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妄她》 第1章 哪儿来的仙女 八月末梢，莞城。 酷暑炎炎，枝桠疯涨，夏风裹挟着滚烫的热意吹动风铃，掀起一阵难忍的躁意。 云黛停下脚步，她初到莞城，因为人生地不熟只能靠导航认路。 而现在，她看着手机上的标识，又看了眼街边的路标——是这条路没错。 穿过街道往巷子深处走，道路越来越狭窄，直到彻底无路可走。 云黛疑惑地看了看手机，非常确定自己应该是走错路了。她无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找人问路更靠谱一点。 耳边传来风铃的清脆碰撞声，云黛抬头，发现她面前是一家饮品店，空气中隐隐有香甜的气息。 从透明玻璃往里看，店内只有吧台区坐了几位客人，让性格腼腆的云黛多了几分问路的勇气。 饮品店内。 肖诠舍不得离开空调半步，捧着一杯柠檬冰水解渴，一边骂骂咧咧：“今天三十度的高温，到底是哪个龟孙约老子出来的？” 一旁的贺南山刚被他从空调前挤开，听到他这话，忍不住踹了一脚他坐着的高脚凳：“滚犊子。不是你他妈嫌暑假太无聊，找我们几个出来消遣消遣吗？” 肖诠被踹得一个踉跄，不服气地反驳：“我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你们都答应？” 两人在这边拌嘴，谁也不让着谁。薛倩倩听得漫不经心，她端着一杯芒果冰沙，余光偷偷看向坐在另一边的男生。 那人气质出挑，五官锋利突出，黑发黑瞳，皮肤白皙，眉眼透着几分野性。 他正低着头玩手机，修长的脖颈微微弯着，肩胛骨突起，看起来很是性感。然而耳垂上挂着一条细长银色的耳链，又让他多了一丝放浪。 薛倩倩握了握拳，鼓足勇气走上前，在男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她今天化了一个精致的浓妆，配上一条红色抹胸短裙，整个人明媚又漂亮。她扬着笑，将手里的芒果冰沙推过去：“迟放，这是这的招牌冷饮，挺不错的，你可以尝尝。” 听到有人说话，迟放抬起头，眼神懒散不羁地看过去。 饶是薛倩倩不止见过他一次，但在迟放的目光下，薛倩倩还是羞红了脸。 他实在长了一副好皮囊。 比她见过的所有男生都要帅，也都要有钱。 迟放看着她，却始终都没说话。 旁边的肖诠二人不知何时看了过来，见状，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全是幸灾乐祸。 肖诠看热闹不嫌事大：“放哥，我也想知道，这儿的芒果冰沙味道好不好~” 他知道薛倩倩喜欢他放哥，之前她就经常送东西给迟放，只不过迟放一直看不上她给的那些东西，一次都没要，为此薛倩倩还当众哭了起来。 美人落泪谁也心疼，肖诠扛不住薛倩倩的请求，替她把迟放约了出来。 不过他可没胆子骗迟放，约他前跟他说了有薛倩倩在，但迟放还是来了。 现在看到这场面，肖诠不禁感慨，看来他放哥也不是真不喜欢薛倩倩啊。 听到肖诠的打趣，薛倩倩更是羞涩，毅然一副坠入爱河的模样。 然而很快，她的幻想就被打碎了。 迟放挑了下眉，神情似笑非笑：“你胆子挺大，敢给我你喝过的东西。” 他声线低沉，是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磁性，听起来很迷人，此刻他的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恶意。 “这种手段未免也太低级了些。” 顺着他的目光，薛倩倩看见那杯冷饮的吸管上落下了她的口红。明明是一件暧昧的事情，但从迟放的嘴里说出来，意外地让人难堪。 薛倩倩脸一白，尴尬道：“我没有……” 迟放冷冷地嗤了一声。 薛倩倩瞬间收了话头。 贺南山见势头不对，连忙站出身来。他不像肖诠这么呆头呆脑，迟放都这么说了还以为他俩在调情。 贺南山笑了笑：“这个冷饮好喝吗？我之前一直不敢尝试，听你这么说我也想喝一杯了。” 他招了招手：“服务员，给我来一杯芒果冰沙。” 薛倩倩攥紧了拳，知道他是在给她解围。然而她要的不是解围，是迟放能多看她一眼，能够全心全意地喜欢她。 可惜他性子高傲，怎么也看不上她。 几人心怀鬼胎地沉默，只有迟放无所谓，接着低头玩手机。 肖诠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想找个什么来打破僵局，左看看右看看，这一看，还真让他找到了。 他大声地喊了一句：“卧槽，好他妈漂亮！” 他一声惊天地泣鬼神，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店员打饮料的手都抖了一下。 迟放脾气不好地踹了他一脚：“你瞎叫什么？” 肖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外面，一边激动地拍着他：“放哥放哥，看外面！” 经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看向了店外。 呼吸全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 卧槽，仙女啊！ 奶茶店的位置靠近街里边，周围没什么建筑物，只有对面有一棵年岁久远的苍天大树。此时，一个少女正站在树下。 徐徐清风吹动枝叶，烈阳透过树叶间隙落下斑驳剪影，都替少女做了陪衬。 少女穿着白色及膝长裙，踩着一双黑色小皮鞋，裸露的小腿匀称又细瘦。她扎着丸子头，丸子饱满完美，往下一张小脸犹如剥了壳的荔枝，白嫩又美丽。 远远看着，她就像八音盒里面的小美人，却又比虚幻的玩具多了几分灵动与清丽。 少女似乎在阳光下晒了很久，用手轻轻扇风，白玉的手腕摇晃出脆弱柔软的弧度，站在烈阳下，整个人白得反光。 肖诠望眼欲穿：“我靠，这是哪里来的小仙女啊？” 贺南山也收不回眼睛：“不知道啊，咱这小地方还有这种级别的美女？” 薛倩倩暗自咬牙，她从来没受过他们这样的夸赞，虽然那女生确实很漂亮，但是他们又不认识。 最重要的是……她偷偷看向迟放，她更在意迟放的态度。 迟放兴致阑珊，支着下颚扫了眼店外，只瞥见一节白到晃眼的长腿。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他轻笑一声：“人站那么远，你们都能看出来是个仙女？——麻烦把你们的口水擦擦，我都被淹死了。” 薛倩倩被他说得一乐，笑出了声。 肖诠毫不在意，他激动得两眼放光：“卧槽，她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发现我们在看她了？！” 迟放懒懒地抬头看去。 少女确实在朝着他们这边走。她步子很慢，裙摆涟漪，像一朵盛开的冰山雪莲。 门外的风铃在空中飞扬作响，盛夏干燥的清风顺着敞开的缝隙往里窜，好似带着少女身上泠泠的栀子清香。 直到她慢慢停下，所有人的目光依旧没能收回。 少女轻轻喘着气，额角被热出一层薄汗。她脸颊雪白又干净，两颊微粉，嘴唇樱红，一双秋剪水瞳泛着通透的茶色，有种雨后冲刷嫩叶的清新淡雅。 少女轻眨眼睫，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盯着她看，紧张感让她声音小了许多。少女鼓足勇气，对着眼前的迟放轻声道：“你好。” 阅读指南： 1.双洁！男追女！男宠女！甜虐交织但大部分不虐。 2.女主美强惨，男主偏执恶犬。剧情有槽点但不爱别伤害，你骂就是你对\/哭唧唧 3.男主人设不完美，前期就是小混混（划重点！），坏事干了一箩筐，别对他抱有太多期待。后期为爱奋斗，努力配得上女主。 希望评论多多（呜呜呜呜作者卑微乞求） 谢谢大家，祝大家阅读愉快。 第2章 讨厌她那张脸 谁也没想到她会主动搭话，声音和长相一样甜，像夏天裹着蜜的糖，甜到了骨子里。 迟放掀起眼帘，黑黝黝的瞳孔落在她脸上，分辨不出是什么表情。 哇塞！肖诠不由得感叹，以前出来玩就有很多美女来找迟放搭讪，各种理由层出不穷。但眼前这个少女，绝对是最漂亮最甜的一个！ 他放哥真是艳福不浅！ 云黛有些局促。 面前的少年玩味地盯着她瞧，眼底说不清楚的意味让她觉得不太舒服。如果不是他就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店里又没有其他客人，她肯定不会找他的。 然而都已经开了口，云黛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你好，我迷路了，想问一下安平路往哪边走？” 这是真的来问路的？还是以此为借口搭讪？ 众人猜忌，云黛咬了下唇，莫名觉得不自在：“我刚来莞城，不认识路，导航好像也有问题，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她声线清甜，虽然声音很小，但配合她的音色，无端有种撒娇的意味。 听到她这么说，众人才看见她拖着的黑色小行李箱，方才大家都看脸去了，没一个人注意这些细节。 肖诠感觉自己心脏都被狙击了，仙女连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结果他转头一看，他家放哥仍旧不动如山，简直把高冷写在了脸上。 他暗戳戳地擦了下手，既然迟放不搭理，那他就出手了。 肖诠干咳了声：“仙女，哦不美女，安平路就在街对面的那个岔口，你沿着马路一直直走就好。你应该是看错了路标，这条街叫宝平路，与安平路相差一个字。” 云黛原本都不抱希望了，这时听见回答，瞳孔都染上了色彩，格外美丽。 听完他的后半句，少女不免觉得羞赧，两颊带着绚丽的绯红：“好的，谢谢你。” 她转身欲走，行李箱却被人拉了一下。云黛疑惑地回头，正好对上迟放戾气的黑瞳。 云黛无措道：“还有事吗？” 迟放扯出一抹笑：“你不是来找我问路的吗？对他说什么谢谢？” 肖诠：“？” 云黛也傻了。他不是没回答吗？他的朋友回答了，她对他朋友说谢谢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迟放要吃人的眼神，让云黛不敢反驳。特别是这个人，就长了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迟放的打扮很流气，下半身还穿了一条黑色破洞裤，浑身上下透着的气质就像街边的不良少年，耳朵上还吊儿郎当地戴着耳链。 云黛很畏惧这种人，他们最不讲道理。 她只好乖乖地说道：“谢谢你。” 说完，她想去拉她的行李，依旧没能得逞。 迟放眼眸冷漠，在心底冷冷嗤笑。 别以为他没看见她打量他的那一眼，迟放知道自己长得凶神恶煞，但她至于这么以貌取人，看见他就跟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 想到这，他莫名堵了一股郁气，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云黛手一抖，更害怕了。他看起来像是要把她暴打一顿。 她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迟放看着她眼里的抵触，倏地笑了声。 “您好，您点的芒果冰沙做好了。”气氛僵持间，店员打破了僵局。 迟放松开手，随手拿起饮品递给她：“既然你这么感谢我，那你帮我尝尝这杯冷饮好不好喝。” 这是什么奇葩要求？ 不仅云黛愣了，连肖诠和贺南山也摸不着头脑，只有薛倩倩狠狠地瞪着云黛。 她心思敏感，迟放这个要求看似无理，但只要看云黛热汗淋淋的额间和略显干裂的嘴唇，就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不然迟放干嘛非要让她喝这杯冷饮？ 可惜大概除了薛倩倩，没人会往这方面想。 云黛垂下眼，躲开他的视线。她对芒果轻微过敏，虽然症状不严重，只是会起几天疹，但谁也不想受无妄之灾。 然而她从小到大最会的就是忍耐，也不想再和他纠缠，只是小声询问：“我喝了，你就放我走吗？” 迟放扯了扯唇，喉咙里溢出一个简短的音节：“嗯。” 云黛纠结了片刻，还是小心地端了过来。 她低下头，粉唇含住吸管，轻轻吸了一口。 从他这个角度，少女的眼睫又密又长，细细地颤抖着，像展翅欲飞的蝴蝶，在眼睑处落下浅淡的阴影。 冷饮的凉气驱赶了奔波的炎热，令人心旷神怡，但云黛并不敢多喝，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了下来。 她点了下头：“好喝。” 为了表示真诚，也为了让他不再刁难，云黛抬起眸认真道：“甜而不腻，鲜美爽口，很好喝。” 她眸色洁净，水光潋滟，肃着小脸很有说服力的模样。是真的很想让他相信。 谁也无法抵挡这样的眼神，无条件心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眼前的少年却发出愉悦的低笑，堪称恶劣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把这杯都喝完吧。” 云黛一怔，被他的出尔反尔弄傻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她抿紧唇，瞥了一眼旁边的肖诠，似乎想不明白他这么热心肠的人怎么会有性格这么坏的朋友。 她真是倒大霉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上面写着千万不要随便找人问路。 云黛没注意自己无心的一眼，甚至连肖诠都没看见，迟放却发现了，心底难以捉摸的一点心软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连他也不知道的混乱情绪。 迟放突然觉得没意思，他这是在干什么，居然对一个陌生人的想法这么在乎。 从云黛手里夺回那杯冷饮，他懒得再多看她一眼：“算了。” 云黛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忙不迭地跑出了奶茶店。 肖诠迟钝地“欸”了一声，少女模糊听见动静，下意识回头。 她看到了侧身对着她的迟放，想起他恶臭的行径，不敢发泄的情绪冒出了头，云黛偷偷摸摸地瞪了他一眼。 很快的一眼，她转身就跑了。 迟放淡漠地看着那杯芒果冰沙，透明的玻璃杯外是冰沙融化的水渍，晶莹剔透，像那个少女的眼睛。 说她软弱，居然还敢偷偷瞪他。 下次遇见，她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肖诠可惜地看着云黛远走的背影，他不解道：“放哥，小仙女惹你了吗？你干嘛要真的对她？” 迟放平日的性格虽说放荡不羁，但他向来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对什么都无所谓。 更别提去莫名其妙刁难一个陌生女孩。 还是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 贺南山赶紧捅了捅肖诠的腰，示意他最好闭嘴，肖诠不明所以。 迟放浑然不察，他放荡地笑了声：“哪有为什么？讨厌她那张脸呗。” 他讨厌漂亮的女人。这种拥有绝美外表的人，骨子里往往最黑心。 像他那个控制欲极强的妈。 她给他取名放，却禁锢他的自由，掌控他的一切，只是为了讨好一个不爱她的人。 后来她死了，迟放也没回去看她一眼。 他甚至恨她，连带着恨所有一切像她一样漂亮的女人。 那个少女不也一样吗？表面乖巧，实则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骂他。 迟放摸着那杯融化的冷饮，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女动人的气息，他忽然觉得有点讽刺，低眸看着一直在偷看他的薛倩倩，问她：“你喜欢我？” 薛倩倩脸颊一热，她没想到迟放会这么直白，少女羞怯让她沉默不语，只害羞地点了点头。 迟放冷漠地收回目光。 看吧，这样姿色的女人，骗起人来也毫不眨眼。 第3章 不会早恋 云黛花了两个小时，才找到姑姑家的地址。 那是一栋破败残旧的老式居民楼，外墙的粉刷已经变得发黄，一楼的铁门锈气斑驳，整栋楼弥漫着一股老旧的味道。 云黛提着行李上楼。她体力不支，中途走走停停歇了好一会，才慢腾腾走到这边来，现在腿有点软。 楼道墙壁上的涂料早已脱落了一大片，露出了墙体的砖缝，缝隙里甚至还积攒了很多白灰，空气里满是阴冷发霉的腐臭味。 面前的防盗门紧紧关闭，看不出来里面有没有人。云黛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抬手敲了下。 很快，今天传来拖鞋走动的声音。紧接着，大门被人从里拉开，露出一张少年的脸。 管易没想到是她，他愣了愣：“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云黛：“爸爸的航班提前了，我的车票就改到了今天。” 管易连忙开了门，让她进来：“你没给我妈打电话？” “我给姑姑发了消息，她没有回我，估计是在忙。姑姑前几天把地址发给我了，我就想自己一个人也能过来。” 云黛站在外面，始终没有动作。她有点局促，不知道该穿哪双鞋。 她从没有来过姑姑家，姑姑家境并不殷切，甚至算得上穷苦，因为姑父是个吃喝嫖赌的老手，把姑姑家的钱都败光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云父云承明一开始还会管姑姑家的事，后来欠的钱越来越多，他就懒得管了，最后干脆和姑姑断绝来往，就怕姑姑找他借钱。 这次云承明的公司要乔迁到国外，他索性带着老婆温嫣和小女儿云清一起走了。临走前给了姑姑一笔钱，让她好好照顾在读高二的云黛。 正因为如此，云黛的学籍也从海城转到了莞城，要在这里读两年书。 管易是知道这些事的，他妈出门前还交代他要提前去接云黛过来，只是他没想到云黛会突然改了航班。 从火车站到这要一个多小时啊，而且这儿位置偏僻，没熟人带路起码要花两个小时。 管易有点心虚，这个比他大一岁的表姐，他只在过年的时候见过一两面。 彼时少女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安静站着都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他知道云承明一家对他们母子都不待见，所以根本不敢多看。 然而两年不见，她的美貌不减分毫。少女身形羸弱，不敢想她是怎么提着行李，在人生地不熟的莞城一路走过来的。 云黛见他默不作声，她也不熟悉管易，两人尴尬地相处着。 过了一会，她不好意思地轻声道：“可以给我一双拖鞋吗？” 管易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准备好的拖鞋放在她面前。 少女松了口气，朝他笑了下：“谢谢。” 管易应了一声，转身去厨房给她倒茶。 房子是两室一厅，管易给她倒了杯温水，指着进门的第一个房间：“这是你的房间，前几天刚整理好的。” 云黛看了一眼，犹豫道：“那姑姑呢？” 管易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她在隔壁房间。” “……那你呢？” 管易移开眼：“我住储物间。” 本来也就两个房间，原本他和他妈一人一间，但云黛来了，他总不可能让她住又小又挤的储物间，也不可能让他妈住。 云黛愧疚道：“对不起。我住储物间吧，反正我东西少。” “不用。”管易说，“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搬进去就好了。我先回房了，你有事找我。” 云黛心中感激：“谢谢你。不过我确实有件事……” “什么？” “这里有消炎药吗？”云黛声音放轻，“我吃了点芒果，有点过敏。” 管易这才看见她的手臂上起了好些红点，他担忧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云黛摇头：“不用了，涂点消炎药就好。”只是会有点痒，她只能忍住不去抓。 管易应道：“我房间里有，我去给你拿。” “好。”云黛再次道谢。 云燕娟是在七点回家的。 她看见云黛，先是愣了一下，云黛给她倒了杯水：“姑姑。” 云燕娟看了眼时间：“不是晚上八点才到吗？”她今天还特地早回来了点，希望能去火车站接云黛。 云黛说：“爸爸的航班提前了，我就先过来了。” 少女模样乖巧，说这话时，眼里没有一点不满和抱怨。 云燕娟攥紧了拳。 管易年纪小，没去想为什么云承明带着妻儿去国外发展却独独把云黛留在国内，云燕娟却知道，因为云黛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女儿。 她是云承明从孤儿院里领养的！ 现在他们不需要云黛，就把她送给别人。还特地送了一笔钱给她，就是为了让她拖住云黛。 云燕娟没有女儿，对乖巧懂事的云黛喜爱至极，也不由得怨恨弟弟的狠心。然而她确实需要这笔钱，她没有办法，只能同意。 云燕娟夜夜难安，心疼这个可怜无辜的少女。想到这，她不禁握住了云黛的手：“平安到了就好。黛黛累着了吧，姑姑帮你煮个蛋补补。” 云黛摇摇头，她眼眸宁静温柔，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清纯：“谢谢姑姑，我不累。我给你热了饭，你先去吃吧。” 哎，这么惹人疼的姑娘。 云燕娟心中酸涩，她不想提这些伤心事，笑着看了眼云黛。这一看，倒把她看呆了。 她知道云黛从小就长得漂亮，像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糯米团，谁看了都要夸她一句可爱。如今少女彻底长开了，气质淡雅，像初春枝头绽放的花苞儿，美得不可方物。 云燕娟感慨道：“黛黛长大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莞城的重点高中要求严格，转到那去不免要花一些心思。云承明为了方便，就把云黛转到了一所普通高中，莞城四中。 四中虽然是普高，但学校里的混混却不占少数，升学率也一般，管易就是在四中读的高一。 如今云黛长了这样一张脸，云燕娟怕她被那群混混盯上，把云黛带坏。 她严肃道：“黛黛，你马上要高二了，要好好学习知道吗？如果有男孩子跟你表白，你不要理他。他要是敢打扰你就告诉老师，不敢告诉老师就告诉姑姑，姑姑去帮你解决，你千万不要被那些差生带坏了。” 云黛很乖地点头：“知道了姑姑，我不会早恋的。” 云燕娟笑道：“乖孩子。” 第4章 新来的转校生 开学那天，云黛是和管易一起去的。 出发前，云燕娟反复叮嘱管易，要他好好带路。云黛第一次去学校，他得多帮着点她。 居民楼离四中有点远，要坐31路公交车过去。 夏天太阳出来得早，日出笼着一层金色的光圈挂在天际。清晨的鸟儿在叽喳鸣叫，空气中是葱郁清新的梧桐树香。 这个点，公交车上都是学生。 云黛付了钱，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她旁边有人，管易只好另找空位。 他们的早餐是在楼下的包子店买的，云黛吃的是豆沙。她细嚼慢咽，吃相优雅，周围都是一股淡淡的甜味。 坐她身边的男生原本还在打瞌睡，忽然闻见一股包子香，馋得他立马睁开眼睛，却愣住了。 少女穿了件豆绿色的短袖，面容姣好，肤白朱唇，在清晨的光辉里有股灵动的美丽。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少女偏过头来，吓得男生赶紧扭过头去，脸颊燥热。 这一扭头，他发现车厢里的学生几乎都在偷偷摸摸往这边看，心里瞬间平衡。 管易自然也发现了这件事。但他什么都没说，依旧低着头默默吃包子。 云黛则是毫无感觉。 公交车畅通无阻，在二十分钟后到达莞城四中。云黛下了车，管易在她身边道：“高二在右边那栋楼，你一路走过去就好，我先去上课了。” “好，拜拜。” 管易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云黛背着书包，四中的校门口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苍劲有力地写了四个大字“莞城四中”。 莞城，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垂下眼睫，抬腿往右边走。 跟她一路同行的，还有很多跟她同一班车的，惊艳好奇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四中严格要求学生要穿校服，不穿校服的要扣班级分。他们的校服是蓝白相间的，所有路过她的学生身上都是这个颜色，只有她孤零零的一抹绿。 然而他们都知道，少女突出，并不只是因为这个。 …… 云黛来得早，到关惠办公室时还没人来。 等了好一会，关惠才姗姗来迟。 “等久了吧同学。”她边拿钥匙开办公室的门，一边说，“我先拿个东西，再带你去班上。” 云黛应声：“好的老师。” 少女嗓音甜蜜，关惠回头看了一眼，心里一惊。她刚刚光顾着开门，没注意新同学长什么样子。 云黛疑惑地摸了摸脸：“老师？” 关惠回过神，失笑了声：“没事，不要害怕，老师只是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好看。” 何止是好看啊。 她活了三十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她了解过云黛以前的情况，学习成绩算是一般，但听说性格乖巧，她没有过多在意，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转校生。 可是现在看见云黛的脸，她忽然又有些担忧。 毕竟她带的这个班，可是有几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这些混混桀骜难驯，逃课逛吧，管也管不住。 也不知道这个嫩生生的少女会不会被欺负。 想到这，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云黛，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记得跟老师说，不要憋在心里，知道吗？” 云黛不明所以，但她向来尊重老师，不该问的不会多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老师。” 关惠最终没再说什么。 她先带云黛去领了教材，再带她一起去班上。刚开学，各班上的组织纪律都不严格，刚经历暑假的学生们一个个像自由欢快的鸟儿，围在走廊上追逐打闹。 关惠教的是高二五班，在三楼。 此时的三楼走廊，成了整栋楼最安静的存在。 高二楼正对着烈阳，炙热的阳光洒落在长廊上，少女得到了偏爱，每一缕阳光在她的发丝和肩颈上跳跃，美得像是来自另一个次元。 “啊啊啊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美女啊？！” “不知道啊好漂亮好漂亮。” “她看我了她看我了。” 云黛偏过头，女生下意识止住了尖叫，然后便眼睁睁看见那个美丽的少女对她友好一笑，杏儿眼弯成了两个小月牙。 女生捂住胸口，卧槽好甜！血条空了怎么办！！ 上课铃声响了，一群人一哄而散，长廊的第三个教室就是五班，班门外，关惠安抚她说：“不用紧张，班里的同学都很热情。” 云黛点头。 在关惠踏入教室的一瞬间，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她背后的云黛身上。 关惠简短地介绍道：“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叫云黛，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下面立刻传来了激烈的掌声，出乎关惠的预料，这群混蛋小子没一个去起哄，全都呆愣愣地盯着旁边的少女。 云黛浅笑，她声音清脆，似谷间清泉轻拍理石：“大家好，我是云黛。” 眉梢眼尾都流转着魄人心魂的清丽。 这样的女孩子，别说起哄了，就连凑上去说句话都不敢。 关惠既放心又担心，她指着倒数第二排的空位道：“云黛，你先去那个空位坐吧。” 云黛应了一声，来之前关惠就跟她说过，班里的座位在上学期都安排好了，目前只有一个空位，等月考过后会重新排位置的。 云黛并不觉得有什么，她视力好，坐倒数第二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然而这话一出，班上的大部分人都沸腾了，他们注视着少女一步步走到后排的位置，然后站在过道上犯了难。 这两个位置都是空的，她该选择哪个？ 关惠这才看见，她眉头一皱：“迟放是不是又没来上课？！” 同学摇头。 不止是迟放，几个跟他玩的好的同学都没来。 这群人不学好，学坏倒是一个比一个会，刚开学就敢不来上课，真是反了天了！ 关惠一脸头疼，她随口说道：“那你坐里面那个位置吧。” 关惠拍了拍桌子：“同学们，暑假已经过去了，你们现在都是高二生，要明白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以后要走哪条路。千万不像某些人，不把自己的前途当回事，听到没有？” 一讲到这些大道理，其他人就没了兴趣，一个两个都兴致怏怏的。 关惠也知道他们什么德行，懒得再说：“班主任有个会议要开，大家先自习吧，班长组织好纪律，让我发现有谁吵吵闹闹的就给我出去上课！” 第5章 看见他就跑 台球厅里，空调吹得人神清气爽。 迟放伏趴着身子，腰腹紧绷，握杆的姿势很标准。看准角度，手下一推，两个台球相互碰撞，一杆入洞。 “帅！”肖诠很是捧场，给了好几个掌声，他没骨头似的窝在旁边的小沙发上，问道，“放哥，你今天真不去学校了？” 迟放走到桌球另一边，杆对准花色球，懒洋洋地回：“不去。” 去了也是被骂，反正都已经迟到了，干脆直接翘一天。 迟放打球太猛，一连进了好几个，贺南山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坐在一边嗑瓜子。 闻言他惊奇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学习了？居然还有你说去学校上课的时候？” “滚犊子。”肖诠笑骂一声，他说，\"我听说今天我们班新来一个转校生，据说贼他妈长得漂亮。“ “有多漂亮？”贺南山好奇，“比二班的孟语婷还漂亮吗？” 孟语婷是他们学校公认的校花，而且还是个学霸。 肖诠兴高采烈：“听说比她还漂亮，特清纯，笑起来跟小仙女似的。” 说起小仙女，他脑子里莫名闪过一张脸，那个来问路的少女，长得就他妈跟仙女一样，他这两天晚上做梦都是她笑的模样。 想到这，肖诠按耐不住：”放哥，咱们一起去学校呗。“ 迟放对这些毫无兴趣，与其去听那群老头子讲怎么也听不懂的天书，他宁愿待在这吹空调。 “要去你自己去。”迟放嗤笑道，“你是什么小女生吗？上课还要人陪你一起去。” 贺南山噗地笑出声，肖诠好无辜：“什么啊，我让你去是因为班主任把那个转校生安排成你同桌了。” 贺南山震惊：“关惠这是在干什么？放哥不是从来都没有同桌吗？” 其实一开始是有的，在高一刚开学那会。后来迟放打架斗殴逛吧，名声一败涂地之后，第二天他去班上上课，睡到一半的途中旁边的同桌女生不小心动了一下桌子，把他给吵醒了。 迟放面色不虞，眉宇间全是被吵醒的狠厉，就那么轻飘飘的一眼，直接把女同桌吓哭了，下了课就去找班主任换了位置。 到后面没有人愿意和迟放同桌，他身边的位置就空了下来。于是接下来整个高一，他都没有同桌。 肖诠耸耸肩：“还不是因为只有放哥旁边有位置，关惠总不可能又去搬一张空桌吧。” 他们学校抠得要死，夏天都舍不得开空调。 这么一说，贺南山也有点好奇了。不是好奇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子，而是好奇新同桌和放哥的相处。 ……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云黛去教务处领校服。 四中很大，据说是整个莞城占地面积最大的学校，云黛绕了好几圈，才找到教务处在哪。 给她校服的是学生会的学姐，贴心地询问她穿多少码，还替她把春秋两季的校服用袋子装好。 云黛道了谢，她原路返回。 路道两旁的绿化做得极好，郁郁葱葱的香樟路挡住了大片骄阳，空气中有浅浅的花香味。 去高二楼的必经之路，是一条静谧悠长的小道。路边的紫色小花开得娇艳，上面有蜜蜂在轻盈飞舞。 喧闹的人群声吸引了云黛的注意，她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黑衣少年脚起脚落，一脚踢在对面的膝盖上。 少年动作又快又猛，那一脚都踢出了残影，可见力道有多大，对面立马响起一声吃痛的尖叫。 云黛被吓了一跳，她第一反应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正好面前有棵大树，她下意识躲在树的后面。 她刚刚匆匆扫了一眼，那里起码有十多个人，有穿校服的和没穿校服的，穿校服的是挨打的那个。 现在是上课时间，这群人不去上课反而在这里打架，看那架势跟街头的混混没什么两样。 云黛胆子小，也不敢出面阻止。她深知她来莞城读书，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沾惹是非。 小道上没有什么人，周围的小花小草根本挡不住她，她一出去就会被发现。 云黛只能站在原地等。 “怎么怂了？”迟放弯下腰，手掌轻轻拍着万礼的脸颊，侮辱性极强，“不是为了那谁过来找我吗？还带了这么多人。” 他眸子一扫，那群人动都不敢动。 迟放冷冷笑了声，一群没用的东西，七八个人不敢打他们三个人。 想到莫名其妙被这群废物堵了，心下烦躁，又踹了万礼一脚。 肖诠适宜地提醒：“薛倩倩。” 万礼追了薛倩倩很久，听到薛倩倩跟迟放牵扯到一起后就坐不住了。他知道迟放不是什么好人，心里的女神被人玷污，他一上头就带着人过来堵他。 然而真的见到了迟放本人，他们这些人就怂了。迟放是真的混，也是真的狠，踢过来的那两脚差点把他打骨折。 迟放没了兴致，这儿热得慌，他刚从空调房出来，接受不了这种温度。 他抬起眼眸，忽然一顿。对面茂密生长的树下，站了一个娇俏的少女，怔然与他对视。 豆绿色的短袖衬得她肤色更白，像夏天新鲜拔尖的嫩芽。一双杏眸又圆又亮，仿佛所有星光都落到少女的眼睛里去了。 不知从哪里飞来顽皮的蝴蝶，落在她被阳光照得浅色的长发上。她水瞳戚戚，漾着的水光能把人溺亡。 云黛是真的要欲哭无泪了。她本来计划得好好的，等他们走了她再回去，结果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蜜蜂，围着她嗡嗡地叫。 云黛怕被蜜蜂蛰，只好一边躲一边赶。然而这一躲，她就暴露了，被少年看了个正着。 她没想到这个混混会是那天逼她喝芒果冰沙的男生。 一看到他，她手臂上还未完全消退的红疹又开始痒了。 迟放一双眸又冷又刺，看起来下一秒就要过来揍她了。 云黛怕被他灭口，反正他已经发现她了，她也不怕被他看得再彻底一些。 她一扭头，突然玩命地跑开了。 反正学校这么大，他不可能找到她，大不了她下课不出门了！ 少女跑得飞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头也不敢回，生怕一回头就被他给追上了。 她这次没扎那个清秀的丸子头，变成了高马尾。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轻轻地荡，发尾微卷。 风吹过绿叶一路飘散，她在落叶下奔跑，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不知怎么的，迟放心里的烦躁莫名消失了。 他说过的，下次再遇见，她就没那么好运了。这个以貌取人的少女，居然敢看到他就跑。 别以为离得远，他就看不见她眼里的害怕和讨厌。 第6章 对她没法心平气和 云黛一路跑回高二楼才敢停下，她累得气喘吁吁，跑到大脑缺氧。 这会已经上课了，这节课上的是数学。因为是第一天上课，老师并没有讲什么重要的知识点，毕竟讲了这群刚放完暑假的学生也压根听不进去。 云黛喊了报告。 数学老师是个快退休的老人家，身子骨却很健朗，讲课的声音能从教室传到楼梯口。他偏头看了一眼，很是不悦有人居然迟到。 然而进门的是一个没见过的面孔，他想到应该是新来的同学，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放她进来了。 等云黛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的校服！ 她刚刚被吓傻了，手里的袋子不知何时被她跑掉了，现在还不知道掉在哪儿呢。 云黛有点痛苦地捂脸，想着待会下课再回去找找吧。 然而课上到第十五分钟，数学老师正慷慨激昂地跟学生讲数学的奥秘，门口又突然传来了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报告，” 三个人浩浩荡荡，异口同声地喊着。 台下学生哗然。云黛听到为首的少年音色，脊背不可察觉地一僵。 再一次被人打断课堂纪律，老师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他认识这几个人，高一就是刺头，经常上课上到一半就正大光明地从后门溜出去。 这群人不怕检讨，不怕处分，叫家长也管不住。偏偏背后有钱有资本，学校也不能把他们开除。 之前这几人什么时候安安分分喊过报告，难得的礼貌，老师只觉得他们是在挑衅。 他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进来，别毁了他讲课的心情。 迟放走在最前面。 教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看他们，只有她没有。 塑料袋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吵闹，云黛错愕地抬起头，就看见她的校服被少年提在手里。 接着，她就看到了那双黑色的眼睛。 戏谑，像猫捉老鼠似的，带着几分明晃晃的笑意。 不是很会跑吗？ 现在跑不掉了吧。 少女被他看得要哭了，杏儿眼委委屈屈的。她真怕被他打死。 迟放把塑料袋塞进桌子里，大摇大摆在她身边坐下了。 他轻笑。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那个漂亮的转校生是谁了。 她看起来那么害怕他，结果兜兜转转，她成了他同桌。 看她那胆子小成这样，听见他声音的时候，她会不会吓得晚上做噩梦？ 他的打量一点儿也不知道收敛，云黛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她的过敏还没完全好，手臂上偶尔还会有点痒，她无意识地抓挠了一下。 少年许久都没有其他动作，云黛猜测他也不敢在课堂上乱来，她沉下心，认认真真听课。 迟放的视线在她嫩生生的手臂上，上面有几个明显的红印。他记得上次她喝冷饮时，手臂上并没有这些东西。 真是娇气。才来了这没几天，就被咬了这么多包。 耳边是老师枯燥无聊的讲课声，听得迟放又想打瞌睡，面前的少女却听得很仔细。 她认真时的眼神都亮着光，睫毛很长，偶尔随着她的动作轻颤。 小脸很乖，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写笔记。 迟放倏地扭过身。他冷冷地盯着台上的老师，不明白这玩意有什么值得她这么认真。 云黛却松了口气。她虽然专心听课，可是这么炙热的视线，她再迟钝也能发现。 一节课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去。 下了课，班上却不像上午那般躁动，特别是后排这几个位置。 云黛紧张了一节课，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腹稿，才有勇气转过头：“那个，我的校服，谢谢你帮我拿过来。” 少女眸光清亮，或许是因为害怕，她的声音不自主放低了些，听着便多了几分软绵。 迟放心里憋了一团火，连他也说不清楚。似乎她每次看他，他都没办法心平气和。 迟放睨着眸，突然笑道：“谁说这校服是你的？上面写你的名字了？” 他的语气很凶很恶劣。 云黛呆呆的。四中的校服都是统一的，也不会专门在衣领上刻上谁的名字，只要是合适的码谁穿都可以。 云黛一直都知道他性格坏，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刁难她。 明天就要穿校服，没穿的会被扣班级分，她今天肯定要拿回来。 云黛尝试和他讲理：“刚刚那条路上就我一个人，你肯定不会捡到别人的校服。” 迟放坏笑：“谁跟你说校服是我捡的，它就不能是我自己的？” 云黛焦急道：“那个码数也对不上啊，你穿不了那么小的。” 她脸颊气鼓鼓的，神色又急又气，被他的不要脸气到没话说。 风轻轻，吹动她的头发，把少女身上的盈盈清香吹到他这边。 迟放不受控制地看了眼她身上，喉结滚了滚，笑了声。 算了，不说了，说了她都得打他了。 迟放说：“行，这校服勉强算你的。我帮你拿回来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什么叫勉强算她的？这本来就是她的！ 如果不是他吓她，她才不会把校服弄丢。 云黛轻轻抿唇：“你想要什么？” “你就是这么对帮助过你的人？”迟放支着脑袋，命令道，“把头抬起来。” 这么久了，她就没正眼看过他一次。 云黛觉得他的要求都很莫名其妙，可是为了她的校服，她只能屈服。 少女睫毛似鸦羽般微颤，抬起眼帘来。 那一双秋水似的瞳孔，所有山川河水都比不上她的好看。 迟放感觉哪里被撞了一下，撞得他心颤，心脏跟着她的睫毛颤。 他反应过来，眼神更冷。 云黛觉得他的情绪好多变，上一秒还和颜悦色，下一秒就一副要把她吃了的表情。 她赶紧移开目光，生怕一对视他就生气。 怀里被扔进来一个东西，迟放站起身，凳脚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动静。 他一言不发，从后门走了。 云黛抱着校服，彻底放下心来。他走了更好，她觉得自在。 她把校服放进书包里，想到以后还不知道要和他同桌多久，就他这个脾气，她连动都不敢乱动。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班主任上课前跟她说遇到问题跟她讲。 原来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呀。 云黛幽幽地叹了口气，在心里祈祷他下次不要再无缘无故欺负她了。 第7章 他孑然一身，身边谁都没有 “云黛，你没事吧？”坐在前排的陈潇雯问道。 她们是今天早上刚认识的，陈潇雯是个性格活泼的女孩，自来熟，说话叽叽喳喳的，帮云黛缓解了很多初来班级的紧张。 云黛很喜欢她身上的活力，大课间的时候陈潇雯还提醒她，说她的同桌是年级大佬。不过他很少来上课，也不会故意招惹女生，让她不要太担心。 云黛笑笑没当回事。 那时候云黛还不知道她的同桌会是他。如果知道的话，她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我没事。”云黛摇头。 陈潇雯纳闷：”他今天怎么会突然来学校啊？往常他要是早上不来，肯定一天都不会来的。” 云黛没说话，她自然也不知道为什么。 陈潇雯还想说什么，却见一个身影走过来，吓得她赶紧噤声。 云黛抬起头，正好见肖诠走到她身边。 肖诠惊讶道：“真的是你啊！” 打架那会他没看见云黛，跟迟放一起回教室的时候才看见的她。 少女低着头，光一个侧脸就唤醒了那天在树下初见到她的记忆。 他原本想去打个招呼来着，被贺南山勒着脖子带走了，贺南山还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肖诠很不服气：“你在搞什么？打个招呼而已，又不干什么。” 贺南山骂他没脑子。 云黛认出了这个男生就是上次帮她指路的那人，她弯唇笑了下：“你好。” 少女明眸皓齿，这一笑漂亮到不行。 肖诠脸一热，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干巴巴道：“你、你好啊。” 他摸了摸脑袋，觉得自己这样也太蠢了，赶紧转移话题：”你的手怎么了？“ 他看见她手上有过敏的红痕。云黛皮肤很白，这点痕迹看着更明显。 云黛用手遮了一下，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也不想惹是生非，只道：“过敏而已，没什么的。” 肖诠好奇地问：”水土不服吗？“ 她刚来莞城，这边天气湿热，她不适应很正常。 云黛肯定地点头：“是啊。” 正巧上课铃声响了，肖诠也不好再跟她说话。见他走了，陈潇雯才敢回头：“云黛，你认识肖诠啊？” 云黛眨眨眼：“他叫这个名字吗？” 见状，陈潇雯松了口气：“嗯。不过你不认识他最好，他和你同桌都是混混，咱们最好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 云黛笑笑，她对陈潇雯很有好感，这个女孩是她来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 她应道：“好。” 陈潇雯摸了摸她嫩生生的手臂，惋惜道：“你好惨啊。芒果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你居然会对它过敏。”她早上就问过云黛她手臂的事。 “对了，我家里是开药店的，我明天帮你带一盒药膏过来吧，保管你用了立马消疹。” 云黛感激道：“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过几天就能好了。” 过道上悄无声息站着一个少年，云黛偏头看过去，与一个黑黝黝的瞳孔对上。 她吓死了，马上就把头扭开了，低着脑袋默不作声。 不是说他走了就不会回来吗？ 陈潇雯也吓了一跳，比起肖诠，她更怕迟放，连忙转过身不再说话。 正巧老师从门口走进来，见到还站着不动的男生，她呵斥道：“都上课了，还站在那干嘛？” 那道炽热的视线紧粘着她不放，云黛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僵硬着脖子不敢动。 她脑海里全是少年狠戾的一脚，要是他也这么踹她一下，她骨头都得废了。 云黛在心里恳求老师能再多说两句，只要让他别再这么盯着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里话，迟放收回了视线。 他从后门走了，肖诠和贺南山紧随其后。 老师气得脸都绿了：“这群人真是无法无天了，走到社会上也是败类，你们千万不要跟着这种人学，听到没有！” …… 迟放走得很快，看得出来心情不是很好。 肖诠不解：“放哥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贺南山表示他也不知道。 肖诠猜测：“会不会是放哥还想着万礼这件事？说起来万礼这人也是傻逼，带人过来又怂了，你还记得放哥踹他那一脚，那怂逼什么表情吗？真是笑死我了，真后悔没拍下来。” 肖诠觉得自己 想得很通透，他凑上前揽住迟放的肩膀：“放哥，万礼那小子就是傻逼，没什么好生气的。咱们今晚去哪里玩？去不夜城的四楼玩怎么样？” 迟放斜睨他一眼，把他的手挥开：“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生气？眼神不好就把眼睛挖了。离我远点，一身汗味臭死了。” 他莫名一顿，想起在教室吹的那阵风，带来少女身上温软的女儿香。 肖诠被嫌弃了，也不恼：“破学校扣死了，这么热的天连空调都不开。对了哥，要不要帮你把薛倩倩叫出来？” 迟放似笑非笑：”这么惦记她，你喜欢她啊？“ 一口大锅盖在他头上，肖诠连忙否认：“不不不我才不喜欢她，你的女人我哪敢觊觎？” 他很有自知之明，光是他放哥那张脸，跟他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迟放眼睛一眯：“她什么时候成我女人了？” 不是你女人，你还揍万礼揍那么狠？ 他脑子转了转，想明白了。迟放只是单纯看不惯那傻逼，跟谁都没有关系。 毕竟对他们这些人而言，女人都是玩玩而已，能付出几分真心都是难得。 肖诠说：“那行吧，我再多叫几个人过来。” 他们几个人都是开车过来的。 肖诠和贺南山从小一起长大，两人都是家里的富二代，锦衣玉食，零花钱不知道多少个零。 但迟放却是高一才来的莞城，然而比起他们，这个看似毫无背景的少年显然要更嚣张。 高一刚开学，他就敢当众逃课、殴斗，有一次甚至严重到当着校长的面就直接打他侄子。 要知道有钱人才往往最看重名声，但迟放不管不顾，连肖诠和贺南山都不敢这么大胆，他俩都以为迟放要完蛋了。 但是迟放安然无事地出来了。这件事被校领导压了下来，只不痛不痒地浅罚了一下迟放，就让他在周一升旗的时候念一下检讨。 但就算这样，迟放周一那天还是没去，他逃课了。 校长气得吹胡子瞪眼，也没敢把迟放捉过来。 直到那时候他俩才知道，迟放的背景肯定不简单。至少换做是他们，都不可能毫发无损。 可迟放从来没提过他的家人，他孑然一身，身边谁也没有。久而久之，他们都不会再提及这件事。 第8章 你能不能放开我 开学第一天，学校并不要求上晚自习。云黛按照约定，在校门口等管易。 高一楼离校门口远，管易比她晚几分钟到。 余晖晕染了整片天空，火烧云紫红绚丽，夕阳下的少女安静温柔。哪怕在人群里，也轻易吸引了来往学生的注意。 管易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走过去。 云黛怀里抱着两本书，杏眸映着蓝天白云，她轻声道：”你来了。“ “嗯。”管易觉得不太自在，他快步略过她，“走吧，公交车要赶不上了。” 云黛点点头：“好。” 然而他们耽误了些时间，到公交站的时候，车上已经有很多人了。 云黛被挤到了小角落里，她紧紧抓着一旁的栏杆，防止被甩出去。 公交车等了一分钟才启动。 车窗大开，凉风从窗户吹进来，轻易驱赶了盛夏的炎热。 车上的大部分学生都在偷看她。然而她谁都没注意，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两人回到家时，云燕娟还没回来。 昨天是管易做的饭，他很早熟，知道云燕娟平时都很忙，晚上经常很晚回来，他很早就学会了自己做饭。 云黛不太好意思总让弟弟照顾她，主动道：“我来吧，你先去歇着。” 管易略显诧异：“你还会做饭？” 据他了解，云承明家里很有钱，早早就雇佣了保姆。 云黛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会做这些事？ 云黛没有过多解释，只道：“你去客厅吧。” 见她坚持，管易也不想婉拒她的好意。他清楚她心里总有种寄人篱下的尴尬，虽然他和云燕娟都不这么认为。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云黛的厨艺很好。她动作很快，没半个小时就做好了两菜一汤。 少女坐在他对面的位置，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管易低头尝了一口紫菜汤，在云黛的眼神下，他点了点头：“很好喝。” 于是少女的眼睛就亮了，像是璀璨的星河。 云黛矜持道：“谢谢。“ 吃完饭，管易让云黛去卧室休息，他来洗碗。 云黛没有拒绝，她回到房间。这间房虽然很小，却是采光最好的地方，布局也很齐全。 窗户旁边是她的书桌。 她坐在凳子上，从抽屉里拿出她的手机。 微信依然毫无消息，置顶的聊天框里是她前天发的短信：【妈妈，我到莞城了。这里一切都好，你们不用担心我。你和爸爸妹妹都到国外了吗？】 云母并没有回她的消息。 云黛想了想，又编辑好一条消息：【妈妈，我今天到新学校了，同学们对我都很好。】 除了那个喜欢欺负她的同桌。但这些小事，云黛是不会跟妈妈说的。 窗外一弯幽冷的月光，盛夏的蝉鸣似乎永远不会停歇。 她把手机关上，重新放回抽屉里，拿出新课本预习明天要学的内容。 …… 第二天，管易没有和她一起去学校，他提早走了。 云黛没有多想，她昨天一回家就洗好了校服，甩干了水挂在阳台上。 夏天的衣服薄，挂在外面一个晚上基本都能干。 她还没有掌握好时间，到学校的时候还差十分钟上课。 陈潇雯比她早到一会，见到她时眼睛都亮了：“黛黛！你今天穿校服来呀。” 她实在太自来熟，才过了一天就这么亲密地喊她。 云黛笑了笑：“嗯，潇雯早上好。” 陈潇雯捧着脸花痴：“你穿校服真好看！果然人美穿什么都好看！” 四中的校服虽然颜色漂亮，但款式实在老土，跟90年代的老大爷衬衫似的，谁穿谁丑。 陈潇雯时常会怀疑，校领导是不是为了防止学生早恋才把校服做成这样。 然而云黛穿校服，却没有这种感觉。 她身材很苗条，却不是那种干瘦的类型，反而是瘦得骨感，连背影都充满了清冷。 而且她发育得很好，少女胸脯鼓鼓，腰间却向里凹陷。被风一吹，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身材好也就算了，偏偏脸也长得漂亮，盈盈一笑，比四月桃花还要美丽。 陈潇雯心痒痒，伸手掐了一把云黛的小脸蛋。卧槽皮肤好嫩！ 云黛捂着脸茫然：“潇雯，怎么了吗？“ 这样都不生气，脾气也太好了吧！ 陈潇雯好喜欢她：“黛黛！我要和你做一辈子朋友！” 第二天的课堂明显严肃了许多，老师都开始讲重要的知识点。 云黛还不太习惯老师的讲课方式，而且这儿的有些老师讲课会带一点莞城口音，她有时候听不太懂他们讲话。 不过好在她课前预习了，听起来还算轻松。 最重要的是，她的同桌一天都没有来上课。 看来真如陈潇雯所说，他很少会来上课，那这样她就放心下来了。 中午有充足的两个半小时休息，云黛一般会回家吃饭。但下午放学只有一个小时，她来回赶不上，只能在学校食堂吃。 陈潇雯和她一起吃晚饭，两个女生手挽着手，云黛听她在耳边抱怨：“黛黛，刚刚那个糖醋里脊好难吃啊，太甜了！我现在吃了难受。” 云黛担忧：“那怎么办？我们回去喝点热水压一下吧。” 陈潇雯恶心得反胃，冷哼道：‘该死的食堂，居然敢谋害朕！” 她痛苦地捂住肚子：“黛黛，我要去一趟厕所，你在这等等我。” 云黛点头说好。 这会儿大部分学生都去吃饭了，教学楼并没有多少人，走廊上偶尔路过几个人。 九月的桂花树开得正盛，浓郁的桂花香弥漫了整所学校，飘香四溢。 云黛被一把扯到转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股力气大得不像话，像是生怕她会逃跑了一样，凌冽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被人抵在胸腔和墙壁之间。 云黛被吓了一跳，怯生生地抬眸，不期然看到了迟放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她吓得肩膀一抖，低低叫出声了。不是他怎么又来找她的麻烦了？！ 转角一个人都没有，陈潇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云黛真是想找人帮忙都没办法。 迟放低头看她，只能看到少女柔软的黑色发旋。 少女靠他这么近，他清晰闻到了困扰了他一整天、把他心情差点弄到抑郁的淡淡清香。 她的声音又软又甜，无意识的一声低喊，跟某种小动物似的。 云黛知道他不讲道理，她轻抿着唇，弱声道：“你、你能不能放开我？” 第9章 为什么不敢看我 这个姿势太奇怪了，她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这才惊觉他居然这么高。 云黛净身高一米六三，穿上小白鞋有一米六七，然而却只到他的下巴处。 迟放微俯下身，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仔细打量面前这张惊慌失措的小脸。 他凑得越近，云黛越不敢看，她缩着肩膀往后躲。 可她后面就是墙壁，再怎么躲也无济于事。 迟放眸色深沉。他暗啧一声，忽然抬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对上那双清凌凌的水眸。她似脆弱敏感的小鹿，不敢反击虎视眈眈的老虎。 迟放冷嗤道：“我是鬼吗？你这么怕我？嗯？” 最后一句尾音上扬，透着浓浓的威胁，但凡她敢说对，他就能直接掐死她。 掌心的肌肤温热细腻，少女身上哪哪都嫩，哪里都是香的。 云黛自然不敢点头，她弱弱道：“没，你先放开我。” 这里可是楼梯口啊。虽然大家都去吃饭了，但总有人会吃完了上楼。 万一要是被人看见了…… “撒谎。”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假话，“想让我放手？做梦吧你。” 迟放何止不放手，他还低下头又凑近了些，两张脸近在咫尺。 云黛不敢看他，眼睛到处乱晃，不小心看到了他今天戴的耳饰。 是一个类似戒指形状的耳环，黑色的，和他的人一样。 楼下传来脚步声，几个男生在聊天，声音传到了这边，听着似乎还要往上走。 云黛真的快哭了：“有、有人来了，你快放开我。” 她自小规规矩矩，被老师父母教导不许早恋，长这么大和异性说话的次数不超过两个手，更不要说贴得这么近。 她真的很讨厌面前这个不讲道理的男生，但偏偏又不敢反抗他。 云黛尝试去推迟放的胸膛，可少年的力气实在太大，任她怎么推搡都不动如山。 她知道男女力量会有差异，却不想居然会差别到这个地步。 迟放暗啧一声，握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 他声线低沉：“乱摸什么？你再动一下试试。” 云黛紧紧攥着拳，被他颠倒黑白的话气得头疼，她咬着唇骂他：“混蛋，你放开我！” 混蛋本人纹丝不动，只顾着低眸看她，心尖都在发颤。 妈的，这人到底会不会骂人？哪有用这么软的语调骂人的？ 云黛看见几个男生上楼的身影，自知躲不过了，她捂着脸企图自欺欺人。 只要她看不见别人，别人就看不见她。 “笨死了。”头顶传来男生低低的嘲讽。 下一秒，云黛的手腕被人拽起，迟放强硬地拉着她拐进了一间教室，重重把门关上了。 云黛生怕一进去就和教室的学生四目相对，僵硬着背不敢往回看。 迟放锁好门一回头，就看见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眸。 少女脸颊雪白，穿着一身蓝白色的校服，没有其他学生的老土感，反而更显得清纯靓丽。 正值余晖漫天，清风吹动窗帘，少女长长的马尾垂在胸前，额发微扬。 迟放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一步，云黛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扭头就跑。 她这才发现这是一间废弃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前门被他堵住了，她下意识往后门跑。 结果到了后门，上面挂着一把锁，把铁门完全锁死了。 啪地一声，耳边伸过来一只手，撑在铁门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僵着背，再次被他囚在怀里。 少年玩味戏弄的声音响在耳边：“怎么不接着跑了？” 他的气息拨弄在耳侧，云黛很不适应这种过分亲密的距离。 少女鼓足勇气问他：“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迟放轻笑反问：“你说我想干什么？” 云黛怎么会知道。 他饶有兴致地垂眸，看她害怕到不知所措。 云黛绞尽脑汁地想，突然灵光一现：“我昨天不是故意偷看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老师你欺负同学。” 迟放眯了眯眼睛，语气低下去：“谁欺负同学了？” 云黛吓了一跳：“不、不，没有人欺负同学。” 她怕下一个被打的人就是她，只能昧着良心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越说越心虚，声音都降低了好几个度。 少女音色很甜，像无形中的钩子，不轻不重在他心里挠了一下。 迟放指尖一颤，黑瞳盯着她：“骗鬼呢？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连看都不敢看我？” 他的要求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老是要她看他。 云黛别无他法，只能侧过身看他。 她后背靠着铁门，并没有完全背过身，是一个很防备他的姿势。 迟放眼眸幽深，胸口情绪翻涌，脸色居然比刚刚在楼梯口还要差。 云黛一脸茫然。她什么都照做了，他怎么越来越凶了？ 迟放咬了咬牙，似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语气凶巴巴的：“老子他妈长得像鬼吗？你见到我就跑？” 明明她见到肖诠的时候都是笑盈盈的，没有一点儿抵触。一见到他就跟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吓得落荒而逃。 虽然男人拿脸来说事很娘气，但迟放自认为自己长得也不差，好歹也是有女生看中了他的脸来跟他表白的。 怎么说他也比肖诠长得好看吧。 她怎么宁愿见到肖诠也不想见到他？ 迟放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就自己这张脸，和面前这个少女在人群中也会有人偷偷看的美色相比，压根不值一提。 少女不仅长得漂亮，皮肤也嫩滑滑的。他不自觉捻了下指尖，回味刚刚触碰过她的手感。 他语气稍微凶一点，云黛就觉得可怕。她见到他云淡风轻打人的姿态，然而下手比谁都狠。 云黛小声说：“我没这么觉得。” 虽然他脾气不好，但不可否认他长了一副好皮囊。 少年黑发白肤，五官分明立体，鼻梁很高，黑瞳深邃明亮。 气质落拓不羁，是一种很直白的帅。 但他眉梢却带有几分阴沉，不怎么爱笑，看着便觉得凶。 无缘无故的，迟放心里的阴郁倏地消散了，因为她一句不清不楚的否认。 云黛睁着大眼睛看他：“你误会我了。” 少女眼中的情绪很纯粹。我没有觉得你长得像鬼，所以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迟放偏不如她的愿：“误会你什么？” 他犹如恶魔凑近，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是我看错了吗？我朋友帮你指路，结果你出了门，转头就瞪了我一眼。” 云黛瞳孔颤抖。他、他不是没有回头吗？怎么看见的？ 迟放垂下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我误会你了吗？” 第10章 怕他怕得要死 “……” 她没想到会被他发现。 云黛不敢反驳，她低头乖巧道：“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 他比她高大半个头。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他能看见她卷翘的睫毛，像蝴蝶扇动的翅膀，茶色的眼瞳清澈干净，一如初见。 他知道她的心里并不这么认为，只是害怕他才这么说的。 迟放忽然笑了：“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啊？ 她错哪里了吗？ 云黛心里有很多话，但她不敢说。 少女认真地自我反省：“我不该偷偷瞪你。” 更不应该自寻短见，去找他问路。 见到他就应该拔腿就跑，有多远跑多远。 下巴被人提起来，云黛懵懵懂懂，骤然对上他山雨欲来的黑色瞳孔，那双眼里充满了戾气。 他没控制手下力道，云黛感觉下巴被他抓得很疼。 迟放冷声道：“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再骗我。我最讨厌欺骗我的人。” 特别是长得这么漂亮的你。 云黛无辜死了。他坏话说不得，好话又不喜欢听。 她忍受着疼痛，抿紧唇，轻声道：“那我说实话，我确实不应该瞪你，我以后都不会了。” 如果知道那一眼会招惹到他，她一辈子都不会放纵自己。 少女眸色倔强，眼眸水雾雾的，看着惹人怜爱。 对上那双眼睛，迟放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松下了禁锢她的手。 云黛皮肤白，极其容易落下印子。她下巴上印着他的指痕，发红了一片。 她得到自由，第一反应是推开他，慌忙从他的手臂里溜了出来。 云黛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她能感觉到刚刚他生气了，才会不管不顾掐她那么重。 可是她都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他。 她的神情丝毫没有掩饰，里面满满对他的防备和讨厌。 迟放莫名觉得心情很烦，他是没有礼貌，可她就很尊重别人吗？ 以貌取人，见到他就害怕，他欺负她一下怎么了？！ 云黛不想再跟他待在一起，她转身欲走。 手腕被人狠狠拉住了，迟放三两步追上她，一把把她抵在旁边的课桌上。 他眉目凶狠，眼底闪着嗜血的光芒，这样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危险。 云黛害怕地缩成一团，她含着轻微的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再也不会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少女语调甜蜜，却一字一顿赶他离开，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纠缠不清的垃圾。 迟放抬起手，少女低叫一声，闭上眼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然后便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冰冰凉凉的、带有硬度的。 云黛悄悄睁开眼，眸中水色蔓延。 是一个小长方形的盒子。 迟放用盒子拍了拍她的小脸，冷声嗤笑：“你以为你是什么宝贝吗？谁稀罕去欺负你？” 云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迟放把盒子放在她手上，松开她：“滚。” 他迟放好歹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几次三番被她嫌弃讨厌，再好的脾气也要发火了。 更何况迟放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云黛不知所措地拿着小盒子，在还给他和立马走人两个选择犹豫了一秒，果断转身就跑。 教室的铁门被少女打开又关上，纤瘦的背影写满了欢快和解脱。 迟放嗤笑一声，抬脚踹了下旁边的课桌。 云黛被身后巨大的声响吓得一抖，她不敢回头看，匆匆下了楼。 回到教室，陈潇雯已经坐在座位上了。见她匆忙忙跑来，她纳闷道：“黛黛，你去哪里了？” 她看到云黛下巴的红印，语气惊讶：“黛黛，你的下巴怎么红了？” 云黛坐在凳子上，她揉了揉下巴，心里还有几分没消散的恐惧和庆幸。 庆幸刚刚迟放踢的是桌子，而不是她。 见到好友眼里的关心，云黛回过神：“可能被蚊子咬了吧。” 她并不想和那人扯上任何关系，所以越少人知道这些事越好。 云黛低下头，才看见迟放给她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盒能消炎、治疗过敏的药膏。 云黛见过这个牌子，她妹妹的医药箱里面有，是云父专门从国外托人买来的，效果很好，当然价格也不菲。 她呆呆地捧着药膏。原来是她误会他了吗？他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只是为了给她送药膏。 云黛想起昨天她和陈潇雯的谈话，后来少年就站在她身边。 那时候他就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了吧。 陈潇雯看到了，她好奇道：“黛黛，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啊？” 云黛把手放下，她抿了抿唇：“没什么。” 好在陈潇雯没有追问下去，她扭头跟其他人说话去了。 云黛幽幽地叹了口气，弯下腰把药膏重新塞回少年的书桌里面了。 他桌子里全是昨天发的新书，怕他待会来了看见会生气，云黛把药膏往里面塞了点。 她虽然感谢他的好意，但私心里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牵扯，毕竟她怕他怕得要死。 云黛从小把什么东西都分得很清，从来不会占别人的便宜。 那盒药膏那么贵，她自然不会收。 …… 晚上八点，不夜城。 摇曳暧昧的暖色灯光，包厢里鬼哭狼嚎的歌声。 几个人围着桌子玩骰子，酒杯相互碰撞，欢呼声响彻房间。 迟放进来的时候，肖诠正抢着话筒唱歌。 贺南山捂着耳朵一言难尽，差点没忍住过去把他踹下来。 迟放坐在他身边，端起桌边的红酒一饮而尽。 贺南山诧异：“放哥，你去哪了？” 今天本来约好了一行人去吃饭，结果车开到一半迟放忽然一个人开车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干嘛了。 不过看这脸色，估计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 迟放用舌尖抵了下脸颊，不爽地冷笑了声：“去犯了个贱。” 犯什么贱？贺南山第一次听不懂他的话。 迟放显然没有解释的想法，自他坐下之后，红酒喝了三杯。 薛倩倩今晚一直在等迟放，终于等到他出现。 她端着一杯鸡尾酒，走到他身边，半坐在他沙发的扶手上，一只手柔柔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薛倩倩姿态妩媚，黑色的丝袜包裹着雪白的大腿，红色短裙，脚踩同色系高跟鞋。 今天她一进到包厢就收到了很多男生的关注，他们都夸她今天格外漂亮。 她用酒杯轻轻碰了下迟放的，嗓音嗲嗲的：“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放哥生气了？” 迟放歪头看她。 薛倩倩整个人都快贴在他身上，胸前的柔软令人遐想，一张脸笑意盈盈。 这儿位置偏，灯光昏暗，少年的轮廓落在阴影里，整个人多了一点危险，却又让人痴迷。 迟放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笑意更深，几乎柔情似水地望着他。 他们这些人之中，就迟放长得最帅。而且他出手大方，基本每次出来都是他结账。 薛倩倩不知道他什么背景，但毋庸置疑，少年凭借这两点完全可以拿捏一个女人的虚荣心。 她是真的很喜欢他。 然而迟放捏着她的手腕，一把把她甩在地上。 少年居高临下，神情冰冷淡漠：“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再凑到我身边，你听不懂话吗？” 第11章 肯定不会再欺负她了吧 薛倩倩一只手撑在地上，才好险没摔得狼狈。但手里的鸡尾酒没拿稳，液体溅了她一身。 特别是胸前的布料，完全被打湿了，露出婀娜多姿的身材。 其他人都在专注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薛倩倩咬紧牙关，她就不相信了，她拿不下迟放。 她站起身，固执地贴过去。 旁边的贺南山见这边气氛暧昧，赶紧溜走找肖诠去了。 沙发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薛倩倩弯着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迟放：“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交个朋友而已，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迟放单手撑着脑袋，眸里一片薄凉：”你也配跟老子当朋友？“ 跟他出来玩的，哪一个家里不是有点小钱？ 他知道薛倩倩是肖诠带进来的，他不在意罢了，她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他这话说得直白，薛倩倩脸上一白，神情薄怒。 迟放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的脸皮踩在脚底下，是谁也会生气。 迟放掀起眼皮看她：“这就受不了了？” 薛倩倩没说话。 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混合着鸡尾酒的味道，冲得刺鼻。 迟放忽然想起那阵淡淡的少女香，不施粉黛的少女有种清纯的美丽，连身上的香味都是清新淡雅的。 他面色一冷。他何尝不是对着一个女的丢尽脸面。 迟放倏地一笑：“行吧，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以后就跟着我吧。” 这才是他该相处的人。 那个女的，又算什么东西？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迎来了周五。 这周周末放假，陈潇雯很是高兴，她还没有从暑假的快乐时光中戒断，吃喝玩乐才是她心里头等大事。 云黛正在收拾书包，听见她兴高采烈道：“黛黛，我们晚上一起去逛街吧！你还没有到莞城逛过吧，我带你到处去走走啊！” 云黛眨眨眼。 管易这几天都不跟她一起上下学了，两个人都是分开回家。 云燕娟之前也让她多出去走走，不要老是一个人待着，还让管易周末带她出去玩。 她和管易还不太熟悉，真要两个人一起出去，云黛会觉得不太自在。 想到这，云黛点点头，没再辜负好友的热情。 她有一张银行卡，卡里是从小到大攒的钱。 她知道自己从小是个孤儿，五岁那年才被云父接到云家。夫妻俩一开始对她很是疼爱，吃的用的从不缺。 但云黛向来懂事，花钱从不大手大脚，父母给的钱她就攒着，想将来有一天能给父母买点什么。 现在也算是她的小金库。 两个小女生背着书包，手挽手一起下楼。 高二楼下很是热闹，教学楼的空地前停了两辆炫酷的黑色跑车。 车窗大开，正对着楼梯口的一辆，露出迟放一张冷酷的脸。 他叼着根细长染火的香烟，云雾吞吐，模糊了脸庞。 似乎感受到什么目光，他遥遥递过来一眼，正好看见云黛那双茶色清瞳。 下一秒，云黛就收回了视线，不肯再往这边多看一眼。 自从上次见面不欢而散后，她好几天都没见过迟放。她心想上次闹得那么凶，迟放肯定觉得她不识好歹，没准就不再搭理她了。 因为她听陈潇雯说过，迟放他们那群人性子骄傲不羁。在班外臭名远扬，在班内却不会故意惹事。 云黛都把态度表现得那么明显，是个有脾气的人都不会再凑到她面前。 后来几天，她听到陈潇雯八卦，迟放最近在和谁谁谁谈恋爱。 她心里松了口气。他都有女朋友了，肯定不会再欺负她了吧。 陈潇雯倒是很诧异。她认出了这是他们班大佬的车，但他们不是一向不肯在学校里招摇吗？真要开车来了也只会停在校门口啊。 她还想要多看热闹，云黛已经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拖走了。 路过前面那辆车时，主驾驶的男生探出头，欢喜喊道：“云黛同学！下午好啊！” 云黛偏过头，看到了肖诠的脸。 她对肖诠没什么坏情绪，只认为他是个性格活泼、助人为乐的同学。 云黛友好回应：“下午好。” 肖诠问道：“你们要去哪啊？我带你们去啊。” 云黛一顿，闻言快速地看了一眼跑车。他、他们好像是未成年吧？未成年无证驾驶，居然也敢直接上街。 肖诠神经粗没看出来，副驾驶的贺南山认真道：“相信我们好吧，绝对不会出车祸的。” 一旁的陈潇雯被他说得一乐，但碍于这两人的名声不敢多嘴，只能别过脸去。 云黛也忍不住笑了下，她大眼睛弯了弯，礼貌回答：“不用了，谢谢你们。你们路上小心点，我们先走了。” 少女笑容清甜，是没有任何芥蒂的笑。她初来莞城，是肖诠帮了她，她心里很感激。 车上的两人皆是一愣。 车前的少女比他们见过的所有女生都要美，肖诠内心词穷，脑子里全是仙女两字在飘屏。 后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一连摁了好几下，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云黛下意识偏头，又硬生生止住了。她知道摁喇叭的人是谁，也无心窥探，拉着陈潇雯走开了。 肖诠探出头往后看，心中纳闷。他看见从楼梯口下来的身影，挥了挥手：“薛倩倩，这里。” 薛倩倩周围跟了好几个女生，一群人乌泱泱下楼。 见到外面等她的两辆豪车，薛倩倩可谓扬眉吐气。 旁边的女生惊呼：“迟放诶！倩倩，他们是来接你的吗？” 薛倩倩矜持道：“应该是的吧？” 女生诧异：“你真的在和迟放交往吗？” 另一个女生说：“这不废话嘛！迟放都来接倩倩放学了，能不是在交往吗？” 薛倩倩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娇羞道：“你们不要再说了。我先过去了，别让他等久了。“ 她迫不及待地跑到迟放面前，弯腰敲了敲他的车窗。 “迟放。”她朝迟放笑着。 但迟放并没有看她。他灭了烟，目光死死盯着前面，眼神凶狠。 薛倩倩不明所以，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刚放学，楼下全是学生，完全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她回过头时，迟放已经没再看了。 他偏过头，只淡淡地说了句：“坐后面。” 第12章 他谈过很多女朋友 薛倩倩咬紧唇，小姐妹的注视还在身后，她想坐迟放的副驾驶。 她轻声恳求：“迟放，我可以坐副驾驶吗？我会晕车。” 少年冷淡的视线扫过来，迟放冷嗤道：“不想坐后面就去坐肖诠的车，他会给你坐副驾驶。” 薛倩倩脸色一白。如果她现在去坐肖诠的车，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她咬咬牙，不敢再忤逆迟放，憋屈地坐后面去了。 陈潇雯好奇地回头张望，正好看见薛倩倩和迟放说话的场面。 “原来那就是迟放的新女朋友啊，身材好辣。” 云黛没有回头：“他以前有很多个女朋友吗？” 陈潇雯咂舌：“那多了去了。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迟放长得那么帅，家里又有钱。” “不说迟放，就说肖诠和贺南山这两人吧。听说家里跟校长有点关系，所以在学校才敢这样无法无天。” “就他们开的这两辆车，据说这个数。”陈潇雯用手比了个八。 云黛吃惊道：“这么多呀。” 云父那么有钱，家里的车也不会开这么贵的。 现在几个少年就这么明晃晃地在学校乱开。 陈潇雯：“要不然怎么说人家有资本呢。像他们这种家里有钱的富二代，压根不用愁未来。高中毕业直接往国外一送，回来直接继承家产。” 她越说越觉得命运不公，叹了口气，“哎，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早知道我也投个好胎。” 云黛笑笑没说话。她虽然是孤儿，但从不会觉得命运不公平，毕竟她后面也遇到了抚养她长大的云父云母。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陈潇雯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晚上七点去小吃城玩吧，听说那里新开了很多店。我老早就想去那里玩了！” 四中五点四十放学，一个多小时完全够她们吃完饭出来。 云黛：“好呀。” 她们快出校园时，一辆速度极快的跑车从身后猛地窜出来。 校门口的人稀稀散散，那辆车开那么快的速度，显然是疯了。 轮胎擦过大理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周围的学生们都吓了一大跳。门口的保安刚要站起身来制止，看到跑车的车牌号时又坐了回去。 妈的，这群富二代，没人惹得起他们。 陈潇雯紧紧抱着云黛的手臂，她站在里边，都被那辆车的动静吓了半死。 开玩笑，要是那人没及时打方向盘，车子就直接撞她们身上来了！ 云黛也惊魂未定，她又怒又怕地往旁边看去，只能看见迟放一个潇洒的侧脸。 他没有看她们，开着车直接走了。 好像刚才的惊吓只是一个不足挂齿的玩笑。 陈潇雯难以忍受地咒骂：“他是神经病吗？家里有钱也不能把人命不当回事吧！\" 云黛也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的疯。在她眼里，迟放就是这种恶劣的性格，做什么坏事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云黛真心建议道：“潇雯，我们下次见到他就走，不然会被殃及的。” 陈潇雯点点头：“就是就是。” 她心想，这些人果然是越长大越无法无天。明明以前也不会这样的。 …… 云黛和陈潇雯不同路，她坐31路公交车回家，而陈潇雯坐16路。 回到家时，管易已经在热饭了，见到她只是淡淡地点头。 云黛打了声招呼就回了房间，其实她和管易单独相处的时候，也会觉得尴尬。 云黛性格文静，小时候在孤儿院里，院里只有五六个小孩，全部都是女孩子。 在这个年代，尽管重男轻女的观念消减了不少，但落后的乡村地带仍然保持着这样的观念。 弃婴，也基本全是女孩子。 后来云黛被云家收养。小云黛从小就长得漂亮，虽然在孤儿院晒得像煤炭，但依旧能窥见其精致的五官。 云母一开始没有收养孩子的想法，但见到小云黛也不由得动容，真心喜欢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 她把云黛打扮得像个小公主，送她去学舞蹈、练钢琴、书法，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她。 云母看着美丽动人的女儿，把她抱在怀里，笑着亲亲她的额头：“我们黛黛长得这么漂亮，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一个宠爱你的小王子。” 小云黛摇了摇头，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云母，语调甜甜：“不要小王子，要妈妈。” 云母乐得贴她的脸颊，笑道：“对，黛黛以后跟着妈妈一辈子，才不要被某个臭小子骗了去。” 回忆起往事，云黛眼里不由得带了泪。她轻轻地拭去，低头拿出抽屉里的手机。 微信上，有陈潇雯给她发的消息：【黛黛，我到家啦！我先去吃饭，我们待会见！】 云黛回她：【我也到家啦，马上做好饭了。待会见！】 置顶的聊天框毫无回信，云黛点进去又退出来。 最后她犹豫半晌，点进去敲下一句话：【妈妈，我想你了。你和爸爸妹妹在那边还好吗？】 电饭煲热饭很快，管易来房间敲门：“出来吃饭吧。” 云黛打开门：“好。” 管易看她的眼睛，少女眼眶微红，茶色的眼睛漾着水光。 “你哭过了？”他拧眉。 云黛愣了下：“没。刚刚开窗，风吹眼睛了。” 她不太习惯撒谎，说完匆匆略过他走了。 管易在身后说：“有什么事记得说，不要憋在心里。” 云黛心里一暖，她知道姑姑是真心喜欢她，就连这个弟弟，也是外冷内热，表面冷漠实则很关心她。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想让他们担心。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云黛回头，弯了弯唇角：“好的，谢谢你。” 少女在暖阳下回眸，轻软一笑，像灵动迷人的小精灵。 管易低下眼，不敢多看。他知道他这个表姐长得好看，但有时仍然会被她的美貌怔住。 这大概是颜值的征服性。 云黛给他盛好了饭，云燕娟中午会给他们做好饭才去上班，量大种类也多，两人通常能吃一天。 沉默地吃完一顿饭，云黛收拾好碗筷。 这是他们分工好的，两个人都不想让对方太辛苦，所以索性分好，有人热饭那另一个人就洗碗。 云黛出门前问他：“我今晚要和同学出去逛街，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管易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闻言看了她一眼。 云黛没换衣服，穿的是四中的校服。但她哪怕穿校服，也美得一塌糊涂。 管易道：“我没什么要买的。你……” 云黛“嗯？”了一声。 管易想了想，还是把那句话憋了回去。 他想问她是和男同学还是和女同学，但又想以云黛的性格，不至于刚开学就和男同学一起出去。 他最后只道：“注意安全。” 云黛应道：“好。” 第13章 老子又不是受虐狂 小吃城在市中心的繁华街，坐公交过去要十分钟。 夜幕降临，烈阳悄然落下，一弯新月探出头来，清冷的光辉笼罩了整个城市。 繁华街灯火通明，七彩的霓虹灯照亮了整条街道，热闹至极。 云黛在一家奶茶店前找到了陈潇雯。 陈潇雯正在排号，云黛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潇雯。” 陈潇雯转过身，一把抱住了云黛：“黛黛！你来啦。” 她打量着云黛：“黛黛，你怎么还穿校服出来玩呀。” 陈潇雯始终记得初见云黛时，少女一身豆绿色短袖，像初夏花丛的花精灵，漂亮得晃眼。 云黛穿校服虽然也好看，但毕竟那衣服又丑又单调，完全没办法衬托她的美丽。 云黛歪头：“啊？要换衣服出来吗？” 陈潇雯换了一条白色长裙，较平时多了一丝端庄文静。 “没事没事，穿校服也一样。”陈潇雯没太纠结，她高兴道，“黛黛，你喝不喝奶茶？听说这家的新品很好喝！” 云黛刚吃完饭，她不觉得渴，摇头拒绝了。 服务员在喊陈潇雯的号，她走过去拿奶茶了。 云黛站在原地等，奶茶店生意火爆，周围都是人挤着人。 对面金碧辉煌的高楼闪烁着刺眼的灯光，云黛好奇地看了眼，看起来像是什么高级娱乐场所。 她没太在意，所以也就没有看见，对面三楼那道阴鸷的视线。 迟放觉得她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都能看见她。 他倚在窗边，手里晃着酒杯，没有丝毫遮掩。 可她只粗劣扫了眼，就扭头去看别的东西了。 酒杯被他捏得死紧，胸中郁气压得他烦躁，忍不住将酒杯的液体一饮而尽。 贺南山走到他身边，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有几分诧异：”看你一整晚心情都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迟放随意地抹了下嘴角：“没事。” 贺南山唇角抽了抽。哥你的表情可真不像没事，像是要砍人。 他顺着迟放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正在和陈潇雯说话的云黛。少女向来吸睛，在人群中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贺南山不像肖诠那么粗神经，很早前他就看出了迟放对云黛的不同寻常。 第一次见面，那么恶意地刁难一个少女，完全不是迟放的作风。 贺南山说：“哥，你喜欢她啊？” 迟放皱了下眉，不知道他从哪看出来的。这个说法对他而言简直是荒谬。 “喜欢个屁。”迟放嘲讽道，“没看到她多嫌弃我，老子又不是受虐狂，喜欢她干什么。” 她看到他就跑，一说话就逃，要多嫌弃又多嫌弃，要多害怕又多害怕。 他是干了她家祖坟吗？ 肖诠还是他朋友呢，怎么就只对着肖诠笑，对他就摆着脸看都不敢看？！ 贺南山由衷道：“哥，人家女孩子长得就是乖乖女，会害怕我们都很正常。” 别说云黛了，就说她旁边那个女孩子，见到他们都夹着尾巴走。 也就肖诠没心没肺，见到她们还上前去打招呼。 少女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海，迟放关上窗帘，漫不经心地说。 “是吗？可这种长得漂亮的女人，心往往都是黑的。” …… 繁华街人山人海，小摊小贩围满了整条街，到处都是吆喝声。 周五周六都是这儿的高峰期，挤得人寸步难行。 陈潇雯走了两步就不愿动了，她抱怨道：“这怎么这么多人啊！” 人多就算了，怎么感觉都在往她们这边挤啊？ 陈潇雯忽然想到了旁边陪同的云黛。云黛正在吃刚买的糖葫芦，她吃得慢，这么久了才咬了一颗。 “黛黛，我们换个地方玩吧。” 云黛没什么意见，她去哪都无所谓。 于是陈潇雯拉着云黛往反方向走，拐个弯进入了电玩城。 她停在娃娃机前，盯着里面的东西，两眼放光：“黛黛，你会不会钓娃娃啊？” 云黛摇摇头，她并不会。 “黛黛，我们一起玩吧。” 陈潇雯去充值机前买了二十个游戏币，然后又跑了回来。 她拍拍胸脯：”黛黛，你想要哪个娃娃？我帮你钓！“ 云黛怎么好意思花她的钱，轻声道：“潇雯，你钓你喜欢的吧，我看你玩一会。“ “那也行。” 陈潇雯斗志昂扬地投了一个币进去。 她转动摇杆，抓夹悬在一个小兔子头上，左右找角度：“黛黛，你觉得这可以吗？” 云黛目光不错地盯着，半晌迟疑地点头：“应该可以了吧？” 陈潇雯啪嗒摁了按钮。 抓夹往下落，揪住了兔子的一角，然后缓缓往上走。 就在兔子被抬起的一瞬间，又倏地落了下来。 云黛安慰道：“没事的潇雯，刚刚已经快抓到了，你再试一下。” “嗯嗯。” 然而这个娃娃机实在是太坑了，每次要么是没抓到娃娃，要么是抓到了，却在把娃娃运回去的途中就掉了。 她最成功的一次，也就是娃娃落在了出口的边缘。 只剩下最后两个游戏币，陈潇雯目光执着，紧盯着那个兔子不放。 她不服气，投下一个币后，就小心紧张地看着抓夹，找寻最完美接近的角度。 “黛黛，这次应该可以了吧？” “可以的。” 陈潇雯咬了咬牙，她闭上眼睛，同时手下用力地摁下按钮。 “咚”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云黛睁大眼睛，惊喜道：“潇雯！你抓到了。” 陈潇雯睁开眼睛，弯下腰从出道口里摸到兔子娃娃，大叫一声抱住了云黛。 “啊啊啊啊啊黛黛我抓到了哈哈哈哈！！” 声音大到周围在抓娃娃的人都把视线看了过来，云黛赶紧拍拍激动的陈潇雯，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潇雯，不要太激动了。”云黛杏眸亮亮的，她夸奖道，“你真厉害！” 陈潇雯得意骄傲，她把手里最后一个币塞进云黛手里。 “黛黛，反正我已经抓到了，最后一个游戏币就给你玩吧，你想要哪个娃娃？” 云黛婉拒，陈潇雯肃着脸道：“就一个游戏币而已，再跟我客气我就要生气了啊。” 云黛无奈，只好接了过来。刚刚陈潇雯玩得那么刺激，她心里其实也被激起了兴趣。 她走到旁边的游戏机前，云黛看中了里面的可爱小熊，巴掌大小的钥匙扣，比陈潇雯那个兔子容易抓。 她塞了币，陈潇雯在一旁仔细观察。云黛晃动摇杆，确认好了角度后，抬手要摁按钮。 下一秒，有人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身后贴上一个炙热的胸膛，低沉男性的嗓音在她头顶，淡淡地嘲讽道：“笨死你得了。” 第14章 摸了一下她脸颊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难闻的烟草味，气息撩动她额前的碎发。 陈潇雯惊呼：“黛黛！” 迟放冷冷地递了一眼，陈潇雯吓得立马噤声。 云黛吓了一跳，她下意识要转身，却被人锢在怀里，不得动弹。 身后传来迟放的威胁：“你再动试试，揍你信不信。” 云黛僵着脖子，不敢动了。 迟放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他低头，握住摇杆。少女白皙柔软的手还搭在上面，他伸过去的瞬间，云黛着急忙慌缩回了手。 迟放也不在意，摇杆上似乎还弥留着少女掌心的温度，他不由自主地握紧。 调整好抓夹，他往下一摁。 云黛瞪大眼睛，抓夹完美地抓住了小熊的整个脑袋，稳稳运着它落入出道口。 旁边的陈潇雯目瞪口呆。 卧槽牛逼啊！一次就成功？！ 云黛弯腰拿起小熊，手指在它脸上浅浅抚摸，内心很是喜欢。 灯光明亮刺目，印在少女眸色极浅的瞳孔中，那双水眸变得璀璨，像被秋雨浸润过一般。 迟放静静地看着她。 他们靠得很近，那股挥之不去的少女浅香清晰可闻，他在心底暗骂。 操，她身上到底抹的什么香水味，真他妈香死了。 云黛这才惊觉这过分危险的距离，她忙不迭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陈潇雯的身边。 云黛垂下眼睫，不去看他灼热的眼神：“谢谢你。” 妈的，就这样也乖得要死。 迟放感觉今天确实喝多了，酒精在他血液里沸腾，烧得他神志不清。 云黛扯扯陈潇雯的裙子，悄悄抬眼看她。 潇雯咱俩快跑吧！ 两人达成共识，扭头就要走。却见背后还站着肖诠和贺南山。 肖诠刚刚一直被贺南山堵着不让说话，百思不得其解，贺南山呵斥他：“你要是还想要条命，你现在就去打扰他们。” 他想起迟放下楼时的凶态，少年脚步极快，嘴上却不走心地调侃：“我去干嘛？去丢脸呗。” 贺南山哑然失笑，只有肖诠这个傻子，还在傻乎乎地问丢什么脸。 肖诠得到了自由，终于可以上前搭话了。 “云黛同学！好巧啊，这里都能碰到你们！” 云黛欲哭无泪。她并不是很想碰到他们，特别是他。 可她向来懂礼貌，哪怕再讨厌迟放，也不会牵连到肖诠。 少女乖巧地回应：“好巧啊，晚上好。” 贺南山比肖诠上道多了，他主动道：“既然大家这么有缘，不如一起玩吧。我们在金符楼定了位置，那里挺多好玩的，也有抓娃娃机，可好玩了。“ 云黛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和潇雯随便逛逛就好了。” 陈潇雯用力地点点头。开玩笑，跟他们这群公子哥一起玩，她们肯定会被欺负死的。 肖诠热情邀请：“别呀，那里真挺不错的，我们放哥还是vip，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保管你们玩得尽兴。” 一听这话，云黛更害怕了。那不就等于是迟放的地盘了吗，到时候她想跑都跑不了。 云黛再次婉拒：“多谢好意，不过我……” 肩膀被人轻轻扣住，迟放从背后靠近她，微弯下腰，悄声与她耳语。 “我可没有他们那么多耐心。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扛过去。”迟放用手拨弄她耳边的碎发，露出少女雪白小巧的耳朵。 “或者你更希望，我抱着你过去？” 云黛要哭了，杏眼委委屈屈的。 这个蛮不讲理的混蛋，说不过就直接用强的。 陈潇雯见好友被欺负，一把将云黛拉到身后，想要保护她。 然而对上迟放阴凉的目光后，又怂了。 不同于刚转学的云黛，她和迟放同班一年，听到了太多他的“战绩”，印象中他就是个手段残暴的混混。 对于这种人，她一向奉承的都是不招惹，有多远走多远。 如果对方主动招惹的话……她只会蔫哒哒认怂。 几个人走出电玩城，朝对面的金符楼走去。 一路上，都是肖诠在积极找话题：”云黛，你以前从哪转来的啊？为什么会想来四中啊？来这边会不会不太习惯啊？“ 他一连噼里啪啦问了一大串问题，就差直接调查她户口了。 贺南山忍无可忍，他锤了肖诠一拳：“你这是干嘛呢？你怎么不干脆问人家身份号？” 陈潇雯弱弱地附和，就是就是，平时也没见他话这么多啊。 “我家在海城。因为我父母去国外工作了，所以才安排我来四中的。”云黛垂下眼睫，声音很轻，“我也没有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和以前没多大区别。” “海城……”肖诠和贺南山都愣住了，他们都隐约记得，迟放就是从海城来的。 听说迟放和他家里的关系不好，所以关于他以前的那些事，他们都不太清楚，也不会主动提及。 云黛疑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 反倒当事人无所谓，他走在云黛的左手边，少女连余光都不敢瞥他一下，恨不得离他八百米远。 暖色调的路灯朦胧，影影绰绰落在少女的半边脸颊上，很想让人再次去感受一下那柔软的触感。 迟放问：“你现在一个人住？” 云黛不是很想回答他的问题，她巴不得什么都听不见。 迟放轻啧一声，低头掰了一下手指。 云黛抿着唇，弱声道：“和我姑姑住。” 那嗓音跟含着蜜似的，带着江南春水柔柔的风，无辜可怜。 不知怎的，迟放忽然有点想笑。 她吃硬不吃软，认怂比说话还快。又他妈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可爱死了。 一行人进了金符楼，摁了电梯上去。 电梯内空间狭小，五个人挤在电梯里，云黛和陈潇雯缩在小角落里。 他们几个男生性格大咧，但两个女孩子平时很注意男女距离，不会碰到他们。 前面的肖诠和贺南山在插科打诨。 云黛站在陈潇雯的左边，听到陈潇雯凑在她耳边低声道：“黛黛，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我们带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越想陈潇雯又觉得瘆得慌，她就不应该怂于一时跟他们来到这。 不！她一开始就不应该跟黛黛来这边玩。 云黛心里也很慌，不过她慌的是迟放，她并不觉得肖诠是什么坏人。 云黛安慰她：“没事的潇雯，如果有问题咱们就报警。” 忽然，她的瞳孔颤了一下，整个人顿住了。 陈潇雯并没有发现云黛的异常，警察叔叔带给她无尽的安全感，她放下了心。 “嗯嗯！我会保护你的黛黛。” 而被她保护着的黛黛，正羞耻地低下头，又羞又气。 站在她旁边的这个混蛋。 居然趁所有人不备，偷偷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第15章 问你呢，给亲不 云黛敢怒不敢言，上次她瞪他一眼，就被他堵在楼梯口。 这个人记仇得很！ 出了电梯门，云黛自觉离他远点，拉着陈潇雯走在另一边。 肖诠问：“对了，我们包厢还有好几个朋友，你不会介意吧？” 云黛纠结了几秒，轻声道：”我们不太习惯和不熟的人相处。” 陈潇雯赶紧接话：“对对对，所以我们还是不跟你们一起了吧。” 贺南山无奈地叹了口气，肖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贺南山安慰道：“没事，大家就当交个朋友。你们放心，放哥绝对不会让你们受欺负的。” 云黛心想不就是他在欺负我们吗？ 迟放嗤笑了声。她难道不知道她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吗？ 云黛还在羞恼他摸她脸那一下，固执地不肯看他。 正如迟放所言，他压根没那么多耐心，淡声道：“都到门口了，我如果是你，就会识相点。走着进去总比被人绑进去好。” 云黛觉得他真是讨厌至极，不仅轻浮，而且霸道。 推开包厢大门，里头乌烟瘴气，几个男生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云黛一点都不好奇，她被烟味呛了好几下，两个女生哪里见过这场面，眸子里全是害怕和抗拒。 迟放用力地踹了一下门，包厢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只听见他冷冷地吩咐。 “一分钟，把烟都给灭了，包厢整理干净。” 这群人哪里敢反驳，纷纷把烟灭了，打开窗户通风透气。 薛倩倩走到迟放身边，刚刚他们三个一声不吭就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她想跟上去又不敢。现在见到迟放回来，心里的委屈早就藏不住。 然而还没说话，她先看见了他旁边的少女。 云黛天生长了一张漂亮脸蛋，令人过目难忘。薛倩倩一看见她，就想起了初次在树下见到少女的惊艳。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特别是云黛还站在迟放旁边，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不安。 薛倩倩一咬牙，挽住迟放的手臂，娇滴滴地撒着娇：“迟放，你去哪儿了呀？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我好害怕。”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肖诠两人都知道他们都是玩玩，但当着兄弟的面调情还是头一次，两人都装作视而不见。 而云黛两人却以为他们是情侣，情侣间的亲密摆在众人面前就未免显得尴尬，何况她们都是陌生人。 陈潇雯还用眼神示意云黛，有钱人果然玩得花，没皮没脸的，大家都还在这呢。 云黛混不在意地笑笑。 迟放自然看见了。少女的笑像干净无瑕的琉璃，她不会看不起他们的感情，因为对她而言，这是别人的事。 别人干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 他无端动了怒，一把将薛倩倩拉开，神色薄凉：“怕鸡毛，别他妈跟老子装。那群人你不认识谁？” 薛倩倩脸色一白。她本意是和迟放秀恩爱，没想到被迟放狠狠撕碎了脸面。但到底是她纠缠再先，也不敢忤逆他，只能委屈地闭上嘴。 云黛垂眼，心里暗暗叹气。 怪不得这混蛋对她脾气这么坏，原来他对他女朋友也这样。 以后一定要见到他就跑。 两分钟后，众人在沙发上坐下。 云黛和陈潇雯坐在角落，她们自觉不参与这群公子哥，躲在角落里当背景板。 包厢内气氛火热，男生们凑在一起玩电竞设备，女生们在一起k歌。 肖诠拿了话筒过来，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唱歌。 迟放坐在中间，眼睛看向云黛。 少女姿态乖巧，连一旁的陈潇雯都开始好奇看着他们玩，她却始终安安静静的。 云黛摇头婉拒：“不用了，谢谢。” 肖诠又拿了糕点过去，两个女生都没接。 云黛看了眼时间，抿紧嘴唇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起身拉着陈潇雯要走，迟放忽然道：“这么急着走干嘛，还没一起玩游戏呢。” 肖诠应声道：“对啊对啊，留下来一起玩呗。” 其他人纷纷附和。 无法，她们只能留下。 游戏的名字叫击鼓传花，规则很简单，一群人围坐在一起，鼓声响起时，花沿着一个方向不断传过去。直到鼓声停止，花在谁手上，谁就要接受惩罚。 贺南山自告奋勇去当击鼓人，将背转了过去。 花从左边开始传，迟放坐在中间，他低眸玩着手机。 被当作花的矿泉水瓶递到他这边时，鼓声停了。 迟放背靠着软垫沙发，贺南山把惩罚的大箱子拿过来，毫无歉意地调侃：“不好意思了啊放哥。” 迟放轻笑了声，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 看清楚后，饶是他也愣了一下。 肖诠第一个好奇：“是什么是什么？” 迟放含着笑意，一字一顿地念：“和在场某个异性kiss五秒。” 众人哗然。这小游戏也太刺激了吧！ 在场总共有四个女生，包括云黛她们算六个。 然而包厢里谁都知道，薛倩倩才是迟放的女朋友，这个吻非她莫属。 而视线焦点的薛倩倩，也在暗自激动。 这么久以来，迟放别说是亲她、碰她，就连正眼瞧她都没有过。 现如今终于得到这个机会，她无论如何也要把握。 她含情脉脉地看向迟放，他却并没有看她。 他的视线落在某个角落里，那里坐着一个精致动人的少女。 云黛人都要傻了。 她听到惩罚时只觉得荒谬，但当迟放看着她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惊悚。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这个时候看她，就不怕女朋友吃醋吗？ 陈潇雯紧张地握紧云黛的手，声音担忧：“黛黛。” 众人也反应过来事情不对了。 迟放抬腿，缓慢地走到云黛面前。 少女低垂着头，娇小的身体缩在一起，高马尾松松垮垮，落在她秀气的肩头。 不用去看她的脸，都能想象她水润的眸是怎样茫然无措。 她不知道，今晚包厢里的所有男生都在暗自打量她。 她的美丽惑人心魄，让人垂涎三尺，也让人想摧毁。 直到面前的光影都被掩去，一双长腿出现在视野之内。 头顶是他漫不经心的混账嗓音：“喂，同学。” 他弯下腰，看着她柔软的长发，和露出的小半个雪白清秀的下巴。 迟放的眼底是星光点点般的笑意：“问你呢，给亲不？” 第16章 打完了还不给亲? 云黛僵住，他居然还敢问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陈潇雯终于明白了什么，她挡在云黛身前：“你别欺负黛黛。” 迟放冷眼看她，陈潇雯吓得不敢动。 云黛抬起头，带着被他调戏的恼怒：”不可以。“ 迟放扯了下唇，顺从地点头。 少女松了口气。 下一秒，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沙发扶手上。 那双凌厉又刺的黑眸紧紧锁住她，盯着她水灵又胆怯的杏眸，他弯了弯唇。 “不好意思。”他的气息扫过她的脸颊，看她眼神瑟缩的可怜模样，语气强势，“你的拒绝对我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云黛瞳孔睁大，似乎没想到他又出尔反尔。 角落光线昏暗，这片方寸之地，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 迟放垂眸，撑着身子靠过去。 眼见着那张脸在眼前逐渐放大，他的气息越靠越近，身上是浑浊的酒气和烟草味。 云黛双手攥紧，在他动作的瞬间，抬手甩了过去。 少女紧张却也羞愤，这一巴掌说重不重，迟放的脸甚至都没偏半分。 然而那清脆的一声，却在狭小的空间里无限扩大。 众人被迟放的身影挡住了视线，看不见迟放和云黛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这一个巴掌声，顿时觉得惊愕。 毕竟从他们认识这位爷开始，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少爷。 别说挨巴掌，就是别人不小心踩了他一脚，这人也要把气都撒回去，非给人揍得鼻青脸肿才肯罢休。 现如今被一个少女打了一巴掌，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哪怕那个少女长得异常漂亮。 云黛打完那巴掌也懵了。她只是不想让他再靠近，没想过动手会打他。 面前那双黑瞳冷刺刺地看着她，眸里的情绪分辨不清，大抵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云黛咬着唇，声音里满是歉意：“对不起。” 她脾气很好，别说打人了，就是大声呵斥别人也没有过。 更别提被打的人是迟放，她都能想到以他的性格，她以后的生活都不会太平了。 想到这，云黛心情焦虑，说话都不自觉带了点哭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不喜不悲，就隔着这么近地距离看她，用手抬起她的下巴：“是么。” 云黛眸色戚戚，不敢说话。 迟放似笑非笑，倒也不恼：“既然打完了，给亲吗？” 没想到都这样了他还要调戏她，云黛倔强地扭过脸，不吭声。 迟放面无表情：“再给老子甩脸色试试。真以为我脾气好，还是觉得我不会动手打女人？” 地痞流氓，哪有什么礼貌可言，云黛深谙其道。 少女乖乖地抬起头，神情认真：“不给亲。不过刚刚的事是我的问题，如果你觉得生气，可以打回来。” 她迟疑着，想起迟放踹人的力度，怕是还一巴掌回来她脸都要肿了。 没有哪个女生会不爱美，她也不想自己的脸肿成猪头，而且回去的话姑姑肯定会担心，她也不好解释。 云黛小声道：“我们先说好。刚刚我打你的力气很轻，你下手也不要太重。” 她抬眸暼他一眼，没什么底气地补充：“你的兄弟们都在背后看你，打女人这件事怎么也不光彩的，所以还是算了吧。我请你……我赔你医药费行不行？” 她原本想说请他吃饭，但一想到和迟放一起吃饭，心里总觉得瘆得慌。 少女目光希冀地望着他，小眼神亮晶晶的。 迟放第一次这么热切地被她注视，但心底怎么也爽不起来。 她是真的觉得他会动手打她，还是下死手的那种。 他看起来就那么没有风度，连她都打吗？ 迟放倏地笑了声，语气玩味：“赔我医药费？你知道我这张脸每个月花多少钱保养吗？” 他伸出五指，比了一个数字，云黛惊恐地瞪大眼睛。 迟放好想笑，但他憋住了，冷着脸道：“你说说，你赔得起吗？” 云黛想了想她的小金库，乖巧地摇了摇头。 她皱着小脸，很是认真地看着迟放的脸，想看出他的脸是在哪里镶了金子，一个月要用那么多钱保养的！ 她默默观察了片刻，最后遗憾地垂下脑袋。细皮嫩肉的，怪不得要花那么多钱。 迟放唇角抽了抽，差点没忍住。 他干咳了下，正色道：“既然赔不起，那你还是选择第一个赔偿方法吧。” 让他打回来。 云黛紧张地揪住衣角，一咬牙，把头伸过去，眼睛紧紧地闭在一起。 自然也错过了，在她看不见的瞬间，迟放弯起的嘴角和含笑的表情。 她真的蠢得出奇，也笨得可爱。 云黛在脑海里想了好几种向姑姑解释的理由，疼痛却迟迟不来，反而脸颊上缓慢抚上来一只大手，包裹住她小半张脸。 她错愕地睁开眼，迟放的指尖正在她眼下婆娑，偶尔扫过她卷长的睫毛。 少年咧着嘴，恶劣地轻拍她的脸颊，像是在逗弄什么小动物似的，充满了调侃：“又笨又傻。把老子当什么人了？嗯？” 云黛微怔，脸上莫名一热。他这样的举动很羞耻，特别是他留恋在她脸上的手。 然而听到他的话，云黛又松了口气。知道他是戏弄自己，而非真的起意。 但迟放接着又捏了一下她的脸，他收回了手，语气嚣张。 “老子要真想亲你还需要问你的意见？你那点小鸡仔的力量和猫咪的胆，挡得住谁？” 力道并不重，但也让人难以忽略。 云黛鼓了鼓脸颊，真觉得他坏到透顶了。 迟放阴郁了一晚上的心情，在少女些许愤怒的眼神下瞬间明朗。 他回到座位上，愉悦地拿起桌上的酒杯。 “我认输，自罚三杯。” 陈潇雯凑到云黛身边，她就坐在他们身边，两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黛黛，你没事吧？”陈潇雯也快哭了，如果不是她拉着云黛出来也不会发生这些事，她内心全都是愧疚和懊悔。 她刚刚想着要是迟放真打黛黛了，她拼尽全力也会拦下那巴掌，不管以后会不会被他们折磨欺负。 云黛摇头，她安抚地拍了下陈潇雯的手：“潇雯别怕，我们回去吧。” 第17章 叫声哥哥就走 她拉起陈潇雯的手往外走。 肖诠“诶”了声，拦住她们：“你们去哪啊？” 云黛看着他，坚定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谢谢你的好意。” 说完，她也没再看他的表情，转身出门。 饶是肖诠这么粗神经的人，也能看出云黛的疏远，登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包厢门推开又关上，肖诠挠挠脑袋，倒也没有多想。见大家都沉默着，他挥了挥手：“接着玩啊？南山，你击鼓吧，让我来瞧瞧下一个幸运儿是谁。” 贺南山扶额：“你真是缺根筋啊。” 肖诠揍他一拳：“你骂我干嘛？” 迟放饶有兴致地喝了口水，撑着额头笑：“他夸你呢。” 肖诠满脸问号。 迟放今晚喝了太多酒，没多久就出去上厕所。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怀里却莫名其妙扑进来一个人。 薛倩倩抱着他，脸埋在他胸膛里，隐隐有哭声传来。 迟放没什么感情地道：“给你三秒，从我身上滚开。” 薛倩倩紧紧拽着他的衣服，恨声道：“我知道你今天晚上是故意的！那个游戏你想惩罚谁，水瓶就会到谁手上。” 迟放揪住她的衣领，把她冷冷扯开：“然后呢？” 薛倩倩流下两行清泪：“迟放，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不碰我，却跟另一个陌生女孩卿卿我我！” “我没把你当成什么，你倒是摆不清自己的地位。”迟放冷嗤道，“你还想管老子？” 薛倩倩死死瞪着他：“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你还真会给自己贴金。” 迟放慢条斯理地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她浓郁的香水味熏得他头昏脑胀，他彻底没了耐心。 “滚吧，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薛倩倩伤心欲绝，一腔心意被他这么践踏，她咬牙咒骂道：“迟放，你这种人一辈子都不配得到别人的感情！” 她擦着他的肩膀跑开了，迟放不屑地拍了下肩膀，抬头却无意对上一双清灵的杏眸。 云黛匆匆垂下眼，懊恼地咬了下唇，她刚刚就不该听见动静就好奇地看过去。 她也不想留在这。然而她刚出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居然是远在国外的云母给她打视频电话。 云黛扫了眼周围的环境，金符楼处处彰显着奢靡，要是让云母看见肯定不好。 云黛只能让陈潇雯先走，她找了个偏僻的阳台和云母打电话。 她举着手机，屏幕那头是慈祥的云母，她眼睛一湿，软软地喊道：“妈妈，我好想你呀。” 云母年近五十，但皮肤保养得体。她年轻时就是个清秀佳人，老了也不见岁月蹉跎。 云母笑了笑：“黛黛，在姑姑家过得还好吗？” 云黛用力点头：“姑姑对我很好，我在这过得也很开心。就是有点想你和爸爸妹妹。” 云母笑道：“傻孩子，你过得开心就好。在姑姑家要听话知道吗？不要给姑姑家添麻烦。” 云黛垂下眼睫，乖巧地应道：“妈妈，我会的。我会乖乖听话，等你们接我回家。” 云母微微蹙眉，很快又舒展眉头，好似一场微风一样的错觉。 她打量着云黛身后的背景，能看见一片黑暗无际的天空和热闹璀璨的夜市风景。 “黛黛，你不在家吗？” 云黛心虚地移开视线：“嗯，跟同学出来玩了。妈妈不用担心我，我马上就回家了。” 云母问道：“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云黛赶紧否认：“是女同学。” “黛黛，你现在已经高二了，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知道吗？你的学习成绩不如清清，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不要整天想着玩。” 云黛喉间一哽，她抿了抿唇：“我会的，妈妈。” 阳台光线忽地一暗，有人站在了她跟前。 迟放比她高十多公分，他背着手，弯腰似乎要看一眼她的手机屏幕。 云黛吓得魂飞魄散，连伤感都顾不得了。云母刚刚还怀疑她跟男同学出来玩，这会要是让迟放出镜，她就是有八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云黛赶紧把手机拉近些，在云母看不见的镜头盲区，她用手做了个“走”的动作。 如果迟放肯听她的话，那他就不是迟放了。 少女那只柔软白皙的小手被人轻轻握住了。 云黛瞳孔一缩，她快速收了回来。 迟放感受着那几乎只有一秒的触碰，垂眼看少女羞恼担忧的茶色眼眸，里面湿漉漉的，好像有哭过的痕迹。 月色昏暗，了无星子的夜，七彩灯耀眼明亮。 她像悬挂枝头被雨水打湿的小花苞。 绚丽得晃眼，脆弱得可怜。 屏幕的冷白光落在少女的脸上，她嗓音甜腻，语气里是对亲人的依恋。 这样娇软的嗓音，他第一次从少女的嘴里吐出。 像一把夺命的弯钩，勾得他心驰荡漾。 迟放突然伸手，撑在了她身后的栏杆上。 云黛浑身一抖，右上角的小框里并没有出现他的手，她一恼，抬眸恶狠狠地瞪他。 只不过那清凌凌的杏眸，瞪起来就像毫无威慑力的小猫咪，没有任何杀伤力。 迟放动了动嘴唇，小声笑道：“想让我离开啊？” 云黛心一跳，知道这人不安好心。然而此情此景，由不得她决定，她轻轻点了点头。 “很容易的。”迟放弯了弯嘴唇，一字一顿道，“叫我一声哥哥，我就走开。” 这个混蛋！怎么会这么恶劣！ 云黛不想再看他，专心和云母聊天。 另一只手也悄无声息撑在栏杆上，迟放把她圈在两臂之间，最后一次给她机会。 云黛快被他欺负哭了。 她甚至都不敢伸手推他，怕他使坏抓她的手。 迟放歪了歪头，用眼神示意她：还不叫吗？那我可要出镜了，万一你妈妈误会了什么，我就管不了了。 云黛抿紧唇。她从小性格腼腆，对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陌生异性，一句哥哥怎么也叫不出口。 最重要的是，云黛上幼儿园的年龄晚一年。说不准她比迟放还大一岁呢！ 偏偏这时，云母见她这边好像有什么情况，疑惑道：“黛黛，你手机怎么拿那么近？” 云黛眨了眨眼睛，解释道：“哦，没事，我这就拿远一点。” 她抬起头，对上迟放似笑非笑的黑瞳。 云黛顾不得其他，快速道：“哥哥，你快离我远点。” 第18章 她简直犯了规 迟放动作一顿。 少女因为急着赶他走，说话时没控制住音量，那声哥哥不经意喊出了声。 清风吹动，美色动人，云黛瞳孔里也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少女羞红了脸，越发恼怒，忍不住抬脚踹了他一下。 迟放低下头，裤腿印了一个白色的脚印。忍了半晌，他倏地笑出了声。 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心痒得厉害。 他知道再欺负她肯定要惹她生气了，迟放直起身，遵守承诺离她远了些。 云黛舒了口气，也不再管他，认真地和云母聊天。 没聊两句，云母有事要忙，云黛懂事地跟她说拜拜，两人挂了电话。 云黛一抬头，就看见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她还记着他刚刚欺负她的事，不想理他，擦过他就要往外走。 阳台的出口就那么大，迟放身材高大，往门口一挡，完全挡住了出口。 云黛不愿得罪他，只好说：“麻烦让一下，我要回家了。” 迟放低笑：“这就翻脸不认人了？刚刚不还是叫哥哥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想起刚刚发生的事。 云黛生平还没碰到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眼都气红了。当着云母的面叫别人哥哥，怎么想怎么觉得羞耻。 云黛肃着小脸，严肃道：“我没有，你快让开。” 迟放偏不让开，他弯腰直视她的眼睛：“喂，你不会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吧？你看看，我还被你踹了一脚呢，老疼了。” 纯放屁，她那点小猫力气，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云黛心想疼死他拉倒，省得这么没完没了地欺负她。 面上却不敢反驳，只冷漠道：“如果你不堵着我，我不会踹你的。” 迟放好不讲理：“那你是说这是我的错了？” 云黛歪歪脑袋，目光清澈。 不然呢？谁让你莫名其妙来堵我？ 她高高的马尾随着动作垂向一边，有股说不出的清纯。 迟放快到喉咙的话语瞬间说不出来，他喉结滚动了下，轻笑出声：“对，怪我。” 云黛真心觉得他阴晴不定，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她矮身从他旁边的间隙里钻了出去。 而后也不管他什么表情，拔腿就往外跑。 金碧辉煌的包厢长廊，少女的背影摇曳美丽。 迟放低声骂了句操。她简直犯了规，怎么有人傻成她这样的。 …… 出了金符楼，往右走五十米有一个公交站台。 陈潇雯给她发消息说坐到了公交车，云黛也给她回了消息，说她在等公交，不用担心她。 然而等她往公交车的方向看时，才发现一辆黑色的跑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她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脸。 他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云黛撇开眼，视而不见。 心里默默祈祷，快来呀公交车。 迟放被她掩耳盗铃的举动逗笑了，他也不下车，停在那摁喇叭。 这时才九点不到，公交站多得是人，他发出的噪音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但一看这豪车，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开玩笑，这跑车一看就价格不菲，谁会跟有钱人过不去？ 云黛默默离跑车远了些，后来干脆躲在人群里，反正她才不会承认她认识他。 他这样制造噪音，早晚会有人看不下去骂他的。 迟放要被她气笑了。她还能躲得再明显一点吗？真以为他看不见她呢。 这一带基本是学生的玩乐天堂，今天又是周五，公交站多的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学生。 云黛穿着四中的校服，好几个男生看出来了。少女在夜色下美得惊人，几个人都踌躇不定，想去问联系方式又不敢，只能暗自偷看她。 云黛旁边就站着一个同样穿着四中校服的男生，比她高小半个头，他正低头看少女高挺的鼻梁和樱桃唇。 然后便看见少女被人一把扯了过去，他惊愕看过去，看见了一个穿黑衣的少年。 此时那人正凶狠地瞪着自己，眼底的戾气能把人吓死。 四中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认识迟放这张脸，不仅是因为他行事嚣张，更因为每周检讨必有这人的身影 公交站大部分人都被迟放吸引了目光，谁也没想到豪车的主人居然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云黛被他抓住手腕，气得一直去掰他的手。 