,所有不幸皆源自于她的谋划。今天我就要让大家知晓沈慕雪究竟有多么恶劣!” 沈慕雪出门面对众人的时刻,围观众人使得院门都显得格外拥挤不堪,她环视四周之后轻描淡写地道歉说:“对不起打扰各位了,让大家见到这么一出丑剧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家事,还请各位离去吧。” 沈慕雪身着紫色的轻纱裙装,长发仅一根簪子束起,尽显其娴静柔美之态。 这般脱俗的形象与气势汹汹的金氏形成鲜明对比,后者仿佛成了一个不讲理且粗野的人。 “大家请留下,今天我希望在场所有人都能见证这一切,我要揭露她隐藏的真面目到底有多么险恶。” 金氏明白,即便沈振武此刻并未出现,在府门外发生的事情他必然都掌握在心。 只要能证明所有罪行都是出自沈慕雪的手笔。 自己就有可能翻身。 接着,金氏命刘嬷嬷将黑市老板带来,并告知众人,“就是这个女子化装成男子指使黑市商人抬高物价,从而欺诈我白银一百万两。随后更派人吞没了相国府产作为私藏。我家遭遇的所有不幸,全部归因于沈慕雪的恶意策划。掌柜,请您好好回想一番,那天前往店铺里谈生意的人是否就是她?” 全场目光聚集到了这位商人的身上。 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尽管表情依旧从容镇定,但沈慕雪却忍不住暗自捏紧了手帕。 她未曾料想到,对方竟能找到那位掌舵之人作为证据出示。 并不是担心会被认出,而是忧心有人已被贿赂用以对她实施诬陷。 毕竟无人比她更了解流言蜚语的力量。 假如这次金氏得逞翻案成功,那么自己所面临的情况将会变得异常危急。 近段时间内,每一步棋局布局均为秘密进行。 一旦公开化处理,则意味着整个公侯府邸甚至王室都将把自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那名商人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小姐的脸庞后犹豫地说:“这位小姐确确实实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道浑厚响亮的嗓音:“圣旨到——” 随着禁卫军护送而来,周围民众纷纷自觉避让。 彭海明手持金黄色丝绸裹挟而成的皇恩御令上前宣布:“沈家长女沈慕雪接旨。” 四周人群随之齐刷刷跪下表示尊重。 沈慕雪也连忙跟随跪倒接受谕旨。 只听那声音继续宣读:“奉承天意、皇帝特许。鉴于尔聪慧贤淑兼具美德之心,于冬寒之际慷慨救助灾黎,并协助大理院破解疑难案件彰显奇效。今正式册封为胜宁县主,望遵命行事!”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人无不惊讶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