然而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云黛掰了半天也没撼动他分毫，反而被他拉拉扯扯离开了公交站台。 两人站在站台后的路道旁，云黛后背抵着粗壮的树，终于被他这样胡乱纠缠惹起了脾气。 她狠狠骂道：“你是不是神经病啊？我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什么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迟放捏紧她的下巴：“再骂我一句试试？” 云黛气昏了脑子，也不怕他了：“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她脸蛋绯红，就差扑上来咬他一口了。 迟放静静地看着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初见她时，少女那一连串的“对不起”。 他手一撑，把她困在胸膛和树之间，低眸嗤声道：“你是复读机吗？” 夏风习习，嫩叶被风吹得四处飞散，有一片落在少女的肩头。 云黛的生气只持续了一会，风一吹就清醒了。想到刚刚骂他那几句，不由得懊悔，还不知道他要以此为借口怎么欺负她呢。 云黛移开眼，硬邦邦道：“我不是。我要回家了，你快放开我。” 对她而言，这样亲密的姿态是这么多年都没有过的。 他一靠近，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少女想什么都摆在明面上，迟放俯身靠近她，她身上清甜的气息窜入脾肺，好闻得紧。 迟放说：“你怕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手上的过敏好了吗？” 云黛才不相信他。问过敏为什么要靠她这么近？ 她一点都不想回答他，又怕他纠缠个没完，没准还要拉着她的手看，不情不愿地说：“好了。” 她虽然对芒果过敏，但是病情并不严重，只是会起几天的疹子。 只要她不去挠，基本不会有什么事。这也是她当时敢直接喝那杯芒果冰沙的原因。 云黛实在不想维持这个姿势和他说话，过了一会又道：“你放开我，我真的要回家了。” 迟放依言站直了身体。 云黛不再多看他一眼，扭头就走，却被人挡住。 少年神色晦暗难明，少了几分玩味和捉弄，多了一丝不解和难言。 他堵在她面前，沉声询问：“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 明明他和肖诠都是一样的，她凭什么只对他有偏见？ 第19章 千万别喜欢她 清冷月光下，他的表情很认真。 云黛怔然。 她虽然刚来莞城，却也从陈潇雯口里听过太多关于他的坏事，在跟他几次接触中了解过他的性格。 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这样的问题，恐怕是第一次提出来。 云黛忽然想起他刚刚问过的问题，又想起他把她堵在教室里给她送药膏。 看着他认真的黑色瞳孔，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云黛没谈过恋爱，但凭着这张漂亮脸蛋，她从来不缺追求者。 小时候年纪小还好，小朋友的喜欢天真又赤诚，哪怕不懂什么是爱情，但也会偷偷看她红了脸。 到了初中，情窦初开的年纪，男生变得大胆热情，不免有人主动跟她表白。 只不过云黛性格乖巧，从不会早恋，所以统统都会拒绝他们。 但那样炙热的眼神，她自然不会忘记，正如眼前这个几次三番欺负她的少年那般。 想清楚这一点，云黛几乎觉得惶恐害怕，她才不想这个脾气坏透了的男生喜欢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看迟放的眼神，他显然还没明白他对她是什么感情。 云黛鼓足勇气，她微抬着小脸，直直看进他的眼底：“因为我讨厌你啊。” 为了断绝他还未发生的感情，云黛头一次对一个人把话说得决绝。 “我讨厌你蛮不讲理，讨厌你对我老是动手动脚。你这样脾气坏的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喜欢上我啊。 迟放气息一重，眼底逐渐染上阴沉的神色，偏生他一言不发，这种冷漠的表情往往才是最恐怖的。 云黛的勇气一瞬间就泄气了，他虽然可能有一点点喜欢她，但面对她这样的话语，难保不会恼羞成怒，说不定下一秒就要抬脚踹她了。 她惶恐地往后退，听见他难掩怒火的嘲弄：“你他妈以为你是金子吗？老子非逮着你舔？” 他生气了，眼神暗得吓人。 云黛真怕把他激怒然后被打死，莹润的杏眸瑟缩难安，迟放忽地一笑：“滚吧，老子他妈再堵你一次就是狗。” 云黛眼睛一亮，忙不迭就跑开了。 她差点鞠躬对他说谢谢了，然而到底没这个勇气。 正好回家的公交车来了，她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从始至终，她都没敢再看他一眼。 想到以后再也不会被他欺负，云黛抿着唇角，开心极了。 迟放看着她的背影，一拳捶在她靠过的树上。 他妈的，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讨厌他？她以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除了一张长得漂亮的脸，她有什么资本狂傲？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她这样的性格，早晚有一天被人欺负死。 可是越这样想，少女临走前的话越是像刀子一样插在他的心上。 他就知道，漂亮的女人往往有一颗蛇蝎般的心肠。利用她们清纯的外表，狠狠地往他心上捅刀子。 他明明已经从他妈那深刻体会过，却偏偏兜兜转转，再次被人捅了一刀。 想起他妈死前说过的话，何尝跟这个少女不是一样的。 迟放目光一冷，莫名平静下来。 是的，他这辈子，最恨这种女人。 …… 云黛过了在莞城的第一个周末，又了却了心头的一件大事，她心情很是轻松。 周一要升国旗，陈潇雯和她手挽手去操场排队。 周围来往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陈潇雯凑到她身边跟她说：“黛黛，我听说薛倩倩和迟放分手了，好像就是周五那天晚上。” 云黛想起那晚在阳台上，看到和迟放说话的那个女生，她点点头：“哦。” 陈潇雯好奇道：“你猜他们为什么分手？那天晚上不是还见他们抱在一起吗？” 提起那天发生的事，陈潇雯还有点气愤：“迟放明明有女朋友，还想来亲你，肯定是看你长得漂亮。这种花花公子真的没底线！” 云黛不在意地笑笑：“好了，潇雯你不要生气了。他以后不会来欺负我们了。” 陈潇雯惊讶：“为什么呀？” 因为他自己亲口说的呀。 可是这话说出来，陈潇雯肯定会问她为什么迟放会说这种话，到时候又解释不清楚。 云黛只含糊道：“我猜的。我们跟他又不是一路人，他总不见得老是来找我们吧。” 陈潇雯一听这话也对。毕竟云黛没来之前，她们班的同学和迟放等人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平时连见面都很少。 刚开学，升国旗无非就是讲一些让学生收心的话，不要再醉心于暑假等等，顺带再喂一些学习鸡汤，听得人耳朵长茧。 这次国旗下的讲话人，是高二二班的孟语婷，也是学校出名的校花。 高二五班就站在队列的第一排，陈潇雯这个视角，刚好能看见校花的脸。 一贯老套的演讲词众人懒得听，都在偷偷摸摸打量孟语婷的美貌。 然而看了一会，大家又偷偷看向五班队伍的中间位置，那里站了一个更漂亮的少女。 陈潇雯站在云黛的后面，云黛正抬着脑袋认真听演讲，半露的脸颊莹白细腻，睫毛又长又翘。 这个来自其他城市的少女，身上的气质都透过一股与世隔绝的清冷。 陈潇雯扒住云黛的肩头，悄声问她：“黛黛，你的成绩好不好啊？” 云黛微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垂下长睫，语气低落道：“我不知道。” 陈潇雯不明所以，怎么会不知道，成绩好还是不好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她只当云黛是在谦虚，毕竟她就长了一张会学习的脸。 “那这样黛黛，你告诉我你高一期末考了多少分？” 莞城和海城都是高二分文理科的，高一大家都是学九门，总分九百五。 云黛想了下，道：“四百八十六。” 陈潇雯：“……” 四百八十六？黛黛你没开玩笑吧？ 这个分在四中这种普通高中，也才勉强排个中等。 陈潇雯咽了咽口水，艰难替好友找借口：“黛黛，你以前的高中是不是不太好啊？” 云黛摇头：“不是啊，海城一中是重点高中。” 既然如此，黛黛你怎么会对你的成绩一无所知呢？ 云黛这才反应过来，她摆摆手：“不是潇雯，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说到一半，她又卡壳了。 她该怎么跟好友解释，她考试都是写一半空一半呢？ 这种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相信。 第20章 与他冰冷的黑瞳对上 陈潇雯还在眨巴着眼看她。 云黛气馁，以前那些事解释起来太复杂，她也不想把缘由说出来。 “其实我成绩很不好啦。”她无奈地叹息，“潇雯，我们一起努力吧，以后一起考大学。” 陈潇雯没在意她忽然止住的话头，弯着眼笑：“好呀好呀，黛黛我们一起努力！” 她真的很喜欢云黛的性格，少女虽然长得好看，但不会以貌欺人，反而性格温温柔柔的。 她一想到以后还能跟云黛在一起读大学，就觉得十分高兴。 …… 九月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整个学校都浸泡在迷人的桂花香气里。 花开花谢，等这阵香气消散时，九月份已经悄然而过，只剩下短短几日光阴。 五班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课，物理老师今年五十二岁，一头油光发亮的光头，在灯光的照射下有种淡淡的幽默感。 他虽年事已高，但性格有趣，并没有这个年纪的迂腐和严肃。 班上大半的男生都很喜欢他，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为“光头哥”。 光头哥知道放学前是物理课，乏味又难懂，这群混账小子肯定坐不住。 课堂上说话声热火朝天，四中的教学资源一般，五班又是平行班，管教得就没有那么严格。 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吵得不行就拍了拍桌子，笑骂道：“你们真是胆子大了，知道待会就可以去食堂吃饭，但也不能就把这节课荒废了啊。都知道劳逸结合，先劳后逸懂不懂啊？！” 课堂安静一瞬，坐在“左右护法”的顽皮学生第一个开口解释：“光头哥，真不怪我们激动，主要是放学后咱班和十一班有篮球赛，大家心里都老期待了。“ 这话一出，同学们再次沸腾了。 这事说来颇有渊源。 五班班主任关惠和十一班班主任冯静性别相同，年纪相同，资历相同，甚至都是从同一所学校毕业的。 但是两人并没有成为惺惺相惜的好朋友，而是从一开始就成为了竞争对手。 两人从大学对比到工作，大家都是有输有赢。然而等她们同时升职为平行班班主任后，关惠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 因为她班上有一个迟放，这个从入学就被通报的不良学生。 而冯静班上却有一个校长侄子的学生。正因为如此，她教的十一班颇受校长关注。 关惠几乎每个星期都被上级喊过去教育，升旗时批评迟放的时候，前面也会有个高二五班的前缀。 每个班的学生都会向着自家班主任，所以十一班没少因此嘲笑五班，五班有气也不敢言。 关惠也尝试过管教，但迟放这人实在太野，好说歹说都没用，她无奈只能放弃，也逐渐接受了现状。 然而有一天，一条惊天消息在高二年级炸开，五班的迟放把校长侄子暴揍了一顿。 据说揍得鼻青脸肿，停了半个月的课没敢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都以为迟放这次要完蛋了，可是当事人第二天大摇大摆出现在学校里，毫发无损。 再过了两天升国旗，进行国旗下讲话的领导正是校长，大家都以为迟放会被狠狠咒骂一顿。 然而领导通篇文章没一个字说关于打架的事情，甚至被通报的迟放，全程连脸都没露一个。 众人惊叹，原来迟放的背景比校长侄子还要硬。 也有人说迟放是有理由揍人，所以校长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但不管众人怎么猜疑，也没有人真正知道真相。 于是被压一头的五班，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你十一班有校长侄子又如何呢？我们班有混混又怎样？ 你们不还是等着挨揍，一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吗？ 从这件事开始后，两个班算是彻底结下梁子。 但高二开学的某一天，不知道哪里透露出来的消息，五班要和十一班打篮球赛。 这个消息刚出来时，特别是知道十一班派出的人是校长侄子林远之后，五班顿时萎了。 开玩笑，林远可是体育生，这谁打得过？ 他们班一个体育生都没有，篮球打得也是一般般，大家瞬间就想把答应和十一班打篮球的混蛋拉出来揍几拳。 结果没等几天，又有知情人爆料，是迟放答应的。 大家瞬间又打了鸡血。虽然不清楚迟放打篮球的实力，但他可是暴揍过林远的人。 哪怕最后输了，能看到他揍林远，也是相当值得的！ 云黛初来乍到，不知道这些细节。陈潇雯也是刚想起来这件事，她兴高采烈地跟云黛科普这些事。 最后她期待道：“黛黛，我们放学后去看篮球赛吧！去给咱们班加油！” 云黛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班上还有这种事发生。 但是想到她要去给迟放加油，内心又不太情愿。 她以前一直想的是能离他有多远就有多远，哪里愿意往他面前凑。 陈潇雯见她犹豫，忽然想起之前迟放欺负云黛的事，安慰她：“黛黛，你别害怕。反正到时候来看的不止我们两个班，有那么多人在，迟放肯定不会注意到我们的。” 云黛不解：“为什么？” 陈潇雯不假思索道：“你别忘了，这次上场的可是迟放，大家就算不冲着比赛去，也会有女生冲着他那张脸来给他加油。” 迟放虽然混，但偏偏是这种性格，对于青春期的少女有种致命的吸引，更别说他长了一张痞气的脸蛋。 有钱又有颜，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 只不过大家都害怕他的那些事迹，真正敢靠近他的人屈指可数罢了。 陈潇雯见她态度松动，撒着娇道：“黛黛，好黛黛，你就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嘛？” 云黛抵抗不住被好友磨着，想想她说得也对，到时候那么多人，她往人群里一躲迟放也发现不了。 云黛点头答应：“好，我陪你去。咱们先听课吧。” 物理老师还在讲台上站着呢。 光头也听过这些事，知道这群臭小子等着看好戏呢。反正这节课讲的是习题，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云黛听得很用心，低头把笔记写在作业本上。等老师讲完一道题之后，又条理清晰地把步骤顺了一遍。 忽然间，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有人在她身旁落了座。 云黛错愕抬头，正巧与少年冰冷的黑瞳对上。 迟放！他居然来上课了！ 第21章 没有丝毫笑意 脑海中一闪过这个念头，云黛的心就凉了一半。 距离上次不欢而散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迟放从来没到过教室，云黛倒是和肖诠贺南山打过几次照面。只不过面对肖诠的热情，她能做到的只有疏远。 她知道肖诠是无辜的，但那次的事让她明白，和肖诠扯上太多关系，难免会和迟放有接触。 云黛都习惯了没有同桌的生活，也逐渐淡忘了和他的那些事。 然而迟放突然就来了，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云黛尴尬地移开视线，默默盯着练习本。 好在迟放并没有再看她，他正低头玩手机。 应该是上次那些话起了作用，想起迟放当时说的话，云黛一颗心又悄悄放了回去。 一节课安然无事地过去，下课铃声响起。 陈潇雯兴致勃勃收拾好东西，想要找云黛一起去篮球场，一转身却对上迟放的脸。 她差点叫出声，云黛赶紧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把去加油的事情说出来。 陈潇雯默默捂住了嘴。 肖诠两人走到迟放身边，三人一起下楼。 肖诠摩拳擦掌，热血沸腾：“看我不把那群龟孙打得哭爷爷叫奶奶。” 连一向沉稳的贺南山，想起待会发生的事也不免激动。 这场比赛是个意外。 一个月前，三人在学校附近的美食街吃饭。 川菜馆里，几人坐的是隐蔽的角落里，等菜上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吹牛皮：“哎，那群书呆子有什么值得忌惮的？一个班也不知道能出几个大学生，也就会跟我们耍耍嘴皮子。” 肖诠顺势看过去，一乐：“放哥，这不是被你揍的龟孙吗？” 他不比迟放那么放肆大胆，旷大半个月课都无所谓，他老子知道能把他打死。 在班上待得久，也就听说过五班和十一班的那些渊源往事。身为五班的一份子，他对林远自然深恶痛绝。 只是两人确实没什么交集，想找麻烦都没机会。 迟放反应淡淡，显然没放在心上。 只听那边又有人附和：“哈哈哈，就是就是。我记得他们班去年运动会就是倒数吧？连个体育生都没有，跟他们约篮球赛都嫌欺负小学生。” 林远脚踩着篮球，这群人刚打完球，浑身都是热气。 他轻蔑地笑着，道：“不然怎么说是关惠带出来的班呢。那种老女人教出来的不就是一群只会读书的傻子吗？听说她还没有结婚，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嫁人了。你说谁会要这种死气沉沉没有情调的老女人？” 众人哄笑成一团。 林远还欲说些什么，面前的桌子被人一脚踹翻了，饭菜汁水溅了他们一身。 林远骂了一声，抬头却见迟放那张骇人的脸。 他还记得被迟放暴打的伤痛，他活活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而面前这人什么事都没有。 但兄弟们还在场，他再怎么也不可能在迟放面前丢了面子。 林远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迟放，你什么意思？” 迟放比他高一点，居高临下的姿态，他冷冷笑道：“看不出来？准备揍你这怂逼啊。” 林远脸色一白，刚想骂他，迟放轻拍了下他的脸颊，阴森道：“老子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怎么？又想当着你兄弟的面挨揍？” “你！”林远怒气升腾。但到底害怕眼前的疯子，迟放打起人来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要多凶残就有多凶残。 林远压根不是他的对手，想起上次闹事的情形，林远压下心头的怒火。 迟放真不屑看他那怂样，他扫视了眼在场的众人，忽然笑了声：“不是嫌五班没人跟你们打篮球吗？行，老子陪你们玩玩。顺便让你这个傻逼看看，老子不只有拳头硬。” 林远一怔，心头一喜。 他是学校数一数二的体育生，最擅长打篮球。虽然不知道迟放的实力，但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他这种经过专门训练的人厉害。 他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也想借此一雪前耻。 迟放嗤笑了声，懒得多和他说一个字。 …… 云黛她们出班门的时间晚了些。 高二楼离操场隔得远，等她们到操场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黛黛，我听说这次除了迟放三个人，我们班还有几个人也参加了。不过他们都不怎么会打，万一我们输了怎么办？” 云黛笑笑：“不会的。” 九月末梢，气温还未降下，天空是成片飘着的火烧云，余晖绚丽，吹过的风都带着灼热。 场上的欢呼声一浪比一浪高。 陈潇雯诧异：“这就开始了吗？” 正是放学之际，人多又热闹。操场的入口被人堵满，两人寸步难行。 在不知道被几个人挤着之后，陈潇雯泄气道：“黛黛，好多人啊，咱们还能看到吗？” 云黛拍了拍陈潇雯，示意她去听场上的动静。 “五班必胜！五班必胜！打爆十一班！”——这是五班同学的声音。 “迟放！迟放！迟放啊啊啊啊！！”——这是女生的声音。 陈潇雯目瞪口呆，云黛说：“很多人都在为我们班加油，我们肯定会赢的。” “对！我要对咱班有信心！” 云黛提议道：“潇雯，我们先去买饭吃吧。待会篮球赛结束了，人肯定很多。” 陈潇雯这么一想也对，晚上还有晚自习，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反正她们也挤不进去。 在她们转身之际，球场忽然迸发出一声热烈的欢呼。 “进了进了又进了！！好厉害啊！！” “迟放赛高！！” 球场中央的少年无疑是全场焦点。 他黑发黑瞳，穿着一身火红的球衣，后背张扬地写了一个“1”。 汗水顺着他的棱角往下滴，润湿了额前的发，却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放荡。 他轻瞥了一眼旁边的12：0，微弯唇角，似是嘲讽地捏了捏手指关节。 对面的林远同样淌了一脸汗水，他没有迟放那张嚣张的颜值，整个人略显狼狈。 球场的欢呼声基本围绕着迟放，他越听脸色越难看。 任他怎么也想不到，迟放打起球来这么不要命。 迟放从不屑跟他玩什么花的，连假动作都吝啬，但偏偏就是不能从他手上抢到球。 手一扬，就是一个完美的三分。 中场休息时间，贺南山给迟放递了一瓶矿泉水。 五班球员坐在一起，肖诠看了眼对面垂头丧气的十一班，好不得意：“看他们那个怂样，开场前不是很嘚瑟吗？” 他们几个人同仇敌忾。 迟放没说话，目光却在五班的位置扫了一眼，没有丝毫笑意。 第22章 再骗一个试试? “迟放！” 孟语婷走到迟放面前，将手里的毛巾递给他。 她语调温柔：“比赛加油。” 在场的没有人会不认识校花。连场外的同学见了，都是一阵吃瓜的起哄声。 迟放性格桀骜，为人不好接触，所以很少有女生会上去和他搭话。 孟语婷是第一个，也是最漂亮的一个。 谁也没想到她会给迟放送东西。这可是校花，而且孟语婷还是学霸，几乎是四中同学心中的女神。 迟放淡然地移开眼：“多谢。” 他没有接。 一旁看戏的队友都惊呆了，而孟语婷脸色也不太好，迟放不接她的东西，无疑是在众人面前打她的脸。 孟语婷尴尬一笑，她不肯放弃，接着道：“你流了很多汗，还是擦擦吧。” 迟放抬眸，目光却没有落到她身上，略过她看向了其他地方。 五班位置的前排，云黛捧着一个跟脸差不多大的面包，正向旁边的同学说谢谢。 陈潇雯到了食堂，还是想看比赛。云黛没办法，两人去超市买了面包垫肚子，然后匆匆回到操场。 正巧碰见五班的班长，二话不说带着她们去五班坐的位置。 一个月的相处时间，五班都很喜欢这个转校生。少女漂亮养眼，说话又甜，谁都无法拒绝她。 班上好几个男生，平时见到她都不敢搭话。 班长把前排的座位让给她们，云黛道了谢，陈潇雯忽然抱住了她的手臂：“黛黛，你快看，校花在给迟放送毛巾欸！” “啊？”云黛看向球员的位置，却不经意对上迟放看过来的视线。 陈潇雯在耳边惊讶：“他为什么不看校花，反而看我们这边啊？” 云黛眼睫一颤，顿感心慌。她慌忙想躲，但周围压根没有遮挡的东西。 她欲盖弥彰地低头啃面包，把脸死死埋在面包里，含糊道：“没有吧，我不知道。” 陈潇雯没听见她说话，她激动地说：“哇！他拿了孟语婷的毛巾。不是吧，难不成咱们校花要早恋，跟迟放在一起了？” 四中就算管得再怎么松懈，也不会对早恋这件事视若无睹。 但如果是迟放的话，那就无所谓了，反正这人也不在意处分不处分的。 云黛偷偷看一眼，迟放正在和孟语婷说话，他手里拿着那条毛巾，似乎还在笑。 她松了口气。肯定是她自作多情了，孟语婷长得那么漂亮，成绩又好，是个人都会更喜欢她的，迟放又不是眼瞎。 至于她，只是迟放一时兴起的对象罢了。 孟语婷低头看迟放，有几分无措。 迟放接了她的东西却没用，随手放到了一边。 少年虽然在笑，眼底却没有笑意。从头至尾他除了那句谢谢，其余一个字都没多说。 摆明了不想跟她多说。或者说，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孟语婷心高气傲，迟放当众给她甩脸色，她也不想再追着他，转身走了。 她一走，肖诠就按耐不住好奇：“放哥，你什么时候跟校花认识的？” 他一身汗味，迟放嫌弃地推开他，淡声道：“不认识。下半场开始了，准备一下。” …… 如果说上半场十一班是轻敌，打得很松懈的话，那下半场他们也是不要命了。 特别是他们的主力球员林远，简直跟疯狗一样。 但与之相反的是，上半场凶猛不耍花招的迟放，下半场忽然秀起来了。 假动作一个接着一个，动作姿势一套比一套帅，跟他妈耍猴子似的。 球场上，身着红色球衣的少年在奔跑运球，眉宇间的少年意气帅得头皮发麻。 他一个闪身躲过对面球员的阻拦，随后双手一抬，篮球以一道完美的曲线进到了球框。 哐当一声，场上瞬间沸腾，他的名字响彻了整个操场。 迟放和队友握拳喝彩，一手捞起湿漉漉的额发。 晚霞绮丽夺目，装点少年的眉目，风发意气。 陈潇雯喊得嗓子都快哑了：“好帅好球！我们班太帅了！迟放好牛逼！！” 云黛也不禁点头。 她虽然不懂篮球，但场上的气氛实在太好，她不自觉融入进去。 看到迟放投球进去，也忍不住喊了句帅，小脸通红。 不可否认，这个样子的迟放，并不惹人讨厌。 直到下半场结束，裁判宣布了最后的结果。 五班以超绝的优势，吊打了十一班，夺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操场一片欢呼，五班同学闻声大叫，疯了一般跑向自家球员。 围着几个球员团团转，止不住的笑意和赞美。 云黛也被陈潇雯拉着凑过去，围着他们鼓掌。 肖诠这个二货爽飞了，他大手一挥：“行了大家，为了庆祝胜利，晚上我请咱们班喝奶茶！” 五班登时又是一片掌声。 班长说：“好了好了，大家快去吃饭吧，晚上还要上课，大家不要饿着肚子啊。” 人群一拥而散，云黛刚想跟着大部队离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肖诠眼睛亮亮的：“云黛同学，你怎么也在这？怎么说，不评价一下我们今天的表现吗。” 贺南山走在他后面，无语极了。 肖诠这个缺根筋的，到现在都没察觉到云黛的远离。 瞥了眼旁边的迟放，少年已经没了笑，黑瞳冷冷地盯着他们。 云黛回想起方才，她点点头：“你们很厉害。” 肖诠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害，其实是放哥厉害啦，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 云黛尬笑，瞬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该顺着肖诠的话夸迟放吗？ 幸好这时，一直挽着她手的陈潇雯说：“对呀对呀，迟放真的好厉害。当然你们也不错啦，为我们班争了好大一口气！” 陈潇雯还沉浸在球场的狂欢中，现在倒也不害怕肖诠了。 肖诠骄傲道：“那可不是。对了，你们吃饭了吗？我请你们啊。” 云黛赶紧摆摆手：“不、不用了，我们吃完了，该回教室了，谢谢你的好意。” 她手里还捧着那个没吃完的面包，被她这么一甩没拿稳，面包掉到了地上。 咕溜溜滚了几圈，居然掉到了迟放的跟前。 云黛脸皮瞬间着火。 她尴尬地弯腰，飞快捡了起来。 起身时，却见迟放隐隐带笑的眼。似乎在说，你再骗一个试试？ 云黛耳根一红，不敢多看，拉着陈潇雯走开了。 天空还没彻底暗下，少女的背影在夕阳下都充满了慌张。 迟放低头解开护腕。 半个月不见，那晚的事好像也尘封在暗沉的夜。 唯有少女一双发亮的杏眸，轻轻眨着笑意，跟着人群鼓掌夸他帅。 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少年弯唇一笑。 跑得再快也没用，他什么都看到了。 第23章 她最漂亮 第一节晚自习刚下课，班长就招呼几个男生下楼。 肖诠说到做到，比赛一结束就订了全班的奶茶。 五班集体沸腾，当事人在欢呼声中走进教室，得意洋洋。 他们几个人刚吃完饭，本来是准备各回各家的，结果肖诠这小子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来学校。 贺南山懒得理他，却见逃课最多的迟放都没反驳。 云黛正在写数学题，班长把奶茶放在她桌上：“云黛，这是你的。” “谢谢，我不用了。”云黛婉拒道。 “班上每个人都有的，你不要就多出来了，会浪费。” 云黛也就不好再拒绝。 肖诠买的奶茶种类颇多，大家都是随手乱拿的。 班长手上的，正好是一杯芒果冷饮。 云黛没看见，她说了声谢谢，便又低下头去。 冷饮被人拿走，看见杯子上的标签后，迟放道：“你又骗我？” 云黛正心算着，没想到旁边有人突然说话，她被吓了一跳，扭过头见到他时又觉得惊恐。 少女一脸茫然：“我骗你什么了？” 迟放晃了晃手上的饮料：“不是芒果过敏吗？” 云黛视力好，看见标签上写着芒果两个字，抿了抿唇。 她什么时候跟他说过她芒果过敏了？明明是他自己偷听的，还非要说她欺骗他。 迟放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心虚了，俯身靠近她。 云黛惊慌道：“你、你不是说不堵我了吗？” 迟放弯唇：“哦，这就叫堵你了？” 云黛不知道他这又是闹哪一出，不愿再搭理他，接着写作业。 迟放也不强求，他去班长那换了一杯草莓奶茶。 “喂，你对草莓应该不过敏吧？”他敲了敲她的桌子。 自然不过敏，但她不想喝从他手里拿到的东西。 迟放霸道地把奶茶往她面前一放：“喝！” 云黛羞恼地瞪他。他还敢再蛮不讲理一些吗？ 他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少年神情恶劣，把她那晚说的话还给她：“讨厌我蛮不讲理？忍着，谁管你这些。” 他要是讲礼貌，她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迟放在她身边坐下，他敲着二郎腿，要多放肆有多放肆：“我听到了，你今天在球场夸我帅是不是？” 他能不能闭嘴呀？ 云黛气恼，她硬邦邦道：“没有，你听错了，是别人说的。” “再撒谎试试。”迟放笑得狂妄，“谁声音有你那么嗲，还说别人。” 谁声音嗲了？！云黛紧紧闭着嘴，她就不该多嘴。 她今天真是瞎了眼。他才不帅，整个人坏透了。 迟放把吸管撕开，把奶茶递给她：“喝了，这件事就过去了，我不调侃你。“ 云黛纹丝不动。凭什么她要听他的？她又不是说他坏话了。 迟放调整了下坐姿，支着头看她。 少女神情倔强，瓷白的小脸和茶色的眼睛，漂亮极了。 “既然这样，咱们就来算算半个月的账。骂老子脾气坏是吧？知道我脾气坏的时候长什么样吗？” 当然知道，他踹别人那一脚的凶狠模样深深刻在云黛的脑子里，想忘也忘不掉。 “知道当面骂我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吗？”他掰了下关节。 清脆的一声，少女豁然掀眸。 赤裸裸的武力威胁。 云黛往角落里缩了下，到底不觉得理亏，反驳道：“可是你也当面叫我滚了。” 还不止一次，怎么他就可以随便骂人。 少女不甘示弱地说着，眼睛却不敢往他这边瞄一下。 迟放憋着笑，从善如流道：“行，我的错，对不起，我给你道歉。” “……”他道歉来得猝不及防，云黛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她磕巴了下：“没、没关系。” 她还真是好骗，说什么都应。 迟放指着奶茶：“昂，接受我的道歉了。该你表示诚意了，把奶茶喝了。” 他怎么老要她喝奶茶？难不成奶茶有什么问题吗？ 迟放快被她气笑了：“别他妈瞎猜。不接我拿的东西就是挑衅我，知不知道？这是男人的尊严。“ 狗屁的尊严。然而为了能骗到她，他把能想到的荒谬借口都说了。 云黛皱了皱眉，想起第一次见面，她喝了芒果冰沙他就放她走了。 不愿和他纠缠，云黛拿起那杯奶茶喝了一口。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草莓的口味，太甜腻了，尝了一口就没再喝。 迟放问道：“怎么样？” 这次云黛不用讨好他，她移开眼：“难喝。” 迟放一顿。他看看奶茶，又看看云黛。 他很少喝奶茶，奶茶店门口也大多数是女生排队。在他心里，这些都是小女生才喝的玩意。 而草莓口味的，在他看来，就是云黛这类人的天菜。 他始终记得初见她时，少女低头喝冷饮的乖巧模样。 然而第一次她芒果过敏，第二次她不喜欢。 “那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 云黛一怔，心里瞬间响起了警铃。 他对她过分的关怀，让她觉得害怕。 他今天不是还跟那个女生在一起吗？怎么又跑来问她这些奇怪的问题了？ 可是云黛那天晚上都把话说绝了，她现在也不好把话挑明来说，毕竟迟放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感情。 云黛只能暗示：“额。对了，今天在球场看见一个好漂亮的女生，她叫什么名字啊？” 你清醒一点，你该喜欢的人是孟语婷！ 迟放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好漂亮的女生？她是在自卖自夸吗？ 他知道她不是这种人，但低头看见少女亮晶晶的双瞳，犹如窗外璀璨的夜空，樱桃唇一张一合，不由得心神一晃。 云黛就差把那三个字说出口了，却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 迟放忽地低声问她：“很想知道？” 云黛睁大双眼：“嗯？” 迟放眼神忽闪，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低咳了声，把手伸了过来。 云黛下意识躲开，怕他又出乎意料摸她的脸。 但迟放只是拿起了她的课本，翻到第一页。 他翻转了课本，把那一页对着她，然后指着书本上的字迹，一字一顿道：“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念吗？” 课本挡住了少年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瞳孔，含着几分晃眼打趣的笑意。 少年嗓音低哑，从胸腔溢出的震感，令人面红耳赤。 “你想问的人，就叫这个名字。” 第24章 帮帮我的忙呗 云黛愣愣地看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害羞还是该反驳。 他这样做，无疑是在告诉她，她就是他心里最好看的女生。 但云黛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她讨厌这个人，连带着他的喜欢。 她咬着唇，早知道不提这个话题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迟放见她又不乐意搭理人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他干了什么事。 他第一次这样夸一个女生，但对方毫不领情，甚至听到他的夸奖后变了脸色。 怎么？他的夸奖也冒犯到她了？ 对哦，反正他就是哪哪都不好，她看他哪哪都不顺眼呗。 迟放偏偏不肯放过她：“给个反应啊，你听到没有啊？” 云黛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喂。” “同学。” “小同桌。” 云黛捂住耳朵。他好吵啊能不能闭嘴！ 迟放看了眼手里的课本，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少女的名字。 笔锋凌厉潇洒，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练过的，却与她的性格有种呆萌的反差。 他弯了弯唇，喊她：“云黛。” 她湿漉漉的眼看过来，气他没皮没脸，一个劲地调戏她。 上课铃声总算响了。 云黛从他手里拿回课本，也不管他，安静写作业。 她刷题的时候心无旁骛，两耳不闻窗外事。 迟放也不打扰她。 三人群里，肖诠在发消息。 肖诠：【我靠，后天就月考了，你们知道不？】 贺南山：【哟嚯，咱们肖少来上了个晚自习，居然也想要好好学习了？】 肖诠：【滚犊子。我爸下午给我发消息，说这次月考考不到三百分就要打断我的腿！】 他接到消息的时候不以为然，结果没想到月考就在后天！ 他只好马不停蹄地去找帮手，看看能不能抄谁的。 贺南山：【你爸天天也这么说，你两条腿现在不还好好的吗？】 肖诠：【这不一定。好吧，主要是我这个月零花钱用超了，得满足一下我老子。】 肖诠：【我刚刚看了一下，咱们那个考场第一次也才三百分，完全不靠谱。不过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东西？】 肖诠：【小仙女跟咱们一个考场！马上放学了我不好问，放哥帮我问问你同桌喜欢吃什么，我给她买，让她考试给我抄两题呗。】 顺带在后面艾特了一下迟放。 迟放：【她为什么会跟我们一个考场？】 肖诠：【她是转校生啊！放哥你快帮我问问，她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算了，等我下课自己问一下吧。】 迟放：【等放学，我帮你问。】 肖诠焦急：【别等放学啊，十万火急的事！】 迟放：【闭嘴，她在写作业。】 肖诠惊悚。迟放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迟放偏头瞥了眼认真学习的少女，她正在列草稿，一连串写出一堆他看不懂的玩意儿，看着就头疼。 迟放：【别买东西送她，也别问她喜欢什么。】 肖诠纳闷：【为什么啊？不送礼人家怎么会帮我？】 贺南山看不下去了，拍了一下肖诠。 他实在想不明白，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 迟放：【没有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想欺负她就欺负呗。 …… 放学铃响，学生们陆陆续续散去。 云黛坐31路公交车回家。这趟车十五分钟一趟，她一般赶第二趟。 第一趟抢的学生太多，时间也很紧迫。 然而她今晚估计是要耽搁了。 云黛背着书包，陈潇雯比她先走，她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下了楼，穿过幽静的长林，出了校门。 她停住脚步。 云黛好无奈，看着跟了她一路的少年。 周围零零散散还没离开的学生，几乎每个人路过都要看他们一眼。 他当做看不见，云黛却不能，她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迟放几步走到她旁边：“怎么不继续当做没看见我了？” 云黛蹙眉：“你跟着我干什么？” 迟放笑道：“当然是有事找你，不然还能是干嘛？找个没人的角落把你拐了卖了？” 云黛瞳孔微颤，迟放掐她小脸蛋。 “你再这么看着我试试？”妈的她居然真敢相信，把他当成什么怪叔叔了？ 与其说是掐，却也没用什么力气。 云黛恼他：“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动手动脚？！” “好好好。”迟放敷衍她，“帮我个忙呗。” 云黛狐疑地看他一眼，道：“不想帮。” “这么绝情。” 迟放抬起手，从背后拿出一个小蛋糕。 “请你吃东西，帮帮我呗。” 小蛋糕用精致的礼盒包装，里面是一个会跳舞的小公主，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蛋糕是特定的，牌子很贵。这么一小块，一个要四五百。 云黛收回视线：“不用了，我不会帮你的。” 迟放暗啧一声，妈的脾气怎么那么犟。 “你给我说说，我到底干什么了？你这么不待见我？” 他还好意思问？他自己做了什么事他不知道吗？ 云黛气到没脾气，嘟囔道：“你还知道我不待见你。” 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迟放又想掐她脸蛋，但怕她反感，忍了忍还是没动手。 “行，以前的事就当我的错。收了这个蛋糕，给你赔礼行不行？” 云黛眨了眨眼睛。 夜色下，他黑瞳认真执着，耳钉闪着亮光，很放浪不羁的气质。 云黛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为什么要给我蛋糕？”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今晚很奇怪啊？ 怎么她说了那些话后，他对她的态度更好了呢？ 迟放静静看着她。他没有其他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她晚上没吃饭，想给她买小蛋糕。 但这些话说出来实在奇怪，迟放没多想：“我不是说了吗，帮我一个忙。” 云黛喔了声，不是她想的那样就好。 “到底帮不帮啊。”迟放懒得跟她磨磨唧唧了，“不帮揍你了。” “那你说吧。”云黛低下头，无论他怎么奇怪，总归还是一样的凶巴巴，“我不一定能帮到你的。” “月考给我抄一下答案。” 云黛：“！” 她慌了，这可是作弊啊！ 云黛摇头：“我帮不了你。” 他笑了：“给个理由。” “我成绩很差。”云黛加重语气，“很差很差。” “骗鬼呢？” 他今晚亲眼见她写了一晚上的作业，连头都不抬一下，哪个差生能有她这么努力？ 云黛：“我高一期末才考了四百多分。” 总分才考了一半，连中等生都算不上，所以你就不要想我能帮你了。 “完全够了。” 迟放把蛋糕放在她手上，他忍着笑，“我只要考三百分，你这还多了一百呢。” “……” 迟放看她：“还不回家？想我送你走啊？” 云黛无措地拿着小蛋糕。 迟放凶她：“赶紧回家，不然真把你卖了。” 他作势要来抓她。 少女一慌，怕他真这样，扭头就跑了。 她死都不愿意靠近他，每次跑得倒是比兔子还快。 迟放看着她的背影，心情莫名愉悦。 第25章 月考 云黛回到家时，云燕娟正坐在客厅里。 “姑姑。” 云燕娟回头看她：“黛黛，你回来了。” 她看见云黛手里的小蛋糕，云黛心虚，怕云燕娟多问，率先解释：“晚上有点饿，买了点甜点吃。” 云燕娟说：“女孩子晚上还是不要吃这么甜腻的东西，姑姑给你下碗面条吃吧。” 她站起身，云黛赶紧拦住她：“姑姑不用麻烦了，我其实不是很饿。” 云燕娟叹了口气：“黛黛，不用跟姑姑这么客气。” 她和云黛之前的关系算不上联络，但她是真心喜欢她乖巧的性格，才怕云黛会觉得寄人篱下不自在。 云黛笑了笑：“没有跟姑姑客气，我是真的不觉得饿。” “好吧。”柳燕娟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黛黛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同学欺负你啊？” 她几乎每隔几天就要问上一次，就怕云黛新到学校不适应。云黛心头一暖，不厌其烦地回应：“没有，同学们都很好。” “那就好。”云燕娟欣慰地点点头，“对了，我听管易说你们过几天要月考。你呀，压力不要太大，放平心态就好。你才高二，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这一时。” 云黛看着她。其实在她的记忆里，云燕娟的形象很单薄，很小的时候，云黛就从云父的口中得知她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她们匆匆见过的那几面，云燕娟也没有在她心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直到现在，她变成云黛的监管人，成为世界上又一个会关心她的亲人。 “我知道了。” 云黛沉默良久，她握住云燕娟的手。 “姑姑，我会努力学习的。” 云黛回到房间，把书包放在桌上。她双手撑着脑袋，幽幽地望着天边的一轮弯月。 太过久远的回忆，回想起来竟觉得还是昨天发生的事。 初中那年，她隔着一扇门听到的秘密。 “妈妈，你根本就是偏心姐姐！她长得那么漂亮，又会跳舞又会弹琴，成绩还那么好，你们当然只喜欢她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清清，你是妈妈的亲生女儿，我肯定最喜欢你啊。” “姐姐不也是你的女儿吗？” “当然不是，她是爸爸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 “既然这样，她凭什么得到那么多？妈妈，我讨厌她，你不准让她去学跳舞和弹琴，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 “好好好，妈妈答应你，你不要生妈妈的气。” “我才没有生妈妈的气，我就是讨厌姐姐而已！要是她成绩没那么好，我就勉强不那么讨厌她吧。” “那清清喜欢妈妈吗？” “我当然最喜欢妈妈啦。” “妈妈也最爱清清。” 泪水渐渐打湿了眼眶，看不清月亮了。 云黛垂下眼，她其实很少自艾自怜。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知道自己是个孤儿。 能被云家收养，拥有一个属于她的名字，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曾经那些被呵护的岁月，如黄粱一梦，她不敢当真，也不愿当真。 小蛋糕的公主还在提着裙摆浅笑，头顶的聚光灯落在她身上。 云黛捂着脸，无声泪流。 …… 月考的时间安排在国庆前两天，就是怕国庆回来后学生们玩野了心，到时候考得一塌糊涂。 第一门考语文，接着是数学，文理综，英语。 清晨的空气清新入鼻，枝头的鸟儿叽喳叫着，一片安和宁静。 管易出门前，还对云黛说了句考试加油。 他比她小一级，却反过来鼓励她，云黛笑笑：“你也是呀。” “嗯。” 八点钟开始考试，七点四十的时候，云黛到了考场门口。 她难得紧张，找到自己位置之后就打开课本复习。 最后一个考场都是排名垫底的差生，别说看书了，能准时到都是好的。 一群人嘻嘻哈哈从门口进来，见到坐在正中间的少女，大家都傻了。 我靠，是不是走错考场了啊？ 怎么混进来一个学霸，还长得这么漂亮？ 肖诠卡在考前五分钟进来的，他的位置正好坐在云黛的斜后方。 他走到云黛桌前，双手合拢：“云黛同学，这两天就靠你了。” 云黛吓了一跳：“怎么了？” “放哥没跟你说吗？月考给我抄一下呗，放心不需要你给我传答案，你只要别挡着就行。” 不是迟放要抄吗？ 云黛回头扫了眼，并没有看见迟放的身影，知道她被迟放耍了。 云黛答应道：“好，我知道了。” 肖诠欢呼一声，屁颠颠回到位置上。 坐他旁边的男同学跟肖诠老熟人，凑过去好奇问道：“这就是你班上的转校生？” “昂。” “这么漂亮？” “废话。” 男生脸红扑扑。长这么漂亮就算了，人还这么好，居然给抄答案。 “她叫什么名字啊？” 肖诠新奇地看他一眼：“咋？你对人家有想法啊？” “一边去，我哪里敢肖想人家？” 少女安安静静学习的模样，与四周吵闹的人自动划开一道界限。 谁都没胆子上去跟她说话。 肖诠笑话他：“你小子这么有文化，肖想两个字都说得出来。” …… 语文考了两个半小时。 云黛已经很久没有在正式考试中写完一张试卷，好在并没有觉得太吃力。 离考试结束还剩二十分钟时，她停下了笔，开始检查答题卡。 时间一晃而过，监考老师在收试卷。 云黛整理好文具，正准备回家吃饭，肖诠走到她身边，感动得痛哭流涕：“仙女！真是太谢谢你了！” 肖诠原本是想抄抄选择题来着，结果云黛直接把整个答题卡都摆在桌面上，他连古诗词的答案都抄到了。 不过到底还是有点脑子，知道语文这玩意答案不能写雷同，所以简答题他一个没看。 憋八百个字作文差点要了他老命，肖诠感觉他脑细胞在这一上午都快死绝了。 他声音这么大，云黛赶紧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ok，ok，我懂，我懂。” 肖诠说：“对了，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云黛看了眼最后一排的空位，这一场考试有好几个人没考，迟放就是其中一个。 “迟放不会来考试吧？”云黛问。 “当然了，放哥从不考试。” 云黛松了口气。不用见到迟放，那再好不过了。 第26章 真心到底有几分 两天的考试一晃而过。 当最后一门英语答题卡交上去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明天就是国庆放假，考完也没有晚自习，可以直接回家。 最后一个考场最开心的莫过于肖诠，压在他心头的一件大事尘埃落定，他整个人都快起飞了。 云黛还在收拾东西，肖诠跑到她身边，兴奋道：“云黛同学，你简直就是我再生父母！” 云黛哭笑不得，这些话这两天她已经听到太多次，每次考完一门肖诠都要跟她说一遍。 “我要回家啦。”她盈盈一笑，语气轻快，“拜拜，假期快乐。” 这场考试对她而言也不简单，交试卷的那一刻她心里的开心不比肖诠少。 她收拾完起身离开，却在转身时才发现身后有人。 那人微弯着腰看她，幸好她动作轻盈往旁边一闪，不然脑袋就得撞到他下巴上了。 云黛抬起眸，半是恼怒半是无奈：“迟放？” 怎么不声不吭就到她旁边来了？ 少女天生甜嗓，哪怕在生气语调也甜得腻人。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迟放低笑道：“嗯。”怎么这么嗲啊你。 肖诠也才刚看见他，还有后面的贺南山，惊讶道：“诶，你们怎么来了？” 云黛不想理他们，背着书包要走。 书包被人从后面扯住了，云黛被扯得往后踉跄，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 她双手胡乱地往旁边摸，企图找到一个固定点，最后抓住了迟放身前的衣服。 事故发生得突然，等云黛缓过神来时，她整个人靠在迟放的怀里，中间只有一个书包隔开。 迟放低眸看她，她脑袋靠他很近，能闻见她发间淡淡的栀子香。 她的手抓住他的衣领，手背贴在他的锁骨上，有轻微的硬感。 云黛脸皮一热，赶紧转身推开他。 “你不要太过分了！”她气恼极了，这个人干嘛老对她动手动脚。 迟放一脸无辜：“哪过分了？不是你跌到我怀里来的吗？“他可什么都没有做。 云黛一时理亏，懒得和他辩驳，反正地痞流氓说什么都白搭。 “云黛。”他喊住要走的她。 少女不理会，快速出了教室，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迟放心里笑骂了句。跑这么快，怎么不跟他说句假期快乐。 他原本打算这两天窝在家里打游戏，然而想起那晚路灯下，她捧着蛋糕乖乖昂头看他的模样。 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像是堵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忽然有点舍不得，那天轻而易举放跑了她。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考场楼下。一看时间，才他妈九点。 迟放感觉自己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但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过。不过他不想上去，烦监考老师问他缺考理由。 考试果然很枯燥，无论是在外面等还是在里面考。等看见她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云黛并没有看见他，她挽着陈潇雯的手，听小姐妹抱怨：“黛黛，我感觉要完蛋了，我作文好像写跑题了。怎么办，我好紧张下午的数学啊！” 迟放看着她娇小的背影，烈阳下，少女嗓音清软：“没事的，开学第一考，大家都很紧张，放平心态就好啦。” “你也紧张吗黛黛，完全看不出来啊。” “当然啦，你摸摸我的手，现在还在抖呢。” “哈哈哈，真的假的啊？“ 迟放停住脚步，到底没再跟上去。 他从小成绩就不好，他爸不管他，他也懒得听他妈的。然而他不在乎，却也知道成绩对她这种乖孩子的重要性。 云黛本来就怕他，万一因为他更紧张，考砸了没准要被家长骂。 她那般娇软的性格，被骂了指不定偷偷在背地里哭呢。 想起少女璨若星河的双眸，算了，不瞎折腾人家了。 结果他忍了两天来找她，话还没说两句，云黛就跑了。 哪怕对他说句假期快乐呢，明明她对肖诠也说了。 迟放低下头，他手里握着她的小熊钥匙扣，是那晚在电玩城他帮她抓的。 她放在书包里，完全不知道家门钥匙被人偷了。 贺南山和肖诠两两对视，卧了个大槽。 那晚迟放一个人跟着云黛回家，慢半拍的肖诠终于反应过来了：“南山，我怎么觉得放哥对云黛有点不对劲呢？他不会是喜欢云黛吧？” 贺南山翻了个白眼：“你才发现吗？” 肖诠难得沉默。几次接触下来，他知道云黛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孩子，又长得那么漂亮，要是有谁喜欢她，他肯定会骂那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如果那个人是迟放，作为兄弟，他肯定是支持的。 可偏偏就是因为是兄弟，他们都知道迟放的性格。 真心到底有几分，谁都清楚。 他既不愿为难兄弟，也不愿云黛受伤。 肖诠犹豫：“我们要不然劝劝放哥吧？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他何必非要喜欢云黛呢？” 贺南山笑问：“那你说，谁比得上云黛？” “二班的孟语婷啊，学霸呢。”肖诠知道云黛的成绩一般。 “那你去劝他，问他怎么不喜欢孟语婷。” “……” 如果他想死的话，那他就去问了。 …… 云黛回到家时，发现家里来了个陌生男人。 男人坐在沙发上，满脸胡茬，两条腿嚣张地架在一起。 听见门口有动静，他回过头，眯眯眼一亮。 “这谁？”他问一边坐着的管易。 管易起身走到云黛身边，挡住了男人的视线，低头对云黛说：“你先回房间，别出来。” 云黛并没有听他的，她直觉这个男人不是好人：“他是谁？” 管易还没回答，男人却走了过来，一口黄牙带着浓重的烟味，熏得呛人。 他上下打量着云黛，小姑娘水灵灵的，一双清瞳透着稚嫩和清丽。 “小姑娘，你是这儿的亲戚？” 管易皱眉道：“不是，这事跟她没关系。” 男人忒了一口，骂道：“臭小子，你插什么嘴？真以为老子不能弄你？” 云黛拦住管易，看向男人：“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咧嘴一笑：“事情倒是有一件。管权立借了我三千块钱，这好几年都没还了。我这几年混得也不怎么好，这不，就来催了催债嘛。“ 第27章 想见你 管易面上有点难堪，他咬牙道：”我说了，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男人不满：“你他妈怎么跟我说话的？” 云黛打断他们：“三千块钱是吗？” 管易还想说什么，云黛朝他摇了摇头。 男人神色纠结，这女孩看上去就未成年，能拿出这么多钱吗？ 他原本是来讨债的，但看见少女颇为惊人的美貌，不由得起了别的旖旎心思。 云黛转身回了房间，拿着手机出来：“收款码。” 男人骂了句，到底没再说什么，把微信收款码给她。 等男人走后，管易着急地看向云黛，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他爸造出来的孽，却要云黛来承担。 最可恨的是，他知道云燕娟身上也没多少钱，不能把钱都还给云黛。 “怎么这副表情？”云黛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笑着安慰道，“姑姑也是我的亲人，我既然能帮她，肯定会不留余力地帮助她。” 管易犹豫：“可是那是你的钱。” 这是云黛的私房钱，三千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云黛歪歪头：”没什么的，反正我又不买什么东西。你不用担心我，我卡里还有一些钱。“ 她没有骗管易。小时候云母对她很大方，压岁钱都是几千几千的给。 “好啦，你不要再哭着脸了，这真的不算什么。”云黛叹了口气，“你也别跟姑姑说这些事，她干了一天活也很累。” 管易看着她。少女的眼眸水亮又温柔，似天上清净的明月，毫无介怀的模样。 管易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一开始是有点讨厌这个表姐的。 他小时候跟着云燕娟去云家拜年，彼时云家有钱有势，住的都是大别墅。 而他穿着几年前的衣服，一身破烂，谁见了都嫌寒酸。 云燕娟卑微讨好云承明，他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切。 管易第一次见到的不是云黛，而是云清，那个云家的二小姐。 那天是她八岁生日，她穿着一身华丽蓬松的公主裙，气势跋扈跟保姆抱怨：“这是哪里来的乞丐？爸爸怎么不把他们赶出去，他们身上好臭啊。” 他一脸尴尬，云燕娟赔着笑：“这是清清吧？都长这么大了。” 二小姐理都不理她，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扭头就跑开了。 那年管易脆弱懵懂的自尊心，就在云清那一眼下瓦解崩溃。 他第一次清楚认识到，人与人之间的云泥之别。 而面前这个少女，拥有世界最美丽的容貌，心肠却永远柔软善良。 “云黛。”他突然喊道。 云黛笑笑：“怎么了？” 管易说：“我以后一定会努力赚钱。”一定要比云家还有钱，然后让你和云燕娟过一辈子好日子。 云黛眨眼，没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只点点头：“好，那你加油哦。” …… 国庆七天假期，云黛原本打算留在家里休息。然而催债那件事给了她警示，她虽然有小金库，但面对庞大的债务只是杯水车薪。 她既然住在了姑姑家，自然要替她分担，不能空手白吃。 所以，她要去赚钱。 可是她才是一个高中生，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学习上，压根没有空余时间打零工。 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出去碰碰运气。七天假期呢，总能干点什么。 入睡前，云黛收到一条陌生短信，是一张图片，里面是她的小熊钥匙扣。 云黛一愣，连忙起身去找书包里的钥匙，没找到。 她皱眉想想，想起考完试之后迟放拉她书包那一下，估计就是那时候丢的。 至于这个发短信的人，自然而然就是迟放了。 云黛恼怒：【你这人怎么偷东西？把我的钥匙还给我！】 消息刚发出去，就响起了电话铃声。 云黛看着那串陌生号码，咬咬牙，接通了。 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那头低哑的男性笑声。 “谁偷东西了？我那是正大光明的拿，是你自己笨没看见。” 他还强词夺理了，云黛微恼：“你每天耍那么多花招，谁防得过来？” 迟放弯唇：”每天？你说说你有几天没见到我了，怎么就是每天了？“ 云黛看不见他，胆子大了些，也不怕他了。 她说：“我巴不得天天都见不到你。” “云黛，你再说这些话试试。”迟放不怒反笑，“信不信我去你家楼下堵你。” 云黛心一跳，这个混蛋！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知道她家地址，但这种威胁听着就让人害怕。 这是一个蛮不讲理还对她有点奇怪心思的人，要真来她家堵她也不是毫无可能。 云黛乖乖认怂：“我知道了，你别来。“ 她不生气，连声音都弱了下来。又甜又软，混着夏季的微风，甜到骨子里。 迟放把玩着打火机，认真告诉她：“云黛，我刚刚没想去堵你。” 云黛松口气。 他听见她的呼吸声，闷笑道：“但现在想了。” 妈的，她知不知道她这样可爱死了。 他看着放在一旁的小熊，恶劣地用手捏了捏。操，是真的想见她了。 云黛气死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他笑了：“哪样？” 很坏很坏，很讨厌很讨厌。 然而到底不想再招惹他，云黛抿紧唇，硬邦邦道：“你到底想要干嘛？” 窗外月色明亮，一穹清冷的弯月悬挂天际，远处灯火通明。 他轻笑：“想见你。” 心跳露了马脚，在这个寂静的夜，血液像火烧似的沸腾，他疯狂地想见她一面。 像那晚在金符楼喝了酒，他看她一眼，就想去到她身边。 云黛觉得跟这人没办法交流了，没皮没脸，下流胚子。 迟放难耐地咬着烟头，她那头没动静，一看就知道是在心里暗暗骂他。她那个胆子，估计那晚在树下当面说讨厌他已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 他笑骂了一声：“不准在心里骂我，听到没有？” 云黛心事被戳穿，语调又低了几个度：“知道了。” 不否认，就是真的在骂他了。 迟放捂着眼睛，乐不可支，微风吹散了烟雾，他低声说：“想要钥匙就来找我，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他想了想，又威胁道：“不能拖到最后一天，不然就把你小熊扔了。” “别。”云黛咬住唇，他怎么这么不讲理，“我知道了。” “嗯。”他笑着，“假期快乐。” 少女语调轻轻：“嗯。”她能快乐才怪呢。 云黛挂了电话。 迟放看着漆黑的屏幕，神色晦暗。半晌，他灭了烟。 第28章 不是你又骗了我吗 云燕娟一般早上八点出门，云黛为了防止和她撞上时间，九点才收拾好东西出去。 她正准备换鞋，碰巧管易从房间里出来，目光一顿。 云黛今天难得穿了件粉色碎花长裙，黑色长发扎成了丸子头，小脸莹白柔软，不施粉黛。 她鲜少穿这么明亮的颜色，像漫山遍野盛开的娇艳樱花，绚丽倾城。 云黛没想到这时能碰到管易，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她有点心虚：“怎、怎么了？” “没什么。”管易收回目光，看了眼客厅的挂钟，“你要出门？” “嗯，出去跟朋友玩。”云黛穿好鞋，赶紧出门，“我中午就不回来吃了，拜拜。” 十月份的莞城依旧炎热逼人，空气都带着几分灼热黏腻的温度。 云黛从斜挎包里拿出遮阳伞。她在莞城人生地不熟，去哪找也不知道，只能随便走走碰碰运气。 国庆假期，哪哪都是人。云黛沿着街道一路走，也没看见什么店铺需要员工。就算有，一看她一副小姑娘的样子干不了什么重活，也就摆摆手让她走了。 云黛走了两个小时，口干舌燥。她抿了抿干燥的唇，到街边摆摊的地方买了瓶矿泉水。 摆摊的是个上年纪的奶奶，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云黛接过水说了句谢谢，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元硬币。 老奶奶乐呵呵：“小姑娘长得真漂亮。” 云黛沿途走了这么久，额角热出了一层汗，两颊红坨坨的。然而少女眼眸星亮，江南春水般温柔，她笑笑：“谢谢奶奶。” 云黛捏紧水瓶，踌躇问道：“奶奶，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店缺人手吗？我想打零工。” 奶奶说：“哪里有我倒是不清楚，你可以去前面的那条街问问。”她指着马路对面的方向。 云黛感激地点点头：“好的，谢谢奶奶！” 临近中午，天气越来越热，云黛知道到了下午人会更多，不能耽误，忙不迭跑了过去。 这是一条商业街，各种各样的店铺沿着两边街道，云黛眼睛一亮。她不怕尴尬，知道胆怯会错过很多机会。 可惜她一路问过去，得到的结果不是不缺短工，就是人家看不上她年纪小。 好在一家服装店的老板娘看她态度诚恳，给她指了一条路：“你可以去街尽头的咖啡店问一下，那里生意好，这几天估计会缺短工。” 云黛感激地鞠了个躬，老板娘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真是个乖巧的小姑娘。 咖啡店这个点并没有多少人，三两个服务员聚在一起说话。云黛看见店外贴着缺短工的告示，心里有了底。 她走进去，找到收银员：“您好，请问还缺短工吗？” 收银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看见云黛先是一愣。听见她的问话后，她点点头：“缺的。” 云黛运气好，正好碰见店长在。店长一见到云黛，二话不说就收了她，让她在门口当接待员。 任务很简单，只需要在门外迎接客人就好。从上午十点到晚上九点，包午晚餐，中间有两个小时休息，一天一百五。 云黛惊喜万分：“谢谢店长。” 店长看着眼前精致的少女，笑着说：“没事。” 毕竟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用来当“门神”再好不过了。 …… 云黛工作的事就这么定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怎么不被云燕娟发现这件事。 云燕娟一般晚上八点半就会回来，比云黛早将近一个小时。不过好在只要云黛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云燕娟就不会来找她。 夜晚，星稀明朗，月色幽幽。 云黛坐在公交车上，她费劲地用手捏捏大腿。站岗虽然比其他事要轻松些，但一连在大太阳下站几个小时，谁也受不住。 她体力一般，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第一天工作完回去后差点累瘫在床上。 不过好在她有耐劲，一连干了几天后总算适应了这种强度，现在也算游刃有余。 包里的手机不断震动，云黛拿出来一看。她没存过那人的电话，但她记忆力好，而且会给她打电话的陌生号码少，她一眼就看出了对面是谁。 云黛累了一天，不是很想接他的电话。 她亲眼看着电话响了半分钟，然后对方挂断。屏幕跳回到初始界面，上面居然有八个未接来电。 全是他一个人的。 云黛心一跳，直觉要完蛋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今天晚上又发什么疯。 下一秒，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云黛茫然无措地握着手机，一脸头大。他现在这纠缠不休的样子，让她觉得害怕极了。 然而没等到她纠结完到底要不要接，对面那头已经挂了。 未接来电变成了九个。 云黛鼓了鼓脸。算啦，他现在肯定在气头上，她还是等明天他消气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公交站台离家就几分钟的距离，云黛走得很慢。她两腿酸疼，夜晚的风吹得人心旷神怡，难得的放松让她心情都变好了。 沿路两旁是茂密生长的香樟树，有浅浅的树木花香，云黛转过拐角，不知哪里伸出一只手拽住她手腕。 云黛吓了一跳，背后抵着粗壮的大树，鼻尖闻到一股浓郁的烟草味。 她轻轻抬眼，既疑惑又惊恐：“迟放？” 他怎么会在这？他居然真的知道她家地址？ 然而比起她，迟放的表情明显要恐怖森冷。那双黑色的瞳孔狠狠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的情绪令人胆颤。 他没有控制力道，云黛的手被他抓得好疼，忍不住去掰他的手：“迟放，你放开我。” 路边灯光昏黄，树下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有几个行人路过，都在好奇地看他们的身影。 云黛看到了，觉得羞耻至极，却又被他霸道地禁锢着。少女眸中湿润，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你个混蛋！你放开我啊。” 她手腕都要被他掰断了。 迟放闭了闭眼，神情隐忍。掌下是少女温热的肌肤，他低眸看她，云黛的丸子头早就散了，几缕秀发狼狈地贴在她脸颊上。 迟放声线沉闷，忽地嘲讽地笑了声：“我混蛋？不是你又骗了我吗？” 第29章 水晶球，赔礼道歉 她又骗他什么了？ 云黛不理解，只觉得他在发疯。手疼得要命，腿也酸，她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惹得委屈。 她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的水光。 迟放看见她的眼泪也是一愣，他反应过来什么，松了手，少女雪白的手腕上五个明显指痕。 云黛推开他，揉了揉手腕，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你疯够了吗。” 她的语气明明没有太大波澜，却好像无形中有一巴掌打在迟放脸上。 他恍若初醒，怔怔地看着被他困住的少女，心中滔天的怒火变成了不知所措。 “我、我给你打了两个小时电话，你一个没接。”他也觉得这样毫无理由，然而怒气上头，他失去了所有理智，直到终于再次见到她。 迟放略显狼狈地低下头：“不是说来找我吗，为什么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在骗我。” 云黛微愣，不知道他居然是因为这个发疯。 她和他几次接触，他都警告她不要欺骗，像是有什么难以化解的心结。她无心窥探，尽管她不是故意不接他电话的，但这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厚道。 云黛解释道：“我没有骗你。我只是在忙，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抱歉。” 她顿了顿，又看向他：“但你不应该来我家堵我，这是我的隐私，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知道她的电话、来她家堵她，下次他是不是就直接敲她家房门了？ 一想到这，她内心又惶恐不安，觉得这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云黛心里头也气，扭过头不想看他。 空气静谧，两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彼此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迟放抿唇。很不想承认，他所有怒火就这么三言两语被她化解，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 她不是骗他就好。 风声婆娑，树影摇晃。少年认真地看着她：“对不起，我弄疼你了是不是？” 他想起她的眼泪，云黛已经没在哭了，少女那双清凌的杏眸，眼尾泛着三月的桃色。 迟放往后走了几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隔得有点远，他说话声很低，云黛听不真切，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但她浑身很累，只想回家睡觉。 她不想管他，抬腿要走。 “云黛。”迟放挂了电话，拉住她的手臂，“等等，就十分钟。” 云黛蹙眉：“你放开我。我很累，不想和你吵。” 迟放疑惑道：“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搞得这么累。” 云黛不理他。她跟他很熟吗？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少女神情倔强，脸颊被气得粉嘟嘟的。然而在这片昏暗的方寸之地，又有几分致命的可爱。 迟放直勾勾地盯着她：“那你上去吧。等东西到了，我再给你送上去。” 云黛霍然扭头。这个混蛋，不是发疯就是威胁人，简直就是个恶霸！ 他看着她这个敢怒不敢言的可怜表情，心忽然被撞了一下。 在这样的夜色下，好像也逐渐明白，他对她复杂的感情是为了什么。 他脸色忽变，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云黛皱着小脸，动了动被他抓着的手：“你放开我，我就在这等。” 迟放动作僵硬，忽然不想要她留在这了。然而话到嘴边，看着她的脸，他又说不出话来。 她讨厌他，如果不是他故意招惹，她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出现在他面前。 迟放放开手：“嗯。” 云黛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最后什么也没说，反正迟放就是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人。 云黛咬着唇：“我不要你的赔礼，你把钥匙扣还给我。” 迟放冷声道：“我没带。”其实钥匙扣就在他的车里，这几天他一直随身带的。 但她都答应他自己来拿，这次是他主动找的她，怎么可能把钥匙扣给她？ 云黛气死了，不想跟他说话了。 十分钟后，迟放等的东西终于来了。 他把水晶球放在她手上，云黛目瞪口呆地看着，打死都不肯接。这东西也太贵重了吧？ 水晶球大概有两个成年男人的巴掌那么大，通体透明的形状，里面是一个在旋转跳舞的小公主。周围不停有落樱飘散，七彩光芒笼罩着整个球体，漂亮又糜丽。 她茶色的瞳孔印着绚丽的光芒。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些女生的小玩意会第一时间想到她，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小公主华丽貌美，却不敌此刻她落了光的清瞳。 迟放别开眼，他心里乱得很，语气也就恶劣起来：“你不是要回家吗？赶紧走。” 云黛才不敢要他这个赔礼，这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东西还给你。”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还回来的道理。”迟放凶巴巴的，少年的眉眼像一把剑，锋利又冷，“你如果不要，就扔了吧。” 云黛瞪大眼睛，他这人怎么这样呀？ “还这样看着我？”迟放看她。蠢货，知不知道你再这么看下去就要出事了？ 少年逼近她，云黛赶紧后退。 他作势又要来捉她，云黛从他面前跑开了。这下什么也不敢多说，忙不迭跑回家里。 客厅没亮着灯，想来是她这次回来得晚，云燕娟已经洗漱睡觉了。 她回到房间，把水晶球放在桌上，从窗户那往下看。没看见迟放，但他的车还停在那。 云黛愁眉苦脸地看着水晶灯，小公主还在转着圈，笑容甜美又端庄。 她好苦恼。上次是蛋糕，这次又是水晶灯，她无缘无故拿了他两样东西，怎么都还不清了。 而且，她怎么感觉她越抵抗，迟放越喜欢她了呢？ 可是她不会喜欢上他的。他的喜欢对她而言，只是徒增烦恼。 云黛真想一鼓作气下楼，然后把水晶灯塞他怀里一走了之。 但到底没这个胆子。他打人好凶，对她也不算多温柔，几次捏她都疼死了。 算了，明天再还给他吧，顺带把东西拿回来。 手机响了一下，云黛看了眼，是迟放的消息。 【到家了吗？】 他以为他手里那把钥匙是姑姑家的。其实不然，那个小熊上面挂着的是云家的大门钥匙。 这也是为什么她这几天没去找他的原因。 但这些事云黛不想跟他解释，只敷衍地回了句：【嗯。你快走吧，已经很晚了。】 她放下手机，身心俱疲，打算去洗漱睡觉。 却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第30章 他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云黛拉开门：“管易，有什么事情吗？” 管易站在门外，有点局促地问：“你这几天去哪了？” 从假期开始云黛就早出晚归，其实按照她这个年纪，和朋友出去玩很正常，他也没有权利多管。 只是那天讨债的事始终是他心里一根刺，他怕云黛是出去找事赚钱去了。 云黛不想让他担心，只说：“我跟朋友在一起，你别担心。” 管易还是不太相信，狐疑地看她。 云黛咬咬牙：“如果你要是不相信，明天可以跟我一起出门。” 管易脸一红，磕巴道：“对不起，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怕你……没事了，是我想多了。” “嗯。”云黛点头，“那件事你没跟姑姑说吧？” “没。”管易摇头，眸色深沉道，“她这几天挺累的，回来就睡觉去了。” “我知道了，我也该睡了，你回去吧。” “等等。”管易喊住她，云黛抬眸看他，被他塞了一团东西，“这是我攒的，你先拿着吧，我走了。” 他回了房间，云黛低下头，看清楚那一团东西是现金。她算了算，有一千多，估计是他所有的私房钱了。 她叹了口气，没再纠结太多，关上门去洗漱了。 …… 迟放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了。 他的房子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整层楼就他一个用户，从窗外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貌。 面前是灯火通明的莞城，背后是阴冷灰暗的房间。迟放习惯一个人生活，所以他的家里没有任何活物，连装修的色调也是冷冰冰的黑色。 他坐在沙发上，混乱了几个小时的心绪终于得到平静。 手机里是肖诠在三人群发的消息。 肖诠：【哥，我怎么听说你把不夜城的装饰品买了？】 那个水晶球原本是不夜城的老板为了吸引客人的，刚买来摆在大堂上。前几天他们几个人看到了，肖诠还嘲笑这哪里是吸引客人，分明是用来吸引小姑娘的。 当时迟放还不屑一顾，结果扭头就买下来了。那玩意价格还挺贵的，也不知道他买来干什么。 迟放想起那双被灯光照亮的杏眸，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又乱了。他从口袋里摸烟出来，压住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贺南山了然：【啧，这次是下血本咯。】 不用想，也知道这玩意是买来送给谁的。 肖诠憋了好几天，终于憋不住了。他好奇问道：【哥，你真喜欢云黛啊？】 迟放一口烟差点呛到，他揉了下太阳穴，比他还震惊：【这么明显？】 连肖诠都看出来了，作为当事人，他今天才发现这个事。 肖诠肯定道：【哥，你以前不会这么欺负一个女孩子的。】 迟放看着那个小熊钥匙扣，它黑色的眼睛有种洞察一切的冷漠。 肖诠见他许久不说话，迟疑道：【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种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孩吗？】 说她们长得越漂亮，心越是黑的。 他们虽然天天混在一起，但对于迟放的过去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他家在海城，知道他从始至终一个人，也知道迟放会来莞城是因为他妈。 至于为什么，他从来都不肯说。知道这是迟放心里的痛楚，他们也不会过问。 烟灰落到了手背，轻微的灼意拉回了他的思绪。迟放灭了烟，忽然想起他妈跳楼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永远都会活在她的阴影下。 她疯狂的占有欲，病态的痴迷追求，全部都会遗传到他身上。 迟放倏地笑了。 她还真是个疯子。哪怕死了，也不肯放过他。 迟放说：【是啊。】 他不会喜欢上她的。 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变成像她一样的疯子。 肖诠被他前后的转变弄得摸不到头脑，却见到迟放问他是不是喜欢云黛。 肖诠吓了一跳：【我当然不喜欢啦。】 他想了想，又回了一句：【也不是说不喜欢……】 毕竟云黛长得那么漂亮，为人性格又很好，谁也会喜欢她的。 只是他有自知之明，才不会奢望和她在一起。 迟放淡淡道：【是么。】 连肖诠这个二愣头都知道傻乎乎对她好，不求任何回报。他会对她一时心动，也情有可原。 迟放深吸一口气，把小熊扔到一旁。 更何况云黛也讨厌他，对肖诠和颜悦色，对他就是爱搭不理。 他又不是受虐狂，非得上赶着让她糟蹋。 他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 云黛第二天去上班时，店长忽然找到她。 云黛有些紧张，以为是哪里做的有问题。店长安慰她：“没事，你不用紧张，我就想问你个事。” 她点点头：“嗯。” 店长打量着眼前年轻又美丽的少女。 她穿着咖啡馆统一的店服，身段婉约，小脸娇俏，一举一动恍若透着三月春风的娇意。 脾气好，又勤快，每天在门口站六七个小时也不会抱怨，逢人就扬着笑，不知道替店里招揽了多少客人。 不止是店长，店里的员工都很喜欢她。 云黛眨了下眼睛，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颊。 店长说：“云黛啊，你会不会唱歌啊？” 云黛茫然摇头：“不会。” 她有些惶恐，店长见状也不隐瞒了，直接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他最近有家西餐厅要开业，就想着请人来表演个开幕式。我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就想问问你会什么才艺表演。” 云黛摆摆手：“我什么都不会的……” 店长赶紧道：“一次两千！就表演半个小时。” 云黛犹豫了。 店长一看有戏，再接再厉：“你别担心，到时候我会一直陪着你。我那个朋友开的餐厅是连锁店，所以才下了血本来打招牌。我知道你是学生，但表演时间就安排在晚上七点，你真的可以试试，毕竟钱也不少呢。” 确实不少，云黛打了一个星期的工也才一千多。 云黛纠结道：“什么时候？” “十月十七号。” 这个时间，正好是四中开运动会的时候。 云黛思考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我可以去，不过我很久没有练习了，到时候表现的效果可能很一般。” 店长问：“你要表演什么呢？” 云黛抿唇：“钢琴。” 第31章 我不认识，让她出去吧 店长眼睛一亮，连声道：“好好好，我到时候把地址发给你。” 云黛为难地看着她：“但先说好，我已经几年没弹过了。万一那天表演出了什么问题……” 她这样一想，心里也没底了，开始后悔没把握就答应这件事。 店长宽慰道：“没事没事，我帮你去问问我朋友，他如果说不行我再给你消息，你先不要放弃嘛。” 云黛只好点点头，她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店长。” 店长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姑娘，长得好看为人还谦逊。 等店长走后，云黛在原地踌躇片刻。 她看着自己纤细的双手，想起当年一墙之隔听见的秘密，又想起当年她主动和云母请求，以后再也不想学习钢琴和舞蹈。 她的所有都是云母给的，云清不喜欢她拥有这些东西，她自然不会再强求。 她把她所有天赋都断送在初中。 哪怕她很喜欢很喜欢，这么多年她也没想过再次拥有。 云黛低下头，心头思绪混乱茫然。 妈妈，你会怪我吗？ …… 咖啡馆的休息时间在两点到四点，云黛一般这个时间会在店里休息。 不过想到家里放着的水晶球，又想起昨晚迟放的疯态，她还是觉得这件事越快解决也好。 她可不想再在某天下班回家，又被迟放堵在楼下。 云黛给迟放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哪，可是等了十多分钟都没有人回。 她的时间太宝贵，不能耽误。云黛想了想，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台球厅里，肖诠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桌上的手机在震动着，他偏过头看了眼，是一串陌生号码。 “哥，你手机响了。” 迟放正在等贺南山打球，闻言走了过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下，表情一顿，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手机放回了桌上。 肖诠问道：“骚扰电话吗？干嘛不挂了？” 震动声吵得人头疼，他眼疾手快地摁了挂断。屏幕跳转到原始界面，上面是那串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现在在哪？我想来拿回我的钥匙。】 捕捉到敏感字眼，肖诠震惊道：“这是云黛啊。” 贺南山打完球，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什么什么？” 迟放一言不发，肖诠疑惑道：“哥，你怎么不接云黛的电话？” 迟放嘲弄道：“不想见到她呗。” 肖诠：“发生什么事了？” 迟放笑了笑，反倒问他：“怎么，你昨天不是还担心我欺负她么？现在我不理她了，你还问我为什么。” 肖诠干咳了声，他说那些话确实是有这个意思，不过比起云黛，他显然更在乎兄弟的感受。 迟放知道他什么心思，浑不在意地说：“行了，别想那么多。咱们这些人啊，还是离那种好学生远点。” 肖诠还想说什么，被贺南山踹了一脚。 迟放握着球杆在找角度，贺南山揽住肖诠的肩膀，警告他：“你少提两句，没看到他心情不好嘛。” 肖诠挠挠头，叹了口气：“他不喜欢云黛了就好，我也懒得操心这么多。” 贺南山笑了声：“不喜欢了？我看不一定。这样，咱俩打个赌吧。” “什么？” “你现在给云黛发消息，说我们在金符楼。” 肖诠瞥了眼一无所知的迟放：“不行啊，万一他知道会杀了我的。” “放心，死不了。”贺南山催促他，“你快点发消息，不然来不及了。” 肖诠看着他，咬了咬牙：“行，你就等着认输吧！” …… 咖啡馆离金符楼并不远。 云黛收了遮阳伞，她手里提了个纸盒子，走到前台时被人拦了下来。 上次她是跟迟放几人一起来的，所以畅通无阻。这次她一个人来，前台自然不会放她进去。 前台态度温和有礼，问她有什么事。 云黛轻声道：“我来找迟放。” 她也不确定前台认不认识迟放，这样莫名其妙上来报人名字实在有些古怪。 前台打量着她。面前的少女年纪不大，穿着一件天蓝色的收腰短袖，肤白唇红，水眸盈盈，在阳光下有种超凡脱俗的美丽。 少女口里的迟放她当然认识，那位是他们这的常客，平日里也会带很多朋友来玩。 前台不敢懈怠，连忙拨了号码上去。 电话打到了迟放的手上，他愣了一下：“她叫什么名字？” 云黛咬唇：“云黛。” 迟放抬起眼睛，扫了眼欲盖弥彰的肖诠，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不认识，让她出去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一楼安静空旷，什么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云黛顶着大太阳过来找他，结果他不接电话也就算了，连见她都不肯。少女来了脾气：“你以为谁想认识你啊，臭混蛋！” 前台胆战心惊，这个小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结果张嘴就骂了他们这的贵宾，她吓得手一抖，一不小心挂了电话。 前台一脸无措：“这……” 云黛朝她笑了下：“谢谢你帮我，我先走了。” 下一秒，前台的电话响了。 几秒钟后，前台犹豫地看她：“小姑娘，迟少说让你在楼下等他，他待会再下来。” 前台心里也叹气，这一会说不认识一会让她在这等，摆明了就是在耍这个少女，也不知道那位爷到底在想什么。 云黛垂下眼睫：“那你让他快点。” 迟放挂了电话，他冷笑了声，接着拿起球杆打球。 肖诠不解道：“哥，你不是说你要下去吗？” 迟放：“是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肖诠惊异道：“你不会要放云黛的鸽子吧？” 迟放坦然承认：“是啊。” 真当他脾气好呢，几次三番当着他的面骂他，他就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肖诠焦急地看向贺南山。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贺南山耸耸肩，他走到窗边，“唰”地一声把窗帘拉开。 刺眼的骄阳挤满了整个房间，他眯着眼欣赏片刻：“嘶，这么大的太阳，我要是在外面待几分钟，也不知道会不会中暑。” 肖诠吐槽他：“你个少爷身娇肉贵，别说几分钟了，一分钟你就得晕在我们面前。” “虽然我身体不好。”贺南山朝他奸诈地笑着，“但是我有脑子啊。” 肖诠一下子就炸毛了：“你说谁没脑子呢！” 他愣了下，看着迟放的背影：“诶，你去哪儿啊？” 迟放头也不回地离开，贺南山无奈道：“蠢货，给钱吧你。” 第32章 短暂的拥抱 一楼的大堂有等候区，云黛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她正低头刷手机，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云黛抬起头，面前的人正是迟放。她心里还有被他耍了的怒气，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她不说话，迟放也不主动开口，两人僵持着。 云黛冷着脸道：“我的钥匙呢？” 迟放低头看她。 少女昂着小脸，脸颊两侧是被热出来的红晕，一双清澈的杏眸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委屈的，泛着浅浅的水光。 那漂亮的长睫在轻轻颤动，肩颈修长，半截锁骨藏在天蓝色的衣领下。自上而下的俯视，那块肌肤白得晃眼。隐隐往下，能窥见更深更美的景色。 云黛倏地站起身，她捂住自己的衣服，这下真是被气得红了眼：“迟放！” 这个变态，眼睛往哪里看呢。 迟放闭了闭眼。 昨晚他在客厅抽了一晚上的烟，疯狂给自己洗脑，说服他只是因为被她的美色蛊惑，说服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和肖诠一样。 他和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她厌恶他，害怕他，哪怕靠近他一点都会惊慌失措地跑开。 所以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这种人，完全不值得他多费心思。 可偏偏他拒绝她之后，她一个人又跑来找他。 她茶色的瞳孔羞恼又气愤，樱桃唇娇艳欲滴，还在一脸防备他会干什么坏事。 视线里，那节细腰盈盈一握。 迟放笑出了声，他弯下腰看她：“想要这个？” 他张开五指，一个小熊玩偶在他的掌心摇晃，钥匙扣圈在他的食指上。 云黛伸手去拿，迟放故意抬高，她果然要跟着去追。 迟放暗骂了一句笨蛋。然后他伸出手，环住了她越靠越近的蛮腰。 玉软花柔，温软无骨。 她身上真的有一股致命的香味。 她的额头磕在他的胸膛上。他抽了一晚上的烟，气息未散，呛鼻又难闻。 云黛慌里慌张地从他怀里出来。她第一次靠他这么近，茫然失措，被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吓到失语。 这么快的心跳，他不会有什么心脏病之类的吧？ 云黛往后退了一步，莫名有点寒颤。她也不敢再跟他生什么气了，轻声道：“把我的钥匙还给我吧。” 迟放看她这副乖乖的模样。怎么，听见他过快的心跳，被吓到了？ 还是看不起他的真心，想要离他远一点。 他握紧小熊，说：“外面天太热了，我待会再送你回家，你先跟我上楼喝点饮料。” 云黛赶紧摇头，她一点都不想跟他待在一起：“不麻烦你了，你把钥匙还给我，我一个人回去就好。” 迟放垂眼看她：“给你两个选择。乖乖跟我上去，或者我把你抱上去。” “！”云黛霍然抬眸。这个混蛋能不能讲点理？！ 迟放温柔地低声道：“不欺负你，真的请你喝点东西，你跟我上去好不好。” 云黛狐疑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又要闹哪样。 她小脸雪白红润，迟放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又转回来警告她：“别看我。” “哦。”她又不稀罕看着他，云黛说，“我跟你上去，你就把钥匙还给我？” “嗯。” “真的不欺负我？” “嗯。”他在她心里就这么言而无信？ 云黛没有办法：“好吧。” 她跟在他身后，迟放看着她提着的纸盒子，心一跳：“这是什么？” 云黛心虚地把盒子往后藏了下，要是告诉他这是昨晚的水晶球，他没准又要生气，还是拿到钥匙再还给他吧。 她低下头：“没什么。” 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有鬼，但看着少女柔软的发旋，他还是没揭穿她：“好。” 云黛眨眼，感觉他今天真是奇怪。但迟放奇怪是常事，她就没有深想。 云黛本以为楼上会有很多人，结果就他们三个，肖诠见到她很是惊喜：“云黛。” 云黛礼貌回应：“嗨。” 迟放挡在她身前，少女不解地抬头，听见他说：“那儿有沙发，你先休息一下。” “哦。”她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看到迟放出门的身影，肖诠凑到云黛旁边：“你怎么上来了？放哥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云黛疑惑：“他要跟我说什么吗？” 贺南山摁住肖诠：“你别瞎说。”他转而又看向云黛：“没事，你别听他胡扯。外面天气这么热，你待在这吹吹冷风吧。” 云黛礼貌地笑笑：“好，谢谢你们。” 两人脸一红，像这么漂亮清纯的女孩子，他们其实很少接触。那些好学生很怕他们这种混混，每次见到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他们会动手干什么。 云黛是唯一一个，也是最漂亮的一个，对他们抱有善意的女生。 贺南山叹口气。就这样的女孩子，也难怪迟放要栽。 …… 迟放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两个服务员。 数十杯调好的饮料排在云黛面前，服务员挨个介绍：“这是杨梅荔枝饮，我们冰了几个小时，属于酸甜口感的。这是酒酿玫瑰，喝完会有种淡淡的花香，甜度很低。这是多肉葡萄……” 迟放双手环胸，其余三人目瞪口呆。等服务员介绍完，云黛局促地点头：“谢谢。” 她走到迟放身边，满是无措：“我一个人喝不完这些的。” 迟放挑了下眉：“笨，谁让你全部喝完的？每个尝一下就好了。” 云黛摇头：“那多浪费啊。” 迟放看她：“那你喜欢哪个口味？” 云黛：“我不知道。” 就知道你是这个答案。迟放忍笑：“那就去试试，挑出最喜欢的口味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 云黛还想拒绝，迟放挥手把服务员赶走，然后把少女摁坐在沙发上。 他随手拿起一杯，先问了句：“除了芒果，你没有其他会过敏的了吧？” “没有。”肩上的力道不重，但云黛很不习惯，忍不住挣扎。 唇边递过来一杯冷饮，玻璃吸管抵在她唇上。 迟放捏捏她的脸颊，告诉她：“你要是再乱动，我不介意强行喂给你喝。” 第33章 三次机会 肖诠两人不忍直视，云黛惊慌地捂住脸颊，不可置信他居然当着朋友的面就对她动手动脚。 迟放察言观色，他把饮料放在她手上，自觉离她远了点。 “好了，不逗你了，你喝吧。” 他低笑着，指尖残留着她细腻光滑的触感。 云黛鼓了鼓脸，看他回到桌前打球。她把手里的饮料放回桌上，挑了一杯荔枝冷饮。 反正是他强留她在这的，她才不要和他客气。 云黛上次来的时候，包厢里充满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她坐如针毡一心只想着离开。现在百无聊赖，便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小包厢布局不算大，但各类机械玩具一应俱全，还有吧台、桌球、歌舞厅等。 她刚刚在下面等的时候，听到前台说来这一晚上都要好几万，然而迟放却是想来就来。 云黛忧愁地咬着荔枝，她和他不会是一类人，她以后只想安安分分考个大学，不想成为他这个少爷的玩物。 他对她所有的好，她都不会回报。 云黛看着怀里的水晶球，下定了决心。 离上班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云黛站起身走到桌边，她看着迟放：“我要回去了。” “休息好了？” “嗯。” 迟放放下球杆，示意他们两个人玩：“那我送你回去。” 云黛吓了一跳：“别，不用了。” 迟放扬了下眉：“怎么？你大老远来找我，我要是不送你回去，我良心会不安的。” 云黛不理会他半真半假的调侃，她认真道：“迟放，你没必要对我这样。” 迟放眼底的笑意散了些：“怎样？” 云黛鼓足勇气：“无论你做什么，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们、我们以后还是当陌生人吧。” 她鲜少这样直白的拒绝别人好意。云黛从小在孤儿院生活，对别人的温情很真心，就算别人欺负她也很少放在心上。 这是她第二次，对同一个人说狠话。 “水晶球我还给你。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会要的。”云黛低头看着足尖，小声说，“你要是扔了就扔了吧，反正我不要。” 她心里到底有几分怕他，说这些话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然而就算这样，她也要和他说清楚。 骄阳刺目，少女站在最绚丽的光影下。哪怕很害怕，却在佯装镇定。 迟放看着她，沉吟半晌：“你不喜欢水晶球？那我下次给你送别的。” 云黛眼睫一颤，她抬起眸。迟放深邃漆黑的瞳孔锁住她，少年不羁一笑：“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送给你。” 那样坦白的目光下，云黛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心慌至极，急声道：“你送给我的，我都不喜欢。” 迟放唇角的笑意没了。 他盯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 云黛怯怯地伸出手：“我的钥匙，你还给我吧。”还给我，我们就两清了。 那只手白皙柔软，她学过钢琴，每根手指都细长美丽。指尖修剪得整齐干净，泛着淡淡的樱粉。 造物主格外偏爱她，她身上所有一切都过分完美。 少女掌心不安地蜷缩了下。 他握着球杆的手用力泛白，他突然抬手。 云黛仓皇地缩了下手。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他只是把球杆放到了她手上。 迟放轻嘲地笑了声：“怕我打你？” 云黛没说话。她紧张地拿着球杆，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他敛了笑，黑瞳又冷又刺：“把黑球打进洞，我把钥匙还给你，以后也不会再纠缠你。” 云黛眼睛一亮，随后又黯淡下去。她不会打桌球。 “不会玩？”迟放指尖颤了颤，他却笑着，“那没有办法了，是你自己不要这个机会的。” 云黛为难地看了眼黑球，她肯定要拿回钥匙，也不可能会和他在一起的。少女犹豫道：“那我试试。” 话音刚落，空气都凝固了，她能察觉到他身上滔天的怒火。 贺南山尝试打圆场：“云黛同学，大家就当交个朋友嘛。” 肖诠赶紧附和：“对啊对啊。” 云黛尴尬地看着他们。 迟放说：“你们别管她。” 他把桌上其余的球都放进洞里，只留下黑白两色球。又把黑球放在距离边角两个巴掌远的地方，白球则往后放远了些，两球与洞都在一条线上。 做完这些，迟放弯着唇，笑得痞气：“省得说我欺负你，这样吧，给你三次机会，你能打进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三次机会？ 云黛看着桌上两个球，迟放摆球的位置正好对着她，看起来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只要用杆打中球就可以进洞。 她点头：“好。” 云黛小心地看了眼迟放：“你说的是真的吗？” 打进洞了就不会再纠缠她了？ 迟放讽刺地扯了下唇。他深吸口气，压住胸腔里面的恨意和怒火，才不至于干出伤害她的事情。 在她希冀的目光下，他冷声道：“闭嘴，打球。” 云黛瘪了瘪嘴。好吧。 她弯下腰，刚才迟放打球的时候她也看了会，少年打球的姿势很标准，推球的力度也猛，常常能一杆进洞。 她回想了下，笨拙地学着他的姿势。 云黛张开五指，将球杆搁在手背上，两指曲起。 迟放静静看着。 少女伏趴的姿势，衣服往上走了些，露出了那节细腰。白皙若雪，背后的线条漂亮柔美。 前半个小时，他的手还抱过她的腰，那种滋味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闭了闭眼。忽然转头看向肖诠和贺南山，那两人也在直勾勾地看着云黛，察觉到迟放的视线，两人都慌忙地背过身去。 云黛打了第一杆。她虽然找准了角度，但到底是第一次尝试，下手时球杆偏移了方向，与球身擦肩而过。 迟放铁面无私：“一次。” 云黛抿了抿唇。她并没有放弃，这次她又调整了下姿势，确保下次打出去不会偏移方向。 迟放看着她认真的眼，心里百感万千。 她要做什么事时从来不会被其他人影响，那晚他在她旁边坐了一个晚自习，她全程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而他呆呆傻傻，不知不觉看了她一个晚自习。 云黛打了第二杆。这一次球杆并没有偏，白球稳稳地撞击黑球。然而她打的角度偏了，黑球撞到了桌边，最后反弹到了另一个方向。 她眼里不由得有几分失落，还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她的失落在他眼里，无疑是一种讽刺。 迟放咬了咬牙：“两次。” 第34章 我慢慢追你好不好? 迟放面无表情，替她重新摆好球。 云黛深吸一口气，重整旗鼓。刚刚那一下她找到了点感觉，也开始掌握打球的技巧。 找了好几个角度后，她弯下腰，球杆对准白色球。 她轻咬着唇，不免有些紧张，球杆迟迟不下。 云停风止，包厢里寒风阵阵。她能感受到身旁如芒在背的灼热视线。 云黛知道，就算这一杆打不进去，她现在的行为也是在打迟放的脸。 他桀骜难驯，是别人口中的有钱少爷，多少人围着他转讨他关心，不至于费时费力纠缠一个不识好歹、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的女生。 “云黛。”迟放突然喊她，话里的情绪令人难以分辨。 她心一跳，不再纠结，手下用力一推。 只听见两球碰撞的一声，云黛还未看清黑球到底进没进洞，眼前的视线却瞬间暗了下去。 迟放忽然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几步上前，一手揽住她腰，把她的脸转到自己面前。 掌心下，少女的睫毛胡乱颤动，轻柔地扫过他的手心，牵起一阵难言的瘙痒。 她身上温软甜蜜的气息撞进他的怀里，透过皮囊混进全身血液，一颗心砰然作响。 云黛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去拉开他的手：“迟放？！” 她不知道他又在耍什么花样。然而视觉被挡住了，所有感官就变得异常明显。 她再次被迫靠近，听见了他激烈的心跳声。 他握住她腰肢的手都在抖。 愤怒夹杂着爱欲，甜蜜掺杂着苦涩。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生。 可她费尽心思，一心只想要推开他。 连他的靠近，她都会觉得害怕。 云黛在怀里开始挣扎。迟放摁住她，回头看着另外两个目瞪口呆的兄弟，意思不言而喻。 他打了这么久的台球，只要看一眼云黛的姿势，就知道这个球会不会进。 现在那个黑球，就孤零零地躺在桌面上。 肖诠满脸疑惑，贺南山福至心灵，赶紧拿过黑球把它扔进了洞里。 无声无息。 迟放松开了禁锢少女的手。 她的丸子头乱了，几缕额发垂落在肩上，她站在阳光下，多了几分凌乱的美丽。那双茶色的瞳孔似含恼怒，水波凌凌的可怜模样。 她得到自由的瞬间，迟放说：“你赢了。” 云黛动作一顿，她偏头看过去，桌上果然没了黑球的影子。她漂亮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欣喜，也不计较他刚刚没有礼貌的举动。 “我赢了。”她喃喃地重复，抬起眼很是高兴。 迟放弯了弯唇角，不知道是自嘲还是什么，他说：“钥匙还给你。” 云黛看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扣，神情一怔。她拿着小熊，似乎还能感受到它身上的温度，足以见得迟放一直都拿着这个东西。 她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多说什么，拿到钥匙准备回去上班。 包厢门开了又关，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她走得毫不留恋。 迟放始终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肖诠与贺南山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 他俩都记得迟放以前的潇洒，何曾对女生这么上过心。然而就算他如此卑微讨好，那人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他们心里都清楚，云黛和他们永远不会是一路人。 肖诠拍了拍迟放的肩膀，他不太会讲安慰的话，想了半天只道：“哥，别看了。我听说这里新来了一个调酒师，要不要试试？” 迟放没说话。 下一秒，他忽然冲出包厢。 云黛正在走廊等电梯，她的想法很单纯。既然她赢了赌注，大丈夫言而有信，迟放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纠缠她。 然而她的想法还没坚持一分钟，就被人狠狠打碎了。 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她，云黛眼前一晃，就被人拐进了一间无人的包厢。 包厢里没有灯，窗帘拉得紧密，只有一点昏暗的光亮。 她后背抵着大门，身前是他炙热的胸膛。 面前的人还在粗喘着气。 光线模糊了他的脸庞，叫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他看着她，似乎是在笑。 云黛惊慌失措：“你又想干什么啊迟放？” 她苦恼死了，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迟放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告诉她：“我刚刚是骗你的。” “什么？” “不纠缠你。” 云黛脑袋一嗡，她认真道：“我赢了赌注的！” 他笑着：“嗯，没说你输了。” 云黛说：“那你应该遵守诺言，男子汉言而有信，你不能这样。” 少女的表情很较真，还隐隐有种斥责的含义。她的世界很纯粹，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迟放却告诉她：“错了，我不是什么男子汉，我是混蛋。” 混蛋才不要遵循承诺。他想要她，无论她怎么赶他，他都不要放手。 云黛简直被他的厚脸皮打败了，她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 她的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在这种不讲理的混混身上。 迟放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挣脱开。 光线昏暗，他们待在这片方寸之地。他一低头，就能闻见少女身上的盈盈清香。 她眼眸里漾着被他欺负出来的水光。 迟放的心一片柔软，他伸手替她别开脸上的碎发，温柔道：“云黛，你很早就知道我什么心思了，是不是。” 云黛僵住了，她别开眼，不好意思回答这个问题。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迟放勾着唇，声音很轻地和她商量，“我慢慢追你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 他知道他喜欢的女孩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她漂亮，脾气又好，谁和她相处都会喜欢她。 他只能努努力，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她，才能换来这个少女的青睐。 云黛咬唇，她坚定道：“不好。” 迟放笑意一僵。 少女眸中清澈：“迟放，我不会喜欢你的。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如果、如果……” 她顿了顿，在他吃人的目光下，艰难补充：“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要不顾我的意愿。我希望你能离我远点。” 第35章 云黛，你看看我 迟放沉默半晌。 他压下烦躁的情绪，黑瞳望进她眼底。 “你错了。”他说，“谁告诉你喜欢就是放手？我没那么伟大。如果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残忍又真心地告诉她：“云黛，我远离不了你的。” 如果真能狠下心，她今天根本就见不到他。 他愿意给她所有的一切，唯独她想要的自由，他给不了。 因为在她转身离开的那几秒里，他心如刀割，像是快要死去一样。 云黛两眼瞪得圆圆的，恼火地一把推开他的手。 她一点都不为所动。她听过那么多他的事迹，知道他花心滥情，现在对她那么好只不过是贪图她的美色。 算了，等他新鲜感褪去，自然而然就会放弃她。 云黛错开他的视线：“你让开，我要回去了。” 迟放说：“我送你吧，外面天很热。” “不用。”云黛硬邦邦道，“我不想见到你。” 反正他都那样对她了，她也不想顾及他的情绪。 云黛抿紧唇：“你别跟着我，不然我会更讨厌你的。” 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迟放垂下眼：“好，你走吧。” 云黛拉开包厢门，听见他在身后叮嘱：“路上小心。” 她假装没听见。 出了金符楼，云黛看了眼时间，离上班只剩不到半小时。她不敢耽搁，赶紧飞奔回咖啡厅。 烈阳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天边悬浮着一层金色的光辉，空气似乎都被燃烧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总算在上班前五分钟回到了咖啡厅。 店内正闲散地坐着几个员工，见她一路跑过来，有人给她倒了杯水：“怎么了？跑这么厉害，喝点水休息一下。” 云黛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她摇头：”没事，怕迟到了，所以就跑过来。“ 给她递水的女员工就是当时云黛搭话的收银员，她比云黛大几岁，特别喜欢这个乖巧的女生。 她揽住云黛的肩膀，开玩笑道：“那确实不能迟到，你要是不来，咱们店里的生意都要少一半。” 大家纷纷打趣起哄，云黛腼腆地笑笑，十分不好意思。 不远处，迟放看着少女纤瘦的背影。她坐在一堆员工中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得两眼亮晶晶的。 毫无戒备的模样，是对他不可能有的神情。 他闭了闭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 烟草弥漫了整个车厢，混入了脾肺。 他狠狠吸了一口，才压住了内心的苦涩。 …… 七天假期一晃而过，最后一天下班结的工资，云黛都把钱存进了银行卡里。 她卡里总共有七万块钱，虽然不多，但必要时候总能解决一些燃眉之急。 离开前店长跟她说，她朋友刚好有一家琴房，让她这半个月可以去琴房练习一下，去的时候跟楼下奶奶说一声，钥匙就在奶奶手上。 云黛一开始其实没有抱太大希望，然而机会真正给到她手上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内心还是开心的。 四中九点多才下晚自习，云黛打算请几天晚自习的假去练习。 十月八号早上，管易依然没等她就率先去了学校。 云黛其实能察觉到他的心思，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每天和一个女生同进同出确实容易受到别人的关注。 云黛因为这张脸，从小就活在别人的视线下，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但毕竟管易不是她，他性格沉闷，肯定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目光。 她自然不会强求他。而且他们也不太熟，走在一起确实蛮尴尬的。 她到教室的时候，离上课只剩下十分钟。 往常这个时间，班里大部分学生都来了。特别是刚放完假期，大家都赶来教室抄作业。 然而今天，大家都格外安静，连走动的声音都刻意放轻。 彼时朝阳初初升起，教室浸润在耀眼的晨曦中。她一抬眼，就看见趴在座位上睡觉的迟放。 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纠结了片刻，她还是走了过去。 她的位置在迟放的里面。少年脊背拱起，衣服挨到了后一排的桌子，没有一点空隙能让她进去。 云黛攥紧了拳，最终还是轻轻在他桌面上敲了敲。 过了几秒，迟放抬起头，眉眼还带着几分被吵醒的戾气。 那双凌厉的黑瞳，在见到她时瞬间化为温柔的水光。 云黛移开视线：“麻烦让一下，谢谢。” 他直起身看她：“云黛。” 她没说话，目光只落在他后面的课桌上。 少女穿着校服，茶色的清瞳带着绚丽的美丽。 他挪了位置，让她走进去。 云黛松了口气，她把包里的作业都拿出来，每样整齐地放在抽屉里。 迟放看着她整理，她每科作业都写得满满当当。不像他，桌子里的书全是新的，连翻都没翻过。 他想起今早来时班里人看他的眼神，不仅有诧异，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恐惧，他知道他的名声不好，但是却是第一次审视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怕他，她也一样。 迟放下定决心，他会好好学习的，不再像以前那么混。 这样她对他的印象会不会好一点？ 迟放忍不住靠近她一些。他们几天没见了，他想跟她说说话。 “云黛。”他喊她的名字。 云黛紧紧抿着唇，心里无奈至极。 她就知道会这样，他一旦发现喜欢上自己，就会无赖似的一直纠缠。 迟放看着她冷漠的表情。云黛正在假装很忙，以此告诉他不要再打扰她了。 他笑了：“你看看我，我就不打扰你早自习上课。” 她才不要看！反正他也不会遵循他的承诺。 他接着说：“真的，不骗你，你看看我。” 少女质疑地看他一眼。 晨光熹微中，她的神情单纯又可爱。 她的手里多了一个塑料袋，里面传来冰凉的触感。 她无措地捧着，那东西分量极重，迟放轻声说：“不许不要，听到没？” 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起身离开了教室。 他很早就想给她的，但是知道她不喜欢见到他，所以忍耐了好几天。 他早早来到教室，连饭都没有吃，只是想多跟她说说话。 下课时间太短了，他不想占用她的休息时间。 陈潇雯掐着点来的。她手里拿着一杯豆浆，从后门进来拍拍云黛的肩膀。 “黛黛，你猜我刚刚看到了谁！迟放欸！”她上楼的时候刚好碰到迟放下楼，看到他的瞬间她还以为她看错了人。 这位爷经常神龙不见首尾，什么时候这个点来过教室？ 她看到云黛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好奇地凑过去：”黛黛，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啊？“ 云黛也不知道，她低头扯开了塑料袋。 里面是一袋新鲜冰镇的荔枝。 第36章 年级第一 今天五班的气氛十分反常。 先是有大佬大清早莫名其妙来教室，后有同学通报月考成绩已出。 第三节课，是班主任关惠的课，会宣布考试成绩。 大家一片唉声叹气，都觉得这下要完蛋了。 陈潇雯就是其中的一员，第二节大课间的时候，她紧张地一直在喝水。 她坐在云黛身边，云黛好笑地看着她：“好了潇雯，别紧张了，肯定不会很糟糕的。“ 陈潇雯的数学有四道大题只会第一问，她考完就知道要完蛋了。 此时她抱着云黛的胳膊哼唧：“黛黛，我要是数学只考六十分，能不能跟我爸妈说刚好及格？” 云黛眨眨眼：“应该可以吧？” 陈潇雯看她一脸呆萌，就知道她从没对父母撒过这样的谎，她笑了笑：“黛黛，看你一点都不紧张，你这次肯定考得很好。” 云黛没说话。她心里肯定是紧张的，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拼尽全力，她也不知道成与败。然而事已至此，她知道紧张是没有用的。 云黛很乐观，这次不行就下次再努力。 不过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道理要求陈潇雯也这么认为。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软糖，这是早上云燕娟给她的。 她嗓音甜蜜：\"好啦，不要担心啦。吃个糖吧，放松一下。“ 迟放他们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这一幕。 少女眉眼弯弯，她乖乖地举着手，露出的那节手臂纤细瓷白。 陈潇雯一口咬掉软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小姐妹的鼓励，她现在一点也不紧张了。 结果她一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的迟放。他微垂着眸，视线却没有落在她身上。 陈潇雯一个激灵站起来，下巴差点撞到云黛的脑袋。 “对不起对不起！”她赶紧让开位置，内心比考试完蛋了还要惶恐。 都怪她一时放纵，只想着和云黛黏在一起，忘了她屁股下面坐着的是大佬的位置。 这特么是她能坐的吗？！ 云黛也被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看看一脸害怕的好友，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迟放。 少年眉目似一把锋利的剑，看起来就很凶。 他这么霸道的一个人，肯定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云黛也有几分怕他没有表情的样子，心虚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在他的注视下擦了擦凳子。 云黛软声道：“是我让潇雯坐在这的，你别怪她。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碰了你的东西，我给你擦擦？” 她一连抽了好几张纸巾，仔仔细细把凳子擦了一遍，然后弱弱地看向他。 陈潇雯虽然怕迟放，但也不想云黛一个人替她承担后果。她刚想要说什么，却见他恶劣地弯了弯唇角。 云黛不明所以，迟放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发。 少女满脸呆滞。 “吓到你了？”他声音隐隐含笑，“我没生气，你不用这么害怕我。” 她终于回过神，知道他是在戏弄她，心里又气又无奈。 云黛往后退，躲开了他的手，她偏过脸，不再搭理他了。 迟放收了笑，在她身边坐下。 陈潇雯震惊地看着他们。她刚刚没听错吧，那么温柔的声音，是从迟放嘴里蹦出来的吗？ 她忽然想到早上的那袋荔枝，当时她还问云黛怎么带这么多来学校，云黛含糊其辞说这不是她的。 后来她同桌告诉她，这是迟放给云黛的。 当时班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迟放对云黛的特殊关照，众人没办法不多想。 不过想想也是，云黛漂亮又温柔，哪个男生能对她不心动？就算他是迟放也难以抵抗。 当然也不缺嫉妒的人，认为云黛也是好运气。迟放那么有钱，背景硬到校长都不敢多管他，谁当他女朋友谁有福。 陈潇雯听到这话气得要死，在她心里谁都配不上云黛，更别提迟放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 她始终记得那晚迟放当着他女朋友的面，还想要亲云黛这件事。 迟放看了眼黑板，知道下节课是班主任的语文课，弯腰从抽屉里拿出崭新的语文课本。 察觉到陈潇雯的目光，他抬头看她。 迟放知道她是云黛的好朋友，当然也清楚记得她曾对云黛说过他不是好人，要云黛离他这种混混远点。 他语气淡淡：“有事？” 陈潇雯咬了咬牙。然而少年的表情又冷又刺，全然没有对云黛的柔情。话到了嘴边，她又不敢说了。 最后她摇了摇头，灰溜溜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了。 上课铃声响起，关惠出现在教室门口，班里的噪音瞬间降了下去。 她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视了一眼。见到迟放时还有点诧异：“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来了位稀客。” 台下都知道她在说谁，有几个人笑出了声。 迟放双手环胸，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 笑声立马消失不见。 关惠也懒得多说，她清了清嗓子道：“相信大家都得到消息了吧，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不知道你们对自己的成绩有没有信心。” 台下安静如鸡，连平常几个讲悄悄话的男生都闭上了嘴。 “看来你们心里都有底了啊。”关惠说，“先说一个你们最感兴趣的。咱们班这次平均分大有长进，在平行班里排第一名。” 下面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要知道整个年级有三十个个班级，除去重点班和少年班，平行班有将近二十个。 能在其中排第一，那是相当了不起的。 而且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超过了死对头十一班。毕竟在之前的考试里，两个班的成绩都是平分秋色。 关惠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也就是说，这次考试大家都有好有坏。好的不必骄傲，坏的也不要伤心，下一次我们再努力。” 她顿了顿，又看向最后一排的座位：“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同学这次有几个发挥得确实出人意料。你说是不是啊，肖诠？” 肖诠正在打游戏呢，被点名后嬉皮笑脸道：“惠姐，怎么个事啊？” 关惠冷笑一声：“没大没小，谁允许你上课玩手机了！” 肖诠很给面子地把手机放回去，抬手示意投降。 他纳闷地看看贺南山，不知道他做什么事了让关惠突然逮着他骂。 贺南山耸耸肩，他自然也不知道。 关惠呵斥道：“抄也不知道装装样子，抄出个全班第八名，你是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有答案是吧！” 台下哗然。乖乖，居然抄了个第八名，也难怪关惠会生这么大的气。 肖诠瞪大眼睛，比他们还懵逼：“卧槽？” 他不就是抄了个选择填空题吗？怎么就考第八名了？ 等等，如果他第八名的话，那作为他答案的云黛…… “还说脏话！”关惠一拍桌子，“你给我站着听课！” 她缓了口气，目光落在倒数第二排的角落：“当然，这次成绩还有一个惊喜，那就是咱们班出了一个年级第一。”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如热锅沸腾。这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关惠欣慰地笑了笑：“她就是我们新来的同学，云黛。” 第37章 老师，我想换座位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回头，三秒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响起了掌声。 云黛先是一愣，见同学们都在看她，她才回过神，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好几个男生原本只是在震惊她的成绩，却在见到她的笑容时，都不自觉红了脸。 然后看见旁边凶神恶煞的迟放时，又都转了回去。 台上的关惠还在滔滔不绝，迟放看着云黛唇边还未消散的笑容。 年级第一。 之前不是还说成绩不好吗？ 云黛从激动中回过神的时候，自然能感受到旁边探究的目光。 她忽然想起来，放假前的那一晚，她还跟迟放说过她的成绩很差。 不知不觉中，她好像又欺骗了他一次。 但转念一想，迟放那么讨厌被人欺骗，她这样做没准能降低在他心里的好感度。 这样也好。 云黛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再注意他的眼神，找出数学题册来刷题。 关惠讲完成绩的事，又扯了一点的东西后才开始讲试卷。 云黛翻出语文试卷，迟放突然对她说：“给我看一下。” 她没反应过来。 迟放暗啧一声：“我没去考试，没有卷子，你给我看看。” 云黛呆呆的。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也要听讲吗？ 她这个表情看着就软，完全跟年级第一搭不上架。迟放低声笑笑：“怎么？我要学习了，你这么吃惊？” “没有。” 她什么都写在脸上，还说没有。迟放故作凶狠：“那你是不愿意给我看？” 不给她回答的时间，他又说：“不给也没关系，我有手，会自己抢。” 他作势要伸手过来。云黛哪里敢让他自己抢，忙不迭把试卷移了过来。 迟放弯了弯唇，很有礼貌地跟她说了句谢谢。 假情假意得很！ 云黛不情不愿道：“不客气。” 少女的杏眸像雨天淋湿的小猫，委屈却又没有办法。 迟放心尖都在痒，很想要摸一摸她的脸。但看着她认真听讲的神情，最终还是忍耐住了。 云黛的试卷写得很漂亮。都说字如其人，她的字体却比她本人的性格要锋利潇洒，笔画利落凌厉，一看就是从小练过的。 他的脑子里全是“年级第一”这四个字。 迟放知道他们之间有很大的差距，也在努力向她走近。然而事实却告诉他，他们之间的距离比他想象中得还要远。 云黛半支着脑袋。虽然试卷在中间，但她的身体离他很远。 他知道她不想靠近他。 她讨厌他，从一开始就说过。 迟放垂下眼。他抛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强迫自己认真听老师讲课。 可惜他到底不是学习的料，心也不可能在一瞬间静下来。 他坐在她的身边，这个距离，他能清晰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前几天才拥抱过的少女娇躯。 “……” 云黛觉得这课是听不下去。 他的余光能不能不要老是瞄她呀？ 这频繁的次数，她都怕他眼睛会抽筋。 她扯了扯试卷，没扯动，另一边被迟放的手肘压住了。 迟放抬手压住她扯的那一边，偏过头，正视她的双眼。 他声音疑惑：“怎么？”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现在怎么又不给他看试卷了？ 云黛抿抿唇：“讲到另一面了。” 他一愣，不好意思地松了手。 “迟放。” 他看着她。 云黛轻声道：“好好听课。” 他倏地笑了：“这不是在好好听课吗？” 他还好意思说。 她不拆穿他，迟放却对她说：“好吧，骗你的，我听不进去。” 云黛直觉他不会说什么好话，赶紧打断他：“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他的嗓音隐隐含笑：“看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年级第一，你教教我该怎么专心，行不行？” 云黛说：“你别看我就能专心。” 迟放却不赞同，他下意识道：“就算眼睛不看你，心里和脑子里也都是你。” “……”跟他这种色胚流氓真的是没有任何话好说。 云黛扭过头，不再搭理他了。 迟放说完也觉得害臊，耳根微红。但是这是他的心里话，说给她听也不觉得后悔。 他知道她是好学生，所以后半节课都没在打扰她听讲。 下课铃声一响，班上开始躁动，学习委员要把成绩单贴到后面，大部分人都凑过去看。 关惠走到后排位置：“云黛，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云黛点点头，从座位上起来。 关惠扫了一眼迟放。这个经常逃课的少年，今天居然破天荒地听了一节课的讲。 迟放泰然自若，见她看着自己，阴森地露出几颗白牙。 他看着云黛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老师在批改作业。 关惠坐在办公椅上，示意云黛在对面坐下。 云黛看到桌面上的成绩单，心下了然。 关惠手里的成绩单是年级排名，每次考完会贴到校园红榜上的。 云黛的名字排在第一个，后面写了她的班级和分数。 701，与第二名相差三十多分。 多么夸张的差距。 云黛这个分数，在全市都算名列前茅。 四中虽然作为普高，但教学质量一般。如果云黛真有这个水平，必然能为学校争光。 可偏偏关惠知道云黛以前的成绩。除非她是天才，不然不可能在两个月内进步这么多。 问题是如果云黛真是天才，她以前会考这么差吗？ 关惠犹豫地看着她。少女坐姿乖巧，一双秋水茶瞳宁静又漂亮。每次上课云黛都很认真，关惠看在眼里，实在不想怀疑她有作弊的行为。 云黛笑了笑，她率先开口：“老师，我知道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我可以保证，这次考试我没有任何作弊行为。至于为什么以前的成绩不好，是因为我每次都没有写完试卷。” “不过这些都是家庭原因，具体为什么我不太想说。” 闻言，关惠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相信云黛，既然她说没有，那肯定就没有。 更何况还有监控作证呢。 “好，老师知道了。”关惠温柔道，“对了，学校现在搞数学竞赛，老师想推荐你去。” 云黛这次数学考了148，也是年级第一。 云黛纠结道：“谢谢老师，不过我以前没训练过这方面的能力，可能成绩会不大好。” 关惠安抚她：“没关系，重在参与嘛，多参加这种比赛对你来说也是很有帮助的。” 她点点头，没再拒绝了。 关惠笑笑：“ 努努力吧。好了，快上课了，你赶紧回教室吧。” 云黛没有动作。 关惠：“还有什么事？” 云黛咬唇。她原本是想请晚自习的假，然而上节课发生的事给了她警醒，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少女看着她，轻声道：“老师，我想换座位。” 第38章 给我个奖励呗 云黛回到教室时已经上课了。 这节课是英语课，讲台上站着一位温柔知性的年轻女老师。 她回到座位上，迟放眼睛不错地盯着她。 云黛莫名觉得心虚，她低下头找到英语试卷，主动摊开在两人课桌中间。 “云黛。” 她杏眸瑟缩地看着他。 那双黑瞳眯了眯：“你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云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没有啊。” “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他一眼就拆穿了她的假话。 少女尴尬地移开视线。 迟放眼底闪着戏谑的光芒，盯得她脑袋越埋越低。 “好了。”他无奈道，“又不凶你。说说，你跟关惠说我什么坏话了？” 云黛微怔：“啊？” “啊什么啊？”迟放偏头看了眼老师，趁没人注意，很快用指尖蹭了下她眼尾。 “好了，你可以放心了吧。”少年漆黑的眼瞳熠熠发亮，他垂着眼帘，“不会打你。” 云黛反应过来，脸颊一红。 这个流氓胚子！ 她狠狠用手擦了一下他碰过的地方，低声呵斥道：“我才没有说你的坏话！” 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她就算心里对他再不满，也不会跟老师说他的不好。 而且老师找她是为了正经事好吧！ 那块肌肤被她擦得通红，少女的眼尾像是染上三月的桃红，眉梢都流转着动人的美丽。 她这个表情，就算她真的对关惠说了什么他的不好，迟放也狠不下心去怪她。 “嗯，我的错。”他纵容地附和她，“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眼里藏着坏笑。哪怕是在道歉，也像是在调戏她。 云黛鼓了鼓脸，想骂他又觉得没必要。 算了算了，反正过了今天，他俩就不再是同桌了。她也懒得再跟他计较，乖乖听讲去了。 …… 上完这节英语课就到了饭点。 云黛收拾好东西，陈潇雯跟她一起去公交站。 她挽着云黛的手，按耐了两节课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哇塞黛黛！你怎么这么厉害呀？年级第一啊啊啊啊！我好崇拜你！！” 天知道她看到成绩单的时候多兴奋。七百多分，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 她围着云黛转圈圈，左看看右看看。妈呀黛黛长得漂亮成绩又好，简直是她心里的完美女神！ 云黛心一软。连班主任都怀疑她成绩的真实性，陈潇雯却只为她高兴。 迟放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神色难掩疲惫。今早听了两节课，他的命都要交代在这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就那两门听起来像念经的课，云黛是怎么做到心无旁骛的？ 肖诠也跟着看了眼，他的心情也跟那个女生一样，贴在墙后面的成绩单被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他抄的居然是年级第一的卷子，妈的，这事说出去都沾光了。 想到这他就想笑：“我靠，这次踩狗屎运了，考了五百多分，我爸半夜做梦都会笑醒。我以前还以为云黛成绩不好，没想到她能考这么牛逼。” 贺南山调侃道：“这下把你爽飞了吧。” “哈哈哈，能不爽吗？”肖诠笑道，“这他妈简直就是我心里的女神，我现在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居然能跟这样的好学生说上话。她要是不转来咱班啊，我可能这辈子都碰不上这样的人。” 他以前还把云黛跟孟语婷对比。这还比个鸡毛啊？云黛简直完胜！ 肖诠看了眼迟放，叹口气。他以前还能怂恿迟放和孟语婷在一起，因为孟语婷成绩更好，现在却不能说了。 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谁更好。 然而云黛越完美，迟放能追上她越困难。 他们谁都知道，就云黛这种好学生乖乖女，会早恋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更别提跟他们这种混混在一起。 …… 自从月考成绩出来后，整个高二楼都沸腾了。 大家都知道，这次平行班出了一个年级第一。以望尘莫及的七百分，吊打了所有重点班和少年班，用与第二名相差三十一分的差距稳居第一。 而且听说还是个长得巨漂亮的小仙女！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下午的几节课，光是慕名而来的人就有一百多个人，整个三楼走廊都站满了人。 然而真正能看到云黛的人却很少。 因为早在发觉有人来时，迟放就动作迅猛地把云黛旁边的窗帘拉上了。 于是比云黛美貌传播速度更快的，是有关迟放的谣言。 迟放是谁？全校没人不知道。 有钱又混账的败类，打架通报跟家常便饭一样。当年暴揍校长侄子的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现在却跟云黛成为同桌。 而且不知哪里有知情人员通报，当初迟放也有一个女同桌，据说就是受迟放欺负才被吓跑了。 这下谣言四起，所有人都在担心云黛。 然而在所有人眼里关系不好的两个当事人，现在确实是在僵持。 云黛下午不知道在哪里弄来几张崭新的试卷，把她写的试卷给迟放，她自己对着空白试卷听讲。 迟放差点被她气笑了。 “有没有良心啊。”他说，“咱们好歹还是同桌，同桌之间应该互相帮助，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黛义正言辞：“两个人看一张试卷，听课的效果自然不好。” 她看着他：“而且你容易分心，所以还是自己看自己的试卷吧。” 少女肃着脸的样子可爱又呆萌，迟放没忍住笑了：“放你的屁，就不想跟老子接触呗。” 他这话说得太粗鲁，云黛没办法接下去。 迟放凑近她：“云黛，我告诉你，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有一个最快捷的办法让我好好学习，还能保证我不再偷偷看你。” 他自己有脸承认偷看她，云黛都不好意思听。 他的那个办法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办法，少女赶紧摇头：“不要，就这个办法最好。” 迟放憋笑，她不听他非要说：“给我个鼓励呗。比如说我认真听课一整天，你让我抱一下什么的。” 云黛恼怒：“迟放！” 他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吗？！ “在呢。”迟放勾了勾唇，哄她，“要不然三天？” 她瞪着他。 迟放心都化了：“七天？” 云黛捂住耳朵：“我不要我不要，我听课了，你别打扰我！” 一辈子都没用！ 臭流氓一天到晚就想着轻浮她！ 他眼里全是细碎的笑意。别说抱抱她了，光是她这样又羞又气地跟他说话，他都觉得听一天课不算什么事。 第39章 发怒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 肖诠忍了一天终于坐不住了，一下课就拉着迟放和贺南山两人出去透气。 他们不知道的是，等上课铃声一响，关惠就拿着新座位表来到班上。 “换完位置就坐下来好好自习，我待会要去开会了，班长组织一下纪律。” 陈潇雯抬头一看，惊喜道：“黛黛，咱俩是同桌啊！” 云黛点点头：“是啊。” 陈潇雯高兴死了，她们的座位在中间第三排，是整个教室视野最好的位置。 她赶紧整理好东西，又帮云黛把书搬过去。 忙完后，她新奇地左右看看，一把抱住云黛的胳膊：“黛黛，我好幸福，我以后要跟着你好好学习。” 云黛温柔地笑了笑。 她回头看了眼迟放的座位，他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新同桌是一位胖胖的男生。 她垂下眼睫，收回目光。 …… 晚上放学去吃饭的时候，肖诠忽然指着手机笑：“放哥，你知道你又出名了么。” 迟放正在埋头吃饭。他今天听了一天的课，那些老师一个接着一个讲试卷，听得他头都大了。 贺南山好奇道：“又有什么事？” 肖诠说：“学校都在传你跟云黛的事。” 迟放闻声抬头，挑了下眉：“传什么了？” “传你欺负云黛呗。” 迟放拿过他手机。他们这些学生私下都有很多个交流群，不知道谁拍了一张云黛的照片传到群里。 照片里少女低垂着脑袋，阳光洒落在她的肩颈和发丝上，光一个侧脸就美到失语。 特别是月考成绩一出，年级第一的大美人，这下彻底在学校出名了。 结果等大家知道大美人的同桌是恶名远扬的迟放时，欣赏的目光瞬间掺杂了心疼。 肖诠调侃道：“这群人纯瞎操心，你哪舍得真欺负云黛啊？” 就迟放今天学习的这个劲，要不是真心喜欢云黛，哪里肯乖乖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 肖诠只听了一点就忍不住打瞌睡去了。 迟放把手机还给他，道：“让他们这群人闭嘴，这件事不准再传了。还有那张照片，也别传了。” 他想起今天下午那乌泱泱一群人，全蹲在走廊上看她，扰得云黛写作业都静不下心。 要不是他把窗帘拉上，还不知道要来多少人。 等吃完晚饭，肖诠问：“哥，今晚去不夜城玩还是金符楼？” 迟放拎着一杯橙汁：“不去，我去上晚自习。” 肖诠和贺南山面面相觑，两人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晚自习一般是留给学生写作业的，他们又不会写，去那也是干坐着。 一连坐几个小时，想想也觉得恐怖！ 但他们看着迟放认真的样子，最终还是没再劝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句真爱无敌。 迟放到学校时，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过了。 讲台上还没有老师来，他从后门溜了进去。 走到倒数第二排位置时，他脚步一顿，怀疑地看了眼在看小说的男同桌，又走到门外看了下班牌。 最后他从正门进来时，脸色阴沉到吓人。 他一进门，就看到低头在写作业的云黛。 她坐在第三排过道的位置，他停在她身边。 云黛察觉到旁边有人，抬起头，见到迟放那张森冷的脸时，心里一跳。 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 迟放冷笑了一声：“不解释一下？” 他声音不大，云黛却感觉他说的每个字都暗藏着一把刀子，稍有不慎就会划破她的脖颈。 她移开视线：“下午老师换新位置了。” “是么。”他半冷不热地质问，“不是你主动换座位的？” 云黛抿了抿唇，迟放却无端动了怒，他手下没控制住力道，那杯打包完好的橙汁被他捏爆了。 橙汁溅了他一身，有几滴飞到了云黛的脸上。 所有人都吓懵了，陈潇雯惊呼一声：“黛黛！” 迟放弯腰，视线冷冷地盯着云黛：“说话！” 那双黑瞳变得可怕阴森，死死地盯着云黛。他手背青筋暴起，看起来十分恐怖。 云黛虽然早有预料他会生气，却没想到他会气成这样。 他眼底是猩红疯狂的神色。 有那么一瞬间，云黛居然感觉到，他想要掐死她。 他握紧的拳头在颤抖，他在拼命克制。 云黛被她的想法吓到了，呆愣地看着他：“迟放，你冷静一点……” 她快吓哭了，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招惹上这样的人。 迟放神情暴怒。 冷静？她居然还敢跟他说冷静！他就是太冷静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把心放到她手上，让她狠狠蹂躏！ 云黛杏儿眼微红，班长李宁越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企图制止迟放：“迟放同学，现在是晚自习时间，大家都还要学习，你要是有问题可以找老师解决。” 迟放厌烦地扫了他一眼，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傻逼。李宁越不卑不亢，坚定地守护在云黛身边。 迟放唇色苍白，他笑了：“找死是不是？我不会动她，还不敢打你吗？” 他抬起手，拳头快如风，下一秒就要到李宁越的脸上。 云黛吓了一跳，她顾不了太多，站起来抱住迟放的腰身，不顾一切地把他往外拖。 “迟放！你别动手。”她嗓音都含着细微的哭腔。 他疯了吗？！见到人就打？！ 他有什么立场啊？！ 她的力气跟猫咪似的，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然而她身躯贴上来的那一刻，他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盛夏柔柔的凉风，混合着她身上好闻的清香。 迟放无力地闭上眼。 感觉到他放下拳头，云黛才松开他。 他低眸看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干了什么，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云黛脸颊绯红。当着全班人的面和他抱在一起，羞耻感快把她淹没了。 她现在也觉得生气了：“你别发疯了，这是老师的安排！” 她不想和他坐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她凭什么要无缘无故承受他的怒火？ 少女神色倔强，小脸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粉嘟嘟惹人疼。 李宁越安慰云黛：“你别怕他，我会把这件事告诉老师，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第40章 她哭了 陈潇雯也赶紧走到云黛身边：“黛黛你没事吧？” 云黛摇了摇头。 李宁越本意是想安慰，然而这话到迟放耳朵里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扫视了周围一眼，班上的人都在盯着他看，目光全是惊恐和害怕。 迟放突然觉得很可笑。 原来早在无形中，他就已经与她这类人划清了界限，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傻乎乎地还在妄想企图靠近她一些。 他听了一整天的课，听得头都痛了。然而一想到她，他就觉得还能坚持。 但事实证明，他的行为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无论他做什么事，也改变不了她一见他就抗拒的心。 迟放没再看她，转身走了。 云黛松了口气，他没再继续发疯就好。 她跟李宁越道了谢，他摆摆手：“没事，我作为班长，帮助你是应该的，你没受伤就好。” “谢谢。” 云黛坐回位置上，用纸巾把那些液体都擦干净。 陈潇雯为她抱不平：“迟放是不是有毛病啊？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针对你？” 那些谣言传得那么快，她当然也有所耳闻。 云黛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但这件事她也说不出口，于是她摇摇头，专心写作业去了。 迟放出了班门，没离开校园，转而上楼拐到关惠的办公室。 里面并没有人。 他坐在关惠对面的椅子上耐心地等，脑子里全是他转身时她放松的表情。 半分钟后，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了支烟难耐地抽着。 他的手还在轻微地抖。 云黛并没有看错，他当时确实在忍耐，忍耐住没有握住她纤细的脖颈。 少女那双清亮的眸含着水光，他怎么也下不去手，直到她抱住他的腰身。 他第一次感觉到男女体型差异。 她的身体和他的完全不一样，他浑身哪儿都是硬的，而云黛却软得像一滩水。 就连那双眼也包着一汪泪，是被他吓出来的。 迟放缓慢吐出一口烟雾，才能勉强维持住冷静。 关慧回到办公室时，就被那浓郁的烟雾呛了一下。 见到是迟放时，她薄怒：“你疯了吗？居然敢在老师办公室里抽烟，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迟放淡淡一笑，怎么今天所有人都说他疯了？ 不过也确实，他今天是疯了。 关惠连忙打开窗户通风，回到办公椅上坐下，她看着迟放：“有什么事就说吧。还有，下次不许在我的办公室里抽烟，听到没？” 迟放很给面子地灭了烟。 他看着关惠：“我要换位置。” 关惠皱眉，不知道他居然是因为这件事才来找他。 “你想换到哪去？” “云黛旁边。” 关惠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在心里叹气，原来她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无论是第一次见到云黛时，还是今天云黛突然来找她换位置，她心里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关惠看着少年那双锐利的黑眸。 她带了迟放一整年，知道这个人不是善茬。甚至到现在她也不清楚迟放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才能让他如此嚣张。 但这样的人，和那个美貌又聪明的少女，明显不会是一路人。 他不可以害了云黛。 关惠说：“不行。” 迟放笑了，眼底却是冰冷的神色：“为什么？” “先不说男女有别，就单说她成绩这么好，我不可能让她坐倒数第二排。” 迟放点头：“我可以坐到第三排去。” 关惠严肃道：“不行，你坐在第三排那么好的位置却不好好学习，同学们都不会满意的。” 谁管他们满不满意？ 他轻啧一声，给予承诺：“我会努力学习。” “那也不行。”关惠看出少年眼底的认真时也是一愣，但这事关云黛的前途，她不能放任他毁了云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迟放耐心全无，冷笑道：“老师，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是什么性格。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也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关惠站起身：“你在威胁我吗？” 迟放笑了笑：“我在和您商量。” 关惠怒气填胸，然而她到底比他成熟，没多久就平复了怒火。 她苦口婆心道：“迟放，我知道你的身家背景都很优秀，以后的前途肯定不止于此。但云黛呢？人家有能力，明明能靠自己获得光明的未来，你确定要阻碍她的前途吗？” 迟放阴森一笑：“怎么，她和我在一起就没有光明的未来吗？” 只要她想，他可以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无论是她的未来，还是所谓的前途。 这个人怎么柴油不进呢？ 关惠也不跟他客气：“哪里有？你逃课打架网吧不学无术，当着老师的面抽烟。她是年级第一，长相漂亮性格乖巧，你哪里配得上她？” 她知道这些富家子弟高高在上，以为有钱什么都能干。说话不直白一点，他们还真以为世界得围着他们转呢。 迟放目光瞬间阴冷，他敛了笑。 关惠心中诧异。这个少年年纪不大，却有如此锐利的目光，实在令她觉得可怕。 可她为人师长，什么事都要以学生优先，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白白断送了学生的前途。 两人无声对峙。 迟放面无表情。他死死咬住口腔里的软肉，才不至于掀桌而起。 他想起他离开时少女看他的眼神，可怕、恐惧、羞愧，她面对他永远都不是和颜悦色。 她讨厌他，所以一有机会就从他身边离开。 而他却已经喜欢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伤害她，无论如何都会迁就她的地步。 真是可悲又可笑，可怜又可怕。 迟放一言不发，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 四中下晚自习的时间是九点四十五，今晚轮到云黛和另一个女生值日。 云黛负责擦玻璃和黑板，因为心不在焉，等另一个女生做完了所有活，她还留在教室里。 云黛下楼去倒垃圾，等她上楼收拾好书包正准备回家时，她的课桌前突然站了一个人。 她沉默三秒，然后拔腿就跑。 迟放愣了一瞬，少女已经跑到班门口了，还顺手把教室灯给关了。 他气笑了，想也不想跟了上去。 这个点还有学生留在教室，他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少年追着女生跑。 卧槽，这都什么情况？ 云黛跑得气喘吁吁，然而迟放到底比她腿长，没多久就在一个楼梯的转角拉住她手腕，强行拽着她拐进无人的长廊上。 她后背抵着栏杆。 月色悠然，感应灯亮了又灭，浅浅的光辉落在他脸上，她闻见他身上浓烈的烟味。 她双手被他紧紧扣住，少女目光羞愤：“你放开我啊！” 迟放把她扣在怀里，过快的心跳声震在她脸颊上。 他不由分说地把脸埋进她脖颈里。 晚风带着料峭的寒意，他堕落在了温柔乡里。 云黛悲愤欲绝，她不断挣扎，但这次迟放没再让着她，她所有的力气都融化在他的怀抱里。 迟放感觉他好像陷在云端里，心跳快到差点窒息。 他在门外抽了一个晚自习的烟，满脑子都是他们说的不配，他甚至有种干脆进去把她抢出来的冲动，这样她就能一辈子待在他身边。 但在见到她之后，他所有想法都没有了。 不配又怎样？世界上所有的恋人并不一定都相配。 她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他再努力一点，他总能走到她身边去。 然而等他抬起头时，才发现云黛的肩膀在颤。 她哭了。 第41章 他想留在她身边 她哭得太快，也哭得很惨。脸蛋红，眼也红，泪水沿着下巴滴到他手背上。 一片灼热。 迟放这才觉得慌，他赶紧放开她，用手给她擦眼泪。 “好了好了，不哭了。” 云黛不理他，她挥开他的手，自己伸手擦眼泪。 她皮肤白，手腕上有他掐出来的红痕。 迟放看得心疼，他没想过会伤害她。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对她。 云黛气死了。他蛮不讲理就算了，赶不走骂不走也没关系，她自己会离他远点。但他怎么能这么欺负她？ 少女还在哭，迟放轻声哄她：“我的错，别哭了好不好？手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云黛还是不理他，他抿了抿唇，忽然拉过她的手。 这次他分外小心，控制力度没抓疼她。 云黛一愣，哭得更厉害了。他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她都哭成这样他还要欺负她！ 迟放握住她的手，在他脸上拍了一下。 清脆的巴掌声，把哭泣的少女吓了一跳。 那一下又快又狠，他没有收敛力道。见她不再掉眼泪，迟放缓了口气，又拉着她的手打了一下。 两巴掌下去，他的脸瞬间就红了。 云黛吓傻了。他对别人狠也就算了，怎么对自己下手也这么重？ 迟放小心翼翼地看她：“别生气了，是我的错。你要是还不高兴，再打我两下？” 他作势又要拉着她手，云黛赶紧缩回去。 迟放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帮她擦干眼泪：“不哭了，嗯？” 云黛鼻音很重：“你离我远点。” 她不哭了就好，说什么他都答应。迟放顺从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不想离她太远，保持着一个友好的距离。 云黛可怜兮兮地吸了下鼻子：“我上午去找老师的时候，她已经安排好座位了。” 迟放一怔，知道她是在跟他解释。 他心一跳，她这话什么意思？她是不是也不排斥跟他同桌？ 她却又道：“但我当时确实主动跟她说了要换位置。” 云黛抬头看他：“我不想和你同桌。而且，那个位置我也不是很喜欢。” 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嗓音软软糯糯，在月光下有种说不出的美丽。 迟放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云黛说：“你不要去为难老师。” 迟放顿了顿：“嗯。” 云黛又道：“你也别再纠缠我了。” 迟放闭眼。他睁眼看她，笑了：“不好。” 云黛皱眉，又有点儿气了。 迟放告诉她：“除了这件事，其他我都答应你。” 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她，表情认真：“云黛，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会努力学习，以后跟你考一个大学。” 他想留在她身边，想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云黛摇头：“不好，我家里人不让我早恋。” 她好可爱，迟放低声温柔：“那我等你成年后再谈恋爱行吗？” 云黛才不要：“不行不行，我不会喜欢你的！你别再追着我了。” 迟放嘴角的笑意散了。 云黛抿唇，她很怕他没有表情的样子，但这些话不得不说：“对不起，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实在没办法回报你，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她顶着他冰冷的视线，硬着头皮说下去：“而且你这么有钱，追你的女孩子那么多，你没有必要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迟放淡淡道：“是么。” 云黛用力地点点头。 迟放突然抓过她的手，摁在他心脏的位置。 他轻声说：“感受清楚了吗？” 他这辈子，只为眼前这个人心动过。 掌心下是他鼓动剧烈的心跳，云黛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迟放动作温柔地抚过她额发。 “告诉你一个秘密。” 云黛眨了眨眼。 “曾经有个人告诉我，如果你很喜欢一个人，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得到她。” 他低眸，看她呆住的表情。 “她还告诉我，如果那人想要离开你，那你就杀了她。将来和她骨灰埋在一起，这辈子她都是你的。” 云黛彻底僵住了。 他、他那个时候居然是真的想要杀她！ “不要害怕。”迟放笑了笑，安慰她，“怕什么？她有偏执病，我又没有。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他这辈子，都不会变成那个疯女人。 他的安慰显然没什么作用。她亲眼见过他那时候的表情，满脑子都是他刚刚说的话。 疯子…… 她不可能会和他在一起的！ 迟放拧紧眉，她眸光潋滟，藏着深深的恐惧。 他突然后悔了，他不该跟她解释这些事的，她本来就不喜欢他，他以前那些事太血腥暴力，她听了肯定会更害怕。 迟放尽力安抚她：“云黛，我开玩笑的。” 别用这种眼神看他啊。 云黛移开目光：“我要回家了。” 迟放攥紧拳，少年瞳孔墨黑：“我送你。” “不要。”她摇摇头，“你别跟着我，我走了。” 迟放目送她离开的背影，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他说了这么多，掏心掏肺。 她不为所动，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 迟放很想跟上去，让她不要再讨厌他。 然而看着她飞快离开的身影，还是没有动作。 他会证明给她看的。无论是他的真心，还是他的未来。 …… 云黛直到坐上公交，一颗心才彻底放松下来。 迟放是个疯子。 他根本不知道他说那些话时，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她不会忘记被他盯住的那种恐惧。 云黛捂着眼，她好害怕，她不想再见到他。 她好想给妈妈打电话，想回到她身边，可是妈妈不要她了。 他们远在国外，把她抛弃在陌生的城市里。 车外的风景飞驰而过，七彩霓虹灯照亮整个黑夜，夜晚的莞城总比白天多了几分糜丽荒诞的感觉。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熟悉的。 等云黛下了车时，她止住了眼泪。 这个点云燕娟已经下班了，要是碰见她在哭，肯定会担心她的。 云黛走到居民楼，一个外卖小哥拦住她：“这位同学，您的外卖到了。” 云黛微怔：“我没点外卖啊。” 小哥憨厚地笑笑：“有人帮你点的。” 他放下东西就走了，云黛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她低下头，那是一个四寸的甜点蛋糕，她知道是谁给她点的外卖了。 订单上，那人留了一个备注：听说蛋糕能让人心情愉悦，你今天不能再哭了哦。 第42章 认真 云黛没拿那个蛋糕，她不会再收他的东西了，浪费就浪费吧，反正他也不缺那点钱。 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云燕娟还没睡，她坐在沙发上等她回来。 “黛黛回来啦。” 云黛换好鞋，她走到沙发旁，不知道为什么姑姑今晚这么高兴。她问：“姑姑，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燕娟笑着看她：“今天管易都跟我说了，黛黛考了第一名是不是？” 月考成绩出来学校就在校门口贴了红榜，管易回家的时候去看了眼高二的成绩单，发现云黛居然是年级第一。 他没想到云黛会这么厉害。他的成绩虽然也排在年级前百，但和云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管易心里也为这个表姐感到骄傲。还没等云黛回来，他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云燕娟。 云黛得知成绩的时候其实很忐忑，怕她成绩好会引起云燕娟的不满。 当初在云家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云黛的成绩比云清好，每次来云家拜年也都多夸奖云黛。 但毕竟亲疏有别，云黛不是云家亲生的。所有风头都被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野丫头抢了，云清心生不满，所以才会记恨她。 为了讨好这个妹妹，为了能留在云家，云黛敛尽锋芒，然而云家却还是把她丢在这。 云黛青春年少，骨子里始终有一股傲气，她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生活。 但心底还是怕姑姑会介怀她。如今面对云燕娟的高兴，她终于松了口气。 云黛扬起唇笑：“嗯嗯。” 云燕娟兴奋地来回走走：“好好好，黛黛真厉害，是咱们云家的骄傲。对了，你这么晚回来饿不饿啊？姑姑给你下碗面去。” 云黛赶紧拉着她：“不用麻烦了姑姑，我不饿。你工作一天已经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云燕娟心一暖，这么好的姑娘，云承明不要，她却喜欢得紧，在她心里云黛和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她拍了拍云黛的肩膀：“好孩子。那既然这样，时间也不早了，你回房间休息去吧。” “好，姑姑晚安。” 不比云黛的淡定，云燕娟实在高兴，第二天特地起了大早给两个孩子做了早饭。 云燕娟工作得早，等两个孩子起床时她已经出门了，早饭都放在锅里热着。 云黛早晨起来时，看到餐桌上的管易还愣了下。 管易已经吃完了，他收拾好东西，示意她去吃饭。 云黛“喔”了一声，却见早该离开的管易又回到她身边，把一只崭新的钢笔递给她。 “我妈给的，说是考试奖励。”管易不自在地看向别处，“我去上学了，你路上也小心点。” 云黛看着那支钢笔，心下了然。云燕娟昨晚才知道的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买到钢笔送给她，这个应该是管易自己送给她的。 少年脸皮薄，不好意思直接送给她，才以此为借口。 云黛很是喜欢。这个弟弟虽然不说，但他心里一直都是关心她的。 因为这件事，云黛早上去学校的心情都是欢快的。 她心思单纯，昨天难过的事不会影响今天的心情，毕竟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然而等她走到校门口，看见同一时间和她到学校的迟放时，放松的表情就绷不住了。 她虽然不记仇，但她还是害怕他。 云黛忙不迭跑了。 她跑得比兔子还快，迟放突然想起她以前跟朋友说见到他就跑，不然肯定会被殃及池鱼的。 他笑了。妈的，她还真是言行一致，一点也不羞惭她居然胆子小到看见他就跑这事。 他却不知道，在云黛心里他就是个没皮没脸的人，压根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当着众人的面硬着脸皮上来堵她这事绝对干得出来。 所以她才一见到他就跑。 等回到位置上见不到他了，云黛就安心了，她拿出课本开始背单词。 迟放从进班门的那一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连这两天都来上早课，昨天甚至还上了一整天的课，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昨晚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有些人的目光隐晦扫过云黛的位置。迟放昨晚的所作所为，聪明人一看就知道为什么。 他们都想看看今天迟放又会整出什么事儿。 但他们显然失望了，迟放只是从后门进来，然后泰然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掏出一本英语书。 迟放是真的在学习，昨晚他说的话并不是欺骗云黛，他早就已经下定好的决心。 众人看戏的目光他也看在眼里。 迟放冷冷地扫了一眼四周，那些偷看的人瞬间散开，他冷哼一声。 他并没有去找云黛，他知道她不待见他。而且她现在是班里的学霸，和他这种混混牵扯在一起，对她的名声并不好。 迟放克制住内心的想法，低头看书。 他从小就没再学习了，全是靠砸钱才能进的学校。对英语最初的概念也只有abcd几个字母。 单词表那一连串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组合在一起的单词，他看一眼就觉得头疼。 迟放暗啧一声，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但他看了一眼云黛的背影，他视力好，一眼就看出了云黛正在背单词。 他翻到她背的那一页。 他实在不认识这些，所以他拿出手机下载了一个英语软件，一个字一个字跟着手机读。 今天早上的早读刚好是英语。 英语老师还没来，关惠例行进教室检查，见到迟放在座位上也是一惊。 她暗暗思忖，原来他居然是认真的。 关惠心里莫名想起了一个荒谬的想法。如果能以此来管束迟放，这对他和班级都是很好的一个选择。 但到底她只是想一想，毕竟谁也无法预测迟放的耐心到底能持续多久。 迟放突然对关惠招了下手。 他扔下英语书，少年坐姿放荡：“把他挪走。” 他看了眼旁边坐着的胖子同桌。 关惠叹气，果然要他老实是不可能的。 但她还想挽救一下：“班上没有多余的位置了，而且我也不可能给你专门设特例。” 迟放顺应地点点头。 然后他忽然扯唇：“行，你不同意是吧？那我自己动手。” 他说这话时明明是带着笑容的，旁边的同桌却吓得抖了三抖。 谁都不想跟迟放同桌，他赶紧说：“老师我也想换一个位置，这里太偏了，我看不清黑板。” “……” 第43章 钢琴 云黛并没有过多关注迟放，她想的是今天中午去琴房练琴。 距离表演时间所剩无几，她很久没弹过钢琴，不能保证表演当天能完美演出，只能抓紧时间练习。 放学后她给管易发消息，说明中午不回去吃饭，打出租车到达店长给她提供的地址。 那是一栋独立小楼，一楼过道坐着个拿蒲扇的老奶奶，云黛走过去：“奶奶您好，请问这里三楼是琴房吗？” 奶奶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就是要练琴的小姑娘吧？” 云黛点点头。 奶奶把钥匙递给她：“你自己上楼吧，我这把老骨头就不跟你上去了。” 云黛友好地朝她笑笑：“谢谢奶奶。” 她走上楼，小楼四周老旧，每一层都是独立的一户，一路往上，三楼的铁门锈迹斑斑。 她推开门，屋内的布局却让她眼前一亮。 露天式阳台窗户大开，明媚耀眼的骄阳照亮房间每个角落，窗台上几盆娇艳欲滴的鲜花开得正盛，随着清风摇晃，花香散落四方。 房间的正中间，是一架漆黑发亮的钢琴。 云黛不受控制走过去，抬起琴盒，指尖在琴键上抚摸。 三年了。 她闭上眼，和煦微风在她脸上轻轻地吹。 尖锐刺耳的哭喊声，那个气势凌人的小公主哭红了眼，死死地瞪着她：“云黛，你就是我爸妈收养的一个小杂种而已，你有什么资格碰这些东西？！” “你这辈子再也不能碰这些东西！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破碎嘈杂的琴声一阵接着一阵，空无一人的别墅里，只有她和云清在空荡的房间里争执。 云清拿起锤子，当着她的面一下又一下敲碎钢琴。 就像敲碎当年年少无知的云黛，敲碎她可笑天真的梦想。 她所拥有的一切，原本就不是属于她的。 云清癫狂地笑着：“云黛，接受你原本就卑贱的命运吧。” 云黛倏地睁开眼，她猛地倒退一步，似乎还能听见那阵尖锐的琴声。 她捂住心口，眼底全是惶恐难安。然而等她反应过来她居然会对琴音害怕时，却是气馁地坐在地上。 那一年，她刚赢得钢琴省赛第一，比她年幼的云清，却连市赛资格都没有。 那天温嫣带着云清一起去看她的比赛，亲眼见证她获得奖杯。颁奖后，她在台下热情又欢喜地抱住她们。 那一刻，她以为她是最幸福的人。 然而回到家里，温嫣被云清支开，云清带她来到琴房，当着她的面砸碎了那台钢琴。 云黛怔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时候她才明白，云清对她到底有多厌恶。 最让她伤心的事，从小疼爱她的温嫣，却对这件事不闻不问，被云清一句“妈妈，我不喜欢钢琴”说服了。 直到后来，她听见一墙之隔的秘密。 她最信任的云母，原来早在云清出生时，就在她们之间划清了界限。 云清说得并没错，她本来就是一个外来人，又有什么资格享受这些东西呢？ 云黛几乎想要夺门而出，可是手碰到冰冷的门把手时，又让她回过神来。 她回头看着那台钢琴。 说不遗憾吗？ 怎么可能。 她获得过掌声，亲吻过奖牌，只要她上台，就是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她怎么会舍得放弃它呢？ 云黛又走了回来，她怔怔看着，强迫自己在凳子上坐下。 琴谱在她眼前安静竖着。 她抬起手，指尖碰到琴键的时候，不自觉摁了下去。 琴音响起的那一瞬间，仿佛有股电流，沿着脊背一路往上爬。 云黛深吸一口气，她重新闭上眼，双手在琴键上跳跃。 耳边好像只剩下风声，风声中又掺杂温柔的琴音。 与她的心境截然不同，那琴声轻柔又婉转，好似一只柔柔纤手攀附在肩头，似女儿家的袅袅低语。 她明明许久不曾练习，但琴声连贯仿佛连成一体，不需要任何思索就从她的指尖跃出。 一曲完毕，云黛睁开眼睛，心脏怦怦跳。 门口传来一阵掌声，云黛吓了一跳，她看过去，原先在楼下的老奶奶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小姑娘，钢琴弹得不错啊。”老奶奶满脸笑意，显然很欣赏她，“什么时候开始学钢琴的？” 云黛抿抿唇，腼腆道：“五岁。” “那挺久的啊。”奶奶疑惑道，“你是不是很久没练过了？” 她听了一整曲，少女的琴音虽缠绵温柔，但有些地方还是略微生疏。 云黛应了声：“是的，好几年没弹过琴了。” 奶奶了然地点点头：“几年没碰过还能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见过很多人学了大半辈子也没你弹得好。” 云黛心头一喜，她时隔几年再次弹琴，没想到能得到奶奶这么高的评价，少女杏眸里全是惊喜和开心。 她朗声道：“谢谢奶奶。” 奶奶笑道：“你接着练吧，我在旁边听着。虽然我老人家不中用了，但十几年前好歹还是个行家，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指导你两下。” 少女眼睛一亮，她自然求之不得：“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奶奶。” 她打开琴谱，随便挑了一首曲子练。 弹过第一首后，她对第二首就没什么太大的阴影了，这件事本来就是她跨过心里的坎，接下来就水到渠成了。 再加上有人欣赏，偶尔指点两句，云黛心中对钢琴的渴望又重回心头。 一个星期里，她每天中午都来琴房练习。离表演的日子越近，云黛越紧张，但内心的期待也伴随着压力而来。 一个人在琴房练琴终归和在大家面前是不一样的。 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她不会忘记。 然而练琴第二天，她见到了店长所谓的朋友。 那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见到她时眼前一亮。 少女穿着普通不过的校服，高马尾。她坐在钢琴前，指尖微动，手下传来美妙的琴音。 美得像一幅动人的画。 男人当机立断，在见到云黛的当天就放出消息，西餐厅开业时有压轴表演，只要开业当晚充值成为vip用户就能上二楼看表演。 顺带放出一张少女在阳光下弹琴的剪影。 开业时间，定为十月十七日。 那一天，正好是莞城四中运动会的第一天。 第44章 不准换 早上八点，关惠在班上说完运动会注意事项，就让同学们收拾好东西去操场。 高二五班正好分到阴凉处。 位置都是随机的，谁先到谁就能先选。陈潇雯一手喝着酸奶，一手扛着书包，占到了视野最好的最后一排。 “黛黛，黛黛，这里！” 云黛比她晚一步，走到操场的时候听到了陈潇雯的声音。 她坐在陈潇雯身边，她就带了一本薄薄的英语书，好奇地看着陈潇雯的书包：“潇雯，你带了很多书吗？” “黛黛，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陈潇雯嘿嘿笑着，把书包拉开，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零食，她拿了一包薯片放在她手上，“你尝尝，这个口味很好吃的。” 云黛哭笑不得。她并没有带零食，只有口袋里有几个兔子软糖，她把软糖分给陈潇雯，被陈潇雯又塞了回来。 “好啦，你就不要你来我往啦，我吃一个就好，剩下的你自己吃。” 云黛笑了笑：“知道啦潇雯。” 正说着话，她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动静。 一个霸道又不讲理的男声：“同学，换个位置呗，这儿清静。” 云黛顺势看去，正巧与迟放戏谑的眼神对上。 她瞳孔一缩，赶紧移开视线。 她前面的女生比她还害怕，迟放说完她就赶紧起来给她让位置。 迟放礼貌颔首：“谢谢。” 而后果断在她的位置上坐下。 操场四周都是台阶式的，云黛坐在最高处，迟放比她矮一个台阶，需要抬头才能看到她。 迟放的目光逐渐转移到陈潇雯身上，神情探究。 陈潇雯吓得瑟瑟发抖，云黛见状心一跳，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她愤愤地看了他一眼。 迟放弯了弯唇，知道她不乐意和自己坐一起。但他这么久都没跟她说过话，实在不舍得走开。 自打那天晚上她哭了，他保证他会认真学习后，他第二天就再也没去打扰过她。 他们虽然在一个班里，但云黛很少走动，大多数时间都坐在位置上学习。他想跟她说话，只能走到她位置上。 班上人多眼杂，他也是在班上待了几天后，才知道居然有人在传他们之间的谣言。 迟放无所谓他们怎么议论自己，却很在乎他们怎么看待云黛。 他压根听不得云黛被人说不好。 在他眼里，云黛哪里都很完美。长得好，性格好，成绩也特么好到离谱。 迟放从小到大没学习过，不知道学习的苦。然而他这几天听家教老师教他学习，听得头都要大了，这才知道七百分是什么概念。 他了解过云黛的分数，在全省都排得上名。 跟他这种人云泥之别。 而且她还讨厌他，害怕他。 每次他忍不住，想趁着没人去找她时，云黛却见到他就跑。 迟放其实也有点苦恼，那晚上说过的话他很后悔。至少在她没有消除对他的偏见时，他不应该暴露他以前那些事。 但那晚做过的事，他却常常怀念。 少女的肩颈，含着泪的美眸，在他怀里细细颤抖。 她哭了，他爽了。 等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太混账。 也难怪她见到他就跑。 云黛脊背发凉，迟放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目光却露骨痴迷，让她觉得浑身被针扎了一样。 她一是害怕他，二是觉得羞恼，她被他堵在栏杆上拥抱，少年灼热激动的呼吸烧得她脸皮烫。 她不想谈恋爱，更不想和他谈恋爱，但这些天他在教室里刻苦学习的模样，她也看在眼里。 她苦恼死了，他怎么好像来真的啊？就不能早点放弃她吗？ 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状况，陈潇雯率先受不住这诡异的气氛，她小声凑到云黛耳边：“黛黛，要不我们换个位置吧？” 云黛目光一喜，赶紧点点头。 下一秒，她纤细的脚腕被人握住了。 掌心的体温烫得她一个激灵。 迟放昂着头看她，说：“不准换。” 云黛觉得羞耻，这个色胚居然还把手伸到裤腿里，她穿的是短袜，迟放的手就贴在她的肌肤上。 她晃了晃腿，企图把他的手晃开，自然是无功而返，于是她开始用手去掰他。 陈潇雯站起身，她护住云黛：“迟放，你再这样我就告老师去了！” 迟放冷嗤一声：“闭嘴，你想去就去。” 陈潇雯气红了眼。 云黛掰不动他，压低嗓音：“流氓！你快放开我。” 迟放说：“知道我是流氓就好，不许换位置，不然我就坐你身边去。” 云黛羞恼道：“迟放，你怎么这么没皮没脸？！”她快气死了，她果然不能和他相处，他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迟放看着她，他也不想惹她生气，但他实在很想她，她又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他没有办法。 他松开手，声音很轻道：“我不欺负你，我给你道歉，对不起。你别换位置行不行？” 云黛揉了揉脚腕，她拉了拉陈潇雯的手，示意她不要生气了。 迟放看得心烦，她对她朋友怎么就这么好？又是拉手又是撒娇的。 不对，应该说她对谁都好，对他就摆着一张小脸。 云黛说：“我不换位置，你别乱动了。” 迟放突然有点不耐烦，他啧了一声：“云黛，咱俩先做朋友行不？” 云黛心一惊，和他做朋友？那也很吓人的好吧。 迟放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什么意思。 他咬咬牙，算了，他也不稀罕和她做朋友。 当朋友无非是当对象的幌子，他不想骗她，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她当朋友的，她不愿意也就罢了。 迟放突然扫了眼陈潇雯，他可太记恨这个女的了，几次三番让云黛离他远点，还当他面唆使云黛换位置。 就这样，她还能享受云黛对她的依赖和好。 陈潇雯本来就怕他，刚刚是为了维护好友才站出来。现在被他这么阴恻恻一看，腿都在抖。 迟放恶劣地露出几颗白牙：“站着干嘛？还想我给你道歉吗？” 陈潇雯才不稀罕他的道歉，她重新坐了下来，挽着云黛的手，想跟她吐槽又不敢当着迟放的面说。 云黛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迟放越看她俩挽在一起的手越刺眼。眼不见心不烦，他扭头不再看她们。 云黛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第45章 就问个问题 肖诠他们来操场的时候，迟放正坐在台阶上，摆着一张谁都欠他钱的臭脸。 他们三个一向是同进同出，按以往这种学校活动，他们都是溜之大吉。然而这次运动会，迟放居然早早就来了。 他们两个待在家里也无聊，索性也来参加运动会。 迟放这人自带黑色气场，自他坐下以后，周围的人默认离他三尺之远，正好方便他们坐下。 肖诠搭着迟放的肩膀，纳闷道：“你这是咋了？怎么摆着一张臭脸？” 迟放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 肖诠二丈摸不着头脑，结果回头一看，云黛正端端正正坐在他身后。 他下意识跟云黛打了声招呼：“云黛同学，早上好呀。” 云黛对他自然没恶意，她点点头：“早上好。” 结果话音刚落，原本用后脑勺对着她的男生突然回头，眯着黑眸扫了她一眼。 云黛闭上嘴，把头扭向田径场的方向。 迟放看着更不爽了。 噢，总而言之，就对他没好脸色呗。 他收回目光，把肩膀上的手推开，烦躁地掏出手机。 肖诠凑过去一看，妈的居然还是在背单词。 他和贺南山面面相觑，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毕竟他们谁也没想到，迟放居然会真的坚持下来学习。 还记得他们高一第一次逃课，就是迟放带他们翻墙逃出去的。 当时迟放的原话是：“读书有什么鸡毛用？将来还不是要给老子打工。” 结果他现在为了一个女生，每天捧着课本，放学去听家教。 把自己锁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偶尔看他玩手机，凑过去一看，就是在背单词。 简直魔怔了。 真没想到原来迟放动真心的样子是这样。 他们很久没一起出去玩过了，肖诠实在憋不住，他跟贺南山两个人又觉得没意思。 他问迟放：“哥，今晚出去玩不？” 迟放头也不抬：“不去。” “要劳逸结合啊。”贺南山帮腔道，“这么苦读下去，只能累垮自己。” 迟放不为所动。 肖诠再接再厉：“哥，我听说今天有家西餐厅开业，还有钢琴表演，客人都爆满了。我跟他们餐厅老板有点关系，弄到了vip入场券，要不要去试试？” 贺南山掏出手机递过去：“有图有真相。” 手机里是西餐厅老板放出来的噱头，只有一张照片，是钢琴表演者的剪影。 照片采用暖色调，黑色冰冷的钢琴和优雅高贵的表演者。她脊背挺直单薄，手腕纤长美丽，风都偏爱她几分，轻轻卷起她的长发。 每根发丝都恰到好处的完美。 照片一经放出，慕名而来的客人瞬间将餐厅预定爆满。 迟放看着那张表演者的剪影，倒是有了几分兴趣。 然而他是个俗人，对钢琴这种优雅的东西实在毫无兴致，看了两眼就没再看了。 肖诠叹口气，他放哥真是没救了。 云黛摊开英语书，背后面单元还没学习的单词，陈潇雯去陪另外一个女生比赛了。 云黛性格腼腆，虽然班上的男生女生大多都很喜欢她，但真正和她玩到一起的也只有一个陈潇雯。 她正在低头默读拼写，忽然感觉有人从下面台阶跨了上来，她视线里是一节棕灰色衣摆。 那人在她旁边坐下。 她原本以为是陈潇雯回来了，又觉得不对劲，扭头一看，居然是迟放。 她吓一跳，下意识要站起来。迟放连忙伸手示意，安抚她说：“我什么都不干，就问个问题。” 云黛还是害怕他，和他坐在一块都浑身不自在。然而这时关惠却走了过来，她大声斥责了下前几排闹成一团的几个男生，让他们安静点。 少女抿了抿唇，她显然也怕老师，不敢再乱动发出什么动静了。 迟放弯了弯唇，他看着云黛星亮的杏眸，里面一览无余对他的防备，他这会也不恼了。 云黛被他盯得不自在，她说：“什么问题？” 问完了就赶紧走吧。 迟放问：“就，怎么学好英语啊？” 云黛微怔。她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震惊于他的问题，也惊讶他居然真的想好好学习。 不过也是，没有这个决心的话，迟放也不可能天天来教室上课。 迟放暗啧一声，这什么表情？他肯学习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吗？ 他悄悄往她旁边挪了点，动作太小，她没有发现。 迟放转移她的注意力：“不会吧，咱俩以前好歹也是同桌，你就这么狠心，连学习技巧都舍不得分享一下？” 他笑了笑：“那我保证，你教我的我不会告诉别人，行不行？” 他虽然很少在学校，但也听说过他们那些学霸之间的明争暗斗，像学习技巧刷题方法这些都是很私密的，生怕分享出去就被别人用了，然后下次考试就超过他们。 云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自然是不会在乎这些的，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很正常，她就经常教陈潇雯数学题。 但因为对方是迟放，她才有很多顾虑，不过既然他有心学习，她帮帮他也可以。 没准他学习之后，体会到知识的快乐，就能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净化掉。 云黛说：“你基础不好的话，建议你先多背单词，根据音标去读，多记多写。然后做阅读理解的话，不要太在意时间，把它完整做完就好，不认识的单词可以抄在笔记本上，背不下来也没关系，眼熟它就好了。” 她很少一连串说这么长的话，语气微喘。因为面对迟放时心情总是带有几分紧张，她要一边思考一边说，大眼睛里闪烁着漂亮的星光，微微往上暼，是她思考时的小动作。 她其实眼神并没有聚焦，但迟放比她高大半个头，这样一来就像她在看着迟放说话一样。 好死不死的，她眼神的落点正好在迟放的脸上。 于是迟放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云黛神情专注地教他学习。 她语调甜却不腻，声音细细柔柔的，恍若一阵甜甜的风吹到他脸上，吹得他心驰荡漾。 她脸颊红润，樱桃唇张张合合，是很健康的神态。 于是等云黛定神时，就发现对面的迟放正目光痴迷地看着自己。 第46章 不然不理你了 云黛原本还在绞尽脑汁想有没有漏掉的点，这下好了，根本不需要想了。 这个混蛋！到底知不知道尊重人啊！ 云黛气呼呼地扭脸，不看他了。 管他想不想学呢！他找别人学习去吧，反正她不要回答他的问题了！ 迟放见她生气了，赶紧掐了自己一把。他讨好地又凑过去一点，说：“哎呀这又怎么了，不气不气，刚刚说到哪儿来着？” 云黛硬邦邦坐在那，连个余光都不给他。迟放不敢靠她太近，怕引她反感让她跑了，只能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少女脸颊鼓鼓的。云黛怕晒，今天扎的是丸子头，她头型圆润饱满，从侧面看就像一颗水嫩嫩的蜜桃。 迟放扯了扯她腿上的英语课本：“哦对，什么音标来着。” 他顿了顿，疑惑道：“音标是什么？” 云黛：“……” 迟放：“它很重要吗？不会它就学不会英语吗？” 他兀自肯定，“哦，那怪不得我学不会英语。” 他连着背了一个星期的单词，第一天背的第二天忘，第二天背的第三天忘，所以他总是在复习的路上。 就刚刚背单词的那会，他还在看第一天的单词。 云黛不想理他，但也不想让他陷入一个学习误区，于是冷冰冰地说：“它只是能辅导你背单词，但最重要的还是靠自己。” 如果他都不去背单词，知道音标也没用。 “……”迟放面色一僵，他有点儿难以置信，“你在骂我脑子不好吗？云黛。” 他们说的是一个东西吗？他怎么理解的？ 云黛茫然看他：“我没有啊。” 迟放也觉得是自己想岔了，云黛一看就是从小家教良好，哪里会拐弯抹角骂人。 不过就算真的是在骂人，他也认了，随她怎么说。 “好吧，那既然这样。”迟放眼底带了坏笑，面上却一本正经，“你教我怎么学那个音标吧。” 见云黛张嘴就要拒绝，迟放赶紧道：“你就教我读一下，行不？事成之后我请你吃小蛋糕啊。” 他撇了撇嘴，好像有点委屈的意味：“你也知道，我身边全是跟我一样的，没人能教我。班上那群人见到我就怕，而且他们成绩都没你好，我不信他们教我的。” 云黛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难道看不出来她也很怕他吗？ 怎么敢把她归为一个类别的？ 他这些话要是让班上其他好学生听到了，铁定是要找打的。 云黛垂下目光。 迟放今天穿了件无袖短t，少年身型削瘦却不失力量，袖口那块空落落的，露出的两条手臂修长勃发，肌肉线条流畅完美，绷紧时能明显感受到他的爆发性。 好吧，可能不是他被打。 她这一眼只是很隐晦地扫过去，只停留了一秒。然而对于时刻关注她的男生而言，简直犹如实质。 迟放突然觉得，他一直保持一个优良的锻炼，而不是把自己变成肌肉男完全就是他这么多年来最正确的选择。 云黛收回目光：“不教。” 迟放眉头微皱。好吧，他应该先买蛋糕贿赂她，这样她就不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了。 云黛说：“你可以跟着手机读单词。” 他下意识侧了下身，不暴露口袋里的手机。 迟放说：“我没带手机。” 云黛淡淡拆穿他：“我看到你背单词了。” 虽然一个单词背了三遍，过了三秒再背依旧卡壳。 云黛的记忆力很好，一个单词读两遍就会背了，一般一个单元下来不超过二十分钟，她实在想不明白迟放怎么会背得那么艰难？ 而且他背的还是初中词汇，一个单词不超过十个字母。 迟放毫无办法，只能如实告诉她：“手机读得没你好听。” 手机里的电子音没有丝毫感情，云黛的声音却很好听，哪怕她对他说话从来都不温柔，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是她对他说的话，每个标点他都恨不得记下来。 云黛脸一烫，她就知道他这个色胚没安好心。说什么好好学习，到头来还是调戏她。 她唇抿得死紧：“说了不教。你快走吧，这是潇雯的位置。” 怎么就这么死犟？ 迟放又气又稀罕她这模样，有原则没关系，就怕她对他有原则对别人又是另一套。 他退而其次：“那这样，你背你的单词，我在这听你读怎么样？” 云黛不说话。她关上英语书，关惠教训完班上的男生就走了，老师不在，她没有任何负担，抬腿就走。 迟放暗骂一声，妈的她怎么还是跑了，他跟着她下楼梯。 云黛回头道：“别跟我，不然不理你了。” 说得好像她会理他一样。 迟放攥紧拳，到底还是没跟上去。真草了，谁教她这么恃宠而骄的？拿这个威胁他。 最可怕的是，他还真怕了这个。 她讨厌他就算了，不理他他心都要碎。 云黛说完反应几秒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莫名觉得羞耻，也没想到迟放居然真被她这句话唬住了。 她加快速度逃离这个让她尴尬的地方，想去找陈潇雯，或者随便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反正别跟迟放在一起就好了。 云黛心里藏着事，走得有点儿快。等她察觉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 一个男生狠狠擦着她的肩膀，撞上了她。 那人力道不重，但毕竟是个快成年的男性，云黛脚下踉跄，她后退几步稳住身型。 那个男生就没她这么幸运了，撞到她的同时也往后退，却不想动作太猛崴了脚，只听见清脆的一声，他一脸痛苦地弯下腰。 他旁边的另一个男生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查看情况：“我靠王决，你这什么情况啊？怎么往人身上撞啊？” 云黛傻了，两人的脸隐约有点眼熟，她印象中两人似乎跟她一个班的。 王决不顾他的脚，率先给云黛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没事吧？”他脸都是红的。 第47章 帮你解决这个事 都怪他刚刚走神，云黛面对他走过来时，少女那精致动人的脸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平时在班上他们都不敢跟云黛说话，以前是害羞，这个漂亮的女孩子谁也没见过，对视一眼都感觉在玷污。 后来是敬畏，年级第一哇，打扰人家学习多不好意思。 也就是刚才起了色心，想跟云黛走近一点，结果没想到直接撞上了。 云黛揉了下肩膀，摇摇头：“我没事，你的脚怎么样了？” 她话音刚落，旁边忽然走来一个人影，迟放皱眉看着她，而后冷冷地剃了眼王决：“你眼睛长头顶上了吗？还是当个摆设？不要的话就把眼睛挖了。” 他虽然没跟着云黛，但视线一直跟着她。他分明看到这男的直勾勾盯着云黛，然后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去撞她。 迟放心头勃然大怒，他快步走到云黛身边，正好看见她在揉肩膀。 少女哪哪都是软的，脆弱得像个易碎的水晶玻璃，他平时都不敢用力对她，这人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去撞云黛。 真是不要命了。 当他死了吗？ 他一张嘴就这么毒辣，云黛脸色一僵，想让他别说了。但迟放明显在气头上，两道剑眉锋利跋扈，谁都不敢在这时去触他的霉头。 被他盯上的王决更是吓了一跳，五班的人没有不怕迟放的，少年完全不受管束，对于校园时代的学生们简直就像索命的撒旦，生怕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他然后一辈子完蛋。 但他也不理解，他什么时候得罪迟放了？搞得好像被撞的人是迟放一样。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心虚，不敢反驳迟放的话。 他旁边的朋友看不下去了，蒋志伟站出来说：“你怎么这么说话？他又不是故意的，你没看到他也受伤了吗？” 迟放冷眼扫过去，嗤笑道：“看出来了，脑袋有问题是吧？那他应该赶紧去看脑科。” 云黛听不下去了，她低声道：“迟放！” 迟放身体僵硬，咬了咬牙，闭上嘴。 云黛看着蒋志伟，缓声道：“可以帮忙把他送到医务室吗？他的脚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好。” 云黛也跟了上去，手腕被人捉住了，迟放不能理解：“他故意往你身上撞的，你不生气就算了，还帮着他是什么意思？” 为了一个陌生男的呵斥他，换个人迟放就直接把她掐死了。 大厅观众之下，他就这么拉拉扯扯，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云黛甩开他的手，在他发怒之前，她说：“没有证据说明他是故意的，大家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这样做很容易引起公愤，没有必要。” 迟放一怔，唇角莫名往上挑，心头的怒气倏地散了：“你担心我？” 云黛冷静道：“没有担心。”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他一脸高兴的表情是为什么？ 他这么霸道这么凶残，她担心别人都不会担心他。 云黛不想和他多说，转身走了。 医务室内，校医隔着橡胶手套轻轻碰了下王决的脚踝：“扭伤了，没多大问题，喷点药就好。注意休息，不要有剧烈运动。” 王决摇头：“可是我下午还有三千米长跑。” 校医：“你如果不要腿了，可以试试。” 她没再多说，警告完他之后就走了。 王决很纠结，三千米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班上的人都不想报这个项目。他的体能很好，但也不想参加这个项目，只是实在没人报，体委才强买强卖让他去的。 旁边的蒋志伟安慰他：“行了，你好好躺着吧，我待会跟体委商量一下看谁愿意替你上场。” 王决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人愿意参加。” 云黛从校医手上拿到了药，出门时看见倚靠在墙边等她的迟放，对于这人会跟着她倒也不觉得诧异。 她视若不见从他旁边擦过，回到房间时正好听见他们的对话，脸上不免带了点愧疚：“不好意思。” 王决急忙摆手：“是我撞到你的，应该我给你道歉才是。你的肩膀没事吧？我没撞疼你吧？” 云黛摇头：“没事，你先用药吧。” “哦，好。” 他接过云黛手里的药，少女站在床尾，神情安静。她身上总有种气质，无论干什么都能轻易吸引别人的注意。 过了半晌，她对蒋志伟说：“麻烦你在这陪着他了。长跑的事我去找体委，看看有什么解决方法。” 等蒋志伟同意，她微微颔首，出门却被转角的迟放扯住了手臂，拐进了一旁的楼梯边。 他脸上那种不耐烦的表情收敛了，取而代之是一点嘲讽的语气：“算是便宜他了。” 云黛不认为这算什么便宜，对于他们双方而言都是一种损失。 少女抚开他的手，她总是很厌烦迟放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习惯，也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脸面说别人故意撞她。 迟放看着她，突然说：“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件事。” 他们站的地方不算隐蔽，偶尔有来往的学生路过，大多数目光先是落在云黛脸上——少女格外漂亮，光是站着不动都像是另一个次元的人物。 随后看到旁边的迟放时，又都会短暂地停留两秒，而后惊慌失措地跑开。 少年的外表其实并不逊色，他站的位置正好是阳光照进窗口的区域，面容被光影分割成两块。个高，背挺，耳链玩世不恭。 只是他眉目冷冽，不爱笑，所以看着很凶，是种冷漠又直逼眼底的帅。 这张脸，大概四中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见过，所以大家一看见就害怕。 云黛很不习惯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对他们投来好奇的视线，似乎在好奇她和迟放之间的关系，然而她并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关系。 她说：“谢谢，不用了。” 他好像又有点生气了，堵在她面前，拦住她要离开的身体。 迟放垂眸看她：“你需要的。既可以不麻烦别人，又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去替他参赛。”他用一种浑不在意、却透着几分张扬自信的语调，“保证拿第一的那种。” 第48章 在终点等我 听到这句话，云黛第一反应不是相不相信，而是在思考他这么做的动机。 她不认为迟放是闲得无聊，看同学受伤所以帮他参赛的人。 迟放很快给了她一个答案：“我的要求是，你在终点等我。” 不需要为我加油，只需要站在终点，等着我拿下第一就好。 他需要的，只是在他迎接胜利的时候，她一个专注看向他的眼神。 就像那次在篮球赛上，她在人群里为他欢呼。隔着大片篮球场和无数走动的人影，和他对视的一个眼神。 云黛没有过多思考，这对她并不是什么难事，她确实也不想麻烦体委去解决这件事。 至于迟放……云黛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必要对一个混蛋进行愧疚。 云黛微抬着头，对上他一直专注盯着自己的黑瞳，略微有些许不适应，所以她很快移开目光。 “只是在终点等吗？”她问，“你能保证什么都不做吗？” 迟放没有率先回答她，而是问：“那你觉得，不能做的范围在哪？” 云黛想了想，针对迟放几次三番的行为，她做出了回答：“拥抱、拉手之类的肢体接触。” 这一点迟放能保证，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异性牵扯，会引起很多不好的猜疑，特别是他现在名声败坏，和她一起出现都像是一种玷污。 刚刚在操场上，他和她也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半点过分亲密的感觉。 迟放答应下来，又问：“那能做的范围在哪？” 这个问题就有点超出云黛的思考了，她向来都是拒绝迟放的靠近，没有想过能允许迟放干什么。 如果真的有，大概就是允许迟放离她远一点，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来招惹她了。 她不说，迟放也知道。他没有生气，只是短促地笑了下：“我跑完了会回到班上，你在后面给我递瓶水就好。” 这个行为既不逾矩，也不下流，对云黛而言只是去看一次男子长跑、给同学递瓶水而已，她完全能接受。 她点点头，说：“好的。” 她顿了顿，然后稍微后退一小步。在迟放的注视下，她微微弯下腰，给他鞠了个躬，郑重其事道：“谢谢你。” 无论这个人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但与他肯帮她并不冲突。云黛对他有偏见，却也是个懂礼貌的人，知道得到别人的帮助应该说谢谢。 然而她的额头被人用一个手指抵住了，她被迫受力抬起头，看见了那双在阳光下泛着深沉光亮的瞳孔。 迟放认真地告诉她：“不要跟我说谢谢。”尽管这只是她的礼貌，但他根本不需要。 迟放微微扯了下唇，含着一点笑意说：“我给你的任何东西，或者在你看来是帮助的，都是我自愿的。你是被给予方，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是你亏了，所以你不需要对一个不讲道理的混蛋说谢谢。” 他的指尖在她额头上的肌肤擦过一瞬，很轻很快，没有引起她任何反感——也许她并没有察觉到。 迟放说：“如果你感到高兴，可以亲我一下。” “……” 云黛虽然不认同他的说法，在她看来所有不劳而获的东西都是暗地里明码标价的，但她现在不想跟这个妄图占她便宜的人辩论。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下次不会再跟他产生任何交集，然后路过迟放离开了楼梯口。 …… 男子长跑在下午三点三十五分。 云黛中午依旧去了琴房，她在第一次见到西餐厅的老板时，对方告诉她表演的时间变为了一曲钢琴，但价格不会改变。 云黛有点惊喜又有点失落，两者都因只能弹一曲而产生，不过她并不会提出疑问，只会温顺地答应。 下午的运动会在两点半开始，云黛去学校之前先去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再三犹豫后选择了一杯草莓奶茶。 虽然迟放说的是要瓶水，但云黛总觉得请人帮忙却不送谢礼有点不礼貌，而且迟放之前请她帮忙时也会请她吃小蛋糕，这么一想她更觉得买东西的必要。 至于送什么，自然是和饮品有关。想起那天晚上迟放问她草莓奶茶好不好喝的表情，云黛觉得迟放应该是喜欢的。 她去操场，在五班的位置上坐下。陈潇雯比她早来一会，看到她手里提着的奶茶，挠挠头：“黛黛，你今天怎么想着喝奶茶啦？” 陈潇雯是个不折不扣的奶茶爱好者，喜欢喝各个奶茶店的饮品，但很可惜云黛从不跟她一起，并且每天坚定地捧着她的保温杯喝学校寡淡无味的白开水。 云黛收好遮阳伞，一边坐下一边回答：“不是我喝的，是送给别人的。” 陈潇雯怪叫一声：“谁？” 在她看来，云黛是个性格特别腼腆的女生，转学一个多月除了她没有第二个朋友，她想不到云黛会把奶茶给谁。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可千万不要是某个异性，不然她会哭死的。 云黛不太能理解她的怪叫，并说：“迟放。” 陈潇雯两眼一闭，差点晕倒。这个答案显然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 异性就算了，居然还是迟放！ 她抓着云黛的肩膀，认真地问她：“黛黛，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 “没有。”云黛摇头，“他帮了我一个忙而已。” 陈潇雯疑问：“真的不是他故意引起麻烦，然后再出来帮你，企图让你对他心生感激吗？” 云黛眼睛微微瞪圆，她没想到陈潇雯居然会有这种想法，随即她在心里否定，毕竟王决的腿还伤着呢。 “不是的。”云黛安抚她，“不用担心我，这件事过去我和他就没有接触了。” 陈潇雯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真的。” “那就好。”陈潇雯再一次提醒她，“黛黛，迟放他们就是个坏胚，你千万不要和他们牵扯到一起。” 她可怜的黛黛啊，长得好看又不是她的错，居然还要被这个混混无止境的纠缠。 云黛笑了笑：“我会的。” 她视线转到台下去的时候，正好和正在上台阶的迟放对上。 少女宽慰的、云淡风轻的笑在唇角停留片刻，茶色的瞳孔不远不近地投射过来。 像是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了一样，云黛的笑僵住了，然后很生硬地转开了目光。 迟放看到一旁的陈潇雯偷偷瞪了他一眼，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 一瞬间，他就猜到了，肯定是云黛这个好姐妹在她耳边说了他的坏话。 迟放淡淡地想，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给这位好闺蜜一些言语威胁。 让她知道什么叫宁拆一座庙，不坏一桩婚。 第49章 奔向她 三点十分，男子长跑开始检录。 王决下午的时候来到操场，被体委告知由迟放代替他参加长跑。 这话没有遮掩，前排的同学都听见了，于是整个五班都知道了，脸上的表情无外乎是震惊。 这个一直游离在班级之外的不良学生，在某一天开始正常上学之后，又在某一天开始参加班级活动。 迟放没有管这些人想什么说什么，他只是侧过身让肖诠替他别号码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刷数学题的云黛。 云黛花了一早上背完了单词，在下午又开始刷数学奥数题。她没有经过这方面的练习，所以刷题刷得很慢。 她手边还有一杯草莓奶茶，一开始迟放还以为她是买给自己喝的——虽然诧异对方明明说过不好喝却还要买，但他依旧在心里默默记下她的口味——结果云黛一口都没碰，他瞬间就知道这是送给他的。 迟放暗啧一声，感觉她这样就是在犯规，强迫他非要拿下第一，还是非常完美地拿下，不然他有什么脸面去收下她送给他的奖品。 班上几乎大半人都在看他，迟放没有在众人的视线下去打扰云黛，他只是隐晦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下了台阶。 他走之后一分钟，云黛停下笔，她收拾好试卷，然后起身。 陈潇雯就坐在她旁边，十分敏锐地问：“黛黛，你去哪？” 迟放刚走她就要离开，陈潇雯很难说服自己他们之间没有什么。 云黛歪头，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间啊。” 既然陈潇雯主动问了，于是她发出邀请：“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陈潇雯当然要跟着她，走之前还把那杯草莓奶茶一块带走了。 云黛不明所以，陈潇雯解释道：“没人在，万一奶茶被人拿了怎么办？” 听到她这么说，云黛下意识要回去把试卷带上。 陈潇雯拉住她：“试卷就不用了，没有人会想偷这个。” “好吧。” 主席台后面有一个厕所，不过人太多了，大老远就看到很长的队伍。两人果断放弃这边，转而走向操场外面。 现在正在进行高一组的男子长跑，云黛算了算时间，回来的时候应该是高二男子组，她可以可以直接去终点等了。 陈潇雯没有生理需求，她站在走廊上等待。等云黛解决完后，两人回到操场，却并不是往五班的方向走。 云黛说：“我们去终点，等迟放比完赛。” 陈潇雯：“？” 她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果然是去找他的。” 陈潇雯悲愤欲绝地揉了揉她的脸蛋：“我的好黛黛啊，你千万不要被他欺骗了。” 云黛哭笑不得，她再一次重申：“我不会的，你不要担心啦。” “好吧。”劝不动，陈潇雯只好跟着她一起去。她挽着云黛的胳膊，忽然用力摇了摇她，“黛黛，有帅哥！” 云黛下意识看过去，后背贴着“7”号码的男生正缓慢跑过来，汗水从他的头发一滴一滴滑落，打湿了他的脸颊。 云黛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然后顿住。 陈潇雯充分体现她社牛的属性，大喊了一声：“帅哥加油！” 嗓音太大，有几个旁边在围观的同学都往她这边看，陈潇雯毫不在意，紧接着她看到那个帅哥的眼睛也转到了她身上。 而后又到了旁边的云黛身上。 陈潇雯小声惊呼：“哇！帅哥看我们了。” 云黛笑了笑：“嗯。” 不知道是不是被陈潇雯的声音激励了，原先慢慢悠悠在跑的男生忽然加快了速度，用尽全身力气穿过终点。 陈潇雯眼睛都亮了：“好帅好酷！” 然后下一秒，她亲眼看见那个帅气冲过终点的帅哥停下脚步，弯下腰，身型往旁边一晃。 “我靠！” 变故来得太快，陈潇雯都不知道该惊讶于帅哥的体虚，还是震惊于云黛突然冲过去的身影。 管易感觉到天地都在旋转，他嘴唇发干，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立马就要往下倒去。 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身体，他看见一张漂亮熟悉的脸，在前半分钟才刚见过的。 “管易！”云黛紧张地喊他。 管易动了动嘴唇，想安慰她没事。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失去了意识。 有老师和同学发现不对劲的，赶紧过来查看情况，然后几个人抬起他要往医务室走。 云黛下意识跟过去，陈潇雯拉着她：“黛黛，你要去哪？” 她没听见云黛喊管易的名字，以为她是在帮忙扶住那个陌生帅哥，但这也已经够了，不至于要跟去医务室吧？ 云黛摇摇头，她语气难得焦急：“我去一下医务室。潇雯，可以帮我个忙吗？你帮我去终点等一下迟放，再帮我把这瓶奶茶送给他，谢谢你了。” 陈潇雯下意识点头答应，云黛再次道谢，然后匆匆跟上那些人。 陈潇雯很清楚地意识到她没有看错，云黛就是在担心那个帅哥。她心底纳闷，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云黛不会对这个帅哥一见钟情了吧？！ 我靠别呀。她瞬间觉得那个男生不帅了，没有人能配得上温柔的黛黛。 然而等她抬起奶茶看了看，好吧。比起混混迟放，那个帅哥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只是想到她居然要去为迟放加油和送东西，不免觉得压力山大。 …… 高二组男子长跑的选手们开始上场，众人的欢呼声明显沸腾起来。 站在跑道最右边的男生穿着无袖上衣，露出的臂膀结实有力。往上是一张肃静冷漠的脸，肤色在阳光下白到晃眼，偏偏吊儿郎当的耳饰又让他多了几分邪气。 不论是他的名声，还是他的皮囊，都能成为全场欢呼的理由。 迟放没在意这些，他的目光周围扫了一眼，没有看见他想见的人，心里并没有失落。 他给自己添加更多期待，期待肾上腺素达到最顶峰的时候，能看到她的身影。 迟放深吸了一口气，在裁判的枪声下，他像箭一样地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被他甩在身后，漆黑的头发随着风向后吹去，完美露出少年一张帅到逼人的脸庞。 全场哗然，因为他疯狂的举动。 任何一个合格的长跑选手，都不会在一开始就冲刺加速。因为体力坚持不了这么久，他迟早会没有力气而停下来，最后甚至都跑不完三千米。 所有人都在心里这么想，只有迟放在心底大笑。 错了，他不是在比赛。 他只是走在一条漫长的道路上，最后的也不是终点，是云黛。 所以他等不及慢悠悠地跑过去，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地奔向她。 不顾一切地、不计任何代价地奔向她。 第50章 她骗了他 三千米的长跑，对于四中的操场而言，是七点五个圈。 第一次路过起点，迟放的速度没有减缓。众人点点头，这很正常。 第二次路过起点，迟放的速度依旧没有减缓。大多数人觉得诧异——这不科学，少数人觉得尚且能接受。 第三次路过、第四次路过，迟放依旧保持着这个速度，他已经把大半个选手压了一圈，那些选手在看见他的身影时都有一瞬间茫然——这人不是跑在第一名吗，然后反应过来，他们被人超了一圈多。 场上的观众又开始躁动，不是吧这都这么久了还能维持这样，这人的体力究竟好到了哪种变态的程度？ 但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因为迟放仍旧在跑。 记分的老师也在暗暗激动，这个男生的体能天赋完全可以超越百分之九十九的体育生，他们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走了眼，他觉得男生每次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总要看一眼他周围，每跑下来一圈脸色都难看一分。 不是体力消耗所以身体虚弱的难看，而是带着一种怒火的难看。 他无从探究，因为迟放已经略过他继续跑了。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场上大部分观众已经站起来看比赛了——这甚至不能叫比赛，这完全是一个人的虐杀。 随后，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在迟放第七次跑过起点，离终点还剩最后两百米时，一直保持着较快速度的迟放忽然加快速度，众人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做最后的冲刺。 一个两百米的冲刺。 几乎在眨眼间，少年穿过了大半个操场，疯了一般地朝着终点飞去。 在身体带走红线的那一刻，场上的欢呼声来到了最高点。 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少年喝彩。震惊、佩服、崇拜，这一刻，似乎连经常落在他身上的恐惧与轻视都一并消失在欢呼声中。 迟放放缓速度，停下弯腰喘息，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整张脸湿漉漉的。场上的声音在他耳边消失，唯有眼底一片薄凉。 她骗他。 她没有来。 终点没有她。 肖诠和贺南山早在终点等他，等他跑完停下后连忙跑到他身边为他喝彩。 “牛逼啊放哥。”肖诠给他竖大拇指，“超第二名一圈半，carry全场啊！” 贺南山笑道：“恭喜，你已经收获了一操场的迷妹。” 迟放点点头，并没有接贺南山手里的矿泉水。有老师过来询问他的情况，又夸奖他的体育天赋，他都没有理会。 迟放直起身，径直走向另一个方向。 陈潇雯还没从激动中回过神，她被场上的气氛带动了，以至于眼睁睁看着迟放走向她时，她还一脸傻笑着。 然而迟放的神情却冷得像冰。 “她呢？”语气里带着浓烈的寒意。 没有点名道姓，谁都知道他在问谁。 陈潇雯打了个寒颤，面无表情的迟放看起来十分危险。她的笑容立马收敛了，小心翼翼道：“黛黛有事离开了，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少年垂眸，看着她手里的奶茶。 陈潇雯被他的沉默搞得手都在抖。 迟放问：“她去哪了？” “这……”陈潇雯纠结。 看迟放这个表情，要是他知道黛黛去追另一个帅哥了，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坏事。 她握紧手里的奶茶，深吸一口气：“黛黛只跟我说有事要离开，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但她跟我说让我在终点等你，还让你不要去找她。” 最后一句话是她瞎说的，但也确实是她的心里话。 她心想着如果黛黛心地善良不好意思拒绝迟放，那她就来做这个坏人。 陈潇雯鼓足勇气：“黛黛说你帮了她这个忙，她请你喝奶茶，你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打扰她了。” “……” 空气中是压抑的死寂。 陈潇雯说完，头也不敢抬。然而就算她不抬头，也能感受到那股落在她身上阴森的视线。 他黑色瞳孔里全是讥讽和怒火。 贺南山赶紧出来打圆场：“这位同学，我们对云黛都没有恶意，你不用害怕我们。大家都是同学，我们只是想知道云黛去哪了。” 他推了下肖诠，肖诠连忙点头：“对啊对啊，我们对云黛真的没有恶意。我知道你是云黛的好朋友，你肯定知道云黛去哪了，求求你告诉我吧。” 他灵机一动：“这样，你偷偷告诉我，我不告诉任何人。”说着他就把陈潇雯拉到一边。 这种欲盖弥彰的话也亏他说的出口，陈潇雯又不是傻子，也不习惯他离她这么近，下意识要推开他。 她低声恼怒道：“你们都是流氓胚子，我才不告诉你黛黛去哪了。” 肖诠朝她双手合十：“姑奶奶啊求求你就赶紧说吧，没看到放哥那表情要杀人了吗？你现在不说，待会大家都得遭殃。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让云黛受到伤害。” 见陈潇雯不动如山，他豪爽道：“你一个月的饭钱我出了。” 陈潇雯更气了，她和黛黛的关系是肖诠能用钱来衡量的吗？ 肖诠啧了声，这丫头片子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关键时候，还是贺南山主动道：“同学，既然你也知道这些事，就应该清楚这件话需要云黛同学亲口说出来才值得相信，不然你怎么说我们都不会信的。” 这话说得霸道，又让人觉得信服。 陈潇雯被说服了，确实，她说再多都不如云黛亲自拒绝，而且现在云黛正在照顾她喜欢的人，要是让迟放看到肯定会死心的。 就算迟放再怎么混，但也有他自己的傲骨，怎么可能再追着一个心有所属的黛黛呢？ 想到这，陈潇雯说：“黛黛在医务室。” 终于从她嘴里打探到云黛的消息，肖诠两人都松了口气。只有迟放眼底的寒意仍旧未散，又平添一丝紧张：“她生病了？” “不是。”陈潇雯摇头，“反正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看吧。” 看完你就该死心了！ 第51章 嫉妒得红了眼 迟放一言不发，他冷冷扫了眼陈潇雯，从她手里拿过那杯奶茶。 他要把这个还给云黛，再让云黛递给他，这才算她送给他的奖励。 而不是假借别人之手。 陈潇雯怕死他了，那种害怕不加掩饰，明晃晃摆在脸上。 迟放从她的表情大抵能明白他的脸色应该很难看，他调整了下呼吸，尽力放松面部表情。 别人怎么看他都无所谓，但他不能吓到云黛。 她在医务室干嘛呢？是不是又受伤了？ 她这个人那么笨，对谁都抱有善意，被人伤害了也不知道。 他得快点到她身边看着她。 …… 医务室内。 管易睁开眼睛，他大脑昏昏沉沉，只记得昏迷前的最后一秒看见的那张漂亮脸蛋。 是云黛的脸。 下一秒，脑海里的回忆与现实重合，少女乖巧坐在床边的折叠椅上，一双茶色的眼睛担忧望着他。 见他终于醒了，云黛松了口气，她稍微靠近了些：“管易，你感觉还好吗？会不会觉得头晕？” 管易眨了两下眼睛，终于缓过神来，他茫然地看着她：“我……我怎么了？” “你低血糖昏倒了。”云黛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软糖，递到他的嘴边，“你吃点糖。” 管易低头看了眼，兔子软糖，他今早见他妈分给云黛的，他原本也有。只不过他不喜欢软糖，所以都留给云黛了。 见他吃了糖，云黛站起身，管易喊住她：“你去哪？” “给你泡点糖水，校医吩咐过我的。” “哦，好。” 云黛动作很快，等管易吃完了兔子软糖，她已经端着糖水进来了。 趁着管易喝水的空隙，云黛严肃地看着他：“管易，凡事都要以自己的身体为主，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如果今天她没有恰好路过操场，没有恰好看见他摇摇欲坠的神情，没有刚好扶住他的身体，不敢想象他站着摔倒会受多大的伤害。 而且云黛不明白，管易明明已经是长跑第一，为什么最后终点的时候还要冲刺一把？ 她理解这个年纪的少年耍帅爱出风头，却不认同他不顾身体安危也要这么做。 管易被她说得脸色不太好，却不是因为怪罪她多管闲事，反而是另一种莫名的原因。 而那个原因，他不敢和云黛说。 “知道了。”管易低下头，不知不觉将大杯糖水喝了一干二净，口腔里全是甜味，“姐。” 云黛一愣。这是管易第一次叫她姐，她之前一直觉得性格冷淡的管易可能并不是很喜欢自己，没想到有一天也能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么温暖的字眼。 她用力点了点头：“嗯！” 没有人比云黛更看重亲人两个字。 云黛叮嘱道：“你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记得和我说，不要什么都闷在心里。” 管易笑了笑：“好。不过今天的事不要告诉我妈，我怕她会担心。” 知道他的顾虑，云黛应允下来：“嗯。”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 云黛仍旧不太习惯和他单独相处，话题聊完之后就略显尴尬地坐着，少女垂着浓密的眼睫，光影落在她侧脸都显得格外美丽。 管易刚想开口让她回操场看运动会，余光却看到病房外不知何时站着的少年，逆光而立，藏在阴影里的脸庞透出几分骇人惊心的狠厉。 那双黑眸带着沉沉的情绪，光是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恐怖。 管易并不认识他。他才高一，虽然听过迟放的名声，但还没有见过他本人，所以并不知道眼前一脸怒色的男生是学校恶名在外的迟放。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明显，云黛看见后也扭过头去，心里一惊。 她倏地站起身来，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迟放？” 她看到他左手提着的奶茶，知道他已经比完赛了……也知道，她没有在终点等他。 云黛莫名有点心虚，但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听到她的声音，迟放的眼神从管易移到了她身上。 云黛下意识觉得腿软。 迟放现在的表情，让她回想起了当时月考完她换位置的那晚，她抬头看见他居高临下的眼神。 愤怒、压抑……还有遭受欺骗的疯狂。 迟放静静地看着云黛，少女眼里的惊慌显而易见，他不由得觉得可笑。 原来她也知道她是在欺骗，害怕他会来兴师问罪。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胸腔里的怒火，尽量稳住声线：“过来。” 只要你主动走到我面前，我可以原谅你又一次的欺骗，原谅你出尔反尔抛弃我却来陪另一个男人。 他回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一幕。 少女乖乖地坐在床边，那个男生抬头看她，他们两个人温柔对视。 凭什么！她能接受另一个男生对她的喜欢，却不能接受他的？ 不想早恋？又是一个骗他的谎言吧？ 云黛紧紧咬住唇，她不想过去。迟放现在看起来就很不稳定，她怕她过去之后会被他暴揍一顿。 然而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像她不过去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云黛站在原地纠结，管易感受到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不明所以。但听见云黛喊少年的名字，又看到迟放满眼防备地盯着自己，便什么都明白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迟放对云黛的觊觎。 管易心头不悦，他看出了云黛的不情愿，于是对迟放道：“这位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话音刚落，云黛就回头让他别说。迟放现在明显在气头上，她并不想迟放把对她的怒火迁移到管易身上。 然而这一幕落在迟放眼里，又是另一层意思。 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是当他不存在吗？！ 迟放嫉妒得眼都红了，他终于克制不住，几步上前拽住云黛的手臂。 云黛没料到他突然发疯，立马甩开他的手。这个举动却深深刺痛了少年的心，迟放拽着她的力气都在失控。 管易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快速爬起来去拉云黛：“你放开她。” 云黛又羞又恼，她不想在管易面前和他拉拉扯扯。结果这人还不管不顾，拽得她手臂好疼。 管易去掰迟放的手，却不想少年的力气居然这么大，双臂像两条无法撼动的铁柱。他怒火攻心，直接一拳朝迟放脸上揍了过去。 第52章 对不起 迟放身形不动，直接伸手握住了管易打过来的拳头。他常年锻炼，力气和体魄比管易这种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强大数倍。 下一秒，他拳风又快又猛，直击管易的下颚，随后扭过管易的手臂，一脚直接踹到了他的肚子上。 管易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摔到床面，捂着肚子在床上蜷缩喘息。 云黛吓得脑袋发嗡，她推开挡在面前的迟放，伸手去扶满脸痛苦的管易，语气焦急道：“管易，你怎么样了？” 迟放被她推得向一旁踉跄，左手没拿稳塑料袋，奶茶从指尖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他下意识弯下腰去捡，可惜外面的包装已经破了，奶茶淌了满地，一地狼藉。 管易唇色苍白，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这个样子怎么算得上没事，云黛说：“我去给你找医生。” 她起身朝门外跑去，然而等她一回头，先看到的却是蹲在地上捡奶茶的迟放。 那个在球场在跑道上风光肆意的少年，此刻弯着背低着头，乌黑的发挡住了他的神情，只能窥见他下半张锋利的轮廓，却能感受到他周身苦涩难言的气场。 下一瞬，那双锐利冷漠的眸直直地射向她，包含着浓烈的怒火，像一把刀似的横在云黛的脖颈处。 只要她敢再往前走一步，那把刀就会割破她的喉咙。 云黛愣在原地，心里止不住的害怕。 迟放闭了闭眼，她的恐惧更像万丈的深渊，他毫无办法，明明已经能把控好所有情绪，却偏偏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失控。 “黛黛。”管易握住云黛的手腕，他缓过了那阵疼痛，已经能站起身来。感受到少女正在细微发抖的身体，他宽慰地笑了笑，“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你……” 迟放突然冷笑：“黛黛？” 他站起身，双眸迸射出强烈的嫉妒和杀意，像是立马要扑上去，他冷冷地盯着管易：“再说一遍，你叫她什么？” 云黛瞪大眼睛，她真怕迟放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迟放，你冷静点。” 冷静，又是这两个字。 迟放看着管易握着云黛的那只手。 你告诉我，该怎么冷静？ 眼看着迟放要将管易暴揍一顿，云黛下意识拦在管易的面前。她紧紧闭着眼，双手却不自主张开，将管易牢牢护在她身后。 而后便感觉阴影在她身前，停住了。 或许过了很久，云黛弱弱地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受伤泛红的黑瞳。 迟放咬着牙，一字一顿地盯着她：“云黛，你怎么可以这样。” 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却几次三番当着我的面维护另一个人。 云黛抿了抿唇：“对不起。” 她不敢再看迟放的表情，她知道她的举动毫无疑问伤了少年的心。但是没有办法，她永远无法回复他的感情。 她垂下眼帘，转而去看管易：“走吧，我带你去看医生。” 管易眸色深沉，目光在云黛身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 迟放始终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挽留。 然而就在云黛带着管易出门的那一刻，他忽然转身上前拽住云黛的身体，然后当着管易的面把病房的门关上。 砰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呆住了。 云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抵在门板上。迟放微弯着腰，阳光在他脸上落下危险的阴影，让他整张脸看起来阴森至极。 他离她很近，沉沉的呼吸喷在她娇嫩的脸颊，过分危险的距离让云黛寒毛竖起。 “迟放？！”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在他手下挣扎，“你疯了吗？放开我！” 门外的管易也反应过来，用力踹被反锁的铁门：“黛黛？云黛？！” 迟放听着门外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恼火，用手捏着云黛的下巴，禁锢她所有的力气。 “你就喜欢这样的人？”他冷嗤一声，“这种人有什么用？还不是让你落在我手里。” 云黛气死了，他以为谁都像他一样没皮没脸不讲道理吗？ 少女憋屈又难过，不停地在他怀里挣扎，哪里还有面对管易时的那份乖巧。 迟放沉默地看她，云黛的丸子头松了，几缕秀发不安分地粘在她的脸上，那双润着微光的水眸也变得通红，是被他禁锢带来的屈辱。 美得晃眼，也脆弱得惹人怜爱。 “为什么你要喜欢他？”迟放仍旧固执地在问，“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他是神经病吗？她为什么会喜欢她的表弟？ 但云黛在气头上，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她只是在挣扎，企图逃离他的怀抱。 捏紧她下巴的手在用力，云黛被迫抬起头，对上那双黑色又阴沉的瞳孔。 她漂亮的大眼睛闪着泪花，两颊染上一点绚丽的绯红。 迟放毫无自控能力，俯下身去。 云黛瞳孔剧缩，整个人吓到失语。她下意识抬起手，一巴掌甩在迟放的脸上。 这个混蛋！居然还想亲她！ 他是不是疯了？！ 清脆的一声巴掌，云黛没有克制力气，手心都在发麻，更不用提被打的迟放。 只过了几秒钟，他的右边脸迅速泛红，在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五个指印。 这一巴掌下去，震惊的人不只有她。 迟放用手碰了碰被打的地方，火辣的疼痛却不抵他心里的难过。他看着明显害怕却故作坚强的云黛，心头泛着巨大的无力。 都是骗他的。 她只是不喜欢他而已，所以找尽一切借口拒绝他、驱赶他。 她只会护着她喜欢的那个人。 他就知道，他不该喜欢上这样的女孩。这种长得极致漂亮的女生，往往有一颗黑色心灵，会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狠狠插上一刀。 可是怎么办呢？他已经喜欢上了。 甚至已经喜欢到，哪怕她给了他一巴掌，他也舍不得动她分毫。 迟放闭紧双眼，他难忍地将额头抵在云黛的肩头，声音低哑又沉重：“云黛，你别喜欢他。” “我求求你。” 这个嚣张又自大的少年，曾几何时会这么卑微。 然而喜欢上一个不可能得到的姑娘，他只能放下所有自尊，乞求她不要喜欢别人。 云黛深吸一口气，她抬起手，推开了迟放的肩膀。 迟放瞪着双黑瞳看她。 云黛挽起被他弄乱的长发，她小脸还是红扑扑的，美眸水光潋滟，就连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清软。 可她却说的是：“对不起。” 第53章 凭什么选择他 说完，她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忽略迟放瞬间变得难看的表情。 她知道迟放误会了她和管易的关系，如果换个人云黛肯定会解释，毕竟这对管易不公平。 但他是迟放，是最蛮不讲理的流氓。 云黛只希望他能维持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不要再喜欢她，不要再纠缠她。 他的喜欢，她要不起，也不想要。 迟放想拦住她，却看到她下巴又被他捏红了。明明他被云黛打了一巴掌都不觉得疼，现在看到她脸上的红痕却觉得心疼。 但云黛并不需要他的心疼。 她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管易带着校医过来企图破门而入，后面还跟着肖诠和贺南山。 管易连忙走到她身边，关切问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他看到她下巴上的手印，抬头凶狠地瞪着迟放，将云黛护在身后就要上去揍他。 迟放眯了眯眸子，表情比他更凶狠，两人之间的气氛立马变得针锋相对，一触即发。 “我没事，管易。”关键时候，云黛阻止了这场战争，她看着管易，“我们走吧，让医生看看你肚子上的伤。” 说完，她不管身后迟放恶狠狠盯着她背影的目光，拽着管易走到医生面前。 校医看着这一群学生围在走廊，又看看迟放的眼神，还有面前这个美貌的少女，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一天之内麻烦校医两次，云黛羞愧又尴尬，她不好意思道：“可以麻烦医生看看吗，他刚刚被踹了一脚，不知道有没有事。” 校医点点头：“去我办公室吧。” 云黛应了一声，管易看着她的发顶，知道她也为难，没再多说什么，跟着她一起走了。 走廊只剩下他们三人。 肖诠和贺南山面面相觑，刚才迟放听到云黛在医务室后疯了一样地跑过来，明明刚跑完三千米，他却像不知疲惫的机器一样，他们都知道他是因为心里的姑娘。 然而云黛刚刚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拉着另一个男生离开了。 亲昵的举动，和面对迟放的无情拒绝，谁也知道她选择的是谁。 饶是一向粗神经的肖诠，也感受到此刻迟放身上绝望的情绪。 “哥。”肖诠担忧地看着迟放，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劝他放弃吗？挺难的，毕竟那么好的姑娘，一旦真的喜欢上，谁又舍得真正放下她。 可是不放弃，云黛已经心有所属，难道要横刀夺爱吗？ 良久，迟放轻轻吐出一口气：“我没事。” 他回头，看见那杯被打翻的奶茶。云黛毫不留情，就像甩掉他一样，明明他一开始就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现在只是再次亲眼见证这个结果。 …… 办公室内。 校医检查完管易身上的伤，对云黛说：“别担心，没多大的事，就是被踹青了一块。到时候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云黛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考虑到管易刚低血糖，云黛拉着他在一边的长凳上休息，又往他手上多塞了两颗糖。 “你有低血糖，包里要时刻备着这些东西。”云黛认真道，“早饭也要多吃一点。” 比起她的严肃，管易更担心另一件事，他犹豫道：“你和那个男的？” 他想起刚刚迟放的疯态，揍在他脸上狠狠的一拳，不敢想象云黛遭受到迟放多大的困扰。 知道管易会问这件事，云黛一脸头疼，当着表弟的面被迫和追求者拉扯，她什么解释都说不出口，只道：“不用担心，我会解决好的。” 管易难得固执问她：“怎么解决？” 云黛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解决？让他误会我喜欢你…… 这种话云黛更说不出口，她摇了摇头：“拒绝他就好了，他不会纠缠我的。” 一看就不是实话，就迟放刚才的态度，她拒绝千遍万遍都没有。但看见云黛满脸局促的样子，管易还是不想逼她。 “好吧。”他点头，“如果需要我的帮忙，一定要和我说。或者他还纠缠你，你也要告诉我。” 云黛只想赶紧把这件事揭过去，敷衍地答应他。 “对了，你别把这事告诉姑姑。”云黛看着他，“我怕她会担心。” 管易本来也不打算告诉云燕娟，云黛身上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他不想再给她施压。 等两人休息好出门时，正好看见楼下有一辆黑色跑车离开。 云黛眼尖，看到副驾驶坐着的迟放，知道他要离开学校了。 她垂眼，没再看过去。她知道迟放为什么来运动会，今天她的做法严重伤害到他的心，他会离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能明天也不会来的吧。 摸了摸下巴已经消退的红痕，云黛叹了口气。 …… 迟放闭上眼，窝在副驾驶休息。 他这些天一直觉得很累，学习对他而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每天他都在强迫自己认真努力。 每当学习不下去想放弃，一想到她，他又觉得可以坚持下去。 要努力配得上她。 可是他忘了，她并不想和他一起走下去。 肩上的责任一旦卸下去，他才知道这些天他到底有多累。 才知道他的想法有多天真多可笑。 所以当肖诠再次提出晚上去西餐厅看表演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这才是他原本真正的生活。 去他妈狗屁的努力，他不需要这玩意。 车子停在地下库，迟放看着面前奢华的小洋房，又回想起云黛住的居民楼。 那晚去她家楼下，道路狭窄连他的车都开不进去，他从来没见过那么破败的地方。 迟放冷嗤一声。 那个男的比他有钱吗？凭什么选择他？ 肖诠揽着他的肩膀，好奇问道：“哥，你在笑啥？” 迟放扯了扯唇：“笑她眼瞎。” 肖诠没反应过来：“谁啊？” 贺南山无语地拍了下他的后脑，肖诠被打懵了，扭头去找他算账。 迟放没理会兄弟们的吵闹，他摁了电梯上楼。整个五楼只有他一个用户，此时那扇门前却站了一个男人。 他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风度翩翩。 迟放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男人自动忽略他的恶意，恭敬地弯下腰与他打招呼：“少爷，好久不见。” 第54章 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这个称呼，让肖诠和贺南山两人都愣住了。 迟放什么都没说，上前打开门让他们两个先进去，他带着男人上了二楼的书房。 他的房子向来没什么人情味，书房也是空荡荡的，只有桌子上乱七八糟地摆放了一些学习资料。 迟放扫了一眼，一本数学练习册正敞开放在中间，是他昨晚上刚写过的。他看不懂高中的题目，老师已经尽可能教得慢，然而他的基础实在太差了，只能从初中的数学题开始学。 但就算是这样，他的学习进度依旧很慢。 昨晚他对着那几道题学到凌晨三点，第二天又起早去参加运动会。要是有人跟以前的迟放说这是他以后的生活，他肯定会笑掉大牙。 迟放冷笑一声，将练习册扔进垃圾桶。他窝坐在软椅里，从抽屉里掏出根烟。 点燃之前，他还虚情假意地问了一嘴：“沈医生应该不介意吧？” 沈郁自然不介意，不过就算他介意也没用，这位爷压根不会听他的。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迟放已经低头点上了。 啪嗒一声，烟雾瞬间弥漫四散，模糊了少年的脸庞。 那双锐利的黑瞳透过烟雾，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豹，直直地盯着沈郁。 “五分钟。”迟放吐出一口烟雾，给他最后的期限。 说完，他疲惫地闭上双眼。 沈郁是迟家的私人医生，亦或者说，是迟家女主人袁姿的心理医生。 二十多年前，袁姿和迟承凭大学相识，两人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但彼时袁家是海城闻名遐迩的商家，迟承凭只是一个小康家庭出身的穷小子，配不上光鲜亮丽的袁家大小姐。 好在迟承凭年少有为，大学时自主创业，不到三年就打拼出自己的事业，甚至隐隐超过有权有势的袁家。又见独生女袁姿非他不嫁，袁家只好松嘴。 迟承凭三书六聘，风风光光迎娶了袁姿。两人恩爱如初，没多久就生下了独生子迟放。 但儿子的出生，似乎是故事的转折点。 迟承凭自觉肩上担着妻儿的责任，更加拼命地投身事业，早出晚归变成了常态。 袁姿却不能接受，她需要丈夫如大学时期一般的陪伴，而不是面对每天带着一身烟酒回家的迟承凭。 迟承凭起初觉得愧疚，然而事业正处于上升期，他再怎么抽出时间陪伴妻儿也远远不够。很快，这点愧疚在袁姿疯狂的控制欲下开始变得不耐烦。 夫妻俩第一次陷入冷战。 袁姿发现丈夫内心的偏移，她不能接受也不会允许，于是她开始借助袁家的势力打压迟承凭的事业。 她希望丈夫不再变得优秀，变成大学时的穷小子，费尽心思只为了讨她欢心。 迟承凭只觉得她疯了。他尝试过迁就袁姿，但随后他便发现，他越迁就袁姿对他的控制欲越强，甚至已经到了强制他不出门的地步。 其实早有预料，大学时袁姿对他的占有欲就很强势，不允许他和任何人接触，不允许他参加活动浪费时间。只是当时迟承凭爱她心切，所以一切迁让。 当时积攒的矛盾与埋怨，在那段时间终于爆发了出来。 迟承凭开始搬出别墅，在外留宿。 冷战达到最高点，直到那天迟承凭出门去公司上班，不远处突然迎面冲出一辆高速汽车。 幸好当时迟承凭反应够快，往旁边的建筑物躲了过去。汽车撞上了一旁的建筑物，主驾驶失血过多当场晕厥，所幸安全气囊救了她一命。 迟承凭亲眼见到，冲过来的那一刻袁姿疯狂又偏执的眼神。而后，他看到了副驾驶上沉默无言的迟放。 袁姿被确诊了，有多年的心理疾病。 偏执型人格障碍。 沈郁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治疗袁姿的。 印象中，那是一个极其漂亮又风采的女人，她喜欢穿一身婀娜有型的旗袍，常常坐在窗边看外面的海景。 可惜后来，她的死状太惨烈。从二十层的高楼纵身一跃，临走前，只有迟放见过她最后一面。 或者说，亲眼看她在面前跳下去。 迟承凭收到袁姿的死讯时，是迟放给他打的电话。 那头的少年堪称冷漠，一字一顿告诉他，袁姿跳楼了。 一阵兵荒马乱。 沈郁还没从袁姿跳楼的震惊中回过神，就被安排去见了迟放。 那个少年初次见他，就眯了眯眸子，露出几颗森冷的白牙。 只那一个表情，沈郁就后颈发凉。 太像袁姿了。 明明他们的五官并不像，迟放更多长得像迟承凭。可是在见到他的时候，沈郁只能想到袁姿的脸。 这一趟的目的不言而喻。 偏执型人格障碍有遗传的可能，迟承凭是想问迟放是不是也有精神病。 一个亲眼见到母亲跳楼的十七岁少年，甚至能冷静到给父亲打电话，通知他这个噩耗。 迟承凭怕袁姿，也怕迟放。 然而确诊的结果是，有。 迟放嗤之以鼻。 和袁姿流着相同的血液，约莫是他这辈子最恨的事情。 要是再变成和她一样的疯子，迟放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他离开了那座乌烟瘴气的城市，去了一个新的地方。迟承凭自然同意，如果换个环境能换来一个健康正常的儿子，他巴不得迟放一辈子待在莞城。 只是他到底不放心，每个月都安排沈郁过来检查心理状况。 迟放觉得无所谓，反正他问心无愧。 然而他一闭上眼，脑海中就闪过那个少女的脸。 沈郁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少爷，您的脸需不需要上药？” 云黛的那一巴掌实在用了狠劲，红印到现在也没消下去，明晃晃挂在他的脸上。 迟放咬着烟头，觉得烦躁，他讨厌沈郁眼镜背后的那双眼，像看病人一样看着他。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冷漠道：“随你，还有四分钟。” 沈郁了然地点点头。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其实之前每次谈话都没有多大用处。迟放虽然说是配合，但他大多数都是敷衍的态度，因为觉得这种问答式很可笑。 明知道结果，还非要问，对迟放而言就是在浪费时间。 或许迟放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抗拒与反感。 这是第一次。 四分钟转瞬即逝，一根烟抽完，迟放灭了烟，冷冷扫他一眼，示意他赶紧滚。 沈郁笑了笑，忽然问道：“少爷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第55章 决定放弃她 空气凝滞。 燥热的风从窗外吹进来，烟雾散开，少年的脸变得清晰。 那双眸危险又警告地看着他。 “那看来我没猜错了。”沈郁收敛笑意。 没有哪个男生打架会往脸上扇巴掌，而能让迟放情愿接受这一巴掌的，除了心上人，沈郁找不到第二个答案。 迟放的表情也给了他回答。 迟放冷声道：“时间已经结束，沈医生，你该走了。” “是少爷新学期认识的女孩吗？”沈郁忽略他的眼神，接着询问道，“算算时间，好像只认识一个多月，您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迟放从抽屉里拿出第二根烟，烟雾再次朦胧了他的脸，他淡然地移开了视线，声音分辨不出感情：“才一个多月。” 迟放轻笑了声，“只是玩玩而已，你想提醒我什么？” “您看起来并不像玩玩。”沈郁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 他盯着迟放的侧脸，语气忽然变得谨慎：“您是不是已经发过病了？” 迟放指尖一抖，烟灰落在了他的手背，那片肌肤瞬间被烫红。 他反应慢半拍的，轻轻将烟灰抖开。 沉默无声蔓延。 原来是这样。 在得知云黛换了位置的那一晚，他克制不住的情绪，疯了一样想把她抢回身边。 直到云黛抱住他，感受到她甜蜜柔软的气息，他才能按耐住所有疯狂的念头。 在教室外抽了三个小时的烟，才能真正冷静下来。 但是今天。 迟放看着自己的双手。 没有自尊的乞求，恨不得跪倒在她脚下。 扣住她下巴的手，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还有看见她和另一个男的离开的背影。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他到底有没有动了杀心。 正常人该有的冷静、克制，以及最基本的理智，他都没有。唯一的念头，只有想把她留在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可是云黛不想这样，她快哭了。 她哭起来也很漂亮。 沉默说明了一切，沈郁叹了口气，遗传病并不是人能控制的，迟放会犯病，他不觉得意外。 但偏偏只是在短短的一个月，迟放就找到了那个病因。 最可怕的是，那个女孩，大概率不喜欢他。 甚至很有可能像当初的迟承凭一样，害怕疯狂偏执的袁姿。 沈郁自觉略过这个话题，尽量语气委婉道：“少爷，您或许可以……尝试吃点药控制。” 迟放冷冷剃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变成下一个她？” 他对袁姿的厌恶，已经到了提到她名字都反感的程度。 “放心吧。”迟放兴致阑珊地摁灭烟头，他语调轻轻，“我已经决定放弃她了。” 如果喜欢她，会让他变得疯狂不理智，变成他最讨厌最恶心的人。 那他宁愿放弃她。 反正她也有喜欢的人，对他更是避如蛇蝎。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迟承凭。”迟放站起身，又变成了以往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然你下次别来见我。” …… 因为钢琴表演改成了压轴出场，时间也从原先的七点改到了八点。 七点二十，云黛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你去哪？”出门前，管易从房间出来喊住她。 他的目光落在云黛身上，微微凝住。 毕竟是当众表演，云黛换了件适合表演的服装，是一件黑色抹胸短裙。上半身丝绒质地包裹住她娇小玲珑的腰身，下半身蓬蓬裙的设计又平添一丝俏皮，往下是一双又细又白的长腿。 脖颈处一串珍珠项链在灯光下泛着润泽的光辉，黑色丝绒手套将云黛细长的手臂完美贴合。她长发蓬松披散，一张白皙漂亮的小脸美到惊人。 像一个精致动人的黑天鹅。 云黛轻眨眼睫，有些心虚地回答：“去参加一个……钢琴比赛。” 如果告诉管易是去钢琴表演，肯定会被深究，到时候她去打工的事就会被发现。 云黛不想给他那么多负担，而且能再次弹钢琴是她很高兴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和钱搭上了关系，她说的理由就变得不再那么可信。 此话一出，管易果然没再纠结，反倒很有兴致地询问：“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不了吧。”云黛吓了一跳，带他一起去不就穿帮了吗？她摇头拒绝，“……我不能带人进去。” “好吧。”管易表示理解，“那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感觉再说下去会有更大的麻烦，云黛果断打开门出去，“你身体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吧，我到了会给你发消息，你不用担心我。” 西餐厅离家并不远。 十五分钟后，云黛在餐厅门口见到了店长。 门口人来人往，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看向这个美丽的少女，连店长看见她都眼睛一亮，实在是太漂亮了。 这个年纪的少女，哪怕不施粉黛也有种独特的清纯，这种气质在云黛身上尤为体现。 更别提她今夜还特地打扮了一番。 店长说：“走吧，我们从后门进去。” 云黛点点头，跟着她一起离开。 临走前，她不经意地偏过头，目光在一辆黑色汽车停留。 汽车很快朝着停车场的方向驶去，副驾驶的侧脸在月色下一晃而过，昏黄的路灯为他披上了一层梦幻的光影。 那个人……好像是迟放。 云黛心中震惊，又随即摇头否认。 是她看错了吧。 不可能这么巧，刚好就能碰上他。 迟放应该不会来这里吃饭的。 她在心里宽慰自己，又不安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服装。 最好不要是他。 第56章 钢琴表演 车子在负一楼停下，迟放三人乘坐电梯上去。 肖诠看了眼手机时间：“嘶，那玩意几点表演来着？咱去的时候不会已经结束了吧？” 贺南山无语：“不是说了八点表演吗？现在才七点半，你急什么？” “这不是怕错过么。”肖诠一把揽住迟放的肩膀，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哥，你期待不？” 迟放淡淡地扫他一眼：“期待什么？” 他从学校回来之后状态就不太对，特别是回家之后见到那个眼镜男，肖诠问他发生了什么，迟放也不说，只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抽烟。 肖诠不想兄弟这么消沉下去，他又掏出那张表演者的照片：“就这个表演啊。我跟你说，凭借我多年看美女的经验，这人绝对长得非常漂亮。” 贺南山吐槽：“一个影子而已，你能看出个什么。” “你懂什么？”肖诠振振有词，“看气质，气质懂不懂？” “我看你确实有脑残的气质。” 肖诠炸毛要去打贺南山，迟放的视线在照片上划过，道：“你这么喜欢，待会等人表演完去要个签名，回去日日夜夜挂床头欣赏。” 肖诠痴汉笑：“好好好。” 电梯直达餐厅二楼，服务员迎了上来，肖诠报了名字，几人立马被迎到了楼上的独立包厢。 旁边是一面一米多高的透明玻璃，从上往下俯视刚好能看见下面舞台中央的那台黑色钢琴，算是整个餐厅最清晰的视角。 此时舞台上是一位长裙的美女在拉小提琴。 点完餐后，服务员关上包厢大门，肖诠打量着周围环境，赞许道：“老板真够给面子，不枉我这一晚上花了四位数。” 他们几人其实都不喜欢吃西餐，倒是街边的大排档是几位少爷的最爱。 肖诠望眼欲穿地盯着那架钢琴，贺南山也被他说得来了兴致，两个人掰着指头数时间。 十五分钟后，服务员开始上餐。 云黛站在后台等候区，双手紧握。店长看出她眼神的紧张，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 云黛笑了笑，轻轻舒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是什么比赛，只是一场表演而已。只是她太久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过，她享受过台下惊艳的目光，才会更害怕多年后再次上台看见他们失望的眼神。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西餐厅老板把她的照片当成了开业的噱头。 很多人是为她而来的。 云黛闭上眼，感受到胸腔过快的心跳。 餐厅的灯光不知何时悄悄变换，变成了更为柔和的暖色调。紧接着，一束明亮刺目的灯光照在了舞台中央，台下心照不宣地安静下来，静得只能听见少女皮鞋扣在地板发出的轻微声响。 少女一步步走到舞台中央。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灯光下，少女黑发白肤，明眸皓齿，黑色短裙衬得她腰细腿长。她声音清脆，像春上枝头的鸟儿，含着几分入骨的甜蜜：“大家好，我表演的曲目是《帕萨卡利亚》。”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响起热烈的掌声。 肖诠目瞪口呆地看着下面的少女，吓得手里的叉子都掉到了地上：“这、我没看走眼吧，这是云黛？” 贺南山没理会他的明知故问，转头去看一旁沉默的迟放。 谁也没有想到命运会这么巧合，那个人居然是云黛。 云黛在掌声中坐到了钢琴前。 少女天生有种吸引人的魅力。无论她做了什么，只要她在视野范围内，就很难将视线从她的身上挪开。 台下再次安静。 云黛轻抬手腕，黑色丝绒手套衬得她手指细长。她唇角微微扬起，指尖在琴键上跳跃出动人的琴音。 音乐响起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目光所在之处，只有少女纤细漂亮的身影。 耳边响起她明朗动人的琴音，似含忧愁，却又仿佛在娓娓道来的悲伤中温柔抚过的双手。 浪漫与哀伤交织，少女乌发披散，雪白的手臂在发间半遮半掩，冷白的灯光落在她的发丝和肩颈，像是一场不可触摸的仙境。 脆弱，却也绝艳。 直到最后一个琴音落下，众人依旧没能回过神。 云黛站起身，她杏眸璀璨清澈，似乎所有星辰都藏在了少女的眼眸中。她清甜一笑，朝众人鞠了一躬，台下才反应过来，立马响起了如雷贯耳的掌声。 少女转身下了台。 “我靠。”肖诠扶住自己惊呆的下巴，直勾勾看着云黛离开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才把目光转回来，“好漂亮的音乐。” “……” 贺南山无语死了：“能不犯花痴吗？” “你还说我？！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刚还偷偷拍了云黛的照片。”肖诠捡起掉在地上的叉子，又激动地凑到他身边，“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不愧是楼上最佳观赏区，就连贺南山这种毫无审美的直男拍照角度，也能看出舞台上的少女颇为惊人的美貌。 少女鸦羽般的睫毛微微垂着，樱桃唇弯起一个完美好看的弧度，脸颊瓷白，脖颈修长。 肖诠嘴角流下了羡慕的泪水：“你说她怎么这么厉害？漂亮就算了，还是个学霸，现在又多了一个钢琴，这种人真的和我们共处一个世界吗？” 贺南山用脚踹了下胡言乱语的肖诠，示意他赶紧闭嘴，看了眼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迟放。 迟放背靠着座椅，指尖把玩着打火机。他抬头，声音很淡地说了句：“把照片发给我。” …… 后台。 “你今晚表现得很好。”店长告诉她，“你表演完了，台下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云黛其实也能感觉到，她心里高兴，小脸红扑扑的：“谢谢您。”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待会坐公交回家。”云黛不好意思地笑笑，“您先走吧，我去一趟洗手间。” “那好吧。” 五分钟后，云黛看着镜中的脸，激烈的心跳声才终于回到正常。 她脱了手套，冰冷的水流从她指尖划过。 那一双手，刚刚才摸过钢琴键。 云黛弯了弯眼睛，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快乐。 她出了洗手间，很快又停住了脚步。 少女不解地看向眼前的男人，被他胸前的一大束玫瑰花吓了一跳。 男人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模样，西装革履，面容清俊，看向她的目光却有几分闪躲和羞赧。 “你好。”男人把手里的花递给她，“你今晚弹的钢琴很好听，这是送给你的，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第57章 要不要脸?! 云黛错愕，她没想到还会有人来给她送花。 “谢谢。”云黛礼貌地朝他笑笑，并不打算接他的花。 太贵重，而且也很尴尬。 男人却被她那抹笑容晃了眼。 哪怕离开了聚光灯，少女也依旧耀眼夺目，特别是这样近距离接触，一颗心都吊在她扬起的唇角上。 男人难得手足无措，下意识把花塞进云黛的怀里。 他动作急躁迅速，云黛怕花摔了，只好无助地捧着。 “我……”男人局促地站在少女面前，绞尽脑汁想话题，最后还是脱口而出一句，“你真漂亮。” “谢谢。”云黛无奈极了，她也鲜少面对这种场面，只能尽量不伤及男人的心，“花很贵重，我就不收了，祝您今晚用餐愉快。” 她要把花放回男人手中，男人后退一步，正想说些什么，却在后退的时候感觉到身后悄无声息站了个人。 一只手沉沉地压在他的肩膀上。 男人回过头去，少年比他高几厘米，一双黑眸似笑非笑地低垂看他，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 明明看着年纪不大，却无端让人脊背发凉。 云黛在看清那张脸时，心中大惊。 原来真的是他。 她暗暗往后走了两步，企图立马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真是欲哭无泪。 他和她的缘分真像是上天捉弄，无论她怎么逃避，兜兜转转还是能碰上他。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迟放嘴唇微动，手掌暗中施压，面上却是一副绅士有礼的表情，“她有约了。” 男人肩膀一疼，同为男性，他一眼就看出了少年眼底的占有欲。 他同样提防地看着少年。 迟放却松开手，朝云黛走了两步。他眯了眯眼眸，背对着男人的那双眼里露出威胁的意味，似乎看穿了云黛要逃跑的冲动，所以向她发出警告。 ——你要是敢跑，就别怪我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云黛僵硬在原地，她到底还是很怕他的。 随后，就见少年抬起手，动作自然地揽过云黛的肩膀，怀抱往她脸上贴近。 “是不是？”迟放微歪着头，漆黑的瞳孔望着少女的眼睛，后者害怕似的移开了目光，只感觉到他的气息吹过她耳边的碎发。 他语调上扬：“黛黛。” 威胁。 绝对是威胁。 指尖碰到她柔软的发尾，动作很轻，他克制住手臂没碰到云黛，尽量不引起少女对他的反感。 却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诱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让他走，我就不为难你。” 那双茶色的清瞳在他脸上转了转，很不相信他说的话，也不习惯他靠得这么近。 然而这副亲昵的姿态，落在男人眼里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看着少女的脸，男人仍不死心，固执问道：“这是你男朋友？” 云黛头都快大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对她这么坚持不懈？ 迟放维持着他那虚假的笑容，看似温和。 “……” 云黛才不会相信这人有和颜悦色的时候。 果不其然，就在她沉默的片刻，那只揽着她的大手顺着发尾往上，十分强硬又不着痕迹地插进她的发间，摁住她的脑袋。 下一秒，云黛瞳孔放大。 远处投来惨白的光影，将少年的脸分割成两块明暗的区域。刹那间，阴影完全笼罩，只能看见细碎刘海下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睛。 高挺的鼻梁亲昵地蹭过她脸颊，沉重的呼吸打在少女粉嫩的樱桃唇上，激起一阵难忍的酥麻。 “啵。” ——轰。 云黛脑袋开始炸掉了。 空气死寂。 她慢半拍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颊。 他、他、他在干什么？？！！ 迟放慢条斯理地直起身，一脸坦然，好像那个在云黛脸上偷亲一口还发出巨大声响的人不是他一样。 少年微微一笑：“她比较害羞。” 男人落寞离去。 云黛脑袋还在宕机中，半天没回过神。迟放收回了放在她后脑勺的手，少女赶紧离他远了一些。 那束玫瑰还被她呆呆捧在胸前，被迟放这样胡搅蛮缠一搞，云黛都忘了把花还给男人。 “花挺好看。”迟放敛了笑，语气嘲弄。 明显醋意的话语。 云黛终于回过神，两颊羞红，她抬脚恶狠狠地踹了他一下，气得说话都磕巴了：“你、你还要不要脸！” 一想到刚刚那副场景，云黛就恨不得去洗洗脑，赶紧忘掉这些让人尴尬的记忆。 皮鞋踢在小腿的骨头上，其实很疼，但迟放无所谓，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抬起手，将夹在玫瑰花中的名片抽出来，左右看了两眼。 云黛下意识拔腿就跑。 迟放长腿一拦，整个人堵在云黛的身前。 他低下眸，看缩在他怀里不得动弹的少女。 没有路可以走了。 云黛恼怒地瞪他。 不是说好的让他走，就不为难她吗？ 他这人能不能言而有信一点？ 迟放轻笑了声。 他手一扬，名片在空中飞舞，最后随意落在了地面上。 “拒绝我不是很有一套吗？” 他眉头挑起，不冷不热的语调，甚至嘴角还扬着笑意。 怎么看怎么诡异。 “怎么换成别人。” “就畏手畏脚的了？” 第58章 他的喜欢不是一时兴起 什么叫畏手畏脚？ 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没有礼貌吗？ 怎么赶都赶不走。 “又在心里骂我？”迟放一眼看穿她的表情，倒也不恼，反而没皮没脸地鼓励她，“不用憋着，直接说出来，我也想听听你是怎么形容我的。” 听他这么一说，云黛反而不想骂他了。 她硬邦邦地绷着脸，还处于刚才的尴尬中，对他没有任何好脸色：“你让开。” 迟放慢腾腾地伸出一只手，横在她眼睛前面，撑着墙壁再次拦住她。 “不让。” 云黛掀起眼帘看他，正色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撒过一次谎，第二次说就能面不改色了。 迟放讽刺地扯了扯唇：“刚刚怎么不跟那个男的这么说？” “他比你有礼貌。” 言下之意，对他这样的流氓痞子，说话就不需要什么客气了。 “是这样么。”迟放的表情看不出来喜怒，他忽而笑了一声，主动往后退了一步，保持一个礼貌的社交距离。 “那我礼貌一点。云黛同学，我有事找你，求你赏个脸答应我。” “……” 哪有人像他这样，言语礼貌，意思强迫。 不等云黛拒绝与否，迟放又快速补充了一句：“肖诠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来问你要个签名。” 云黛目光不解：“他要我的签名干什么？” “可能是你今晚的表现太好。”迟放露骨地打量她一眼，从她的脸颊到那截锁骨，“他把你当做偶像了吧。” 他虽然嘴上说的是肖诠，云黛却莫名觉得他说的是自己。 或许迟放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看着她的眼神有多么狂热和惊艳。 云黛抿着嘴唇，再次感觉到无力。明明今天发生的那个乌龙已经击退了迟放对她的追求，偏偏又在表演的时候碰上了他。 所以毫不意外，他会又一次锲而不舍地追上来。 或许再也不可能放手。 “那我等他亲自来找我。”云黛垂下眼，不想看他，擦着他的肩膀要走。 眼看他的手又伸过来要拦住她，云黛只能苍白地搬出那个借口：“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了，但还接受别的男人送的花。”迟放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的喜欢也很有礼貌。” 云黛瞬间觉得抱在怀里的玫瑰花长出了刺，扎了她一手鲜血。 迟放却给了她一个台阶：“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云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迟放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从云黛怀里抽出那束玫瑰花，狠狠扔在瓷砖的角落里，毫不遮掩地用脚踹了一下，可见是相当恶寒。 云黛有点可惜，至少玫瑰花是新鲜好看的，可惜她碰上了一个不讲道理的混蛋。 做完这一切，迟放又回过头，眼睛轻描淡写地落在她脸上，问她：“你们在一起了？” 不明白他问这句话是释怀还是疑问，云黛暗暗揣摩了一下，道：“还没有……” “意思就是你单身。”迟放了然地点头，“既然如此，你喜欢你的，我追我的，互不干涉。别跟我讲什么尊重，喜欢没那么多大道理，我从小成绩就不好，我妈也没把我养成一个懂道理的人。” 云黛快被他这一通大“道理”的话弄晕了，只能憋屈地吐出三个字：“但快了。” “快什么？”迟放平淡如水地扫过来，“快在一起了？两情相悦？” 眼见着有希望，云黛肯定地点点头。 “那就分手。”他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妄想，“你们敢谈，我就敢告老师，告家长，告到全校都知道。” “哦，我忘了，你刚转校所以不知道。”迟放微微含着笑意，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早恋是要挨处分的。” 云黛瞪大瞳孔，被他这个威胁气得头疼。原本没想要早恋谈恋爱，现在也恨不得谈一个气死这混蛋！ “当然，和我谈就没有这个顾虑。” “谁敢给你处分，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迟放放轻声音，像是在哄骗一个无知少女，使尽解数却又无比诚挚：“我会告诉所有人，一切都是我犯下的罪。” 她永远高高在上，犹如谪仙。是他不知羞耻，妄图玷污她洁白的裙角。 他惭愧，却不悔。因为除了这种关系，他和她之间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云黛气呼呼的：“那就别犯！” 她终于明白，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牛弹琴。她的底牌输掉了，他的底线一降再降，已经到了无论她喜欢谁、和谁在一起，他都会丢掉所有自尊，不死心地追在她身后。 用狗皮膏药来形容都不为过！ 云黛现在都莫名有种感觉，好像多对迟放说一个字，多对他露出一个表情，可能那个表情是嘲讽或者冷漠，都能给这个疯狂的少年一种希望。 他要的远远不止这些，可又满足于细微的一点。 以前她总觉得，她只是迟放偶然看上的一个玩物，像他之前谈过的那些恋爱，不到一个星期就换下一个的女友。 对她的美貌觊觎，或许动过心思，但接受到她的拒绝，少年的自尊受到挫折后就会无功而返，寻找下一个目标。 但现在她知道了，不是的。 他的喜欢不是一时兴起。 第59章 骑士 “好的，知道了。”迟放随意敷衍，“你别生气。” 简直就是把哄骗两字写在了脸上！ 云黛懒得和他多说，转身走了。 这次迟放没有再拦着她离开。 公交站台就在餐厅的斜对面，此时站台只零散站着几个人，大部分都是工作党刚下班等公交回家。 少女站在最左侧，夜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樟树香。在七彩霓虹灯的照耀下，少女美得惹眼。 她垂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浅淡的阴影，是一种直击灵魂的清纯。 与她修身宛若黑精灵的短裙截然相反的气质。 云黛正在给管易回消息，管易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姑姑今天回来得早，发现她不在家里休息，问管易她去了哪里，听说她去参加钢琴比赛，当即要过来为她加油。 云黛心中一暖，告诉管易她已经结束了，马上坐公交车回来，让姑姑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她打完字，还没等到管易的消息。云黛回头张望了下，并没有看到迟放的身影。 刚刚出来时迟放没跟着她，如果是以前云黛肯定会觉得他放弃了，现在她已经深刻了解到迟放的执拗，他肯定没这么简单放她离开。 只是心底还残留着一丝希望，希望他不要跟着她回家。 “这位小姐。” 一道陌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吓了云黛一跳。 少女回过头去，见一位高大的男子站在她后面，带着黑框眼镜，一双眼细长，笑容难掩惊喜。 云黛眉头微蹙，被他这个热情的笑容引起一身疙瘩，他实在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她下意识往后一躲。 一个晚上接连被三个男人围堵，云黛心力交瘁。 “您好您好。”像是看出了她的害怕，男人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摆手示意她不要紧张。 “我刚刚在餐厅吃完饭，看到了你的表演。” 云黛没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然而她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只拿一双茶色的眼睛乖乖看着你，都是一种颜值暴击。 他激动更甚：“是这样的，我是娱媒公司的一名星探，想问问你有没有进娱乐圈的想法？” 说着，他殷勤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云黛。 云黛微怔，她并没有进娱乐圈的想法，因此很快便摇头拒绝了：“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想法。” “你再考虑考虑。”见云黛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男人又往前逼近，作势要把名片塞到云黛手中，“真的，你相信我，我们公司发展前景很好的，一定会把你捧红。” 周围有几个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投来窥探的目光。 那人的指尖碰到了云黛的手背，云黛赶紧缩回了手。两人之间的体型差像一座大山似的压在她身前，让她喘不过气。 过分的热情令云黛更加害怕，但周围人只是好奇地看着他们，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云黛佯装镇定：“不好意思，我真的没有这个想法，谢谢您的好意。” 她也不想在这等公交了，说完就准备换个地方。 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那双在黑框眼镜下的眼睛显露出狂热，他一遍遍认真叙述，企图打动云黛：“你别走啊，我不是坏人，我真的是个星探。你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吗？这个机会很难得的，我……” 他话还没说完，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他的手腕，尖锐的刺痛感让他松开了抓住云黛的手。接着腹部一疼，有人一脚踹到了他的肚子上，把他踹到了旁边的指示牌上。 少年拎着他胸前的衣服把他提起来，一拳揍在他下巴上，暴戾的声音传到耳边：“你胆子挺大。想考虑什么？考虑送你去死要不要？”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殴打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云黛只能感觉到一阵凌厉的风自身后刮过，少年像一个守卫的骑士般冲在了她的面前。 昏黄的灯光将少年的背影拉长，他动作狠毒，毫无理智的疯狂模样。 云黛瞳孔一缩，看见少年手背上的红色血迹，吓得赶紧上前拉住他：“迟放，你的手！” 听到她惊恐的语调，迟放才从愤怒的情绪中扯回一点清明，偏头看了一眼，他手背上有大片的血液，是男人身上的鼻血。 他下手太重，那人被他打得奄奄一息，血迹糊了他一脸，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迟放不自禁皱了下眉，下意识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捂住了云黛的眼睛，阻止了她看向别处的目光。 “乖，听话一点，别乱动。” 云黛怎么可能听他的话，她想拉开迟放的手，却听见他淡淡的威胁：“你再乱动，我就当着这些人的面强吻你。” “……”云黛嘴唇动了动，一副极力忍耐的样子，不过最后显然还是没忍住，“混蛋！” 她到底不敢再乱动了。 迟放轻笑出声，将手背上的血液擦干净，推着少女的肩膀让她转个身。 他的车就停在站台几步远，刚刚他本来想开车送云黛回家，结果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云黛被人骚扰，想也没想就直接冲了过去。 “坐车里等我一会，听到没？” 云黛自然不肯上车，她怕迟放把人打残了，这件事又是因她而起，她良心不安，说什么也不愿意待在车上。 “我打的人，你紧张什么？” 见她听不进软话，迟放干脆直接强硬把她塞进车里，痞痞笑着：“云黛，你最好别过去。万一他又当着我面拉你手，我绝对把他打死信不信？” 他虽然在笑，但话里却带着明显的偏激占有。 他是真的这么想。 云黛汗毛倒立，忍不住提醒他：“你冷静点，那是一条人命。” “知道了，乖乖待着。”迟放朝她温柔地笑了笑，尽力安抚她，“别担心，没什么事的。” 他锁上车门，关上车窗，转过身时，脸上那抹笑意瞬间消散。 他自然知道那是一条人命。 可是那又如何？人命轻贱，随时都可以被夺去。 迟放很早之前，就不把命当命了。 只是因为她太美好，她太天真，所以无论如何，他总要装得像一个正常人。 迟放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没等多久，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路边，沈郁步履匆匆，恭敬地朝迟放弯腰。 “看看死了没。”迟放说。 他这话说得直白，语气里还隐隐藏着一种巴不得死了算了的幸灾乐祸。 沈郁嘴角一抽，还是保持了自己的职业操守，任劳任怨地蹲在身查看。 迟放虽然下手重，但也不至于一拳就把人打死，那人只是晕了过去。 迟放点点头，冷声吩咐：“把他弄醒，然后送到警局去，我待会再过来。” 第60章 也该还给我了 迟放刚坐上车，旁边的云黛就着急开口：“怎么样了？” 车子离站台有一定距离，云黛完全看不见那人被打成什么样。后来又见另一辆车停下，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各种不好的想法在她脑海里闪了个遍。 偏偏迟放像是看不见她内心的焦虑，全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从前面抽出两张湿巾，一点一点将手上干涸的血液擦干净，又抬眸看向云黛。 少女轻抿着红唇，眼眸湿漉漉的，好像是在斥责他。 迟放莞尔：“你在担心我吗？” 看他这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云黛就气不打一处来。 人命关天，谁有心思在这跟他打趣。 “我说过了，没有事。”迟放低声说完，又将手平摊在她眼前，“手。” 云黛没有理会他的话，她扭头看向窗外，沈郁正在架着那个男人离开。走到一半的时候那人终于清醒过来，逮着沈郁一阵闹腾，最后被沈郁强制性塞进了后座。 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沈郁回过头来，与副驾驶上的少女遥遥对望。 沈郁朝她温和一笑。 云黛微怔，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抓了过去。 迟放的掌心温度比她高，指尖带着几分潮湿的触感。他拿着一片湿巾附在她手背，小心却用力地擦拭她被男人碰过的地方。 云黛脸颊一红，下意识要缩回手。 迟放扣住她细瘦的手腕，制止她往回缩的动作，坚持将她的手擦干净，连指缝都没有放过。 他低垂着头，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宝贝。明明刚才才打过人的双手，现在却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手。 云黛的手很漂亮，纤细修长，指甲泛着樱粉，是一双天生适合弹琴的手。 看着这双手，迟放瞬间觉得只揍了那人一拳算是便宜他了。 他吐出口气，把手放回云黛的膝盖上。 云黛手指蜷缩成拳，不自觉在裙摆上蹭了蹭。她觉得很羞耻，被他堵在门上时她只觉得气愤，因为他是个不讲道理的流氓。 然而现在他给她擦手，倾尽温柔，她才想起来他是喜欢她。 因为喜欢，才会嫉妒，才会发疯。 “安全带。”迟放出声提醒她。 “不用了。”云黛摇头拒绝，她想要下车离开，但车门被迟放锁住了。 怀里突然被扔过来一个东西。 云黛低头，那是一个巴掌大的证件，居然是他的驾驶证。 “不是无证驾驶。”迟放弯了弯唇，“可以放心了吗？” 见她还愣着，他作势要靠近她：“你不会系安全带的话，我可以帮你。” 云黛赶紧用手抵住他的肩膀，将他推了回去。 人身安全在先，云黛怕他又在哄骗自己，率先打开证件看了眼。 右下角少年的脸格外瞩目。 纯白色的背景板，他黑发黑眸，穿着一件黑色短t，眼神凌厉凶狠，像一匹虎视眈眈的狼。光是一个简单的对视，都让人不寒而栗。 云黛原本以为迟放打架的时候才是最狠的，但这张照片里的少年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她立马合上了本子。 迟放本来盯着她的侧脸，看到她吓到的表情后，不满地啧了一声：“有那么丑吗？” 他一边质问她，一边又快速地抽回驾驶证，随意塞到口袋里，像是认同了这句话，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照片是刚来莞城照的，那时候状态不太好，所以。” 他伸手扭过云黛的下巴，逼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我现在长这样，不准觉得我丑，听见没。” 他本来哪哪都不好，怎么都比不上她，就这张脸能稍微拿得出手。要是她再觉得他长得丑，他真就什么都配不上她了。 他两指掐住她的下颚，少女皮肤光滑细腻。脸上的软肉被他捏在一起，微微嘟着，看起来十分可爱。 云黛抿着嘴唇，有点想笑。 他这人不可一世，谁都不放在眼里，她还以为他追求人的方式只有不讲道理和胡搅蛮缠，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担心他在她眼里的形象。 甚至还有点自卑。 云黛有意气他，于是垂下眼睫，轻飘飘地回答他：“哦。” 气死他！谁让他之前脾气那么坏，还总是欺负她！ 果不其然，迟放被她这敷衍的态度气得要炸，在怒火来临之前先松开了禁锢云黛的手，怕一个不小心又伤到她，然后怒气冲冲地凑过去，支手撑到她面前。 他的自控力，在她面前压根不值一提。 她轻飘飘的一个眼神，都能点燃他胸腔的情绪。 “你的审美呢？”迟放恼怒地看着她，恨不得晃晃她的脑袋，“你看上的那个，又矮，又弱，揍一拳都爬不起来。要是你遇到什么威胁，他没准倒得比你还快，你图他什么？” 云黛认真地想了想：“你说错了，遇上危险他肯定比我厉害。” 毕竟男女力量悬殊，这点她在迟放身上已经深刻体会到了。 “厉害个屁。”迟放气笑了，“你错了，遇上危险没人舍得动你，但他肯定是被打趴下来的那一个。你需要的是一个能保护你的，能救你出来的，懂吗？” 云黛呆了一下，被他话里的逻辑弄得哭笑不得。 “……不懂。”少女好像在气死他的路上越走越开心，她水眸亮晶晶的，藏着笑意，“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乖乖昂着头，十足的恋爱脑模样，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迟放嘴唇动了动，五官扭曲了一瞬。 云黛弯了弯眼睛，看他气到头顶冒烟，好开心。 沉默了半晌后，迟放退回到主驾驶，面对着云黛的那边脸颊鼓起咬肌，一看就是气得不轻。 云黛反应过来，她这会还坐在迟放的车上，万一这人气昏了头，到时候就是一尸两命了。 她这才觉得后怕，声音轻轻：“你冷静点……” “闭嘴。”迟放冷冷打断她。 好吧。 怕被他暴揍，云黛闭上嘴，又把安全带系好。 迟放熟稔地发动引擎，云黛紧张地握紧头顶上方的把手，然后发现车子正以乌龟爬的速度缓慢启动。 眼见着旁边一辆小电瓶以风速超过他们，还摁了两声喇叭，疑似在挑衅这辆豪车的主人。 云黛心脏乱跳，真怕迟放一个激动就加速反超回去，却见迟放单手支着脑袋，仍然保持着这个速度。 察觉到她的视线，少年冷哼一声：“怎么？想跟人家玩飙车？” 云黛连忙否认：“不是。” 他显然还在生气，闻言又哼了一声。 云黛弱弱地缩在副驾驶，发现这并不是回家的路上，又腾地直起身。 “这是去哪？” “云黛。”迟放答非所问，淡然出声，“你还欠我一杯奶茶。” 他提醒她：“也该还给我了。” 第61章 好他妈委屈 云黛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 她忽然想起下午那杯奶茶打翻后，迟放蹲在地上去捡。 少年弯着脊背，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苦楚与难受。那一刻，她清楚意识到自己伤害了他的心。 云黛其实从来没对人这般恶劣过。 小时候，她与人和善，很珍惜身边遇到的每一个人。他们或许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所以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对她态度都很好。 后来去到云家，直到云清出生，性格高傲的千金小姐对她怨恨万分，她也从未想过伤害云清。 原本就是属于云清的一切，她不贪心，收尽锋芒，甚至到了卑微讨好的地步。 因此哪怕是第一次遇到迟放，少年对她百般刁难，她也没有过任何埋怨的情绪。 迟放打了个转向灯，余光在少女的脸上扫过，气得咬牙：“这也不愿意？” 云黛扭头看他，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她不同意的。然而她话还没说出口，迟放已经把车停在路边。 他本来就是龟速前行，刹车一踩车子就停下了。 “你有没有良心？”迟放侧过身和她理论，“你出尔反尔就算了，去找别的男的抛弃我也算了，为了别的男的把送给我的奶茶打翻了，这事我也不追究你。我现在还送你回家了，你赔我一杯奶茶怎么就不行了？” 他这一连串的理论，配合他生气的表情。云黛默默回想了一下，莫名觉得她犯了好大的错。 “我没有这个意思。”云黛否认。 迟放攥紧了拳，他本来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这些话，控诉她的行为。可是后面说着说着，他也觉得他真他妈委屈啊。 他为云黛去跑三千米，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那么凶猛的跑法，事情过后谁也会觉得腿酸。 结果就这么忍着，还要在和云黛单独相处的过程中听她那些光是听着就忍不住想动手打人的恋爱脑发言。 她这么漂亮，为什么非要喜欢另一个人？ 他嫉妒到发狂，但还是拼命忍耐，他不想她更讨厌他。 就算是这样，她也吝啬到连一杯奶茶都不愿意还给她！ 云黛狐疑地打量他一眼。她、她没看错吧？迟放这个表情是要…… 上次见到他这个表情，云黛被人堵在走廊抱了半天，还委屈地哭了。她心一跳，语气似含无奈：“你为什么老是不听我说什么？我没说不请你啊。” 少女苦恼地鼓了鼓脸，眸中水灵灵的。 “因为你说的都不是我想听的。” 迟放转过身，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又慢悠悠地发动车。 云黛看不见的地方，他弯了弯嘴角。 她是真的吃软不吃硬啊。 就算内心抵触他，也不会对他抱有偏见。 天真可爱的小仙女。 云黛叹了口气。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半了，再晚点回去姑姑该担心她了。 幸好她没等多久，迟放就停下车。 云黛往窗外一看，居然是小吃城。车子正对着的，是上次陈潇雯排队等奶茶的那一家。 “去吧。”迟放用下巴指了指那家奶茶店。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店门前并没有多少人。 云黛垂着眸，忽然想起来没问迟放想喝哪种口味的奶茶。回头去找他时，却发现他不在车子旁边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想了想，还是买了一杯草莓奶茶。 扫码付完款后，云黛才慢半拍地想到迟放那副又拽又凶的模样，居然要喝这么甜腻的东西。 希望他会喜欢，不然又要刁难她了。 店员动作很快，等云黛拿着奶茶回到车前时，迟放才步履匆匆地跑到她面前。 他抬手，将一个纸盒子放到她怀里。 迟放扬着唇，很轻很温柔地笑着：“不占你便宜，我拿这个跟你换。” 云黛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怀里的东西，发现居然又是块小蛋糕。 依旧是跳着芭蕾的小公主，巴掌大小，在晚上吃也不会嫌多。 迟放背着手，上半身微微弯着凑近她。清冷月光下，少年那张冷酷的脸被柔和了线条，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情。 云黛要被他这样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她尴尬地把奶茶递到他眼前：“给你。” “云黛，我身上没力气了。”他坏笑地挑了下眉，故作礼貌地恳求她，“你帮我插下吸管行不行？” 云黛指尖一颤，不是很相信他的话。但只是帮他插个吸管而已，她也没有多想，顺手就做了。 等她把奶茶递过去的时候，却见他弯下腰，咬着吸管，一边懒散地抬眼看她。 云黛终于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了。 她羞耻到耳尖粉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双茶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兮兮，仿佛在无声斥责他耍流氓的行为。 迟放心都软了。他想，她就这么看他一眼，他能迁就她做的所有事情。 他可能真的病了。 遇上一个这么美好的姑娘，他不可能不心动，不可能不发疯。 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能溺出水来。知道她害羞，他很快就从她手里接过奶茶。 口腔里是甜到腻人的香味，迟放看了眼标签，一言难尽。 一个大男人喝草莓奶茶…… 好吧，她买的，怎么都是甜的。 第62章 你在和我偷情吗 迟放心情大好，一扫下午的阴霾：“上车，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家。” 比起他的高兴，云黛实属是心情复杂。 她提着那袋蛋糕，指尖反复抠着纸盒的边角。 迟放看穿她心里想法，警告她：“不准把这个还给我，不然我就把蛋糕喂给你吃。” 云黛动作一顿，把目光转向窗外。她确实有这个想法，她小时候吃过这个牌子的蛋糕，知道它价格不菲。 几年前她偶然路过蛋糕店的时候，还看见过当时的标价，现在只怕是会更贵。 一个蛋糕换一杯奶茶，怎么都是她占便宜。她不喜欢这样，更不想占迟放的便宜。 “给你买蛋糕，是为了讨好你。”迟放忽然说，“也希望你开心。” 开心？ 他这话说得毫无理由，云黛却听明白了。 她抿了抿嘴唇。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任谁被陌生人骚扰，看到周围人对此无动于衷的时候都会觉得害怕。 云黛甚至以为她逃脱不了了。 只是她习惯掩饰，习惯藏住所有情绪。 “谢谢。”她小声说。 “谢什么？”迟放笑了声，又道，“不准谢。” “我说过了，给你什么东西，都是我自愿的。”他顿了顿，“你不用谢我，如果非要谢我……” 云黛知道他要说什么，赶紧急急打断他：“好了！你专心开车吧。” 迟放啧了一声：“云黛，找男人就得找对你好的，知道吗？那种光会嘴皮子说爱你的，都是坏人。” 他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贬低她看人的目光。就差直接晃着她的肩膀，告诉她她喜欢的那个人是多么差多么坏。 云黛不想和他讨论这种问题，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小吃城离家不远，就算迟放把车开得跟乌龟慢，这会也到了居民楼门口。 居民楼入口太小，迟放的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路边。 云黛解开安全带，一边说：“谢谢你今晚送我回家。” 迟放原先真的是只想送她回家，可是见到她要离开，又开始舍不得。 他也跟着她下车。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云黛无奈。 她真怕这会有认识的邻居路过，看到她跟一个男生回家。万一被姑姑知道了，她八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迟放也知道不能真跟着她回家，只能憋屈地看着她，嘀咕道：“小没良心的。” 话音刚落，他眯了眯眼眸，目光突然射向她身后的位置。 云黛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往后一看，却见楼下黑暗笼罩的地方缓慢走来一个人影。 她刚瞥见一个侧影，心脏顿时漏了一拍，想也不想地拽着迟放往回跑。 迟放的车离他们太远了，云黛也不可能拉着这么大个人回去，只能往居民楼另一个出入口躲着。 她背靠着墙壁，心跳声如鼓，心慌得厉害。 云黛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两旁的路灯昏暗，那人的轮廓渐渐浮现在眼前。 真的是管易。 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垃圾袋，应该是下楼来扔垃圾。 云黛拍了拍胸脯，还好她躲得快。不然大晚上让管易看到她和迟放在一起，肯定会惹出很大的麻烦。 可是云黛忘记了，最大的麻烦正在她的身边。 迟放被她攥着手腕，少女微凉的指尖贴在他动脉的地方。 就这么一会功夫，她掌心居然冒出了冷汗。 “云黛。” 少年微弯着腰，凑近云黛的耳边。 气息抚过她的耳廓，带着阵阵酥麻。 “你是在和我偷情吗？” 第63章 快被你搞死了 说到“偷情”这两个字时，他还刻意加重了音调，声音却轻得仿佛像呢喃一般。 他倒是入戏很快。 云黛呆了一瞬，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后，少女白瓷的小脸瞬间红了。 指尖下是他激烈跳动的脉搏，云黛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连忙松开了他的手。 “我……没有。”不明白他怎么能说出那么羞耻的字眼，云黛大脑晕乎乎地，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一向温柔有礼貌，鲜少和人去争辩什么，特别是面对迟放这样不讲理的人。 迟放轻啧一声，他把手伸到云黛面前，低哑的嗓音分辨不出什么情绪。 “我可以委屈一点，没名没分的也没关系。”他似是在诱哄，带了点愉悦的劲儿，“你再牵我一下。” 云黛肃着脸，克制住脸红，认真告诉他：“你不要乱说话。” “好吧，那不是偷情。”迟放看似随意地，换了个较为“礼貌”的措辞，“私奔。” 越说越没头没脑了，云黛在没脸皮这方面永远比不过他，她沉默地闭上嘴。 迟放靠她极近，呼吸悉数喷在她脸上。云黛不习惯这种距离，一边推开他的身体，一边探头去看管易走了没。 垃圾桶就在楼下几米远，她探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管易转身，他低头走路，并没有看见她。 几秒钟的时间，管易的背影又消失在视野里。 云黛舒了口气。 她回过神，却见迟放正盯着自己，眼底是明晃晃的探究。 云黛莫名觉得心虚，这是撒谎快被发现的心慌。她不敢想他这时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能躲开他的视线。 “我回家了。” “云黛。”那双锐利的黑瞳看着她。 迟放抬手撑在云黛身后的墙壁上，堵住了她回家的路。 云黛下意识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用那块小蛋糕挡在两人身体中间。 少女语气磕巴：“你、你让开。” 迟放语调沉沉：“云黛，你骗我是不是？” 云黛心一跳，胸腔里平稳的心跳立马慌乱成一团。 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云黛强装镇定，眼神却不敢直视他：“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要回家了，我姑姑会担心我的。” 迟放危险地眯了下眸子，身体往下压，胸膛碰到了隔在中间的纸袋子，发出轻微的动静。 一楼入口，只有他们两个人。路灯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唯有丝丝清冷的月光。 云黛晕头转向，已经分不清耳边强有力的心跳声是来自她慌张的胸膛还是迟放身上的。 少女犹如瑟缩的小鹿，茶色清瞳不自觉带着点不安。 迟放的脸上逐渐露出一种痴迷的神态，一字一顿敲在云黛的耳边：“你不喜欢他。” 极其肯定的语气。 云黛豁然掀眸。 “你看他的眼神。”迟放好像抓住了她谎言的漏洞，连语气都变得有些咄咄逼人，“和你弹琴的眼神不一样。” 云黛弹琴的时候，整个人恍若带着万丈光芒，眼底的色彩是欢喜且沉溺的。 她喜欢钢琴，才会露出这副表情。 可是她看到那个人，有慌张，有惊讶，唯独没有喜欢。 闻言，云黛疑惑地摸了摸她的眼睛。 这一举动，无疑是对他最大的肯定。 他撑在她面前的手都在颤抖。 云黛美眸戚戚，原先想反驳的话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她不解又害怕地看着他。 明明刚刚还强势霸道得不像样的少年，言之凿凿地揭穿她，现在却仿佛疯了一样，激动到面部五官都变得僵硬。 云黛往后躲了躲。她这下听见了，那些激烈的心跳声是迟放胸膛里的。 这样过快的频率，她真怕他一个没缓过来直接倒了。 她却不知道这一天少年的心境，从死亡到活过来也只是在她一个动作的时间。 云黛想回家，她绕过他的手。下一刻，她腰上环上来一只手，迟放把脸埋进了她的肩窝。 不同于前两次的拥抱，云黛今晚穿的抹胸短裙，肩膀处的肌肤暴露在外，少年的脸没有任何阻隔，紧密地和她贴在一起。 云黛又羞又躁，她赶紧用手去推他的肩膀。推不动，迟放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纤细的腰肢。 少年的呼吸急促，炙热地喷在她的肌肤上。 迟放真的想跪下去谢她了。 她身上的味道好香，发丝上不知道是什么的香味，迷得迟放要晕倒在她怀里。 “你放开我啊混蛋！”云黛再次感觉到男女力量悬殊，气得小脸绯红，“别发疯了，万一有人看见了，我就完了你知道吗？！” 少女杏眸微红，是被他惹出来的羞恼和气愤。 迟放好想亲她一口，但是少女快气哭了，他不敢再惹她。 他握住她的手腕，摁在他跳到失控的胸膛上。 这样的月色下，少年的心动无法克制。 明目张胆的，暴露在她面前。 “云黛。”他喉间干涩，似悲似喜，似颠似狂，笑得眉眼在弯，“我求求你，你真的不要喜欢他。哪怕是想让我放弃，也不要再说这种话。” 云黛被他眼里的炽热弄得不知所措。他叫她不要撒这样的谎，却又无视她的拒绝，那她怎么办？ “我快被你搞死了，你知道吗？”迟放用指尖摩挲她手腕。 他这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云黛疯狂摇头：“不知道，听不懂，你快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好。”她现在就是要星星要月亮他都给她搞来，她不喜欢别人他今晚全世界最开心。 迟放艰难地把手从她身上退开。 少女皮肤又娇又嫩，迟放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女孩子”。 云黛揉了揉被他碰过的地方，时间不早了，她真的要赶紧上楼回家了。 然而等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迟放看着灯光下她苗条的背影。 “云黛。” 她怕他又要反悔纠缠她，加快了步伐。 居民楼前无人路过，只剩他们俩，他的声音清晰传到耳边。 “别喜欢别人。” 进楼梯口的时候，她听到了他最后一句，堪称卑微的请求。 “也别讨厌我。” 第64章 他认栽了 风轻轻，四周似乎都忽然静了下来。 哪怕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少年灼热的视线。 云黛脚步未顿，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少女的回答。 就算她不喜欢别人，也不可能喜欢他。 可是这对于迟放而言，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她不喜欢别人！ 他就知道，那样的人怎么会值得她喜欢？ 或许是方才心跳过快的副作用，迟放现在都觉得大脑还有点晕。 在她楼下待了很久，直到心跳声恢复到一个平稳的趋势。 他慢悠悠地往回走。 还未褪去的蝉鸣声，伴随他走了一路。 月光悠然，弯月好像都能感受到少年的喜悦，白云繁星为他闪烁祝贺。 情绪无处安放，迟放原本慢慢走着，忽然又跑起来。 晚风擦过他的身体，卷起他的头发，露出少年明亮的黑眸。 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迟放回到车前，他想抽根烟冷静一下，不然大晚上看着像个疯子。 他的手摸到烟盒的时候，眼睛却看到了一旁的奶茶。 于是手转了个方向，他难耐地咬着吸管，倚在车旁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 太腻了，不是他喜欢的口味，但是他却舍不得浪费。 迟放抄起额前的刘海，唇边带着压不住的笑意。他掏出手机，顺手打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接的很快，像是在等着他的来电一样，只是还没等他说话，迟放就率先开口。 “沈郁。”不同于下午的针锋相对，迟放的语气堪称温和，“你说的那个什么药，真的有用？” 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事，沈郁顿了下，又想起今晚见到的那个坐在副驾驶的女孩，好像又忽然能理解了。 沈郁如实回答：“少爷，药物只是起辅助作用，但最主要还是在于您。” 这种话听着实在是扫兴，迟放懒得再听，只吩咐道：“明天见面，拿给我。” 说着他就要挂了电话。 沈郁适宜提醒他：“少爷，这人怎么处理？” 迟放这才想起还有个人等着他处理，他冷笑一声：“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最后一口奶茶也被他喝完了。迟放将纸杯握在手心，最终也没舍得扔进垃圾桶。 他眯着眼眸，抬头看了眼繁星璀璨的夜空。 他认栽了。 就算变成像袁姿一样的疯子，他也不会放手了。 但是，谁又能肯定他一定会变成下一个她呢？ 又回想起袁姿临死前对他的诅咒。 迟放淡淡地嗤笑一声。 如果有一天真的要伤害到云黛，他一定会率先把自己的手束缚起来。 至于别人，那就全给他下地狱去吧。 — 云黛回到家时，云燕娟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听到开关门的动静，她回过头来。 云黛有点儿心虚，因为迟放的缘故，她晚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回家，尽管云燕娟并不会责怪她。 “姑姑，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云燕娟慈和道：“你还没回来，我怎么放得下心？” 说话间，她先是看到了云黛的穿着，温柔地笑了笑：“黛黛今天真漂亮。” 云黛心中高兴，弯着唇笑：“谢谢姑姑。” 云燕娟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又担忧地叮嘱她：“黛黛，你年纪小又这么漂亮，下次如果有事要晚点回来，一定要和我说，实在不行让管易陪着你也好。” 居民楼这边破败不堪，治安管理极差。云黛这样的小姑娘晚归，万一被坏人盯上就完蛋了。 云黛点点头：“我知道了，姑姑。” 她没告诉云燕娟，她今晚就碰到了一个，怕云燕娟担心她。 云燕娟也不想让云黛多想，很快就揭过话题，又问她：“黛黛今晚的比赛怎么样了？” “应该还行。”云黛腼腆道。 云燕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是个慈母，对孩子都是放养式教育，从来不愿意给孩子学习和生活上的负担，从小到大她没要求过管易的成绩，只希望他能够快快乐乐的长大。 所以听到云黛的回答，她也没有纠结云黛拿了什么名次，只欣慰道：“你满意自己的表现就好，咱们做事只求对得起自己。” “我会的。” 云燕娟看着她，夸奖道：“我们黛黛真的很厉害呢，成绩又好，还会弹钢琴。” 云黛脸一热，眼眶却有些湿润的痕迹。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来自亲人的夸奖，这种把她当成内心骄傲的感觉，云黛很怀念。 她忍不住抱了抱云燕娟的手臂。 云燕娟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她拍了拍云黛的肩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确定地问她：“黛黛，我记得你以前还学过舞蹈，是不是？” 云黛面色一僵，她闷闷地应了声：“嗯。” “好像是不是还参加过什么大赛？”太过久远的记忆，云燕娟其实也记不太清楚了，她和云黛以前的交流很少，只有个模糊的印象。 会记得这件事，是当时云清获得了大赛的名次。她为了找云承明借钱，特地以此为借口去见他。 云黛摇了摇头：“姑姑，我没参加比赛，是妹妹参加的。” “那是姑姑记错了。” 云燕娟叹了口气，她不是不知道温嫣对云清的偏爱。 温嫣是个传统的女人，之前是因为生不出孩子没少受婆家的白眼，没有办法只能收养云黛。后来生下了云清，亲疏有别不谈，云黛的存在也是在无声提醒她之前受过的苦。 想来云黛在云家的生活不一定过得舒心。 云燕娟心中对云黛爱怜更甚：“姑姑有一个朋友是舞蹈老师，你如果想学的话，姑姑可以把你送到她那去。” 云黛很快就拒绝了：“不用了，谢谢姑姑。” 她知道姑姑的生活很不容易，学舞蹈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没有必要。 她本身也没想过再碰舞蹈。 云黛很懂事：“我现在认真学习就好了，其他的东西我暂时不想考虑。” 第65章 明天就转学 听她这样回答，云燕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对现在的云黛而言，确实应该把心思花在学习上。但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愿意去跳舞，只有云黛自己知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去洗漱睡觉吧。” 云黛乖巧地应了声。 她起身的时候，云燕娟这才看见她手里提着的纸袋子，从她的视角正好能看到里面的小蛋糕，心下不由带了几分猜疑。 这不是云黛第一次提着蛋糕回家，一开始云燕娟只当小姑娘爱吃甜品，晚上买来当夜宵的。但看着今晚打扮异常漂亮的云黛，她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她虽然口头上反对云黛早恋，但如果云黛真的喜欢，她只会真心祝福并好好教导云黛不要耽误学习。 可这才没过多久就有了苗头，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总是冲动又毫无理智的，她怕黛黛被人家欺负哄骗。 “黛黛啊。”云燕娟拉住云黛的手，关切问她，“最近在学校有没有交到什么新朋友啊？” 云黛只当姑姑又在关心她到新学校的状况，笑着点头：“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她是我的同桌，性格为人都很好，我很喜欢她。” “同桌？是女孩子吗？” “是呀。” “那还挺好的。”云燕娟状似不经意地问，“不过我们黛黛长这么漂亮，没有男孩子来找你玩吗？” 云黛笑容一顿，她刚刚还被某个男孩子抵在家楼下的墙上又搂又抱的，此时面对云燕娟的问题便显得格外心虚。 “没有吧。”云黛说不出口，也不想让云燕娟担心，“我和他们又不熟，而且大家都忙于学习，交流都很少。” 她实在太不擅长说谎了，云燕娟打量着她的脸色，倒没有拆穿她，温柔地拍了下她的手：“那也没什么，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毕竟我们现阶段还是专注于学习。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云黛如释重负：“姑姑晚安。” 她匆匆回了房间，手里的纸盒袋哗哗作响，被她放在书桌上。 云黛捧着脸一脸苦恼，她被云燕娟的问题弄得心底发慌，感觉桌上的蛋糕就是个烫手芋头！ 云黛双手合十，对着月亮默默祈祷，希望姑姑今晚只是一时兴起。 另一边，等云黛进了房间，云燕娟敲响了管易的房门。 管易这段时间十分努力学习，每次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云燕娟既欣慰又心疼。 “妈，怎么了？”管易推开门。 云燕娟走进去，顺带把门关上。 “你最近和黛黛一起上下学还好吗？” 管易一愣，不明白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燕娟早出晚归，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不是一起去学校。管易不自在地摸了下耳朵：“还好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云燕娟唉声叹气：“你也知道，黛黛虽然看着性格软，但其实是个特别能藏事的人。我平时不在家，你和她共处的时间更多，她有什么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因为家庭的原因，管易从小就很早熟，又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云燕娟有些事都会和管易商量，这已经是一种习惯。 所以在听完云燕娟这些话后，管易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迟放，随即就明白了云燕娟可能猜到了这件事。 虽然他也不知道云燕娟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不过他既然答应了云黛不告诉云燕娟，就不会反悔。 管易安抚道：“黛黛最近都挺好的，你别担心了，我会保护好她的。” “那就好。”云燕娟松了口气，“我们都是一家人，我相信黛黛也会好好对你这个弟弟的。” 管易扯了扯唇：“我知道了。” — 客厅的时针来到十一点的位置。 迟放一手拎着毛巾擦头发，一手打开冰箱。 今晚原本是去西餐厅吃晚饭，结果碰上了云黛，导致还没吃两口，一颗心就全吊在少女身上了。 忙活了半天，他有点饿。 然而打开冰箱，只有一排冰饮料，连包泡面都找不到。他暗啧一声，最后拿了瓶汽水回到书房。 整个人陷在柔软的靠椅里，迟放把毛巾搭在靠背上，拿出手机看了眼。 进浴室前给云黛发的消息，说他已经到家了，明明对方显示了已读，却连个标点符号都不舍得回给他。 真是狠心。 迟放失笑，感觉跟着了魔一样，才分别两小时就开始想她。他脑袋一歪，从垃圾桶里捡起下午扔进去的数学试卷，又重新放在桌面上。 打脸真是来得太快。他前几个小时刚吐槽这种脑残生活，现在又恢复了这种日常。 还没看完一道题，手机却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迟承凭”的名字。 迟放摁了接通。 许是没想到这通电话接的这么快，毕竟之前的来电迟放要么挂断要么不接，迟承凭停顿了好几秒，才开口：“迟放。” 迟放单手打开易拉罐的拉环，发出清脆的声响，并没有说话。 他和迟承凭的相处很少。小时候迟承凭和袁姿还恩爱时，他年纪太小，已经记不起来父亲对他的疼爱。 等长大一点，迟承凭搬出了别墅，几乎很长时间才能见一次，见面的过程也略显生疏。 所以导致迟放对迟承凭的印象，大多数是来自袁姿对他的灌输。 显然，迟承凭对于儿子的冷漠也无从下手，只能干巴巴地询问一句：“最近过得还好吗？” 迟放喝了口汽水，没有像以往那样嘲讽他一句“不是都知道吗？有什么好问的。”，反而平淡回答：“还好。” “听说你前段时间找了个家教老师？” 迟放嗤笑了声。 迟承凭顿觉尴尬。其实两人都知道，他对迟放全方面的监控，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用“听说”未免太可笑了点。 就连迟放这个所谓的家教老师，也是迟承凭知道迟放有这个念头之后，特地为他找来的有名家教。 迟放的耐心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在他明知故问后成功告罄，他不耐道：“有事直说。” 他自然知道迟承凭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今晚他去处理的这个事，最后的结果就是把企图轻浮云黛的那个人塞进局子待个十天半个月。 在无凭无据无当事人，特别是迟放还把人暴揍一顿的情况下有这个结果，当然少不了迟承凭的帮助。 他虽然在学校混，但从来不会把事情闹大，像这种事更是头一次。传到迟承凭的耳朵里，肯定要打电话来问他的。 然而迟承凭并没有提这件事，这个在商界说一不二、威名赫赫的迟董，面对儿子时却总是抬不起腰，是亏欠，亦是担忧。 “今天沈郁去找你了。” 就知道是这个事，迟放无声地笑了下，握着易拉罐的手却不自主攥紧。 肯用药，和承认自己有病，不能混为一谈。 他只是不舍得伤害云黛，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杜绝。 “什么时候发过的病？”迟承凭问。 迟放嘲讽道：“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了吗？每个月都叫沈郁来问我，现在终于发病了，你又在害怕什么？” 怎么可能不害怕？ 明明以前还好好的，那个少女一转学来，迟放就犯病了。 迟承凭果断道：“明天就转学。” “你敢。”迟放眼眸眯起，“你敢插手这件事，我明天就去把她的骨灰挖出来，日夜摆在你床头。” 他轻笑了声，“我相信她会开心的。” 这种毛骨悚然的话，从别人口中可能会以为是在开玩笑，迟承凭却知道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这也是他一直担心迟放的原因。 作为袁姿的直接受害者，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迟放和袁姿之间的相似之处。 没等他再说什么，迟放打断他：“我不会再走袁姿的老路，你也不要瞎担心，更不要管这件事。我要睡了，挂了。” 迟放把手机扔在桌上，好心情全没了。 迟承凭听着耳边的挂断声，叹了口气。 他抬头，电脑的银色光亮打在他脸上，屏幕中的左上方显示是一个少女的脸。 这是云黛的个人资料。 是个可怜却优秀的女孩。 迟放的喜欢并非毫无道理，如果他没有遗传病的话，如果云黛不会诱发迟放犯病的话，迟承凭会全力支持儿子去追她。 可惜一切都只是如果。 迟承凭把这份文件发给了迟放。 第66章 你好烦啊 次日早晨。 因为运动会的缘故，不用特地起早，云黛比平常晚十分钟才从房间出来。 管易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饭，云黛跟他打了声招呼，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管易一般会比她早起十分钟，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东西去上学了，今天却难得留在家里。 云黛没有多想，她喝完一碗粥，拿着水煮蛋和包子准备去路上吃。 “走吧。”见她背好书包后，管易才出声道。 云黛愣了下：“你要和我一起去上学吗？” 她这个反应看上去像是在拒绝，管易的脸色有一瞬间僵硬：“你不愿意吗？” “喔，我没有。”云黛摇头，倒也没有不愿意，只是管易之前都刻意比她提前先走，她还以为管易不愿意和她一起去，“那我们走吧。” 下了楼，去公交站的路上。 管易忽然问她：“你昨晚的比赛还顺利吗？” 云黛咬了口包子，点头：“嗯。” “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云黛突然被呛到了，猛地咳嗽了一声。 意外？那发生的有点多。 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问起这个问题，云黛想到昨晚差点被他发现的糗事，又惊又吓，难不成他昨晚上看见了？ “没有啊。”云黛脸颊微红，小心试探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管易的视线似有若无落在她脸上：“没事，看你昨天挺晚回来的，怕你出什么事。” 云黛脸颊更红了，磕巴道：“没、没事，别担心。” “嗯。” 上了公交车，这个点的学生没有那么多，后排有两个连坐空位。 云黛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了一把奶糖给他：“我早上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比昨天还要热。你低血糖，包里要常备这些东西。” 管易低头，是和昨天一样的兔子软糖。 少女的手纤细漂亮，皮肤很白，指尖缀着一点樱粉。这样好看的手，确实应该去弹钢琴。 管易从她手里接过糖。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很淡：“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很多，四中的风气也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好。” 他这么没头没脑地说一句，云黛不是很理解：“嗯，怎么了吗？” “你可能不太了解，迟放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混。他这样的人，只会仗着家里胡作非为，说什么做什么都只是玩玩而已。” 听他提起迟放，云黛脑袋一嗡，满脑子都是他果然发现了昨天的事。 云黛苍白解释：“……昨天只是个意外。” “我知道，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告诉我妈的。”管易安抚地朝她笑了下，“我只是怕你对所有人都抱有善心，而这种善心被有心人利用和欺骗。”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云黛只能点头：“嗯，我会小心的。” 话题到这结束。 到了学校，下车，两人在校门口分道扬镳。 八点钟到操场集合，现在才七点四十，云黛准备先去教室拿奥数资料。初赛在十一月举行，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背后被人拍了一下，陈潇雯揽过她的肩膀，笑嘻嘻地凑过去：“黛黛，早上好呀。” 云黛惊了一下，还没等她笑着回应陈潇雯，余光率先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迟放。 见她终于回头，他歪歪脑袋，对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管易的背影还在视野范围内，云黛生怕他一个回头就看见她和迟放，急忙忙拉着陈潇雯走了。 “黛黛，我刚刚没看错吧，你怎么和昨天那个小帅哥一起来的学校啊？”还没走多远，陈潇雯就惊讶地问她。 “嘘。”云黛朝她比了个手势，她偷偷回头，幸好迟放没跟着她过来。 她松了口气，这才小声解释：“因为那是我的表弟呀。” 陈潇雯是知道她转学过来住在姑姑家的，却没想到她还有个表弟，顿时讶然道：“黛黛，你们家的基因好好啊，一家子都长得好看。” 云黛神色黯然了下，可惜她不是正统的云家人。 不过这种事也没必要特地揪出来说，云黛很快就忽略了过去，她问陈潇雯：“潇雯，我要去教室拿东西，你要不要一起呀？” “我不去，我要去操场占位置。”陈潇雯朝她挥挥手，“我在操场等你呀黛黛。” “好的。” 所有人都去了操场，此时高二整栋楼静悄悄的。 班上并没有人。 已经到了十月中旬，莞城却丝毫没有秋天的感觉。风吹动两边的窗帘，教室浸润在茫茫烈阳中。 云黛蹲在地上，视线正好与抽屉平视，她从摆放整齐的两叠书里找出厚厚的一本。 教室后面的铁门年岁已久，每次开关都会发出吱呀的动静。 旁边忽然落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和她的影子叠在一起。 云黛拿好书站起身，还以为是哪个同学也回了班上，偏头却看见一张最不想见到的脸。 云黛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慌乱地在教室前后徘徊，才发现刚刚吱呀的一声是他把后门关上了。 运动会期间，为了防止学生有东西丢失，班长一般只会开一扇门让学生出入。 迟放半倚在她的课桌旁，似是无奈地开口：“你一见到我就跑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好？” 云黛现在一看到他就很尴尬，被云燕娟被管易询问的那种无所适从环绕在她心间，她只想离他远远的。 她想绕过他走，但前门被锁了，只能从后门走。偏偏她往哪走迟放也往哪走，两人像猫抓老鼠似的围着桌子僵持了一分钟。 云黛苦恼地皱着眉，骂他：“你好烦啊。” 怎么都甩不掉，她快委屈死了。 她看着又像快哭了的样子，迟放心尖一紧，不再逗她玩，几步走到她面前。 “对不起。”迟放给她递纸巾，“你别哭呀。” 云黛不想哭，也不接他的纸巾，她闷闷道：“你又想干什么呀？” 迟放其实什么都不想干，他只是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想问她昨晚为什么不回消息，想说他已经知道了她和那个男生的关系，还有她的过往。 但看到云黛这么抗拒他的样子，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喜欢上她的每时每刻，他都恨不得回到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再也不会对她抱有偏见。 她受过的苦，他都觉得心疼。 不是不知道迟承凭给他发那个文件的目的。 无论是谁，被他这样的人纠缠都是一种灾难。特别是云黛不喜欢他、厌恶他，如果有一天他控制不住情绪，很有可能会伤害这个无辜的少女。 迟承凭是希望他在看到云黛的过去，心疼她遭受过的苦，能主动放弃她。 可是人总是贪心不足的。遇上这么一个人，怎么都不可能放手。 ”云黛。“他喊她的名字，“我们商量个事。” 云黛才不要：“不好，我要走了，待会班长要点名。” “你答应了，我就不纠缠你。” 第67章 陪我吃饭 云黛眼睛一亮，还有这种好事吗？ 迟放低眸看她。那双茶色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惊喜和高兴都要跑到他面前来了，她对他从来都没有这种表情。 明明应该生气，可是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他内心毫无脾气。 她能在他身边开心的时间几乎没有。 “嗯。”他低声回应她。 他说的这么果断，云黛反而不信了，上次他就是这样骗她的，说好的她打进黑球就不纠缠她，结果还没过一分钟就把她堵在小房间里。 她的眼神太好品了，迟放哑然：“别这种表情看我，这次我说到做到。” “真的？”少女歪了歪脑袋，狐疑地看着他，“那你说条件。” 他其实也没有想好，话都是随便乱说的。但看着她认真专注的眼神，他喉结滚了滚：“陪我吃饭。” “吃饭？” “嗯。”迟放轻声笑了下，“陪我一顿饭的时间，行不行？” 单独的、不含任何抵触戒备地陪他几个小时。 总感觉这是一个不对等的买卖，云黛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头。 不管奇不奇怪，一顿饭就能让他放弃纠缠，她肯定乐意。 “好的。”云黛轻轻扬着唇角，不设防的模样，“时间你定，但是不能在上课时间。”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吃不起太贵的餐厅，我没有钱。” 她这样好像摇着尾巴的猫，连一头秀发都有毛茸茸的错觉。 迟放看得心好软，他没忍住，掐了掐她的脸颊：“把我当什么人了？陪我吃饭还需要你付钱吗？” 云黛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她捂住自己的半边脸颊。虽然迟放捏得力度不大，但她觉得这种举动太亲密了。 她不禁再次要求，声音很严肃：“你不能动手动脚，只是单纯吃一顿饭而已！” 他倒是想做点什么，可还没靠近她，她就要主动离他远远的了，他哪里还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迟放笑：“知道了。” “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他问她。 云黛想了想：“目前没有了。” 她很严谨，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反正千万不能被迟放占便宜！ “好。”迟放拖长声音，“那我说第二个事。” 没想到他还有话要说，云黛的神情瞬间僵住了。 好像猫儿摇晃的尾巴停了，一双漂亮的瞳孔又大又圆。 迟放弯下腰，靠近她，黑瞳藏着捉弄的笑意：“不纠缠你——直到期中考后。” 他挑着眉，似乎诧异：“不追你是不可能的，不喜欢你也不可能，这两个你想都别想。” “……”云黛抱紧怀里的复习资料，扭头就走。 她是傻子才会听他在这里戏弄自己。 他就是在逗她玩，只有她傻乎乎的相信他的话。 她走得这么毫不留情，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迟放上前拦住她，比她还苦恼：“别走啊，你也不亏的。“ 离期中考还有大半个月，天知道他要花多大的毅力才能不去打扰她。 只是想要个和她独处的甜头，她就这么讨厌他吗？ 迟放一米八多的大个堵在面前，云黛往哪走他就往哪走，一副她不答应他就耍赖的架势。 他真的太太太太不要脸了。还她不会亏，她亏死了好吗？ 云黛气呼呼地，走又走不掉，她余光一晃，看见了贴在墙上的成绩单。 迟放的位置就在倒数的地方，以一个漂亮的零蛋占据最后一名。 她知道迟放不会去考试，既然他都说了期中考，云黛索性破罐子破摔：“那我也有一个要求，你考到前二十名，我就答应你。” 前二十名，她敢说他都不敢想，迟放咬了咬牙：“不行，你换一个。” “不换！”云黛说，“我就要这个。” 迟放深吸一口气：“你等等。” 他凑过去，在成绩单上找到二十名的位置，然后看了眼总分。 四百五十八。 迟放眉头皱成一团：“你怎么不要我死？” 他拿命去考都考不到这些分好吗？ 面前这个年级第一的小学霸，知不知道她把答题卡扔地上随便踩两脚，都比他认真考一回的成绩都高？ 云黛瘪瘪嘴：“谁要你的命。” 阎王爷碰到他这样胡搅蛮缠的混混都会气得把他扔回来。 她死活不肯退让，迟放拿她丝毫没办法，只能自己退让：“三百分，行不行？” 三百分还要考吗？ 她清凌凌的眼睛把所有都表露得一览无余，迟放又气又好笑：“云黛，我从小学开始就没摸过书了，知道吗？” 云黛当然不知道，她从小成绩就好，没有过这方面的念头。 迟放往前走了一步，手撑着，将少女困在手臂和墙之间。 云黛心一跳，不得不委屈地改口：“那四百。” 她这样可怜兮兮的看他一眼，迟放差点就要什么都答应她了。 云黛又懵又茫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风似乎都静止了，只能听见双方浅淡的呼吸声。 身高差的缘故，她的额头靠他胸膛很近，轻而易举听见他激进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越来越快。 明明刚刚还平稳的，现在又疯狂起来，都不知道为什么。 云黛低头看着足尖，思考从他臂弯下逃跑成功的概率。 迟放也低头，他的鼻尖碰到少女扬起的发丝，闻见了她身上淡淡迷人的清香。 心跳声太快了，云黛好纠结，他到底在干什么啊？这样快的心跳，真的不会晕倒吗？ “三百五。”迟放的声音莫名哑了，他直起身，离她远了些，却仍然不肯放她离开。 他眉眼一凛，故意吓她：“不准再讨价还价了，不然我就换种方式让你同意。” 三百五就三百五吧。 经他这么一搞，云黛是半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了。 她敷衍地点点头。 迟放收回手，这才让她离开。 以云黛对他微薄的信任而言，他要是再拦着她，她绝对不会再搭理他了。 临走前，云黛又回头：“你也不可以抄别人的。” 她本来没想到这一层，只是忽然想到上次迟放要他给肖诠抄答案的事，对他的诚信度持有怀疑。 正有这个想法的迟放：“……” 那个“好”字说出口的时候，他差点咬了他的舌头。 迷人眼的小仙女毫无负担地走掉了。 迟放望着她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 他是疯了吗？拿什么赌不好？非要拿他那十个手指头都算得明白的成绩？ 可是想到能和云黛单独吃饭，他又开始心驰荡漾。 云黛对他笑一下他都要疯，更别提这么私人的事情。 迟放抿着唇低笑出声，耳边忽地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迟放。” 第68章 你能和她比? 迟放循着声音看过去，看清楚来人时，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的眉眼本就极具攻击性，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锋利，与他方才噙着笑的模样天差地别。 孟语婷自然也能看出来，她脸色白了一瞬，还是缓慢朝他走近。 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露出两节细白的手臂，是一种很纯洁的美丽。 迟放双手抱臂，斜倚在后门外的墙边，盯着她脚下的那片白色裙摆。 如果要迟放说出他在莞城最讨厌的人，孟语婷算一个。 只是因为她漂亮的美貌。 迟放对这种长相的女生一向都抱有敌意，只不过大多数都不曾显露出来。 当然，前提是对方不主动招惹。 迟放原以为喜欢上云黛之后，他这种情况能减缓，但事实证明他只会觉得云黛长得漂亮。 至于别人，在他眼里还是一样觉得厌恶。 只有云黛是不一样的。 他虽然看着她，但明显在发呆，像是在透过她想别人。 孟语婷忍不住用手抓了下裙子，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让她心慌得厉害：“迟放。” 那双纯黑的瞳孔转动了下，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讥讽。 是他惯用的、对着她的表情。 孟语婷弯了下唇角，声音轻轻软软的：“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昨天长跑得第一。” 迟放直起身，少年比她高大半个头，脸上是漫不经心的冷漠：“咱俩很熟？” 孟语婷的笑随着这句话而冻结，慢慢带了点委屈地看他。 美人泫然欲泣，若是换了任何一个懂风情的男生来都会心疼，迟放却是又冷冷地嗤笑道：“我说过了，别凑到我面前来，听不懂人话？” 他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孟语婷咬着嘴唇：“当朋友都不可以吗？” “当朋友？”迟放嘲讽似的看向她，仿佛能看穿她所有心事，“我可要不起一个校花朋友。” 孟语婷神情黯淡。 迟放耐心告罄，擦过她准备离开。 孟语婷拦在他身前，眼眸泛着水光，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女孩？” 她和迟放是高一认识的。 孟语婷从高一开学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凭借出色的美貌和优秀的成绩，在第一次月考后变成学校有名的校花学霸。 也因此，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 青春期的男生虽大多腼腆羞涩，但也不乏性格大胆的，当时就有一个疯狂追求她的公子哥。 孟语婷烦不胜烦，她不认为一个只见过两三面的男生能对她产生多么真挚的感情。 偏偏公子哥家里有几个小钱，在学校有靠山。见追求她不行，居然想要对她用强的，强硬把她带到了顶楼空无一人的男厕。 孟语婷哪里见过这场面，吓破了胆，迫于形势只能答应当他对象。可见到孟语婷服软，一张脸哭得梨花带泪时，公子哥又起了别的心思。 就在他的手碰到她衣服，孟语婷彻底陷入绝望的时候，门外路过一个叼着烟一脸不耐的男生。 他就那样倚靠在门口，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只能看见耳朵上吊儿郎当戴了个耳链。 烟雾散尽，露出少年野性又冷淡的脸。明明是个混混模样，却像一个救世主。 “哪个班的？”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录屏了啊，到时候告你们老师。” 孟语婷慌忙裹好衣服跑到他身边，还没靠近就被他身上的烟味呛到了。他眯了眯眼睛，似乎才看清她的模样，吐了个烟圈，淡淡警告她：“离我远点。” 公子哥见到手的鸭子飞走了，怒火中烧：“你他妈又是哪里来的？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倦怠地歪歪脑袋：“您哪位？” “你哪个班的？”公子哥气急了，“我告诉你，你完了——” 他打断公子哥的威胁：“高一五班，欢迎你来弄死我。” “五班？原来是关惠那个老女人的学生，怪不得这么不识抬举。”公子哥的注意力被这两个字吸引了，瞬间变得趾高气昂，“过来给我擦个鞋，今天这事我就放过你，不然不只是你，你那个没用的班主任也要被挨骂。” “是吗？”少年走过去，半信半疑的语气，让公子哥的气焰更盛。 然而公子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越靠越近的人忽然一抬手，未被熄灭的烟头塞进他张开的嘴巴。 尖叫声响彻了整层楼，下一秒，少年拳风凌厉，直接将他的声音闷在了他的喉咙里。 孟语婷目瞪口呆，她没想到他会直接出手，还下手这么重，动静太大引来了楼下的学生和老师。 闹哄哄的一群人冲了上来，孟语婷被挤到了门外，眼睁睁看着血糊了一脸的公子哥和少年一起被带走了。 后面发生的事孟语婷就不知道了，她再也没见过这两人。直到这件事的后续在学校疯传，那个揍了校长侄子的少年不仅毫发无损，甚至连周一的通报都没有他的名字，而他本人更是狂妄到连来都没来。 只言片语描述了这件打架的事，但原因无人得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有她的参与。 再次见面，她依旧是学校冰清玉洁的校花。而他名声狼藉，是学生敬而远之的混混。 一句“谢谢”刚说完，少年掀起眼帘，竟是带着尖锐的神色：“离我远点。” 他烦她，厌她，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 孟语婷起初不明白，如果他真的讨厌她，为什么一开始要出手帮她？ 后来她才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他看清她的脸开始。 他讨厌她漂亮纯洁像一朵无刺的花，却有一颗黑色犹如蛇蝎的心肠。 她无从反驳。如果她真的表里如一，那么所有的骂名就不会是他一人承担。 可是孟语婷没有办法。家里对她的期待，周围对她的关注，让她张不开嘴，让她无法真正袒露对他的真心。 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他身边会有另外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孩。 想起方才的惊鸿一瞥，少女未施粉黛也美得扎眼的样貌。 孟语婷不死心地问他：“是不是？” 迟放云淡风轻地点头：“是啊。” 轻飘飘的两个字，轻易戳破了她的幻想，孟语婷心尖一疼。 明知道接下来的问题会让她变得更加可笑，可她咬了咬牙，还是固执地问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 灼灼烈阳落在少年的脸上，雕琢他深刻的五官，一双黑瞳一如初见。 他微微挑起了眉头，慢腾腾地打量了她一眼，神情似笑非笑：“你能和她比？” 第69章 不是一类人 孟语婷瞳孔一颤，瞬间失去所有语言。 不是没听过他身边的桃色绯闻，也并非没见过他谈的一个又一个恋爱。初次听见他和云黛的传闻，她也只当这又是他一时兴趣的对象罢了。 特别是听说云黛长得异常漂亮，第一次月考就是年级第一。 美貌、成绩，这或许是别人心动的因素，但绝不可能是迟放喜欢的优点。 甚至在见到云黛之后，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她偏过头，看到少年脸上尚未消散的笑意，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根本不需要询问，光看他那一个眼神，任何人都能明白他什么心思。 可是她不甘心。 没有人会甘心的。 她遇见他的时候，可能比他身边所有人都要早。 就算迟放对她抱有恶意，她都能安慰自己，也许这也算一种“奇怪”的特殊呢？ 可他偏偏对别人毫无介怀。 一副死心塌地、疯狂又渴望的模样。 “怎么不能比呢？”哪怕再问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孟语婷仍旧看着他，“我和她，难道不是一类人吗？” 迟放轻啧一声，维持着嘲讽的语调：“哪来的脸？” “她和你不是一类人。” 他肯定的语气，像是一道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疼得她无声落下两行清泪。 少女一腔心事，破碎在他一句又一句厌恶至极的话语中。 “最后再警告你一次。”迟放冷漠地、一字一句地说，“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管你到底有什么想法，我都没有兴趣。” 说完，他没再管她，径直离开教学楼。 原本要去操场的念头也打消了，迟放遥遥看了眼操场的方向，什么也看不见。 他垂下眼，走到了停车场。 周围空无一人，迟放坐在车里，沉默了很久。 胸腔里挤压着烦躁、恼怒、还有些微不可察的难过，这些情绪充斥在他的大脑里，令他始终无法平静。 那句“我和她，难道不是一类人吗”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救下孟语婷只是无心之举，恰好看见一个被欺负的女学生，随手帮了她一把。这对孟语婷而言是英雄情节，对迟放却只是顺手的事。 就算一开始他见到了孟语婷的脸，迟放也会出手的，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她抱有抵触。 袁姿对他的阴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迟放不是一个喜欢沉溺过去的人，袁姿干了多么丧尽天良的事，也是过去发生的，都随着袁姿的死一起被埋在了地里。 这种想法，却在救下孟语婷之后又变了个样。 孟语婷会喜欢他，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对方刻意的偶遇，总是明亮的双眼，迟放看在眼里，却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那天，孟语婷主动找到他。他看着她不免羞涩的脸，心里隐隐猜到她要干什么。 可在她刚要说出口的时候，孟语婷顿住了。她偏过头，看到了转角几个手挽手的女生。 那一刻，少女的羞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害怕和尴尬。 她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甚至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那群人率先看到她，兴奋地和她打招呼。 “语婷。”其中一个女孩兴高采烈，却在看见迟放的脸后瞬间噤了声。脸上那种害怕，迟放见过无数次，在他臭名远扬后，每一个女生看他都是这个表情。 她们的背影逐渐远去，迟放真心觉得可笑。 她喜欢他，可她的喜欢在名声面前不值一提。 他其实知道，没有人会真正喜欢他。这像是一个诅咒，从他诞生的那一刻开始。 因为他的出生，多年恩爱的父母分离。 袁姿从未喜欢过他，她对他所有的掌控，只是因为他是迟承凭的儿子，她渴望他能够替她挽回迟承凭的心。 迟承凭恐惧他，因为他和袁姿拥有同样的疯病，哪怕这并非他所愿。 迟放抬手捂住眼睛，将身体沉沉陷在座椅里。 他讨厌所有漂亮女人，认为她们和袁姿是一样可恨的。偏偏他兜兜转转，又喜欢上了世上最美丽的少女。 世界上再没有比云黛更好的女孩出现了。 可就算是孟语婷那样的女人，也不愿意和他扯上关系。仿佛放在一起，都像是一种玷污。 那云黛呢？ 她还不喜欢他。 想起少女难掩厌烦的眼，迟放攥紧了拳。 只剩漫天的无力在内心蔓延。 …… 陈潇雯抱着一包薯片晃晃悠悠回来时，云黛刚好刷完一套试题，正在低头对答案。 陈潇雯凑过去看了眼，只有一两个红笔的标记，证明她基本都做对了。 真不愧是学霸，这些题让她来只能动手写个解字。她在心里暗暗感叹，云黛偏头看她一眼：“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刚五班一阵躁动，听说有什么大新闻，陈潇雯一个激灵，拿起一袋薯片就冲了过去。 一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按照以往的例子，她起码要二十分钟才能回来，这才过去一半时间不到。 “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陈潇雯看着云黛，状似不经意，语气却强调着：“不就是迟放又换了个女朋友吗？也不知道那些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云黛笔尖一顿，惊讶道：“谁啊？” “咱们学校校花。”陈潇雯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就当时篮球赛给迟放送水的那个美女。” 云黛回想了一下，有个朦胧的印象，但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 知道有些八卦是捕风捉影，云黛又问了一句：“真的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云黛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头一次对这种八卦来了兴趣。陈潇雯心一跳：“这我们哪里知道？说不准那次篮球赛就有了苗头呢，刚刚还有人回教学楼看到他俩单独在一起说话。” 昨天看见迟放满脸怒火地去找云黛，陈潇雯说完就后悔了，然而没等她跟着追上去，班里就有人来找她。 等她解决完，云黛也回来了，幸好她毫发无损，不然陈潇雯能愧疚死。 云黛点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 陈潇雯打死也不想好闺蜜和迟放有牵扯，更别提现在迟放又有了个新女朋友，显得他昨天对云黛的执着更加可笑。 她就知道他这样的公子哥，是不可能真心喜欢云黛的。 陈潇雯假装感叹：“哎，好好的校花就这样被糟蹋了，黛黛，你说她怎么就喜欢上迟放了呢？” 云黛重新开始刷题，闻言笑了笑：“潇雯，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我们不是她，当然不知道为什么。” “那倒也确实，反正我不喜欢他。”陈潇雯认同道，又问云黛，“那你对迟放什么感觉啊？” 云黛嘴唇微动，刚想回答，却忽然想起了刚刚在教室里少年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提出考到前二十换一顿饭，他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模样。纠纠缠缠，假意威胁，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个以成绩为筹码的要求。 “还行。”她垂下眼睫，最终如此回答。 第70章 受害者 云黛并没有把这个八卦放在心上，她的生活有太多事情，没有精力关注这些。 不过要是迟放真的有了女朋友，对她来说也不是坏事，或许这样他就不会再缠着她了。 虽然她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然而她低估了谣言传播的速度。 只一天时间，整个高二楼都知道校花和迟放谈恋爱了。 众人议论纷纷，大部分人替校花觉得不值。也有小部分觉得两人般配，毕竟迟放虽然混得要死，但脸是真的帅。 当初孟语婷在篮球赛上当众送水的事早就人尽皆知，大家对这件事有心理准备，还有人认为这是校花主动追的迟放。 这些事到底是真是假，无人得知。孟语婷没出面解释过，而另一个当事人……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学校。 迟放一直待在家里闭关学习。 三百五十分，对云黛可能是随便乱蒙都能考到的分数，但对于一个小学知识都不过关的他而言，不亚于清华北大。 从头开始学是学不明白了，迟放只能抄近道。 打电话威胁关惠交出所有考试科目的范围，要挟家教老师“对症下药”，没让他考到这些分以后别想要这个饭碗，迟放把他能想到的邪招都用了一遍。 但他也知道，这些都不是关键因素，最重要的还是在于他。 所以他一直在埋头苦读。 早上天还没亮就摸到数学题开始刷，晚上闭上眼都是各种英语范文在脑子里晃。 这样不分白天黑夜学习的结果是肖诠和贺南山一个星期联系不到人，直接找上门来了。 “我靠。”肖诠看到他时都吓了一跳，“你这是经历了什么？” 迟放坐在另一头的沙发上，耷拉着眼。他一头黑发乱糟糟的，左一丛右一丛，显然很多天没经过打理。 胡子拉碴，也不知道多久没刮过。 就打开门这一会功夫，他全程头也没抬，只顾着嘴里念念有词。 肖诠凑过去一听，一堆叽里呱啦的鸟语。迟放大概背的不是很熟练，说一会卡一下。 还没等他听清楚，迟放又卡顿了。静默良久，他轻轻吐出一个字：“操。” 迟放抬手，揉了一把自己的黑发，往上顺了两下权当打理。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两瓶饮料递给他俩。 单手拧开易拉罐，发出嘭地汽水声，迟放睨了他们一眼：“你们怎么来了？” 肖诠咋咋呼呼：“整整一个星期了，你不看消息不回电话，我和南山还以为你死在家里了。” 贺南山拍了他一下：“别放屁，这是你的话，我可没这么说过。” 一听也知道是这么回事，迟放白了肖诠一眼，“怎么说话的？我不是回过消息了吗？” “天哪哥，你那也叫回消息吗？就回了个“嗯”，嗯啥呀，你都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吧。” 迟放想了想，确实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群里面有很多艾特，他回个消息表示他还活着，然后就又投身学习去了。 他昂头喝了一口汽水，将身体嵌在柔软的沙发里：“行吧，那你说的是什么事？” 肖诠和贺南山对视一眼，肖诠说：“你不知道吧？学校都在疯传你和孟语婷在一起了。” 第一次听到这个谣言的时候，肖诠两人就知道这肯定是假的。 就迟放对云黛的那股疯劲，这辈子可能就只对一个人这样，他必然不可能和孟语婷在一起的。 但这种事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两人都摸不准迟放到底是什么意思，偏偏当事人还处于失联状态。 迟放眯眸看过来，声线沉沉：“谁传的？” …… 陈潇雯进教室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晚自习刚下课，教室里闹哄哄的。云黛挺直腰背，手拿着水杯正在休息，眼睛垂着看错题本。 她歪头看了下陈潇雯，关心道：“怎么了潇雯？怎么这个表情啊？” 陈潇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明明刚刚去上厕所前还好好的。 陈潇雯凑到云黛身边，神色纠结。过了几秒，她小心翼翼道：“黛黛，我刚在洗手间听到一些不好的话。” 她补充道：“关于你的，你要不要听？” 云黛有些诧异，她点点头：“你说吧。” 其实说是不好的话，倒也没什么。 陈潇雯刚到洗手池时，旁边站着几个玩闹的女生，她隐隐听到几个模糊的字眼，什么孟语婷、单身之类的话。 陈潇雯没当回事，那边对话还在进行：“什么？她不是和迟放在一起吗？” “没有，我听说这好像是场误会。你知道云黛吗？就上次月考年级第一那位。” “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长得巨漂亮的那个？她上次往我旁边路过，哇塞，简直了！” “对，就那个。我听说她和迟放是一个班的，而且迟放还在追她！” “什么？！”几个女孩子震惊，陈潇雯也跟听到惊天秘密一样，瞪大了眼睛。 云黛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放下水杯：“怎么会这样？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事情啊？” “不知道啊。”陈潇雯要是知道是谁传的，肯定会上去谴责那人！这不是纯纯败坏黛黛的名声吗？ 被一个年级混混追求，以后谁还敢跟黛黛表白？不怕被迟放打死就来。 云黛抿着唇，莫名有点尴尬。这种事被大家知道了，还拿来议论，万一传到管易耳朵里……云黛不敢想。 不过她也没多当回事，只要她不去说，大家很快就会失去兴趣，这件事马上就会过去。 然而等云黛放学，被几个男生堵在教学楼下。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红着脸，羞涩却坚定地和她说：“云黛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我可以追求你吗？” 男生一股脑地把话全说完：“我不是混混，我也不会耽误你的，我会努力。虽然上次考试你比我高三十四分，但我下次一定会努力拉短差距。” “我也不会让你被别人欺负。”男生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最近可能也……不堪其忧，被某些人纠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云黛默默无言。 这怎么和她预期的不太一样？ 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副她是受害者的样子？ 而且，这位同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的这个混混，现在正在你背后凶狠地盯着你？ 第71章 我只喜欢你 少年单手插兜，倚在教学楼台阶的墙边，一双黑眸遥遥看过来。 对上云黛的视线后，他扯了下唇，显然是全部听见了。 云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晌，云黛才开口说：“谢谢，不过不好意思，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说完，她略过这些男生，朝校门口走去。 “云黛同学。”那个男生还想说些什么，一只手下意识伸过来拦住她。 然而没等他碰到云黛，旁边又探过来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打了回去。 手上一疼，他抬头，对上迟放阴恻恻的那张脸。 “听不懂拒绝？”迟放弯着唇，眼神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再纠缠她试试？” 谁也没想到迟放会突然出现，那些半真半假的传闻在此刻得到验证，云黛被他拉到身后挡着，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去。 他怎么好意思这么说别人？他自己不也是听不懂拒绝吗？ 这下好了，她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然而云黛只敢默默腹诽，毕竟沉默才是最好的反击。 她背着书包往校门外走，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隐隐能看见校门外拥挤的人群。 云黛停下脚步，轻声叹了口气，回过头去。 下一秒，原本离她几米远的迟放大跨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所有的光亮。 “你跟着我干嘛呀？”云黛问。 迟放抿紧唇，看她被月光笼罩的小脸，在月色下美得像个发光的精灵。 他实话实说：“不是答应了不打扰你吗？” 来之前只想着远远看着，可是看见别人对她表白，又控制不住脾气上前去。 跟了她一路，却不敢和她说话，怕违反了约定，让这段时间的努力白费。 只是她回了头，他想和她说话的心再也按耐不住。 学习真的很痛苦，他眼睛里都是泛红的血丝。出门前打理了头发和胡子，整个人倒没有显得那么邋遢。 然而就算他准备得再光鲜亮丽，在所有人眼里依旧是玷污了她名声的混混。 云黛眨眨眼：“那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迟放眼眸深沉。不打扰，连远远跟着也不可以吗？ 云黛看到他眼里的悲痛与难过，大眼睛弯了弯，有点想笑。 她才说了这一句话呢，他就真的难过了呀？那他以前那么欺负她，她还没做什么呢！ 迟放喉结滚动，嗓音干涩到几近失语：“连跟一下都不行吗？” “那你回家吧。”少年垂下眼，又抬眸看她，神色较真，“这次是意外……我们的约定还算数，你不能反悔。” 他就这么在意这个约定吗？ 是在意和她一起吃饭？还是害怕她欺骗他？ 云黛想了想，说：“好，我不反悔。” 反正她也没有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三百五十分呢！他连一半都考不到。 迟放的眼睛却因为她这句话重新染上光彩，舔了舔干裂的唇。 云黛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哪怕迟放收拾得再干净，脸上仍旧难掩疲惫。 见她那般打量自己，那双茶色的瞳孔水亮又清澈，好似所有的狼狈在她眼里都无处遁形。 迟放知道自己现在并不好看，想捂住她的眼求她别看，又不敢贸然动手怕她反感，最后他推着云黛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去。 收回掌心的瞬间，他低下头，很轻地在她发间蹭了下，动作无声无息。 迟放说：“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解释，我和孟语婷没有关系，我没有和她谈恋爱。” 他很早就反应过来了，那天晚自习云黛说的好漂亮的女生不是在说她，是孟语婷。 他以前是混，但喜欢上她之后，他谁也看不见，谁也没搭理。他不希望云黛因为以前的事对他现在有误解，怀疑他的真心。 云黛目视着前方，校外七彩斑斓的电子横幅在黑夜里闪闪发光。他的气息靠她好近，让她有些许不自在。 “知道了。”云黛往前走了两步。 他的解释让她觉得有点羞耻。 好奇怪啊，她又不是他女朋友，还特地跑过来和她解释这个。 迟放锲而不舍地跟着她，低声含糊：“知道什么？” 这种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云黛脸颊微红，不吭声了，背紧小书包：“我要回家了，你不要跟着我。” 管易最近一直和她一起上下学，云黛一开始还不理解为什么，后来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观察她有没有和迟放牵扯在一起。 要是让他看到她和迟放一起出校门，还不知道要误会成什么样子。 “嗯。”她说不要，他就答应，简直好商量到没话说。 迟放看着她背后露出的纤细脖颈，那块肌肤白到晃眼，几根小碎发在空中摇晃。 他心一软。月色下，少年的声音也温柔得一塌糊涂：“云黛，我只喜欢你。” 云黛想捂耳朵，他怎么这么不要脸？他好意思说，她都不好意思听。 一边不允许别人追她，一边又在这里表白，简直不要太双标。 少女肃着小脸，不接他这句话，闷头往校门外走。 走了几步，没感觉有人跟上来，云黛松了口气，连忙小跑着去到校门外。 管易就在门外的树下等她，云黛走到他面前。还没等管易说话，她就率先开口：“不好意思啊，刚刚有点事耽误了。” 管易朝她笑了下：“没关系。” “嗯嗯，我们走吧。” 云黛慢他一步。学校放学已经走了一批学生，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有几个好奇地把目光看过来，似乎是在打量。 管易低着头，将视线移向别处。 云黛自然不会注意这些，只是她余光暼到一旁时，正巧看着迟放慢悠悠从校园里走出来。 他倒是一眼就看见了她，和她身边一起走的男生。 挑了挑眉，有点不爽。 他看过云黛的资料，知道云黛是被云家收养，管易只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但还是有点嫉妒。 他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命？要是云黛小时候被他家收养就好了，他还能一直听云黛软糯糯地叫哥哥。 然后等她长大后娶她当老婆。 他肯定会娇养她，才不会让她受这么多苦。 他这边花花肠子想东想西，那边云黛差点吓傻了，他那个地方，管易只要一偏头就能看见！ 云黛僵硬着脖子，可惜她身高不够，不能完全挡住管易的视线。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管易千万不要乱看！ 她抬头悄悄看过去，发现管易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明显神游的状态，直到上了公交车才回过神。 云黛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暼眼看向窗外，正巧一辆黑色跑车从她身边路过，半开的窗户露出少年的半张脸。 一晃而过。 云黛鼓了鼓脸，他真是坏透了！ 第72章 我不干别的 期中考试在十一月中旬，也是莞城多所高校联考。 云黛在第一个考场的第一个位置。 八点开始考试，她照旧七点四十的时候才到教室。 与上次倒数第一的考场不同的是，整个考场都充斥着浓烈的紧张和竞争感，几乎每一个学生都在捧着资料做最后的复习。 云黛轻轻呼出一口气，经过上次真正的考试，她已经没有第一次的害怕。 与她放松的心情截然不同，迟放今天整个人都布满了低气压。 从他在后门进来找到最后一个位置坐下时，关于他的议论就没有消停过。 连迟放自己都不记得，上次坐在座位上考试是猴年马月了。 肖诠上次异常发挥，一下子蹦到了第七考场，只剩下贺南山坐在他右手边的位置。 然后他亲眼见证，迟放捧着一个小本子，时不时默读背两句。 真是前所未有的大事。 在得知月考三百五十分换云黛一顿饭时，贺南山两人可谓惊掉了下巴。 大家都是学渣，连肖诠那种被亲爹压着学习的人，考三百分都要借助外援帮助，迟放居然要靠自己！ 匪夷所思。 可是他眼底的执拗、疯狂，都在无声地述说他的情愿，他是真的认为这个约定很值得。 哪怕他学得两眼发花，几乎恨不得分分钟把这些玩意都给撕了。 贺南山叹口气，坠入爱河的男人真可怕。 两天的考试一晃而过。 最后一场英语考完，要回到教室整理课桌。 走廊上偶然传来几道人声，或是对答案谈论成绩，也有讨论晚饭去吃什么。 说话声越来越远，很快又重新恢复宁静。 谁也没想到一门之隔，还有两道重叠贴近的影子。 云黛脸都要憋红了，察觉到外面没有声音了之后，才缓缓放松身体。 她抬起眼，带有几分薄怒和谴责意味，用考试工具隔开他的身体。 另一只自由的手还被他牢牢抓着，云黛低声斥责他：“放手，你别发疯了。” 少女又羞又躁，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两团微红。逼仄的空间内，一低头就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迟放反应慢了几秒，才松开抓着她的手。 云黛赶紧收了回来，还没等她再说些什么，面前的人又俯身下来，将额头轻轻搁在她肩膀上， 微凉的耳尖蹭过她脸上的肌肤，他重重地喟叹了口气。 “妈的，累死我了。”迟放小声嘀咕，“别动，我就靠一会，不干什么别的。” 他还想干什么？！云黛别扭地转过身体，想离他远一点。 迟放偏过脸，这么近的距离，他的脸实在太具有冲击性。两道冷似铁的剑眉，浓墨重彩的眉眼，黑色的瞳孔像是能吞噬一切。 “躲什么？”他眉头皱着，还有点小生气，“我还没问你呢，那个男的怎么又跟在你身边了？” 云黛瞪大眼睛，不知道他怎么还先生气了。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原本就红的脸又烫了几分。 她也是昨天才知道，那天晚上和她表白的男生居然是年级第二，这次考试就坐在她后面。 云黛一看到他，就回想起那晚尴尬的事情。好在男生也没有说起那天的事，只是友好热情地和她打了招呼。 直到最后一场英语考完，男生跟上要离开的云黛。结果话还没说两句，迟放不知道什么时候堵在了楼梯口。 于是又一次，云黛当着他的面被迟放拉走了。 甚至当时还有其他人看见了！ 云黛羞愤气急：“你不是说不纠缠我吗？” 妈的，她跟那个男的就和颜悦色，对他就是不纠缠。 迟放用手掐她脸，力道却很轻，与其说是掐不如用摸形容更为贴切。 他冷冷道：“我说过了，不纠缠，直到考后。” 云黛一顿，回想了下，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又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挥开他掐自己脸的手。 说不过他，她只能僵硬地转移话题：“我要回教室了，要回去搬桌子。” “不许回去。”好不容易到了期限，迟放说什么也不肯轻易放她离开。这种机会并不多，她被迫靠在他怀里的时候更是少见。 他垂下眼，看她头顶的发旋：“要么先解释，要么我们在这里僵着。” 云黛愤然抬眸，这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僵持几秒，他不为所动。 少女撇了撇嘴，委委屈屈地说：“他考试就坐在我后面，他没有跟着我，应该是有话和我说。” 然而还没说两句，面前这个混蛋就来了。一句话也不说，看到她就把她拉走了。 迟放虽然不考试，但也知道考场是按成绩排位置的。 他不爽地顶了顶脸颊：“你还替他辩解。” 他眉头越皱越深，他自然知道青春期的小女生对学霸都有一层浓厚的滤镜，但不确定云黛这样超级学霸会不会对比她成绩稍微差一点的男生有好感，毕竟她就是最大上限。 但就算没有滤镜，也大多会态度温和，偶尔交流下学习的问题，反正话题多了去了。 就是跟他这种不学无术的混混没有话说。 还没聊两句，心里不知道多想离开！ 果不其然，云黛听见他这种胡搅蛮缠的话，气得没话说。 什么辩解啊？她不是实话实说嘛？ 她不说他生气，她说了他也生气！好难伺候，她不跟他说话了。 “你让开，我要回去。” “不让。”迟放提起她的下巴，眼睛直逼她眼底，似乎要看个清楚，“你先回答我，你喜欢那种男的？” 他这个人的脑子里是不是只有喜欢不喜欢这种无聊的问题啊？！ 云黛被他闹得都没有脾气了，看着他固执的眼，少女声音软软：“不喜欢，我谁都不喜欢。” “真的？”他半信半疑，“不喜欢成绩好的？还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啊！云黛无力地摇着脑袋：“不喜欢，都不喜欢，你不要再疑神疑鬼了。我说过了，我不会早恋的！” 还不会早恋，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已经成年了。 迟放哼了一声，倒也没有拆穿她。 他心想，还好她都不喜欢。 “走吧。”迟放放开她，云黛赶紧往后退。然而头上一重，迟放眼疾手快把手放在她头上，摸了下她毛茸茸的脑袋。 云黛捂住脑袋，听见他在前面难藏笑意的慵懒嗓音，“一起回教室。” 第73章 我倒贴的 和他一起回教室，那一定会被当成猴子围观的。 这两天关于他们的谣言越来越多，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云黛都听到过一些，想解释又觉得苍白，只能尽量去无视这些东西。 但和迟放说这些他肯定不会听，没准还要耍赖戏弄她一番。 云黛跟在他后面出了教室，落后他几步，越走越慢。 顶楼的废弃教室，来往的学生几乎没有。迟放下了一层楼梯，没有听见脚步声，转过身去。 云黛慢腾腾地，才刚往下走了一步。 十一月的莞城早已入秋，天气渐渐转凉。少女穿着蓝白色的秋季校服，拉链到胸脯的位置，露出里面白色的布料。 她脖颈纤长，肌肤白皙若雪，浓密的睫毛垂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低马尾松垮地搭在胸前，随着她的动作，额前的头发轻轻晃动着。 似乎是察觉到他停下的身影，云黛低下眸，一双清澈杏眼直直望过去。 她就这样停在那，明明只隔着几层台阶的距离，却又像是隔了一道怎么也跨不过去的长河。 心跳砰砰作响，可能连迟放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他在想什么，只知道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能忘记这个场景。 余晖从斜窗射进来，火烧似的七彩云飘个不停，炙热的光辉洒在少女的手臂和肩颈。迟放几个跨步走过去，在她面前的台阶上停下。 暖阳照在他半边脸颊上，云黛移开视线，低头又能看见他的脸，索性把头瞥到一边去。 她在心里无奈，不知道迟放又想到了什么，盯着她的目光像有把火能把她燃烧了一样，吓得她都不敢看他。 许久都没有人再说话，他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云黛把脸转回来，又转过去，最后无奈叹息：“我要去老师办公室拿书，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每次月考教室都要留出三十张空桌子，学生的书在教室放不下可以放老师办公室里。 “嗯。”迟放点头，“好，去吧。” 云黛松了口气，绕过他的身体往下走，一边揉了揉僵硬的脸。 哎，真是没人权了，她去哪里还要得到他的允许。 然而等云黛下了楼，走到教室办公室那一层，正要推开老师办公室时，她回过头去。 几步之远的人停下脚步，双手抱臂，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云黛头疼死了：“你怎么一点信用都没有啊？” “哪里没有信用了？”迟放靠近她，抬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推，一边往里走一边挑眉看她，“忘了告诉你，我也是来找老师的。” 里面并没有人，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两个人的回音。 云黛狐疑地看他：“你找老师什么事？” “想知道啊？”他大大咧咧地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勾着唇一脸蛊惑道，“给点利息，我就告诉你哦。” 无聊。 云黛不想理他，她的书就放在办公桌的角落。不多，也就十几本，她清点了一下，准备抱起来。 上面搭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迟放不知何时靠了过来，半倚在办公桌上。 “我帮你啊。” “不要。”他压得很重，云黛抱不起来。被他烦得恼火，少女斜了他一眼，“你不是要找老师吗？” 她天生甜嗓，语气夹杂着几分嫌弃。迟放呼吸顿了一下，被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勾得说不出话来。她这哪里是瞪他啊？分明是在勾引他。 偏偏少女一脸清冷，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 “这不是老师不在么。”迟放舔了下唇，一靠近云黛他就心怦怦跳，口干舌燥的，眼睛落在她脸上就挪不开，“放心，这不要利息，这是我倒贴的。” 从他手里一把抽出被他压制的课本，云黛鼓着脸，铁面无情道：“倒贴也不要。” 她身子一转，从他旁边走过。 她哪里来的这么多小表情，真的是可爱死了。迟放心痒着，忍不住跟着她走出了门。 云黛已经懒得赶他走了，反正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她现在觉得她在迟放眼里就是一块超级诱人的唐僧肉，而他是想长生不老的妖怪，就逮着她不放。 特别是他那个眼神，云黛都不想说他了。 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扭头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她神色探究，越想越不对劲。 迟放歪头疑惑：“怎么了？” 云黛咬着唇，脸上闪过纠结、否定等多个复杂的神情，最后看着他，将心底的猜疑说了出来：“你找老师是不是想让她帮你加分？” 她并不怀疑老师的公正性，但却怕面前这个混蛋因为约定去威胁老师，从而给老师带来麻烦。 如果到时候真发生了这件事，云黛一定会愧疚死的。 “……”迟放嘴角抽了一下。 她有时候呆萌得让人心软，有时候又敏锐得让人气愤。然而看着她肃着小脸努力冷酷的样子，最后又变得心软。 她还真是不留余力地把他想得要多坏有多坏。 “不是。”迟放斩钉截铁。 虽然曾经确实有这个想法，并且很想去实施一下，但到底还是想凭借自己的努力，离她再近一点。 “好吧。”云黛不是一个喜欢恶意揣度别人的人，他说不是，她就相信。 哪怕他的信用值在她心里可能已经和零划等号，她也不会不信他。 实在是个单纯又可爱的少女。 迟放目光一软，笑着看她：“怎么突然这么问我？” 云黛捧着书，实话实说：“因为这次试卷的难度比上次要大。” 所以要考到三百五十分，对他来说难度又叠加了一倍。 迟放笑容僵住：“什么？” 卧槽？ 真的假的？ 难度很大吗？ 他怎么没有感觉出来？ 第74章 三百四十五 改试卷一般要三天左右。 周三早晨，班上的气氛都略显浮躁。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关惠的课，很有可能公布这次期中考的成绩。 陈潇雯比上次考试还要紧张。试卷提高难度，对学霸和学渣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对中间成绩的她而言可就遭了老罪了。 早读下了课，云黛放下英语书，偏头看着一个早读都在欲哭无泪的好朋友：“好啦潇雯，你不要这么紧张，万一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呢？” 这次试卷的难度尤为体现在物理和数学这方面，平常陈潇雯就写不太明白，这次更是空了一大片题目。 “肯定很糟糕！”陈潇雯快沮丧死了，柔弱地倒在云黛的身上，“我数学最后几道选择题一道都没蒙对，上次好歹还对了一两个！后面大题就更不要说了，都没写几个步骤。” 云黛安慰她：“没关系，你难大家都难，肯定不会拉开很大差距的。” 陈潇雯撅了下唇，双手捧了下云黛的脸：“可是对我们黛黛来说，一点都不难，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数学课讲试卷的时候，她看过云黛的试卷，后面超级难的几道选择题也全选对了。 “黛黛，这次期中考会有全市排名，你肯定在前几。” 这就有点夸张了，云黛自己都没这个自信，但好朋友的信任还是令她十分开心，她弯了弯眼睛。 “我也相信你可以的。”云黛鼓励地握了握她的手，“不要再不开心啦，潇雯。” 陈潇雯黏黏糊糊靠在云黛肩上，忽然贼兮兮道：“嘿嘿，其实我是想靠这次成绩问我爸要奖励啦～” 陈潇雯的家庭氛围很好，爸爸对她向来是鼓励式教养，从来不会要求她学习上多么刻苦。妈妈虽然偶尔严格，但毕竟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大多数也是极其溺爱她的。 云黛很羡慕陈潇雯的家庭。她也曾体验过这样的生活，但早已成为过去，她剩下的只有怀念。 第二节课大课间，有同学来通知云黛：“云黛，班主任找你去她办公室。” 云黛：“好的，谢谢你。”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云黛放下笔，旁边的陈潇雯倒是一脸激动：“黛黛，肯定是说成绩的事，你肯定考得很好！对了，你看成绩单的时候记得帮我看一下我多少分。” 被她这么一说，云黛原本平静的内心也难免起了一丝波澜。 她到底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走到关惠办公室，大门半掩着。云黛没有多想，推开门进去。 首先看到的是关惠，见到她来，朝她点了点头：“你来了。” “老师好。”云黛礼貌道。 下一秒，听见她声音的少年回过头来。云黛没想到他也在，有几分错愕，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结果迟放炸了，声音拔高了一节：“你叫她来干什么？” 语气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恼羞成怒和不堪。 云黛不明所以，关惠冷声道：“你不是不相信吗？我找个公平的人来，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你！”迟放倏地站起身，满脸怒容。 云黛吓得心脏狂跳。他疯了吗？怎么对老师也这么大的脾气！ “好样的。”迟放咬牙切齿，用脚踢开办公椅，转身离开，却见到云黛水光潋滟的眼眸。 娇俏的少女就站在他身后，茫然不解地看着他，似乎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他扭曲的脸。 迟放顺了口气，放松了面部表情，对云黛堪称温柔地笑了下。只不过他还在气头上，这个笑容就略显狰狞了些。 “怕什么？又不是凶你。”迟放说，“过来，站在门口干嘛？” 他若无旁人，云黛小脸通红，恨不得将他暴打一顿！ 这人分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场合吗？当着老师的面也这样干，不要脸的吗？！ 关惠干咳一声，暗暗瞪了一眼没规没矩的迟放，对云黛招了招手：“云黛，你过来一下，老师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云黛乖乖走了过去。 看得迟放本就不爽的心情越发恼火。哦，他说什么她都不要，别人说什么她就干什么。 “不需要了。”迟放呼吸起伏了一瞬，“我接受这个结果。” “你接受？你要是接受就不会大清早就堵在我办公室半天了。云黛的成绩我相信你也清楚，由她来最合适不过。”关惠被他弄得烦人，难得能给这个不省心的学生一点教训，她无视迟放要杀人的眼神，“来，你看看，这个评分有没有问题。” 她示意云黛看电脑。云黛低下头去，看到屏幕上显示得是各类学科的学生试卷。 左上角，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云黛看到名字的第一眼就皱了下眉，好丑的字。 迟放就在她对面，她什么表情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恨不能立马捂住云黛的眼睛。 “我说够了！”迟放怒目圆瞪。 云黛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地喊了他一句：“迟放。” 别这么凶了行不行呀？ 面前的少年像被人摁了暂停键，一下子泄了气。他闭了闭眼，把头扭到另一边，不吭声了。 云黛把视线重新放到电脑上，开始认真地一眼一眼看这些试卷。 她看得很慢，整个办公室安静到只能听见鼠标滑动的机械声。 迟放看着她的脸。她弯着腰，神情绷着，无论做什么她都很认真，不会有一点私心。 良久过后。 云黛松开鼠标，摇了摇头：“没有问题。” 左上角名字的下方写了每一科的成绩，云黛记忆力很好，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 三百四十五。 难怪他会这么生气。 云黛垂下眼睫，遮住眼里的所有情绪。 关惠看着迟放：“清楚了吗？” 迟放冷冷扯出一抹笑，推开椅子走了。 门打开又关上，关惠拍了拍云黛的手臂：“坐吧，我找你还有其他的事。” 云黛在她对面坐下，关惠递了一张成绩表给她看。 “这次的成绩出来了，你考得很好，全市排名第四。” 关惠真心替她感到高兴，她教了这么久的书，第一次遇见这么优秀的姑娘。 关键她不骄不躁，沉得下心。以后好好培养，肯定会有大作为。 不免又想起刚刚迟放看着云黛的眼神。 云黛没想到陈潇雯一语成谶，成绩表的总分后面就是排名，她看着上面的“4”，久久都没回过神。 少女弯着唇，眼睛里是无数闪烁的星光。 关惠也笑了笑，问她：“云黛，想不想去重点班？” 第75章 不能出尔反尔 云黛一愣：“现在吗？” 她原意只是表示震惊，关惠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叹了口气：“现在的话还没有办法。如果你愿意的话，下学期可以安排过去。” 云黛沉默下来。 换新班级会有很多问题，好不容易熟悉的同学、要重新习惯老师的教学方式，还有学习上的压力等。 重点班的氛围显然会比平行班要更压抑沉重，不过这对云黛而言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在第一考场考过试，那种氛围她其实还挺喜欢的，大家都是努力向前努力向上爬，不松懈不懒惰。 云黛最终点了点头：“我都可以，老师您安排就好。” “好。”关惠说，“快上课了，你先回教室吧，这些事我来安排。” “谢谢老师。” 云黛站起身，关惠又喊住她。 “怎么了老师？” “如果你遇到生活上的问题，实在无法解决，一定要跟老师说。”关惠看着她，年轻貌美的小少女，光是站在那都是轻而易举吸引别人视线的存在，“老师会尽力帮你解决的。” 不知道为什么，关惠这话明明没有特别指向的东西，她却莫名想起了迟放。 那人刚才那么轻佻地和她说话，也不知道老师看出什么没有。 应该没有吧…… 学校抓早恋抓得那么严格，要是老师知道了，肯定会提醒她的。 云黛自顾自安慰好自己，她点头：“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云黛推开门，动作一顿。 迟放倚靠在栏杆上，双手环胸，两腿随意交叠在一起。见到她出来，他挑了下眉，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云黛看到他也有点心虚，刚刚才答应了老师转班。这事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正好他也不想看她，云黛关好门，默默缩成一团。她绷着小脸，假装看不见他，从他旁边路过。 迟放余光看见她的动作，差点被她气笑了。她欲盖弥彰什么呢？真当他瞎呢。 “云黛。”他突然出声喊她。 云黛脊背一僵，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表情晦暗难明，只嘴角挑起一点笑意。 这……他应该没听到老师和她说了什么吧？ “怎、怎么了？”云黛磕巴了一声。 她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想不发现也难。迟放脑子一转，倏地弯下腰凑近她：“你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云黛抿了抿唇，他既然这么问了，应该是没听见吧？她正准备毫无负担地摇摇头，迟放比她更快说话：“难道那个评分有问题？！” 云黛呆滞一瞬：“啊？” 少女粉嫩的樱桃唇微微张开，满眼的疑惑，迟放被她可爱到了，用手捏了捏她的脸。 他满怀希望地问她：“是不是？” 迟放是真的对这次成绩充满怀疑。 他考试的时候真的觉得很多题目都曾经见过，将脑海中能记起的步骤都写了上去。 他回去还把每一科的成绩都估了一遍，怎么算也比三百五十分高。 结果成绩一出来，低了几十分不说。 偏偏离三百五十只差五分！ 那种胜利明明就在眼前，他却失之交臂的挫败，他怎么也忍耐不了！ 可是云黛说没有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是他自己估计错了。 那时候他看着云黛的脸，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和她之间的差距。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永远无法追上她的步伐。 他们就站在走廊上，老师一出门就能看见的位置，或者有其他人从楼梯口过来也能看见。 云黛往后退了一步，逃离他的魔爪。 “不是。”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 她离他这么近，他什么反应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连他眼皮下的浓重黑影，和唇边冒起的胡渣也看见了。 云黛忽然想到电脑上的那份答卷。 那些大题他或多或少都写了点，应该是写过类似的题目，每道题都能写出一些解题步骤。 不过可能是不太能理解知识点，他只是背的答案，所以有些步骤略显生硬，不懂得转变，只会硬代数据，还有些跟题目无关的步骤也写了上去。 物理就更是这样了，写不来的题目就放几个公式上去，胡乱硬碰看能不能得到分。 只是他的字实在是太丑了，老师都看不出来他写了什么东西，有些能踩到得分点的公式一分也没有。 他一双深邃的黑瞳直勾勾望着她。 云黛有点说不下去了。她不是一个喜欢伤害别人的人，平时连狠话都很少说，更不可能在一个努力学习却考不到预期的人心上插刀子。 迟放垂下眼去，挡住了云黛看向他眼睛的视线。忽而又抬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点委屈：“云黛，你那会也没规定不能四舍五入吧？” 确实没规定过。 云黛冷漠无情：“你不能这么耍赖。” “我都学这么久了，天天觉都没睡，就为了这个破考试。”像是要把她的话贯彻到底，迟放索性丢开了所有脸皮，越说越不要脸，“我耍点赖又怎么了？而且你也说了，这次考试难度也提高了很多，我差点分也情有可原。” 云黛被他这套歪理弄得哭笑不得，她眨眨眼：“不可以耍赖。” “可是我餐厅都定好了！” “那你退掉。” “不行，退不掉了，特地找人家老板定的位置，不能出尔反尔。” “那你也不能对我出尔反尔。” 迟放轻轻嘶了声。 他眯了眯眼眸，充满危险气息地从上到下扫她一眼，开始考虑强硬把她拐过去的概率有多大。 他就不该给自己出这种难题，以退为进的套路搭在学习的基础上简直是自寻死路。他有千千万万种方式降低云黛对他的讨厌，为什么非要选择最难的一种？ 以后再也不要用这种烂招数了！ 云黛后背一凉，一看他这个表情就没有什么好事。 “上课了，我要回教室了。” 不等他说什么，她一扭头就往教室里跑。 第76章 别讨厌我 可她还是没有迟放的速度快。 每一个荒废无人的教室都有可能成为这个恶人强制的地方。 铁门被他无情关上，遭遇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云黛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慌张。 她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会过分亲近让她不自在，也不会太疏远到让迟放觉得不喜，从而朝她逼近。 “四舍五入是不可能的。”云黛坚持道，“你威胁我也没用。” 他气笑了：“谁想威胁你？这儿就我们两个，你不想想别的，想这些，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点？” 入秋的天气，气温越来越低。她早就穿上了外套，他却还不怕冷地穿件短袖，露出一节肌肉勃发的手臂。 皮肤很白，衬得那双眼睛更黑，散发着炙热的光芒。 云黛被说了，有点茫然：“什么意思？” 天真到极致的漂亮少女。 哪哪都惹人疼爱。 迟放喉结滚动一番，昂着头用手薅了下头发，低头看她，声音很轻：“云黛，这次的考试都是我自己写的，没有抄任何人的。”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云黛点点头：“我知道。” 她能看出来，毕竟如果他要抄别人的，肯定不会是她看到的那种颠七倒八的答题步骤。 她说她知道，少年的眼睛弯了弯，很纯粹的笑意：“你能看到我的努力吗？” 云黛顿了顿，实话实说：“你进步了很多。” 他说他从小学就没碰过书，从开学到现在他来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原本以为他肯定会放弃，可是他去考试了。 三百四十五分，对别人来说可能很轻松，对他而言肯定很难。零基础的人，能在短短半个月做到这个地步，其实是需要很大的毅力的。 或许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脸色有多糟糕。 迟放往前靠近了一步，少女的眼眸水盈盈的。她永远都不知道，她的鼓励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他浑身血液都在烧。 “云黛。”他喊她的名字，唇齿也恍若带了万般柔情，“我会努力融入你的世界。” “你能别再这么讨厌我了吗？” 他其实很想说，你看，你和我共处一个没有人的教室，第一反应也不会害怕我会对你做什么。 是不是也能证明我在慢慢变好，变得让你不再害怕我呢？ 云黛眸光微闪，尴尬地躲开了他的视线。 她纠结地扣着手指。说很讨厌他，也没有很讨厌。虽然他一开始对她真的很坏很坏，总是无缘无故来刁难她，但他后来的道歉、补救，她都看在眼里。 云黛习惯对人抱有善意，可迟放后来几次发疯，让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她从开始就对他抱有偏见。 正因为如此，迟放才几次三番针对她。 可这么想是一回事，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她是不讨厌他，可是也不会喜欢他，更不会和他在一起，她不想变相地给他希望。 云黛只想安安分分地考个好大学，谈恋爱这种事对她来说太遥远了，更别提还是和迟放。 他或许是真的喜欢她，可是谁又能保证这种喜欢能持续多久呢？ 他们也才认识几个月而已，说到底他对她也只是见色起意罢了。 她的沉默在他眼里就是无声的拒绝，迟放的笑容淡了一瞬，还是不可以吗？ 空气寂静了几秒，秋风吹动窗帘。 云黛咬了咬唇：“知道了。” 那双黑瞳立马亮起了光。 “但你也不能随便把我拉走，特别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云黛借机提条件。 知道她性格腼腆，无论是当着老师还是亲戚的面，被他几次拉走肯定会害羞到无地自容，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句话。 “不行。”顶着少女湿漉漉的视线，迟放一口回绝，“要我亲眼看着别的男的和你表白，除非我死了，不然想都别想。” 谁跟他说的是这个！云黛气呼呼的：“那我还是继续讨厌你吧。” “不要。”他失笑，很温柔地看着她，“别讨厌我，真的，云黛，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她对他抱有偏见，他也不怪她了。确实是他混，是他不学无术。她这么优秀，会讨厌他很正常，要他他也讨厌。 “你再看一下我现在，和你第一次见我已经很不一样了。” 他这么说，云黛才注意到其他地方。 不知何时，他没有再戴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耳链，连衣服也换成了最正常的短袖长裤。 “虽然比不上最好。”他看着她，目光很执拗，“下次别一见到我就跑，好不好？” 他握住她的手，摁在他心脏上。 他不说那些让她害羞的话，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每次看见她逃跑的背影，他心都要碎了。 掌心下的心脏激烈鼓动，这不是云黛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心跳，然而每一次带给她的冲击都是一样的。 不管他的喜欢能持续多久，但至少他这一刻的喜欢是最热烈最真挚的。 云黛眨眨眼，他的力度不大，她轻轻挣扎就缩回了手。 云黛脸上带着薄红，这种肢体语言也让人十分害羞，她恍惚还能感受到心脏震到掌心的触感。 不知道能说什么，云黛只能说：“知道了。” “真的快打铃了，我要上课了。” 他没有拦她，她答应不再躲着他，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他终于能再靠近她一点点。 云黛回过头，就看见迟放站在原地，脸上还挂着傻傻的痴笑，连她还没走都没发现。 好像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真的有这么高兴吗？ 云黛没有喜欢过人，不能理解他这个笑容。她没再多想，下楼飞奔回到教室。 第77章 完蛋了 上课铃声响起的那刻，云黛刚好走进教室。 这节课是物理课，她坐在位置上，跑得小脸红扑扑的，气息微喘。 正从抽屉里拿出物理课本，旁边的陈潇雯也回到了位置上。 “黛黛，老师找你去是干什么呀？” 云黛将课本摊在桌上，犹豫要不要将转班的消息告诉陈潇雯。 在这个班里，她其实最舍不得的就是陈潇雯。 云黛以前在海城上学的时候，真正玩到一起的朋友很少。倒不是因为孤立她，只是因为一些其他原因，她们都不怎么待见她。 她没想过初到莞城，居然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 陈潇雯是她最珍惜的朋友，云黛不想瞒着她：“老师和我说了，我这次考试排到全市第四。” “我去。”陈潇雯双眸瞪大，立马开心地笑出声来，拉着云黛的手晃个不停，“黛黛！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吧！” 她的声音太大了，班上好多人被她的动静吸引，向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潇雯朝后排摆了摆手，又扭过身接着小声夸云黛。 她这么激动，云黛那些被迟放扰乱的高兴又重回心头，嘴唇也弯成一个大大的弧度。 “但是潇雯，还有一个事情。” “什么？” “你听完了不要说出来哦，我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云黛和她商量。 她其实是不想让迟放知道，倒也不是担心陈潇雯会说出去，只是怕她听到这个消息太激动，一不小心让别人听到，到时候传到迟放的耳朵里。 她刚刚才答应不躲着她，结果转头就听见她要转班的消息，他肯定又会以为她又在欺骗他。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兮兮的？”陈潇雯一脸好奇，“你说吧，我不告诉别人。” “老师让我下学期转到重点班。” 陈潇雯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震惊：“什么？真的假的啊？” “嗯。”云黛小心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陈潇雯高兴道：“这是好事啊！” 云黛眨了眨眼睛。 “你成绩这么好，就该去重点班啊。”陈潇雯说，“也不是说咱们这个班不好，主要是学习氛围和教师资源跟重点班就不是一个等级，你去了肯定会变得更好的。” 云黛心里一暖：“你不怪我啊？” “怪你什么？”陈潇雯匪夷所思，“这么好的事我怪你干嘛，我又不是有病。” 云黛抿了抿唇，问出了最在意的事：“那我们以后还会是好朋友吗？” “天呐，和你这个大美女做朋友是我的福气好吗。”陈潇雯假装呜咽地一把抱住她，“太感动了黛黛，你居然问我这个问题，我在你心里真的好重要哇！你放心，只要你不嫌弃我，咱俩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云黛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的朋友真的很少，陈潇雯是唯一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感觉再聊下去就要绷不住了，云黛眨巴了两下眼睛，说：“潇雯，我刚刚看到了，你的排名在班上第二十二。” 这个消息堪比云黛要转去重点班，陈潇雯委实松了口气，差点要抱着云黛哭了。 “那就好那就好。”她假兮兮地擦了两下眼泪，“没考个倒数回去，我不用担心要挨我妈的板子了。” 云黛被她的话逗乐。 物理老师姗姗来迟，两人收了话头，开始认真听讲。 知道了成绩之后，陈潇雯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总算不像上两节课那样念念叨叨了。 这节课依旧讲的是试卷。 十分钟后，教室前面的大门被人短促地扣了两下，随即传来一声闲散的男声：“报告。” 迟放这张脸可太新鲜了，这位爷什么时候来上课都是看心情，印象中上次见面还是在大半个月前。 这会突如其来地出现，又这么有礼貌地打报告，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吸引。 当事人面无表情，眼睛在教室转了一圈，只在第三排的位置短暂停留三秒，最后落在站在讲台的光头哥。 “进来。” 得到许可，迟放慢悠悠往后排走。 “等等。” 迟放转过头去。 “你来写一下这道题的答案。” 众人惊掉下巴。 我滴妈呀，老师，你是不是疯了？这位爷能写得来什么题目？ 他能认出这是物理题而不是英语就已经很不错了！ 迟放没什么惊讶，他抬眸看了一眼黑板，上面用粉笔画了个几何图。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的图形。 “我不会。”迟放淡声回答。他转回头，正好与坐在外面的云黛对上视线。 少女一手托着腮，乖乖昂着头看他。 “……” 四目相对，云黛触电般移开了目光。她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看过去，哪知道他会低头看她。 少女这副慌张失措的模样，他眼底闪过一丝温柔的笑。 “我看过你的答题卡，进步很大。”光头哥鼓励他，“不上来展示一下？” 众人惊讶，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进步很大？ 迟放心神一动，这句话误打误撞戳中了他的心。 “你确定吗？我可只会写几个公式。”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朝讲台走了过去。 光头哥递给他一只粉笔：“我看看。” 他都这么说了，迟放可不会不好意思。他提笔想了一会，把自己写到答题卡上的公式写在黑板上。 那些物理大题他一个也看不明白，但是他记得那些公式，觉得哪个符合就写上去，再乱代几个数据，主打一个瞎猫碰上死耗子。 迟放刚放下笔，旁边的老师摇了摇头，笑道：“原来你写的是这个啊。” 他原本只是想试探这到底是不是迟放自己考的，看到他落笔的瞬间他就知道了答案。 “什么意思？”迟放眉头一挑，“我写对了？” “有两个写到了点上。” 迟放扯唇冷笑：“那怎么不给我分？” “字跟狗爬似的丑成那样，阅卷老师能不能看清都是个问题，还指望人家给你打分呢？” 迟放气乐了，打死没想到自己会败在字上面。 台下的学生议论纷纷，陈潇雯第三次震惊：“他们这是在说什么？打什么分？不会吧？难道这次迟放也考得很好吗？” 她一次性问了一连串问题，云黛隐约能猜到什么，但她不好对陈潇雯多说，只道：“是考得还行吧……” 一边说一边在脑海中回想迟放的试卷。 完蛋了…… 云黛抬头去看上面的迟放，那人也在看她。似乎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他嘴角渐渐挑起一个恶劣的笑。 她心里咯噔一下。 “既然这样。”迟放一字一顿，心底升起微弱的希望，“我这能加到多少分？” 第78章 刀山火海也会来 光头哥无语吐槽：“也就加个一两分而已，你还想要多少？” 套了几个公式沾了点边而已，这小子还指望能拿十几二十分吗？ “一两分。”迟放低声重复了句，嘶地笑出声，“我前两道大题也写了几个步骤呢，您要不也看看？” 迟放物理大题一分都没得，他原本以为是他不懂题目才导致公式全套错了，现在看来应该是他的字太丑了，阅卷老师压根没看出来他写了个啥玩意。 “上课时间呢，这件事下课再说吧。”光头哥摆摆手，让他回到位置上。 迟放强硬道：“就一分钟的事。” 这种大事哪能私下说？万一某人不认账他就亏大了。 迟放半真半假道：“您看看吧，我感觉我前面全做对了，我还好奇咋不给我分呢？” 这话一出，台下彻底傻眼了。 要知道这次期中考试的难度就体现在物理上，连班上几个成绩前一百的都不敢说他们全做对了，迟放居然敢说这么说。 没有人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开始在台下起哄。 吃瓜群众越来越多，连陈潇雯也加入了起哄的人群中。 云黛捂着脸，幽幽叹息。 他好不要脸呀，这种话也敢说出来。 光头哥本就是不想耽误课程进度才选择放在课下说，这会见班上大部分同学起哄，也就随了他们的愿。 他看过迟放的试卷，印象中这人的大题就是大部分空白。不过见迟放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他开始对他的记忆产生怀疑。 他拿出手机，找到迟放的答题卡，翻到大题的部分。 然后与熟悉的大片空白四目相对。 他指着几行看不出什么玩意的黑笔字：“你这写的是什么？” 迟放又在黑板上重新写了一遍。 依旧是几个看上去就知道是写上去碰运气的公式，光头哥笑道：“你觉得这就是正确答案吗？” 迟放毫无负担：“不是。我就是想让您看看，这几个公式值多少分。” 光头哥打趣：“你什么时候对成绩这么上心了？” 迟放笑而不语，谁他妈对成绩上心了？ “黛黛。”看到迟放的答案，陈潇雯的心又稳稳放下了。但听到老师和迟放的对话，她心里有了个猜想，“他这样不会是因为你吧？” 闻言，云黛抬头看着台上的他。 那人挺直腰杆，身材颀长清瘦，黑发黑瞳，明明是和初见时毫无差别的脸，却又好像有了些许变化。 他比老师高半个头，要垂着视线看人。有点傲慢的姿态，却能轻易看清他眼底的紧张。 云黛轻声应：“嗯。” 无可否认，他确实是因为她才这样的。 迟放已经不耐烦了，开始皱眉催促道：“到底值不值五分啊？” “值。”光头哥笑骂道，“不过别指望我给你加五分啊，这只是一次考试而已，你要是真想考好点，先把你那个字练好。” 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迟放真想拉着云黛上来一起听这话，太他妈爽了。 谁知道还有这种好事发生！ 练！他回去就练字。 “行，谢了啊老师。” 迟放神清气爽回到了座位上。 趁着光头哥回过头讲题，肖诠一个闪身坐到迟放身边的空位上。 迟放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他们都知道他来是为了成绩的事，肖诠也好奇：“哥，这次考了多少啊？” “三百四十五。” “卧槽！”肖诠差点被口水呛死。 开玩笑呢，这么高！这才几天啊。 “小点声。”迟放凉凉道，“再吵滚回去。” 肖诠赶紧捂住嘴。怪不得他非要拿五分呢，原来是就差五分达到要求啊。 迟放虽然嘴上嫌弃他，但心里很是高兴。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能做到的事，他做到了。 那他再努努力，没准真能追到她呢？ …… 中午放学，云黛要坐公交回家吃饭。 往常陈晓雯要和她一起出校门，云黛摇摇头，说自己还有点事，让她一个人先走。 等教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云黛才慢腾腾往楼下走。 她走的是人较少的一条路。 学校两道的绿化做得极好，茂密的香樟树在风中簌簌颤抖。 有清浅的花香在空中飘散。 直到走到远远能看到校门口的地方，云黛在心里算着时间。她上学的时候不会带手机，所以没有办法联系到管易，她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地面上突然印出另一道黑色影子。 云黛回过头，迟放弯腰靠得极近，这一下几乎要脸碰上脸。她吓了一跳，低低“啊”了一声。 他低眸笑出声来，她羞恼地瞪他。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他不走心地道歉。 她很单纯，说什么都信：“没关系。” 他笑意加深，明知故问：“走得这么慢，是在等我吗？” 他以为她脸皮这么薄，肯定不会回答。然而少女轻轻抬眸，一双清纯的眼美到失语：“嗯。” 她承认了，他呼吸一滞，心跳又开始毫无章法地乱跳。 “等我干什么？” 云黛如实回答：“因为感觉你会来找我。” 她只是觉得如果她不在学校等他的话，他没准会堵到她家楼下。 那还不如她主动在学校等他呢。 他笑：“如果我不来呢？” “那我就回家了啊。”她心里记着数呢，要是五分钟后他不来，她肯定就回家了呀。 “嗯。”他低声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只要她在这，他总会来的。 刀山火海也会来。 云黛脸有点烫，她眨眨眼。 “知道我要说什么吗？”他问。 肯定是知道的，不然也不可能主动在这里等。但他非要这么问一句，就是在调戏她。 云黛乖巧道：“我不知道，我要回家了。” 她说完就转身要走，动作干脆利落。 迟放低骂了一句，赶紧上前拦住她。 结果她压根就没走，站在原地，歪歪头看他。 全世界最漂亮最优秀的少女，眼睛里是几分揶揄的笑。 他反应过来被她逗了，头一次不觉得恼，反而心里热腾腾的。 妈的，她怎么笑起来这么甜啊？ 像夏季化开的。 稍微靠近她一点，都是沁到骨子里的甜。 第79章 你不要脸 “耍我呢。”他凶巴巴的，却都是笑，“知道耍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没有耍你。” 知道他肯定又要借题发挥，云黛赶紧说，“公交车快走了，我真的要过去了。” “云黛。”他看着她，“周末我去找你。” “知道了。”她点点头，忙不迭往校外跑去。 迟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热切。 他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换来她的点头。 一切都没有白费。 …… 四中一个星期只有半天假期。 云黛习惯吃完饭后回房间刷竞赛题。 期中考成绩出来后，没多久就要进行数学竞赛考。毕竟以前没训练过这方面的能力，所以要花在这上面的精力也越多。 写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困意来袭，她爬上床小歇一会。 再醒来是被一通电话吵醒。 云黛还迷瞪着，从床头拿起手机，努力睁大眼睛去看来电人的名字。 “喂？”她声音还带着未睡醒的软糯。 脸颊在枕头上轻轻蹭了蹭，没有听到对面的声音，云黛的思绪清晰了些，又拿起手机看了眼。 没有挂断呀。 她认认真真地喊：“迟放。” 那头才慢半拍地响起一声：“在。” “有什么事情吗？” 两人前几天才定好吃饭时间，是在晚上六点半碰面，现在才五点多。 不过也确实不早了，云黛揉了揉眼睛，企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没什么事。”迟放轻笑一声，“不知道你在睡觉，是不是吵醒你了？要不要再睡一会？” 他这一声笑音调太低，少年人的嗓音刚度过变声期，混合着电流声，莫名带着几分性感的哑。 云黛眨了下眼睛：“不用了。” 她下了床，走到窗户边。她睡觉习惯性拉好窗帘，这会打开帘子往外看，才发现天空雾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一样。 “迟放，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迟放心一紧，抬头看了下天空，声线僵硬：“没有吧，你看错了，天气预报说今天不下雨。” “是吗？”云黛打开软件，又把手机放回耳边，“我手机上显示是要下雨的。” 迟放猛地攥紧手机，用力到手指泛白，才能假装若无其事地回答她：“嗯，这样啊。”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是想告诉我你反悔了，还是让我不要去找你？ 云黛关上窗户：“雨可能会下大，你出门要记得带伞。” “……” 那头传来他如释重负的吐息。 云黛觉得气氛不太对劲，疑惑道：“怎么了吗？” 迟放笑骂一句：“云黛，你干脆玩死我算了。” 这一上一下的，心脏病都要被她吓出来了。 他真想不顾一切跑上楼把她拐下来。 云黛脸一热，恼怒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嗯，对，我在胡说八道。”他顺从地跟着她的话，“真不要再睡一会了？” “不要了。” 都被他吵醒了，她又不是猪，还能转头又再睡过去。 “好。”他应声道，“打算什么时候出门？” “等一会吧。”云黛坐到床上，问他，“你还没有告诉我在哪里碰面。” 他前几天死活不说，云黛问的话他全当没看见，后来她也不问了。 但临近时间，他总要告诉她了吧？ 迟放温柔地笑：“我去你家楼下接你好不好？” 云黛下意识拒绝：“不好！” “为什么？” 她很为难：“这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啊！万一被别人撞见了，她八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云黛无视他的问题：“在哪里碰面啊？” 迟放弯着唇，她怎么这么可爱？哪怕此刻看不见她的脸，也能想到她现在是什么窘迫的表情。 “怎么不先回答我的问题？”迟放非缠着不放，活脱脱一个无赖模样，“你们学霸不是什么问题都会回答吗？怎么，你搞区别对待啊？” 云黛恼得想咬他：“对，老师没教我怎么跟狗说话。” 说完她就后悔了，不应该这么没礼貌的。就算迟放是个混蛋，她也不应该这样的。 结果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对面那头就传来爽朗的笑声。 “骂得真好听。”他调笑道，“再骂句我听听？” “……” 云黛憋红了脸：“你不要脸！” 他笑意加深：“乖。” 啊！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不要脸的人！ 云黛气呼呼的，很想把他这通电话挂掉，然后放他的鸽子，让他再也不敢这么嚣张了！ 下一秒，迟放从善如流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 云黛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好话赖话都让别人说了，自己哑口无言的感觉。 她肃着小脸：“没关系。” 迟放用手摸了摸鼻子，好险没在她面前又笑出声。他有点儿怀疑是不是因为她没睡醒的缘故，看着比平时呆萌了不少。 心中不免升起下次再趁她睡觉打电话骚扰一下的恶劣想法。 要是云黛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会想打死他的。 迟放怕把人逗急眼了，道：“不去你家楼下，我在你家附近的公交站台等你，行不行？” 云黛纠结：“真的不能告诉我地址吗？” 迟放微笑：“不能哦。” 她很失落：“好吧。” “你收拾好了给我发消息。” “嗯。”云黛挂了电话。 客厅里并没有人，她松了口气。 她中午就和管易说了她晚上有事，让他不用准备她的晚饭。虽然管易并没有多问，但真要当着他的面出门云黛还是会有点心虚。 她最近隐约能琢磨出来，或许是云燕娟也有点怀疑她在学校有其他事情，所以才安排管易和她一起上下学。 应该和那次表演完她带小蛋糕回去有关系。 云黛其实注意到了云燕娟落在蛋糕上的视线，但当时她没有多想。 现在想起来倒令她有些尴尬。 云黛不想让云燕娟对她失望，她很在乎亲人的感受。但答应迟放的事，她也不能违背约定。 希望这次事情结束之后，她和迟放不会再有任何牵扯。 云黛梳好头发，确定整理好之后，拿着伞出了门。 公交站台并不远，可惜天公不作美，刚刚看着还乌云密布的天空，在她出门前的几秒就下起了小雨滴。 云黛撑着伞一路走，远远就看见公交站牌的影子，还有那道意料之中的身影。 第80章 再摸我一下 迟放隔着雨幕看到她时，心里大声的“卧槽”了一句。 直到她站在公交站台收了伞，他都维持着一脸僵硬的表情。 然后低头看着云黛递给他的那把天蓝色雨伞。 少女手指纤细漂亮，他每次一看见，都能想起她弹琴的模样。 他在二楼的窗台，隔着人群窥探她。少女浓密垂落的眼睫和清纯美丽的脸蛋，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他以为他可能永远都和她隔着遥远的距离，隔着容貌、成绩、天赋、艺术，他哪哪都比不上她。 可是现在她站在他面前，耳边是雨滴抨击挡风板的清脆声音。她穿过雨幕走到他身边，他一低头似乎都能闻见她混着雨水的清香。 云黛见他这么震惊，反而笑了起来，有种扳回一城的成就感：“听到你这边有喇叭声，就猜到了。” 云黛虽然没去过他家，但凭借他那辆价值八位数的豪车，也能知道他住的地方肯定是寸土寸金的地段。 她以前在云家别墅住过，知道那种地方是不会有这么吵闹清晰的噪音。 迟放接过她的伞，笑道：“咱们黛黛真聪明。” 云黛瞬间想把她的伞拿回来了。 她燥得小脸微红，扭头看向另一边，不理会他这种调戏的话语。 她害羞了，不想理人的时候，就会主动避开别人的目光。可是他看着她的侧脸，心潮澎湃。 因为要下雨，这一带又偏僻，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公交站台也只剩他们两个。 迟放往前走了一步，离她更近一些。 他没有告诉过她，她一句答应让他激动得彻夜难眠，哪怕和她约定好了时间，他也怕有任何突发情况让她有借口不来。 他其实很早就在这等她了。 如果不是她接通电话明显软绵的声音，他真的会死守在她家楼下。 云黛直到现在也不知道目的点是在哪，但她现在很羞赧，不好意思问迟放到底去哪。 她几乎没有和异性独处的时候，更别提那人还是她的追求者，她感觉怎么说话都有一点奇怪。 公交车久久没来，云黛尴尬到揪着校服的衣角边。 迟放低眸看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她现在的情绪。 她不是他，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就单单站在他身边他都觉得幸福死了，然而她只有满心的尴尬。 迟放晃了晃手里的雨伞：“这个是送给我的礼物吗？” 云黛诧异，她为什么要送给他礼物啊？ 而且……哪有人把拆开用过的雨伞当做礼物送人？ 云黛摇摇头：“不是，只是借给你用一下。” 这把伞是姑姑的，给了他姑姑就没得用了。 “那我还给你一把新的，你把这把换给我行吗？” “不可以！” 他好奇：“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也因为不出来，只能强硬道，“就是不可以。” “那好吧。”迟放点点头。 没什么不可以的。等他买了一把新的送给她，到时候换的就是她手里的那把。 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夺的，才不要管别人说什么。 不知道等了多久，公交车终于从远处慢悠悠驶过来。 云黛出门前没想过居然要跟迟放挤公交，随身包里只装了一个手机。她正看兜里有没有两个硬币，后面伸出一只手放了四个硬币进去。 车里面只零星坐了几个乘客。 迟放挨在她身后，微垂下头在她耳边道：“坐后面两排去。” 后面确实有几个空位置，云黛没有多想。等她在靠窗位置坐下时，迟放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 “你……”她瞬间觉得不太自在，偏过头看着他。 迟放一脸坦然：“怎么了？” 云黛抿紧了唇：“没事。” 他说坐后面两排，她还以为能和他分开坐呢。 云黛虽然和他有过同桌经历，但那时候两人并不会挨得这么近，这种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对方手臂的感觉实在是很奇怪。 而且她严重怀疑，这人是在故意占她便宜，暗中偷偷往她这边靠。 云黛扭头看着窗外。车窗并没有完全关上，留出两指宽的空隙，秋风夹杂着潮湿的水汽抚过脸颊。 风吹起她柔软漆黑的头发，有几缕飘到他的眼前。 他盯着她后颈那截细腻光滑的肌肤，喉结滚动了下。 “云黛。”他突然低声喊她。 她下意识回头，他瞳孔极黑，这样平视又近的距离，这双眼的热度又拔高了一节。 云黛弱小地往后缩了缩，磕巴道：“怎、怎么了？” “电话里骂我是狗。”他吐字极慢，眼神灼灼地盯着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难道要在这个时候秋后算账吗？ 他整个人堵在外面，云黛想跑都没有机会，她欲哭无泪：“没有，你听错了。” “是么。”他挑了一下眉尾，“不过幸好我录音了，要不我们再听一下，看看我到底听没听错？” 云黛弱弱地摇头：“那还是算了吧。” 她只敢在电话里硬气一小会，毕竟也见不到人。然而迟放就在眼前，噙着玩味的笑容，分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少女眸中水盈盈的，窗外小雨飞扬，她眼里亮着湿润迷人的光彩。 他靠近她，几乎克制不住地俯下身去。 后座位只有他们两个人。 正值下班高峰期，又下着雨，大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公交车走走停停，车上的乘客都在专注各自的事情，没有人关注到这狭窄的一方天地。 “既然这样。”他压低声线，仿佛是耳语般轻喃，“你们老师还有没有教过你别的？” “比如说。” “狗咬你一口，也不要太计较什么的。” 越凑越近，他眼神里全是迷离的神态。 “毕竟疯狗乱咬人，也很正常。” “……” 云黛真的头一次见有人说自己是疯狗的。 她微抬羽睫，表情冷酷，张开手指用掌心在他脸上拍了一下。 清脆的一声，非常轻的力度，他连脸都没歪一下。 云黛冷静道：“清醒了吗？” 迟放拉下她的小手，偏头在她掌心吻了下。 “再摸我一下。” 第81章 有什么心理疾病? 他灼热的呼吸蹭在她手腕处，带着一点瘙痒，他的掌心附在她的手背上。 逾越的举动暂时没得到对方的制止。 因为云黛还处于震惊中，怀疑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人，是怎么神色自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她哪里是摸？她分明是打！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认为这是摸好吗？ 然而事实上，迟放总能刷新她的三观下限。 因为下一秒，那人又拉着她的手，似乎想接着往脸上摁。 云黛触电般缩回了手，手指无法克制地微颤，血色瞬间涌上了脸颊。 “够了。”她生硬地撇开眼，再也不敢往他那边看了。 他低哑笑出声，调侃道：“真的不计较了吗？” “……” 云黛第一次确信，这人是没有下限的。 无耻到变态。 “那好吧。”他语气还有点失落。 云黛蜷了蜷手指，很想拿纸巾擦一擦。 脏了。 迟放心情愉悦，也就没再在意这点得失。 反正云黛就坐在他旁边，对他来说就已经很满足了。 万一玩过火了，真把人惹生气了，想哄可能也哄不回来。 但迟放知道，她是个脾气很好的女孩。他当初那么恶劣地对待她，云黛也没有记恨他。 公交车走了很久，终于在一个站台前停下，迟放说：“到了，下车吧。” 云黛看了眼窗外，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比她出门前还下大了些。 云黛撑开伞，站台的人很多，有等公交的，也有为了躲雨的。 原本就狭小的空间瞬间变得更加拥挤。 少年身姿挺拔，比她高小半个头，云黛迫不得已把伞打高一点，才不至于用边缘戳到他脑袋。 云黛一怔：“你在干什么？” 迟放自己明明有伞，下了车却不撑开，反而跑到她的伞下。 少年弯着腰，伞下就这么大的地方，为了不淋到雨，他只能靠她很近。 近到抬起眼，就是少女洁净的清瞳和颤抖的睫毛。 迟放自然而然将手搭在伞柄上，想从她手里拿过伞。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人太多了，我怕待会我们会走散。” 理由实在是太荒谬了，云黛还没来得及反驳他，迟放的手往下挪了一寸，似乎马上就要碰到她的手背。 云黛立马松开手，伞柄如愿以偿被他牢牢攥在手里。 “——不会的。”云黛说，“你走慢点就好了，把你的伞给我，我自己撑。” “人这么多，不要闹了。”迟放压根不听她的话，他半强迫地带着云黛，“你认识这是哪吗？万一你丢了，你又不认识路，我上哪去找你啊？” “那我找不到你，就只能拿个大喇叭在那里喊‘云黛！云黛！’，我倒是觉得无所谓，但你肯定接受不了吧。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你就将就一下，好不好？” 别说实践，光是听到他这样描述云黛就已经羞耻到耳尖通红，无法想象他拿着大喇叭喊她名字的场景。 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思维已经被对方带了进去。 迟放唇角漾着笑意，语调含着几分宠：“放心，不会让你淋到一滴雨的。伞有点小，你稍微挨着我一点。” 云黛肩膀僵硬，简直跟块小木头一样。 不过好在迟放脸皮厚如城墙，山不就他他来就山，手腕一弯，连人带伞一起往她那边靠。 斜雨飞扬，云黛的视线与伞的边缘平齐，她被伞完美保护，果然如他所言一滴水都没淋到。 迟放丝毫不在意他被雨水淋湿的肩膀，余光落在少女的身上。 逼仄的环境，鼻腔里是雨水混合泥土的清香，还有少女发间说不清的香味。 周围来往行人步履匆匆，也有人发现同撑一把伞的少男少女。 过分出众的气质，和两张惊艳的脸，以及一眼就能看出少年对女孩无意识的呵护。 云黛从来没觉得路有这么长，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尽头，而且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目的地。 “还有多久才到？”憋了半晌，云黛忍不住问出口。 和她心情完全不同，迟放恨不得这条路能走到天长地久。 他要溺死在这样和她单独相处的私密空间里。 迟放估算了一下时间，说了一个云黛听完会放松的答案：“还有五六分钟吧。” 这个答案果然令云黛松了口气，随即又问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这么远，为什么不打车过来？” 这个问题其实也有很完美的答案，但迟放显然不打算说。 他只是笑：“你觉得呢？” 云黛不想觉得，可是他这句话说完，她脑子里莫名有了答案。 云黛非常诚恳、终于问出了她疑惑很久的问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迟放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大脑飞速旋转，猜想什么时候暴露的可能性。 没有，都没有，他很久没有在云黛面前那样过了。 难不成还是运动会那次？他把云黛堵在门上想要强吻—— 云黛看到他拧起的眉头和抿着的嘴唇，他脸上透出一种奇怪的神情，像是被拆穿之后的凶狠和惭愧，仿佛在印证她的猜想。 云黛惊讶道：“你真的有心脏病吗？” 天呐不可能吧，这人有心脏病，他之前还跑三千米拿了第一？ 这真的没有问题吗？ 迟放被拉回思绪，听到她的话后，他明显放松了身体。 他终于知道了她问这句话的由来。 他又恢复了那种调笑的姿态：“你觉得呢？” 你听见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才不是因为心理疾病。 只是因为你站在我面前。 它才疯狂鼓动。 云黛感觉自己又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不过迟放没有心理疾病就好。 她真怕他会激动倒在自己面前，那真是罪过了。 云黛不再说话了。 过了十分钟，迟放抬了抬下巴：“诺，到了。” 云黛看着眼前的建筑，还没打量完，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喇叭声。 她被吓了一跳，往那看了一眼。 顿住。 只见他们刚刚乘坐的同一辆公交车，此时正慢悠悠停在她眼前的公交站台。 第82章 野狗 直到两人一起走进包厢，迟放的脸还是僵着的。 外面还下着雨，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包厢里的空气微冷。 服务员在一旁尽职尽责地守着，似乎是察觉到两位客人诡异的气氛，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 能坐到这个包厢里的客人自然是非富即贵，但少女穿着一身朴素的校服，头发扎成高马尾，全然一副女高中生的模样。 倒是那张脸出奇的漂亮。 反观她对面的少年，帅倒是挺帅，衣服品牌也贵，就是脸有点臭。 想不明白，面前坐着这么漂亮的少女，他俩又是来这种餐厅吃饭，这人怎么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她的眼神落到少女身上，微微叹息。 这么好看的小仙女，怎么被这种男的糟蹋了？ 云黛觉得此刻的气氛太奇怪了，迟放假装看外面不说话，旁边的服务员盯着她一脸叹息。而她看着桌上的餐单，简直手足无措。 普普通通的一道家常菜罢了，后面怎么那么多个零？！ 云黛甚至怀疑迟放是不是找了一家黑店？不然怎么会这么贵！ 少女纠结的眼神看向对面，只能看到迟放垂落下来的漆黑额发和高挺的鼻梁。 她转向服务员：“……姐姐，我们可以待会再点菜吗？” 少女嗓音甜蜜，却不是那种刻意的嗲气，一声姐姐叫得服务员心花怒放，立马高兴地笑起来：“可以的。” 见服务员并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云黛只好直白一点：“姐姐，我有点事想和他单独说一下。” 原来是要把她支开，服务员了然点头：“好的，您有需要喊我就好。” “谢谢姐姐。” 等服务员关上门，云黛甜甜的表情没有了，她皱着眉一脸严肃：“迟放，我们换一家吃吧。” 在她点名道姓了之后，对面的少年才抬起头。他不自在地搔了下耳朵，将泛红的耳垂遮挡。 好像是怕她发现了什么一样，他探究地在她脸上打量几秒，又不经意地收回目光。 “为什么？” “你过来看。” 云黛朝他招招手，长方形的桌面其实很大，她离迟放大概有几十厘米的距离，只能半伏在桌面上。 她将菜单正向对准他，白嫩纤细的手指指着每道菜后面标定的价格。 “……”迟放坐着没动。 他看着她招手的动作，眯了下眸子。 迟放以前邻居家有条肥壮的大柴犬，特别好吃懒做。他有时候闲得无聊，会晃一晃手上的大骨头，朝那狗招招手。 等它扑腾地跑过来，迟放又会马上关上家门，在阳台上欣赏柴犬愤怒狰狞的脸。 但是很奇怪，就算他的行为再怎么过分，那狗依旧很喜欢他。 一看到他，就自觉往他腿上蹭。 明明一身的肥肉，明明那般雄壮，却总喜欢像只猫一样黏着他。 迟放很嫌它蠢，经常骂它没骨气。 云黛现在的动作，很像当时的他。 少女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狐疑又不解。他不凑过来的话，她这样趴着又很奇怪，她只能悻悻地坐回原来的地方。 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 啊，明明是她被耍了，他这样摆脸色是什么意思啊？ 而且，又不是她要故意拆穿他的。 他要是……没故意那样，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少女抿了抿唇，他要是不高兴的话，这家餐厅又这么贵，她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了。 他花这么多钱是他的事情，她不吃就不会愧疚了。 这般想着，云黛突兀地站起身。 “不好意思，刚刚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少女礼貌地说，“如果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的话，也不用勉强，我先走了。” 云黛踌躇了会，算了，外面下着雨，那把伞还是留给他用吧，她自己再买一把伞赔给姑姑。 她起身出门，手刚摸上把手，身后就贴过来一道沉重的身影。 那人靠得极近，沉沉的呼吸打在耳侧。少女被他圈在身体与门之间，心跳的频率透过皮囊敲在云黛的脊背上。 云黛不知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还是被他的心跳震得害羞，那只耳朵也缓慢地变红了。 “我发现你有时候很聪明。”他低哑的嗓音从耳后根传来，“有时候又蠢得过分。” “从哪里看出来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的？嗯？”他这样说着，还要得到云黛的回应，于是动手戳了戳少女柔软的腰窝。 “半个月睡觉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就为了吃这一顿饭。” “你说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云黛，你的脑子是木头做的吗？” 云黛的腰其实并不敏感，但这样被人戳着，还是这种背后环抱的姿势，令少女觉得无比羞耻。 “我没有这样想。”半晌，才传来云黛的声音，“只是觉得你刚刚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他打断她，顿了好几秒，才接上一句，“害羞而已。” 云黛双瞳微微瞪大，实在无法将这两个字和背后拽得不可一世的人对上号。 这，脸上厚如城墙的人，也会害羞吗？ 她以为他这辈子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喜欢狗吗？云黛。”他突然转了一个话题。 云黛从震惊中退去，突然意识到她现在面对着门说话有点蠢。她想要转过身，但迟放就站在她后背牢牢锁住她，不允许她背过身去。 她迟疑道：“还好吧……” 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就感觉肩颈上有什么东西蹭了上来。 她意识到那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上面抵在了她左边脸颊上。 她能感觉到他的鼻梁在她肩膀上乱蹭，呼吸也混乱地喷在她肌肤上。 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在她耳边：“我也是。” 他声音哑了，闷闷的，像是撒娇一样。 天呐。这两个字，和他也不搭的好吗？ 云黛这时候终于知道，这人又在把自己比喻成狗了。 因为狗有时候——不要脸。 这人从她肩膀抬起脸时，眼尾和颧骨都泛着红。 一副醉了的模样。 多年之后，迟放总算知道那条又蠢又傻的狗为什么总喜欢黏着他。 因为，好香啊。 但是他会比那条狗更加痴迷，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第83章 迷成这样 洗手间的灯光亮得刺眼。 云黛打开水龙头，认真地清洗每一根手指，感受潺潺水流划过肌肤的冰凉触感。 然后她抬起头，镜子里映出她微红的脸。 云黛已经很久没有仔细打量过她的脸。 很小的时候，少女在对外界还没有清晰的意识时，她就知道自己长了一张很突出的脸。 但凡见过她的大人，无一不会凑过来笑着摸她的脸。 后来去了学校，同龄人大多性格腼腆，但很多时候云黛往往通过一个对视，就能看见对方红透了的脸颊。 这种男女通杀的美丽，加上云黛温柔的性格，几乎和她相处过的人都很喜欢她。 但她很早之前就有意识收敛这种美丽，以至于时间过去了太久，她以为她没什么能吸引人的地方。 但是刚才…… 云黛回想起刚才还有点脸热。 那样过近的距离，任何情绪都无处隐藏。 只要稍微往里看一眼，就能清楚看见那人眼底的痴迷。 他缓慢地凑近她，似乎无法在这样的距离下注视她太久，就会被迷惑心智地想要靠近。 云黛很想知道，她的脸就这么有魅力吗？ 居然会把他迷成那个样子。 自然是不可能让他亲到的，他一靠过来，云黛就弯腰从他臂膀里逃了出来。 然后果断拉开门出去，只匆匆留下一句去洗手间。 云黛叹息一句，收拾好自己才走出去。 只是走到走廊时，她脚步一顿，刚下去的温度又冲上脸。 不算宽敞的走廊上，此时一对男女正亲密地抱在一起，唇齿难分，场面十分火辣。 心思单纯的少女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吓得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倒是亲热的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少女打断，被压制的女人偏过头，看清少女的美貌时满眼惊艳：“好漂亮的女孩，我靠，得什么样的男的才配得上？” 她男友倒显得木讷，呆呆道：“看起来还未成年吧，提这个会不会太早了？” 女人无奈地敲了他一下：“呆瓜，都来情侣餐厅了，早什么早？！” 云黛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下去。 她快步离开这个危险的走廊，拍了拍胸脯，本就热意的脸颊变得更加滚烫。 于是出门找人的迟放，一打开门就看见脸红成苹果的少女。 云黛一看到他，就想起刚刚听到的话，简直无地自容，恨不能直接拔腿就跑。 只是她想到答应迟放的事，纠结了很久还是没有离开。 然而在迟放眼里，少女那双茶色的瞳孔水光戚戚，连眼尾都流转着勾人心魂的水色。 这简直跟他妈被非礼了一样。 迟放表情严肃：“发生了什么？” 他才没看着她几分钟，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云黛抿着唇，哪里好意思说她在走廊看见的事，摇了摇头：“没，进去吧。” 迟放半信半疑，但看云黛的表情并没有被冒犯的羞恼，只好把心底的疑惑按耐下去。 云黛走在他身后，终于发现了她没有注意的细节。 她盯着迟放的背影。 少年今天打扮得异常庄重，从修身包裹的黑色长裤，到同色系的西装外套。可能是因为他天生体热，一进门迟放就把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穿着的白色衬衫。 不知道是不是有锻炼的缘故，迟放的背影宽厚有力，肩膀平直，更显得腰间劲窄，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倒三角。 就连头发……似乎也经过精心的打理。只可惜在外面沾上了雨水，他的头发有点往下塌。 但其实迟放本人，是拥有一副绝顶的皮囊。 不同于大多同龄人秀气稚嫩的长相，迟放的五官很有攻击性，特别是那双漆黑的瞳孔，不笑时总透露出冰冷的气息。再加上他的行事作风，真正敢直视他的人很少。 只是那双眼垂下时，能看见浓密的睫毛。漫不经心地调笑时，没人能从那张帅气的脸移开视线。 云黛其实，也曾被这张脸蛊惑到。 只是初次见面，迟放展露的恶意太强烈，强到云黛看一眼就觉得害怕，看两眼就吓得要逃。 服务员在陆陆续续上菜。 看清楚云黛对餐厅价格的抗拒之后，迟放决定自己动手，在问清云黛有什么忌口之后，迟放直接开始盲目点菜。 同为海城人，迟放自然知道那里是偏甜口。 于是，软糯可口的甜品占据了一半的桌子。 “……” 在服务员又打开门关上后，云黛弱弱发声：“我们真的吃得完这些吗？” 迟放想说谁让你全吃完，每个尝一点就好了。但感觉那样的形象不太美好，很容易造成他习惯浪费食物的印象。 他从容转口：“没关系，吃不完我可以打包带走。” 云黛眨巴眨巴眼：“你……还会吃？” 现在正是刷印象的时候，从不知剩饭为何物的迟少爷脸不红心不跳：“吃。” 云黛：“喔。” 她真没想到他还会这样。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云黛能吃到的东西很少，能吃饱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以至于到了云家，她依旧改不了这个习惯。 云家自然不需要吃剩饭，云清更是如此。曾经被云清抓到她这样，还嘲讽过她一顿。 云黛从没觉得这个习惯有什么不好，但是有钱人家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她眨眨眼：“不要让服务员再上菜了，这些已经够了。” “好。” 云黛迟疑道：“要不然……你把你朋友叫过来吧。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 回应她的，是迟放面无表情的脸。 好吧，云黛乖乖低头吃饭。 其实还是有点尴尬的，知道这个地方并不简单后，她好像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和他同桌吃饭。 但是想起迟放说过的话，她默默地咽了一口甜品。 算了，反正是她答应过，也是他努力得来的。 怪异就怪异吧，她假装不知道就好了。 似乎能察觉到她身上的无所适从，又或者是迟放也觉得这样的环境过于安静，他用遥控器打开了包厢里的电视机。 虽然不知道一个吃饭的地方为什么会有电视，但多出的声音还是放松了云黛的身体。 第84章 明码标价 云黛吃相很乖，或许是从小家教极好，她习惯细嚼慢咽。就算是要说话，也会把嘴里的食物吃完再回应。 少女腮帮鼓鼓，原本削瘦的脸颊被撑起两个可爱的小包，听到声音后抬头，茶色瞳孔露出慢半拍的神色。 迟放不自觉咽下嘴里的东西，只顾着呆呆看着她。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秀色可餐。 云黛的头越埋越低，脸颊都要蹭到米饭了，渐渐被他的目光惹得不好意思。 这人，吃饭就不能老实一点吗？ 云黛默默将面前的餐盘移过去，小声道：“你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吃吧吃吧，吃饭就不要再盯着她啦。 迟放看了眼她递过来的盘子，只是一道普通的糖醋里脊罢了，他本人其实一点都不嗜甜。 但几次了解，他知道云黛是喜欢吃小蛋糕的，连这盘菜也是动得最多次的。 迟放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太甜腻了，实在不符合他的口味，于是那盘菜又回到了云黛面前。 少女偷偷地抬眸看他，见那盘菜又回来了，眉眼弯过一个很快的笑。 迟放将目光移开，余光见她彻底放松下来，在心底冷哼一声。 ……都陪他出来吃饭了，还不让他多看两眼。 平时在学校，她也不会看他。 云黛胃口不大，吃到后面速度就慢了下来，目光不知道落到何处，最终被电视机吸引过去。 她看得入迷，到最后放下筷子，支着头神情专注。 迟放偏过头，电视里正好放到最近很火的综艺节目，一群不知道名字的嘉宾聚在一起鼓掌。画面一转，是身姿柔美的女嘉宾在跳芭蕾。 那人长发束成完美的丸子头，纤细修长的四肢随着音乐摆动，裙摆潋滟生姿，好生美丽。 云黛浑然不察，只勾勾地盯着女嘉宾看，眼底流露出一抹温柔又羡慕的色彩。 迟放突然想起调查的那些资料里，有记载过这方面的事情。小云黛天资聪颖，无论是钢琴还是书法都是样样精通，连跳舞也是出类拔萃，十岁那年曾入选参加国际舞蹈大赛。 只可惜她没有坚持下去，在赛前退了赛。 一笔带过的经历，只不过是云黛小时候发生的事，所以他才记得格外清楚。 他原以为少女对舞蹈是一时兴起，但显然云黛并非这样的人，而她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东西也证实了这一点。 迟放漫不经心地问：“喜欢跳舞？” 没想到他会忽然发问，云黛眸光微微闪烁，嘴唇张开又合上，最后摇了摇头：“……还好。” 这哪里是还好的样子？ 喜欢为什么不敢承认？ 迟放的目光凝在少女身上，让好不容易放松的人又绷紧了肩膀，抬眸看他：“怎、怎么了？” 又一次发现了云黛身上的闪光点，迟放明明应该感到高兴，但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害怕。 像是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瞬间被扯远，他碌碌无为什么都不是，而眼前人却越来越耀眼。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不知道说错了什么才导致气氛僵硬的云黛一脸茫然，只见对面的少年低头扒饭，从他绷直的唇线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云黛眨了眨眼睛，在心里默默回想。 她有一个不确定的猜测。 这人最讨厌别人欺骗他，也不止一次为此警告过云黛，而她刚刚不经意又对他撒了个谎。 虽然她不是故意的。 云黛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更别提现在还吃着对方请她的饭。她干咳一声，小心道：“对不起，我其实很喜欢跳舞。” 听到少女的解释，迟放先是一愣，而后胸腔里便被欣喜和愉悦占满。 她也会在意他的情绪了？ 少女这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真心惹人疼爱，迟放很想摸摸她的脸，只不过担心两人的气氛被他轻浮的举动打破，所以耐着性子问她。 “喜欢跳舞？”他含着笑，“行，我帮你联系人。” 再怎么自卑也比不过少女一个柔软的眼神。 “什么联系人？”云黛一怔，察觉到迟放眼里透露的信息，她连忙摇头，“不，不用了，我不想跳舞。” 迟放不理解：“喜欢为什么不想？” 像他这种霸道思想是没有办法理解的，他只知道喜欢就一定要得到手，不管发生什么也绝不放弃。 云黛抿了抿唇，深知和他解释不通，只能敷衍了事：“我目前以学习为主。” 若是平时云黛说这话，迟放听听也就信了。但见过她方才的眼神，她说什么迟放也不信。 不过他也没必要逼少女承认，反正所有事都交给他安排就好了。 这顿饭没到两小时就已经结束，迟放看着云黛在认真地打包残局，额角忍不住抽了抽。 所有甜点都是给云黛点的，结果少女没吃两口就饱了，以至于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甜点。 这些东西背后的价格云黛自然知道，于是说什么也不肯带走这些昂贵的食物。 她昂着脸哭巴巴：“你不是说你会吃吗？” 说不吃简直就是打脸，迟放低眸道：“我不喜欢吃甜点。” “甜点很好吃的。”云黛卖力推荐，“吃甜点，心情也会变好。” “我现在心情挺好的。” 云黛水汪汪地看他。 “云黛。”迟放抬手，用指尖拨开少女脸颊上的碎发，声音温和，“你就算不收这些东西，也摆脱不了和我的关系，所以这些是没有用的。” “吃了，我就当投喂成功。不吃，也不耽误我下次再送给你。我之前说过，无论给你什么都是我自愿的，你是被迫接受，是你亏了，所以不要对我有负担。” 云黛垂下眼睫，躲开那道灼热黏腻的视线。 从他俯视的角度，能看见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和艳丽脂红的嘴唇。 云黛不喜欢被强迫，所以迟放也尽可能温柔地和她交流，只是少女有时候实在是太倔强了。 有原则是好事，但只需要对别人就好，迟放不需要她的原则。 要是有一天云黛要他的全部，他也会毫无保留地全奉献给她。 可惜云黛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贪图。 云黛用手揉了揉被他碰过的地方，企图驱赶他指尖带来的痒意。 她沉默片刻：“我只知道所有不劳而获得到的东西，背地里都是明码标价。” 无论是亲情，还是梦想，亦或是她的天赋。 第85章 心软 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迟放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总觉得云黛把什么都算得很清只是因为自身教养，却没想到她只是觉得要一物换一物。 既然这样的话…… 迟放毫不客气地伸手过去，一把把少女咚在门边，低眉调笑似的看她：“那你倒是说说，我做的这些对你来说值多少？” 云黛沉默，反倒无辜地看他。 他明明自己都说了，她是被迫接受，这人怎么还能厚颜无耻地说出这句话。 她真想回一个“一文不值”，可看着他黑色瞳孔闪烁的微光，最终还是选择了另一个答案：“你以后可以不做这些。” 不再纠缠她，也就不会觉得亏了。 刚刚还免费吃了人家一顿饭，结果扭头就说这些话，云黛觉得不太好意思，转过头去不看他。 没料想他轻笑一声，道：“没错，确实一文不值。” 他说：“我也没觉得值什么，只是想这样对你，就这样对你了，以后还会更加这样，所以你不要有负担。” “……”云黛微怔。 她说了这么多，这人听不进去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策反她？ 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是怎么能把这么霸道的追求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 云黛嘴唇动了动，有些狐疑地问道：“你以前也是这么追求女生的吗？” 不顾别人的意愿，只顾自己高兴，这样的人还能有女朋友，不得不说那些女生没把他打死真是好脾气。 迟放浑身一僵，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刷好感的绝佳机会，他做梦都没想过云黛还会问这种问题。 他干咳了声，佯装怒火：“有没有良心？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我就追过你一个，也只喜欢过你。” 这话说得让人脸热，但云黛一个字都不信。她又不是没听过他的花边绯闻，甚至前一个月还听到他跟女朋友在一起又火速分手的消息。 少女眼神澄澈，比起他这些破事，她更不想被他圈在怀里说话。 “你不信我？”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思。 云黛叹了口气：“如果是真的，你就不应该这样对我。” 她自认性格腼腆，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第一次喜欢人就能在几次见面后就把心上人堵在怀里。 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但云黛又想了想，目光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被迟放堵多了，她居然也不再像前几次那般抗拒和害怕，至少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她觉得这个行为很礼貌。 闻言，哪怕迟放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把手臂从她身侧移开。 云黛心中一动，审视地看了眼面前的人。她心思敏感，不是不能发现对方最近的改变。 这或许是件好事，说明她的话能对迟放起作用。 “走吧，送你回去。”迟放拉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云黛探究地看着他的背影，她觉得迟放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对方忍住了，只留下一个略显单薄的背影。 她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并没有多问。 直至走出饭店，外面已经没再下雨，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气味，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又热又闷。 公交站台人并不多，两旁的指示牌散发幽幽清光，云黛攥着手里的打包盒，觉得这些东西应该还不了对方了。 “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云黛很有礼貌，虽然这顿饭是对方执意要求的，“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家了。” 迟放没有说话，他只是偏头看着她。 这种气氛很诡异，莫名的沉重与尴尬，云黛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去，不由得感慨自己一时的心软，或许并不应该答应迟放这个赌注的。 为什么会心软呢？ 云黛看着街道两边的路灯，在被雨水洗过的夜晚里有种朦胧的美感。 她在心里默默回答，是那种努力。 努力想要抓住那个东西的劲。 她曾经也有这种劲，只不过后来渐渐长大，也明白了努力的前提是，那个东西是属于你的。 不然一切都是白费。 一时无话，公交车晃晃悠悠出现在视线里，云黛看了眼迟放手里的雨伞，轻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不要做得那么绝情吧。 等公交车停下，云黛走到人群最后面，上车投完币。她习惯坐在后排，于是等她找好位置一转身，就看到紧贴在她旁边坐下的迟放。 “……”云黛错愕，“你？” “怎么？这片位置被你承包了？坐不得吗？”迟放半冷不热地笑。 云黛当然不会这么想。说来也好笑，她只是觉得以迟放的性格，肯定不会在她惹他生气后还巴巴地跟着她。 他明显还在气头上，扭过头不看她。 云黛弯了弯眼睛，想起他几次对自己的评价，终于在此刻表示了认同。 一条很凶很凶、尖牙利嘴，却总喜欢来蹭她的野狗。 “你不是在生气吗？”她故意逗他。 他仍不回头：“没有生气，你看错了。” “真的吗？”少女好笑地看他，疑惑道，“那你刚刚怎么不理我？” “哪里没理你？”他冷哼，“我一开始就说了，送你回家。” 明明是她不在意，反倒说他不理人。 “这样啊……” 云黛觉得自己有点恶劣，看到迟放生气她反而会开心，为她以前受得恶气扳回一城。 “哪样？”迟放听到她漫不经心的语调，回过头去看她，不经意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杏眸。 她的眼睛真好看，泛着浅浅的水光，一颦一笑都美丽得不可方物。 他一对上，就没办法移开视线了。 什么想法都没有，唯有她一双笑眼在眼前轻轻地晃。 他这样视线灼灼地盯着她，云黛笑也不是，干脆伸出手把他的脸推到另一边。 “不准看了。”她凶巴巴道。 少女柔软的指腹在脸上一触即分，快得像是他的错觉。 然而她动作间带来的那阵香软气息，告诉他并非想象。 迟放吞了吞口水，声音又沉又闷：“云黛，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 “只追过你一个。”她不让他看，他只能目光直直地看着前面，只有声音格外温柔，“也只喜欢你。” 公交车走过又停下，车门一开一关，又一批乘客上了车。 四周的环境逐渐热闹，人群声交织着车流，吵闹又刺耳。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传来少女乖巧的一声：“知道了。” 第86章 你更会欺负我 奥数比赛在周末上午举行。 云黛走到教室时，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到了，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周围的学生大多都在和认识的朋友聊天，因为是初赛，难度并不大，他们都很放松。 云黛虽然第一次参加，但她心态向来好，所以也不算拘谨。 她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树叶。感受到有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看过去。 那人坐在她的右手边，很是坦荡地与她对视。云黛觉得她的脸很眼熟，想了想，和记忆对上了号。 孟语婷，校花学霸。 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见到云黛茫然的目光，她笑了笑：“你好。” 云黛礼貌地回应：“你好。” 监考老师还没有来，孟语婷状似无聊，笑容甜美地与她闲聊：“你是第一次参加比赛吗？” 云黛点点头：“是的。” 孟语婷：“感觉你不是很紧张。真好，不像我，第一次参加比赛紧张得手都在抖。” 对方实在看着不像是一个性格活泼的人，云黛错愕一瞬，谦虚道：“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 她眨眨眼，孟语婷看着她的眼睛，少女瞳孔纯净，是一种很漂亮的颜色，像指尖流过的水，温柔又宁静。 并没有她想象的自傲或炫耀，尽管云黛有这个资本。 “是吗。”孟语婷勾了勾唇，笑容有一瞬间的苍白，“不用担心，你肯定能晋级的。” 云黛笑笑：“谢谢，你也是。” 监考老师已经走到讲台上，两人不再说话，云黛看着桌上的文具，思绪有些发散。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孟语婷的瞬间，她居然想到的是之前迟放在教学楼下拦住她，跟她解释他和孟语婷没有关系，他们并没有在谈恋爱。 她一开始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和她解释，直到看到孟语婷和她说话时，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的敌意。 孟语婷喜欢迟放，而且迟放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来找她解释。 云黛无声地叹了口气，实在不想花心思纠结这些事情。 然而一个转神，她又想起了上次和迟放见面。他们坐在公交车上，迟放对她说的那些话。 只追过你。 只喜欢你。 炙热的话语似乎要随着他的眼神，一齐将她灼热燃烧。 云黛揉了揉太阳穴，懒得再想这些事。 考试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两小时匆匆过去，云黛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心情难得放松。 小雨连绵不断，呼吸间的潮气挥之不去。 “云黛。”孟语婷跟在她后面一起下楼，笑着问道，“这次考试还好吗？” 周围人多，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她们，云黛点了点头，如实道：“还好。” 这是实话，她之前没参加过竞赛，自然对这种考试十分紧张。但看到试卷之后摸清难度，也就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周末下午没课，这会收拾完东西就可以直接回家。 孟语婷：“你坐公交车回去吗？” “嗯。” 对方的热情实在来得毫无预兆，云黛虽然不是习惯对人抱有恶意的人，但她也不是傻子，孟语婷对她的探究她看得一清二楚。 是以她并不是很想和对方交流，只不过面上不会表现出来罢了。 似乎是看出了云黛的冷淡，孟语婷下楼期间都没再多说什么。 一楼走廊围了一大群人，云黛正等着人群松散，忽然手腕上一紧，整个人被拽着退开几步。 力道太大，她不设防撞进一个炙热的胸膛，隔着皮囊听见鼓动的心跳声。 云黛抬起头，呼吸擦过那人的下巴，闻见了一个不算陌生的气息。 “迟放？”少女无奈地叹息，“你怎么在这？” 迟放紧紧拉着她的手腕，像是怕她跑了一样，眼神在她身上停留几秒，而后抬眸冷冷看着孟语婷。 直勾勾地很明显，是在防备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孟语婷扯了扯唇，低下头转身走了。 云黛动了动手，脸颊微红。 大庭广众之下，旁边全是人，这人怎么一声不吭就动手，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话一出口，迟放顿了下，觉得这口气有点像是质问，于是放缓了语调，“不是在凶你。” “我也没觉得啊。”云黛揉了揉手腕，离他的身体远了些，“她也参加竞赛了，我和她坐在一起。” “离她远一点。”迟放抿唇，“她会欺负你。” 他不擅长在别人背后说坏话，更别提说一个女生的坏话。但是如果事关云黛，他就没什么可以在乎的。 不过为了顾忌在云黛面前的形象，他说得很隐晦：“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好人的。” 云黛觉得好笑，他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的。 少女弯弯眉眼：“说的没错。不过比起她，我觉得你更会欺负我。” 人群逐渐散开，云黛撑着伞走入雨幕，迟放也撑着伞跟上来。 云黛瞥了一眼，无言。 上次这人死活不肯把伞还给她，非得买一把新的。云黛争不过他，懒得和他计较。 他愿意以新换旧，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然而这会看他打这把伞，云黛又莫名觉得尴尬。 “这怎么会一样？” 迟放对孟语婷实在没什么好感，又见云黛把他和孟语婷放在一起比较，当下就有点不服气。 云黛调整着伞的位置，防止迟放靠得太近戳到他下巴，一边漫不经心地反问他：“哪里不一样？” 伞的边缘被人用一根手指轻轻抬起，光影斑驳将他的脸分割成两面，她对上迟放如黑曜石般的漆黑瞳孔：“真的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云黛被他直白的眼神盯住，哪儿还能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 孟语婷到底是不是欺负尚且不定，眼前这人倒是像个色胚似的欺负她。 云黛不自然地转移视线，轻声一哼：“不需要了。” 迟放低眉笑着。 校园门外人挤着人，因为下楼时和迟放说话这会，云黛到公交站时车里已经堵满了人，硬挤进去都没位置，她只好等待下一班。 迟放站她身边，且不说这人名气大，就单单他这张脸，周围还没走的同学都在偷偷打量着他们。 他脸皮厚毫无反应，云黛没了伞的遮挡有点受不住，从上次运动会她就知道稍微关于这人的风声就会被传得飞快，偏偏迟放一脸坦荡地跟在她身边。 满脸写着“随便你们怎么看，都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的高傲表情。 他也不主动和她搭话，云黛明知道他为什么站在这里，也没有立场和他说些什么，只好干巴巴和他在这里一起站着。 公交车每十分钟一班，云黛等得煎熬，还好她今天出门带了手机，能拿在手上打发时间。 手机微微震动，上面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为什么不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这串号码眼熟得扎眼，云黛身体一僵。 她的微信号就是用现在的手机号注册的，自从迟放不知道从哪里拿到她的号码后，偶尔会给她发好友申请。 一开始云黛并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每次看到都当做没看到一样，还好迟放没有丧心病狂到非逼着她通过好友。 没想到今天撞上了。 云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手下一动，把屏幕摁灭了。 嗯……她这次依旧没看到。 迟放在她旁边暗暗磨牙。 手机又震了起来，却是不同于方才的消息，是一通来电提醒。 来电人是管易。 旁边人看到了，冷哼一下，云黛莫名觉得有点心虚，像是回到了那天晚上拉着迟放躲下楼扔垃圾的管易一样。 “……” 云黛静了静心，假装无事发生，按了接通。 耳边是管易焦灼难安的声音：“黛黛，快来市医院，妈忽然晕倒进医院了，现在正在手术室。” 第87章 不得不见他 云黛浑身一震，大脑像是被利器狠狠敲了一下，全身瞬间冰冷。 她似是没听清，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你在说什么？” 那头管易嗓音艰涩，也是一副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的模样，直到听见云黛颤抖的声音，心知吓到她了，缓缓放轻呼吸：“没事的黛黛，妈肯定会没事的。” 他似乎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迟放见云黛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一直关注着少女的动向，电话那边管易的声音并没有遮掩，他轻易就听到了那句话，眉间皱起。 挂了电话，云黛慌里慌张想去打车去医院，视线在学校附近来回晃荡，可这会哪来的出租车。 手腕轻轻被另一只手握住了，那人手心灼热，贴在她脉搏狂跳的地方，明显能感受到她微凉的肌肤。 迟放放柔声音，带了丝显而易见的诱哄：“别慌，肯定会没事的。我附近停了车，我带你过去好不好？” 云黛耳尖捕捉到某个敏感字眼，她抬起眼，眼眶红了一圈。微微张着唇，茫然地看着他：“……好，谢谢。” 知道她现在着急，迟放也没再多说什么，轻拉着云黛的手腕带她往回走。 从学校到市医院起码二十分钟，迟放一路疾行，缩短了近乎一半的时间。 云黛风一般跑到手术室前，目光被红色的“手术中”刺伤了眼。 管易正孤身一人坐在手术室前，他弓着脊背，仅一个身形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崩溃与难过。 见到管易，云黛才重获理智，知道管易比她现在更紧张，她反而不能慌了阵脚。 她走过去，坐到管易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她像管易在电话里安抚她一样，认真地告诉他，“姑姑肯定会没事的。” 听到她的声音，管易将脸从手心里抬起。 下一秒，他忽然伸手将云黛搂进怀里，脸埋进她的肩窝。 这似乎只是一个漂泊无依的小船乞求得到支撑的举动，云黛被他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却在感受到肩膀上细细颤抖的呼吸时放弃了挣扎。 少女的手像一阵飘过的春风，细弱却坚韧。 在她身后晚来一步的迟放怔然地看着紧紧相依的两人，因飙车和疾跑而加速的呼吸几乎到了一个疯狂的地步。 过分锐利逼人的眼睛向来令人胆战心惊，可谁也没见过他双目赤红，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下一秒能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 却在这时，云黛似有所感，顺着灼眼炙热的视线回过头去，与迟放对上双眼。 恍若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压迫脖颈，让云黛一下子就回到了曾经那个让她难以忘怀的夜晚。 疯癫痴狂、像是要将她杀戮般的赤红黑瞳。 云黛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将身上的管易推开，尽管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敏感的直觉在潜意识告诉她这是可以自保的行为。 她动作匆忙，可力道却轻，管易只当她受不了这个举动，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温声与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云黛咬了咬唇，不敢回头，僵硬地摇摇头：“没什么。” 被这样一打岔，她紧张的心情也放缓了几分。不敢去看此刻迟放到底是什么表情，和管易一起坐在手术室前等待。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红灯终于暗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手术很成功，病人的身体没有大碍，大概一个小时后会醒。” 云黛这才松了口气，管易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云燕娟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休息，云黛让管易先去病房里照看，她去外面买点午饭，管易自然无异议。 然而一转身，云黛走到前台，拿到了手术的缴费单。 她慢慢睁大双眼，她并非没猜到手术的费用。云燕娟得的是脑癌，所幸发现得及时，只是位置危险，手术系数高，能安然无恙已经是上天保佑。 云黛无论花多少钱都值得，让她诧异的是，前台的工作人员却告知她手术费用已经缴齐。 是谁的手笔自然不言而喻。 直到现在回想起迟放的眼神，仍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云黛不想撞上他，此时却不得不去见他。 然而在医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迟放，云黛叹了口气，先去食堂买了午饭。 她垂下眼，手术一共二十万，而云黛手里只有七万多一点。虽然不知道云燕娟有多少钱，但显然是无法支付起这么高额的手术费的。 找到迟放也没有办法，她并没有能力现在就把这些钱还给他。 ……当然，也并非毫无办法。 云黛闭上眼，心在下沉。但无论如何，她都会把这笔钱还给迟放。 回到病房时，云燕娟还没有醒，云黛沉默地将饭菜放在茶几上。 管易接过筷子，抬起眼看她，抿着唇：“手术费的事……” 管易到前台去拿单子的时候，就被告知云黛已经拿走了。他没有看见迟放，自然不知道这笔钱是他垫付的，还以为是云黛掏的钱。 云黛当然不会让他知道，她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 管易闭了闭眼，只恨自己无能为力，要云黛替他肩负起这些东西。 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云黛强装着弯了弯眼。她轻声软语，只让人觉得心尖被一团轻柔的云托住。 “我们是一家人，不要有压力好吗？”云黛诚恳道，“姑姑对我而言同样重要，为了她我都愿意的。” 云黛孑然一身地活在这个世上，她知道血缘关系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只是她没有，所以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亲情，她也希望能牢牢抓住。 至少不要轻易地将她排除在外。 而管易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喉间翻动几番，最终把那句话咽了下去。 他笑了笑，只道：“好。” 两人吃完饭，云燕娟也差不多就醒了。 她看着围坐在她床前的两个孩子，动了动唇，尚未说话就已红了眼圈。 云黛握紧了她的手，云燕娟疼惜道：“辛苦你们了。” 管易在一旁没说话，眼底却是温柔的神色。 云黛轻轻摇头：“不辛苦，姑姑，你能没事就是最好的。” 至于其他的，她都会解决好的。 第88章 以什么身份呢 昏暗阴凉的停车场，烟雾呛得人难忍。 偶尔有人路过，诧异的目光落在倚靠着黑色跑车的颀长少年身上。 烟尾燃尽，猩红的尾巴印在他眼底，似病态又癫狂。 那样的眼神一对上，从骨子里爬上的冷意令人胆颤心惊，因而行人匆匆离去，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人身边停留。 哪怕少年容貌出色，身材更是一绝。 迟放已经许久没抽过烟，戒烟的过程太痛苦，而他也才忍受这种痛苦一个多月的时间。此时重新碰上，动作也不算多生疏，然而眉眼间的痛色并未因烟草得到缓解。 一包烟抽了大半，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还没甩掉的烟灰烫到他的指尖。 疼痛不值一提，却终于唤醒了他的理智。 迟放慢半拍地垂下眸，盯着那截烟看了半晌，然后闷闷地在一旁捻灭。 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没有关于云黛的任何消息。 也不知道她亲人到底有没有事。 迟放虽不关心陌生人的生死，但不希望云黛难过，所以在心里短暂祈祷过她能度过难关。 然后呢…… 亲人对云黛的重要性显而易见，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迟放这样，对亲人的生死视而不见。 而那个和云黛紧紧拥抱的人。 迟放眼底的温度又冷了一节。 被烟压制住的疯狂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在更多脱离理智的想法冒出来前，迟放闭上了眼。 他深知现在不是见到云黛的时候，但离开前少女惊恐的眼神、颤抖的身躯又再一次印入他的脑海中。 永远挥之不去。 她从未对他这样。 迟放靠近她的每一刻，她都要防备、抗拒、提防。 少年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强迫自己拉开车门。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节奏迟缓，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缓慢又艰难。 迟放低下眼，还没反应过来，却下意识从后视镜中看到身后的影子。 少女依旧是那套老土的蓝白校服，天早入深秋，她在外面披了件柔软的白色外套，更衬得她脸颊白皙，漂亮得像是不入尘世的仙女。 仙女眼眶微红，一双茶色的杏眸清亮而懵懂，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色彩。 云黛微垂下头，看清了他脚边一堆的烟头。甚至不需要靠近，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烟味。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以至于在闻到的一瞬间，她的眉头就已经轻轻地蹙起。 又是这样，她就只有这副表情。 迟放再怎么没心没肺，再怎么劝诫自己，也无法在刚发完病的时候去面对这个表情。 他声音低沉，冷漠得似从咽喉里扣出来的一般：“不想过来就别过来了。” 她到底是害怕他的，哪怕理智告诉她并不应该这样，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却骗不了人。 过往这段时间的平静像一层轻柔梦幻的纱，轻轻一扯就破碎了。 云黛抿了抿唇，停下脚步。 她迟疑地看着少年的背影，他很高，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力量，靠近的时候总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他喜怒无常，至少云黛永远摸不清楚他的情绪。 少女声音轻轻：“今天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他笑，毫无感情：“没关系。” 她眸色温柔：“手术费，我可能现在没办法立刻还给你。不好意思，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吗？” 他沉默冷静：“可以。” 云黛点点头：“谢谢你。” 背对她的人面无表情，他从后视镜中窥探她，表情冷酷得像是个面瘫。 迟放没再给她讲什么我情我愿的大道理，反正云黛永远都不会这么想。 她与他之间总是会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最终他只是道：“没关系。” 没关系，你要什么都可以。 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 云黛难得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她的余光透过后视镜看他，明明只是几个小时不见，那个校门口眉眼生动的少年却变成了现在这个眼眸深沉的男生。 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云黛从不敢忘记。 她揉了揉指腹，沉默片刻，轻叹了口气：“抽烟对身体不好，下次别抽这么狠了。” 云黛极少会管别人的事情，一是身边的亲人朋友屈指可数，她从来没什么立场。二是觉得别人的事情插手不太好，她向来有自己的分寸。 也是怕会出现眼前这种情况。 迟放回过身，他依旧半靠在那辆跑车上，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劝我少抽点。”他看着她，“又是以什么身份呢？” 云黛现在能有什么身份？ 同学？债务人？ 亦或是，被追求者。 云黛什么都没说，只是摇摇头：“没什么。” 那浓密的眼睫簌簌低落，遮挡了那双干净的眼眸。 云黛这一趟是出来回家帮云燕娟收拾住院的东西，只是出来时想到迟放有可能会在这才过来看看。 简单交流完，她也没什么话可以说了，正准备离开。 少年却几步到她眼前，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推到跑车前，她的背后抵在冰冷的车身。 越发浓郁的烟草味骤然窜进鼻腔，哪怕停车场时有冷风吹过，也吹不散他身上的气味。 呛鼻，云黛却不能在此刻放松，生怕哪个举动就戳到身上人敏感的神经。 她睁大眼，迟放正好低下头，两人的距离一瞬间拉近。 他灼热的呼吸皆喷在她娇嫩的脸颊。 他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被烟熏透的嗓音哑出一道性感的声线。 “我告诉你什么身份。”他问，“好不好？” 过分危险的姿势令云黛头皮都炸开了，她一只手拉住迟放的手腕，企图控制住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你先放开我。” 他力道纹丝不动：“你不应该出来找我的，我都没想现在去找你。” 他甚至在笑，似乎是在自暴自弃，又像是在笑她的天真单纯。 “我才刚恢复清醒。” “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他突兀的停顿，看到云黛在他的眼前，闻见她身上浅淡的清香，“要是没控制住，下一个进手术室的一定是他。” 他是谁，没有点名道姓，两人都知道是谁。 云黛指尖用力，仿佛吓到了：“你不可以。” 云燕娟刚脱离生命危险，要是因为云黛的缘故导致她的儿子受到伤害，云黛完全不可能原谅自己。 “为什么不可以？”迟放歪着头，好像很不解，明明他现在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抱了你。” “我真想把你这件衣服撕了。” 他前一秒还在说自己清醒，可云黛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听见他这句话，完全不知道他的清醒体现在哪里。 少年将头埋进了她的肩头，双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深深嗅她身上的味道。 他的声音闷在怀里，听起来委屈又可怜。 “黛黛。” “我闻见他在你身上留下的味道了。” 第89章 我要写欠条 几近神经质的话语让云黛不敢冲动。 以迟放现在的精神状态，她完全相信他能做出他说的那些事。 她几乎是连呼吸都不敢过重，用气音道：“我不是故意的。” 颈窝在磨蹭的脑袋忽然不动了，只剩下沉沉的呼吸洒在她的肌肤上。 明明足够温热，云黛却感觉那像一把残酷冰冷的刀刃，只要她轻举妄动就会被割到头破血流。 察觉到她僵硬的身躯后，迟放抬起头看她。 他眸色深沉，像一汪无边无际的黑海，蚕食着要将她吞吃入腹。 迟放举起手，云黛控制不住眼睛跟着他的手，她以为那只手要掐到她的脖颈或者任何算得上是威胁的地方，结果那只手只是轻轻挽起她垂落到眼前的额发。 那般温柔，那般亲昵，与他的气质截然不同的温和。 云黛的脊背爬上一串细微酥麻的电流，是胆颤亦是恐惧。 迟放仍然无法在这么近的距离控制自己，他想亲吻她，饱含欲念，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产生的渴望。 她这么漂亮，脆弱，像一株柔弱无依的细竹。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眸，他在缓慢靠近，以云黛肉眼可见的速度。 云黛的手僵住了，她在抗拒，她想推开他。 可迟放始终没等到她有所动作。 于是在云黛颤抖着身体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迟放往后退了一步。 他黑瞳的情绪几乎要溢了出来，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云黛松了口气，却又不敢放松。 迟放冷冷嗤笑一声，他问道：“云黛，这就是你感谢我的方法吗？” 云黛呆愣地眨了一下眼睛。 迟放：“因为我替你交了手术费，所以你想感谢我。给不起钱，就给人？” 云黛反应过来，脸颊气红了。 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她只是对他有那么点愧疚。 云黛知道自己对他的态度很不好，但迟放却在她有难的时候出手帮助，虽然可能二十万对他而言不值一提，却不代表云黛能毫无负担地享受这些。 更何况、更何况他这么凶，她被吓到全身无力，人都吓蒙了。 结果在他看来，她是在对他委曲求全、投怀送抱吗？！ 云黛气得话都结巴了：“我、我要和你写借条！我一定会连本带利息全还给你！！省得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乱污蔑人！” 迟放比她更气：“呵，怎么？跟我就把界限划得这么清楚，换了别人就可以安慰他搂搂抱抱？他能干什么？除了傻逼一样的守在手术室流眼泪他还能干什么？” 云黛咬牙切齿：“什么叫搂搂抱抱？你自己心里脏就不要随便污蔑别人！” 迟放冷笑：“你说说我哪句话是污蔑？” 云黛：“哪句话都是！” 迟放阴着脸往前靠近一步，云黛吓得又磕巴了下，往后躲。 “云黛。”他喊着她的名字，“不要补偿我。” 云黛梗了声：“不是补偿。” “也不可以把自己补偿给别人。” 云黛欲言又止，她觉得迟放是在侮辱她，她为什么会把自己补偿给别人？ 她是什么物品吗？ 云黛懒得多说：“我要写欠条。” “不许写。”迟放变脸比变书还快，他柔下眉眼，不再让自己看起来冷冰冰像是要杀人一样。 “下次遇见这种情况，你完全可以这样。” 迟放执起她的手，让她的掌心打了下他的脸颊。 清脆的一声，少女掌心的肉最多，她一点都不疼。 云黛要懵了。 他为什么能这么坦然自若，轻轻松松挨上这一巴掌？ 但是迟放不凶着脸，她还真没有刚才那么怕他。 因此云黛缩回自己的手，矮身往旁边一躲，离他远远的。 回到正常社交距离，云黛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她觉得现在的迟放才是真的恢复清醒了，因为他下一秒说道：“下次我不会再抽这么多烟了。” 云黛心里觉得别扭，这个人真是喜怒无常，让人琢磨不清楚情绪。 迟放温和地看她：“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去。” 云黛咬唇：“不用了。” “市医院离你家很远，坐公交车要一个小时。” 云黛往后退了一步。 迟放掀了掀唇角：“我抓你上车，还是你自己主动上来，选一个。” 云黛恼怒地瞪他一眼。 他笑，一副不可商量的样子，马上要来抓她。 云黛一溜烟地跑上副驾驶。 她木着脸：“谢谢。”然后把脸撇到窗外。 迟放毫不讲理：“你再说一句谢谢，我就亲你。” 云黛气得头撇的更远了。 迟放闷笑一下，不再逗她。 窗外的景色是陌生的，莞城远没有海城发达，四周的建筑像是披了一层灰黄的风，显得落后又土旧。 云黛觉得迟放很矛盾，强迫她的是他，可事后要她讨回公道的又是他。 虽然他说的那般隐晦，可是云黛却懂了他的隐藏之意。 迟放让她不要为了补偿别人就出卖自己，他要她为自己着想，他要云黛不要因为任何事情委屈自己。 可是云黛从生下来进入孤儿院的那一刻，就是欠别人的。 她欠云父云母一个完整的家，欠云清无忧无虑的童年，欠云燕娟轻松的生活。 从小到大她都在补偿，又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呢？ 云黛轻眨了下眼睛，眨去眼睛里的水汽。 但她仍旧感谢迟放那一刻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过。 下了车，云黛在迟放的眼神下默默把那句谢谢吞咽到喉咙，只能干巴巴地跟他说一句“路上小心”。 迟放的好心情从跑车的尾气都能看出来。 云黛纠结地摸了摸脑袋，她还以为迟放生气后又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没想到就抱了她一下就哄好了。 好像不能这么想……她这是被迟放洗脑了吗？ 云黛无奈地笑了下，笑容没有维持很久。 她回到家，静静坐在房间的窗台前，低头给云母打了个电话。 从开学到现在，她和云母只通过一次视频通话。云母很忙，连消息都很少回，后来慢慢地云黛体谅她，也很少给她发消息了。 似乎是知道微信电话打不通，云黛这次打的是跨国电话。 她怔然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一只巴掌大的麻雀飞到了她的窗前，两个爪子紧紧攀附着防盗杆，细小的眼睛呆呆与云黛对视。 搔了搔翅膀，麻雀似乎觉得这个人类有点奇怪，翅膀扑腾展开就飞走了。 云黛举着手机，维持这一个姿势很久很久，不知道是没有听清，还是听不明白。 冰冷的机械女音在耳边持续回放：“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温热的眼泪随着忙音的响起，最后陷在柔软的外套里。 无影无痕。 第90章 做第一个人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云黛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并没有放弃。 她提起一口气，拨打云父的电话。 耳边传来一阵忙音，云黛呼出一口气，所幸是能打得通的。 第一遍没有人接，云黛又打了第二遍。 第三遍……第四遍……好像她知道，如果不一直打下去就不会有人接一样。 直到半个小时之后，依旧没有人接。 手机已经没电了，云黛被迫放弃这种类似骚扰的行为。 她打起精神，替云燕娟将要用的东西收拾好，又去厨房煮一些较为清淡的食物。 正忙活着，却听见外面的门铃响了。 云黛放下手里的活去开门，她本来以为是附近的邻居或者是管易，没想到门外的居然是去而复返的迟放。 原本倚在墙边双腿交叠的迟放见到门打开后，愣了一下才站直身体。 原因无他，他居然看到围着围裙的云黛。 大抵是为了做饭方便，云黛脱了外面的针织外套，里面的校服衣袖撸起半截，腰间的围裙是粉红色的，两节带子捆住她细细的腰身，扑面而来的温馨感。 一向能言善辩的迟放难得磕巴了：“你……在干什么？” 这一句话说得很是迟疑。 云黛不理解他这是什么反应，她低头看了一眼，心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做饭。”她冷冷清清地回答，反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迟放将身后的东西拿过来：“你的书包落在我车上了。” 云黛这才想起来，可能是因为心太急，她一时间忘了这回事。 少女笑了笑，有些腼腆害羞：“谢谢，麻烦你了。” 她伸手要去接，没拿到，迟放一个闪身从她拉开的那条缝里挤了进来。 他站在云黛身前，看着她那副吃惊的模样，挑挑眉：“怎么？不让进？” 倒也不是不让，只是他进来干什么？ 她的表情太纯粹，不用想也知道她想问什么。 迟放耸耸肩：“进来坐坐啊，我跑来跑去也很累的。” 他弯下腰，刻意凑近她，揶揄道：“不是吧？连杯水都不舍得给我喝一口吗？” 云黛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把那句“可你看上去并不是单纯喝一杯水的样子”给咽了回去。 她从一旁拿了一双拖鞋给他，迟放看了一眼，听不出是不是阴阳怪气：“我不要那个人的东西。” 云黛：“……”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少爷脾气，在人家的家里还嫌弃主人的东西。 “其他的鞋你穿不了。” 少爷十分潇洒：“那就不穿。” 云黛……云黛懒得理他。 她的菜快好了，只说了句让他在沙发上歇会，就急忙忙回到厨房。 她还做了管易的饭，不过管易一个男生在病房里照顾不太方便，她打算今晚她留在病房。 医生说云燕娟还要在医院观察一个月，她和管易都是学生，云黛打算过几天找个护工。 不过钱的问题还是一个麻烦，好在医院那边还不太急，她身上还有点钱可以用。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一个没注意，指尖碰上了滚烫的高压锅，烫的她惊呼了一声。 下一秒，不知何时依靠在厨房门口的人影飞速过来，抓着她的手就往水池旁边冲。 幸好受伤的面积不大，冷水冲下来的瞬间痛觉就消失了不少，只是指腹上还残留着凄惨的红色。 迟放脸都阴了：“走什么神？炖了这么久的锅能用手直接碰吗？” 云黛愣愣地被迟放拽着出了厨房，摁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还没回过神。 “还发呆呢？”身前人明显压着火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药箱在哪？” 云黛缩回了被他抓着的手，后知后觉地红了脸颊，她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红了一点，马上……就好了。” 后面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弱，她往沙发后面缩了缩，总感觉再说下去这人就要把她暴打一顿了。 迟放似笑非笑：“不说是吗？那我要是把你家拆了你也别说。” 云黛沉默了。 她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我、我找找。”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家里的医药箱在哪。 迟放看着她蹲着身子在电视机前的几个抽屉里找来找去，难受地捏了捏眉心。 他想起来：“我之前送你的那个药膏，我记得可以消烫伤，你放哪了？” 云黛脊背一僵。 当然是还在你的抽屉里啊。 云黛没想到还回去的时候没遭到质问，反而在几个月后被人逼问。 云黛顾左右言他：“没关系，我找到的创口贴。” 她蹲着，自己给自己贴好了创口贴，还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迟放深吸一口气。 小小的人儿就那么可怜巴巴地蹲成一团，那双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连眼睛都是水灵灵的。 哪儿都脆弱，让人凶都凶不起来。 迟放没再说什么，他低头拿手机发了条消息，然后走过去把云黛拎了起来。 “笨。”他敲敲云黛的额头。 或许是今天云黛受到了打击，这会儿有点呆，被迟放敲了额头也不躲，还委屈地捂着被敲的地方。 迟放进了厨房，替云黛把那炖了不知道多久的鸡汤装进保温桶，然后收拾好厨具。 他动作有条不紊，看起来不是第一次。 云黛原本还担心他大少爷能把碗砸了，看到这也呆了。 “这又是什么表情？”迟放逗她，“看到你会做饭我也没惊讶成你这个样子。怎么？在你眼里我就什么都做不好吗？” 云黛犹豫地看他：“你还会做饭吗？” 迟放没说会还是不会，而是歪着脑袋反问她：“你想尝尝吗？” “你真的会？”云黛讶然。 迟放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告诉她：“下次给你做。” 云黛脸又红了些，感觉自己对他的印象发生了偏差。 “你在家都是自己做饭？”迟放的语气有点不爽，“他是废物吗？连饭都需要你来做？” 他连管易的名字都懒得说，只用他来代替。 要不是觉得云黛会生气，他都想用傻逼来形容管易，真是一个要啥都没用的废物。 云黛听出了他的意思，辩驳道：“都是姑姑做饭，我们要上学。” “那就是第一次咯？”迟放挑着唇角，洗干净手转身，声线轻佻，“那我要做第一个吃的人。” 第91章 你好凶啊迟放 云黛被他那眼神一盯，既尴尬又羞赧，她去夺他手里的东西：“不要。” 迟放仗着人高马大，把手往头上一仰，少女踮起脚尖也挨不到他手半分。 迟放得意地扬了扬眉，有几分调笑的暧昧。他身上的烟味早散的一干二净，余下的是淡淡的洗衣粉香，不知道是什么牌子，香味很浓，尤其是衣领的位置。 少年生得俊，本是凶狠的样貌眉眼展开，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年意气，与几个小时前见到的那个阴鸷的人全然不同。 云黛离得近，能感受到他身上明显高于她的体温，炙热霸道一如他本人。 “你除了不要，不可以，不想，还能对我说些别的吗？”他一点都不恼，还有心思和她打趣逗笑。 云黛肃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不行。” 她一脸呆萌地看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摸不到他的笑点在哪里。 迟放一只手掐了下她肉嘟嘟的脸颊，手感很好。他笑弯了眼：“可爱。” 云黛终于抢回了她的鸡汤，愤愤地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出了厨房。 迟放笑着跟着她，他腿长，两三步跟上云黛的步伐，还要凑到云黛的肩头边偏头去看她的脸色。 “你好凶啊云黛。” 云黛气笑了，这人怎么好意思说她很凶的？她有多少次被他吓到了，他心里不清楚吗？ 门铃又响了，云黛不理会跟在她身边晃的人，开门后见到人倒是一愣。 “怎么是你来的？” 迟放眉目闪过一点不耐，从她身后伸出一只手，“东西呢？” 门外的沈郁温和有礼，先是对云黛礼貌地笑了笑，而后将迟放要的东西递过去，是一个不大的手提箱。 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很好的中和了他眉间的锐利感，嘴角常年挂着笑意，只让人觉得亲近。 此时听到迟放的问话，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只温声道：“少爷的事自然不敢假借他手。” 迟放听到这种话就烦，他内心并不想让沈郁和云黛碰见，于是皮笑肉不笑道：“你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大门就“砰”地一声关上。 “过来。”迟放点了点云黛的肩膀。 他让云黛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半跪在地上，手提箱放在茶几上，云黛看见了手提箱里装的都是各种常用药。 装了很多，光是上次迟放给她的那盒药就放了两盒没拆封的。 自然也很贵。 云黛想起那声恭敬的少爷，她记得她上次去表演的时候也见过刚才那人，她猜测沈郁应该是迟放家里的管家。 她垂下眼，看到迟放在医药箱里一脸嫌弃地挑挑拣拣，几个药膏放在一起对比的样子，忽然想到曾经迟放跟她说过他也是海城人。 海城，迟放…… 会是她知道的那个迟家吗？ 手腕被人拉了过去，指尖的创口贴被人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果不其然已经长了一个水泡。 迟放看得直皱眉，云黛感受到一阵轻微的凉风吹到滚烫的指尖，下意识一蜷。 她收回手：“我自己来吧。” 迟放没有强求，把药膏给了她。 云黛一边细心地匀抹，一边道：“刚刚还没有来得及和那个哥哥道谢。” 迟放听得牙酸，他嘶了一声，不满道：“你什么意思啊云黛？他怎么就是哥哥了？明明是我花钱买的，凭什么算到他头上？要喊哥哥也应该对我喊。” 云黛选择性听他的话：“他看起来没有比我们大多少。” “……”迟放冷酷道，“你看错了，那人今年已经四十六，孩子都生了两个，你这个年纪喊他一句叔叔都不过分。” 云黛满脸认真：“是吗？那他看起来真年轻。” 她重新缠好创口贴，在迟放看上去恨不得扒开她眼睛看看她是不是眼神有问题的时候赶紧起身，拐到厨房里去。 迟放气得呼吸起伏了好几下，跟着她碎碎念：“云黛，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我怎么了？”云黛打开电饭煲，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说怎么了！”迟放咬牙堵在她身边。 合上电饭煲发出一声动静，云黛弯了弯唇，侧过身对上他漆黑的眼瞳，语气含着几分轻软的笑意：“你好凶啊迟放。” 她将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噎得迟放连声都发不出来。 他呼吸又急促了几分，这次不再是因为气愤，而是因为面前的少女撩人不自知。 她这样笑着跟他说话，毫无芥蒂的样子。哪怕只是几句简单的打趣，也轻易拉近了他和少女无可跨越的距离。 让他生出一丝自欺欺人的错觉。 然而下一秒，他又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了。 云黛将筷子和碗一齐搁到他手里，轻哼了声：“你要是再凶我，就不给你吃饭了。” 他呆了，傻傻地看着她，所有能言善辩都仿佛死在了喉咙里。 云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不再看他，走到餐桌前将饭菜打包好。 迟放惊喜得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僵硬着脸，看上去居然比刚才还凶。 只是语气里面的不自然，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你什么意思啊云黛？” “你除了这句话还会说别的吗？”云黛第一次不怕他的冷脸，甚至还胆大包天再次用他的话堵他，“你不是中午还没吃饭吗？不要多想，我就是为了感谢你而已。” 迟放：“……” “我能多想什么？”他同手同脚地坐在了凳子上。 云黛扫了眼桌上的菜，她的手艺其实很一般，家里的餐品也有限，能做的只有几道最简单的家常菜。 用来请人吃饭未免有些太寒碜了些。 她有些懊恼，觉得不应该就这么随便做决定。迟放看出了她的迟疑，也顾不得内心的震撼，连忙下手夹了半筷子到碗里。 他夹的是西红柿炒鸡蛋，毫无技术含量的一道菜。 云黛对上他有些发亮的眼睛，热气从身上往脸上冒，想也不想道：“不准说！” 她手忙脚乱把另半边没动过的干净饭菜倒到饭盒里，云黛第一次做一件事心浮气躁，感觉深秋的天气都变得燥热难耐。 迟放忍着笑：“哦。” 他急忙从云黛手里的盘子里又捞了半碗炒鸡蛋。 第92章 怎么哭了 云黛：“……” 她有些哭笑不得。 桌上还摆了一盘青椒肉丝和小白菜，迟放心想刚做完手术的人还吃不了这种菜，这肯定是带给管易的。 于是他毫不客气，企图将盘子里大半的肉拨到自己碗里，那个人只配吃青椒。 不对，青椒也不配，小白菜也不配！ 计划还没实施，云黛看穿他的意图，动作比他更快把盘子夺走，装到饭盒里，给他留了另一半。 迟放妄图挣扎：“云黛，将我吃了一半的菜带给别人不好吧？而且带过去也麻烦，这样，我重新帮你订一份饭到医院去。” 云黛才不入套：“这是干净的，你不要乱说。” 她转头催促他：“你快点吃完，我要去医院了。” 迟放腮帮子都嚼得邦邦硬。 云黛去房间里拿充好电的手机，发现界面上有一通来自爸爸和迟放的三个未接来电。 她回头看了眼关好的房门，给爸爸回了电话。 这次没有等多久，电话就被接通了。 云黛紧张地扣着手机外壳，声音发紧：“爸爸。” 那头的声音尊敬又冷漠：“云黛小姐，我是云总的助理，云总还在开会，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云黛眼眸闪过一丝失落，又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温声笑了笑：“李叔，好久不见。爸爸既然在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他了。只是……姑姑得了脑癌，今天才刚下手术台。” 到最后几个字，她已经几乎难以启齿。 电话那边的呼吸不变，更加令她觉得难堪。 夕阳西下，耀眼的余晖透过窗台落在她周身，明明是过于温暖的温度，她却生生打了个寒颤。 助理以一种平铺直述的语气对她说：“云黛小姐是因为手术费的事情吗？我会和云总说的。” 内心的想法就这样被人直直点明，简直像是一道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 云黛只能徒劳地挣扎：“我会还给爸爸的。” “云黛小姐，请问手术费是多少钱？” 云黛嚅嗫道：“……十万。”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帮您转达的。” “谢谢。”云黛僵硬地扯着嘴唇，“帮我向爸爸问好，让他多注意好身体。” “好的，云黛小姐再见。” “再见。” 云黛收起手机，她弓着身体，以一种毫无安全感的姿势环抱住自己。 她忽然想起了当时前往莞城的前一天，在云家的大别墅里。 云清站在她门前，歪着头打量她收拾东西。 云清私下对她很少有好脸色，那天她难得对她笑脸相迎，只是言语间的轻蔑一如既往。 “真可怜呀姐姐，又一次被抛下了吧，这种滋味你会不会很怀念呢？” 云黛垂着脸，她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是喜是悲。 云清讨厌她那张脸，讨厌她视若无睹的表情，她多么希望云黛有一天会对她露出嫉妒的神色，一如她对云黛那样。 可是云黛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作，她好像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云清皱着眉，很快又舒展开。 “我倒是真心劝告你，以后可千万别跟我那个吸血鬼姑姑一家一样，对我爸妈死缠烂打，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恶心死了。” 云清用手指卷起肩上的头发，红唇像是会吸食人的妖怪：“我这么清高的姐姐，以后会不会跪在我腿边乞求我？像一条没有人怜悯的野狗，就为了区区几十万？” 云黛知道云清说的是什么，她和云清曾经见过云燕娟一家来向云承明借钱，也见过她们所谓的姑父跪在地上拉云承明的裤腿，乞求云承明能借点钱给他还债，不然他就要被那些人打死了。 而那个时候，姑父的腿甚至都折成了扭曲的角度，已然被人打断了。 像一条扔在路边都没有舍弃食物喂养的野狗。 云黛似乎终于被她话里的字眼刺激，微微撩起眼皮看她。那张纯情无瑕的洁白脸庞，永远都是一副圣洁高贵的模样，高高在上像个活在童话里的仙女。 她的气质，她的样貌，证明她永远不可能变成云清嘴里的模样。 云黛弯唇一笑，她鲜少笑得这般娇媚，十几岁的少女是含苞待放的，明媚又张扬，漂亮得晃人眼。 她拢起耳边的长发，扬起一个比云清还要刺眼的笑容，温声软语：“那就多谢妹妹关心了。” 她不痛不痒地将话怼了回去，面上却依旧是无辜的样子，倒显得言语犀利恶毒的云清面目可憎，失了千金小姐该有的身份和姿态。 “不过妹妹也不用太过担心。” 云黛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直勾勾地瞧着云清。 “毕竟那些东西，我伸手可得。”她弯着唇笑，“亦不稀罕。” 云黛其实心里头一直憋着一口气。 她从始至终都知道，原本云承明也想过带她一起去国外生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将她留下，可是后来看到了云清高傲的面孔，她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云清的手笔。 岌岌可危的亲情在她前往莞城的那一刻就已经画上了终点，只是她一直执迷不悟，一直在欺骗自己。 只是没想到，在那晚她撕破了和云清早就破碎的关系表面，器宇轩昂地维持了自己的骄傲，却又在今天将自己的尊严摔了一地。 可是那又如何呢？ 云黛望向绚丽又美丽的天空，望向那烧成红色的云朵，那场面美得像一场梦境。 她一定要帮云燕娟的，这个世上还会关心自己的只剩下姑姑了。 她唯一的亲人。 所以这又算得上什么呢？ 眼泪滴到了她的手背上，灼热的触感让云黛低下头，随手擦拭干净。 没什么好哭的，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云黛这样想着，好像心里也没有这么难过了一般。 直到不知道在房间里待了多久，久到餐桌上的迟放都觉得不对劲，前来敲她的房门。 云黛这才想起来被人遗忘的人，她起身将门打开。 迟放原本想说的话全都抛到了脑后，两道眉狠狠地皱成一团，气势凶得像是要跟人打架一样。 然而他语气缓和，几近温柔的声音打碎了这种氛围，只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的疼惜。 云黛只觉得有一道很轻的触感在她的睫毛上，眼皮的部位被人碰了一下。 她听见眼前人的轻声询问。 “怎么哭了？” 云黛的指尖抖了一下。 第93章 我很自觉的 云黛狼狈地撇开头，感觉鼻头酸涩得又要落下泪来，只能眨了两下眼睛，堪堪止住泪意。 “你吃完了吗？”她的声音还含着不明显的哭腔。 看出了她不愿意多谈，迟放没再多说，点了点头：“吃完了。” “那我去收拾一下。”她要去厨房。 “早收拾好了。”迟放用手戳她肩膀，挑眉，“我很自觉的呢。” “喔。”云黛吸了吸鼻子。 迟放垂眼打量她。 少女鼻头红红的，湿漉漉的眼睛带着水光，白嫩的眼皮上也有淡淡的绯红，看起来就像一只淋湿了的小兔子。 迟放叹了口气，抬手将小兔子的脸放在掌心里揉了揉，总算让她苍白的脸庞染上了血色。 “哭什么？”迟放将她的下巴抬高，让她逃避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睛，“我这个债主又不催你，你在担心什么？” ”而且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迟放用手在她头顶比划了一下，又平移到他的下巴处，比了一下两个人的身高，弯唇一笑：“你还这么小呢。” 云黛：“……” 她一下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只好无语地拍开他的手，咬唇反驳道：“我已经成年了。” “嗯，成年了。”迟放赞同地点头，平静叙述，“所以不算早恋。” 云黛嘴角一抽：“什么早恋？我听不懂。” 她捂住耳朵，不再听他乱说话。 少女内心沉重的心事，就在他的玩笑和窗外吹过的风中打散。 云黛下了车，弯腰透过车窗看主驾驶的迟放：“路上小心。” 他不让她说谢谢，一说就急眼，云黛渐渐就不在他面前道谢，只在心里默默记住。 迟放应了声：“知道了，你上去吧。” “拜拜。” 云黛转身离开，迟放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野中。 他看着副驾驶的位置，云黛从来没有这么放松地坐在他身边过。他知道她心事重重，可是她却甘愿坐在他身边。 临走时还叮嘱他小心，还跟他说再见。 他这算是……走到了她的身边吗？ 云黛刚出电梯，管易正守在楼梯口，见到她喊了声“黛黛”。 “怎么在这？”云黛问道。 管易解释：“妈换了个病房，给你发消息没回，怕你来找不到，就在这等你了。” 云黛歉意地笑笑：“来的路上没看手机，怎么忽然换病房了？” “医生说妈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静养，所以换了个清净的病房。” 云黛觉得这个解释有点奇怪，但没有多想。 “我来提吧。”管易接过她手里的饭盒，提手上还残留着少女手心的温度，他偏过头看云黛的侧脸，轻声说，“今天辛苦你了。” 云黛摇摇头：“不辛苦，平时姑姑也很照顾我，这些都是应该的。” 进了病房，云燕娟正靠在床上看电视，云黛走到床边坐下：“姑姑。” “黛黛来了。”云燕娟摸了摸她搁在床边的手，看到她手指上的创口贴，语气中带着心疼，“手怎么了？” 那只手很暖，是云黛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温度，体温将她原先微凉的手指烫暖。 云黛笑了笑：“没事，是我不小心被烫到了。我已经上过药了，姑姑不用担心。” 云燕娟叹了口气，自责道：“是我不好。” “姑姑不要这么说，生病又不是能控制的，重要的是平安无事就好。”云黛笑着娇嗔，“好了姑姑，不要说这些话了，我炖了鸡汤，你尝尝鲜。” 管易也附和道：“黛黛说得对，您就是喜欢想太多，才搞垮了身体，喝点鸡汤补补。” 管易打开病床桌，鸡汤还是滚烫的，他盛了一碗放在云燕娟面前，又盛了一碗放在云黛面前。 云黛推辞：“我吃完了过来的，你喝吧。” “我不喝这个。”管易强硬地将碗放在云黛手上，提着自己的饭盒到沙发上坐下。 见状，云黛也不好再推脱。 云燕娟尝了一口汤，眼睛一亮，夸赞道：“黛黛手艺真好。” 云黛不好意思地抿唇：“姑姑喜欢就好。” 然而云燕娟却在心里叹气，云承明家大业大，日常生活都是保姆做饭，黛黛身为云家的大小姐，年纪也这么小，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厨艺？ 只怕云黛在云家的生活比她想得还要难过。 一时间心里的疼惜藏都藏不住，却怕云黛会难过，忍着没有说出来。 吃完了饭，管易去洗手间清洗饭盒，云黛陪云燕娟在房间里看电视。 “黛黛。”云燕娟说，“姑姑没什么用，你跟着我生活我也给不了你很好的生活。但姑姑说心里话，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我对你实在是心疼又愧疚。” 云黛微愣，她的心尖腾起密密麻麻的酸意，脸上却是开心的笑容。 “姑姑，您愿意这么想，我真的很高兴。”云黛真挚地点头，“您不需要对我愧疚，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在我心里您也是我最亲的亲人。” 云黛从来都不是贪图物质的人，从小被抛弃的孤儿，内心最大的渴望就是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愿意陪着她的家人。 像是没想到在云黛心里是这样的想法，云燕娟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的怜惜更甚，她温柔地抚摸着云黛的脸庞。 “我听小易说这次的手术费是你出的，姑姑手上的钱不多，大概有个六七万，剩下的钱姑姑会想办法还给你。” “姑姑……” “傻黛黛。”云燕娟摇了摇头，她拍了拍云黛的手背，“姑姑知道你想说什么，姑姑确实把你当家人，但有些事还是要分开的。这些都是你爸妈留给你的钱，是你以后生活的保障，姑姑说什么也不能要你这笔钱。” “我年轻的时候没拦住你姑父，让他把家底都败光。后来每次看到小易我都觉得愧疚，是我没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和以后美好的生活。所以姑姑不想再对你愧疚，姑姑希望你以后能开开心心地长大。” 云黛低下头，喉间一哽，她知道云燕娟的意思。 “黛黛，要开心。”云燕娟道。 第94章 宝贝 临近十二月，夜晚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十度。 莞城的昼夜温差大，晚间的寒风刺得皮肤生疼。书房后窗户大开，迟放低垂着视线，任由那点寒意吹在他皮肤上。 他刚吃了药，周身的气压都很低，眉眼沉默得可怕。 今天是他第二次发病，云黛以为他抽了大半包烟才平息了怒火，其实根本不是。 在看到云黛被人抱着的时候，他拼了命地克制没有上去将她拉开，狼狈地吞了药，又抽了三个小时的烟。然而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还是疯了。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要不是她害怕的目光太刺眼，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迟放的占有欲和掌控欲达到了顶峰，丑陋得像是他记忆深处的那场噩梦，袁姿扭曲的面孔在他的脑海里来回闪过，让他觉得烦躁又恐怖。 他无意识地拉开抽屉，最底下有他今天没抽完的烟。 “要破戒了吗？”坐在对面的沈郁见状，出言提醒道，“您已经三十六天没碰过了。” 迟放厌烦的“啧”了声，从一旁掏出打火机，点燃。 烟雾缓缓腾起，他眯着眼睛：“反正今天也被她看见了。” 虽然这么说，他却没有抽，只是任由它在指尖燃烧。 于是沈郁知道了，在他去停车场给迟放送药之后，他就去买了烟。 到底是有多难耐，才会让他被云黛看见？ 一根烟燃了大半，沈郁语气缓和：“今天发生了什么？” 迟放沉默，他看着缓慢燃尽的烟尾，那点猩红让他想到了今天云黛眼皮上的红色。 落下的烟灰烫了他的手，迟放缓慢道：“我看到她和别人抱在一起。” 没有指名道姓，但云燕娟的病房都是沈郁一手操办的，所以他并不难就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沈郁平和道：“那个男生是云黛小姐名义上的表弟。” 烟烧完了，迟放没有再点燃第二根，他随手将它掐灭，扔在了垃圾桶里。 听到沈郁的话，他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云黛小姐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想她看到亲人在手术台上，会害怕和紧张是正常的。一个亲人的拥抱对她来说是具有安慰和鼓励意义的。” 迟放闭了闭眼，他冷冷嗤笑一声：“放他妈的屁，到底是谁需要安慰？” “他喜欢云黛，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他能帮云黛什么？云黛在房间里为了他妈的手术费哭的时候，他又在干什么？” 他情绪激动，眼睛里都是滔天的怒火。 “可是对云黛小姐而言，他只是她的亲人，他们从来就没有不正当关系，不是吗？” 迟放盯着他：“他们永远都不可能。” “既然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沈郁认真而平静地反问他，“你又在嫉妒什么呢？” 嫉妒…… 是啊，嫉妒。 哪怕她今天的容忍和接近让他愉悦，可是一想到别人能轻而易举得到她的亲近，他就嫉妒得发狂。 凭什么她能温和又包容地待在别人的怀里？ 就算她不知道管易的心思，可他仍旧嫉妒这种行为。 嫉妒她和管易之间的关系，嫉妒她和管易同吃同住，嫉妒她为管易做的饭，嫉妒她对管易脆弱的安慰，而他的脆弱和难堪被她嫌弃抗拒。 他第一次进她居住的地方，可是客厅的沙发上放着管易的外套，茶几上摆着成双的杯子，每一处都有她和管易一起生活的痕迹。 沈郁说：“他们是亲人，迟放，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恋人关系。” 迟放看着他，倏地笑了：“你在提醒我什么？” 迟放知道他在提醒什么。 袁姿发病最严重的那几年，神经质地认为迟承凭早出晚归是有了情人，她几乎调查了他身边的所有人。被迟承凭察觉后，为了安抚精神已经不太正常的袁姿，他每天都提前下班回家。 然而就算如此，也不能打消袁姿的怀疑，她四面楚歌，对迟承凭的掌控欲越发可怕，她甚至赶走了家里所有的佣人，生怕迟承凭和哪个人接触太久。 这样的神经质连年幼的迟放都没放过，袁姿已经不让迟承凭接触儿子太长时间，只让他全心全意陪着她。 迟承凭终有受不了的一天，而这一天也来得很快，他忽然开始彻夜不归。 年幼的迟放被袁姿掐住衣领，问他把迟承凭藏到了哪里。又斥责他没用，连父亲都留不住。 最后她哭着抱住迟放，在他耳边咬牙切齿，恨声说她讨厌迟承凭身边的所有人。 她希望迟承凭的生活里只有爱情。 可是对于那时的迟承凭而言，他生命最重要的亲情和工作。 爱情已经在他心里面目全非。 而袁姿只要爱情。 她同样恨迟放，她的儿子是在爱意最深时降临，却是她爱情的裂痕，是她爱情陨落的初始。 这种思想让迟承凭胆颤，也让沈郁觉得疯狂。 可从小生活在袁姿身边的迟放，却在看着歇斯底里的母亲时，反应平淡地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沈郁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比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长大了很多，不再是记忆里那个瘦瘦冷冷的小孩。 他以为迟放厌恶袁姿的所有，却忽然意识到迟放的平淡或许不是冷漠，而是赞同。 沈郁短暂地皱了下眉头：“你知道的，云黛小姐是个优秀的女孩，亲人、朋友、同学，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无法割舍的。” 连当年那么爱袁姿的迟承凭都不愿意画地为牢，守在只有袁姿的世界。 对迟放有点讨厌的云黛，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迟放苍凉地笑了笑：“我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永远都不会逼她。 她的朋友、她的亲人，他什么都不会做。 他暗自嫉妒，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云黛关于管易的心思，哪怕他知道他说了，以云黛的性格不可能毫无芥蒂地和管易相处，他也没有想要说过。 迟放解释不了太多，他只是说：“我会吃药的。” 沈郁道：“药物也不是万能的，且对身体有害，我认为您现在并不适合和她接触太多。” 短短两个月就发了两次病，之前来莞城一年多也没有过任何异常。沈郁认为他现在最好先接受开导，减少和云黛见面的机会。 不然他现在一门心思扑在云黛身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话音刚落，迟放的手机就响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宝贝”二字。 沈郁：“……” 迟放瞬间麻溜地拿起手机，话还没说，脸上就已经挂上了笑容。 对着迟放一晚上死人脸的沈郁再次沉默。 第95章 满腔柔情 “迟放?”少女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迟放因为吃了药死寂的心不可控制地发生了波澜。 迟放克制地应了一声：“嗯。” “有什么事吗？”他轻柔地问道。 “我知道了。”云黛盘腿坐在床上，她刚洗过澡，皮肤泛着温润的水泽，手指在床单上不自在地揪着，“姑姑病房的事，是你帮忙的吧？” 她说的是云燕娟从普通病床房换到vip房里。 有医院的主动隐瞒，年轻的管易没有发现问题，前千金小姐云黛却很快感觉到了怪异。 迟放没有否认：“嗯。” “谢谢你。”云黛甜滋滋、笑意绵绵地跟他道谢。 迟放没有婉拒她的谢意，因为她语气里的愉悦和舒心，昭示着云黛此刻美好的心情。 而不是以往每次恨不得与他划清界限的行为。 迟放轻启嘴唇，也回了她一句低缓温柔的话语：“不客气。” 那声音太轻，他或许可能是站在风口的位置，有呼啸吹过的风声，显得他那一声听着更加亲昵。 云黛眨了两下眼睛，她变换坐姿，靠坐在床头，一手拉着被子盖过腰身。 迟放只能听见她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一瞬间就回想起今天敲她房门不经意见到的房间格局，还有那张充满少女气息的大床。 她盖的棉被是浅蓝色的，这个颜色很衬肤色，云黛的皮肤又那么白，搁在上面肯定会白得晃眼。 迟放：“……” 心跳又在加快，还有点口干舌燥。 血气方刚的少年，哪里受过这种诱惑，即使只是脑海中的想入非非，也足以击垮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迟放难忍地捏了捏眉心：“黛黛。” 那边慢半拍地应：“啊？”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问的是她为什么给他打电话，他怕她除了道谢还有其他事情不好意思说。 “是。”云黛咬了咬唇，“迟放，我现在只能先还给你十五万，剩下的七万我可能要晚一点还给你，还有利息也会赔给你的。” 她的话突兀地停下，因为对面那边的迟放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不满意的意思。 “怎、怎么了吗？” 迟放万般无奈地失笑道：“云黛，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我有多希望和你牵扯上关系？” “我从来都不会在乎这些东西，我只在乎你。” “咳——咳。”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是沈郁喝水被呛到了。 毕竟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在他眼中要么冷漠得麻木不仁，要么疯狂到不可一世的少年，哄起小女生来居然会是这样。 满腔柔情，甜言蜜语。 听得人牙酸。 沈郁忍不住心想，就凭迟放这身份和样貌，还有一颗肯哄女孩的心，哪个青春少女能抵挡得住？ 事实上，电话那头的云黛正义正言辞道：“迟放，这并不能混为一谈。”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不能这样糟蹋你的心意呀。” “什么？”她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了，迟放只能敏锐地抓住几个模糊的字眼。 他很快地皱了下眉，不知道她误会了什么，替自己辩驳：“我没有想糟蹋你啊，这叫心疼你，不准乱冤枉我。” “……” 云黛尴尬地昂起头，沉默半晌，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好啦，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课，早点休息。”她轻轻笑，“今天晚上的温度只有十度喔，不要再吹风了，小心感冒。” “拜拜。” 她马上要挂断电话，迟放在那边急促地喊：“云黛——” 云黛又将手机放在耳边，声音很包容：“怎么了？” “你，你愿不愿意帮我补习？”迟放快速地将早就打好的腹稿说出，“你放心，我给出的绝对不会低于市场价，而且我们就在一个班，交流方面肯定很方便。” 这是交流方面的问题吗？ 云黛犹疑道：“可是我的水平……”她不认为她的水平比得过专业的教课老师。 “我相信你。”迟放温柔地说，“就当帮我这个忙，可以吗？” 云黛还在纠结。 这个忙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坑，迟放的心思昭然若揭，肯定不像他说的那样单纯。 “你不用这么快给我答案。”迟放知道她肯定不会答应，她这么聪明，更何况他这些话是个人都知道藏着什么心思，他怕她张口就是拒绝。 于是他率先开口：“但是你考虑一下好吗？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挂了电话，云黛闷头倒在枕头上，双眼直直地盯着头顶的灯泡。 她翻了个身，脸埋在棉被里喃喃自语：“虽然钱不重要，但是没有钱真的很难办啊。” 为表诚意，迟放在电话挂了之后就收了云黛的微信转账。 ——真是想睡觉就有枕头递过来。 今天他刚询问云黛怎么不加他微信，转头晚上云黛就迫不得已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 只是他看着他们的聊天框，只有两条转账的记录，十分扎眼，好像他们是什么金钱关系一般。 迟放手动删除转账记录，然后再次给云黛说“晚安”。 过了两分钟，对面回了一个黄脸靠着月亮睡觉的表情。 迟放失笑，对面的少女礼貌又严谨，才不会给他暧昧旖旎的幻想，却偏偏一本正经可爱得很。 目睹了全过程的沈郁无奈至极：“少爷……” 他前脚刚让迟放减少和云黛接触时间，后脚这人就耍心机想增加与少女的接触。 当真是什么都不听。 迟放现在心情好，看沈郁就觉得怎么看都不顺眼，表情开始不耐。 他听话地关了窗，然后立马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你难道还想留在这过夜？” “……”沈郁一脸憋屈，“自然不会。” 迟放冷厉地瞥他一眼：“管好你的嘴，不该说的不要瞎说。” 沈郁可有可无地应。 反正最后迟承凭都会知道，毕竟盯着迟放的不会只有他一双眼睛。 迟放显然也想到了，所以看沈郁的目光更不善了，大抵是觉得这群人真是烦人烦到要死。 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 沈郁终归是承受了最多。 第96章 太社死啦! 竞赛的成绩是在两天后出的。 关惠特地将云黛叫到办公室，她手里拿着竞赛的成绩表，云黛的名字排在第一个。 98分，比第二名的孟语婷还高三分。 要知道排名越往上，一分都能拉开很大的差距。而孟语婷初中就是莞城四中的，她是直接从少年班升上来的，往年的竞赛榜首也是被她霸占。 没想到云黛一来，就挤掉了她的位置。 关惠看着云黛，面前的少女乖巧站着，不骄不躁。看到分数排行榜，也只是弯了下眉眼表达愉悦。 偏偏少女生得潋滟生姿，任何表情都显得格外动人。 真是上天的宠儿。 之前云黛说没参加过竞赛，关惠便凭着鼓励的心态让云黛去试试，谁曾想少女如此谦虚优秀，一拿就是第一名。 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结果。 夸奖的话说完，关惠通知了下决赛的时间和地点，是在一月下旬的海城。 “你放心，到时候会有老师带你一起去参加，你不用觉得害怕，认真准备就好。也不要觉得有压力，就当做是平常的考试。” 关惠问：“我记得你之前就是从海城转来的？” 云黛听到这个地址时还愣了下，点点头：“是的老师。” 关惠笑了笑：“那也不错，就当回家了。” 回家…… 见她表情怪异，关惠有些疑惑道：“怎么了吗？” 云黛摇了摇头：“没事，谢谢老师。” “谢什么？这是你的能力。更何况，老师也算沾了你的光。”关惠笑着看她，“现在说出去，老师手下还有个超级厉害的学校第一呢。” 云黛腼腆地摸了摸头发。 “好了，快上课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老师。” 陈潇雯等了半天，终于在上课铃响起的前一分钟等到了云黛回来。 还没等云黛坐下，她就急哄哄地凑过来问道：“怎么说？是不是在说竞赛的事情啊？” 云黛好笑地看着比她还紧张的好友，却恶劣地卖了下关子。等陈潇雯忍耐不住，抓耳挠腮地在旁边晃着她的手臂喊“好黛黛”，她才笑意盈盈地回答。 “当然啦。”她内敛地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伸手比了个一，“潇雯，是第一名哦。” “嗷！！”陈晓雯嗷了一嗓子，差点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 她乐颠颠地扑到云黛的身上，神色得意得仿佛拿了第一名的人是她一样。 “黛黛，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最厉害的！”陈潇雯激动道，“一百分！一百分！” 云黛脸颊一燥，她急忙捂住陈潇雯的嘴，娇嗔着否认：“没有一百分！我哪有这么厉害？我只考了98分。” 陈潇雯毫不在意：“98分也很厉害啊！只差两分就满卷呢！” “黛黛，决赛第一名有两万块钱呢！你肯定可以拿下它！” 陈潇雯知道云黛姑姑的事，也知道黛黛现在缺钱得很。看见大美人每天思忖着去哪里打零工的可怜模样，陈潇雯恨不得将自己的私房钱全塞给云黛。 可惜黛黛不要，哎。 云黛见陈潇雯十拿九稳的样子，好像已经看到云黛将第一名收入囊中。她没有泼冷水，毕竟两万块钱真的很诱人，她告诉自己：“潇雯，我会努力的！” 但是光是这些钱也不够用啊，所以云黛还是在思考应该去哪里再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中午放学，云黛在教室里晚留了两分钟。 近几天管易已经没有和她一起回家，他似乎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忙。而云黛都是直接坐公交车去医院，顺带在医院食堂解决她和云燕娟的午饭。 她慢吞吞收拾完东西，忽然桌前就落下了一道人影。 她抬起头，迟放就双手抱胸地靠在她桌边。见她看他，还挑挑眉示意她想说什么。 第三节课下课，迟放的手机里接收到一条特别关注的消息提示。 【你放学的时候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最近的迟放可谓是相当乖，乖乖上学，乖乖听讲，不闹事、不逃课。 肖诠把这简称为：中邪了。 贺南山拍了这厮的脑袋，告诉他这叫为爱收心。 迟放一手拍一个，然后托腮无聊地盯着某道苗条的倩影发呆。 可能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上头终于开眼了，某个连头都不舍得回一下的小仙女主动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打算跟他一起回家。 迟放很是自觉地留了下来。 有没有空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光是看一眼提问人，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云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她今天扎的是低马尾，尾巴柔顺地搭在右边肩膀上。头顶一个发旋，柔软得也像她本人身上的气质。 从迟放的视角看，能清楚地瞧见她过分卷长的眼睫毛、高挺秀气的鼻梁，以及两瓣殷红肉感的樱桃唇。 实在美丽。 懵懂的美人还没察觉到眼前人犹如野兽般的目光，樱桃唇张张合合，偶尔伴随着主人不自然地舔舐：“你上次说的那个事情还算数吗？” 迟放还犹陷在美色当中，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云黛两道秀眉皱起，她原本只是客套一下，毕竟她觉得迟放应该是很在乎这件事的，没想到他说完就忘记了。 害得她还觉得害羞、期期艾艾，结果是她在自作多情。 云黛生气，但她不会无理取闹，只会一板一眼地说：“你上次说让我给你补课……” 见她表情不对，迟放这才回过神，听到她说补课，顿时一个激灵：“当然算数。你愿意了？” 他黑眸登时亮得惊人，竟让云黛又觉得不好意思了，但看他这个表情，应该是同意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嗯，不过你也知道，我现在才高二，很多知识我不一定都通透，但是我会尽我努力都教给你。” 她近乎诚恳地许诺，表情真挚将自己推销。 可爱，比昨天还可爱，越来越可爱了。 迟放差点要憋不住笑，他巴不得她当他的小老师，就算她教他小学的加减乘除，他都能闭着眼睛夸她好厉害教得好，哪里会嫌弃她？ 更别提她还这么厉害。 “怎么这么谦虚呢？”他眼底压不住笑意，语调揶揄，“你不是那个奥数考了第一名，大名鼎鼎的98分吗？” 云黛：“……”沉默。 云黛痛苦地捂脸。 潇雯！ 真的太社死啦！ 第97章 酸奶 迟放弯了眼，没再打趣她，让她缓过那阵害羞。 她的脸皮实在太薄了，敏感似含羞草，用指尖一碰都能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 云黛揉了揉脸，她默默盯着桌面：“那价格？” 迟放了解过市场价，所以很快就说出了既不嫌少又不昂贵到让她拒绝的价格：“一节课三百，两小时一节课，一周两节课，你觉得行不行？” 云黛张大嘴巴惊讶：“三百？哪里要那么多？” 闻言，迟放冷哼道：“钱自然没这么好挣的，你可要努力帮我啊，云黛同学。” 云黛脸热，糯糯道：“好吧。” 她弯下腰，从抽屉里掏出三本笔记本递给他。 “这是我高一的数物化三科的笔记本，你先拿回去看，如果看不懂的话我周末再帮你讲一遍。” “我星期天下午帮你补两节课可以吗？”她期期艾艾地看着对方。 一周只有小半天的放纵时间，迟放虽然想时刻跟她待在一起，但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让人一点休息时间还耗在他身上。 不过介于是第一次，迟放更想先把事情定下来，于是他点点头：“第一次先这个周末补，下次的时间到时候再说。” 老板的要求没道理不满足，云黛应了一声，说“好”。 “中午要去医院吗？”迟放站直身体，“走吧，我送你过去。” 云黛婉拒道：“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去就好了。” “嘘。”迟放一只手抵在唇上，“我不想在公交站台把你掳上车。好了，顺路的事情，就不要再跟我争了。” 云黛小跑跟上他，不解道：“顺路？你也要去医院吗？” “嗯。”顺路个屁，他家和市医院一南一北。但架不住迟放鬼迷心窍，非得粘着她一起走。 云黛要先去食堂买饭再去病房里，迟放索性将车直接停在食堂门口。 云黛想了想，让迟放先在车里等一会。 她噔噔跑进去，这个点食堂的人不少，她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 迟放盯了一会，他打开半边的车窗，支手撑着，心情很放松。 云黛动作很快，大概十分钟后就回来了。她跑得有点喘，白天的莞城还是有点热的，大太阳顶在头上，少女热得湿了额发，鼻梁上挂着晶莹的汗珠。 “抱歉，久等了。”云黛腼腆一笑，将手里温热的酸奶放到迟放手上，“这个给你。我先上去了，你路上小心。” 虽然迟放早就把驾驶证给她看过，但云黛仍旧认为对方年纪太小，开车上路不太安全，因而每次都要叮嘱一句路上小心。 没有任何特别的情感，但少女那双眼睛亮若繁星，单单只是被注视都能觉得万般柔情，像是泡在甜蜜罐子里。 然而罐子本人毫无自觉，说完就挥挥手跑走了。 酸奶瓶抵在手心的位置，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的气息。 迟少爷吃穿住行每一样都是常人眼里的天价，这种几块钱一瓶的玩意在他眼里怕是垃圾也不如，如今被他拿在手里，却像是天大的宝贝一样。 光是看着，都能涌上莫大的满足。 云黛推开病房门，一边愧疚地说：“不好意思姑姑，我来晚了，放学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 她看到另一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位妇女，大概四五十岁，见到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云黛也礼貌地朝她回笑。 “黛黛来啦。”云燕娟这几天已经可以在床上自由活动，不过下床还是需要别人搀扶。 她朝云黛招了招手，笑道：“黛黛忙自己的事就好，晚点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过来，这是你林姨。” 云黛打招呼：“林姨好。” 自云黛进来后，林姨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少女身姿挺拔高挑，头身比很好，脖颈修长，手臂纤细，往下一双长腿又细又直。 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笑起来又甜又乖，感染力十足。 云燕娟说：“你林姨还是个舞蹈老师。” 云黛一愣。 林姨满意地看着她：“我听燕娟说你小时候学过舞蹈？学的是什么舞种？” 云黛一边觉得手足无措，一边乖巧回答：“芭蕾。” “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七岁。” “参加过什么比赛没？” 小云黛参加过的比赛自然数不胜数，钢琴、舞蹈各种奖项也拿过不少，但那些记忆太过久远，是她前半生的另一场梦境。 如今的云黛几乎是害怕那场美梦，感受到云燕娟包容的注视，她大脑一懵，下意识选择了逃避：“没参加过什么比赛。” 林姨察觉到她的紧张，笑着安抚她：“没参加过也没事。你的底子不错，人也长得漂亮，我手下带过的小冠军也不少，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边试试？” 云黛睫毛一颤，她无措地看向云燕娟的身影。 云燕娟轻拍她的手背：“你林姨看人眼光很准的，她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是喜欢的，姑姑也就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林姨是真的满意云黛，更何况还有和云燕娟这层关系在，从云燕娟嘴里也听说过云黛的事情，便附和道：“费用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是燕娟的侄女，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我总不会亏待了你。”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云黛急急否认，她惭愧地看向林姨，“林姨，抱歉，这件事我先考虑一下好吗？” 林姨自然没问题，她笑道：“你还是个学生，好好考虑一下是应该的。” “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了。”林姨收拾好东西。 “都是乡里乡亲，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云燕娟嗔道。 “你也好好休息，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林姨说，“你那天来找我说这件事，结果回去就晕倒了，可差点把我吓死了。” “哎，这种事谁也料不到啊。”虽是这么说，云燕娟倒也没反驳，挥挥手，”知道了，我这就不留你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等林姨离开，云燕娟拉住云黛的手，担忧地问道：“黛黛，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第98章 去我家 “我没事。”云黛无意识地用手蹭了蹭脸，但也知道她此刻表情不会很好看。 云燕娟关怀地问：“发生什么事了？能和姑姑说吗？” 说……什么？ 过往的回忆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哪怕她拼命克制，也依旧控制不住在脑海播放。 七彩靡丽的灯光，金色沉重的奖杯，台下的尖叫与欢呼，组成了年少成名的云黛。 她是别人口中的天才少女，也曾是云家的骄傲。 然而一切美梦都破碎得猝不及防。 云清的厌恶，父母的偏爱，辉煌的人生。 最后定格在昏暗封闭的房间里。 那一天，是国际舞蹈大赛的总决赛。 而那位排名第一的天才舞者，因病缺席，从此销声匿迹。 如果不曾拥有过，又怎会对往后的失败如此执迷不悟？ 多年的蹉跎与沉寂，云黛早已失去了再来一次的勇气。 可是看着云燕娟充满关心的眼神，云黛最终咽下了那些话。早就过去的事情，就应该停留在过去，说出来除了让人心疼，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都过去了姑姑。”云黛摇了摇头。 她想说她现在只要以学习为主就好，却想起来曾经她也对云燕娟说过这些话。可当时姑姑什么都没说，事后却为了她奔波求人，当天甚至还晕倒了直接进手术室。 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这是姑姑对她的好意，云黛内心感激。 云燕娟大概能猜到是以前在云家的事，她其实都明白，越接近云黛越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和无助。 云黛是孤儿，进到云家的时候已经五岁了。她很聪明，五岁的年纪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云家一开始对她千娇百宠，就算少女很容易满足，面对巨大的糖果也容易迷惑了内心。 后来云清出生。哪怕云燕娟与云清只见过几面，也能感受到这位真正的大小姐是集万般疼爱于一身，性格也养得骄纵万分。 而云黛坚韧柔软，乖巧得过分。寄人篱下的孩子，哪有自己的自尊？ 所以越接触，越心疼，越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云燕娟轻叹一口气，安慰道：“既然都过去了，我们就都不要再想了。跳舞这件事，全看你自己的喜好，不要觉得有压力好吗？今天姑姑突然把人叫过来，也没给你个准备什么的，是姑姑考虑不周。” “姑姑，这怎么能怪你呢？”云黛抿了抿唇，“我会好好考虑的。” 有人对她恶意满满，可也有人希望她一心向阳。云黛可以摔下去，亦可以重新爬起来。 只是她还需要一些时间，和一点勇气。 …… 很快就到了周日下午。 云黛收拾好东西，她只简单背了个书包。约定的时间在两点半，她出门时才两点钟整。 关于补课时间两个人没有任何争议，地点却讨论了很久。一开始云黛把地点定在教室，被迟放想也不想就pass掉了。 迟放理直气壮道：“我对教室有恐惧症，在那我听不进课。” 云黛一听就知道他在瞎扯，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可能有些道理，因为她见过班里的差生一到上课就昏昏大睡的场景。 于是云黛又换了个地方，是学校附近环境清静的咖啡馆，那里也经常聚集了一些结伴学习的学生们。 迟放当时反问她：“既然那边学生很多，我跟你往那一坐，你就不担心别人怀疑咱俩之间有什么吗？” 云黛疑惑：“我们之间有什么？” 迟放咬牙：“……什么也没有。” 云黛冷静：“所以清者自清，又何必管别人说什么？” 迟放真的很想敲一敲云黛的脑袋，清者自清？他什么时候清白过？！ 更何况，学生之间的流言压根毫无真相可言。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学霸和他牵扯在一起，怎么样也是他占便宜。 迟放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云黛粗神经？ 云黛见他这不满意那不满意，问他有什么地方是他满意的。 迟放脑袋一抽，说了一句他家。 于是补课地点被云黛以坚决的态度定在了咖啡馆。 不过不再是学校附近的那一家，而是云黛曾经去打过工的地方。 云黛出了小区，就看见迟放那辆嚣张的跑车停在大门口，来来往往的路人皆对这辆明显高于莞城水平的跑车行注目礼。 主驾驶的车窗摇下一点，并不能看见车主的身影。云黛左右张望了下，觉得他这样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些。 她小跑着钻进副驾驶，动作熟练利落，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车主笑面盈盈地望她，精致帅气的脸蛋完全压得住这辆骚包的跑车，可惜过往的人并不能得知这件事，而副驾驶上美得出尘的少女更不会在意这件事。 “怎么鬼鬼祟祟的？”等云黛系安全带的空隙，迟放撑着头侧脸看她，“你又不是在和我偷情。” “不要胡说八道。”云黛蹭了蹭书包上不小心碰到的灰尘，“快走吧，马上要下雨了。” 莞城似乎要以一场暴雨送走深秋，云黛这句话还没说完多久，颗粒大的雨点开始抨击车窗，在玻璃上砸出一道道水痕。 一阵闷雷响起，雨渐渐大了起来，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去。 “天公不作美啊。”等红灯的时候，迟放朝她意味不明地说了句。 云黛表情认真：“你讨厌雷雨天吗？” 迟放有些新奇，觉得云黛第一次关注他的喜好，心里头美滋滋：“不讨厌。” 有她在身边陪着，雷雨天他也能夸上一句天气好。 云黛淡淡道：“那就不影响我们补课。” 所以天公作不作美，都和他们没关系。 迟放：“……” 迟放磨了磨牙，实在对她没辙了。 云黛原本不在乎什么天气，然而迟放好像一语成谶，她眉间蹙起点弧度。 不远处，咖啡厅等候区人来人往，大多数是进去躲雨的。 环境实在恶劣。 云黛偏头去看迟放，后者耸了耸肩，示意这可不是他的问题。 云黛低头喃喃：“那只能去学校附近了。” 然而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更是人满为患，穿着校服的学生们挤在一起有说有笑，热闹得隔着雨幕也能听见。 迟放僵着唇角，死命扼住笑意。 “太惨了小老师，这里到处都是人，看来我们只能去我家补课了。” 第99章 喜欢吗 云黛最终还是跟着迟放去他家了。 只是模样看着不大情愿，眼睛一直盯着窗外不看他。 迟放看她这样子，也在心里嘀咕是不是将人欺负得惨了，怕云黛心中隔阂。却又一时想不到好地方去，只得将车速缓了又缓。 口中安慰她道：“我家又没人，平时都是我一个人住，你怕什么？” “我又不怕。”虽是这么说，眼神却一下没往他这儿看，“走吧，快到点了，这雨也越下越大了。” 云黛没说谎，怕有什么好怕的？她又不是去跟迟放做坏事。 只是她是个私人领域很强的人，或许是小时候属于她的东西太少，因此对自己的东西有很强的领域意识。不喜欢别人碰，碰了就不舒服。 将心比心，便也不喜欢进入别人的地方。 但看迟放一副大大咧咧、欢迎欣喜的样子，就知道是她想多了。 去迟放家的速度就快多了。 路过保安亭时，迟放摇下车窗，让人把云黛的名字记下，说是下回等她来可以直接进去，不会被人拦着。 入了车库，云黛也没把那句话说出来。 ——仅此一次，他难不成还想以后都来他家补课吗？ 看迟放那表情，答案自然是想的，所以问了也是白问。 这似乎是个私人车库，云黛见旁边还放着几辆车，她不认识牌子，只看外表都觉得是个奢靡昂贵的货。 反倒是迟放见她看着，好奇问道：“你喜欢哪辆？我下回开出来给你看看。” 这人也是真有本事，能把给你看的话硬生生掰成送给你的架势，云黛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把车钥匙塞到她手里。 “不喜欢。”云黛收回视线，“只是看一眼而已。” “好吧。”迟放无不遗憾。 云黛一直都知道迟放很有钱，只是摸不清他究竟有钱到什么地步。但在得知那寸土寸金的高楼里拥有一层楼作为住所时，她还是狠狠地震惊了一下。 迟放在输入房门密码，丝毫没有避讳她。等云黛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把密码记在脑袋里了。 云黛下意识把眼睛撇开，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却反而错过了迟放看她的那一眼，有些试探和局促的意味。 带心爱的姑娘回家，就算理由再怎么清白，也抵不过这一事实的冲击。 实在是令人心神荡漾。 云黛全程低着头，很有礼貌地没有到处乱看。然后就见到迟放矮下身子，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棉质拖鞋来。 拖鞋上还缀着一个小兔子头，大大呲着牙冲她乐，看起来又软绵又呆萌。 云黛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呐呐说：“我自己来就好。” 眼前的少年全然一副毫无自觉的样子，连替她换鞋这种低人一等的事也不在乎，反而觉得习以为常。 云黛头皮都炸开了。 她知道这人对他没皮没脸，早些时候很是气恼，后来渐渐习惯。只是这次不太一样，这种近乎呵护的举动令她心尖都烫了起来。 燥的。 这是才觉出独处一室的暧昧来。 迟放觉得这人迟钝得可爱，到现在才尝出味来。但好歹没再吓她，让她自己换了鞋。 外边的天彻底暗了，迟放打开水晶灯，含着暖意的灯光将客厅的每一处角落照亮。 云黛红着脸，颤着眼睫跟着他走，余光隐隐约约看见了周围的格局。 都说高处不胜寒，迟放家的楼层虽高，布局却简单温馨。灰黑色的沙发上摆着几个洗干净的毛绒玩具，云黛被指引着坐在上面。 沙发很软，她坐上去的时候有明显的弧度。旁边的小白兔朝她倒了过来，被她一手接住。 居然和她脚上的兔子长了同一张脸。 云黛有点一言难尽，完全无法把这些东西和迟放匹配到一起，毕竟那人看起来就拽得要命。 迟放去厨房里给她倒水了，云黛顺势看了眼四周，心里头渐渐涌上了怪异的情绪。 头顶开的灯是暖色调，导致屋内的建设都蒙了一层暖色的纱。但仔细一看，不难看出原先的设计符合主人的性格，看起来华丽又冰冷，无论是沙发的选色还是四周的墙壁，全是让人压抑的冷色调。 她第一眼会觉得温馨，应该是被毛茸茸的玩具和头顶的灯光给迷惑了。 还有…… 云黛的眼睛移向窗边。 外边的天已经彻底暗了，墨黑的天空与冰冷的雷雨交杂，又被室内的暖气隔绝窗外。 窗边吊着一个被玫瑰缠绕的藤椅，沁香扑鼻，摇曳美丽。里面堆着些小女生的玩意，铺着粉白的座垫和棉被，让人禁不住想去靠近、陷入这柔软的感觉。 再怎么装糊涂，也说服不了这个东西是给迟放自己用的。 而这人也完全没有掩饰的打算。 云黛于是明白，这栋不近人情的房子里所有的暖色，都是为她而准备。 她冒昧地走到那个藤椅前，看见了那上面摇摇欲坠的、由一根金色的链子挂着的圆球。 居然是她曾经还给他的水晶球。 小公主仍在旋转跳舞，四周的落樱永不停歇，一如初见般绚丽好看。 被她轻轻用手托着，那光芒越发耀眼。 落在她的眼底。 “喜欢吗？” 那人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气息往她耳边吹过，带着一丝灼人的温度。 玫瑰花香惑人，空气里都是这阵糜丽的香。 云黛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一件小事。 她小时候刚到云家，年纪太小怕生，总怯怯地跟在云母的身后。 第一次云母带她出门玩耍，她瞧见了公园里的秋千，那里围着一群小孩在玩，她想去又不敢，云母哄她也没用。 最后她兴致怏怏地跟着云母回家，还被云母刮着鼻子嗔怪，说她自己不要还不高兴。 结果第二天，她就在院子里看见了秋千，是云母特地请人帮她做的。 云黛一直将那当做宝贝，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云母对她的宠爱，是妈妈对女儿的关心与呵护。 直到后来云清三岁在秋千上摔倒，哭着喊着要把秋千拆掉。云母心疼不已，当晚就把秋千拆了哄女儿开心。 云黛拥有的第一个宝贝就这样失去了。 一并带走的还有云母的爱。 云黛并未伤怀很久，接二连三的失去让她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却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误打误撞，重新送到她手上来。 云黛偏过头，他们并没有离得很近。 他却觉得她的吐息喷到了他脸上，勾勾缠缠，诱人至极。 少女嫣然一笑，人间绝色也抵不过她眉宇间的欢喜，只一眼就叫人沉沦堕落。 “喜欢。” 她声音太轻，恍若呢喃。 “我喜欢这份礼物。” “谢谢你。” 第100章 补课 呼吸滞住，唯恐惊扰了此刻的旖旎。 胸腔里急剧跳动的心脏让人头晕目眩，迟放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把谢谢说得这么……这么动听。 恨不得把心也直接掏给她。 云黛垂眼，半晌，忽然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狭促、揶揄。 她回过头，用指尖戳了下跳舞的小公主，将他手里的水杯顺走，然后朝沙发走去。 等身旁温软香玉离开，迟放呆愣愣的，这才反应过来她在笑什么。 心跳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有力、急促。 “别在那站着了。” 云黛几分诧异地看他僵直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没料到他这么脸皮厚如城墙的人居然也会脸红。 真是罕见。 云黛将手抵在唇上，咳嗽了声，把人唤回神了。 她把试卷从书包里拿出来，问他：“上次给你的笔记看得懂吗？” 看不懂……但这能说吗？迟放含糊道：“嗯。” “真的？”云黛狐疑。 她做笔记有自己的一套思维方式，懂的地方就简单地记两笔，难懂的就用自己的语言写一遍。虽说后来为迟放整理笔记时把一些地方展开了些，但心底其实并不认为他能理解。 又想起上次考试迟放飞速进度的成绩，猜想这人没准真很聪明？ “那好吧，你先做一下这套试卷。”云黛将卷子放到他面前，“不懂的话空着。” 她需要摸一下迟放的底，才知道他到底哪方面薄弱。 迟放表情一言难尽：“不用了，你直接讲知识点就行。” “那你哪个知识点不懂？”云黛掏出一本必修一。 都不懂。 迟放随手一翻：“这个。” 云黛低头一看。 集合。 云黛面色平静：“你不懂集合？” 迟放嗯嗯啊啊。 “那你会函数吗？” 迟放迟疑：“会一点。” “哪一点？”云黛翻到目录，“你挑一个。” “……”他随便挑他就能会吗？ 云黛好奇道：“你什么都不会，数学怎么考到六十八分的？” 这都开始质疑他成绩的真实性了！ “用手考的。” 云黛歪歪头。 迟放气急：“背的。” 云黛震惊：“老师给你透题了？！” 呵，要是透题了，他怎么可能才考那么点分？让自己以五分之差失了赌约！ 云黛也觉得这话有点不好，怎么能平白无故怀疑老师呢？ 不过也怪这人平时的作风就像是会威胁老师透题的。 云黛以一种虚心求教的态度看着他，迟放嘴唇动了动，还是说了实话。 “给我辅导的老师是学校里的，他有往年期中考试的试卷，我问了出题老师的考试范围，他就结合这些给我补了课。” “最后他把试题一整理，让我背了。都是类似的题目，我把数据一换，就得出答案了。” 云黛不解：“为什么让你背？不应该教你知识点让你解题吗？” 迟放冷酷道：“他不肯教我。” “因为你不给他钱？” “呵，给他也不要。” 云黛不懂，不过也没有太纠结，她让迟放把那套试卷做了。 迟放透了底，也不怕丢人了，拿起笔开始写。 选择题十二道，迟放雨露均沾，每道题都花了一分钟。 在迟放写第六道题的时候，云黛摁住了他的试卷。 “怎么了？” 云黛轻呼一声：“没事，我从第一题给你讲吧。” 看迟放那表情，估计一道题也不会，花一分钟搁那看哪个答案顺眼就写上去。 浅浅教学了十五分钟。 云黛放下笔，认真道：“那个老师教你的时候，你也会盯着她的脸目不转睛吗？” 迟放匪夷所思：“怎么可能？！” 那老头五十多岁都快退休了，比他爸年纪都大，他是疯了吗要盯着老头看？ 云黛淡淡道：“如果你没有把我当老师，我觉得补习也没有必要。” “好吧好吧。”迟放见她面无表情，怕她真撂担子不干，默默离她远了些。 这也不怪他啊。他和她同桌的时候还不喜欢她，一个月去学校的次数五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后来喜欢上了，她又避他如蛇蝎，他想亲近一点都得找各种机会。 如今她乖乖巧巧坐在身边，他一低头就闻见她身上的清香，他哪里能坐怀不乱？ 难道要他去看枯燥乏味的数字，而抛弃香香软软的大美人吗？ 云黛说：“我不会一直给你补习的。如果你没有达到预期的话，就证明你不适合我的教学方法，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赚你钱。” 迟放无奈叹口气：“你有什么预期？” “还没定，下次告诉你。”云黛还不知道他真实水平在哪。 “ok，ok，小老师你先讲吧。” 云黛抿了抿唇：“不许调戏老师。” 迟放闷笑出声。 云黛又开始从头讲起。 这次迟放非常有素质地一句一句听。 半个小时过去。 那杯递给云黛的水进了迟放的肚子，喉咙里的那股气似乎也随着水咽了下去。 他额角突突跳着，眼冒金星，缓了口气之后才又重新拿起笔，表情严肃地算那个什么所谓的十字相乘。 真是狗屁玩意。 云黛干咳了声，她喉咙也冒烟了。迟放瞥了她一眼，动作欢快且迅速地去给她倒了杯热水。 云黛没拒绝，她拒绝不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老师给钱也不愿教迟放了。 实在是噎死人、气死人。 云黛头一次给人当老师，来之前做足了准备，知识点反反复复看。那也没用，她做得准备还是太少了。 她甚至怀疑迟放到底上过小学吗？ 小升初真的没有被刷下去过？ 给云黛倒完水，迟放又开始算题目。 心里头骂骂咧咧的。 这都是些什么鬼玩意？ 云黛休息了十分钟，迟放终于做完了，将草稿纸递过来。 她低头一看，两分钟后，她又喝了一口热水。 活人微死。 第101章 猫 迟放支着下颚，看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想笑。 云黛淡淡暼他一眼。 到底没敢再火上浇油，迟放悻悻地摸了下鼻子，憋住了笑。 “别生气了。”迟放哄她，“给你加工资行不行？” 云黛鼓了鼓脸，不服气道：“不用。” 她不信她还教不会一个成年人算初中数学题！ 她打量着迟放的脸：“你要认真听哦。” 迟放一脸认真：“我超认真的哦。” 他就差把眼睛钉在书上了，怎么就不认真了？ “……”云黛叹口气。 幸好，在第三次重复讲完之后，迟放终于磕磕绊绊把它算出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歇一会小老师。”迟放坐在地毯上，头往后靠在沙发上，气若游丝。 “十五分钟。”云黛一手摁着太阳穴，在书上勾勾画画。 她让迟放把她的笔记本拿来，迟放一开始不是很乐意：“不是送给我了吗？给出去的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云黛瞪圆眼睛：“我什么时候送给你了？” 迟放不讲道理：“就是送给我了。” 云黛被他折磨了快两个小时，耐性都被磨得差不多了，闻言没好气道：“送给你干嘛？你又看不懂。” 迟放去捏她的脸：“云黛同学，你现在很嚣张喔。” 云黛一把拍开他的手：“我是实话实说，你不要动手动脚。快去拿，我给你在上面画重点。” 迟放觉得她真是胆子大了，以前哪里敢这么指使他。不过他觉得这样很好，他希望云黛能放下戒备和他相处，而不是总是害怕远离他。 只是他现在合理怀疑她在云黛眼里像个傻子，云黛是在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如果云黛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夸他一句总算有自知之明了。 云黛低头给他圈知识点，迟放趴在茶几上歪头看她。他在室内开了空调，温度比外面温暖很多，云黛的小脸热得红扑扑的，不过迟放觉得那应该是被他气出来的。 他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和她安静待在一起，离得这么近，一伸手就能抚摸到她。 她额前的刘海碎发垂在空中，长长的睫毛在细颤，饱满的唇珠鲜艳诱人。 那双清澈的眼珠微微转动，与他四目相对。 下一秒，一个冰凉泛着书香味的东西就迎面盖在他脸上，云黛语气冷冷：“我脸上没有字。” 迟放拿下脸上的东西，是那本数学必修一。 “这玩意有你好看吗？”迟放单手转书，他嗤笑道，“云黛，你现在真的大胆，还敢拿书砸我。” 云黛嗯了声，问他：“那你要解雇我吗？” “哪舍得啊，云黛老师。” “十五分钟到了，过来听讲。” 迟放脸垮了，憋屈又邪恶地盯着手里的课本，恨不能直接扔窗外去。 两个小时后，第一次补习圆满结束。 迟放去冰箱里拿东西，云黛埋头趴在茶几上，将脸贴在冰凉的书面上降温。 迟放拿了两个蛋糕盒子回来，他喝一瓶冰镇可乐，难得看见云黛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好笑道：“饿了吗？先吃点东西垫垫，待会一起去吃饭？” “不了。”云黛揉了揉脸，“我等会要去医院。” “照顾你姑姑？她亲儿子怎么不陪着？” “你不要这么说。”云黛嘀咕道，“管易最近有事在忙，而且那也是我姑姑，多照顾也是应该的。” 对亲情毫无感觉的迟放不置一词，他不能理解云黛为什么要为了另一个人这么卖力。 “吃吧，时间也不早了。”迟放将蛋糕放在她面前，不等她拒绝，“特地给你买的，我不吃这玩意，你不要我就扔了。” 云黛装作看不见听不见，自顾自收拾东西。 “你今天这么辛苦教我，要点精神补偿又怎么了？” 云黛转念一想，觉得有道理，主要是她现在脑袋还嗡嗡的，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补习讲了太久时间还是什么。 她确实是甜食主义，只不过很少满足自己。以前是因为不想，后来是因为没钱。 云黛盘腿坐着，她小时候练舞，习惯性挺背，现在也有这个习惯。后背绷直，只脑袋低着，小口小口抿着勺子上的蛋糕，吃相很文雅。 迟放笑着看她，感觉她像一只矜贵的猫。他觉得云黛就适合富养，什么都给她最好的，看她柔软地舒展四肢，都会有种胸腔被填满的感觉。 云黛喜欢咽完东西再说话，举止很有涵养。 “一天背十个单词，一个星期五十个，剩下两天复习，我补课的时候听写，知道吗？” 迟放请她补习是真为了提高成绩吗？才不是！他为自己讨福利：“我一个人坚持不下来。要不然你每天放晚自习抓我听写，又能督促我也花不了你多少时间，你觉得呢？” 他伸出手指，虚虚抓了一下：“就占用你睡前一点点时间，你总不至于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我吧？” 云黛思索一番，看在蛋糕的面子上同意了。 迟放弯着眼笑。 临走前，迟放送云黛去医院。说是怕她不认路，又说自己要去外面吃饭，顺路罢了。 云黛说不过他，只能同意了。 路上，云黛想起他家里的那个藤椅，心痒痒，不好意思又忍不住，提起勇气说：“你家里的那些花，好像是真的？” “当然了，今天刚摘的。”迟放打了个方向盘，“哪有给你看假花的道理？” “不会枯萎吗？” 自然会枯萎的，哪有不会枯萎的花？ 迟放话到嘴边，没说出来，他道：“放心，保证你每次来的时候都是最新鲜的。” 云黛拨弄着书包上的拉链：“太奢侈了。” 迟放终于琢磨出她话里的别扭，闷笑：“那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那好吧。” 云黛羞恼，又苦于毫无立场，想说却不能说。 “别生气了，下次给你换不会枯萎的，保证不奢侈不浪费。” 云黛小声辩驳：“不是给你，那是你的东西。” “可是我已经把它送给你了。” 送给她了？ 云黛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抿着唇，嘴角却泄露出一抹开心的笑。 “好吧，谢谢你。”她说，“那就先麻烦你替我保管一下。” 车停在医院门口，云黛下了车，朝他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拜拜。” “嗯。” 他笑，眼底却没有多少温度。云黛心一跳，忽然感觉到什么，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 管易正静静站在她身后，沉默地注视着她。 第102章 无人在意 “管易？”云黛一愣。 “黛黛。”管易喊她，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过来。 迟放眼睛一眯，手已经放在安全带上。 几次三番被迟放撞见她和管易在一起而发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云黛对他俩碰面产生了应激心理。而且这两人的表情一看就不对，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凑在一起打一架了。 云黛咬了下唇，却是意识快于大脑地将手从管易手里挣脱开，而后转身小跑离开现场。 在路过管易的时候，她快速又低声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她几步就跑远了。 管易心系云黛的话，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最后冷冷看着迟放：“你离她远点，她不是你可以玩弄的人。” 他知道迟放，对他这种混混样的大少爷没什么好感。他也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事关云黛，他不介意得罪迟放。 迟放不屑地笑：“你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是有一个拖着云黛拼命的妈，还是一个对她有不轨之心的表弟？” “那是我们家的家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管易勾着唇，他的气质阴翳，为人也沉默，看着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 他语调刺弄：“局外人，没资格评头论足。” 迟放扯了扯唇，局外人？这家伙知道他妈的手术费是他垫付的吗？他知道他家还欠了他多少钱吗？有什么资格说他是局外人？ 云黛就是为了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委曲求全吗？ 迟放冷笑道：“滚，没用的家伙。” 管易耽误太久了，他没有理会迟放的挑衅，转身去找早已不见踪影的云黛。 云黛并没有走远，她就在大厅一楼等他，透过玻璃窗看到他们在说话，不过好在两个人没有打起来，只是说了什么她听不见。 “你……还好吗？”云黛打量着管易，总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虽然他最近都是这个表情。 “妈的手术费是你借他的。”管易肯定道。 云黛知道他见了迟放就能猜到这件事，无奈地应了下来：“嗯。这件事你别告诉姑姑，我能解决的。” “一个月。” “什么？” “一个月，我能把那些钱还给他。”管易深深地看着她，“你不用为了我们，和他在一起。” 云黛脸颊涨红：“我没有和他在一起，我只是帮他补课而已。” “黛黛，不需要。” “这件事我有分寸的。”云黛抿紧唇，“你刚刚说什么一个月，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你是不是……不可以，管易，你还没有成年，不可以做那些事情。” “不是高利贷，走的都是正规渠道。”管易安抚性地朝她一笑，眉宇间的阴郁消散了不少，看着温温和和，“黛黛，不要和他来往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对你真心的。” 云黛低着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管易解释迟放到底是不是真心，而且是不是真心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情侣关系。 管易不会逼她，他摸了摸云黛的头顶，说：“妈还在上面等我们，先上去吧。” 云黛松了口气：“好。” 云黛走在前面，因此也看不见落后一步的管易是怎么盯着她的。 那眼神里的占有，竟一点都不比迟放眼里的少。 进了病房里，云燕娟正在打电话，脸上罕见地挂着殷切的笑。 胡乱应了一通，在见到他们俩进来之后就挂了。 云燕娟的表情有些僵硬，眼神落在云黛身上。后者将书包放在沙发上，洗干净手坐在云燕娟的床边：“姑姑，怎么了？” 云燕娟犹疑：“黛黛，刚刚云家给我打了电话。” 云黛怔住，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是爸爸？” 上次的事情没有结果，云承明事后没有给她回电话，连助理也没给她任何消息，她一直以为爸爸不会理会这件事。 没想到居然打到姑姑这里来了。 云燕娟却摇头：“不是，是清清。” 云清…… 她果然知道了。 云黛唇色苍白，声音颤抖：“她说什么了？” “她没说什么，就问了我住院的事。” 其实云清的话很温暖。 她说之前云黛给云承明打电话，无意间被她听到了。后来云承明太忙忘了这件事，她心里一直挂念着云燕娟，所以特地打了个电话问问她。 云燕娟受宠若惊，她和云清并不熟，她知道这位千金小姐对她很不待见，却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特地打电话过来问她的身体。 那亲昵的语气和关心的话语，谁听了都会动容。云燕娟对云清的好感上升了不是一星半点，只不过她心中存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思来想去，应该是云黛和云承明说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云燕娟道：“你是不是跟她通过电话啦？她说知道你现在没什么钱，特地给我打了十万，让我好好照顾你。清清是个好孩子，会疼姐姐。” 云黛倏地攥紧拳头，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她缓慢地转动眼睛，听到自己喃喃询问：“是吗？” 云燕娟心中还在纳闷，一时没察觉到云黛的异常，反而是一旁的管易觉得云黛不对劲，一直在盯着她的脸看。 “她还问了你的状况，我倒是如实说了，她说姐姐在这里开心就好。” “她说她到国外忽然发现别墅的钥匙不见了，让我帮忙问你是不是丢你这了。” 她听到这话的时候不能理解，这件事明明可以直接问黛黛，怎么还需要她在中间转述？ 不过她没有多想，有什么话都跟云黛说了。 谁知道一抬眼，云黛整张脸都白了。 “妈！”管易一把拉起云黛，将她的脸背对着云燕娟，“我还有点事要和黛黛说，我们先出去了。” 他一言不发地带着云黛出门了，云黛没有任何反抗，事实上她现在脑子还在嗡。 她太聪明了，几乎一听就能串出事情的所有经过。 云承明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云燕娟坐视不管。可能云黛刚打电话过去，他就准备好了十万。 只是后来被云清知道了，她拿走了，所以云黛才迟迟没有接到云承明的电话。 而云清直接越过云黛，将钱打给云燕娟，不仅在云燕娟面前刷了好感，更能让云燕娟向云黛提出要求。 要她别墅的钥匙。 那是她生活在云家唯一的证据。 让她心中最亲近的亲人，在她身上狠狠地捅她一刀。 她仿佛能听见云清在那头张牙舞爪地嘲笑她，笑她可怜。以十万块的借条，打碎她作为云家小姐的资格。 而这一切，根本没有人会在意。 第103章 罪加一等 管易显然很无措，他完全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只能茫然急躁地看着云黛。 他干巴巴道：“你别难过。” 云黛也就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被云清的小心机刺激到了，现在站在走廊上就清醒过来了。 她反倒宽慰地对管易笑道：“我没事。” 管易观察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他们……欺负你了吗？” 云黛慢半拍才知道管易说的他们是云家，因为他用了欺负这个词。 她无奈地摇摇头：“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怎么算欺负呢？” 她这话在管易心里绕了一圈，明白了，她这就是受欺负了。 管易从小虽然穷，却也懂得一些豪门的阴谋论。之前他一根筋没多想，后来也怀疑过云家怎么把云黛放到他们家寄养。 就算是高中要上学，按云黛这个成绩，去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吗？哪有亲生父母把孩子丢在亲戚家的，他们又不是没钱养。 管易谨慎开口：“是那个云清对你做了什么吗？” 他想的是豪门子女争夺财产头破血流的剧本，哪知道云黛身上不仅流的不是云家的血，对家产更是毫无兴趣，更何况也轮不到她去争夺。 云黛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她和云清之间的事情。她觉得管易是站在她这边的，她也有私心，不想云燕娟母子也被云清蛊惑。 这副沉默的表情在管易眼里就是默认，他一瞬间就联想到云黛从小步履维艰的生活，一时间云黛身上的乖巧都在他眼里变得可怜极了。 他咬了咬牙：“我就知道，她看起来……嚣张跋扈，一看就会欺负你。” 云黛有些不可思议，管易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乖宝宝的形象，平常沉默寡言的，哪里会这样当着她的面说别人坏话？ 云黛不由提醒他：“云清比我小六岁。而且，她才是你的亲人。” 小六岁怎么了？云清那个性格也不像是一天两天就能养出来的啊。 但是管易没说话，他表情有点古怪又震惊，半晌才犹疑道：“什么叫她才是我的亲人？你就不是了吗？” 云黛也被他问愣了，她以为这件事人尽皆知，没想到管易并不知情。不过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藏的，于是说：“嗯，我不是爸妈亲生的，我是被领养的。” “……” 很难说管易脸上是什么表情，复杂、心疼、难过等一系列的情绪都在他脸上闪过。 云黛被他那种眼神一盯，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但很快他就敛了神色，很轻很缓慢地说：“她不是我的亲人，我不会要她的钱，你不要难过。” 云黛想说点什么，但病房里传来了动静，她担心云燕娟有事，急忙说了句“我们进去吧”就走了。 云燕娟正在尝试起床，她还不能一个人下床，此时扶着桌子摇摇欲坠，云黛连忙去扶她。 “姑姑，你别下床了，要什么和我说就好。” “黛黛。”云燕娟能要什么，她就是担心云黛的状况，她出门时脸色那么不好。 云燕娟活了这么多年，又不是傻，哪里不知道是云清的事刺激了云黛，拉着云黛的手安慰：“姑姑不要云清的钱，欠你的钱姑姑也会还给你，你不要难过，也不要和你爸妈那边做什么保证和约定。” 云黛哭笑不得：“姑姑想多了，我能做什么约定？” “我不管，我反正不会要。”云燕娟皱眉，“我欠他们的是太多了，我也没脸要。” 钱的事可以解决，向周围邻居借借都可以，这都不是问题。云燕娟不希望云黛难做，打从她见到云黛开始，就没见过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可怜的小姑娘，来了他们家住，就不应该再受苦。 云黛心里涌过暖流，她知道拿了这笔钱姑姑家里才不会这么难过，但姑姑管易他们偏袒她的样子，又让她拒绝不了。 哎。 云黛最终还是点了头，唇边扬起甜蜜的笑。 …… 迟放觉得云黛最近胆子变大了。 主要表现在看着他不再躲着了，他靠近不会吓得逃跑了，偶尔还能大发慈悲对他笑一笑。 特别是胆大包天，还会说他笨！ 这后两件事通常是一起发生的。当然，当面是不会这样的，这些通常发生在两人每晚打电话听写单词的时候。 云黛从小成绩就好，就算当年伪装差生，背地也是偷偷学习的卷王。所以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在她眼里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数学题、看两眼就能记住的英语单词，在迟放那里怎么会这么难！ 但你说这人智商低吧，也不是，云黛通常会被他一通对学习的怨恨歪理堵得哑口无言，觉得学习好像确实是一大酷刑。 说远了，云黛揉了揉额头，她坐在书桌前，手机放在一边。他们打的是微信电话，只有迟放那边开着摄像头，因为云黛第一次抓他听写的时候发现这人背着她偷偷藏了单词本，后来她就让迟放当着她的面写。 迟放要她也开摄像头，云黛自然不肯。她面对男生本就不自在，还要跟人视频打电话，怎么都很古怪，而且这个要求除了满足迟放的眼福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必要。 不管迟放百般逼诱还是怎么，云黛都不同意，烦了就威胁他不打了，让他一星期背完等补课的时候她再来听写。 迟放忍气吞声没说话。 “错了五个。”云黛沉思，“一个单词抄十遍吧，应该能记住了？明天拍照发给我。” “……”迟放气笑了，“什么错五个？云黛，明明是你耍赖，你只说背今天的，怎么能听写昨天背的？” “为什么不能？你昨天不是都背会了吗？” “你都说了是昨天背会的，又没说我今天要会，今天要背的我一个都没错。” 看吧，她就说迟放的智商没问题，这人狡辩起来她根本接不上，歪理一套跟着一套。 云黛说：“那你昨天背的为什么今天就不会了？证明你昨天背的还不熟，所以今天才会忘，才要抄写加深印象。” 迟放说：“背的不熟很正常，不然为什么要留两天给我复习？不就是要我在那两天加深印象吗？既然这样，我今天就不应该抄写。” 云黛颇有种对屡教不改软硬不吃的坏小孩的无奈和气恼，这人有和她扯歪理的时间早就能抄完了，却偏偏要在这和她东扯西扯。 “不抄算了。”她不要管他了，真是气死人了。 她呼吸起伏不定，明显气得不轻。那边迟放支着脑袋看她，俊脸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洋洋。 让人更气了！ 这人笑也就算了，还非要凑到镜头前，一双漆黑眼眸似要透过屏幕看见她，看她被气得脸红扑扑，像一朵惹人怜爱的花苞。 然后他噗嗤笑出声，用指尖轻点镜头，像要戳在她额头上一样。 笑得让人心烦：“云黛，你真可爱。” 云黛面无表情，把电话给挂了。 调戏老师，罪加一等！ 第104章 移不开眼 等她把作业做完了，洗漱完躺在床上，才拿起手机看到迟放发来的好几条消息。 迟放：【小老师，我错了。】 迟放：【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刚挂电话时发来的。 迟放：【小老师，不要生气了。】 迟放：【我给你涨工资，辛苦了小老师。】 这是过了十分钟发来的。 迟放：图片 迟放：【我抄完了，也会背了，你要不要再抓我背一遍？】 这是前半个小时发来的。 图片是迟放抄的五十遍单词，每一个单词都规规矩矩地排成一排。 或许是上次期中考惨痛的经历，让他明白一手好字的重要性。可惜时间不长，他还没完全练好，只从以前鬼画符的字体变成了现在一板一眼的小圆字。 看起来竟是不合他性格的呆萌。 云黛欣赏了好一会，被逗笑了。迟放又很快发来消息。 迟放：【还没上床睡觉吗？】 迟放：【小老师，别这么勤奋刻苦吧，身体是本钱呢。】 云黛：“……” 自从给这人补课后，小老师这三个字就代替了云黛的名字。迟放也像被激发了什么怪癖，每一句话都必须在前面带这个称呼。 听着实在不太正经，让人燥得慌。 而且这才几天，他怎么就摸清了她的作息时间？每次都赶在她快睡觉前给她发消息。 宝贝：【不用了，你记得就好，我周日再抓背。】 迟放嘴角挑起一抹笑，身体放松。 迟放：【那好吧，期待小老师来抓我哦。】 宝贝：【……】 迟放：【快睡吧，时间不早了，晚安哦小老师。】 云黛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冷冰冰回了个嗯，盖上被子睡觉。 再来多少次，她也无法把手机里这个语气词甜得腻人的迟放和他那张脸对上。 她觉得迟放崩人设了。 可怕！ …… 周日下午，迟放照旧来她小区门口接她。 云黛出小区的时候，发现迟放没开那辆炫酷的跑车，反而换了另一辆更为低调内敛的。 她上车系好安全带，好奇问道：“你的跑车坏了吗？” 迟放发动引擎，闻言笑着看她一眼：“你不是嫌我那辆太高调，怕你上我车被邻居发现吗？怎么样，还满意我这辆吗？” 饶是云黛不认识牌子，也能看出这辆车也是价值不菲的，哪里轮得到她评判满不满意，反正她坐着都很舒服。 云黛抱紧书包，不说话。 迟放笑，也没再问。这次的补课地点在沉默间被迟放单方面定在他家，反正是他在开车，到了他家门口云黛还能把他拐到别处去吗？ 而云黛始终看着窗外，没有对陌生的景色发表任何意见。 到了地下车库，云黛从善如流地跟着迟放上楼，踩着那双兔子拖鞋坐在了沙发上。 客厅的摆件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云黛看着茶几上的流沙，还有一边看着可爱少女的小玩具，一只呆萌金色的招财猫在对她招手。 云黛眨巴一下眼睛，迟放在厨房不知道干什么，她小心地伸出指尖对着招财猫戳一下脑袋，那只财猫就昂着脑袋往后倒。 云黛看了一会，终于按耐不住去看窗边的藤椅。 今天没下雨，阳光明媚，那藤椅就落在光影下。云黛似是察觉到什么不对，缓缓走过去。 藤椅还像她上次见到的那样，花香扑鼻。然而她走近，却发现那香味并非是上次见过的玫瑰花，也不是她以为能代替的假花。 而是一朵朵美丽的花灯。 闪烁着娇艳迷人的红色，那红色蜿蜒绵亘，缠绕着藤椅的绳索，火红耀眼，惊艳夺目。 云黛情不自禁去触碰，那花灯触感似柔软的棉花，碰上去的瞬间，那灯的颜色又变了一个模样。 居然还是手控的。 云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下又一下地碰，碰出了七彩的颜色。 那灯并不刺眼，仿佛带有温度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一双手忽然摁在了她的肩膀上，云黛身体一颤，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扭转着身体向后推。 她脚下一软，直直地往后仰，就这么摔进了这丛漂亮的花灯里。 头顶的水晶球摇啊摇，身下的坐垫软得像白云，云黛陷在云端里，分不清东西南北。 迟放站在她面前，薄唇微勾：“喜欢就坐上去，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干什么这么扭捏。” 云黛难得脑子转不过来，她愣愣地想，这不是她的东西，她这是在迟放家，这是迟放的。 可是迟放把这个送给她了。 还费尽心思，真听她的话把鲜花换成了不会枯萎的灯花。 那般漂亮。 迟放看她那傻了的模样，几分新奇。转而又觉得心疼，这可怜的小模样，几个花灯就让她这么高兴了。 他知道云黛以前的事，知道她在云家过得并不算好，不免替她感到难过。 他将热好的牛奶塞到云黛手里：“渴了没？喝点东西。” 迟放甚至替她准备好了吸管。云黛捧着玻璃杯，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热度。 她知道迟放不会喝牛奶，他喜欢喝冰可乐，牛奶是买给她喝的。 迟放双手抱着胸在旁边盯着她喝，云黛乖乖喝了，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迟放。 迟放问她看什么，她又不说，却不移开眼。 后面迟放就不管了，任她看，唇角还挂着吊儿郎当的笑。 他在别人面前是不怎么喜欢笑的，要笑的话也大多是讥讽，就像曾经对云黛那样。 可是哪怕是在最初，云黛那么讨厌他的情况下，也从来没否认过这人出挑的皮囊。 她就这么望着他，迷迷瞪瞪的，觉得迟放好像又好看了些。 像每天晚上在手机里打视频，他笑着凑近她那般。 让人移不开眼，却又不敢对视。 第105章 他会帮她的 只是这点不知所谓的悸动，在辅导迟放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连渣都不剩。 她轻轻叹了口气，迟放威胁性地看着她：“不许在心里偷偷说我笨。” 云黛本来也没这么做，她只是有点头疼：“你要学会理解，不能光靠背，背虽然有用，但是那样学习会很累。” 迟放表情严肃：“我在认真理解。” 云黛耐性很足，又重新给他讲了一遍。 她讲得很慢，很透彻，一步一步教他怎么分析题目怎么列式子怎么解决。 少女的声音是甜蜜的，软绵的，轻柔又隐隐带着一点嗲气，甜到人心窝里去了。 迟放的心思一半在她身上，一半在题目上。她在他身边，他总是静不下心的，要分余光在她的脸上流连。 认真读了这么久的书，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并不是学习的料，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像她这样成绩优异，考上和她一样的大学。 他只希望到时候能离她近一点，读一个和她很近的学校。如果那个时候她能喜欢自己，和自己在一起就更好了。 一节课讲完，依旧是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云黛捏着奶龙公仔，这是迟放买的解压玩具，说是给她释放一下对他的怒气，云黛觉得很有必要。 奶龙一脸不服气，她捏了又捏，把它按扁在掌心，又看它缓缓站起来，心情不免好了许多。 迟放在旁边看着她玩，忽然问她：“云黛，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师范。”云黛回答得毫不犹豫，笑眼弯弯，“我想当老师。” 迟放也笑：“你是一个好老师。” 对他这样的坏学生也一视同仁，哪怕被他气得要死也不会对他说重话，云老师师德很好。 被他这样一夸，云黛不好意思起来，但她很高兴，这是对她的认可。 “谢谢夸奖。”她笑意很深。 迟放又问她：“为什么想当老师？” 云黛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那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她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这件事。 云黛抿了抿唇，少女的脸庞纯真又坚定：“因为我想帮那些读不了书的孩子们。你应该不知道，在大山里，大部分孩子是读不了书的，他们一辈子都被困在大山里。我想帮他们，我相信知识是能改变命运的。” 云黛就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虽然那时候她尚且年幼，但孩子们的苦却牢牢记在了她的心里。 她其实更想赚钱，但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大本事，只能希望自己微薄的力量能帮助到他们。 那个孕育了出生就被抛弃了的她的地方。 迟放看着她。他知道云黛从小的经历，但那些终究是文字描述，不比云黛亲身经历过。他情感淡薄，也无法真切体会奉献的满足，如果这话不是云黛说出来的，他可能一生都不会有这种想法。 但云黛说了，他便笑，说：“你会成功的。” 他心里想，他也会帮她的。 在他真挚的目光下，云黛愈发不好意思。他眼底的灼热能将她燃烧，她浑身都不自在。 好在十五分钟到了，她又开始替他补课。 …… 天气慢慢开始变冷，深秋过去，冬天悄然来临，学生们大都裹上了冬季校服。依旧是蓝白的颜色，与夏季校服的款式大差不差，丑得出奇，却非常保暖。 陈潇雯在骂骂咧咧中裹紧了校服，她畏寒，总是喜欢在校服里加毛衣。偏偏她又爱美，不肯穿修身的毛衣，只穿略显宽松又漂亮的，外面配一件丑校服，整个体型都变得圆滚滚胖嘟嘟。 云黛觉得她可爱，总爱捏她胳膊，捏到了毛衣的软，手感极好。 她总是夸她：“潇雯，你好可爱，像个糯米团子。” 陈潇雯先是脸一红，然后默默掏出镜子让云黛照去，想让她看看到底谁更可爱。 衣服穿的多了，云黛就不喜欢扎马尾，因为发尾扎在衣服里很难受。 她总爱绑丸子头，头型很圆，丸子也鼓鼓的，一张小脸清纯又美丽。瞳孔又大又圆，没什么攻击性，她很瘦挑，身材比例又好，看着就更显高。 夏天看充满了清冷感，衣服一穿多就显得软糯，像块香香甜甜的小蛋糕。 大眼睛一弯，心都化了。 云燕娟这周打算出院，云黛和管易都不放心她，让她周天再回来，他俩正好有空可以去接她。 上午最后一节课打铃，云黛收拾完东西，跟陈潇雯一起下楼。 陈潇雯挽着她手臂：“黛黛，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出去玩吗？我们已经好久没去逛街了。” 云黛最近休息都去给迟放补习了，自然没时间出来玩。但小姐妹的邀约，又让她犹豫了。 而且今天云燕娟出院，她应该在家陪着她。 “晚上出来玩好不好嘛黛黛。”陈潇雯拉着她手臂撒娇。 “而且今天是圣诞节，你难道不想去街上玩玩吗？听说金符楼那里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云黛被小姐妹说得心软，她想了想，觉得家里有管易照顾，应该没什么大事。云燕娟早就想让她出来玩，不要整天待在家里，说是怕她无聊。 “那好吧。”云黛最终点了头，“那我出门再给你打电话吧，不过我下午要去给人补课，可能没那么早。” 陈潇雯眼睛都亮了，脑袋点得飞快：“没关系没关系，等你电话哦，黛黛拜拜。” 云黛失笑，她和陈潇雯分道扬镳，朝公交车走去，管易正在那等她。 她早就没再让迟放开车送她了，主要是上次在医院门口撞上管易的场景太可怕了。 管易一直不希望她和迟放接触，云黛却偷偷给迟放补课，她觉得心虚，也为了避免两人再撞上，所以说什么也不肯让迟放送她去医院。 学校有直达医院的班车，人也少，两人上了车，一前一后的位置。云黛在后面，背着管易给迟放发消息。 【今天可以两点钟就补课吗？我晚上有点事。】 迟放的消息来得很快。 迟放：【可以，什么事？】 云黛：【出去玩。】 迟放挑了下眉，云黛这副不设防的样子真让他心痒，以前她哪里有这么多耐心回答他这些问题。 迟放：【和你那个朋友吗？】 云黛：【是的。】 迟放：【好，玩得开心。】 云黛：【嗯，你也是。】 迟放笑出声，没心没肺的小兔子。 她陪她朋友出去玩，又不是陪他，还让他多匀点时间别耽误她们玩，他能玩得开心个屁。 不过他到底没说这些。 第106章 不能补课了 到医院接云燕娟回来后，三个人先在外面吃过饭才回到家。 云燕娟在房间里休息，云黛看了眼时间，一点二十，她收拾好东西得出门了。今天有人在家，云黛没让迟放来小区外接她，怕被看见。 她倒不是怕迟放被云燕娟发现，只是单纯觉得他一个刚成年少年带着她开车，让云燕娟看见会担心。 房间门被敲响了，云黛心一紧，是管易。 “怎么了？” 云黛怀疑管易这段时间长高了，原本可以平视的目光变成了仰视，瞳孔盯着她的样子总让她觉得头皮发麻。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她觉得这是她的错觉。 因为下一秒，管易对她露出一个笑容，真诚也温暖，不带任何攻击性。 “十万。”管易毫无征兆地塞了她一张银行卡。 云黛瞪大眼睛，惊了一样看着那张银行卡。 十万块，对于一个未成年的人绝不是简单的数字。而且管易如果早有这笔钱，绝对不会让她支付云燕娟的手术费。 这么短的时间…… 云黛左右看了看走廊，她将管易拉进房间，把门关上。 管易全身僵硬，眼神无处安放。自从这间房让给云黛后，他就再也没踏进来过一步。 每次想到云黛住在他以前睡过的房间，他就血液沸腾，尽管云黛在住进来时就把床单棉被都换了。 云黛焦虑地询问他：“你实话实说，你怎么来的这笔钱？” 管易深深地注视着她。 家里不比外头冷，云黛进了房间就脱了校服外套。她里面穿了件米色无袖马甲，搭配白色衬衣，衣扣系在锁骨上方，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这副打扮，穿着校服的时候看不到一点，只能在家脱了外套的时候才能看见。 他耳朵的肌肤全红了，这抹红色还有往脖子蔓延的痕迹。 管易躲避那双水亮带着关心的眼睛，嗓音低哑：“打工。” 云黛压根不信：“不可能，这才一个月不到，哪里会有人开十万块一个月的工资？” 管易说：“我没骗你。” 云黛咬了下唇：“你不说的话，我就去告诉姑姑。” 管易无奈：“黛黛。” 云黛固执地看着他。 管易低下头：“我借了一半，还有一半是我赚的。” “怎么赚的？” 云黛皱着眉：“你……我不能对不起姑姑，你告诉我，不然我很担心你。” 管易在那个瞳孔里看见了他的缩影，看到那个小小的他。他心跳加快，是失控的感觉，他忽然觉得在这双美丽的眼睛看到担忧是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 这种手段卑鄙，却让人上瘾。 但是管易还是不愿意让云黛太伤心，他安抚地笑笑：“你放心，没有事。我只是去了酒吧当服务员，工资高，还有提成。” “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云黛脸都吓白了，“你还这么小……” 没有哪个人能接受心上人说自己小，管易眉梢微动，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生我的那个男人是个赌鬼，我从小到大经历最多的事就是被人催债。有些人不喜欢讲道理，我妈不在家就来问我，我没钱又怕，所以只能跑。” 云黛的眼里流露出同情和可怜。 管易不喜欢这种情绪，他加快叙述：“我的身手很好，所以你不用担心我。酒吧的老板和我有点关系，他不会让我吃亏的。我借的一半就是从他那来的，你可以放心了吗？” 云黛嗫嚅道：“不放心，你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你还是个学生。” 管易又叹了口气，他抬起手，终究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顶：“黛黛，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不能一直是我妈的累赘，我也不愿意成为你的累赘。” 他已经浑浑噩噩吸了云燕娟那么多年的血，如果不是云黛的到来，如果不是云黛那天掏钱替他摆平了讨债的，他可能还活在自怨自艾的世界。 手下的触感温热舒服，管易不敢多碰，匆匆缩回手：“我也希望，你不要为了我家和你不喜欢的人委曲求全。” 云黛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迟放。 “没有委曲求全。”云黛不知道怎么解释，顿了顿，“我不会伤害自己的。” “嗯，我相信你。” 云黛低下头，她完全不敢应这句话。 “那你借的这个钱……”她迟疑着。 “你先还给迟放，剩下的我会补上。”管易说，“不要有压力，也不要和妈说这件事，她会难过。” “但是帮不到你们，我也会难过。”他堵住云黛要说的话。 云黛只能默默抓紧银行卡。 “开心点，今天不是还要跟你的同学出去玩吗？”管易逗她笑，“圣诞节呢，街上很热闹，你还没出去玩过吧。” “嗯，你不出去吗？” “我就不了，酒吧缺人手，我晚上还要过去，记得替我打掩护哦。”他朝云黛眨眨眼。 云黛还是有点担心，她没去过酒吧，却也知道那种地方不干净。 可是正如管易所言，她也没有理由不让管易去。 管易替她关好门，让她好好午睡休息。 房门关上的时候，他脸上生动的表情就不见了。 事情当然不会像他说得那么简单，十万块不是十块，随随便便就能得到，更别提他还是个未成年。 他一开始走投无路去卖血，可是这完全不够，而且他身体孱弱，也卖不了多少。 好在他长了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被介绍去了酒吧。自然，那不会是什么正规的酒吧，里面鱼龙混杂什么都有，不然不可能会要还是童工的他。 那些客人仗着有钱，不把人当人，喝酒喝到胃穿孔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管易低头嗅了一下，没有任何血腥味，他早就洗干净也擦了药，却还记得到鞭子打在身上皮开肉绽的痛楚。 他不知是不是该庆幸那个客人对男的没有兴趣，不然他真的不能保证会不会趁他神志不清的时候掐死他。 但这些事都没必要对屋里那个干净的少女说，所有事都让他一个人承担就好。 管易在客厅里看电视，云黛手指扣着房门，心中无奈。 她怎么能在管易说完那些话后还当着他的面出门给迟放补课？ 管易努力赚钱不就是为了不让她和迟放接触吗？ 云黛坐在床上，犹豫再三，拿出手机给迟放发消息。 【今天我有事，不能给你补课了，不好意思。】 第107章 吓死人了 云黛和陈潇雯约好地点，在家里简单用过饭后就出门了。 十二月的风很冷，刮在脸上生疼。云黛将脸闷进围巾里，两只耳朵也怕冷地藏起来。 “黛黛。”刚下了公交车，早就到了的陈潇雯过来找她。 云黛错愕：“潇雯，你不冷吗？” 和白天见到的糯米团子不同，天气更冷的晚上陈潇雯居然只穿了件单薄的大衣，大咧咧地敞开，露出下半身的短裙。 简直把要风度不要温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冷啊。”风呼啦地吹在身上，陈潇雯打量着云黛，满意点头。 出门前她特地让云黛换身衣服，可千万别穿那个丑不拉几的校服出来玩。云黛虽然不解，但还是听从小姐妹的。 她的衣服都是从云家带过来的，云家虽然不怎么管她，却也不会短了她的吃穿。 云黛穿着厚实的白色棉袄，脖子上的同色系围巾衬得她脸更小，披散着一头秀发，唇上不知道抹了什么东西，颜色艳丽夺目。 陈潇雯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黛黛，你居然也会涂口红！” 天哪噜，素颜女神原来也会打扮，她以为天生丽质的美女从来都不搞这些东西呢。 云黛失笑：“这不是口红，这是有色唇膏啦。” 但她确实化过妆，小时候参加比赛，她总不能素着一张脸上去。 陈潇雯承认自己好酸：“这就是有颜任性吗？涂个唇膏都能美上一个level，嫉妒死啦。” 云黛一脸认真：“你也很好看啊，潇雯，不要妄自菲薄。” 陈潇雯脸颊浮起两抹红色，一个大美女夸你好看，这谁也顶不住！ 陈潇雯挽着她手臂，云黛问道：“潇雯，我们去哪玩啊？” “去ktv！你不知道吧，今天咱们班团建，哈哈哈！”陈潇雯兴致勃勃。 云黛呆滞：“啊？” “啊什么呀，走啦走啦。你来咱班这么久，还没一起玩过呢，不要怕，我在旁边陪着你。” 云黛犹犹豫豫被陈潇雯拉走了。 她性格内敛，不是很会社交，这么久了也就和超级自来熟的陈潇雯玩的最好，其他人都只是点头之交。 结果她没想到，周围人对她极其友善，平安夜那天还有好几个人送给她苹果，抽屉里的贺卡足足有一叠。 都是偷偷塞给她的，有些人她甚至都不认识，她问陈潇雯看到是谁给的，陈潇雯说不知道。然后云黛翻开第一封，那位同学先是祝她圣诞节快乐，笔锋一转就开始告白。 那简直就是一封告白信！ 被陈潇雯看到了，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云黛一个不设防，就被她看到了署名。 陈潇雯趴在她耳边打趣，说这人是他们班班长，平日她就觉得这人古怪，不然怎么老是能看到他偷瞄她们这边，原来是早有预谋。 直把云黛说得脸颊羞红，说什么也不肯让她接着看了。 这种情况其实很正常，云黛往年收到的礼物多到数不清，开始还觉得手足无措，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 但也禁不住陈潇雯这么调侃打趣啊。 去的路上，陈潇雯又说：“你知道吧，这次团建就是班长组织的，昨天还私聊我问我你去不去。当然，你可千万不要怪我，觉得我把你卖了啊，我是觉得你来班上这么久了一直没跟其他人接触，总感觉你被排外了似的。而且班上人都去了，你不去，别人私下可能会偷偷说你。” 她安慰云黛：“不过你放心，据我所知还没人这么说过。不过，哼哼，要是被我抓到了非得骂一顿不可。” 云黛被小姐妹安排得明明白白，忍俊不禁：“我干嘛怪你，你对我这么好，我报答你还来不及。” “报答我？”陈潇雯眼睛都亮了，“可以让我摸摸腿吗？” 她馋云黛那双大长腿很久了，又白又细，夏天穿裙子那真叫一个漂亮！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顿，陈潇雯说：“你不知道，咱班好多女生都喜欢你，就是觉得你太高冷了，又是大学霸，没人敢来和你玩。” 云黛惊讶：“真的吗？”她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当然啦，我骗你这个干嘛？所以我就想着把你拉过来玩玩啊，平常读书没机会，现在不就有了？”陈潇雯努努嘴，哼唧道，“不过！你最好的朋友应该是我，不可以让别人替代我的位置！” 云黛哭笑不得：“那必须的。” “好了好了我们到了。” ktv离公交站不远，她俩推开大门进去时，包厢里正玩得火热。温暖的室温驱赶了外面的寒冷，融化了冰冷的四肢。 灯光昏暗，巴掌大得离谱，一眼望过去全是人。有人正霸着麦唱歌，是一首摇滚乐，震耳欲聋。 进门的地方就是点歌台，围着好几个男生，听见动静抬头看着她们。 陈潇雯笑嘻嘻打招呼：“hello啊各位。” 有男生招呼她：“哎哟咱雯姐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来来来，不要客气，您先来点一首。” “去去去，我屁股还没坐下呢，外面冷死了，我待会再来。” “包厢里的饮料快喝完了，你们要喝点什么？”说这话的人虽然是问陈潇雯，余光却看向一旁没说过话的云黛，“我去帮你们拿。” “行了啊林凯，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要喝的话自个会去拿。”陈潇雯拉着云黛的手，“我们坐着歇去了啊。” 云黛顺从地跟着她走，陈潇雯咕哝：“啧，才表白呢，这就来献殷勤了。” 云黛笑笑没说话，她记得那个贺卡的署名就是林凯。 陈潇雯问她：“你怎么看？” “什么？” “班长人确实还挺好的，有担当，成绩虽然比不上你，但是也不赖。”陈潇雯压低声音，“不过我觉得不太行。” 云黛好笑：“怎么？” “还能怎么？不帅啊他！”陈潇雯很有原则，“帅是本钱，男人再爱也会变，但帅不会啊。你这么漂亮，不找个绝世大帅哥哪里行？颜值是第一关。” 云黛彻底被逗乐了：“好的，我会谨记雯姐的教导。” 她拿这个称呼打趣，陈潇雯反过来摸她的腰，云黛怕痒似的去躲，直求饶着。 陈潇雯胜利地昂着头，找了个空位坐下。主要是班上大部分人都来了，人挤着人都快没位置坐，那块空位那么大，她看也没看就拉着云黛过去了。 边走还边思索，他们班倒是有个绝世大帅哥，可惜人不咋地，待会还得跟黛黛说一下择偶的第二关，一定要人品过关。 然后低下头，就看着他们班那个绝世大帅哥，跷着腿支着头，懒懒散散地看着她们。 ——再具体一点，是直勾勾地看着她身边的云黛。 陈潇雯一个激灵，反手把云黛给挡住了。 于是那道刺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脸上。 陈潇雯：“……”吓死人了！ 第108章 想他死吗 云黛也诧异，没想到他也会来参加，毕竟这人看着就很傲，不像是会和班里一起玩。 陈潇雯慌慌张张地左右看，企图找一个缝隙插进去。然而左右看了半天，可悲地发现没一个地方可以插进她们两个人。 但她也绝对不会让黛黛落入这混蛋手中！ 她早就看清迟放对云黛的图谋不轨，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黛对迟放的态度再也不针锋相对，看得她恨不能给云黛立一下迟放这些年的十宗罪。 黛黛心软，很容易被别人哄骗的！ “潇雯。”云黛好奇道，“你在找什么？” 陈潇雯说：“黛黛，我们换个位置坐吧。” “怎么了吗？” 看看！以前黛黛和她统一战线，让她见到迟放就走，这才多久，就变成这样了。 陈潇雯刚想劝诫她，就见迟放坐直了身，一双深沉如夜的瞳孔带着几分琢磨不清的寒意射过来，唇角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陈潇雯是吧？” 那名字在他嘴里跟过了遍刀子似的，陈潇雯觉得全身毛孔都炸开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吓得哆嗦了。 “你、你好。” 迟放屈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像是敲在陈潇雯心上一样，说的话更是让她心口一窒。 “怕什么？”他说，“以前说我坏话的时候不是还不怕吗？” 陈潇雯无法接话，只会尬笑：“哈哈哈。” “同学一场，能让我听听吗？”他也笑，笑得瘆人又阴森，“我也想听听同学是怎么评价我的。” 笑死！都说了是坏话，还能讲给你听吗？她又不是不要命了！ 陈潇雯当即想跑，云黛握住她的手腕，越过她对迟放说：“她们都说你长得帅。” 这话是实话，不说班上，就说走廊里偷偷来看迟放的女生就很多，虽然大多数都怕他的行事作风。 更何况是潇雯理亏在先，被当事人抓到，顺着毛夸总没错。 陈潇雯忙不迭点头，这真是大大的实话！ 总站着也不是办法，云黛索性拉着陈潇雯一起坐下，知道她害怕迟放，所以她自觉选择迟放旁边的座位。 然而她实在低估了迟放，在她刚坐下的瞬间，那人便凑了过来。 包厢很热，他喷洒出的气息也灼人，声线低低：“那你也这么觉得吗？” 云黛松了松围巾，友好道：“我觉得你脸皮挺厚的。” 迟放静静地看她。 他只见过她两次披散长发。第一次见，她在钢琴表演，像不可触碰的黑天鹅。第二次见，她坐在他身边，像水中落影的弯月。 月亮的耳朵悄悄红了，不知是因为被包厢烘热的还是什么，她不自在地说：“你可以离我远一点吗？” 迟放轻笑，依言离她稍远了些。 可惜有这尊大佛在，这一片没人敢来打扰。陈潇雯受不了这种气氛，见云黛泰然自若，赶紧撒丫子跑去点歌台了。 她没看到她认为泰然自若的云黛在她离开后僵硬的身体。陈潇雯在的时候还好，只剩她一个人她又觉得别扭了。 特别是某人又在她耳边咬耳朵似的呢喃：“你的小姐妹把你抛下咯。” “……”云黛一语道破，“是你把她吓跑了。” 迟放笑着不说话，她一开始胆子比她小姐妹还小，每次见到他都跟兔子见到狼一样。 “想玩什么？”他问。 云黛：？ “你的小姐妹丢下你和别人玩去了，接下来不得我陪你吗？” 云黛说：“你的逻辑有问题。” “没有问题。”迟放勾唇，“我的逻辑就是陪你。”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她给他发消息那会，他都已经在她家楼下等她了。问她什么事，她说家里的事，迟放就知道是管易在从中作梗。 圣诞节，不让他们待在一起吗？ 那他自然有办法。 他说的这么直白，云黛感觉本就热气腾腾的包厢更加燥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闷闷道：“潇雯会陪我的。” 再说下去就要把人逗走了，迟放善解人意地放弃这个话题。 “想和她一起去看圣诞树？” 云黛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迟放眨眨眼：“我料事如神。” 狗屁，她俩中午约好出去玩那会，他就在她们后面。迟放没有任何道德心，把她俩说的话全听了个清清楚楚。 “去看吧，很好看的。” 云黛应声：“喔。”又不是和他一起去，这人兴奋什么劲。 “云黛同学。”忽然有人走了过来，云黛抬头一看，更尴尬了，这人正是林凯。 他拿着一瓶牛奶放在她面前：“雯姐让我给你的。” 陈潇雯刚还说他不行，自然不可能转头就让他给云黛送牛奶。云黛知道是林凯送她的，很犹豫，不想接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迟放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眯了眯眼，脸色很冷：“滚。” 云黛头都痛了，迟放这敌意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她不想因为她两人闹出矛盾，这毕竟在团建。 “谢谢。”她拿了那瓶牛奶，“多少钱？我付给你。” 她眼睛里不含一丝杂质，坦荡荡的，林凯知道云黛已经看穿了这是他买的，同时也在与他划清界限，不想给他丝毫念想。 “不用，大家都是同学。而且我是班长，照顾你很正常。”林凯说。 云黛没多纠缠，她点点头：“我待会让潇雯转给你，谢谢你的牛奶。” 林凯显然不想轻易放弃，偷窥这儿多时的肖诠见机上前揽着他：“走走走林凯，陪我唱首歌，happy啊～” 就这么半拖半拽拉着人跑了，云黛一口气还没松完，手里的牛奶就被人扔到垃圾桶里了。 她心一跳，回过头，倏地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这个眼神，熟悉至极。 拽着她手腕的指腹在用力，云黛被一把拽了过去。 几乎扑到了他的怀里。 迟放沉沉道：“黛黛，你想他死吗？” 第109章 唱歌 云黛因为惯性倒在他怀里，只能慌乱用手撑在他胸膛拉开距离。原先对他眼神的恐惧，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又转变成无可奈何和哭笑不得。 掌心下他的心跳有力又急促。 云黛收回手，温声道：“不要总是把死挂在嘴边。” 迟放看不出喜怒：“你心疼他？” 哪来得来的结论？她和林凯的交流甚至都没他多。 迟放乜了她一眼，冷哼了声。 两人之间无声沉默，主要是迟放在她身边释放冷空气，云黛默默离他远了点。 迟放更不爽了，结果就在他犹豫凑上去的那两秒，突然窜出来几个女生。 她们围坐在云黛身边，笑嘻嘻地逗她玩。 云黛受宠若惊，又有些许腼腆，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迟放看着心烦，他看得出云黛很开心，也知道自己在这坐着那几个女孩子也放不开，起身去包厢外上厕所了。 有女生邀请她：“云黛，你要不要来唱首歌？” 云黛急忙摆手：“我不太会。” “没事，大家都是图一乐。”另一个女生安慰她，“这样吧，你想唱什么歌，我看看我会吗，可以陪你一起唱。” “许嘉欣，哪儿需要你陪啦，当然是我陪黛黛一起唱。”陈潇雯看到迟放走了，立马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听到这话瞬间炸毛。 “陈潇雯，先来后到知不知道！” “不管不管，黛黛你说，你要谁陪你！” 几个女孩嘻嘻哈哈，推搡着云黛让她去点歌，然后去桌子上抢话筒。 盛情难却，云黛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她虽腼腆，却不怯场。 最后抢到话筒的还是陈潇雯，其他女生气得一直挠她痒痒，不过也都知道让云黛和熟悉的人一起玩才放得开。 而陈潇雯见云黛一脸纠结不知道选什么歌，想了想凑到她身边问她会不会这个，云黛思考了一下，小声说听过，但不太会。 听过？那就是会了。于是陈潇雯一锤敲定，就这首了。 云黛面露难色地拉着陈潇雯，后者让她宽心，拍着胸脯道：“甜妹就要唱这首。” 班上来了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会来唱歌，大部分男生都围着沙发开黑打游戏，还有摇骰子玩游戏的。贺南山在前者扎堆，肖诠在后者玩得起飞。 不知道谁吼了一句云黛要开始唱歌了，一群人还以为听错了，茫然地抬头一看。云黛还真拿着个话筒站在那，现在是另一个女生在唱歌，她在等女生唱完。 肖诠和贺南山都傻眼了，肖诠在包厢扫了一圈，迟放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赶紧掏出手机给迟放打电话，没人接。发消息，没人回，急得肖诠团团转。 云黛低头在手机看歌词，快速听了一遍，心里有个底。 陈潇雯大大咧咧地揽着她：“别紧张，我什么实力你还不清楚吗？总不可能比我唱的还难听。” 她是大白嗓，但是人菜却爱玩，云黛之前在班上听过她唱歌，确实很一言难尽。 云黛被她逗笑了。 “到我们了，到我们了。”陈潇雯说。 云黛嗯了声。 “雯姐！能不能对着我们唱？你的正脸比你背影好看多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陈潇雯对着话筒喊：“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存的什么心思。” 云黛弯了弯眼睛，乖乖站在显示屏的前面，面对着台下。她半侧着身子，她不太记得歌词，所以要用余光对着屏幕唱。 “okok，我切歌了啊。”点歌台的女生喊道。 下一秒，欢快的音乐从音响里跑出，mv里扎着双马尾的女生从背景门走出来，坐在凳子上捧着脸。 『忽然之间的换季 还没准备好心意 一个人拖行李无奈没关系 暴风雨已经免疫 恋爱是逆反心理 表演人生谎言也难逃避 风吹走一半盛夏 …… 』 云黛没学过唱歌，所以下意识会把声线贴近原唱。但这首歌的原唱声线有些尖细，导致她一开口就夹了起来。 好在她天生甜嗓，夹起来的声音也不显得假，听起来反倒比原来更甜了，让人简直酥了骨头。 歌曲到了高潮，音调越来越高，原唱轻轻松松又唱又跳，云黛攥紧话筒，觉得自己快夹不住了。 她看向陈潇雯，后者涨红着脸。陈潇雯是粗嗓，平时说话有点偏男音，她早在唱高潮的时候就唱不上去了，现在正在囫囵地唱。高音的字就停下，低音的时候就唱。 云黛被她那么一打岔，忍不住笑。这下倒好，彻底没夹住，一个音直接劈了。 台下的听众一点都没错过，原本笑陈潇雯的时候都很小声怕影响云黛发挥，这下都没忍住。 云黛又羞又燥，把脸埋进围巾。 四分钟的歌，云黛硬是夹完了，除了中间出了点小意外，剩下的都还可以。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台下十分捧场，鼓掌声响了六七秒。 有人起哄再来一首，陈潇雯笑骂着让他滚。 云黛和她挽着手下台，眼睛不经意往门外一瞥，看到了不知何时靠在门那边的迟放。 两双眼睛一对上，云黛眼里还闪着晶亮的神色，而迟放眼底温柔又纵容，燥得云黛原本红扑扑的脸颊更红了。 虽然并不怕被他听到，但对上视线的瞬间，云黛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把这都归结于那个劈了音的失误。 唱歌出了力，云黛觉得有些热了，她把围巾摘了下来。旁边是几个女生在聊天说话，云黛感觉裸露的后颈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迟放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沙发后面，往她手里塞了瓶牛奶，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他来去匆匆，聊天的女生没人注意到，时不时拉着云黛聊两句。 云黛一边聊天一边偷偷拿手机给迟放发消息。 云黛：【？】 迟放：【润润嗓子。】 云黛一噎，她知道迟放听到她劈音了。 云黛一板一眼扣字：【是在嘲笑我吗？】 足足等了两分钟，那边才发来消息。 迟放：【为什么嘲笑？】 迟放：【唱的很好听。】 迟放：【也很可爱。】 云黛看了一眼，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她抿了两口牛奶，红晕一路蔓延，把她的脖子和耳朵都烧红了。 第110章 大礼包 唱完了歌，陈潇雯就准备拉着云黛开溜。 云黛没有异议，两人告别了同学结伴离开。 嗨了这么久，她们都有点饿，打算先去小吃城买点东西吃。 云家监管很严，云黛几乎不吃什么垃圾零食，她嗜甜，最喜欢的就是冰糖葫芦，酸酸甜甜化在嘴里超级好吃！ 陈潇雯则捧着她的羊肉串，她格外喜欢吃烧烤，要不是烧烤店人太多，她肯定要大吃特吃。 两人走走停停，小女孩家家都喜欢逛路边的摊子，看到什么都要停下来。 陈潇雯看中了一条手链，正在和店主砍价，一来一回那叫一个潇洒利落，云黛目瞪口呆看着她把一条七十的手链砍到一半的价格。 云黛双眼亮晶晶的，满眼都是崇拜。等走远了，陈潇雯才和她嘀咕：“当我不知道呢，这玩意十块钱都不要，这是看在手工费才这么贵。当我们是学生就乱宰我们。” 云黛似懂非懂，懵懵点头。 走了两步，云黛看中了街边的小盆栽，十元三个，巴掌大小，她打算买来放在窗台当绿色植物。 小吃街不长，很快就逛完了。两个人一合计，决定去电玩城钓娃娃。这原本是陈潇雯的爱好，带云黛玩过一次后，也成了她的兴趣。 这次云黛也买了二十个币，和陈潇雯一起玩。 陈潇雯去钓大娃娃了，云黛对钥匙扣更感兴趣，守在一台小乌龟的机子前。 她兴致勃勃地摁下按钮。 第一次，抓空了。 第二次，又抓空了。 第三次，没抓空，抓了个头就滑下去了。 云黛蹙着眉，不免想起了上次抓娃娃的经历。当时迟放随手一按就抓到了，她还以为这件事很简单，没想到怎么都不抓不到。 云黛不服气，越挫越勇。她本来是站在机子前，后来每次都要左右看看，立志找到最精确的角度。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云黛眼睛一亮，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弯腰从地下把她千辛万苦钓到的小乌龟捏在手里，爱不释手摸了又摸。 她觉得自己找到诀窍了，最后一次投币。 哟嚯！真的可以！ 她欢欢喜喜跑到陈潇雯身边，陈潇雯一脸菜色，大娃娃难钓，她钓娃娃的技术又不好，买的币全喂给机子了。 转头一看云黛捧着两个小王八，陈潇雯惊讶：“你钓了两个？” “对呀对呀。”云黛分了一个给她，“送给你，你一个我一个。” 陈潇雯哭笑皆非：“好吧，你一个王八我一个王八，谢谢黛黛。” 两人高高兴兴出了电玩城，终于去了她们最开始的目的地，金符楼。 金符楼为了吸客，圣诞树就摆在门口。近三米的高度，树上挂满了彩灯，十分漂亮。 周围围了一群人在拍照打卡，她们两个踮起脚才看见圣诞树。 陈潇雯怀疑道：“这么多人怎么看？” 云黛说：“我们往里挤挤？” 可惜人实在太多，她们挤其他人也挤，最后的结果就是她们被挤了出来。 “真服了，谁踩了我两脚啊，我的新鞋子呢。”陈潇雯抱怨。 云黛拍拍她的肩：“不气不气。” 只是这个圣诞树怕是近距离观看不了了。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声音：“云黛同学，好巧。” 她转头一看，居然是贺南山。 贺南山说：“你们是在看圣诞树吗？这里人太多了，我带你们进去看吧，里面有一个比这更大的，还没有这么多人挤。” 云黛和陈潇雯对视一眼。陈潇雯对贺南山感观还行，他不比迟放那么冷漠，也不像肖诠太跳脱，当下就有点犹豫。 云黛便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你了。” 贺南山温和道：“不客气。” 能进金符楼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门口都有保镖严格把守，因而整栋楼比外头显得空旷许多。 绕过大厅，沿着走廊，贺南山推开那扇厚重的门，里面居然是一个露天的院子。 但是很快，云黛就发现了不对，因为天空飘着白色细小的颗粒，像是雪，可外面明明没有下雪。 这是一场人工降雪。而她以为的露天，其实是背景幕被投射的漆黑星空。 院子里聚着不少人，正中央是棵巨大的圣诞树，果然比外面那个还大还高，通身闪烁的灯光成了这片空地最亮丽的景色。 贺南山让她们随意，陈潇雯先是连连道谢，然后拉着云黛去圣诞树那排队合影。 贺南山一笑，走向另一个偏僻的角落。 “下血本了啊，这玩意可值不少钱。” 迟放不甚在意，神情专注只看着不远处的少女。 队伍很快就轮到了她们，云黛不会摆姿势，全程都是剪刀手。好在她脸太顶，什么姿势都美得一塌糊涂。 陈潇雯咔嚓咔嚓拍个不停，压根不管质量，反正她后期都会ps的。 拍完之后，两人一起看合照，服务生走到她们身边：“两位小姐，我们这里在搞抽签活动，抽到的可以领取一份圣诞礼包哦，要不要试一试？” 金符楼的圣诞礼包，想也知道那肯定是好东西。陈潇雯口袋空空，才不敢去抽什么奖。 服务生笑容甜美：“这位小姐不用担心，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需要你们从箱子里抽取卡片，如果抽中了就可以领取礼包哦。” 陈潇雯半信半疑：“这么简单？” 服务生点头：“是的。” 陈潇雯放下心了，跃跃欲试：“那我先来。” 她伸手从服务生抱着的大箱子里掏出一张卡片，看清上面的字时脸色一僵。 云黛好奇地凑过去一看。 ——苦瓜汁一杯 服务生神情不变：“恭喜这位小姐，这是苦瓜汁一杯。” 陈潇雯脸色僵硬，她又开始怀疑这个抽卡的可信度。 然而她一转头，就看见其他新进来的人抽卡领取到了大礼包，表情那叫一个得意。 陈潇雯苦哈哈地一口闷了，整张脸苦得不成样子。 “黛黛你来，我相信你的手气！” 云黛觉得好笑，她也抽了一张，亮开一看。 ——精美礼包一份。 “我靠。”陈潇雯傻了，云黛也呆了。 服务生笑容满满：“恭喜这位小姐领取大礼包一份。”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陈潇雯激动道：“快快快，让我看看送的什么东西。” 云黛也好奇，她拆开一看，是一条银白色的项链。月牙形状的，简素又不失美观。 陈潇雯拿过来看了两眼，惊叹道：“我的天，这金符楼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就这礼包的爆率，就这礼物的质量。 云黛并没有关注那条项链，她看着那个盒子，项链的下面垫了一张白色的纸张。 她将那张纸打开，呼吸一窒，整个人怔在原地。 这是一张全国舞蹈大赛的报名表。 第111章 吻 陈潇雯一脸不解：“这是什么？这居然还送报名表？” “黛黛，你怎么了？” 云黛收起脸上的疑色，摇摇头：“没什么。” “我帮你带上吧，这肯定很配你。”陈潇雯替她戴上项链。 云黛不习惯戴饰品，脖子上冰凉的触感突出强烈，让她总时不时低头碰一碰。 “好漂亮。”陈潇雯夸赞道。 云黛笑了笑。 等看够了圣诞树，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在公交站台分道扬镳。 陈潇雯坐的班车先来，云黛等她上车看不见踪影后，却没有在站台接着等，而是朝后不远处一片阴暗树荫下走去。 那里停着一辆黑车，完美融入夜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车窗关得紧密，一点缝隙也没有，单向玻璃的设计让她完全看不到车内的场景。 云黛在副驾驶的车外等了几秒，车内毫无动静，她抬手敲了敲车窗。 过了三秒，只听见啪嗒一声，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了。 云黛弯腰坐了进去，熟练地给自己系安全带。 迟放全程无言地看着她的动作，云黛没等到他发车，疑惑地朝他投来视线。 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眼睛，迟放心念一动，忽然发问：“无论是谁的车你都上吗？” 云黛歪头茫然：“我知道这是你的车。” 他的车就那几辆，更何况他还慢吞吞跟在她身后，云黛一猜也知道是他。 迟放说：“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云黛没再说话。 迟放没再逼问她，从善如流地换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上我的车？” 云黛低头拨弄着她钓起的乌龟钥匙扣，上面有个小小的铃铛，一弄一个响。 “因为班车很久都没来。”她无奈叹气，“反正你也会跟着我回家，我索性就坐你的车回去了。” 而且时间太晚了，外面这么冷，她不好意思让人一直在外待着。 迟放静静地看她，也没对这个理由说好或者不好，发动引擎离开了这片树荫。 黑车驶入大道，云黛偏头看他，认真道谢：“今天晚上谢谢你帮忙。” 迟放冷冷瞥她一眼，不搭腔。 云黛又说：“圣诞树很好看。” 迟放“嗯”了声。 空气沉默，云黛表情有些纠结，手捏着钥匙扣，声音低了下去：“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她没点明是什么东西，迟放却知道，声线没有丝毫起伏：“因为你喜欢。” 她曾经和他说过的，他都记在心里。 大抵是感知到她的情绪，迟放放柔了语气：“喜欢就不要放弃，你只需要对你的心负责。” 那些阻拦你的，你都不要去在意。 云黛眼睫颤动，平静的心湖像被石子砸中般泛起层层涟漪。 一直到小区门外，她都没再说话。 “云黛。”迟放看着她，不明就里地问了句，“下周还会来给我补课吗？” 云黛思绪被拉扯，愣愣点头：“会的。” “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来吗？” “什么意思？” 迟放说：“你今天没有来。” “是因为……家里有事。”最后四个字被她越说越低，迟放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有种谎言被拆穿的感觉。 应该是错觉，他怎么会知道是管易的缘故。 对了，待会回家还要把钱转给他。 云黛乱七八糟地想着，眼前却落下一片阴影。迟放离她近了些，刚好挡住车前落下的路灯。 他的脸隐在黑暗中，减少了眉眼间的攻击性，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感觉。 云黛心尖一跳，在他的注视下有些无措。 “好像今天忘了和你说一句话。”他缓慢开口，“圣诞节快乐。” 云黛都快磕巴了：“你也是。” “可以讨份礼物吗？” 云黛怔然。 不过也对，人家今晚又是送牛奶又是送项链送报名表还让她看了圣诞树，她就干巴巴的一句你也是，怎么也说不过去。 但是她现在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他啊。 云黛弱弱地举起手里唯二属于她的玩意，语气很是不足：“这些，可以吗？” 迟放低眸看了眼。一个小王八的钥匙扣，三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盆栽，跟打发叫花子一样。 连这根项链的零头都不够。 云黛心虚死了，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小声道：“那……我过两天再给你送一个？” 少女脸颊羞红，不知是车内温度太高还是什么，那抹红晕从脸颊蔓延，到鼻尖，到嘴唇。 在金符楼待的时间太长，少女柔软漆黑的发里藏着人工落下的雪色，在他眼里成了唯一的点缀。 迟放抿了抿唇，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云黛，我给你十秒钟的反应时间。” 云黛不解地看他：“什么？” 可惜迟放没再给她回答，他就那么沉默地与她对视。 萧瑟凛冬的夜晚，车内隔绝了一切寒意，气温随着暧昧的氛围渐渐攀升。 他背着光，云黛也能从他漆黑的眼瞳中看见她的倒影。 她看见他发丝间的点点白色，知道她在金符楼的时候，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距离在越靠越近，她感觉到空气的稀薄，眼神慌乱，不知怎么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那人唇形很薄，唇色却红。她第一次知道他的肤色也很白，像今晚看过的那场雪，于是这点红就成为了他脸上唯一的艳色。 云黛心脏怦怦乱跳，血色全往脑袋上涌，四肢的血液却像冻结了一般，让她抬不起手，只能僵硬地靠坐在软椅里。 三秒、两秒、一秒。 云黛眼睫剧烈颤动，抖得像翩翩欲飞的蝴蝶。 唇上不属于她的呼吸犹如一团火，激烈的、颤抖的、疯狂又急促的。 火烧燎原，热得不像属于冬季的温度。 那抹殷红的唇，轻柔地印在她的嘴角。 云黛晕晕乎乎地，一动不敢动，脑袋里乱成一锅粥，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闪过的念头居然是——原来唇形单薄的人，唇瓣也是软的。 停顿、寂静，车内连风声都听不见。 只过了几秒，云黛如梦初醒，喉咙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慌乱地用手把压在她身前的人推开。 迟放顺从地躲开，看着她慌里慌张地推车下去，什么都顾不着了。 云黛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迟放保持着这个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视线移到上方的镜子中。 静静盯着看了几秒，忽然笑出声。 他想，他可能，终于要追上那个如镜花水月般的小仙女了。 第112章 心动端倪 对于云黛终于决定学舞蹈这件事，云燕娟十分开心，联系了林姨商讨这件事。得知云黛想要报名全国舞蹈大赛，林姨也十分赞同，不过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马上快到一月份，莞城四中一般一月中旬就放寒假。林姨的意思是让她有事没事多练练拉筋等基本功，等寒假了再去她那集中练习。 云黛答应说好。 圣诞节没几天就是元旦，跨年这项活动对于学生们而言还是非常有意义的。 离放假越近，这些人就越躁动，没人管教的情况下班里的纪律就容易乱成一团。 关惠这几天没少被这群小兔崽子气得头疼，抓晚自习抓得比以往更严，再偶尔教训几顿，总算没让他们再嚣张下去。 不过这些和云黛都没关系，在躁动的人群中她是唯一一个拿着笔在算数学大题的人。 不然怎么说学霸终究是学霸呢。 陈潇雯平常上课不会闹她，下课的时候才会和她聊天，她把脸趴在桌子上：“黛黛，我昨天给你发的照片怎么样？” 陈潇雯说的是那天她们在金符楼拍的合照，当时陈潇雯拍完说要p一下再发给她，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发个朋友圈纪念一下。 云黛边对答案边回答：“潇雯，你不要过度追求瓜子脸。” 陈潇雯是个小圆脸，有棱有角的那种，因此她格外羡慕云黛的脸型，流畅得她都能在上面滑滑梯！ 看着看着，陈潇雯就忍不住在她脸上动手动脚，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真是摸得她垂涎三尺。 云黛觉得有点痒，笑着往后缩了一下：“潇雯，你别闹了。” 陈潇雯的大拇指擦过她脸颊，不经意在嘴角的地方一碰而过，云黛倏地僵住了。 陈潇雯过了把手瘾就没再乱摸了，她收回手，古怪地看着云黛：“黛黛，你咋了，怎么脸这么红？” 她不提还好，一提云黛更无措了，两团雪白的脸肉腾地就红得像苹果一样。 云黛重新看题，佯装镇定：“没事，可能我穿太多了，有点热。” 陈潇雯一本正经地伸出一根手指，在云黛面前左右晃了晃，沉吟片刻，她忽然凑近云黛。 “不对劲，黛黛，你不对劲。”说着，她突然哭丧着脸，一把抱住云黛放在桌上的手臂，“呜呜呜，你跟我有秘密了，没爱了呜呜呜。” 云黛被她这套动作弄得哭笑不得，歪着头笑：“潇雯……” “你知道吗！你这几天真的很不对劲，有时候对完答案就会发呆，还说没有秘密瞒着我！” 云黛一愣：“……什么？” 陈潇雯：“你看，你都没有反驳我，肯定有大事发生。” 云黛用手捏了捏眉心，没说话。 陈潇雯小声：“是家里的事？” 云黛纠结着，摇头：“没事。” 陈潇雯松了口气，再猜：“学习上的？” 说完，她自个儿就否定了，“不对，你能有什么学习的事。” 陈潇雯震惊：“不会是情感上的事情吧？” 算也不算，云黛攥着笔，没说话。 陈潇雯一脸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还真是啊？是谁？我想想，不会是林凯吧？你真喜欢他了？” 她在心里都快骂死自己了。本来两个没接触的人，要是因为那晚ktv之后有了发展，她肯定给自己来两巴掌。 云黛叹了口气：“肯定不是，我和他又不熟。” 陈潇雯依旧很紧张：“那是谁？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拜托，可千万别是他啊。” 云黛说：“那天你走之后，他送我回了家。” 陈潇雯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声音都抖了：“……然后呢？” “那天圣诞树是他帮忙我们才能进去的。” “所以？” “我就跟他道谢了。” “没了？” 云黛抿抿唇：“没了。” 陈潇雯心情起起落落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那他人挺好，是该谢谢他。” 云黛脸又红了一点，细若蚊声：“嗯。” 陈潇雯又问：“没发生什么吧？” 云黛身体一僵，强装自若：“能发生什么？” 陈潇雯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看过的言情小说，犹豫地吐出一个词：“强取豪夺？” 云黛：“……没有。” 陈潇雯悠长地叹了口气。 云黛暼她：“你怎么了？” 陈潇雯：“黛黛，你这一脸明显就是被欺负了的表情，还问我怎么了。” 云黛左右看看：“你看错了。” 看她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陈潇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叮嘱她：“下次离他远点？” 云黛用力点头：“我会的。” 会不了一点，她过几天就要去给迟放补课了。 怪不得这人那天突然问她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给他补课，原来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云黛痛苦地捂着脸。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那件事？！ 她脑袋是被车门夹过了吗？！ 然而为时已晚，说什么都无法挽留了。 云黛把作业本整整齐齐地放在抽屉里，下节课是体育课，她活动了一下肩胛骨，坐太久腰会疼。 陈潇雯在厕所里，她准备去找她。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云黛从前门出去，厕所在长廊的尽头，她要路过两个班级才能到。 她最近脑袋一放空就容易想起些不该想起的事情，她一点儿都不想这样，所以面无表情在脑子里背语文课文。 对面长廊的拐角有脚步声响起，听起来还不是一个，等云黛背着背着抬起头，才发现迎面朝她走来的迟放三人。 大脑又卡壳了。 “……” 肖诠摸着下巴一脸纳闷：“我最近是变帅了吗？怎么云黛同学一见到我就跑走了？” 贺南山懒得和傻子说话，翻了个白眼以表嫌弃。 迟放皮笑肉不笑，漫不经心地垂头扭了下手腕。 “兔子见到狼，能不躲吗？” 第113章 撒娇 然而兔子再怎么逃避，也得按照约定给人补课。那天是元旦，家里并没有人，云黛背好书包下楼。 自从那晚的事之后，两人除了约定补课时间，再没说过其他的事。 迟放的车没停在小区门口，云黛在公交站台找到他。 今天是个好天气，烈阳高照，气温也难得上升。 云黛没戴围巾，她穿了件红色的小棉袄，这个颜色衬得她肤色很白，气色也好。扎着圆圆胖胖的丸子头，用同色系的大肠发圈绑好，看起来格外喜庆。 其实云黛一开始想过换一个补习地点，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跟迟放正常相处，在一起难免会尴尬。只是话到嘴边，却也说不出口。 她决定当做无事发生，如果迟放也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 外头天气好，迟放就没开暖气。云黛摇下车窗，清新的空气吹散了她身上的不自在。 “你现在打了几份工？” 迟放忽然打破了沉默，云黛愣了下，不明所以：“一份，就只有帮你补习，怎么了？” 他没解释太多：“问问而已。” 但云黛已经猜出来了，那天晚上她把欠迟放的钱全转给他了，他应该是在担心她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筹到这笔钱的。 “是管易给我的。” 迟放眼皮掀了掀，没再说话。 他对管易怎么拿到钱的没有丝毫兴趣，只要别让云黛受苦就行。 到了他家楼下，两人上楼，云黛乖乖跟在他身后。 却见一直用电子锁的迟放噼里哐啷掏出一把钥匙，将那扇门打开了。 云黛：“……”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把钥匙上面的钥匙扣，是她的小王八。 那天她太惊慌了，什么都顾不上，人跑了，钥匙扣和她的盆栽都留在了他的车里。 现在，那个钥匙扣挂在迟放的钥匙上，三个小盆栽生机勃勃地放在茶几上。 嫩绿的叶子随风摇摆，一看就被人精心呵护着。 想到迟放送的那条银白项链，又看着自己这些小礼物，真是丢人。 然后云黛就眼睁睁看着，迟放换完鞋子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打湿给那些小盆栽挨个浇水。 宝贝得不成样子。 云黛脸蛋微红，她坐在沙发上，和三个小盆栽面面相觑。 迟放惯例去热了瓶牛奶给她，云黛道了声谢，两人准备开始补课。 云黛前几次补课带着他把初中的知识点过了一遍，可惜效果微弱，这人简直就是在脑门上写了“不是学习的料”几个大字。 云黛问过迟放有没有打算转到文科班去，她觉得他学文科肯定比学理科轻松。 当时迟放那个表情，想想都觉得恐怖。 云黛就再也没有提过了。 这次补课的效果就更差了，平常讲两三遍就能懂的知识点还是不明白，云黛想了下是不是她的方法有问题，打算换个思路重新讲。 “抱歉。”迟放说。 两人补习时不会隔得太远，并排坐着，这样很方便手把手教学，也导致迟放一说话气息就往耳边吹。 云黛一个激灵，往旁边躲了下，眼神终于落在迟放身上，却被他眉宇间的疲惫和眼睛下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迟放神情茫然：“什么？” 云黛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滚烫一片，他果然是在发烧。 室内的温度很高，讲课也是个体力活，云黛的手其实是很热的，贴在同样发烫的额头上挺不舒服。 但迟放还是握住了她的手腕，贪恋她在他额头上留下的气息。 “你发烧了。”云黛说，“你在这坐会，别动，你家的医药箱在哪？” 迟放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思绪迟缓，半天才反应过来云黛在说什么。 他指腹贴在她脉搏的地方，感受这副雪白皮囊下的鲜活。 “迟放？” 迟放难受地把脸埋在她掌心里，鼻尖拱了两下。 “不吃药。”他小声地说。 云黛浑身一僵，人傻了一样。 天呐，迟放这是在撒娇吗？ 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唇，柔软的触感让她手心发麻，几乎是下意识把手缩了回来。 ……没缩回来，迟放攥得很紧。 云黛绞尽脑汁，轻声诱哄：“不吃药会难受。” 迟放不吭声。 “那就不吃药。”云黛咬着唇，“我就想看看你家的医药箱。” 迟放头晕目眩，费劲地把她的话听进去，然后一垂眼睫。 他本就生得人高马大、丰神俊朗，却因为生病而腾起两团红晕，垂着眼不说话简直可怜死了。 “迟放？”云黛心脏怦怦跳。 “唔。”迟放似乎终于想起来了，“在电视机下面。” 云黛要走，可手依旧被迟放拉着，死活不肯放开。无奈，她只能拉着迟放一起走。 医药箱放得很显眼，云黛单手从里面找到温度计，消完毒清洗完后塞到迟放的嘴里。 尴尬站着也不是这么回事，云黛只好又把他拉回沙发上坐着。 没过三秒，迟放又拉着云黛坐到了藤椅上。 云黛陷在软绵坐垫里，迟放站在她面前，见到她好好坐着，似乎还满意地点了下头。 他也不坐，就站着低头看她，一只手还拉着她的手腕。 云黛不理解他的脑回路，病了的迟放是思维直白的小孩子，干的事简单却不能理解。 云黛干脆偏过头玩灯花。 自从拥有这个藤椅后，云黛每次来都会坐在上面，不过她很腼腆，只敢趁迟放去热牛奶的时候才敢上去坐一会。 只是圣诞节那事太尴尬了，今天进门她都没敢乱看，现在终于能舒舒服服坐在上面。 几分钟后，云黛替他拿了温度计，看了眼上面的数字，惊呆了。 38.9c。 这再烧下去脑袋都得烧傻了。 “躺好躺好，我给你拿退烧药。” 迟放皱着眉，他头太晕，一点都不想躺着。 云黛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接了杯温水让他把退烧药吃了。 吃完之后也不是很放心，她考虑把迟放送到医院的概率有多大，看他这副模样显然不愿多动弹。 云黛问他：“你家里的管家呢？你打一下他的电话，让他过来照看一下你。” 第114章 照片 迟放反应慢，喃喃重复：“管、家？” “嗯。”云黛给他描述，“那个戴细框眼镜的哥哥。” 迟放歪了歪头：“哥哥？” 他忽然生气了，“你不准叫他哥哥。” 云黛好脾气地应：“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迟放哼了一声：“叫他沈医生。” 云黛讶异：“他是医生？我还以为他是你家里的管家。” 迟放闭了闭眼：“我家没有管家。” “也没有保姆。” “没有佣人。” “她不会让这些人存在的。” 云黛云里雾里，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为什么？” “因为……”迟放嘴唇动了动，他脑袋神经一抽一抽地疼，这点疼痛将他从混乱脆弱的思绪拉了出来，他呆愣地看着她，“云黛？” “是我。”见他片刻清醒，云黛赶紧道，“你发烧了，要打沈医生的电话，让他来看看你。” 迟放闭上眼睛。他的表情像是在抵触，用手狠狠掐了一下眉心。 “不用了，我躺下休息一会就好。” 他脚步虚浮，下一秒就要栽倒在沙发上了。 云黛急忙扶好他，这下也不犹豫了，迟放的手机一直放在茶几上，她用迟放的指纹解了锁。 迟放的通讯录人少得可怜，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云黛在那个备注为“宝贝”的号码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接着往下翻。 姓沈的列表里就一个，叫做沈郁，云黛摁了下去。 那边接的很快，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少爷？” 云黛抿唇：“你好，请问是沈医生吗？” 沈郁惊讶：“云黛小姐？” 那就没错了，云黛快速道：“沈医生你好，迟放现在在发高烧，您能不能过来看一下？他的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好。” 电话那边的声音听上去更惊讶了：“他发烧了？你给他量体温了？” 他惊讶的程度让云黛都觉得不对劲了，但她没有多问：“对，我刚刚给他量了体温，38.9度。” 沈郁说：“好的，我马上过来。”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起，云黛走过去开门。 沈郁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他先是对云黛笑了笑，然后才走到躺在沙发上烧得两颊通红的迟放身边。 云黛解释道：“他不肯去房间里，我只好把他放在沙发上了。” 沈郁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弯下腰：“少爷，你还好吗？” 听见动静，迟放的眼睫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于是沈郁也没再废话，拉着迟放的手臂放在他的肩膀上。他的个子和迟放差不多，应该是常年健身的，拉起一个病弱的少年轻轻松松。 这房子是典型的单人房，只有书房和卧室，沈郁认识书房的门，他带着迟放走向卧室。 云黛在后面提着他带过来的手提箱。 沈郁推开卧室门，刚往里走了一步，瞬间又跳了出来。 他难得这么失态，连带着迟放在他手上都踉跄了一步，跟在后面的云黛也吓了一跳。 沈郁表面仍是无懈可击的微笑，他从云黛的手里接过箱子，一脸真挚的笑容：“云黛小姐，就不麻烦您了，这里有我就行。” 云黛眨巴下眼，明白过来。 那毕竟是迟放的房间，她这样进去确实不太好。 她乖顺地点头。 沈郁等她转身了，拖着迟放走两步，先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才让迟放舒服地躺在床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房间里没开灯，但窗帘没拉，窗外温暖的光线将整个房间照亮。 正对着床的墙壁上挂了一张用画框装好的照片。 照片是俯视的角度，拍的是一个惊艳绝丽的少女。她垂着纤细的脖颈，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短裙，黑色丝绒手套包裹她修长的手指，指尖在冰冷的琴键上跳跃。 她是纯真美丽的黑天鹅，近在咫尺也不敢伸手触摸，害怕她高洁的气质受到玷污，只敢将她高高在上挂在墙壁上。 只短暂地看了一眼，沈郁就认出照片里的女主角就是门外的少女。 怪不得他不肯让云黛把他送进卧室呢。 这要是让云黛看见，不得把人吓死。 谁家好人会把人照片挂在卧室里？一抬头就能看见，这不是变态吗？ 见沈郁出来，云黛站起身：“他还好吗？” 沈郁浅笑：“没事，他在打点滴，先让他睡一会。” 他看到茶几上的课本作业，猜到云黛是来给迟放补习的。 既然沈郁在这，云黛觉得她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 “云黛小姐。”沈郁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他目光温和，让人不自觉放下防备，“方便聊两句吗？” 云黛坐下，她总觉得沈郁什么都知道，不管是上次来她家送药，还是现在在客厅里。她不认为沈郁没有看见旁边那么大一个藤椅，那明显不会是迟放喜欢的玩意。 虽然这么想，她却没有表露出来。 “可以的。” “不必紧张，如果您觉得被冒犯，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见云黛点头，沈郁先抛出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您是在替迟放补习？” “是的。” “我算是从小看着迟放长大的，这人从小就不爱学习，你辅导起来肯定很头疼吧。” 那倒是实话，她常常怀疑这人的智商有点问题。 云黛谦逊道：“还好。” “但是他应该会很认真地学习，因为辅导他的人是你。” 这话云黛不知道该怎么接。 沈郁却话锋一转：“云黛小姐，他很喜欢你，你是第一个，可能也会是最后一个。” 话音刚落，云黛的脸就红了。 这话未免说得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沈郁接着道：“所以他会愿意替你做很多事，无论好与不好。” 云黛茫然：“什么意思？” “您可能不知道，其实迟放的身体素质很好。”沈郁说，“我记得上次见到他生病，已经是十多年前了。” “我猜他这次会发烧，应该是受了夜寒，再加上彻夜不眠。” “毕竟他心里有事就喜欢吹冷风。” 心里有事？云黛一下子就想到圣诞节的那晚。 沈郁肯定了她的想法，云黛却被他的话砸得发懵。 他说，云黛小姐，您掌握了迟放的命脉。 ——只是您并不知道。 第115章 容易脑瘫 云黛确实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本能地感到怪异。 什么叫她掌握了迟放的命脉？ 或者说，一个人究竟对另一个人有多重要，才能掌握别人的命脉？ 而云黛并不觉得她对迟放的影响力有那么大。 迟放可能只是稍微比别人多喜欢自己要一点点，喜欢的方式比别人病态一点点。 沈郁：“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这句话很荒谬？” “只是觉得不太现实。” 认识迟放不到半年时间，云黛对他的印象由坏变好，但她很有自知之明。 迟放这个人，或许真的喜欢她，却从来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比如他喜欢她，就会不顾一切，拼命往她身边凑，无论以哪种方式，无论云黛愿不愿意。 “确实，正常人都不是这样的。” “可您真的没有感觉到异常吗？” 沈郁说话时带着他一贯地温柔，永远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可是话里的内容，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真的会没感觉到异常吗？ 自然不可能，那么多次病态偏执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的话语。 如果真的没有察觉到，又怎么会每次看见都会觉得害怕？ 云黛张了张嘴：“那他……是怎么了？” 沈郁微笑着摇头：“云黛小姐，你别多想，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舍得伤害你的。” 云黛脑袋乱得厉害，明明想的东西很多，问出来的却只有一句：“他会伤害自己吗？” 虽然这么问，但她不认为有人会这么做，更不认为这个恋爱脑行为的人会是迟放。 这人初见时又坏又拽，追求她时霸道又强硬，还不喜欢她身边有任何异性存在。 但这仅仅只是占有欲的问题。 沈郁微微一笑，却告诉她：“他已经在伤害了。” “云黛小姐，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有负担。相反，我是想帮助你，也是在帮助他。” 沈郁正色道：“如果您不能容忍他的霸道和占有，我希望您可以慎重考虑和他的关系。” “沈郁。” 两人的谈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迟放一手撑在门上，脸上烧得通红，气色很差，语气也像要吃人一样。 “滚进来。” “好的少爷。”沈郁面色冷静。 他又看向云黛，表情正经得像在嘱咐什么大事，“麻烦云黛小姐在客厅里多坐一会。” 保他小命一条，不然迟放发现云黛被他吓走了，指不定就拿把刀把他给捅了。 云黛还在思索他的话，乖巧地应声。 沈郁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跟着迟放进了卧室，房门被关得砰砰作响。 下一秒，衣领就被人狠狠勒紧，迟放眉眼狠厉，一把把他摁在门板上。 “你想和她说什么？”他怒斥着，“别以为有迟承凭我就不敢动你。” 听他这句话，沈郁就猜到迟放并没有听到谈话的所有内容，只是看见他和云黛在聊天就发火了。 沈郁面不改色，有些无奈：“我能和云黛小姐聊什么？她问我您的身体问题，我如实说了而已。” 迟放油盐不进，才不管他在狡辩什么。 “离她远点。”迟放松开他的衣领，“她问什么你都别告诉她。” 沈郁调侃说：“云黛小姐天容之色，谁又能拒绝呢？” 接收到迟放威胁的眼神，他投降地举起手：“我什么都没说。” 迟放其实并不清明，看人都是重影的，只是半梦半醒间忽然想到云黛还在客厅才挣扎着起来。 沈郁任劳任怨地替迟放重新扎好针，这人太猛，也不怕疼，简直是由着性子胡来。 “这两天吃感冒药，就别再吃其他的药了。” 迟放闭着眼，懒得搭理。 “那药会降低免疫力，您也不应该多吃。” 迟放皱着眉开始不耐。 “吃多了也容易脑瘫呢。” 迟放倏地睁开眼睛，瞪着他。 沈郁接着在狮子头上拔毛：“刚才和云黛小姐聊了两句，我觉得给您补习是个体力活呢。” 迟放反手扔了个枕头过去。 他冷冷嗤道：“放心，我不会让沈医生医出第二个疯子。” 他没精力了，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沈郁叹了口气，小声嘟囔：“没礼貌的小屁孩。” 迟放已经睡着了，沈郁想了想，先将墙壁上的画取了下来，小心翼翼用布料挡住，放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 “您没事吧？”沈郁关好门出来时，云黛紧张地问他。 他跟着迟放进门的那会，她清楚听见硬物撞在门上的动静，吓得她差点就冲进去了。 好在接下来就没什么动静了。云黛背上书包，准备离开。 “云黛小姐，您要准备回家吗？” “嗯。”云黛点头，“今天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沈郁笑：“其实你留在这里，他才能休息好。” 云黛脸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郁适宜露出歉意的笑：“不好意思，我开个玩笑。如果方便的话，我送您回去？这附近的车难打。” 云黛婉拒：“就不麻烦您了，还是照顾他比较重要。” “我能照顾他什么？给他拔完针指定就被他扔出家门口了，他又不喜欢家里有活物。” 云黛犹疑：“这……也是他的……” 沈郁摇了摇头：“这是他的个人喜好。” 云黛想起第一次来他家看到的，脑海里闪过的冷冰冰的布局。 沈郁看着她沉思的脸，忽然严肃道：“云黛小姐，今天和您说的这些话都是我的想法，并不能完全代表迟放本人。” “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帮我保密一下吧。”他眨了下眼睛，莞尔，“毕竟我还需要这份工作。” 云黛牵着嘴角笑了声：“我会的。” 第116章 开下门 这一觉睡得昏沉，周身是遍体的寒。 意识朦朦胧胧，只能窥见一片荒诞无迹的黑，无论怎么走都到不了尽头。 迟放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这种感觉，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做不了。 又回到了小时候的记忆。 年少时，迟放的体质其实很差。袁姿将他带在身边，却又对他不管不顾，经常饿了冷了都不知道。 迟承凭忙着外面的生意，经常半个月不见踪影。连儿子的面都见不到，又怎么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最惨的那一次，迟放的感冒足足过了两个月才好。那年他六岁，因为控制不住流鼻涕被袁姿厌烦嫌弃，将他扔在冰冷的喷泉池自生自灭。 受了几个小时的寒气，高烧发到四十度，离生死线不过一尺距离，被送到医院治疗，过了两天才醒过来。 这件事终于惊动了迟承凭，两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爆发了情绪，谁也忍耐不了。 迟承凭想要将迟放送到奶奶家养，袁姿死活不肯放人，他听见袁姿说：“我十月怀胎下来的人，凭什么要送到别人家里？” 迟承凭也失了冷静，几乎是怨恨地看着袁姿：“放在你身边，你又干了什么？小放感冒没好，你还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让他吹了四个小时的冷风，现在高烧不行，万一他出了事怎么办？！” 袁姿冷笑回答：“迟承凭，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管他？你半个月不着家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你的宝贝儿子了？” 这事归根究底谁都脱不了关系，袁姿得理不饶人，最终以迟承凭的妥协为终点。 他留在医院照顾，直到迟放出院。 那是难得一家三口和睦相处的时光，迟放生病想要亲人的陪伴，袁姿想要迟承凭留下，而迟承凭希望儿子平安。 然而这一切也结束得突然，在迟承凭忙于在医院耽误的工作。 某天夜里，迟放突然惊醒，他看见袁姿站在床前，神情莫测地看着他。 迟放吓了一跳，他年纪尚小，还不懂得如何掩饰对袁姿的恐惧。这个像疯子一样的女主人，不仅掌控者迟家，更掌控着迟放。 袁姿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和他掰着手指数：“小放，你知道我有多长时间没见到他了吗？” 六岁的迟放低下头，惴惴不安。 在他短暂的记忆里，袁姿肯温柔地和他说话，只是因为需要他能哄得迟承凭回家，这是他存在的唯一的作用。 如果做不到，袁姿的温柔就会瞬间撕裂，碎片像无底深渊一样侵蚀他。 袁姿说：“我要见到他，你必须得帮我。” 迟放痛苦地抱着身体，他摇头、祈求、讨好，这些对袁姿都没有用。 这个女人实在狠心，她的心里只有迟承凭，其他人对她而言都是累赘。 迟放想逃，可是他太小了，毫无还手之力。 于是那一晚，他被袁姿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淋了一盆又一盆的冷水。 迟放永远忘不了那晚的雨，浇灭了他对亲情美好的幻想。他恨那晚年幼的自己，也恨那个冷眼看着的女人。 可是他能做的最大的反击，只是让自己活得健康。 不再病弱残喘，仅仅只是为了让袁姿没有借口见到迟承凭。 打点滴的感觉太难受了，陌生的水液流进身体里，那些曾经遗忘的、憎恨的，又都浮现在脑海中。 像是在怀念那些感受到的温暖。 迟放睁开眼，他不知道他睡了多久。大概是因为补充了睡眠，脑子里晕眩的感觉没了，也不再觉得疲倦。 于是那点脆弱的怀念，又消散在漆黑的瞳孔中。 彻底清醒。 他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墙壁，却发现墙壁上空空如也。他猛地起身，在周围扫视一圈，在墙角里找到画框的痕迹。 这个手笔，看着应该是沈郁做的。 手背上的针也被人取了，迟放靠在床头，花了一分钟回想睡前发生的事。 想到撞见沈郁和云黛聊天，他眼眸眯了下，又想起沈郁和他说的那几句话。 不明意味地嗤笑一声。 他这两天情绪确实不太对，药吃得很频繁，情绪压下去了，身体却扛不住。 不过是吹了几夜的冷风而已。 脑袋里思考了很多，唯独不敢想真正想念的人。 迟放用手盖住眼睛。 他早就想明白了，在云黛躲了他几天，在她进门后看都不敢乱看的眼。 那晚让他彻夜难眠的吻，让他心潮澎湃、以为终于有机可乘的吻——只不过是少女一时的感动。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她对他拥有什么样的情感，就算是玩弄他，他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从欣喜若狂到沉默寂静，他总要花一点时间来安抚自己。 不会很长，几天时间就够了，所以他坦然自若地去见她。 迟放叹了口气。 一周才能相处一次的机会，被他发个烧就弄丢了，实在是惋惜。 四周很安静，沈郁知道他的习惯，干完事不会再留下来。而云黛，应该早就走了吧。 他看着手机，置顶毫无动静。小没良心的，连条问候的消息都没给他发。 迟放想了下，主动发消息过去。 【今天的补课可以挪到明天吗？钱都会给的哦，不会让你白跑。】 那头没回。 迟放后背出了层汗，难以忍受，放下手机先去浴室里洗个澡。 一身清爽地出来后，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微信无人回应，手机像死了一样。 迟放挑了下眉，又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今天没干什么坏事吧。 如果强行握着她手腕，逼迫她坐在藤椅上也算的话。 他握着手机，在给她打电话询问和再等等中思考了几秒。如果是以前，他肯定就打了过去，并且还要以谢谢的名义讨些好处，来表达自己诚挚的谢意。 但是现在，在云黛躲着他的情况下，这个方法肯定是行不通的，他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狗屁！ 迟放毫不犹豫地拨了个电话过去。 只要是云黛，什么都会变得有趣。 迟放出了卧室门，打开冰箱，里面最常见的是冰可乐，他同样毫不犹豫灌了一口。 手机贴在耳边，那头慢慢悠悠响了十来秒的电话，最后却被人一把挂断。 “……” “……” “……” 迟放坚持不懈又打了一遍。 这次挂的更快，简直让人气恼，连冰可乐都不能降下火气的那种。 没等他再打第三遍，置顶的微信终于来了一条消息，只短短一句话。 【我在你家门口，可以开一下门吗？】 第117章 偏爱 一句话在脑袋里过了三遍，迟放差点都快怀疑自己发个烧把脑子烧傻了。 虽然这样想，他走向门外的脚步却不断加快，拉开门，云黛果然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只是表情不是很对劲，一开始先是皱了下眉，然后将脑袋低垂了下去。 迟放喉咙发紧：“你怎么来了？” 云黛还是没抬头：“沈医生说你差不多这个时候吊完水，我就过来了。” “哦。”迟放转过身，“进来吧，别在外面待着了。” 云黛进了门，换好鞋，将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 迟放凑过去看了眼，白粥、三份清淡小菜，还有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你……”他一时哑然。 云黛规规矩矩坐在单人沙发上，眼睛都不敢乱放，那模样一看就有鬼。 迟放放轻声音：“怎么了？” 云黛认真道：“今天外面十三度，而且你还感冒了。” 迟放不明所以：“你想说什么？” 云黛肃着小脸：“你先把衣服穿好。” 迟放：“……” 无声的沉默。 他刚洗完澡，为了方便只穿了件睡袍，少年人肝火旺，在不通风的室内完全不觉得冷。 特别是他腰间系着的腰带很是松垮，动作间衣领乱动，胸膛半遮半掩，肤色也白得晃眼。 也难怪云黛看都不敢看他了。 迟放忍俊不禁：“抱歉，我去换件衣服。” 云黛羞得恨不得把头埋到胸口里：“嗯。” 迟放看得好笑，路过云黛的时候没忍住，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手感软的惊人。 两分钟后，迟放换好衣服出来。 他换了件纯黑色卫衣，下半身同色系牛仔裤，身型单薄，长身玉立，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云黛还坐在原来的地方，迟放莫名觉得口干舌燥，顺手要捞他之前放在茶几上的冰可乐。 “喝这个吧。”云黛将玻璃杯递过去。 是她刚刚接好的热水，那温度沿着指尖一路窜到心尖，整颗心都被烫得服帖。 见迟放呆呆看着她，云黛解释：“你烧的温度很高，吊了一次盐水也会难受。饮料太冰了，对身体不好，先喝点热水吧。” 迟放嘟囔了声：“我没说不喝啊。” 他只是怀疑他的记忆发生了混乱，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关心他？ 他还以为她要躲他很久。 那杯热水下肚，从心到身都舒服了，迟放眉目舒展，褪去了几分病色。 “快六点了。”他看了下时间。 云黛确实打算送完东西就离开，却听见他下一句挽留。 “留下来陪我吃顿饭，可以吗？” 云黛愣住。 那双黑瞳闪烁着期待的光亮，这个人似乎都被高烧烫软了，居然能看出些许乖巧的模样。 云黛心一跳，在这样的目光下，总感觉说拒绝未免太残忍。 她慢慢憋出一句：“可我只买了一个人的饭。” 迟放扬唇浅笑。 十分钟后，电视机的声音成了客厅唯一的声音，但显然没人的注意力在这上面。 云黛大脑放空，却捕捉到藏在电视声下轻微的动静，是食物翻炒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的。 在十分钟前，云黛从来没想过把迟放和厨房这个词放在一起，甚至莫名觉得惊悚。 那么在她看见迟放从冰箱里掏出鸡蛋和冻肉的时候，她的怀疑就打消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在云黛终于抵抗不了内心的好奇悄悄走到厨房时，已经全被打消了。 原来上次在她家说的那句话居然是真的。 迟放动作熟练，单手颠锅就将鸡蛋翻了个面，看得云黛惊奇又崇拜。 卫衣袖口被他薅到手肘处，露出一节修长有力的手臂，连指头都爆发着力量。 这人天生自带一身贵气，明明是适合待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含着金汤匙的少爷，现在却屈身待在厨房里。于是那股贵气也染上了烟火气，变得触手可及，看起来越发风流倜傥。 “厨房油烟重。”迟放偏头冲她挑了下眉毛，“怎么不在客厅待着？” 他的脸印着明火，半面红半面白，分明还是以前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却又好像有哪里发生了变化。 云黛暂且还没想明白有什么变化，只是垂下眼睫躲开他深情的对视。 “煮饭太慢了，可能来不及，吃清汤面可以吗？” 云黛脑袋动了动。 迟放背着她洗葱，问她：“有什么忌口吗？” 云黛回答：“没有。” “好。” 烧水，下面，放调料，捞起，云黛就站在那看了整个过程。 迟放端着面和炒菜放到桌上，云黛就巴巴地跟在他身后，在他一转身就能撞上。 迟放：？ “饿了？”他哑然失笑。 云黛脸一热，悻悻地往旁边让了一步。 饿了倒不至于，只是没想到迟放做出来的东西居然这么…… 色香味美。 至少比她的手艺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坐吧。”迟放把她摁到餐桌上。 他不喜欢家里有人，平时只有来打扫卫生的阿姨，顺带帮他把冰箱填满，基本上是自己下厨。 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和肖诠他们去外面吃，毕竟少爷也不是天天都这么有闲情雅致的。 迟放将她带来的那些东西重新热了一遍，碗筷端上来时云黛眼睛都亮了。 迟放好笑地往她手里塞了双筷子，平常清清冷冷的家里忽然来了个美若天仙的小姑娘，他连正常的表情都不能维持，眉眼含笑般：“吃吧。” 云黛眼里亮晶晶的，首先将筷子伸向那碟泛着金黄色调的回锅肉。 “……”云黛突然替曾经被迟放夸奖的那两道菜感到脸热。 他这个手艺，能夸她纯粹是个人滤镜。 “这是什么表情？”迟放被她逗乐了，却也看出来她并非不满意，“家里的菜基本都吃完了，这两天也没让阿姨补货，你先将就一下。” 云黛脸颊红扑扑的：“你不要这么谦虚。” 少女明亮的杏眼里全是赞许和崇拜。 “好，不谦虚。” 迟放倒是不拘小节，比起云黛堪称品赏的吃法而言，他简直是饿狼扑食。 不过从小的教养还在，他就算吃得快也不觉得动作粗鲁，事实上云黛并没有分出心思观察他的动作。 刚刚端出来的时候没发现区别，现在云黛才看清她碗里堆了一大叠东西，连一开始迟放煎的荷包蛋也堆在了她的碗面上。 而他只是一碗简简单单的清水面。 迟放眨了眨眼睛，没好意思看她。 “冰箱里就两个鸡蛋了，你别嫌弃。” 他在为这顿简陋的饭而感到羞愧，明明不是小气的人，现在却只能给她做一碗简单的清汤面。 吃完饭大脑清醒过来，他甚至觉得在家给云黛做顿饭简直是脑残行为，哪有请女孩子吃这些东西的？ 迟放后悔死了，想去拿手机重新订一份外卖。 云黛摇了摇头，说不嫌弃。 迟放才不相信，又觉得她这样安慰他的模样傻。 云黛垂了垂眼，并没说话。 她想，这个世界上会给她明目张胆的偏爱，也就剩眼前这个人了。 第118章 还说不是偷情 元旦一过完，离期末考试也不远了。 云黛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上次月考又是第一，已经是高二部重点关注对象。 云燕娟病好之后又回到以前的单位工作了，云黛想让她再多休息几天，云燕娟不肯。治病花了那么多钱，家里的积蓄都快花光了，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挣钱的事迫在眉睫。 她对孩子们的成绩没有那么在乎，在她看来他们平平安安长大就好。然而她就算忙于工作，也能发现这俩孩子有时会不在家。 管易对此的解释是去跟同学一起学习。他的成绩虽然没有云黛那么优秀，但在年级上也是前百，云燕娟对他算是放心。 云黛没法对待她如亲女儿的云燕娟说谎，犹豫再三，还是将补课的事情说了。 不过她隐瞒了一些，没把迟放的真实情况说出来，只说是替一个学生补课。 云燕娟没怀疑云黛的能力，她只是怕云黛觉得辛苦，平时要忙自己的学业还要给别人打工。但云黛说给人讲课也算给自己查漏补缺，她一个人在家也是这样的，云燕娟就说不出来了。 只让她心里有数就好，千万别累着自己。 期末考完，还要留两天讲评试卷才放假。不仅如此，最后一科考完，晚上居然还有晚自习。 肖诠第一个受不了，非要拉着迟放出去吃饭，提前纪念他美好的寒假。 十八般武艺都上了，终于得到迟放松口，肖诠差点喜极而泣。 自打迟放开始学习之后，娱乐活动那是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平常要么就是规规矩矩上课，要么就是周末等云黛给他补课。 肖诠没这么大毅力，学习对他来说是件刻苦的事，他知道迟放跟他是一样的，不然高一那会不会天天跟着他逃课逛吧。 但他真没想到迟放会愿意为了个人沉下心，吃得下学习的苦。 他还记得他那时问他哥，为什么这么努力？难不成还要为了人考上大学？ 迟放那会还在背单词，刚背了三个转头就忘了两，这种事完全是日常，但他还是磕磕巴巴地背，忘了又重头背。 听到他说这话，迟放偏头看他，问：“你还真觉得我能考上？” 肖诠看了看单词本，又看了看他，很老实地摇头。 迟放就没说话了。 于是他明白了，迟放也知道自己考不上，但他还是要学。他就算根是烂的，也不能表现出来，没人会喜欢他原来那样的。 约好了饭点，迟放让肖诠先走，他自个站在楼梯口等人。 教学楼大多数学生都结伴去吃饭了，云黛在顶楼第一个教室第一个座位，她下楼的速度都比别的学生慢一点。 转到楼梯口，老远就看到了趴在栏杆上的身影。云黛先是抿了下唇，然后下楼走到迟放身边。 “迟放？”她喊了人一声。 “嗯。”迟放低头，“走吧。” 天气越来越冷，只有他没知觉似的，穿着单薄的大衣，不像其他学生穿着校服，每次学校检查抓得第一个就是他。 为这事关惠没少找他，可惜他一次也不听。 两人的书都放在教师办公室，正好这会食堂人多，云黛就会先去搬书然后再去吃饭。 迟放知道后，索性跟着她一起。 他们走在一起的回头率还是太高，俊男俏女的，光是颜值就很打眼。也就是这会人不多，不然云黛真不敢和他走在一起。 “这次考试感觉怎么样？”云黛昂头问他。 期末前她给迟放讲了好些经典例题，考试必考的那种，也不知道迟放答题时还记得多少。 迟放：“一般。” 云黛：“没事，这次考得不好也没关系，只要没到高考都不算大问题。” 迟放忽然朝她凑过来，揶揄问她：“真的吗？” 云黛顿住了。她想起来了，她之前怕迟放不是真心补习，还给他定了个目标，要他期末拿出成绩。不说多的，至少之前考的三百五总要保持下去，不然之后就不给他补课了。 云黛含糊道：“……嗯。” 耳边传来他愉悦模糊的笑。 她大部分书都到迟放手上了，这人仗着力气大，恨不得一人搬两个人的书，只让云黛捧着几本轻的。 回去的路上，迟放说：“我这几天就不来学校了。” “为什么？” “反正也是讲试卷，我又不听他们讲课。” 这事云黛知道，迟放早说过他听不进去老师教的东西，平常上课他就坐那琢磨云黛补课的那些知识。 反正他悟性差，那就慢慢悟。 云黛了然：“好吧，那等放假我再给你讲试卷。” 迟放佯装随意：“什么时候？” “放假那天吧。” 云黛寒假就练舞和奥数比赛两件事，比赛她还有把握，练舞就得慢慢来了，她也不清楚林姨是怎么安排的，再加上后面还要过年，空闲的时间估计没多少。 补课可能也补不了几次了。 不确定的事云黛不打算说，只挑了迟放想听的。 显然，她的回答让迟放很满意，饶有兴致地说：“那我到时候去接你。” 在她拒绝前，迟放淡淡挑眉：“不去你家小区门口，就在公交站台，没人会知道。” 云黛就没法拒绝了。 迟放冷哼：“还说不是在偷情。” 云黛羞恼地拍了下他手臂。 迟放低声闷笑。 放好书，两人就分道扬镳。 云黛到食堂时果然没多少人，她打好饭吃完，回教学楼的路上遇到了关惠。 云黛礼貌地喊了声“老师好”，打完招呼后关惠也没让她离开，反倒和她一起走。 她先是问了下云黛考的如何，云黛如实答了。 云黛什么成绩关惠心里都是清楚的，她很看好这个学生，不矜骄还肯吃苦，人也长得漂亮。 关惠说：“老师之前和你说转到重点班的事你还记得吧？” 云黛自然记得，这是在她第一次月考后关惠就提过的。 “我问过上面的，说是安排下来了，可以把你转到重点班去。” 云黛眨了眨眼，既不惊喜也不失落，点了点头：“谢谢老师。” “去重点班也好啊，教师资源什么的都比在普通班要强。去了之后你也别有压力，人都有个适应过程，老师相信你的能力。” 云黛道了声谢：“我知道了，老师。” 第119章 少女弥香 两天时间转瞬而过，云黛如约坐上迟放的车。 到了他家后，迟放去厨房里洗水果，云黛坐在藤椅上，两脚一蹬藤椅就摇晃起来。 没多久，迟放端着水果盘出来。见云黛在藤椅上，索性站在她身边给她当托盘。 云黛没什么口腹之欲，只是见那些水果被迟放切得整整齐齐，没有辜负他的好意。 今天是个没有太阳的日子，凉风沿着窗户吹到室内。他出门前为了通风才打开的，现在吹着就觉得有点冷，迟放顺手将窗户关上了。 云黛在剥龙眼，她手纤细又白，龙眼的汁水打湿了她的指尖，迟放又给她递了张纸巾。 吃完了东西，云黛拍了拍手，昂头看他：“今天出期末成绩了，你查了吗？” 迟放哪里会记得这件事，他这两天都放纵地跟肖诠他们玩去了。 “嗯哼？”云黛朝他抬了抬下巴。 迟放抵不过她，认命去查了。 云黛巴巴地看着他，迟放觉得心软，索性盘腿坐在她腿边，让她每一步看得明白。 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直接坐着也不会觉得冷。 查分的过程还是很紧张的，虽然迟放已经把会做的都写了，也知道他到顶也就这样了，却还是在云黛的注视下觉得紧张。 他不怕考得差，就怕云黛觉得失望。 不过好在他的直觉还是准的，结果并没有让人失望。 他这次凭借自己的知识考了三百八，比上次足足高了三十五分。 “哇哦。”云黛眼睛亮晶晶的，低头对他道，“你好厉害啊。” 迟放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表情。 云黛这个能考六七百分的学霸夸他一学渣好厉害，怎么听怎么违和。 然而事实却是，心尖上泛起被心上人夸奖的喜悦。 软件上可以看到迟放答题的试卷，也可以看分值，云黛便对着他的错题开始替他讲解试卷。 迟放还没扬起几分钟的唇角瞬间就垮了下来。 怎么高兴也不让他高兴得久一点。 放了假，迟放对学习的兴趣几乎为零，也就是看在云黛认真教学的份上，嗯嗯啊啊一顿乱应。 云黛察觉到了，威胁性地瞥他一眼，迟放就老实一会，然后又故态复萌。 云黛头疼地捏了下眉心，忽然道：“过两天我要去海城参加竞赛。” 迟放听见她话里熟悉的地点，眉心不自觉一皱。 “你也知道，我报了舞蹈大赛。那个比赛，三月初就开始初赛了，所以假期我要花很多时间练习。” 云黛抿了抿唇，“所以我以后没有时间给你补习了。” 没时间补习=云黛不会来找他=见不到面。 迟放先是生气，偏偏云黛确实是没时间，不是为了躲他，所以他并不能做什么。 但是见不到云黛，他又觉得烦。 迟放问：“你去海城几天？” 云黛：“两天……怎么？” 她倏地想起来，迟放也是海城的。 她眨了眨眼睫：“你要回海城吗？” 迟放厌恶地皱眉：“我为什么要回去？” 他厌烦的口气，好似海城是什么洪水猛兽般，又让他觉得肮脏。 其实说实话，云黛也不是很喜欢海城。那里有太深刻的人，也有她美好的回忆。 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去，哪怕有指导老师，但终归不是熟悉的人，心里也会觉得不舒服。 可是这种感觉又不能同别人说，只能闷在心里。 她还在想，如果迟放也要回海城的话，那她也不算一个人。因为不管无论如何，迟放总会跟在她身边的。 云黛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问问而已。” 迟放：“你一个人去？出问题了怎么办？” 云黛说：“有陪同的老师带着啊，一个小队一起去，不是一个人。” 迟放眉头还是皱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黛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别想了，该补习了。最后一次了，你再坚持一下。” 她知道迟放对学习的热情并不足以支撑到他在寒假还愿意可怜兮兮地补课。 她原本是打算在这次补完课后再跟迟放说这些事的，怕人因为这事分心，没想到迟放从一开始就没上过心。 最后这次补习还是草草结束了。 因为补到一半时，迟放还是一副游神的模样，一看就没认真听讲。 云黛对牛弹琴半天，索性算了，不强求人了。 然后她就被迟放拉着去了隔壁的房间。 这层楼只有他一个人居住，但云黛没想到他把一层楼的房间都买了。 这间是主卧，旁边的用来娱乐。 什么观影室、台球厅、游戏厅的都有，最里面居然还有个露天游泳池。 实在让云黛见识了一把有钱人的奢靡生活。 迟放是带她来看电影的，两人一路进了观影室，那房间黑漆漆的，又大得离谱。 “想看点什么？”迟放问她。 许久没见云黛说话，他偏头一看，正对上一个湿漉漉的眼睛。 他心一跳，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语调温柔：“怎么了？” 云黛没说话，只有微小细密的光线落在她脸上，迟放只能凑近去观察她的表情。 有呼吸凑近，云黛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原来不是纯黑色的环境，她能看见人的影子。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她的身体，云黛呼吸都停住了。 迟放没有来得及说话，怀里骤然多了个娇娇软软的身体。 少女身上还带着浅浅的弥香。 迟放的心都像被这一下撞散了，晕晕乎乎的，差点不知天南地北在哪。 胸口逐渐蔓延的湿意瞬间拉回了他的神智，短短几秒内云黛就哭得厉害，身体都在明显颤抖。 迟放心一跳，立马急声道：“小白，开灯。” 话音刚落，观影室的灯应声而亮。 迟放这才发现小白就在自己旁边，圆乎乎的脑袋还在轻轻撞云黛的腰。 “滚远点。”迟放厉声厉气地赶走小白，对着怀里的女生又是轻哄的语调，“别怕，是机器人在撞你。之前肖诠他们会来这边玩，总是弄得很乱，我就买了个机器人打扫卫生。” 他低哑地笑：“你要是生气了，我现在就把它拆了。” 第120章 多来看看他 云黛吸了吸鼻子，慢慢回过神，才发现她现在还在人怀里。 手臂死死环着人腰，眼泪还打湿了迟放胸前的布料。 少女脸一红，赶紧从他怀里出来，她摇了摇头：“没事。” “怕黑？” 云黛沉默一瞬，最终诚实地点了头。 迟放用拇指蹭了蹭她眼角还未干涸的眼泪，轻声笑道：“小可怜。” 云黛不仅脸红了，唇也红，她拍开他的手，回头看了看，没见到那个小白。 “它呢？”她问。 迟放用下巴指了指外面：“那呢。” 云黛看向门外，门的缝隙开得小，只能窥见一点点冰冷的白。 “进来。”迟放说。 小白得了指令，屁颠屁颠推开门进来了。它脚下踩着两个轮子，在地毯上也畅通无阻，圆圆的脑袋与腰身等宽，脑袋前是一块屏幕，上面显示的表情是哭哭。 它好像知道自己吓到客人了，哭哭的表情在看到云黛后又瞬间闪现成卖萌的模样。 那么一个圆头圆脑的玩意儿可怜巴巴看着你，云黛心都化掉了。 “小白？”她歪着脑袋。 小白滑到她面前，居然智能到双手捧着脸，然后一道欢快的机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漂亮姐姐！”它如是喊道。 “小白。”云黛哑然失笑。 小白又欢快地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像个天真的小孩子一样。 “它好可爱。”云黛笑意满满地看向迟放。 迟放眯着眼打量一眼小白，小白还在狗腿地向云黛展示它的魅力，然后猛地被踹了一脚。 它的主人冷酷无情：“愣着干嘛呢？去给你姐姐倒杯热水。” 小白的卖萌脸先是怒了零点零一秒，然后瞬间变成可爱的微笑脸。 屁颠屁颠地又出去倒水去了。 云黛还巴巴望着小白：“它平时会去隔壁那里吗？我怎么一次都没见过它。” 迟放：“它没去过，我不喜欢屋里有活物。” “喜欢？”迟放挑眉，看她一脸怜惜和舍不得的表情，语气轻得像引诱，“那你记得多来看看。” “……”他这个表情，她到底是来看小白的，还是来看他？ 云黛哼了声，不知道答没答应。 迟放就权当她答应了。 …… 去海城的小队一共有六个人，三男三女，带队的老师是一位资历深厚的女老师。 这六人队伍里其中五个人都是少年班和重点班的，大家也不是第一次参加竞赛，就算不是熟识但也大多认识。 云黛这个第一次参加的、且在普通班的学生就在社交范围内，但偏偏她又是初赛的第一名。 于是大家一边偷偷打量她，一边又不敢上前和她搭话。 看着看着，几个半大的少年就脸红了。 少女实在是颇为惊人的美丽，这种美丽没经过世俗的沾染，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纯粹。 清纯得要命。 下午三点钟的火车，两点四十的时候所有人才终于到齐。 “云黛。”一道苗条的倩影走到她身边，是孟语婷。 云黛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小队的票都是统一订的，大家的座位都连在一起。 孟语婷的位置刚好在云黛旁边，再旁边是少年班的一个男生。 云黛和他们都不是很熟，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玩手机，没认真听他们几个人在聊什么。 不知道他们在计划着什么，云黛突然听到旁边的男生在喊她。 云黛眨了下眼睛：“怎么了？” 对上少女那双清亮的瞳孔，男生的面色肉眼可见局促起来，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 “云黛，听说你是海城人？” 云黛点了下头。 另一个女生插嘴道：“那正好啊，你推荐推荐海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呗，等晚上我们出去好好玩一下。你是不知道，我们之前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都没好好在海城玩过。” 领队老师还坐在那呢，听到这会看了女生一眼：“想什么呢？明天早上就决赛了，不想着好好休息一下还想着出去玩？比赛不想比了？” 老师都发话了，大家的游玩行动只能改到明天比完赛之后了。 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六点，三个女生被分到了一个房间。 另外那个女生名叫习圆圆，人如其名，习圆圆长相甜美，圆圆的脸蛋和大大的眼睛，性格却是个自来熟。 一路上和那群男生打成了一片，还喜欢拉着孟语婷和云黛谈天说地。 讲三小时都不带口渴的那种。 拢共就两天时间，大家都只带了个包，在房间休息了下准备结伴去食堂吃饭。 云黛的床在靠近窗边的位置，习圆圆在洗手间，等她出来后就可以走了。 这时，放在棉被上的手机响起了微信语音。 云黛看了眼来电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 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她也累了，索性没出去接电话，而是走到窗边的阳台处。 “到了？”那头的声音也带着笑。 “嗯。” “累么？” 云黛掐了掐腰，小声嘟囔：“累，座位太硬了。”而且耳边还有其他人的说话声，吵得她有点睡不着。 迟放失笑，打趣她：“都说了给你订飞机票，又快还轻松，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云黛严肃认真：“不可以搞特殊的。” “你就坚持你的小原则吧。”迟放问，“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吃饭，然后休息睡觉。”云黛一板一眼如实说了，“明天考完试，和他们出去玩，然后晚上回家。” “他们？” “小组的其他成员。” “不去不行？” 云黛挠了挠脸：“好像不行，他们要我带路去玩，我是里面唯一一个海城人。” “这就是他们劳役你的理由？”迟放的语气有点沉，听起来好像是有些生气。 其实是云黛在火车上和迟放说了出去玩这件事，不知迟放怎么从云黛的消息里看出她也对海城有着同样的抵触。 所以巴不得云黛赶紧比完赛回来。 “没有劳役。” 云黛对他的生气深受感触，却也知道这不是小队成员的错，毕竟大家不知道她的经历，只是单纯图个方便，她不好扰了大家的兴致。 云黛歪着头，想了想：“大家都是校友，就当交个朋友了。” 她心想，不只是校友呢，以后说不定就是同班同学了。 迟放磨了磨牙：“你就气死我吧。”交个屁的朋友。 云黛以为他还在生气出去玩这事，感觉好笑：“别气了，海城的东西很好吃的，我也很想念。” 海城和莞城的吃好不同，海城偏甜，莞城却偏辣，云黛这话算是心里话。 他们打电话并没有防着别人，云黛只是出于礼貌放低了声音，但在空荡的房间里依旧能听见。 孟语婷坐在床边，手机的屏幕已经停留在这页许久，她目光始终落在阳台的那道身影上。 火车上她就坐在云黛身边，就算她没有刻意偷窥，也能在时不时的余光里看见她在和谁聊天。 更何况云黛大大方方的，没有任何遮挡。 孟语婷从来不认为迟放是个很健谈的人，她见到他的时候，他大多数是冷漠的，甚至是厌恶的。 她自恃的美貌、成绩，在对方眼里一文不值，她以为这是迟放的偏见，是因为他不喜欢她这类的人。 后来才知道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才知道他喜欢别人时是什么样子的。 是倾心呵护、万般柔情，放哪都怕被磕着碰着了。 哪怕从始至终云黛都没有太多回应，他也能一腔热血地冲上去。 但是……她看着云黛的背影。 真的是他一腔热血吗？ 孟语婷走到云黛的身后，嗓音甜蜜：“云黛。” 少女回头，阳光都眷恋这个人，她落了满身的余晖。 “该走了。” “喔，好。”云黛应声。 电话那头，迟放警觉道：“谁？” 下一秒，他就想起了这道声音的主人。 “孟语婷。” 十分肯定的语气，他的眉头在一瞬间皱了起来。 第121章 醋意 云黛顿了一下，才道：“嗯，她也进了决赛。” “我要去吃饭了，拜拜。” 迟放还想叮嘱她什么，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只好让她挂电话去吃饭。 习圆圆刚从厕所出来，蹲久了她有点累。她们两个人背对着她，孟语婷看着云黛，忽然问：“是迟放吗？” 她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走过来的时候听到了声音。” 云黛倒没有觉得被冒犯，在寝室打电话本来就有被听到的可能。 她只是突然想到，这两个人都是仅能凭对方一丁点声音就猜到对方是谁的人。 云黛不是没听过他们的绯闻，虽然这东西本来就真假不定。 哪怕曾经迟放还特地跟她解释过。 可是她也不是瞎子，孟语婷一看……就是喜欢迟放的。 云黛点头：“嗯。” “可以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云黛看见对方热切的眼睛。 她笑了笑：“没有。” 孟语婷也对她笑了下：“抱歉，冒犯你了。” “没有。” 等孟语婷走开，云黛握着手机，看到电话挂断后迟放发来的消息。 【我以前和你说过一些话，你还记得吗？】 什么话？她才不记得。 云黛鼓了鼓小脸，心情莫名不好起来，罪魁祸首的消息，她才不要回。 几人吃完饭回到酒店休息，为明天的考试做准备。临睡前老师来到房间里给她们讲考试事项，叮嘱她们到了考场也不用紧张，放平心态就好。 作为这里唯一一个新人，云黛又被老师叮嘱了好几句，才躺在床上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准时开考。 考场就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房间，每个位置都隔得很开，考场里有四个老师监考。 云黛怀着一颗平常心走进考场。 她心态很好，只当自己是来长见识的，考得不好就再努力一点。 考试时长两个小时，云黛在一个半小时就写完了题目，剩下的半个小时都在检查试卷。 交了试卷，她一脸轻松地出了考场。 小队在楼下集合，老师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考的怎么样，也不说什么丧气话了，让他们收拾收拾要出去玩就赶紧出去。 成绩一般都是当天出，考的好与不好再纠结也无济于事，几人连忙整理好心情，跟着云黛就出门了。 其实云黛也不知道该去哪，她虽然是海城人，但出去玩的次数很少。 一是因为朋友少，二是云母管教严格，不喜欢她出去疯玩。 云黛为了不讨云母嫌弃，总喜欢待在房间里。 好在中午的点大家都饿了，都不挑剔，她最终决定带他们去一条偏僻却热闹的小吃街。 那里有两所重点学校和几所小学，是学生们经常聚集的好地方，东西也便宜实惠。 出租车停在学校旁边，几个少男少女看着气势磅礴的“莞城一中”四个大字，都深深吸了口气。 “这就是莞城一中吗？听说本科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其中一个男生说。 众人的眼神都落在云黛身上，云黛回忆了一下，给予肯定的回答：“好像是的。” “……” 沉默过后，这些人都默契地掏出手机，先拍两张照片再说。 都是年纪相仿的学生，说什么都有人能接上，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边走边吃。 填饱肚子，又没什么事情可以干，几人约着一起去看电影。 小吃街附近不只是有小吃，过了两条街就有大型商城，里面有一层的电影院。 挑挑拣拣，众人决定买爱情片看。 一点四十，电影检票。 云黛看了眼，电影的背景是青春洋溢的校园故事，可惜内容不怎么青春。 各种奇葩不适合未成年的片段比比皆是，一点都不励志。 云黛买的位置靠走廊，她对电影不感兴趣，就百无聊赖地开始刷手机。 然后又开始认真回消息。 迟放昨天那条消息他没回，后面又发了好几条，云黛昨晚回的是要睡觉了。 直到今天早上他考完试，她都没再给迟放回一条消息。 经过了一整天，云黛胸口那股莫名其妙的气早消了，今天没回消息实在是因为没得空。 她的消息刚发过去，那头就像是在守着她一样。 【终于舍得理我了？】 【今天玩得很开心啊。】 云黛不好意思地抿着唇。 【没有，我刚吃完饭。】 迟放：【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云黛：【看电影。】 迟放：【……】 迟放：【呵呵。】 十分阴阳怪气的两个字。 云黛乖乖回了个尬笑的表情。 迟放：【什么时候回来？】 云黛字还没打完，手机的屏幕就跳转了，是云燕娟的电话。 这个点姑姑还在上班，不会无缘无故给她打电话。 云黛想也没想，拿着手机出了电影厅，在走廊上接听了电话。 “姑姑？”云黛小声喊道。 她这边太安静了，云燕娟一下就听出不对劲：“黛黛，你在哪呢？怎么这么安静？” 云黛回：“我在和同学们看电影。” “嗯，黛黛，我有事和你说。” “好。” 云燕娟犹疑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黛黛，你奶奶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今年过年在老宅办七十大寿。” “她知道你在海城考试，说是让人过去接你。等你忙完，就直接回老宅吧。” 第122章 交个朋友 云黛周身的血液都似乎因为这句话冻结了。 大脑嗡嗡的，很久都没回过神。 许久没有听到她说话，云燕娟担心地询问：“黛黛？” 有工作人员路过，大抵是见她脸色不好，下意识过来问了句：“这个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云黛咬了下唇，回过神来，先是对她笑了笑，摇头说了句没事。 “那你们会过来吗？” “嗯，不过可能要晚几天，我这边的工作不好交接。”云燕娟在那头安抚她笑，“刚好放假了，你也可以在海城多玩几天。” 海城毕竟是云黛从小生活的地方，远比人生地不熟还偏僻穷酸的莞城要好很多。 云黛高高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但也没有宽心多少。她知道她在云燕娟面前露出了不对劲，不想让姑姑担心她。 “我知道了。那姑姑，我先回去看电影了。” “好，黛黛玩得开心。” 挂了电话，一直死命掐着的掌心现出四个月牙，隐隐泛疼。 她知道她的失态是源于什么。 当初云家把她送到云燕娟身边，用的借口和多么相似。 只是因为云燕娟愿意接纳她，她就被送到了云燕娟手上。 甚至为了让她走得心甘情愿，哄骗她等国外的生意忙完就会接她过去。 云黛或许傻乎乎地信了，可她到底不是真的傻子。 她害怕被人再次送走，却连说出害怕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她是所有人的累赘。 她发呆的时间太久，又一言不发地搞消失，迟放在那边发了好些消息催促她。 最后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太好，容易惹人厌烦，又一条一条地撤回了。 可惜微信消息过了两分钟就撤回不了，所以还剩了一大堆。 云黛一条条看完，然后给他回了。 【我不回去了，我奶奶过生日，要留在这陪她过完。】 云黛原以为迟放会很烦躁，因为这意味着他要很久都不能见到云黛，没想到迟放反而莫名其妙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愿意吗？】 不愿意吗？也不是，她痛苦的原因并非因为这个。 云黛：【没有，奶奶以前对我很好。】 至少在云黛的记忆里，奶奶对她很是疼爱。 但她与奶奶见面很少，那份疼爱埋在记忆里，让她恍惚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现实。 迟放就没再说什么，云黛也回到了电影院，开始食不知味地观看这场落俗的电影。 直到看完了也不知道在讲什么，只知道是几个少男少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期间夹杂着堕胎、霸凌等不健康的元素。 不过云黛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感官出了问题，因为从影院出来的好几个人都眼眶红红的。 可能是因为她看的是剧情，而别人看的是演技吧。 看完电影，肚子也饿了，众人没了兴致，去了酒店附近的餐馆吃饭。 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地方，门外烟雾缭绕，水雾遍布了整个餐厅。 几人要了个小包厢。 云黛胃口很小，到了中途出了个门去洗手间。 洗手间分了左右两个岔道，空间也很大，倒是没多少人。云黛出洗手间时，对面的男厕也出来了两个男生。 看着年纪不大，打扮也算得体，瞧着像是家里有钱的小少爷。 让云黛在意的是，他们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以及隔着几米的距离，都能闻见的浓浓烟味。 云黛甚至听到了其中有个男生说了句“我靠”。 出门参加比赛，云黛穿的是简单的私服，就是单纯的棉袄加长裤，但架不住她身材清瘦苗条，一身出尘的气质。 这个年纪的少女本就是未施粉黛也美得惊人的模样。 云黛讨厌对面那种看她的眼神，垂涎三尺又带着掠夺，赶紧走了出去。 有人过来拦了她，身上那酒气熏得云黛想吐。 “你、你好，我记得你，你是不是也是这次数学竞赛的选手？考试的时候我就坐在你右手边。” 云黛飞快抬眼看了他，她压根没什么印象，毕竟谁没事会观察自己旁边坐了哪个陌生人。 不过对方既然是选手，那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吧？大家都是学生，哪有胆子做什么呢？ 云黛这么想，却没有降低防备，她快速道：“嗯，抱歉，我得走了。” 她没能走成，因为另一个男生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 这人身上不只有酒气，还有香水味，神情也过分轻佻。 “同学，别这么快走嘛。这样，交个朋友行吗？你在哪个包厢吃饭？今晚的饭钱我都包了。” 云黛在他触碰到她的那一秒就躲开了，她没搭话，眼睛在四周瞧了瞧。 也多亏了先前迟放对她的那副做派，让她不至于在遭人恶意阻拦时太惊慌失措，还能想着怎么周旋。 “好啊。”她轻轻点头，目光略带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想怎么交朋友？” 那张清纯绝美的脸庞专注地望着人时，能让人连呼吸都忘了。 轻佻的男生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脸上绽放出更灿烂的笑容。 “当然是……” 他走上前，想用手触碰云黛的脸颊，却猝不及防被人踹了一把命根子。 那一下极重极重，仿佛要让他丧失某种功能一样，随后他的身体就被云黛狠狠一推。 撞到了他身后还没反应过来的男生。 云黛不等他们做什么，拔腿就跑。 刚好有几个人结伴来上厕所，云黛将身影往他们后面藏了藏，将逃跑的背影隐匿在几人的身体之间。 跑到包厢时已经是气喘吁吁。 他们见到云黛跟躲贼一样地跑进来，都吓了一跳，问她发生了什么。 云黛简单地说了一下，几人都很气愤，气得恨不能上去打那两人一顿，特别是在场的男生。 他们队娇滴滴的仙女被人调戏了，三个血气方刚的男生哪里忍得住。 云黛说：“他们有个人也是选手，这还是在酒店附近，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我没事的，他们也没欺负到我什么。” 安慰了几番，众人也吃不下去了，云黛还有点惭愧，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败坏了大家的兴致。 陈潇雯说：“不要多想，我们本来也快吃完了。而且受到伤害的人是你，哪里还有让你感到愧疚的道理？” 第123章 亲他一口 这番话也不知道安没安慰到云黛，最终几人还是下楼去结账了。 云黛是最后一个下楼的。 她觉得如果那两个人还不死心的话，大概率会在前台那堵人。更严重一些，说她故意伤人？ 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云黛也觉得自己应该避一避风头。 不过也幸好，这两人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在前台堵她。 一群人畅通无阻地出了餐馆门。 然后在酒店附近的小巷子里被人堵了。 云黛脸色一白，不只是因为被堵了，更因为对方不仅仅只有两个人。 足足有十个人。 清一色的男生，高矮胖瘦的都有，街头混混的劲十足。 为首的是那个被她踹过命根子的男生，他叼着一根烟，脸上似乎都还带着那种痛楚，脸色都不是很好，好像只能靠着烟缓解疼痛。 开口的是另一个没见过的男生，他笑着说：“刚刚听学志这狗崽子说见到了个超级漂亮的美女，我还笑这小子是没见过姑娘，没想到还真是……确实长得超正喔。” 这话也不知道戳中了其他人什么笑点，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大笑出声。 被围堵的六个人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特别是他们这边还有三个女生，一看就占劣势。 平常最冷静也最从容的男生名叫段叶，他也是六人里个子最高的，他站了出来，挡住了身后的五人。 “你们想干什么？”他出声道。 回他的依旧是那个调侃云黛的男生，他嗤声道：“还高材生呢？这都看不出来？我们啊，当然是看中了你身后的小美女。至于你么，难不成想要英雄救美？就凭你这小身板？还是凭你后面那两个菜鸡朋友？” 段叶被嘲讽地脸颊都红了，不过他还是镇定的，不像其他两个男生已经气红了眼。 但他们始终是有理智的，趁人不备偷偷报了警，现在能做的只有拖着时间等警察来。 不能激怒对方，毕竟要是打起来他们肯定要吃亏。 段叶还没说话，云黛从层层保护中走了出来。 “放了我的同学们。”她冷静道。 这女的不仅长得漂亮，连声音都他妈好听得让人酥了身。混混对视一眼，突然淫笑一声。 “你他妈踢了我们誉少的宝贝，还敢跟我们讲条件？” 最前面的男生吸完了那根烟，又点燃了一根烟。 他突然朝云黛勾了勾手，脸上的笑容透着几分不言而喻。 “你过来，我就放了他们。” “——云黛。” 段叶他们急促地喊着她的名字，生怕她就那么过去了。 “云黛？”誉少咀嚼了下这个名字，笑意更深，“听起来就好听，也很配你。” 他朝云黛的方向吐了口香烟，连语调都是漫不经心的。 “给你三秒，再不过来的话，我可就反悔了哦。” 像是为了附和他说的话，他身后的混混立马就将几人围成了一个圈。 数量和体量都是明显差距，没有人愿意以卵击石。 大家都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警察能快点来。 “三。” “二。” 云黛在“一”没落下的瞬间，朝誉少走了过去。 她穿的是平底鞋，没有鞋跟，以至于走过去的时候都是无声无息的。 像是飘着过来的小仙女。 誉少饶有兴致地问她：“刚刚不是说好要交朋友的吗？怎么扔下我就跑了？” 他或许是觉得她插翅难飞了，还有兴致与她闲聊。 尽管云黛并不认为他们是可以闲聊的关系，也不认为他们是在闲聊。 她也知道拖延时间的重要性，于是强迫自己去回答誉少的问题。 “是要交朋友。”云黛绞尽脑汁想回应，“我只是回去拿了下手机。” 誉少哑然失笑：“宝贝儿，你不会以为我说的交朋友是加个微信吧？怎么这么单纯呢？”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云黛反胃，但她却仍然要回答他的话。 “那要怎么才能交朋友？” 誉少没回答，是其他人回答的。 “美女，想跟我们誉少交朋友还不简单，你亲他一口就好了啊。” 又是一阵哄笑。 云黛面色又青又白，她并不认为这个玩笑很好笑。 但显然，誉少就是这样的人。 他在等她主动献吻。 “你别太过分！”段叶忍无可忍，连他都忍不住了，其他的人甚至已经要冲上去了。 云黛迅速回头，示意他们不要动手。 她可以吃亏，却不能让他们受伤害。 “真是个可怜的小美人。” 云黛眼眶微微泛红，美人垂泪欲滴的模样更是可口。 誉少只是看着，心里头的躁动就让他忍受不住，他走上前，一把抓住云黛的头发。 两人的身躯靠得很近很近。 誉少低头将香烟吐在云黛的脸上。 云黛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她被呛得脸都红了，想咳嗽，又被抓得头皮疼。 她只能无力地抓着誉少的手，企图离他远一点。 毫无作用。 誉少的脸在她眼前一点一点放大。 几乎要吻到她的鼻尖。 云黛痛苦地闭上双眼。 下一秒，面前的阴影消散了，她听到惊呼声，看到誉少的脸被人扯远了。 是被人抓着头皮，用尽力气，像被狼叼住弱点。 誉少被拽着，还没看清楚来人的脸，就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狠厉的拳头如雨点落在他脸上。 红色的血，闷哼的音，急促失控的呼吸声。 等人反应过来，要去拉开那两个人时，誉少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了。 而云黛怔怔地看着那个人的身影。 怎么会—— 一个充斥着清爽的、干净的气息的外套罩到云黛的身上，她的脸被人视若珍宝地轻碰了碰。 云黛茫然地张了张嘴：“迟放？” 迟放紧紧抿着唇，他好似只是为了确定云黛的状态，在看到她毫发无损后，才又重新转身。 一步步走向被众人团团围住的誉少。 那些混混在见到迟放后，皆像被吓傻了一样，高矮胖瘦一个都不敢说话。 只有鼻青脸肿的誉少睁开眼，总算看清了那人是谁。 于是也像被吓傻了一样。 用他被烟熏得沙哑、被打得几乎失声的声音惊讶道：“——哥。” 迟放露出了出现后的第一个微笑，却在誉少眼里犹如恶魔降临。 是地狱也是深渊。 会吃人命的那种，遍体生寒。 迟放说：“迟誉，几年不见，你过得很潇洒？” 第124章 我害怕 小巷子里寂静无声。 连迟誉都不知道，在看到迟放那个笑容之后，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 印象里，大伯的这个儿子很少笑，他见到迟放时他总是过分冷漠。 最后一次见到他笑，是在伯母的葬礼上。 传言，伯母是被迟放逼死的。伯母跳楼那天，只有迟放在她的房间里。 眼睁睁看着她跳下去。 流言四起，迟放背负着弑母的恶名，只是没有明显的证据，所以也只是人云亦云。 可当事人在事发后拒不露面，将谣言又推上了一个高潮。 直到袁姿入葬那天，众人祭拜之时。 迟放大张旗鼓走进大厅，被迟承凭怒斥不懂规矩。 迟放就扬着这种笑容，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袁姿的相框。 一言不发，虽笑意迎面，却眼神冰冷。 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想将一个死人，再次挫骨扬灰。 迟放抬腿，一步一步逼向迟誉。 迟誉头皮发麻，他磕磕巴巴道：“哥，你怎么回来了？大伯想了你好久……呃！” 他被迟放掐着脖子拉过去。 混混们吓死了，跟迟誉一起玩的，怎么会不知道迟放是谁？ 他们最多小打小闹，偶尔调戏调戏小女生什么的，迟放可是杀过人的，杀的还是他亲妈。 而且看迟放这猩红的眼，跟他妈有病了一样，谁都不想犯他忌讳。 “放少，您冷静点，这谁得罪您了，给您赔个不是——” 迟誉被人掐着命脉，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这么一路被提溜着到云黛面前，一脚踢到膝盖处。 扑通一声，膝盖碰着水泥地，骨头都似乎随着这一声碎裂。 迟誉疼得面色扭曲。 迟放阴森的声音在头顶幽幽响起：“谁给你的本事，在大街上乱来的？” “磕两个响头，给人姑娘道歉，懂不懂？” 他迟放从小养尊处优长大，迟誉又何尝不是？活了十几年，哪里受过这种侮辱？ 可偏偏迟放压根就不需要他的同意，男生半蹲下身，就这样摁着他的头磕在地上。 一下—— 额头被磕出血痕，鲜血淋漓。 两下—— 石子嵌入娇嫩的额心，血再次糊了满脸。 在场所有人都吓疯了。 都是十七八岁的学生，哪里见过这么多血？哪里又见过这么血腥的做法？ 云黛脸色惨白，她是离得最近的人，扑面而来的血色熏得她想吐。 她害怕。 少女音色弱弱：“迟放。” 只是无意识的呢喃，声音轻的像风，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出了声。 迟放却听到了。 他动作僵住了，情绪从怒火中脱离，理智短暂回归。 他看到他满手鲜血，他的脸上也有迟誉的血。 犹如恶煞。 迟放怔怔地抬头，看到了所有人都是一脸恐惧。 他站起身，面无表情。 迟誉像是毫无生命般被他随手扔在原地。 迟放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可他手上还在滴血。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将血随手擦在裤子上，好在裤子是黑色的，看上去也不明显。 他没有去思考手上干净了，可身上的血腥味除都除不尽的问题。 迟放拿出手机，随手拨了个电话：“过来处理一下。” 他没再看惨烈的现场一眼，正如他来得那般迅速，离开得也很快。 迟放几乎是飞奔着跑回了车内。 连车门都没关紧，手在颤抖着，从车内掏出一个白色的瓶子。 迟放全身都在抖，药撒了一地，最后只能将药一股脑倒进嘴里。 他失控了。 在收到消息，在看到云黛被人拽着头发，在迟誉想要吻上云黛的时候。 理智的弦就断了。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满手鲜血了。 迟放重重地舒着气，过快的心跳在呼吸间缓慢下降，他捏着眉心，头疼欲裂。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大脑里还是那片血色。 然后，他似看到了什么，呼吸僵住了。 死寂，静止，连风声都止住了。 他的余光里，是云黛怔住的身影。 迟放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云黛会追着他过来。 所以他从未防备，所以他从未隐瞒。 所有的一切都完了，他被发现了。 他的病态，他的丑陋，他的血性。 迟放不知道他现在能做的是什么，是下车解释，还是开车离开。 他不想以现在这种糟糕的状态见到她，于是他选择离开了。 可是他没来得及，因为云黛在缓缓朝他靠近。 她一走向他，他就不舍得离开了。 他无声地等待云黛走近，等待她的凌迟。 云黛走到他车边，垂眸安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少女声音轻轻，犹带迟疑：“你怎么了？” 迟放无端怒起。 怎么了？她说怎么了？ 她不是都看到了吗？看到他一身的药，看到他的狼狈他的不堪。 她为什么还要逼他？为什么要逼他承认？ 迟放闭了闭眼，他把车窗关了，又将身上的狼狈整理好，再下车将门关上。 他站在她面前，她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气息干干净净，显然那场暴怒没有让她沾染上什么肮脏的东西。 她乖乖昂着头看他。 她这般乖巧，迟放无数羞恼恨意的话全堵在喉咙里，又随风散去，最后只剩下满心怜惜与无奈。 这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少女，他对她态度最恶劣的时候，也不曾让她受过这么大的伤害。 初见她时引她过敏那场错，他事后无数次忏悔。 偏偏就这样，只是在离开她一会，少女就被人欺负，可怜兮兮。 像蔫了的、垂着长耳的小兔。 迟放叹了口气，他手还脏着，无法碰她，只能问：“头还疼吗？” 迟誉拽她的时候可没收着劲，那一下看着就疼。 云黛：“不疼。” 迟放：“回去的时候让你的同学看看，如果伤着了和我说，该上药就上药，别忍着疼。” 云黛点了点头，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迟放抿了抿唇，少女无声望他，他撒不了谎：“昨天。” 昨天她刚上了火车，他转头就上了飞机，怕打扰她比赛，他忍到今天才敢来见她。 云黛了然，怪不得他昨天说那句话。 迟放呆住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云黛，想伸手又不敢的模样。 “怎么了？哪儿疼？怎么哭了？” 他一连串的叠声问，云黛愣愣的，她抬手摸到她的脸，不知何时沾满了泪水。 竟是连自己都没察觉自个儿哭了。 这眼泪像是开启了云黛内心的开关，一旦打开就止不下来。 少女巴巴地哭着。 迟放看着她的眼泪，心都快碎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急得眉心狠皱，比被发现他吃药还烦。 云黛哭得只剩气音，可怜又委屈地说：“迟放，我害怕。” 第125章 别怕 到底是害怕满身是血的他，还是怕被欺负被强迫，亦或是两者都有。 迟放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别哭了。”他小声说，怕惊扰她似的，“我身上很脏，没法抱你，你别哭了。” 云黛错愕地看着他。 少年眼底全是包容与心疼。 下一瞬，少女情不自禁地扑进他怀里。 那股刺鼻的血腥味逐渐被少年的体温替代，她脸颊埋在他领口的位置，闻到了他身上浅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干净的，未曾被污染的。 云黛没办法述说她的心境，她害怕这个熟悉的城市，害怕一个人面对刁难。 可是有这么一个人，义无反顾陪她一起，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或许并不那么完美，但却是她最渴望的。 她似乎是怕极了，扑进来的身体都在细微颤抖。 少女是胆怯的、内敛的，连释放情绪的行为都惹人心疼，只敢控制着不展出明显的惊慌。 可她才十八岁，在熟悉的人面前，忍耐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眼前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会包容她。 迟放呼吸都放轻了，她在怀里，他已然顾不上许多，用指腹在她的长发留下浅浅的触碰。 轻轻的，像是在确认她的完好。 还好，他来得及时，她没有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迟放低下头，唇瓣在她发心碰了碰，温声哄她：“宝贝，不怕。” 那般温柔的触碰，云黛的手还紧紧揪着他的衣摆，等她回过神来之后，心神俱震。 她……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会在迟放的怀里？ 为什么……下意识会来找他寻求安慰？ 甚至为什么……心跳在加快？ 迟誉喊她宝贝，她觉得恶心想吐。 可这个腻人的词从迟放嘴里吐出，她却觉得心慌？ 真的是心慌吗？ 好像不是。 ——是心动。 云黛被脑海里突然出现的这个词震得大脑发蒙，久久没回过神。 直到迟放吓得在她额头摸了又摸，拉着她要去医院看看情况时，她才猛地缩回手。 她怔愣着对上迟放关怀的眼神。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却第一次有不同的心境。 “是疼吗？还是哪里难受？跟我去医院，我看看才能放心。”迟放着急忙慌道。 “没事，不用担心。”云黛移开视线，没敢再看迟放那专注的眼神。 她大脑一片混乱，忽地想到什么，“你把他打成那样，真的没问题吗？我们刚刚报了警，现在警察应该到了，你怎么办？” 她这么毫无芥蒂地关心他，明明他也是迟家的人，手段比迟誉还要恶劣，她却还在关心他。 迟放的心情忽然就放松了，他轻轻笑。 “没事，迟誉敢这么嚣张是因为他是迟家人，不管发生什么迟家都不会放任不管。”迟放拨弄她额前的刘海，防止挡她眼睛，“但迟家的继承人，是我。” “这样。”云黛不是没听说过迟家，在海城的上流圈，不会有人不知道这个家庭。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真的没事吗？”迟放还在担心她刚刚的呆愣。 “没事。”云黛摇头，“我该回去了，同学们还在那里等我。” “好。”迟放说，“别担心，他们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云黛定定地看着他，弯唇笑了笑：“好。” 那眼里的信任和依赖，简直要击垮迟放的理智，让他满心欢愉。 “回去吧。”迟放再次摸了摸她的额发。 …… 等云黛回去后，那群混混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同学们和一个陌生男人。 那男人见了她之后，竟是走到她面前对她恭敬道：“同学您好，我是迟家的管家。关于迟誉的事，我代表迟家和您道歉，希望您不要生气。而且迟誉对您造成了伤害，待会我会送您去医院检查下，有什么问题我们都会进行补偿的。” 那男人看着比她都大一轮，这么卑躬屈膝地与她说话，云黛连忙摇了摇头：“我没事，就不麻烦您了，谢谢您。” 男人露出亲近的苦笑，说：“这是少爷吩咐的，他千叮咛万嘱咐。我从小看着少爷长大，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事求我。更何况您万一真有什么事，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所以您就随我去一趟吧。” 云黛：“……”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从小看着迟放长大？ 这人是迟放家里的管家。 迟放还对她这么好。 那不就代表着……迟放的家里人，肯定会知道她了吗？ 云黛脸色爆红，这下别说去了，她连话差点都说不明白了。 期间男人接了个电话，接完后倒也没再强求云黛，只给她留了个电话，让她如果有事帮忙可以拨打这个号码。 然后留下了一笔不菲的费用，云黛不想接。但男人说是赔给她和同学们的，毕竟是迟家的人惹的祸，怎么也得补偿一下。 云黛只好接了下来。 等男人走后，云黛和同学们面面相觑。 他们先是问了下云黛的身体状况，云黛再三保证真的没事，他们才松了口气。 缓解了许久，一群人才从后怕的情绪中走出来。 习圆圆性格大咧，现在已经完全不怕了，开始议论。 “我的妈呀，那什么誉少是真吓人，我那会连遗书都想好怎么写了。” “但是迟放也好吓人，虽然很感谢他救了我们，但他那打法，我真觉得要是没阻止下去真会把人打死。” 有人问：“不过话说，迟放怎么会出现在哪？” “因为我给他发了定位。”这句话是孟语婷说的。 闻言，众人皆诧异地看着她。 孟语婷解释道：“因为他就是海城人啊。海城迟家，有谁会不知道？给他发消息，他肯定会派人过来救我们。” 只是她不知道，来的人会是迟放本人。 有人惊异：“我去，我还以为他是莞城人，压根没往海城这边想。” 也有人打趣：“语婷，有情况啊，怎么你发个定位人迟放就来了？” 校花孟语婷，又是个大学霸，学校不知道多少人的梦中情人。 虽然后来又来了个又美又聪明的云黛，孟语婷的地位在莞城四中的地位仍然不可动摇。 之前她和迟放传绯闻时，众人就是不相信不接受。只不过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出面澄清，加上迟放那张招摇的脸，所以后来又变成了半信半疑。 先下有八卦的好机会，几人都眼巴巴看着孟语婷。 孟语婷瞥了眼云黛，后者却云游在外，显然压根就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少女本就是清纯极致的样貌，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在人眼里就变成了清冷高洁。 孟语婷勾起唇角，不知是笑还是讽，她说。 “因为我们这，有他拼了命也想保护的人。” 那个人，别人碰一下，他都要发疯。 第126章 黛黛真棒 回到酒店后，老师正在等他们。众人回来时就决定不将刚才发生的事说出来，现下都准备回房间收拾东西。 云黛和老师说了单独留在海城的事，又让老师和云燕娟通过电话，老师这才同意。 比赛的结果当晚就出了，他们这次考得不错，一等奖有两个，分别是孟语婷和云黛。 云黛听到成绩时不可思议，又觉得付出有了回报，显而易见地开心起来。 她收拾完东西，坐在床上等其他人的时候给迟放发消息。 云黛：【你到家了吗？】 云黛脸颊有点红，欣喜又难掩羞涩，想分享又觉得不好意思，咬着唇心中纠结。 迟放回得很快：【到了。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想到对方还惦记着自己的伤，云黛眼睛弯了弯。 云黛：【没受伤。】 迟誉扯得那一下只是一瞬间的疼痛，比起受伤她更觉得是害怕。 但这点害怕在见到迟放本人时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迟放：【那就好。】 云黛：【你呢？】 迟放作为殴打方，显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云黛想的是她过去时，正巧撞见迟放吃药的场景。 难以控制的情绪、戾气暴怒的行径，就算人失去理智也不应该是那副表情。 也没有人会随身带着控制情绪的药。 云黛想起沈郁当时和她说过的话，她猜到迟放可能是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少年人自尊心很强，云黛不想伤害他，所以视而不见、闭口不谈。 但不代表她会不在意。 她说的语焉不详，迟放不想提起那些令人难抑的话题。 迟放：【我也没事。】 迟放：【对了，你比赛不是今天出结果吗？还好吗？】 他转移话题的目的太明显，这人何曾问过她成绩方面的事？ 他相信她是一回事，更担心她万一有时失利会心中难受，所以从来不谈这方面的话题。 却偏偏这次中了云黛的心事。 少女的文字仿佛都带了几分矜骄：【嗯，一等奖。】 上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云黛的心又不自觉开始加快。 迟放的消息来得很快，就像是下意识的语言。 他说：【黛黛真棒。】 云黛呛了一下，那股热血从下往上，她整张脸都闷红了。 这种亲昵的称呼和夸赞的语气，总是让人不好意思的。 更何况少女这般腼腆。 于是迟放打完这句话后，就已猜到了她的反应。 果不其然，下一秒，云黛简单回了句“老师喊我了”就跑了。 她脸颊红扑扑的，幸好海城夜晚天气冷，风一吹大脑也就冷静下来了。 老师让六个孩子下楼，他们在大堂门口合影一张，回到学校可以贴到红榜上以示嘉奖。 周围和他们一样合影的师生不少，老师找了个面色和善的男人寻求帮助，对方爽快地答应了帮他们拍照的要求。 男人拍照的技术一般，但至少人脸没拍歪，几人看了几眼都很满意，纷纷又向男人道了谢。 火车快到时间了，得知云黛要留在海城，众人叮嘱她注意安全。 老师问：“你家长来接你了吗？” 云黛点头。 老师：“那好吧，你小心一点，我们就先走了。” 等老师带着学生们坐上计程车离开，云黛背着行李走到方才帮助他们的男人身边。 男人朝她温和地笑了笑，替她打开车门：“云黛小姐，上车吧。” 他是奶奶身边的管家，云黛还记得，她道了声谢：“谢谢叔叔。” 客车缓缓驶入车流，云黛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只剩下沉默。 …… 迟放将手机放进大衣，脸上的笑意在抬手的瞬间消散。 私人医院在偏僻的地段，一路上只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没有人会不认识迟放，毕竟这家医院的主人姓迟，所有的一切都是为迟家人服务。 拐了几个弯，他到了他想去的地方。 房门推开，里面传来气急败坏的辱骂声。 病床上只躺着一个绑着绷带的人，怒容满面，声声咒骂在看到门外闲庭信步的少年时全部堵在喉咙里。 迟誉眼里闪过明显的惊恐，干巴巴地喊了句“哥”。 迟放换了身衣服，高领毛衣配大衣，他甚少穿着这般儒雅，一点都看不出当时癫狂的模样。 但迟誉不会被他的表象给迷惑，特别是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迟誉简直是迫不及待想去摁床头的闹铃，他已经开始后悔刚刚将护士骂了出去。 可迟放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让他只敢僵硬在床上，动也不敢动。 迟誉舔了舔唇：“哥，你怎么过来了？” 迟放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桌上有苹果，他拿起一旁的水果刀。 他手艺活很好，苹果皮完整的一圈一圈脱离。 迟放眼睛看着苹果，语调慵懒地回他的话。 态度很好，只是话里的内容让人不寒而栗。 迟放说：“把你伤成这样，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他掀了掀眼帘，忽然笑了一声，“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你、伤、的、如、何。” 一字一顿，犹如刀刃一般在迟誉身上滚了一圈。 “看来医院的技术不错。”迟放削完苹果，那刀上还留着苹果的汁水，沿着刀刃往下滴落。 迟誉双眼瞪大，眼睁睁看着那冰冷的刀刃一点点靠近。 他想要杀了他吗？！！ 刀刃拂过他的脸颊，脖子，身体，迟放像是在打量他的伤势。 冷血、挑剔。 最后他施施然收回了手，将刀插在削好的苹果上。 他面无表情：“恢复的不错。” 迟誉要是站在迟放面前，这会应该都要跪下了。 他再一次亲身体验到，这个堂哥的可怕之处。 迟放身形高大，他站在迟誉的床前，几乎挡住了所有投向迟誉身边的光。 让他看不清迟放的表情。 只能见到他从大衣里掏出一盒崭新的香烟，动作随意地点燃。 那烟没被他含在嘴里，只夹在指尖，袅袅烟雾自他指尖飞散四周。 劣质，难闻，是迟放从便利店买的最便宜的一盒。 他从未闻过，也没抽过，大少爷从来不抽这种廉价的玩意儿。 沉默无言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特别是你眼前的人是个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 迟誉又怕又怂，他讨好般地看着迟放：“哥，今天的事是我错了，您别再生气了，我给您道歉。” 他甚至用了敬称，尾音都颤抖了起来。 迟誉藏下眼底的狠辣，他想，迟放最好有一天别落到他手里，不然他一定会折磨他到死。 凭什么迟放敢这么嚣张！ 可他现在却不敢得罪迟放。 迟放笑了，是一声狭促的笑，他说：“行啊，我接受你的道歉。” 笑声让人胆颤，可听到他说这话，迟誉心里一松。 下一瞬，他的头皮被人扯了过去，尖叫声疯狂又刺耳。 迟放掰开他的下巴，将点燃的香烟塞进他的嘴里。 烟灰四散，病房里人魔共处。 第127章 邀约 等迟承凭匆匆忙忙赶过来时，病房里早已是兵荒马乱。 医生在检查，一群人堵在房间里，烟味早就散了，迟承凭脸都是黑的。 迟放在啃苹果，他晚上吃了药，没胃口吃其他的食物。这会儿心情总算好了些，香甜的汁水在口腔里化开。 父子俩将近一年不见，却没有半点温馨的气氛。 迟放的个子长得很快，眉眼也比上次见时更为成熟，锋利、尖锐，一样的没有好脸色。 这是他十八岁的儿子。 不再年幼，站在身前比他还要高。 迟承凭是对他愧疚，但不代表他会纵容他到这种地步。 他沉着脸，不容置喙道：“去给你叔叔道歉。” 迟誉的亲爹迟岳是迟承凭的亲弟弟，情同手足，早先两兄弟一起打拼。可以说，迟承凭能白手起家到现在这个地步，有迟岳很大的功劳。 迟放不应该，也不能对迟岳唯一的儿子出手这么重。 迟放扬手一扔，啃得干干净净的苹果核精准无误地投进了垃圾桶，在寂静无声的走廊里发出轻微的动静。 他同样面无表情，父子俩的轮廓在这一刻隐约重合。 迟放：“要去你去。” 迟承凭压抑怒火：“迟放，你今年多大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如果真想闹什么。”迟放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指尖沾上的液体，他抬眼直视迟承凭，“就不只是塞一根烟头了。” 迟承凭深深吐息，他向来拿这个儿子没有办法。 “你还想疯多久？” 迟放不予置否。 “这次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你既然回来了就别再走了，海城的学校我会给你安排好。” “父亲。”迟放似是疑惑地看着他，那种目光让迟承凭从心底感到发凉。 “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天真？”迟放明明没有笑，可那双眼睛却透露出明显的嘲讽，“没有人会按照你安排的路走，不要再规划了。” 迟承凭看着他：“你既然叫我一声父亲，我就不会不管你。” 迟放浑不在意地笑笑。 他对迟承凭是没有太大恶意的，在他眼里，这个男人更多的是可怜。 一个控制欲疯狂的妻子，一个不受管控的儿子，一个不幸运的家庭。 偏偏迟承凭洁身自好，袁姿哪怕离开了，他也不可能会再找第二个。 其实迟放很希望迟承凭能再找个人，这不是因为他担心迟承凭一个人生活孤独终老，纯粹是想恶心一下地下的袁姿。 那女人要是知道迟承凭身边有其他人，做鬼也会找回来的，死后不得安生。 那迟放真的会做梦都笑醒。 “哥。”走廊里匆匆走来了第三个人，是接到儿子电话赶来的迟岳，他见到迟放时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在这。 随即，他脸上露出一个欣喜又怀念的笑容，像是与迟放感情深厚一般，是长辈对小辈的疼爱。 “小放，你终于回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海城，叔叔都不知道这件事。” 亲近迟放的姿态好似忘记了迟放把他儿子揍进医院了一样。 迟放没说话，迟承凭倒是先愧疚了：“阿岳，这事是小放做的不好，我已经骂过他一顿了，你别生气。” 迟岳说：“哥，你也别怪小放，两兄弟哪有这么严重，玩闹罢了。而且这事也是小誉做得不对，听说那女孩子还是小放的同学？改明儿我让小誉去给女孩赔个不是，小放你也别生小誉的气。” 迟放冷冷地盯着迟岳：“带着他滚远点。” 迟承凭气急：“迟放！” 迟放没管他，接着道：“要让我发现了，迟誉就不只是住院这么简单。” 迟岳的笑僵在脸上，迟放没管迟承凭在后面气急败坏说他什么。 出了医院，迟放拿出手机，给人拨了个电话。 他可不信迟岳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派，无论如何，云黛都不能因为他受到伤害。 今晚的事他无法跟云黛说，只能雇保镖守在云黛身边。 这种类似监视的行为若是被人知道了…… 迟放闭了闭眼，转而点进微信里，给置顶发了条消息。 手机响起时，云黛正坐在云家老宅的客房里。 她过来时还不算太晚，家里唯一的主人是云家奶奶，还有管家和几个佣人。 她到的时候，奶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云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听说他是军人出身，后来从商也打拼出了一番事业。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一笔不菲的财产，这笔钱有很大一部分成为了云承明如今公司的创业基金。 也因为如此，云承明对奶奶十分敬爱。只是云奶奶不喜热闹，只喜欢待在老宅里，只有过年时一家人才会团聚一堂。 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云承明的别墅里相聚，但奶奶很少会在别墅里住下，基本上都是待一两天就走。 因此云黛和她相处的机会很少，关系也算不上亲切。 云黛乖乖地走过去，喊了一声“奶奶”。 出乎她的意料，奶奶对她很是友善，先问她肚子饿不饿，又关心了下她这次比赛的成绩。 云黛全都一一答了，又陪云奶奶看了会电视，然后回到客房里休息。 她正准备去洗澡，就收到了迟放的消息。 迟放：【在干什么？】 云黛如实回答：【刚回房间。】 迟放：【还习惯吗？】 云黛确实没在奶奶家里住过，但云奶奶今夜对她的几句关怀，让她对这个地方多了几分亲切，想来晚上也不会太难熬。 云黛：【嗯。】 云黛：【你在干什么？】 迟放刚坐进驾驶位，他面不改色地打字：【我也刚回房间。】 云黛：【喔。】 迟放看着这简短的一个字，开始思索有什么好话题可以接着聊下去。 毕竟难得云黛有空。 手机微微一震。 云黛：【你明天有时间吗？】 迟放心一跳，笑意难忍：【当然。】 云黛：【我想给奶奶准备礼物，你可以陪我一起吗？】 这还是云黛第一次约异性出来，她面红耳赤地打完这句话后，就把手机一把扔开。 揉着脸换了好一会，才拿过来。 那头只回了一句。 迟放：【明天过来接你，可以陪我一起吃个午饭吗？】 第128章 希望有人陪着我 于是第二天，迟放准时出现在别墅外。 云黛和奶奶打过招呼，等收到消息后下楼。 海城的冬天很冷，凌厉刮起的风中带着干涩，云黛乖乖巧巧地用围巾包裹住小脸，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迟放站在树后，云黛找到他后，先是眼睛一亮，而后欢欢喜喜地朝他跑来。 有一瞬间，迟放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他忽然觉得云黛有种天真的残忍，明知道他对她疯魔的感情，明知她不可能接受，却总是在给他飘渺的希望。 如果不喜欢，又何必用这种眼神看他？ 云黛眨巴了下眼，迟放向来喜欢穿深色的衣服，他肤色白，形成的强烈色差衬得他深刻的眉眼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那截修长的脖颈被毛衣包裹，漆黑额发下是一双沉静如深渊的眼眸，只有落在她身上时，才会化成令人沉沦的温柔。 云黛脸颊红红，他这般沉默地看着她，让她觉得羞涩。 少女嗓音糯糯：“怎么啦？” 迟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思绪：“没事。” 云黛悄悄抬眼看他：“那我们走吧？” “嗯。” 迟放还不至于招摇到骑着车到别墅门口，主要是老宅在半山腰上，平常来往的人数很少，把车开过来肯定会被人发现。 过去的路上不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云黛发丝凌乱，她慌乱地整理早上刚打理好的发型，后悔今天没扎头发出门。 风停了，眼前落下的阴影将她完美包围。 迟放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言不发地走她前面替她挡风。 云黛又将脸把围巾里面闷了闷，眨了眨眼，隐下唇边不自觉扬起的笑意。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迟放，连人停了也没察觉，啪叽一下撞上人的后背。 迟放穿得那件大衣太薄，她额头直接撞上人脊背上的骨头。 没觉得疼，只觉得太硬了，也瘦得厉害。 她以前是怎么觉得这人高大的像堵肉墙的？ “磕疼没？”一只温暖的大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揉了揉，迟放无奈叹气，“在想什么？怎么连路都不看？” 那手太热，手心的温度暖热了她吹得微凉的额头，云黛下意识在那手心里蹭了蹭。 迟放触电般缩回了手。 心一下被云黛这小动物般的举动撩的怦怦跳。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这么随便蹭他手吗！ 云黛像是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一样，还用那双懵懂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在少女清澈的眼睛下，倒显得迟放那点心思太龌龊，似乎是在玷污纯洁的少女一般。 但迟放坦坦荡荡，厚颜无耻，他觉得云黛就是在勾引他！ 果不其然，下一秒。 云黛用手揉了揉额头，乖巧回答：“不疼了。” 迟放忍得牙疼，他拉开车门，一把将云黛塞进车里。 动作粗暴，下手皆是温柔。 于是他绕进主驾驶后，得到了少女一个漂亮清浅的笑。 两人决定先去买礼物。 云黛手上的现钱不算少，之前给云燕娟手术的那笔钱已经被管易还了回来，现在又多了迟放给她的补习费。 迟放给她的钱只会是只多不少，但云黛不是贪人便宜的人，只拿了自己该拿的那份。 她昨天就想好了，给云奶奶买个按摩器。云奶奶喜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她腰背不好，坐久了会疼。 店员在尽职尽责推荐，云黛挑了好一会，总算找到一款功能不错、性价比高的。 付好钱，中途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迟放才姗姗来迟。 “买完了？” “对呀。”云黛问他，“你去哪儿啦？” “去买了点东西。” 迟放顺手将她手里的按摩器拿走，那玩意不算重，他走在她身边：“那现在去吃饭？” 云黛两手空空，有点不太好意思，又抢不过迟放。她抿了抿唇，眉眼弯弯：“好。” “我们说好的，今天这次我请。” 迟放扬眉：“谁跟你说好了？” 昨天云黛给他提出来时就被他拒绝了，迟放怎么看都觉得云黛这是在跟他划清界限。 请她吃一顿就要还回来？他才不要。 云黛说：“你呀。” “不是我，我压根没说过这句话。” “礼尚往来。”云黛扯住他袖子，语调凶凶，“你到底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就回家了。” 她酷着张小脸，努力摆出一副“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再也不要搭理你了”的小表情。 很有威胁性的语句。 如果她不拽着他袖子说这话就好了。 可是她拽着，他心脏又怦怦跳，看着她娇俏的脸和生动的表情。 神魂颠倒。 等他回过神，人已经被拉到车前。 他沉默无言地上了车。 云黛歪着头看车外，下巴藏在围巾里，满满的笑意。 他好呆，被她一个眼神牵着走。 一副被她迷了神智的模样，让她觉得好笑，又忍不住心跳加速。 迟放对她毫无底线，最后只能答应。这顿他提出来的午饭，结账落在了云黛身上。 但地点还是他原来订的那一家。 云黛下了车，看着这栋熟悉的建筑。 她面色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出声道：“迟放，我们能换一家吗？” 她默默数了一下钱包，天呐，一顿饭抵她全部的小金库了。 云黛没能走掉。因为迟放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话，餐馆的经理就迎了出来。 那叫一个热情，社恐人士云黛连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被人稀里糊涂安排到豪华大包厢里。 迟放看着云黛那副想说不敢说的表情，低头笑出了声。 云黛水光潋滟地看了过来。 迟放忍无可忍，他凑过去捏了下少女的脸蛋，那绯红的双颊果然如想象中的美好，一掐都嫩出水来。 没等云黛反应过来，他又一本正经地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 只是语调含着笑泄露了他的情绪。 “别瞎担心了，这餐馆是我家开的，不收咱们钱。” 云黛震惊。这家餐馆在海城很有名，当然不是有钱就能进来的，她会知道这些是因为云清很喜欢在这里过生日，但每次云清都要提前很久预定。 云清很喜欢排面，所以哪怕云黛从没去了解过，也知道但凡是她喜欢的，价格都会贵到离谱。 倒是没想到这里居然是迟放家的。 “以前来过这？” 云黛点头：“以前妹妹过生日的时候喜欢来这。” “那你呢？” “什么？” “你过生日的时候喜欢干什么？” 云黛无言地望着他，迟放眼神一如既往地专注火热。 她轻轻说：“我希望有人陪着我。” 可是已经很久，没人再陪着她过生日了。 第129章 香得迷人 云黛说完这些话，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还好服务员上菜很快，缓解了她的情绪。 出乎她意料的，迟放没点太多菜，但每一样都精准踩中她的品味。 就连送过来的小甜品，都是甜中带糯，入口即化。 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没人会不喜欢。 和云黛待在一起，迟放总是不能集中注意力干别的事，大部分注意总会不自觉被她吸引，一顿饭早早吃完。 然后托着腮，认真地看她吃东西。 云黛吃相优雅，她享受甜品，每次吃完眉眼都会快速地舒展，看得人也和她一般高兴。 迟放伸过手，指腹在她脸上轻轻蹭过。云黛一僵，看到他指腹上的白色酱汁，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不小心蹭上去的。 脸颊又被划了一下，是迟放将白色的酱涂抹在她脸上。 少女白净的小脸瞬间变成了小花猫。 迟放愉悦地笑出声。 云黛呆了一瞬，恼羞成怒，故作凶狠地哼了声，拿张纸自己擦干净了。 甜品还剩好几块，她吃不掉了，最后全进了迟放的肚子。 云黛眼睛一转，趁迟放不注意，偷偷从甜品里蹭了点奶油，然后等出门后快速垫脚往他脸上一抹。不等人反应过来，脚底抹油就跑开了。 这下轮到迟放气笑了，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他顶着个奶油脸，也不擦，就这么明晃晃大摇大摆地走，一路上不知道多少路过的人都在看他。 反倒是云黛先觉得不好意思了，乖乖地跑回来，掏出纸巾让他擦。 迟放一扬眉，八风不动。 云黛催促他：“快擦擦，他们都看着呢。” 迟放泰然自若：“谁抹的谁擦呗。” 坏胚子，人来人往的地方也这么调戏她。 云黛才不随了他意，把纸巾往人手上一塞。 结果迟放比她反应迅速，她不擦他就往外走，仿佛是在炫耀他脸上的东西是云黛所为一样。 云黛羞耻至极，这下也顾不上什么了，急忙忙把人拉着。拿着纸巾胡乱把人脸擦干净，又带着脏了的纸巾慌张张跑掉了。 迟放跟着人在后面笑，坏得不行。 云黛眼眸都带了层薄雾，水汪汪的大眼睛被冲洗得越发透亮，这般又羞又恼的模样，实在是生动又让人心中欢喜。 被这样的眼睛一瞪，迟放骨头都酥了半边，哪里还舍得逗人家？ “我的错我的错。”迟放凑人姑娘身边，歪着身子朝她眨眼，“不逗你了啊，别生气。” 这人姿态放浪，一把好嗓子含着几分诱哄和亲昵，跟对着耳朵放电没什么区别了。 云黛耳根一红，手推他的身体，语气都弱了下来：“没生气，你起开。” “真的假的？”迟放半信半疑。见她脸都羞红了，心里像被什么挠了一样，舍不得离开。 她发丝被风吹起，轻轻柔柔地擦过他的脸颊、鼻梁、唇边。 香得迷人。 云黛扫他一眼，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眼前的人早已成年，眉宇间带着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魅力，不过分天真，却也不显成熟。 含着笑，迷蒙着眼，漆黑的眸如夜空般星亮深邃。 那种不受控制的心跳又出现了，热度节节攀升，暧昧流转在两人的对视之间。 迟放呼吸发紧，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他期待、渴望，却又怕是错觉，是幻想。 耳边是车流驶过，偶尔响起的喇叭声，轻易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云黛往后退了一步，率先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到底没敢再看这人的眼睛。 迟放却比她大胆许多，犹疑的目光来来回回在她身上扫，企图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东西出来。 没等他说出什么，一声急促的喇叭声从面前传来，一辆银灰色的汽车缓缓停在两人身前。 后车窗打了下来，露出一张英俊成熟的脸，竟与迟放有七八分的相似。 云黛看得惊异，还想再细看，却被迟放一把拉在身后，结结实实挡住了。 迟承凭像是没看到他明显敌意的动作，神色如常：“小放。” 他的目光落在迟放身后的少女上，云黛悄悄探出了头。发现迟承凭在看她，下意识友好地笑了一下。 迟承凭反倒一愣。 他确实没想到，这个少女过分漂亮，远比照片上更为惊人。 不只是容貌，还有身上的气质。两者杂糅，实在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如果是在见之前，迟承凭还心中存疑的话，那么在见到云黛后，他完全能理解迟放会疯狂喜欢上云黛的原因。 迟放不耐地眯起了眼，将云黛往后又藏了藏，语调又冷又凉：“父亲。” “……” 迟承凭差点维持不住风度。这臭小子，以为自己还能看上儿子喜欢的人吗？ 云黛听到迟放喊人，人都吓傻了，她完全没想到会遇上迟放的家人。 而且两人举止还这么亲密，在旁人眼里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她心下担忧，不确定迟承凭看到了多少，又是怎么看待她的。 她慌乱地往旁边动了动，默默离迟放远了一些。 迟放察觉到她的动作，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云黛的心瞬间跳到嗓子眼，整张脸都白了。 迟放垂下眼，松开手，眼神冷冷盯着迟承凭：“不是要谈生意吗？还在这干什么？” 迟承凭西装革履，一看就是要跟人一起吃饭谈工作。 他无视迟放的威胁，眼神落在明显局促的云黛身上，出声缓和气氛：“马上就走，刚刚路过的时候看到你在这所以才来打个招呼，倒是没想到你和同学在一起。”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带同学在这玩两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迟放应都懒得应一声，迟承凭无奈道，“今晚回来吃顿饭，在外面野了这么多天，连家都不愿意回，像什么样？” 迟放急着打发他，敷衍地点了下头。 迟承凭对他恨铁不成钢，没再说话，吩咐司机把车开走。 车窗关上，迟承凭脸上的表情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捏了捏眉心，对迟放的叛逆觉得头疼。 “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助理在副驾驶坐着，闻言回答道：“安排好了，云黛小姐下半学期就转到重点班。” 迟承凭：“多给点钱，让老师盯紧一点，别再让他们有交流。” 助理迟疑：“少爷那边……可能不太好办。” 以迟放那股偏执劲，肯定不会因为转了班就放弃云黛。迟承凭自然知道，所以他才会选择从云黛身上下手。 “让老师那边注意点。” 他知道云黛是个优秀的学生，那姑娘看着也不会叛道经离，只要老师这边施点压，他相信云黛会知道怎么选择。 如果还是不行……迟承凭不介意亲自和人姑娘谈谈。 但现在还没有必要。 想起方才一见，迟承凭想，要不是因为迟放那病，真要娶云黛他一百个高兴。 只是可惜。 他吩咐道：“也别让人姑娘难看，提点提点就好。” 毕竟这件事，千错万错都是自家儿子先惹出来的。 可若让他看着迟放走袁姿的老路，他宁愿做这个恶人。 第130章 品到几分 直到迟承凭潇洒离开，连车尾都看不到后，云黛仍然没回过神。 “你还要盯着那边多久？”迟放不爽地在她面前打了个指响。 云黛怔怔地看着他：“那是你爸爸啊。” 迟放闭了闭眼，忽然恼怒地说：“看着不像？他很年轻吗？” 云黛跟着回想了下，迟承凭毫无疑问是成熟可靠的，至于年不年轻？反正不显老就对了。 云黛很有礼貌：“是的吧，如果你不说他是你爸爸的话，我根本看不出来。” 当然不可能，这父子两眉眼轮廓简直一模一样，只是迟承凭是岁月沉淀的成熟，而迟放对比起来则更偏向少年的肆意嚣张。 云黛自认这话说得很恭维，完全挑不出毛病，没想到迟放听完就翻脸了。 他自然不会和云黛争吵什么，只不过脸色完全冷了下来，眼睛里透着深深的恨意。 恨谁？肯定不会是云黛。 云黛恍然大悟，她刚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现在还有人称呼自己的爸爸为“父亲”？她还以为是有钱人家保留下来的习惯。 她想起来，迟放是一个人在莞城的。他家这么有钱，却孤身一人跑到偏僻的小城市里。 如果不是和家中有了矛盾，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云黛感同身受，方才在迟承凭面前与迟放亲密的尴尬感也消散了。她上前一步，正准备笨拙地安慰一下他，却被他打断了。 迟放拧着眉，显然很不解：“你不是觉得我长得不好看吗？为什么又觉得他长得好看？” 云黛：“……” 这句话槽点好多，她一时间直接噎住了。 迟放还在等她的回答，脸色越来越古怪。在她的沉默下，他的怒火又达到了另一个顶峰。 他快气死了。 云黛也快噎死了。 她满脸震惊，说出她最不解的问题：“他是你爸，你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想法？” 如果他爸是个人品正常的长辈，想来也不会对他儿子的同学有什么想法吧？ 哪有人吃醋吃到亲爹头上的？ 她甚至觉得有点生气，迟放怎么可以……这样看待她？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的父亲有什么其他的看法吧？ 拿他跟他爸比，迟放真是好样的。 迟放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的思维有很大一部分继承了袁姿的思想，偏执、神经质，在他尚未察觉的时候，他就已经养成了这种思维习惯。 可他敏锐地感受到云黛的情绪，原本想问的话又转了个弯。 他压抑着怒火，同她解释：“因为袁……我……妈，”他说到这个字时，眉头都拧成一团了，这个陌生的字眼头一次不是以脏话的形式出现，他说得极其拗口又艰难，胃里也有一股反胃的酸感。 “她告诉我，我父亲比我好看。” 云黛茫然地望着他。 “我知道，我和他长得有一点像。” 不止是一点，在迟放还未对容貌有任何概念时，他就从袁姿的嘴里知道了他的迟承凭长得有多么像。 袁姿爱极了他们的像，也恨极了他们的像。 有时候她会看着迟放思念迟承凭，有时候又偏执认为迟承凭的脸不应该出现在别人身上，她想要拿刀刮了迟放的脸。 但迟放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了他追求云黛的自信。 如果没有遇上迟承凭的话。 袁姿的多年洗脑，让他从心里觉得比不上迟承凭。他坚决不会承认，可在容貌惊艳的心上人面前，他无可避免地出现了自卑。 难道是因为这样，他们父子间的关系才不好吗？ 云黛本能地不敢相信，却见到迟放眼底深处的情绪，又开始怀疑。 “我并没有这么认为。”她认真地看进迟放的眼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而且、而且，真要说出来的话。” 云黛别扭地移开视线，声音低得都快听不清了。 “你比他年轻啊。” “眼睛也很好看，又黑又亮。” “皮肤也白，睫毛长。” 云黛含含糊糊地将那些话说完，然后一脸光明磊落地抬起头，朝他肯定地点点头。 “你就是你，不需要和别人比。” 迟放：“……” 小可爱，给他喂这么一大碗心灵鸡汤干什么？ 迟放有点好笑：“真的？” 云黛用力地点头。 迟放说：“那我就相信你了。” 云黛眨巴眼睛：“相信我。” 迟放：“那你刚刚为什么躲我？” 说起这个云黛就尴尬，她瞪了迟放一眼：“你在你父亲面前牵我，我为什么不能躲？” 迟放跟她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握手腕也叫牵？要不要我给你真正示范一下？” 云黛：！气！ 迟放低声和她说：“下次不许躲了。” 云黛才不答应他。 没皮没脸的臭流氓。 她转身就走了。 车子停在老地方，云黛拿着礼物和人道别，迟放拦着她，从后备箱里提出几盒礼品塞她手里。 云黛吓一跳，连忙给拒绝了：“你干嘛呀？” “你怕什么？我问过了，这些都是给老人吃的补品。” 这个是问题所在吗？ 云黛：“我不要，你快拿回去吧。” “为什么不要？我送给你奶奶的，你怎么能替别人拒绝礼物呢？” 他歪理一大堆，云黛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迟放手一撑，将人困在怀里，缓慢靠近她。 他眼里一片深色，带着几分调笑：“我刚才记起来，有人说我眼睛好看？” 云黛：“……” “皮肤白？” 云黛眼一闭，羞愤欲死，什么都不想说了，抱着那些东西就跑了。 连头都没再敢回一下。 迟放看着她的背影，闷笑一声。 笨。 他确实没有立场，他最大的立场，无非只是想让她在别人家能过得好一点而已。 这份心意，也不知少女品到了几分。 第131章 好久不见 年期将近，云黛就这么在老宅里住着。她没什么事，就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练习舞蹈。 云奶奶偶尔会叫她一起陪着，种种花、下下棋什么的，种花云黛学会了一点点，下棋她倒是能手。 云奶奶大部分时间都不会找她，云黛除了练舞之外，就是和迟放出去玩。 两人见面的频率不高，隔几天见一次，基本都是迟放先邀约。 他主动，云黛就被动，她只会默默算着时间等人过来。 出去玩了好几次，云黛觉得太荒废时间了，她问迟放要不要去图书馆。 迟放当时一脸菜色，回想了一下学习的“快乐”，拐着云黛就去了与市图书馆南辕北辙的地方。 云黛就咽下了学习的提议，然后回到老宅后努力弥补这段玩物丧志的时间，并且替迟放做了一套完美的学习笔记，打算下学期好好给人补补课。 云奶奶的生日办在大年初一，云燕娟说二十九再过来过小年。 云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心里头很慌乱。 云家父母也要回来了。 具体是哪天云黛不知道，她也没想问，也没有人告诉她。 老宅里一切都是老样子，打扫过卫生，挂上了红灯笼。每天除了饭点能见到云奶奶，其他时间这栋老宅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这时云黛都会选择回到房间里。 重拾舞蹈的过程并不艰难，哪怕云黛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她以为她全部都忘记了，然而她一抬手、一踮脚，所有一切好像都没变。 聚光灯、掌声，闭上眼睛，这些画面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云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房间里温度很高，她只穿了件薄薄的长衫，长发扎成了丸子头，整个人像是盈着清水绽放的花朵。 锁骨向里凹陷，弧度盛着几滴滑落的汗珠。 手机铃声响起，云黛清冷的面庞上露出一个轻巧的笑。 “马上该吃饭了。”视频那头，迟放窝在沙发里，眯着眼睛瞧她。 “知道了。”云黛点头，抽了张纸擦脖子上的汗。 老宅的饭点都是固定的，云黛有时练舞太沉迷会忘了时间。迟放有次无意间知道了，后来每次都掐着饭点给她打电话。 但目的到底是不是为了催促她吃饭，那就不得而知了。 云黛嘴唇嫣红，雪白的脸颊也染着暖暖的粉意，漂亮到没边了。 迟放每每看到湿漉漉的云黛，胸腔里都躁动不停。这种漂亮和云黛平时的漂亮很不一样，这是一种自信的、张扬的美丽，让迟放很想去摸她脖子上的水珠。 但云黛一直都很拒绝他来看她练舞，在手机上也不行。 他最多只能看见云黛运动过后的面容。 迟放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那双眼直勾勾的，像一把钩子似的。 他头发好像长长了一点，镜头只拉到他脸的地方，发的黑与肤的白，攻击性极强的眼神也变得几分性感。 自打云黛上次安慰过他之后，他就很喜欢把脸怼到屏幕上，似有若无地展示自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 搞得云黛后来面不改色，心跳声却不止。 “先别下楼，喝点水，等汗干了再穿衣服下去。” 还有十多分钟才吃饭，云黛点了点头，床头放了热水，到这会也该冷了。不过好在房间温度高，喝起来还有点余温。 “你什么时候吃饭？”云黛问。 她知道迟放是一个人住，他说不喜欢住的地方有活物，索性连阿姨都不请。每天的饭大多数都是点外卖，少数情况自己动手。 一般动手的情况下，都是和云黛在一起的时候。 云黛第一次去他住的房子时，黑黢黢冰冷冷，她怀疑这套房子和他在莞城的房子是同一套装修。 后来第二次去，那冰冷的房子里就多了几分暖意，黑灰色的沙发上放了小女生的抱枕，一切好似又变回了在莞城的场景。 除了那个她最喜欢的藤椅，换成了软绵绵热烘烘的贵妃榻。 云黛想起了她那三个小盆栽，她觉得迟放应该不会把它们饿死在莞城。 她心想，迟放总不至于把那些东西也带到海城了吧。 迟放说没有，因为他来的时候没想过云黛会在海城住下。 但他出来的第二天，就让阿姨上门，让她精心照顾三个小盆栽。 专门请一个阿姨浇水，云黛觉得荒谬，但这件事放在迟放身上又很合理。 她心跳得厉害，任谁送出去的礼物被人这般对待都会开心。 她忽然理解了为什么迟放总喜欢给她送东西，云黛回想了一下，发现她大部分都是拒绝的。 因为礼物太贵重，但那些东西在迟放眼里似乎又没她想得那么贵重。 重的是这人的心。 “待会。”迟放说。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过去好几天，上次买的菜还没吃完，再放就要臭掉了，迟放决定随便动手解决掉。 “好。” 下楼好像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云黛猜测应该是饭点快到了，她怕云奶奶在等她，和迟放说了声就挂了电话。 身体的温度还没完全降下去，云黛裹了件小棉袄，推开门打算下楼。 奶奶正坐在沙发上，云黛打了声招呼，又愣愣地看着沙发旁的行李箱。 她大脑闪过什么，又有点愣，没来得及问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 娇俏的女声在撒娇：“妈妈，快进来啦，行李已经被拿进来了。” 随之响起的是一道温柔的声音：“知道啦，清清，把衣服穿好，别冷着。” 女生略略地笑着，又笑着去拉另一个男人：“爸爸，你走得太慢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走进客厅，与一站一坐的人相视而对。 云黛喉间艰涩，她目光扫过云清环着温嫣的手，率先开了口：“爸，妈。” 佣人送了拖鞋过去，温嫣点了点头，又让女儿换好鞋，一家人和云奶奶打过招呼。 温嫣问她：“黛黛什么时候过来的？” 云黛低着头回答：“半个月前。” 温嫣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简短的对话后，云清则抱着云奶奶的手臂，问她身体怎么样，嘘寒问暖一顿。 云清很喜欢笑，笑起来又甜又乖，还有两个深陷的酒窝，一看就是个乖仔的模样。 她嘴巴甜，又会讲话，哄得云奶奶笑个不停，连连拍着她的手说笑。 云黛沉默地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前落了阴影，单人沙发的扶手上靠过来一个身体，是云清抱着她的手臂。 “姐姐。”云清歪着头，露出两个笑意满满的酒窝，话语软绵又欢快，“好久不见，你怎么都不和我打个招呼呀？我在国外可是好想你的。” 第132章 早已习惯 云清与她记忆中的人别无二致，她惯爱在人前和云黛假装亲近，好似两人是世界中最亲密的姐妹一般。 云黛曾经也是这么认为，哪怕她偶尔会因为云家父母对云清的过分疼爱感到失落，也只认为是自己心中卑鄙，从未想过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妹妹对她并非真心。 可失去的梦想、孤苦一人的离开，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这人究竟有多恨她。 几双眼睛都看向她们，云黛看着云清，对着她笑了笑：“我也很想你，妹妹。” 两人并没有时间叙旧，到了饭点，几人围坐一桌吃饭。 平常只有云黛和云奶奶吃饭时，她们都喜欢面对面用餐。现在人多了起来，云黛就被挤到长桌的另一端。 餐桌上，是云奶奶和云父的交谈，以及云母对云清时不时的关心与呵护。 云黛平淡如水，说实话，这种场景她早已经习惯了。 云父忙于事业，本就不是什么能言善辩之人。云母之前还会问一问云黛，后来不知怎么，这点关心也收了回去。 云黛知道，这些都是云清的手笔。 却也不愿再追究了。 云奶奶习惯食不言寝不语，但这会家人陪伴，断断续续也会聊些什么。 话题转到了云清的学业上，说她在国外参加了什么比赛，又获得了什么奖项。 云黛听得不是很上心。云清的成绩确实不错，她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想要什么都会拼尽全力去拿，肯在事情上下苦功夫。 云黛听到了她的名字，愣了下，云奶奶说：“黛黛来海城，也是参加比赛来了吧，成绩怎么样？” 这件事云黛早就和云奶奶说过，名次自然也说了。这会，她只以为是云奶奶不记得她说过的话，乖巧回答：“嗯，是学校推荐的奥数比赛。” 她避重就轻，没有说出名次。 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云母或许会夸赞她，但之后呢？云清会干什么，她猜也猜得到。 得到后再失去，云黛觉得那过程太痛苦太磨人了，她甚至都不想要那份夸奖。 “奥数比赛？”温嫣看向她，笑了声，“看来黛黛在莞城待得还习惯，连成绩都提升了不少。” 云黛瞳孔一颤，拿着筷子的手都控制不住颤抖。 她苦笑一声，心想，原来得到的夸赞也是很疼很苦的。 云黛连头都没敢抬，声音闷在了碗里，让人听不清她的情绪。 “是啊。”她说，“姑姑对我很好，我已经习惯了……莞城的生活。” 温嫣听着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怕你在莞城受了苦。” 云清笑嘻嘻道：“妈妈，我就说啦，姐姐很有自理能力的，更何况还有姑姑照顾她，怎么会受苦呢？你就不要再担心啦。” 这话说得真是虚假，如果真是担心，怎么会把电话号码都换了，连个视频都不肯接呢？ 每一句话都在往云黛的心里插刀子。 最可怕的是，云黛居然已经渐渐习惯，察觉不到什么痛意了。 “您不用担心我。”云黛顺着话说，“我在莞城一切都很好。” 一顿饭没滋没味地过去，云黛想上楼，不想留在下面看这一家子人。 却在路过沙发的时候，被云清喊住了。 客厅里只有云清、云承明和云黛三人，温嫣陪奶奶出去散步了。 “姐姐，快过来坐，我们好久没一起看电视啦。”云清欢喜地托着云黛的手臂，强迫性她坐在沙发上。 她像姐妹般和她闲聊：“对了姐姐，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给姑姑那笔钱怎么退回来了呀？姑姑不是缺钱治病吗？她的身体还好吗？” 那笔带着羞辱意味的钱，以十万的借条换她别墅的钥匙。 而云承明就坐在旁边，对云清所作所为好似全然不知。 听到云清的问话，云承明还略些不解：“什么时候退回来了？” 云清状似恍然，她调皮地朝云承明笑：“哎呀爸爸，我忘记了告诉你了。姑姑第二天就把钱退回来了，我当时还以为姑姑不需要了呢，后面想和你说来着就忘记了。” 云承明皱了下眉，没再说什么。 十万块钱说忘记就忘记，这种明明一眼就能拆穿的谎言，云承明都会懒得追究。 毕竟十万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 只是需要的那个人是他的亲妹妹，问他要的是他名义上的养女。 以借款的名义。 云黛真的觉得，云清侮辱人的方式数以千计，把把刀人心。 云清担忧地看着她：“姐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是姑姑出了什么事吗？” 云黛烦她在耳边叽叽喳喳，她一点都不想听到云清的声音，冷着声音回：“我皮肤白而已。” 云清面色扭曲了一瞬。 温嫣人如其名，是个温婉如玉的江南美人。云承明虽性格冷硬，但五官俊朗。两人生下的云清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再加上她琴棋书画方面的培养，在人群中自然是突出的存在。 可这样的存在，在对上云黛时，无疑输得彻底。 无论是年纪资历，还是五官样貌，云黛都比云清优秀数倍。 十八岁的少女，姿态卓越，黛眉俏唇，肤白清貌，美得出尘。 云清讨厌云黛的一切，最讨厌的还是这张脸。 先天条件永远无法改变，这是她最恨的地方。 云黛从不以美貌自矜，甚至曾经还会在云清的暗示下隐藏自己。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还会对云清说出这种话。 云黛看着云清气得发白的脸，暗想她现在倒是比她白了。 她实在不懂云清，为什么她能干出这么多伤害她的事，却总是被她用一两句话激怒。 就有这么嫉妒她这张脸吗？ 云清的失态只在几秒之间，很快又变成一副笑意满满的模样。 “看来半年不见姐姐，姐姐变得很不一样了呢，明明以前从来不会说这些话。” 云黛觉得云清这种强颜欢笑的表情很奇怪，心里却涌起淡淡的欢喜与乐趣，她这会总算明白为什么以前云清老喜欢在她身上捅刀子。 不喜欢的人不开心，真的会让自己感到开心。 但这种念头只在她脑中闪过一瞬，就散了。 云黛没兴趣去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多废话，她一般会选择不招惹。 所以她没再搭理云清的挑衅，起身上了楼。 手机放在床头，她看见上面有迟放的消息，那点令人烦闷的不愉悦也消散了。 第133章 陪我一会 云黛查看消息，是迟放分享他的晚饭。 这也是最近才培养的习惯，因为迟放发现两人能聊的话题实在是少。 云黛接触的娱乐生活太少，而迟放对学习的事一窍不通，抛开一起出去玩，两人分开的时候能找到的话题实在是没几个。 所以迟放只好见缝插针地分享一下他的生活。 做饭，就是两人能聊的共同话题之一。 云黛心思玲珑，不是不知道他的那点心思，每次都觉得他有种笨拙的可爱。 迟放晚上吃的是杂酱面，面上铺了厚厚一层肉酱，撒上葱花，在镜头下显得异常色香味美。 比她在楼下吃的那顿食之无味的晚饭好多了。 云黛回了个兔子啃胡萝卜的表情包，软糯又可爱，是迟放之前给她发过的，被她偷偷保存了。 他第一次发这种萌萌的表情包时，云黛莫名觉得他崩人设了，她确实想象不出来用着这种表情包的人居然会是那个看着又拽又酷的迟放。 云黛：【看着就好吃。】 下一秒，对面就跳了个视频通话的邀请。 两人的视频通话并不频繁，只是最近才变成了一天一次的频率。 云黛愣了下，倒没多想，点了接通。 迟放刚吃完饭，靠近镜头的地方是一份空盘子，他单手托着腮打量云黛。 云黛还裹着那件厚外套，小半张脸埋在衣领里，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迟放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云黛眼睛微微睁大，她自认心情已然没了上楼前的伤心，却没想到还是被他一眼看穿了端倪。 她摇了下头：“没事。” 迟放猜测：“是不是你爸妈回来了？” 这件事云黛曾经和他提过一嘴，具体情况没有多说。但她不知道她的经历都被迟承凭整理成文件发给了迟放，对于她家里那些事迟放全都了解。 什么事都被他猜到了，云黛心底那些纠结也就散了，她点头：“嗯，晚上刚回来，刚刚一起吃了顿饭。” 迟放眸色一冷，他当然能体会云黛的感受。如果让他和袁姿同桌吃饭，他能把餐桌都掀了。 “怎么啦？”云黛看他板着一张脸。 “没什么。”迟放端起碗，“陪我一会，嗯？” 云黛眼睛发亮，又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乖乖点头：“好。” 迟放在厨房收拾残局，手机就架在左侧，这个角度能完美地将他的上半身照进去。 家里打着空调，他只穿一件深色毛衣，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的五指修长白皙。 为了防止衣服被弄脏，他腰间围了件黑色的围裙，后背处松松垮垮系了个结。 他腰身劲韧却不过分粗壮，薄薄的一层极富力量。手臂处线条流畅的肌理，肌肤在色调极暖的灯光下显出几分朦胧感，那双揍人时凶狠又戾气的手，在水流的冲击下变得湿漉漉的，整个人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云黛捂着小半张脸，眼睛一闪一闪地，像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云黛第一次发现迟放有如此居家的一面，是在她第一次去迟放家吃完饭后。那时迟放系着围裙，她站在厨房门口看见他背着她洗碗。 彼时天边已完全昏暗，只剩头顶的灯光照耀。那节细到勾人的腰身，在她眼前来回地晃。 云黛后知后觉地明白，当初迟放去她家见到她煮饭时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她脸颊红红，脑海中那个画面挥之不去，不知怎么变成了她一个不可言喻的喜好。 然后这个喜好，在她反应过来后，就已经被迟放知晓了。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场景。 他们都没有明说，但他们都知道。 云黛鼓了鼓脸颊，心跳得厉害，恍惚间却听见有人在敲门。 她眨巴下眼，脑袋还没转过神来，门已经被人推开了。 云黛快速皱了下眉，她瞬间明白来者是谁。 还没到睡觉的时候，云黛并没有锁门，因而云清才能大张旗鼓地将门打开。 她站在门外，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意：“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虽是这么问，却没有等云黛回答便走了进来。 门随之关上，云清打量着房间的布局，眼睛忽然落在云黛的手机屏幕上。 迟放在听到云清的声音时就看了过来，手机被云黛拿在手上，他只能看见云黛的脸。 少女那双含着笑的眼早已冷了下来，透着一丝不满和厌烦。 他还是第一次对除他以外的人表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 下一秒，视频就被云黛挂了。 可惜云清已经看见了，她视力极佳，先是惊艳于男生的脸，在对上云黛的眼神时瞬间转换成嘲弄。 “不好意思啊姐姐，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和你男朋友聊天的。” 云黛维持着冷脸：“云清，妈妈是没有教过你礼貌吗？谁让你随便进出我房间的？” “妈妈？你也配叫这个称呼！如果不是你死缠烂打，你以为你配站在这里吗？” 云清收了那副令人作呕的伪装，暴露出她原本的样子，一双眼里皆是恨意。 云黛平静地看着她：“妈妈就在下面，她一心向着你，说不定你在她面前哭两句，她就会依着你把我赶出去。” 这当然不可能。且不论现在是在老宅，当着云奶奶的面自然不会搞出这种事。 如果温嫣真随着云清闹两下就把云黛赶出来，云黛不至于今年才被送往云燕娟家里。 云清觉得云黛真是虚伪，若她真是表面那般清高，又怎么会死皮赖脸在她家待了这么长时间。 她一看到云黛就恼怒难忍。 视线扫过云黛紧握的手机，她想起那个一闪而过的男生，又扬起了笑意：“姐姐，你刚刚在跟哪个哥哥聊天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是不是在莞城认识的？” “不过你可得擦亮眼睛了呀，莞城那个偏僻穷酸的地方，多的是没什么出息的混混，你千万别被他们给骗了。” “你说妈妈要是知道你在那交了男朋友，会不会很伤心很失望呢？” 云黛不知道温嫣会不会伤心，但眼前云清的笑真让人觉得刺眼。 她弯了弯唇，学着云清那股刺人又虚假的笑，一字一顿缓慢地道：“妹妹，自重点，见到人就喊哥哥，像什么话？” 第134章 你喜欢他 云清面色一冷，她虽然只去了国外不到半年，但也受国外热情奔放的习性影响，自然听出了云黛话里暗含的嘲讽。 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哪里听过这种侮辱的话？还是从她一直看不起的云黛口中。 云黛也从未说过这些话，话出口时连她都惊了一瞬，紧紧抿着唇。 但是她就是莫名不想云清以那种口吻说迟放，更别提她看到了云清见到迟放时的表情。 先不说迟放与她之间的关系，如果让云清知道迟放真正的身份，以云清嫉妒云黛的手段，她费尽心思也要把迟放抢过去。 这就是云清整治她的方法，以掠夺她所有物为乐，让云黛觉得她可恨又可怜。 她无意识流露的敌意与抵触，反倒让云清起了兴趣，惊讶到眼睛都瞪圆了：“你喜欢他？” 云黛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冷冷直视云清：“云清，出去。” “你喜欢他。”云清肯定道，她忽然笑出了声，这是她每次发现云黛喜欢什么或渴望什么的快感，因为一旦那些东西属于她，云黛就会露出痛苦地表情。 云清笑意扩大，她上前两步挨着云黛，稚嫩的面容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像是单纯的好奇一般：“你不要妈妈的爱了吗？妈妈从小栽培你，你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跟人早恋，妈妈会把你赶出家门的。” 云黛的心弦轻轻拨动了一下。 正如云清所言，温嫣要是发现她跟别人早恋，不管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只要她有心去调查一下，就会发现云黛的早恋对象在学校的风评有多差。 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和她从小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儿，不用想她会对云黛有多失望。分手是肯定的，可能连云黛都不想要了。 云清这一手挑拨，是在威胁云黛到底是要男朋友还是要温嫣。 云黛弯唇笑了笑：“那你去跟妈妈说吧。” “妈妈这么相信你，你说我早恋，她肯定会相信的。” 云清怒急：“你！” 温嫣无条件相信云清是没错，那也得分事情。 云清没有证据，她是凭偶然的机会发现云黛和迟放视频以及云黛对她毫不掩饰的真面目才知道的，但两人在长辈面前都装成一副姐妹情深的假象，这种事自然不会在温嫣面前上演。 云清一开始的威胁也只是故意激怒云黛，她私心里并不认为云黛会谈恋爱。 从小乖巧懂事的少女，说句天之骄女也不为过，天仙般的人儿，和别人放在一起都是一种玷污。 在云清心里是这样，在温嫣眼里更不用说，云黛在她心里估计永远都是温顺安静的性格，叛道离经的事永远与她无关。 云清咬咬唇，冷声道：“那你最好把他藏好，别让我发现。” 云黛浅笑：“我会的。” 云清摔门而走，云黛面不改色，将门反锁。 她确实不在乎云清的威胁，哪怕她知道云清出了这道门就会和温嫣暗示这件事，等的就是云黛下次露出马脚的时候一把把她拉下水。 但云清忘记了，温嫣早就放弃她了。 云黛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得到温嫣的爱。 她走到床边，手机里迟放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是在关心她发生了什么。 云黛想，比起那些虚无缥缈、永远得不到的爱，她更喜欢眼前这个直白又坦诚的人。 …… 日子悄然而过，越接近年关，天气越来越冷。 小年前一晚，海城下了场雪。 老宅的院前栽了一片常青树，细软冰冷的白雪落在绿叶上，在冬日的季节有着别样的风味。 雪从下午开始下，云黛那会还在午休，等她睡醒后外面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 海城不常下雪，上次见到还是初中。云黛眼里闪过一丝新奇，她趴在房间的阳台上，找好角度拍了张照片发给迟放。 迟放回的很快，他没有午休的习惯，云黛时常怀疑他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玩手机，因为无论她什么时候发消息他都能回的飞快。 迟放：【好看。】 迟放：【别在阳台待太久，多穿点衣服，刚睡醒容易受寒。】 云黛想问他怎么知道她刚睡醒，然后就看到她发的照片。她隔着窗户拍的，不知道玻璃窗印出了她的脸，睡得松软的长发，刘海甚至还翘起了一根呆毛。 应该是云黛刚醒，把脸窝在枕头里乱蹭的结果。 她脸颊染着刚睡醒的薄红，嘟囔他怎么看的这么细致。 云黛：【知道啦。】 她回到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 这几天都是这样，自从云家回来之后，她就不喜欢出房间，不想看见他们一家人相处的愉快场景，更不想看见云清时不时露出的嘲讽笑意和暗藏威胁。 上次云清从她房间出去，第二天温嫣就找了云黛聊天。母女俩只是一个学期不见，生疏得像十多年没见过一样，干巴巴地除了问学习就是成绩。 云黛曾经想过很多和温嫣能聊的话题，然后热情在一次次无法得到回应的微信中冷却，虽然她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云清的手笔，但温嫣的无声纵容也让她明白这段亲情的流失并非只是她的问题。 温嫣旁敲侧击问了她几个问题，云黛都乖乖回答了，半分没让身为养母的温嫣为难。 云清也在短短几天找了她数次麻烦，云黛索性把门一关，两耳不闻窗外事。被烦得厉害，就用练舞这个理由把人打发了。 听到云黛要参加舞蹈大赛，云清气得脸都歪了。 这大抵又是云清心里的一道坎。 云黛在这方面的天赋比云清高太多了，云黛小小年纪能获得的成就，是云清到现在也无法获得的。 她嫉妒，却无法强求，所以逼迫云黛只能放弃。 谁知道云黛有一天会重新跳舞？正如她得知云黛这次的奥数竞赛获得了一等奖，看到温嫣惊讶又欣慰的眼神。 哪怕不是亲生女儿，但云黛的优秀无疑也是云家脸上添光，就连向来冷漠得云承明都出口夸了几句。 云清恨得牙痒，偏生云黛非要往她心里戳刀。 吃过晚饭后，云黛又紧闭房门，谁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经过上一次意外事件，云黛已经学会了锁门。反正云清顾忌家里有人，自然不会大张旗鼓敲她的门。 云黛突然直起身，心中纠结。她小跑着趴在阳台上，冬天的夜晚来得早，这会儿天完全黑了，她什么都看不见。 手机里，是迟放邀约她下楼的微信。 第135章 跟我走 两人已有一个星期没见，因为爸妈都在家，云黛都没敢出门。 她没想到迟放会突然来找她。 云黛握紧手机，小心翼翼打开门，客厅里是云奶奶和云承明在看电视，两人都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向。 发现云清并不在客厅，云黛松了口气，放轻动静出了门。 院子里落下昏黄的路灯，刺骨的寒风直往脖子处窜。云黛出来得急，并没戴围巾，被冷得一个激灵，咬咬牙往外冲。 出了院子才发现外头还下着薄雪，门前一个人都没有，云黛左右张望了下，掏出手机给迟放发消息。 细雪落在她的发丝与肩颈，身前的风倏地停了，一道温热的体温悄然靠近。 云黛抬起头，迟放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他撑着一把黑伞，身姿挺拔，恍若融于夜色中。 云黛眼眸微亮，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欣喜：“迟放！” 迟放抬手，他手上戴了双黑色的皮革手套，衬得五指修长又冰冷。 他轻轻抹掉了她睫毛上的白雪。 皮革的质感柔软，外表染上冬季的冰冷，云黛眨了眨眼睛，感觉到他的指尖碰过她的眼皮。 动作格外的温柔。 屋外一片银装素裹，入眼皆是纯净的白色。 唯有眼前的少年眸色漆黑。 他没再用皮革碰她，低声询问着，声音是雪色中独一份的温柔：“冷不冷？” 迟放站在风口，替她挡了所有的风。 云黛一双湿漉漉的眼望他：“还好。” 他勾唇无声笑了笑，让她拿着伞，将他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 一圈，两圈，轻柔地将她脖颈围绕。 似是怕她拒绝，他认真地和她解释：“刚洗过的，只在出门后戴了一会，不脏。” 他身上干干净净，在外面站得久了，周身只有凛然的冷意。 围巾上带着他的体温，还有熟悉的洗衣液味道，并不难闻。 云黛摇了摇头。 迟放接过她手里的伞，微微弯下腰靠近，说话间吐出一股暖意：“跟我走？” 他伸过手，虚虚握住云黛的手腕，力道很轻，如果云黛不愿意，她随时都能甩开。 云黛只是乖乖被他拉着走。 不到两秒，那股虚虚环着的手加重力气，仿佛誓死都不肯松开的架势。 迟放的车仍旧停在老地方，离得并不远。车里开着暖气，副驾驶上放着棉毯，是专门给她准备的。 云黛裹着毯子，偏头看着迟放，才发现他的另一边肩膀全是落的雪。 被暖风一吹，就变成了雪水，打湿了那一片布料。 迟放不在意地用纸巾擦了擦，对上云黛的眼神，他安抚道：“没事，我外套很厚。” 他摘了皮革手套，用手指抚了抚她额前吹乱的刘海。 云黛先是让他摸了两下，又往后退了下逃离魔爪。 迟放瞥了眼后视镜，面色微冷，突然发声道：“她就这样天天跟着你吗？” 云黛茫然：“什么？” 她顺着迟放的眼睛看过去，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云清的身影。云清隔着遥远的距离，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若不是她记得云清今天穿的衣服，恐怕都认不出来这人是谁。 云黛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没想到云清居然监视她到这种地步，只是家丑不好外扬，她也不想让迟放担心。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想让迟放和云清碰上。 “没事，别管她。”云黛收回视线，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迟放隐藏眼底的冷意，看向她时只有溢出眼里的情谊：“都不知道我有什么事就跟我走，不怕我把你卖了吗？” 云黛歪了歪头，一本正经地应对他的玩笑话：“那你会吗？” “不会。”迟放摇头，“我自己藏起来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卖出去？” 云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索性把头转到另一边。只是脸颊染着粉，唇角弯弯。 迟放不逗她了：“带你出去玩一会，好不好？” 云黛点头：“但是不可以玩太久，不然不好和他们解释。” “就在这附近。” 迟放带她去了山下，云黛都不知道这附近还有个公园。七八点钟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广场上聚着好几波人，音响放着九十年代的流行歌，隔着雪景朦朦胧胧传到耳边。 迟放撑着伞站在她身边，云黛听着歌声，不解问道：“你是想让我一起跳广场舞吗？” 下着雪，跳广场舞的大妈数量巨减，但仍有痴迷的阿姨在雪中扭着身体随音乐舞动，还不止一个。 迟放挑了挑眉：“你要跳吗？” 云黛诚实道：“我不要。” 迟放轻笑了声。 “漂亮姐姐！” 一个七八岁的奶娃娃拽了拽云黛的衣服下摆，娃娃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厚实的猫耳和围巾，露出的脸蛋红扑扑的。 她欢欢喜喜地喊：“姐姐，你可以陪我一起玩吗？” 云黛眨了眨眼，她蹲下身摸了摸娃娃的脑袋，还没回答，一群娃娃忽然涌了上来，应该是那个奶娃娃的同伴，看着都差不多的岁数。 奶娃娃伸手环抱着云黛的手臂，云黛被这柔软的触觉弄得心软，嗓音轻哄：“好呀，你们想玩什么？” 奶娃娃们拉着云黛的手把她拖走，云黛仓促地回头看了眼迟放，却见他紧紧跟着她，头顶的伞始终偏向她，没让她身上落得一片冷雪。 直到走到小摊面前，奶娃娃叽叽喳喳地吵着要这个，云黛只好尴尬地看过去。还好摊主是个慈祥温和的阿姨，见到奶娃娃们在吵反而温声哄着他们。 摊主卖的是烟花，估计是奶娃娃们看到来往的路人在玩被吸引了。云黛掏出钱想买，摊主无奈地摆摆手：“这位小姐，你男朋友已经把我这些全买了。” 云黛瞳孔一颤，她下意识回头看迟放。摊主离得近，说话声不大，迟放应该是没听见她说什么，朝她递来疑惑的目光。 没等两人对上视线，云黛就已经扭过头，热度往上攀升，脸颊全羞红了。 她抿抿唇，到底没说什么。 奶娃娃们能玩的不多，云黛就陪着他们玩仙女棒，火焰点燃的瞬间，噼里啪啦的烟火照亮众人的脸庞。 笑声一片。 那点火光映入少女的眼眸，星光般的美丽。迟放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唇角无意识扬起笑意。 白皙的手指被另一道体温覆盖，迟放错愕低头，云黛就着半蹲的身体将他拉了下来。 两人挤在狭小的伞下，近到能轻易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闻见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 四目相对，他溺在少女茶色的清亮瞳孔中。 云黛眉眼如画，她扬起仙女棒，燃烧的烟花照亮伞下昏暗的场景。 于是他的眼底，也有了那片火光。 第136章 怎么表白 等烟花放完，时间也过去了大半小时。 奶娃娃们玩得尽兴了，纷纷挥着小手和云黛说再见。 云黛一一应着，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等人都走了，云黛问他：“你怎么找到这么多的小孩子的？” 迟放漫不经心地答：“我想见你，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正巧看着这群小孩在玩烟花，觉得你会喜欢这些东西，就把你邀出来了。” 他这话没耍什么心思，好似随口一言，一字一句却说得真诚，云黛听得心跳加快，一时只怔怔看着他。 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类似花言巧语的话，初时不在意所以不上心。后来动了心思，每次一听都觉得愈发心动。 云黛想起他第一次对她告白，说会慢慢追她，会对她好。又想起他误会她和别人在一起，一板一眼告诉她找男人不要找嘴上会说的，要找实际行动的。 以前觉得是玩笑话，现在恍然觉得是真的。 可是这个人，掏心掏肺对她好，却不问她是什么个想法。 好似她能坦然地受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云黛嘴唇微动，少年漆黑的瞳仁像一汪无际的深海，对旁人是肆意危险的浪潮，对她却是温顺干净的汪泉，包含无穷无尽的纵容与温柔。 她溺在这样的眼神里，一晚上心神荡漾，只隐隐觉得有什么要控制不住，想吐露些什么。却碍于性格腼腆，到了嘴边又无声地咽了下去。 然而她沉默地望着人的模样，在自卑的少年眼底又是另一番滋味。 自从上次那个旖旎的吻过后，少女的逃离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头上，吃过药生过病终于清醒过来，迟放不敢再轻易奢望她能真正喜欢上他。 像现在这样就很好，因为感动，容忍他的靠近，偶尔也会无意识向他靠近。 哪怕他在每一个对视的瞬间，都想把她抱在怀里抵死缠吻。 迟放只是用指尖缱绻她的额发，声音缠绵：“玩得开心吗？送你回去好不好？” 云黛点头：“好。” 车子仍停在熟悉的位置上，雪早停了，迟放替她拉开车门，叮嘱她：“回去小心点，地上有雪，你走慢点，别摔着了。” “知道了。”云黛乖乖应声。 她站在原地没动，迟放便也站在她面前。四周荒无人烟，大雪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对立。 少年放轻了声音：“怎么了？” 云黛抬起眼眸：“你低下头。” 迟放不明所以，本能听从她的话，低下脑袋。 云黛解了围巾，像他一开始那般，一圈又一圈系在他脖颈上。 围巾被少女的体温捂得温暖，还带着她身上清浅的体香，只觉得脖颈上围了一圈云朵似的。 云黛温热的指尖不经意拂过他冰凉的耳垂，触碰一闪而过，她清丽的小脸在雪色中别有一番韵味。 “你也是呀，路上小心。”云黛说，“到家了给我发消息哦。” 她朝他挥了挥手，率先转身离开：“拜拜。” 她知道，如果她不先走，迟放一定会停在那看着她。 少女的背影渐渐消失于视野中，很快，这块地方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与一道久站不动的人影。 寒风冷得人直打颤，他却什么都感受不到，胸腔里的热度能把他血液燃烧。 他摸了摸耳垂，入手是一片滚烫，想也不用想那处能有多红。 他皱着眉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过了一两分钟，又低低咒骂一声，活像个发了癫的傻子。 迟放心想，前不久发生的惨痛经历还不够给他教训吗？ 虽然云黛最近确实和他亲近不少，但再亲近能有那个吻亲近吗？ 亲都让亲了，还是不喜欢，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这铁定是她玩烟花高兴了，一时激动才会这样。 别他妈瞎想。 但恋爱脑发作的傻子向来没什么理智可言，她给他戴了她戴过的围巾，还碰了他的耳朵。云黛多么一个清冷自制的人啊，那心理界限划的比他人生规划还深刻，再怎么感动也不可能这样吧。 百分之九十是有一点点喜欢的。 他一边麻痹自己，一边又痛骂不长记性，灵魂跟撕裂了似的来回打架，像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不管脑中思绪如何，现实中他却是将脸深深埋进围巾里。 鼻头一耸一耸，嗅尽围巾上少女残留的浅香。 恍若一个迷恋到极致的痴汉。 …… 云黛在上楼时就被云清堵个正着。 云清靠在她房间门口，见她一身风雪回来，捏着嗓子笑：“呀，姐姐总算舍得回来啦？和你的男朋友玩得怎么样呢？” 云黛早就料到她会在这，闻言也没什么反应。她上前一步，拽着云清的手把她拉开，打开房门要进去。 关门的时候毫无意外地被云清拦住了。 之前在云家别墅里，两人私下就算再怎么样，云黛也从没有无视她的时候。而每次云黛和她说话，云清总能抓住她的弱点狠狠拿捏，看见云黛难看的脸色，如今却没有了这个机会。 她气得脸都红了：“你敢无视我？你就不怕我把你出去约会的事情告诉妈妈吗？！” 说来说去就是告诉妈妈这一套，要是她真的有证据哪里还会来找云黛威胁？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温嫣让她来惩治云黛。 云黛目前心情还不错，不是很想和云清过多纠缠，怕这份好心情维持不了多久。 云黛目光微冷：“云清，你下次要再敢跟踪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云清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你居然敢威胁我？信不信我能让你马上滚出这里？” 云黛扬起唇角，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 “我拭目以待。” “你！”云清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云黛没了和她废话的心思，云清半个身体挡在门边让她关不了门，她却毫不客气地磕上门。 她用了蛮劲，门被掀起了一阵风，那力道看着就大，砸在身上肯定疼得要命。 云清没想到她真下狠手，从小练舞的身体肢体反应迅速，唰地一下与门拉开距离。 云黛关门上锁的动作连贯流畅。 云清被关在门外，眼神愤愤地盯着那扇门，暗自咬牙。云黛最好别让她抓到什么把柄，不然铁定要她好看！ 云黛才不管她在想什么，她坐在床边，先给迟放发了个到家的消息。迟放没回，应该是在开车没看见微信。 她一手撑着下颚，回想晚上发生的事，嘴角上扬，是一种回味的神情。 所以他为什么不问呢？ 她的想法对他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吗？ 云黛苦恼地皱了皱脸，在那里纠结了几分钟，然后想明白了。 迟放不问，不代表她不能主动说。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感觉和吊着人感情没什么两样了。 云黛是个对感情负责的人，才不会故意吊着人玩，哪怕这个人看着很乐意被吊。 少女看着屏幕，打开百度，认真地敲下每一个字。 【该怎么向男生表白？】 第137章 自然可以 小年，云燕娟和管易才从莞城赶来，到老宅时已是傍晚。 云黛听到动静，匆忙下楼去迎接。 今天没下雪，只是半山腰风大。云奶奶派了管家去接他们，没让两人太狼狈或受凉。 云燕娟在莞城辛劳惯了，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倒是很少被管家忙前忙后伺候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之前过年都在莞城，年轻时嫁了个混账老公，赌博还债借的都是家里的钱，自觉没脸面再见亲人。若不是这次云奶奶七十大寿，其实并不会来海城过年。 “姑姑。”云黛走到她身边，替她接过行李。 两人这一别有大半个月没见，云燕娟也想念小姑娘，笑着摸了摸云黛的头发。 “黛黛在这住的还习惯吗？” 云黛点头：“习惯，奶奶很照顾我。” 管易落后一步，没让云黛接他的行李。他提的那个箱子更重一些，怕云黛累着。 “黛黛。”他柔声同她打招呼，目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情。 云黛没听出来，听见他喊她名字，下意识弯唇朝他笑了一下：“快进来吧，外面冷。” 佣人早准备好了拖鞋，温嫣和云承明正坐在沙发上陪云奶奶看电视剧，云清听到动静后慢一步从楼梯上下来，见状挤到云燕娟身边，姿态亲昵地喊：“姑姑，你来啦！” 云黛原本挨着云燕娟，被云黛一挤差点没站稳。见到她贴在云燕娟身上，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云燕娟倒没想到小侄女会突然亲近她，云清身娇肉贵，她僵着身体没动，手足无措地看着云清：“是清清呀，都长这么大了。” “对呀，我都好久没见姑姑了。”云清挽着云燕娟到客厅里，云燕娟显然不适应这种亲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和云奶奶打了声招呼。 云黛没关注客厅里的情况，她看向管易：“累不累？先坐沙发上歇会吧，我给你们倒杯水。” 管易看了眼客厅的场景，不愿掺和进去，摇摇头跟着云黛进了厨房。 佣人正准备着晚饭，云黛找了两个干净的杯子，管易洗干净手，顺势拿走她手里的水杯：“我来吧。” 云黛一愣，随他去了。 她晚饭前很少下楼，每次都掐着点下来，就怕应对云家尴尬的场景。不过现在肯定不能再上楼，索性待在厨房里。 一杯热水下腹，管易用余光偷偷打量着云黛。她穿的简单，里面一件单薄的打底衫，外面套着厚实的外套，干干净净的装扮，是她一贯的作风。 他想起刚才见到的云清，与他记忆中的女孩有所差别。或许是长大了，长开了，脸比以前好看了些，身材也高挑了些。 只是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傲慢与自矜一如既往，明明看不起他们一身风尘仆仆，却偏要装作熟络亲昵。 真是虚假得要命。 再次见面，他就草草给云清定了性。 云黛在思索着自己的事，没注意到管易的视线，冷不丁听见他问：“在想什么？” 云黛悻悻地垂下眼睫，总不能说在思考该怎么和男生告白吧，而且对象还是他千般阻拦的那位。 “没事。”云黛伸手想把他倒满的另一杯给云燕娟。 管易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他掌心带着几分滚烫的热意，贴在云黛同样温热的肌肤上，相触的瞬间两人都为之一振。 管易仓皇缩回手，向来苍白的脸颊染上些许绯色：“不好意思。只是这水刚烧开，会很烫，想让你你别拿。” 云黛倒没有多想，她单纯只是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太近。管易虽是亲人，但毕竟还是异性。 “好吧。” 她侧了侧身，想让管易出去。后者没动，她疑惑地掀了掀眸，“怎么了？” 对上她清润的眼睛，管易又开始紧张了，不想放过这难得的独处机会，避开她的眼神，问道：“没事，就是看你脸色不怎么好，问你是不是在这受欺负了？” 这句话的针对性太强，云黛脸色不好，怎么也应该猜测是身体问题，却问她有没有受欺负。 在云家，又有谁会欺负她呢？云家父母不至于，想来只剩下云清了。 云黛心思敏锐，察觉到这话的不对劲，又觉得是自己太敏感，管易和云清才见了几面，怎么会对她有这么深的恶意。 “没有啊。”她怀疑地碰了碰脸。 说她脸色不好纯粹是管易瞎说的，云黛下午才练了舞，出了不少汗，两颊红扑扑的，气色明显很好。 但云黛迟疑的那一下，却让他肯定了心中所想。 他没暴露情绪，只点了点头，端着热水出去了。 管易将水放在云燕娟面前的茶几上，分别和几位长辈打过招呼。 客厅的气氛显然很是沉默，云燕娟地位尴尬，她虽然愧对家人，但毕竟是云奶奶的女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再怎么样也还是心疼女儿受苦的。 可惜老人家独来独往惯了，亲近的话也不怎么会说。至于云承明就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是性格沉默的人，和姐姐的亲情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借款中消磨殆尽。 如今客厅里剩余的说话声，是云清和云燕娟的。 云清性格活泼，能言善道，又惯会撒娇玩闹，云燕娟和她倒能聊上一些。 管易过来时，云清挽着云燕娟的胳膊，她好奇地看着管易，弯着眼笑时一派天真：“表哥你好呀。” 管易低眸扫过云清的笑脸，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你好。” 云清知道他刚刚跟着云黛进了厨房，想来两人关系应当算不错。她太懂得怎么利用自己的脸，一双小狗似的眼往上望，一副无辜又乖巧的模样。 “表哥是第一次来海城吗？”云清微微直起身，离管易近了些许，笑意很深，“正巧我刚回国，还没来得及出去玩呢，到时候表哥可以陪我出去玩两天吗？” 明明是管易第一次来海城，她却说让管易陪她出去玩，这种语言上的天赋确实是云黛学不会的。 管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后者显然忘记了，这并非管易第一次来海城。他第一次来海城时，这位气势凌人的小公主当着他的面骂他是乞丐，扬言要把他赶出去。 也不知道那时候的她会不会想到有一天她还会出言邀请他一起出去玩，会乖乖喊他一句表哥。 云燕娟见管易默不作声，怕性子腼腆的儿子不懂迂回，直言拒绝，下意识要打圆场。 管易却更快地答应了：“好啊。” 他难得露出一抹笑，弧度很大，却空洞到虚假，令人心底生寒：“我自然可以。” 第138章 虚假伪装 云黛过了个难得安静的年。 以往她在云家过年时，云父云母鲜少会在意她，大部分心思都分在云清身上。 而云清得到了父母的关注，却尤嫌不够，还喜欢来招惹云黛。 话题无非是炫耀，是嘲讽，然后欣赏看云黛难堪的表情。 今年则不然，她的心思忽然都被分走了。 小年过后是久违的艳阳天，茫茫白雪在暖阳的照耀下渐渐融化。 云黛下楼时，正好看见云清和管易并肩出门的背影。 她手里拿着玻璃杯，本想下楼打水喝。云清看到她下来，故意偏头看了她一眼，好心问道：“姐姐，我和表哥要一起出去玩，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这几天皆是如此，明明两人算初识，关系却迅速熟络，好得跟亲兄妹似的。 每次见到云黛，云清都要这么虚假的问一回。看似邀请，实则炫耀，偏偏没有一人发觉。 云黛发现了，她也知道云清在炫耀什么。 云黛看向管易，他穿得很是质朴，气质也并非出挑，在明媚自信的千金小姐身边像是灰扑扑的佣仆。 对上她的眼神，管易先是看了云清一眼，才道：“清清，你不是才买了两个人的影票吗？她去的话可能没位置了。” 影票是晚上的，完全可以再买一张。云黛不清楚这件事，云清却明白，知道这是管易的托词，闻言笑意盈盈地挽着他的手臂，朝云黛娇呼道：“那真是不好意思啦，姐姐。” 云黛恶寒地移开视线，她对云清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派很是厌烦，却又担心管易被云清欺骗。 和云清认识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云清的性格，别看她现在对管易有多亲昵，内心铁定看不起管易，只是为了恶心云黛罢了。 但她找不到机会提醒管易，每次只能看着两人欢欢喜喜出门。 然而她望着管易的那种眼神，却让云清误会成被抛弃的委屈，心情大好，离管易又近了些许，连被他外套上粗糙的布料蹭的得浑身不适的感觉都容忍下来。 这时，却见云燕娟从厨房出来。她见云清和管易又要一起出门，心底又是高兴又是担忧，管易能和云清打好关系没问题，毕竟儿子性格太闷多交朋友是好事。 但三个人的时候另外两个人玩得好，被冷落的另一个人肯定难受，她心疼云黛，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云黛插进去。私下和管易提过这件事，也被他拒绝了。 “姑姑。”云清打了招呼。 云燕娟说：“清清，又和小易出去玩呐？” 云清高兴道：“是呀，表哥说请我看电影。” 云燕娟看着楼梯边上的云黛，又尴尬地看着云清，最后看向管易：“ 小易，你们去哪看电影啊？黛黛这几天待在家里肯定也无聊，不如你们带着她一起去吧？” 云清闻言，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悦，显然是为云燕娟话里对云黛的偏袒。 管易还是那套说辞：“妈，我只买了和清清的票，表姐去的话肯定没位置了，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等着吧。” 云燕娟听着直叹气，心想就不能不去看电影吗？云清却听着高兴，心底的气也消了大半。 “姑姑，你不知道，姐姐最讨厌看电影啦，我之前邀请她她都不去的。” 假的不能再假的话，云黛怕不是不喜欢看电影，而是不想和她一起看。 云黛懒得理她：“没事的姑姑，我也有事要忙。” 她落下一句话，端着杯子去厨房倒水。 云黛一走，云清也歇了心思，和管易出了门。 管易走在她后面，因为云清不喜欢和人并肩走，讨厌管易垂着眼和她说话，让她觉得冒犯。 管易第一次和她出门就发现了这件事，而后再没有一次走在她身边。 他说：“我妈就是这种性格，你别和她生气。云黛是舅舅的养女，再怎么样她也要装装样子，不可能真正放任不管的。” 云清虚假的表情瞬间真诚了几分，看着他的表情也变了。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觉得管易上道极了，说的每一个字都能戳到她心坎。 她看不起管易，但管易却极会察言观色，这勉强算他为数不多的优点。 云清问：“那你呢？也是装装样子？” 管易说：“我有装吗？如果真的有，刚才就应该邀她一起了。” 云清：“那你为什么不装？” 管易大抵觉得她问得太多，太烦，非要刨根问底。 他敷衍道：“她又不是我谁。” 云清说：“你不是叫她表姐吗？” 管易看着她：“我可没把她当成姐，表妹。” 他知道云黛是云承明领养的，而他真正有血缘关系的，是他面前这位表妹。 他也知道，云清最得意的是她是云家真正的亲生女儿，云黛只是养在她家里的寄生虫。 云清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乐不可支：“这些话你敢对云黛说吗？” 她记得管易第一天来的时候，可是跟着云黛一起去了厨房。要说他真的无视云黛，她打死也不相信。 管易真不懂她脑袋里在想什么，他疑惑地问：“我为什么要对她说？和她撕破脸皮对我有什么好处？” 云清新奇地凑近他，弯着眼笑：“表哥，你真是人不可貌相。表面看起来不闻不问的，心底想得真让人觉得恶心。” “实话实说，有什么让人觉得恶心的？”管易没什么表情地扫她一眼，“你要是真看不惯我，大可不必搭理我，反正我对你也没什么用处。” “不不不。”云清古怪地伸出一只手朝他晃了晃，笑得十分开怀，“你对我的用处可大了。” “我现在算是觉得，你才是我真正的表哥。” 管易不理解她的话，却见云清的眼神透过他的肩膀，直直看向他的身后。 管易不明所以地回过神，见到不远处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他们的云黛。 他瞳孔一缩，不知是什么心理，身体瞬间僵硬在原地。 云清矮他半个头，声音在他背后徐徐地响：“表哥，怎么办？姐姐肯定听到你说的话了。” 云黛手里拿着管易的手机，是他落在客厅里充电忘记带走的，她看见了所以才追了上来，却没想到会听见管易这一番话。 她看到从管易背后探出一双眼睛的云清，那双眼满满都是笑意和讽刺。好似一瞬间又回到了初中那年，她隔着一扇门听见了温嫣对云清的妥协与宠溺，听到了她被云清三言两语就破坏的梦想。 房门没关牢，她透过门打开的缝隙，对上了在温嫣怀里笑着的云清。 那时的她便是这般看着云黛。 同样的眼神，同样的场景。 云黛短促地眨了下眼，她走上前，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你的手机放在客厅忘拿了。” 管易垂眸看着她，她眼神清澈，毫无介怀的模样，窥不见一丝难过。 不知是他在她心底的地位就不重要，还是对这种伤害习以为常。 管易诡异地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谢谢。” 云黛说：“不客气。” 而后并没看云清一眼，转身离开了。 管易等她走远，回身看着云清，后者佯装懵懵然望他。 “满意了？”管易说，“你是故意的吧？” 云清轻哼一声，转身一摇一摆地走着，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兴奋。 她笑着道：“表哥，那些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又没逼你说，你怎么能怪我呢？” 云清探究地回头，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挑了挑眉：“这么生气，难道说，你说的那些都是假话？” 管易不可置否，他幽幽回了一句：“希望有一天我在舅舅舅妈面前拆穿你的时候，你也别生气。” 云清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她在爸妈面前的伪装？真好笑。 谁又知道这或许并非伪装，而是他们的默认呢。 第139章 她是他的 相比起云家表面平静实则波涛暗涌的新年，迟家的年则显得过分冷清了。 自从袁姿死后，迟放再也没回过迟家过年。他手下有大笔的资产，也有私人的房子，云黛常去的那一套是他搬出迟家后住的最多的一套，勉强算得上他的家。 他在莞城读书的时候，甚至都没回过海城。今年倒是在海城住了下来，却并不打算回迟家。 迟家人丁稀少，爷爷奶奶在迟放还小时就去世了，只剩下迟承凭和迟岳两兄弟。 但迟岳夫妇只有一个独生子，年纪比迟放还小，因此逢年过节一家人都聚在一起，图个热闹。 但往年袁姿并不喜欢迟岳等人，事实上她除了迟承凭谁也不待见，却碍于迟承凭勉为其难接受，这份热闹总带着些许隔阂。 后来她不在了，迟放却也不待见迟岳一家子。他比袁姿还难讨好，连露面都吝啬，迟承凭每回都被他气得头疼。 然而迟放我行我素，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他，窝在他的房子里雷打不动。 年三十，迟承凭下了死命令，告诉他如果不回来，他不介意一家子搬到他房子里过年。 迟放烦他，懒得和他争，索性掐着晚饭的点过去，打算吃两口就溜了。 他到的时候，一群人刚刚才开始吃饭。 一个大圆桌，大半的人都是迟岳那边的，只有迟承凭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一边，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难道就喜欢看着别人一家子团团圆圆的气氛？ 迟放将钥匙扔在玄关中，从善如流地拿出拖鞋换上，而后大大咧咧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迟承凭看到他，又惊又喜：“你小子，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迟放夹了一筷子菜塞嘴里：“不是你非要我回来的吗？要我说什么？” “没大没小。”虽是斥责，迟承凭的高兴却藏不住，“叔叔婶婶都在这呢，见人也不知道喊一句。” 听到这句话，迟放抬眸，却没看向迟岳夫妇，反而将目光落在迟誉身上。 上次揍他那几下，直把迟誉打得前几天才出院，只是脸上依旧挂着彩。 给他嘴里塞烟头更是吓得迟誉连招呼都不敢向他打，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得这位太子爷发脾气。 毕竟他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能拦着迟放的人，估计只有在地底下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袁姿了。 迟放眯着眼打量着迟誉，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这么快就出院了，看来那医院果然有两下子。” 上一次他说这话时，下一秒就给他塞了个烟头，迟誉吓得直哆嗦，一句话都不敢说。 迟承凭知道他什么意思，怒喝一声：“迟放！” 迟岳的妻子是个温婉贤淑的女人，性格也懦弱懂事，听到这话脸色也不太好，显然是还在介怀他伤了儿子这件事。 在场唯二表现得从容的，是迟岳，他依旧如上次见到迟放那般宽容：“好了哥，都过去了，今天难得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你就别伤了小放的心。” “吃饭吧小放。”他温和地看着迟放。 迟放对他更没有什么好脸色，闻言理都没理，自顾自吃着饭。 饭间一贯沉默，迟放好似真的只是为了吃一顿饭，吃完了就准备走。 迟承凭面色不怎么好，他将迟放拦住，让他跟着进了书房。 迟放想了想，难得没和他犟，从客厅顺了两个橘子跟他一起走了。 书房是迟承凭办公的地方，迟放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翘着腿默默地剥橘子。 面对面相处的时候，他总是会对迟承凭多些耐心。 迟承凭也知道，他叹了口气：“你怎么总是对你叔叔有敌意？他向来疼爱你，你把小誉打得那么严重，他也没怪你什么。” 迟放觉得他真傻，都这么大公司的老板，怎么偏偏看不清身边人？ 迟岳对他这么好，好的比他儿子都亲，难道真的能对迟放这么宠爱？ 迟放连个屁都不会信，可惜迟承凭会信。 迟放头都不抬：“是吗？那我应该小心点，别被他坑了。” “……” 迟放往嘴里塞了片橘子，甜的，他不是很喜欢。 “你什么时候去相亲？”迟放难得眼里带了真诚，“为袁姿那种女人守身如玉，真没必要。你娶了小老婆，她也不可能从地里爬出来找你。” 这不是他第一次劝迟承凭再娶，迟承凭也罕见心平气和：“你想让我再娶，无非就是想让我少管你。但你是我的儿子，无论如何我都会管你的。” 迟放评价他：“烂好人。” 但没必要。 就是因为他当年无法狠下心，才会导致如今家破人亡。老婆死了，儿子也和他不亲。 迟承凭眼神落寞一瞬，提起了另一件事：“沈郁说你的病情加重了。” 迟放起身就想走。 “坐下来。”迟承凭威胁道，“我不想找那个小姑娘，所以最好是你来和我谈。” 迟放戾气十足：“你要是敢找她，我不会放过你。” 迟承凭啼笑皆非：“迟放，你已经成年了，什么时候能不再这么天真？你拿什么威胁我？你又能怎么不放过我？” 迟放所拥有的，无非是手下的资产，但那些都是迟承凭给他的。 只要迟承凭想，他随时都能收回。 迟放冷静道：“你大可以试试。” 迟承凭倒是真想看看，但却不想此刻和迟放撕破脸皮，所以没接这话。 “你想和她在一起，我不反对。但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适合和她在一起吗？” “你能随时控制你不发病吗？难道你要每次都用药性来克制吗？” “就算你能接受，你又觉得她能接受吗？” “只是分开一段时间，等你治好了再重新开始，不比你面目全非站在她面前要好？” 沈郁提议的治疗就是分开，只不过迟放从来不听。 他想，如果沈郁的治疗真那么有用，当初的袁姿早就好了，哪里会疯到那种地步？ 都他妈是狗屁。 可心底这么想，脑海中回想的是每次发病时，云黛惊恐又害怕的眼神。 云黛永远是最好的云黛，现在的他却是糟糕又狼狈。 叮咚一声，打破了一室的安静，是他给云黛设置的专属提醒。 迟放回过神，将剩下的橘子塞进嘴里。 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迟放眼神冷嗤，混不吝地想。 她是他的，他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第140章 找个医院看看吧 大年初一，云奶奶操办七十大寿，酒席订在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 酒席间来了许多人，云承明在海城的势力不小，虽最近转到国外发展，但到底身份地位在这，不少人全来参加宴席打交道。 而云奶奶早年投资云承明的公司，作为公司重要股东，更是巴结对象。 云承明和温嫣在外迎客，云清作为小女儿也盛装出席，陪着父母与那些世家公子交谈。 云燕娟则不太适应这个场面，尴尬地站在一边。若是有人问起，云承明便会草草介绍一番，别人见他这份态度心下了然，后面问的次数就少了。 无人搭理云燕娟，她身边站着的云黛和管易就更没人询问了。 云黛这些年已经习惯当背景板，但架不住容貌过分突出美丽，时不时来往的路人都会往她那边看上一眼。次数多了，云奶奶索性把她带在身边，像是当成了一个吉祥物。 身边跟着的人不同，待遇自然不一样。后来几乎每个人都会问上一句，得知是云奶奶的孙女后，各种夸赞的词都随之而来。 云黛小时候被温嫣教导礼仪，长大后也没能忘记。她落落大方，并不怯场，既可以安静当背景板，又能独当一面应对大场面。 一时间倒是风光无限。 迎完宾，云黛并没有跟着云奶奶，云奶奶那一桌都是商业人士，与她八竿子打不着。 云黛虽然可以应对，内心却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太过虚假，别人都是看在云家的面子才对她高看几眼。没了云家，她什么都不是，又何必上去惹人不快？ 云黛去了洗手间，等她解决完，出来时却碰见云清正在洗手。 云黛没看她，洗完手准备离开。 云清透过镜子看她，似笑非笑地调侃：“姐姐，今天有好多人都在夸你呢，说你不愧是奶奶的孙女。” 每次都是这样，但凡有云黛出现的地方，云清必然会被忽视。无论在云黛之前她有多么风光，却总是在云黛面前被对比得连渣都不剩。 云清会不快是意料之中的事。 云黛淡淡道：“是么。” 这么久了，她依旧不能理解云清的嫉妒心。明明她身边有那么多亲人关心她呵护她，却总要嫉妒这些外人对云黛的关注。 而云清一旦不快，总是要从她身上找回来的，只是不知这次云清又要抢走她身边的谁。 然而等云黛走出洗手间，看清走廊上的人时，瞳孔不可控制地颤抖了。 少年正靠着墙百无聊赖地等人，见到她傻傻地愣在原地，唇角微扬：“怎么傻了？” 他靠近云黛，云黛眼睛转都不会转了，直勾勾地望着他。 迟放挑了挑眉，故意弯腰凑近她，出其不意往她额头上吹了口气，让人刘海乱飞。 “回神了。”他调笑道。 云黛拧着眉，语气里居然有几分气急败坏：“你怎么在这里？” 迟放一顿，面色古怪：“你不想见到我？” 云黛下意识否认，却听迟放冷哼一声，不满道：“可我想见你。” 上次一别两人又是几天不见，迟放本来就是为了云黛才留在海城，却成天见不到人，耐着性子等了几天才巴巴来了，结果还不受人待见。 云黛解释的话噎在嘴边，脸渐渐红了。 “姐姐？”一道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云黛脸一沉，罕见地生出了不悦。 云清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云黛的男朋友，诧异之下便是兴奋，她缓缓靠近两人。 云黛立马转身，她背对着迟放，脸上满是防备，毫无遮掩，一眼分明。 这个人对云黛一定很重要。 云清弯着一双无害的狗狗眼，故作天真道：“姐姐，这就是你的男朋友吗？” 云黛警告道：“云清。” 可能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出来，她的语气里有多么的慌张。 她有千般不愿让迟放和云清相见。 云清无视她的冷脸，将目光落在迟放身上。 少年黑发利落，瞳孔幽深，唇色殷红，气质冷峻又不失痞气。 是一副好皮囊，天生能吸引女孩子的注意。 云清眼里闪过惊艳，愤愤想着云黛的运气还真是好，找男朋友都能撞上个帅的。 她压下沉思，面上愈发无害：“姐夫好，我是云清，姐姐应该和我提过你吧？” 云清欢喜地靠近云黛，想要挽她的手臂，却被云黛狠狠推开。 丝毫没有顾及情面。 云清一愣，脸上带着不解的委屈，好似云黛的抗拒给了她莫大的伤害。 她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地看向迟放。 云黛看到了，倏地攥紧拳，指尖嵌入掌心。 迟放站在云黛身后，他身量高，目光落在云清身上，好似在打量她。 云清见状，骄傲地抬起了头。 她对自己的把戏向来自信。 几秒过后，迟放低头看向云黛，语气带着好奇：“这是你的妹妹吗？” 云黛脊背一僵，云清笑容压不住。 却听迟放下一句：“不好意思，我真没看出来，你的妹妹……跟你差得有点多啊。” 云清笑容一顿，脸色顿时扭曲。 迟放接着道：“我还以为你家的基因很强大，不然怎么能生成你这样？原来是我想多了啊，你这算是什么，最优基因吗？” 云清怒极：“你说什么！” 迟放无辜道：“你真的没有认错人吗？你姐姐真的有这么漂亮吗？” 云清最讨厌别人把她和云黛对比，还贬得一文不值，理智全无，恶狠狠地瞪他：“你闭嘴。” 迟放浅笑道：“你眼睛真的没有问题吗？我记得对面有一家眼科医院，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去看看，不用谢。” 云清怒骂：“你眼睛才有问题！” 迟放不痛不痒：“没有问题啊，明眼人都能看出你俩的差距，就长你这样的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姐姐？” “顺带提醒你一句，我不是她的男朋友哦。” “所以，你可以找个眼科看看了。” 云清气得想打人，偏偏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她冷冷看着云黛：“你否认也没用，也得看爸妈相不相信。今天是奶奶生日，你还敢带着男人过来，奶奶肯定不会放过你。” 云黛平静地看着她。 迟放在她身后，嗤声笑道：“看来你不仅眼睛有问题，嘴巴也臭，赶紧找个医院看看吧。” 第141章 第一个人 云二小姐娇生惯养，从小就是捧在手心长大的，何曾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到底是年纪小，连正常的表情都维持不下去了，盯着迟放的眼神都快把他吃了。 她狠狠地剜了一眼云黛：“你给我等着。” 云黛知道她肯定要去告状了，内心丝毫不在意，任由她去。 她回头看着迟放，迟放比她更不在意云清要作什么妖蛾子，只认真地和她对视，语气里藏着几分不屑：“她平常就是这么欺负你的？” 云黛没回答，目光探究。 迟放这个欺负人的，比她这个被欺负的还生气：“她年纪比你小几岁，心思倒比你歹毒数倍，云家是怎么养出这么个东西出来的？” 他拧着眉，又苦口婆心地劝她：“你总是这么不说话，任她欺负你吗？那可不行，对待这种人，你越容忍她越得寸进尺。” 而且看云清那样子，显然已经进了很多尺，那副嘴脸看得迟放拳头都硬了。 只是在云黛面前，他不好出手。 但云黛已经看出来了，她轻声问：“那应该怎么办？像你想的那样揍她一拳吗？” 迟放在承认和否定中犹豫一瞬，他觉得云黛不会喜欢利用暴力解决问题，特别是对象还是她所谓的妹妹，说了指不定会惹她厌烦。 停顿片刻，他移开视线，语气硬邦邦地承认：“别觉得我没绅士风度，连女的都打。她欺负你，我就看不下去，你就算骂我，下次她欺负你我还是会动手。” 云黛摇摇头，忽然叹了口气。 迟放拳头紧了又松，咬着牙看她：“你真的笨死了。” 偏袒那种人干什么？除了能让自己受欺负，还有什么用？！ 这烂好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都争着做？！ 迟放气得头顶冒烟，差点压不住火气。 怀中倏地被人撞了一下，触感极软，是一道略显娇小的身躯，完美嵌合在他的胸膛里。 迟放的火气就被人这么轻轻一撞，烟消云散。 云黛将额头抵在他胸口的位置，感受他立马变得急促的心跳。 少女嗓音娇软，犹如最甜蜜的糖果，溺得人七荤八素。 “不要生气啦。”她含着轻软的笑意。 迟放一时不知是该说她居然还笑得出来，还是该问她为什么突然撞到他怀里。 然而他做出来的，只是将少女抱得更紧。手臂每收紧一寸，都能更鲜明地感受到怀里人的气息，甜得他头发昏，软得他心尖颤。 云黛原本只是想离他近一些，让他别生气。等迟放真抱着她的时候，她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更何况这是在洗手间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来。 她挣脱开迟放的怀抱，迟放顺从地松开手，低声笑道：“这是你哄人的方式吗？” 云黛眼一眨，面对迟放调侃的眼神，害羞到无地自容。 哪有人哄人是这样的？她会对陌生人这样吗？她又什么时候这样对过他？！ 这人还说她笨，明明他才最笨！ “谁哄你了！”云黛低头嘟囔，“你才不需要哄。” 迟放唇角微勾：“我不需要哄，那你需要吗？我来哄哄你？” 又在故意逗她了！ 云黛认真和他解释：“你是第一个把她气走的人。” 也是第一个无条件站在她身边的人。 她虽然看不上云清的手段，但看着每个身边的人都被她一个一个抢走，她还是会难过。 她同样也害怕迟放会站在云清那边，尽管这种情况毫无可能，可是谁又能保证呢？ 甚至在今天之前，连云黛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内心深处多么渴望有一个人能一直站在她身边。 迟放当着她的那般奚落云清，她首先感到的却是高兴，好像她终于等到一个看穿云清真面目的人，一个会固执相信她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能欺负她。 这份高兴让她想也不想就扑进他怀里，渴望他的触碰。 一个人分享喜悦的方式是扑进另一个人的怀抱，她觉得迟放不可能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心脏禁不住又加快了几分，没想到得来的还是调侃。 这个人真是讨厌，她干脆地想，要不然不说好了，反正说不说他都欣然接受，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心意。 这应该是对他的夸奖吧？迟放眉梢一动，道：“我知道了。” 云黛疑惑：“你知道什么？” “下次我会做第一个让她哭的人。” 云黛：“……” 云黛明明该生气的，却硬生生被他逗笑了。 迟放见她笑，水汪汪的大眼睛勾勾望着他，心情又好上几分。 他用指尖蹭了蹭她唇边的弧度，道：“回去吧，饭席要开始了，待会你家人该过来找你了。” 云黛的唇不经意碰到他手指，唇色更红了，问他：“那你呢？” “怎么？” “你要回去了吗？” 迟放不答反问：“你希望我陪你一起过去吗？” “如果被你的姑姑看到，可能会不好解释哦。”他知道她最看重她的姑姑。 云黛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她以为迟放准是有事才过来的。或许他也是奶奶生日宴邀请的人，反正不可能只是单纯过来见她一面吧。 然而迟放静静看着她，显然就是在说——他确实只是单纯想要见她一面才过来的。 云黛心一跳，在胸口闷闷地跳。 迟放揉了揉她的脑袋，悄然改口：“你先过去，我待会再来找你。” 云黛眼睛一亮，以为他要等她吃完来找她，点了点头，眉开眼笑。 她离开洗手间的走廊，刚拐弯就见云燕娟在寻她，立马小跑着过去：“姑姑，已经开始了吗？” 云燕娟不经意地往她身后看去，却被墙面挡着什么也看不见。云黛没发现她的举动，听姑姑说已经开始，便拉着她往包厢走。 云奶奶正站在包厢外和另一位年纪相仿的奶奶交谈，云清挽着温嫣的手，旁边站着云承明和管易。 见到云黛姗姗来迟，云清状似无意问道：“姐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把你的男朋友也带过来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云黛身上，连云奶奶和朋友说话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云黛泰然自若，只平淡道：“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云清纠结地捏着手指：“不好意思啊姐姐，我看你们举止亲密，还以为你们正在谈恋爱呢。” 云黛淡淡一笑：“没关系，妹妹眼睛花了，我理解。” 迟放的嘲讽还在耳边挥之不去，云清听见这话，哪里听不出她在暗讽什么，暗自咬牙咒骂。 温嫣却没有那般好糊弄，云清几次三番在她面前提这件事，她已然上了心：“黛黛，你刚刚去哪里了？” “洗手间。” “怎么去了那么久？” 云黛垂下眼睫，这次是云奶奶打断了她：“好了，小姑娘家多用点时间是正常的事，都这么大的人了，逼问这些事干什么？酒席快开始了，别总站在这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云奶奶朝云黛伸手：“黛黛过来，你待会就陪在我身边就好。奶奶年纪大了，你帮衬点我。” 云黛乖乖点头。 第142章 巴掌印 整个酒席期间，云黛陪在云奶奶身边。她不用说话，只需要扬着笑，端着饮料偶尔喝两口就好。 云奶奶像是知道她志不在此，并没有要求她和那些叔叔伯伯打交道，让云黛觉得酒席并不难熬。 唯一的缺点是，耗费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她担心迟放会等太久。 云清死死盯着那道倩影，气得饭都吃不下去。 云承明正陪着云奶奶四处交谈，温嫣跟在丈夫身边。云清年纪还小，又不愿意去云黛身边当陪衬，被留在一边，温嫣让她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手边送来一杯泡好的茶水，管易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嗓音温和：“消消气，你再瞪下去也没用，云黛又不看你。” 自从上次管易说完那些话，他和云黛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两人关系一冷再冷，正中云清下怀。 云清对他好感度高了不少，看他也顺眼了，在管易眼前懒得伪装，反正不管怎么都会被他看穿。 她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舒坦，反手将那杯茶水倒在管易手上，怒极：“你是来嘲笑我的？” 没人关注他们这边，管易亦泰然受之。云清本性骄纵，他这段时间也算受了个彻底，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珠，任由手背上泛着触目惊心的红色。 “嘲笑你有什么好处？”管易面色不变，“我没道理和你过不去吧。” 云清冷哼道：“你是没道理和我的钱过不去。” 管易一穷二白，跟在云清身边出去玩，赔不起云二小姐的开销，什么都得她来付账。 也就云二小姐人傻钱多，随便被人哄哄，花钱跟流水一样，蠢透了。 管易弯唇一笑：“您说得对。” 他在云清旁边的座位坐下，悠然道：“你和她见识什么？反正她明天就要跟我妈回去了，再怎么碍你的眼也得至少一年见不到。至于她明年还会不会来海城，还不是你一句话说的算？” “什么意思？她明天就要走了？” “买的明天的车票哦。” 云清眼里闪过一抹讥讽：“也是，她再怎么嚣张不也还得跟你们回到那种破地方。” 管易不可置否：“好了，别在这心烦了，我带你出去逛逛？” 云清不屑地看他：“你有钱吗？” 管易随手掏出一张眼熟的卡，笑得好看：“云清小姐，你给我的小费可都在这里哦。” 反正他都要走了，对她的价值也没用了，干嘛还要把这些钱平白无故送给他？ 云清眼底的不屑更深，面上却是一副笑眼弯弯的模样：“还是表哥你对我好。” “当然了，谁让你是我的表妹呢？” 云清扯了扯唇，你又算什么东西？喊你一句表哥，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然而她不知道，他们到底年少，且只相差两岁。一个看不起另一个，另一个也不见得对她有多真心。 关系好得有多快，破碎得就有多快。 …… 云黛能从酒席间脱身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她正想问迟放在哪，却见云燕娟面色焦虑。 “姑姑，怎么了？” 云燕娟看着云黛，叹了口气，云黛看见她手里攥着盒膏药，心下担忧：“您受伤了吗？” “不是我。”云燕娟忧心忡忡，“是小易。我那会看到清清不小心把水泼到小易手上，他手都起泡了！我这会想找他，他又不接我电话。” 云黛眉头微蹙，心想这可能不是不小心的，大概率是云清故意的。云燕娟心里自然也明白，只是不好直说，又担心管易的情况。 “我去找吧。”云黛从她手里接过药膏。 她出了包厢，一边给管易打电话。 幸运的是，电话打过去没两秒就被接通了。 管易那边很安静，他的声音也清晰入耳：“黛黛。” 云黛问：“你在哪呢？姑姑到底在找你，她有东西要给你。” “我知道了，你让她不要担心。” 云黛直觉有问题，怎么可能会不担心，语气略略焦急：“你到底在哪？云清在你身边吗？” 她猜到现在云清指不定多气急败坏，要是把气都撒在管易头上，还不知道他要受多少苦。 管易沉默一瞬，总算给了她答案：“我在大堂门口。” 云黛立马乘电梯下去。 管易正靠在酒店外的圆柱上，她一眼就看见了，小跑着到他面前，瞳孔一缩：“你的脸？” 管易听见她的声音，抬起眸，安抚一笑：“你来了。” 他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光看那颜色就知道下手的人有多重。 “云清打你的吗？她为什么要这样？” 管易却问她：“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云黛一怔。 “上次说的那些话，不是我的真心。” 管易一直解释上次发生的事，或许并不是没有机会，他也想看看他在云黛心中的地位。 可云黛始终没有反应，她对待他一如从前，甚至能毫无芥蒂地来找他。 云黛说：“我知道啊。” 管易看着她。 云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只认识管易不到半年，关系也非深交，但她就是觉得管易不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也不相信她在他心里是那种形象。 云黛见他一脸深沉，难得开了个玩笑：“而且，你好像也没有把我当表姐？” 她的意思是指管易向来都是喊她黛黛，并非表姐。管易舒了口气，很轻地笑了下：“在我心里，你和我妈都是最重要的人。” 云黛自觉把这句话当成管易认为她是和云燕娟一样的亲人，也笑了笑：“好，你先上点药吧，云清呢？” 管易低头给手背上涂膏药，随意回道：“她不想我跟着她，自己走了。” “她为什么打你？” 管易无所谓道：“她想打人还需要理由吗？” 云黛抿了抿唇：“那你也不能让她这么随便动手打你吧。” 还是打在脸上，这个年纪的少年自尊心敏感，平白无故被人甩了一巴掌哪里会好受？ “下次不会了。” “那我们回去了，姑姑还在里面等我们。” “不了，妈看到我这样肯定会担心，我还是先回去吧。” 他顶着这么明显的巴掌印，云燕娟看到肯定会心疼。云黛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好作罢。 她往酒店里走，却没见管易在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后，并不是往外离开，而是乘电梯去了负一层。 偏僻的监控死角，两个体型粗壮的男人正在吞吐云雾。 管易走过去，被烟雾熏得眯了眯眼：“办好了？没人看见吧？” “当然，全程躲着监控干的。”其中一个男人回答。 管易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一分钱没留，全给了他们。 男人们拿着卡走了。 负一层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听不见，寂静淹没了每个角落。 第143章 绑架 管易绕过监控往里走，另一个死角没有丝毫光亮，他隐匿在黑暗中，闭着眼靠在墙上。 谁也想不到逼仄的负一楼有一间无人居住的地下室。 一墙之隔，隐约传来惊恐嘶哑的尖叫。那叫声并不清脆，像被人用什么死死捂住了一般，却能感受到一股窒息的恐惧。 管易摸着肿胀的半边脸颊，心头涌起了一番爽意。 “——咚！” 巨大的冲力撞到了墙上，管易倏地睁开眼睛。 “咔哒。”是门锁解开的声音。 房间里依旧是一片漆黑，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 ——有其他人进去了。 管易在思考是把那个人也一同关进去，还是隐藏好自己不被发现。 那人已然走到灯光下，有恃无恐。 管易于光亮中看清楚他的长相，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 迟放。 明明他完全藏在黑暗中，迟放却回过头，精准不误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心情颇好，看他也没那么挑剔了。手机在指尖转了一圈，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 “不错，你终于干了件人事。” 管易没理会他的调侃，既然被发现了，他也没有再躲藏的必要。 管易面色不变：“你果然跟着她来了。” 这个她显然指的是云黛。 见他第一句话就指向云黛，迟放冷了脸色，他可记得这个好表弟对云黛的小心思。 迟放：“关你屁事，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处理后续吧。” 云家正在上面办生日宴，二小姐却被人明目张胆绑到里面恐吓，他都不知道管易一个没权没势的家伙哪里来的底气。 不会真以为藏到这里就没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如果不是他碰巧看见被拖走的人是云清，又顺带“好心”进去看了看，他才不会管这件事。 管易自然有他的处理方式，但既然迟放敢明目张胆进去，就肯定不会落了把柄，毕竟他俩谁也不想让云黛知道他们和这件事的关系。 而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于是两人打了个照面，谁也没再奚落谁，分道扬镳。 …… 云黛没能找到迟放，她直接被云燕娟带走了。 她原本想找个借口和迟放见一面，让他别再等了。可惜消息过了几分钟，迟放一直没回，她只好跟着云燕娟走。 回程的路上，迟放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迟放：【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 见状，云黛只好悻悻作罢。 其实她没说，得知迟放特地来找她的时候，她心底是很高兴的。 大概初次心动的人都这样，只不过几天不见都会分外想念。 只是这种肉麻的话，云黛说不出口，而且两人现在还没正式在一起。 云黛揉了揉脸，心里泛起一点甜蜜。 她已经想好了，要在情人节那天告白。 回到家时，其他人还没回来，只有管易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 云燕娟一眼就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瞬间眼就红了。 管易早有预料，只静静安慰云燕娟：“没事的妈。” 云燕娟话都哆嗦了：“她、她怎么这样对你啊？” 三人中唯一一个还被云清的假象迷惑的只有云燕娟，管易当着她的面受伤，她也该明白云清并非表面那般单纯天真。 云燕娟平时都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女人，遇见事大多能过就过。但为母则刚，见不得谁这么糟蹋她的儿子。 管易在一旁劝她：“没事，明天就回去了。大过年的，别伤了和气。” 云燕娟一听，更是伤心。管易性格孤僻，和云家也亲不到哪去，这么说只是怕云燕娟在中间难做。 云承明有权有势，真要追究起来，云燕娟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见管易和云黛都在这受委屈，云燕娟只想带着他们回到莞城去。那里虽然小，没海城繁华，但总不会让他们受了委屈。 …… 云清一晚上都没回来。 温嫣给云清打了电话，没人接。等过了半个小时，才接到云清的消息。 【我今天不想回家，看到她就烦。】 云清很会使小性子，但大多数都是伴随着撒娇，像这样直白的话很少说。 温嫣只当她是在生气，她知道云清对云黛的不待见。云黛今天全程跟着云奶奶，她肯定会不高兴。 但再怎么不高兴，她一个未成年的姑娘也不该在外面过夜。 然而再给云清发消息，也都是石沉大海，无人回应。 再一看管易脸上顶着那么大一个巴掌印，得是有多生气才能动这么重的手。温嫣叹了口气，只能哄着生气的乖女儿，叮嘱她在外要小心点。 云清应该是嫌她啰嗦，一句话都没回。 云承明知道后，倒是骂她胡闹。但云清骄纵惯了，性子上来了谁来都没辙，他也没有办法。 第二日，云燕娟就带着管易和云黛回了莞城。 本来他们不应该走这么早的，但一是因为云奶奶性格喜静，二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管易手背的烫伤和巴掌印从何而来。云燕娟非要带着他们回去，谁也不好拦。 当再一次重新踏入这片土地时，云黛感到一片轻松，心境与第一次来时截然不同。 那时候她狼狈、委屈、气恼，是被抛弃的孤独者。 人生地不熟，迷了路，还遇到一个脾气不好的混混，威胁她吃了最不喜欢的芒果。 然而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她会对这个地方产生归属感。也无法想象，她居然会喜欢上这个混混。 大年初二，街上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道路两旁挂着喜庆的红灯笼，下边的穗子随着风四处摇曳。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 云黛趴在床上，脸颊埋在枕头里，枕在熟悉的柔软中。 老宅的房间虽然大，但毕竟是客房，看起来空洞又冰冷，她睡得并不习惯。 手机振动一声，是迟放的消息。 云黛原以为迟放肯定得在海城多待几天，他不比云黛在莞城有云燕娟陪伴，迟放的亲人都在海城。而且看上次他父亲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不在意他的模样。 结果昨天一问，才知道他买的也是大年初二的飞机票，比她晚一个小时到。 微信是迟放发来的消息：【刚到。】 云黛浅浅一笑。 迟放手机刚开机，先给云黛发了消息，还没等到回复，电话就响了。 看到来电人，他了然，倒也痛痛快快地接了。 电话那头是迟承凭压抑怒火的声音：“迟放，你是真的胆子大了，居然还敢绑架未成年。” 第144章 绑错人了 海城市医院vip房。 柔和的微风吹动窗边的绿荫，空气中飘来浅浅的花香味，一片祥和宁静的景象，却被惊恐的尖叫声和噼里啪啦的破碎声打破。 温嫣走进病房时，云清正坐在病床上，她双手紧紧抱着身体，神色疯狂恐惧。 床前围着两三个医生，还没来得及靠近，云清抬手就砸了一个花瓶，声嘶力竭不许他们过来。 “清清。” 温嫣顾不得其他，连忙挤开医生上前去。她也不敢用手去碰云清，只能紧张地看着她。 “不怕，不怕，妈妈在这。” 云清尖叫声不停，她茫然地抬起头，见到是温嫣，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她哭得太惨，整张脸都布满了泪水，一边抖着身子将自己缩进温嫣的怀里。 云清神经质地擦着手臂，她的病人服被掀开，手臂上是一道道红痕，像是有什么东西紧紧缠绕在她身上。 她拼命想擦干净那种黏腻的触感，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反而被已经红肿的伤口刺激得生疼。 “清清，清清，你别挠了，会疼的。”温嫣死死摁住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 云清哭得泣不成声：“妈妈，有蛇，它缠着我，我害怕。” 她一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那股窒息般的恐惧。 幽闭死寂的房间里，一条沉睡着的水蛇紧紧缠绕她的身体，蛇头就那样搁在她的肩头。 空气里充满了腥臭的气味，她跌坐在地上，往旁边摸能摸到死老鼠，还有各种带毛的动物在她身边走来走去。 云清不敢动，怕活着的动物听见动静跑到她身上来，怕惊动身上冬眠的蛇。她就那样僵硬地枯坐了一夜，第二天恍恍惚惚，连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 温嫣心疼地紧紧抱住云清，不停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妈妈会替你找到那个人的，妈妈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的。” 她的说话声喷到云清的脸颊上，那种气流让云清毛骨悚然，她又想到了蛇信子舔过脸颊的触感，惊得大叫一声，一把推开温嫣。 “滚开——滚开！” 温嫣不胜防，被她一把推到地上，手心不小心摁在玻璃上，瞬间划出了血痕。 一旁的医生见状，迫不得已拿出镇定剂一针扎在云清的手臂上。尖叫声戛然而止，云清闭着眼睛被安放在病床上。 医生扶起温嫣，想为她处理伤口。温嫣摆了摆手，掩着脸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温嫣的肩膀被人环住，熟悉的体温传来，云承明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 温嫣见到他，立马激动地问道：“你查到是谁干的吗？” 今天早上温嫣突然接到市医院打来的电话，听到彻夜未归的云清竟然是被人绑架而非闹脾气，吓得六神无主。等到来医院见到云清时，正巧撞见云清发疯乱砸东西，才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天崩地裂。 养得好好的女儿被人虐待成这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云清的身体上并没有什么伤害，只是精神上饱受摧残，发起疯来谁也不认识。 直到第二天，才能勉强认出温嫣，但清醒的时间也很少。要么处于狂怒状态谁也不让靠近，要么就是浑浑噩噩只知道害怕。 闻言，云承明的脸色愈发难看，显然是气得不行。 温嫣脸色也迅速灰白，以云承明如今的实力还需要忌惮的，必然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是迟家。”云承明说。 饶是温嫣有心理准备，听到迟家也不免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清清怎么可能会跟迟家结仇？”温嫣看向云承明，神情怨恨，“难道是你？你怎么会惹了迟家？！” 云承明怒道：“根本不是！今早是迟承凭给我打了电话，说这次绑架是一场误会。他迟承凭想要教训别人，只是买的打手不小心绑错了人，把清清绑走了！”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结仇，而是一场错误的绑架。云清只是倒霉，才会突遭横祸。 这样离谱的结果，怎么能让云承明接受？！ 可偏偏，对面是迟家，在海城位高权重的迟家。他没有证据，也无法奈何对方。 就连调查最后的真凶，都需要迟承凭亲自来告知他。 那位大人物还“和善”地替云清承担了所有医药费，话里在和他赔不是，话外却在不动声色地威胁他。 毕竟云承明才转到国外，根基不稳。哪怕迟家的势力大部分在海城，却也不是云承明所能得罪的。 这场哑巴亏，云承明不仅得吃，还得心甘情愿地吃。 怎么能让云承明不恼怒？！ “他们怎么能这样？！”温嫣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怒不可遏，“他迟家就算再厉害，也不能这么仗势欺人！” 别说迟家到底是不是仗势欺人，就算云承明有心替云清讨回公道，也苦于没有证据。 难道到时候上法庭，凭得全是云清的一面之词吗？ 温嫣哭倒在云承明的怀里：“我可怜的女儿，怎么会这么命苦？” 云承明只好抱住悲伤的妻子。 …… “闲得无聊，和她玩玩而已。” 另一边，听到迟放毫不在意的语气后，迟承凭也想感慨一下他怎么这么命苦。 摊上的什么便宜儿子，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一回来就给他找了个大麻烦。 还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他在这边气得直冒烟，对面迟放优哉游哉：“借口我都替你想好了，就说绑错人了，谁让她运气这么不好呢？这也怪不了谁，谁让那群绑手就偏偏看上她了呢。” 迟承凭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什么心思，今天这事我帮你拦下来了，以后你在莞城就给我安生点，听到没有？” 迟放本来也没打算瞒过迟承凭。 云黛的资料是过了迟承凭的手，云家的情况他自然也知道。至于迟放为什么会绑了云清，迟承凭不用想也清楚。 只是他没想到，迟放会对一个未成年女孩下这么重的手，手段狠厉，没有丝毫仁慈与道德。 想起下属报告的那间房子的惨状，饶是迟承凭一个成年人都觉得难忍。 迟放勾了勾唇，难得敷衍道：“知道了。” 有迟承凭插手，他相信，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传不到云黛的耳朵里了。 第145章 表姐 云黛回到莞城后，渐渐忙了起来。 年前被耽误的练舞时间要补回来，她只练习了基本功，高难度的动作都需要别人来指导。 还要忙着学习，下学期要转到重点班，云黛怕自己会跟不上重点班的节奏，所以要在寒假把课程预习完。 等年初过完，她还得去买舞蹈裙。云黛现在手里很宽裕，不止有之前的小金库，还有云奶奶给她的压岁钱。 初一那天晚上云黛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云奶奶，连带着迟放送过来的那份。云奶奶拍着她的手，说她在这受了委屈，将一张银行卡塞到了她手里。 云奶奶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云黛在老宅生活了半个多月，不是看不出云奶奶对她的偏爱。只是在众人面前没有表现得过于明显，但云黛都记在了心里。 竞赛的奖金在初六这天就发到了云黛的账户里，连带着证书和一枚金牌。 那不是云黛第一次拿到金牌，却是最意义非凡的一枚。 是她新生活的象征。 云黛是个干起事来心无旁骛的人，她不像其他同龄人那样沉迷于手机，电子产品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通讯工具。 因此很多时候，她都无法及时回复别人的消息。 这个别人，多数指的是迟放。 因为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找她找的能有他这么频繁，云黛常常怀疑他是不是住在手机里面了。 两人在海城时来往亲密，到莞城时关系迅速冷却，迟放有心缓和，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云黛的心境又是另一回事。 她对迟放有了新的目标，想到要在情人节告白，她就羞涩得根本无法直视迟放。正好最近事情比较多，她想着能缓和一下情绪。 两人心怀鬼胎，日子就这么慢慢过下去。 夜里，云黛做完最后一道练习题，放下笔对答案。等事情都做完，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 她正准备去洗漱，手机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这个点会打她电话估计只有迟放，她鼓了鼓脸，刚扬起点笑意，却发现是管易的来电提醒。 她一怔，管易不是在隔壁吗？怎么给她打电话了？ 接通后，电话那头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喂，请问你是管易的朋友吗？” 云黛：“我是。” “是这样的，管易现在喝醉了，你能不能赶过来接一下他？” 云黛惊得瞪大眼睛，急忙道：“我马上过来，麻烦您帮我照顾一下他。” “好的。” 云黛出门前去管易房间里看了看，里面漆黑一片，本该在卧室里的人果然不见了。 害怕惊扰到云燕娟，她出门前动作很是小心。出了小区，她连忙拦住出租车，报完地址后车子扬长而去。 等到了目的地，她看着空寂的巷子，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骗了。 晚上十点，巷子里零散路过三两个行人，目光皆不经意扫过孤身一人的少女。 那少女实在漂亮得打眼。深冬的季节，她只匆匆裹了件厚重的嫩黄色棉外套。那颜色衬得她肤白若雪，肌肤娇嫩诱人，在夜色下像是一颗遗世独立的珍珠。 云黛懊恼地咬了咬唇，然而她人都已经到了这里，怎么都应该先见到管易再说。 再次拨打管易的手机，接听的依旧是那个陌生的男人。听到云黛找不到路，他还特地出门来迎接她。 只是等男人从拐角出来，见到嫩生生的少女时，不免也呆住了。 “你……是管易的朋友？” 云黛打量了下男人，他大概三十岁出头的模样，穿得也十分正常，面目和善，至少从外表看着不像是什么坏人。 云黛没有掉以轻心：“嗯，管易人在哪？他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倒是没隐瞒：“我是酒吧的老板，管易在我这做事，你知道这事吧？” 管易确实说过他在酒吧上班，云黛点点头：“可是他说过他大年初都不上班。” 所以这段时间管易都待在家里。 男人叹了口气：“他是不上班，他甚至想辞了这份工作，可是这哪里是他想走就能走的？” 云黛听不懂他这话。 然而男人却没再说下去了，他转过身，“走吧，他就在里面，你先带他离开吧。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我这酒吧的位置就是这么个偏僻的地方。” 云黛谨慎地跟在他身后。 在巷子绕了两个弯，再顺着楼梯往下，一个仅能容纳两人进入的门展现在眼前。 推开那扇门，里面震耳欲聋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真正的夜生活彻底暴露，入鼻都是一阵乌烟瘴气的气息。 男人快速走向前台，从里面掏了个干净口罩给云黛。 “你戴上吧。” 云黛目光惊疑。 男人道：“你还没成年吧？酒吧都这样，来这的都是图个刺激。让你戴口罩是为了保护你，毕竟你长得这么漂亮，太招眼了，一会往人群里一走，估计所有人都要往你身上扑。” “保险点，你还是挡一下你的脸吧。” 云黛依言戴上，声音闷闷：“谢谢。” 男人笑了下。他带着云黛往深处走去，包厢在最里面，要路过中间最大的舞台池。 哪怕男人再防备，也架不住那群人如狼似虎的眼神。云黛就算挡了半张脸，一双水灵的茶色清瞳和一身出尘绝色的气质也将她暴露无遗。 这像是狼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单纯的小绵羊，一露面就吸引了大多人的目光。 一个不留神，云黛的肩膀搭上一只男人的手臂，隔着口罩都能闻到冲天的酒气。 “小妹妹，你一个人要去哪儿啊？别走了呗，留下来陪我玩玩好不好呀？” 云黛吓了一跳，她立马往旁边一躲。然而这里到处都是人，躲开了一个又来了一个，压根躲不开。 最后是酒吧老板揽住了她，一把把她从人群里拉了出来。有人认出了他是老板，吹了个口哨，调侃道：“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萧老板的人啊，多有得罪。” 嘴上说着得罪，眼神却丝毫不顾及地把云黛全身扫了一遍，那眼神令人恶寒。 老板冷了脸色：“没事，您现在看清楚了就好。” 得益于他的冷脸，被他护着的云黛总算没再遭到骚扰，两人进了一间昏暗的包厢。 包厢的隔音效果并不算好，但好歹能起到一些隔音的作用，只是里面的气味比外头过犹不及，云黛的眉头就没放松过。 男人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刚刚是迫不得已，你顶着我的名头，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动你。” 云黛摇了摇头。 她看向沙发上，那里窝了个人影。 男人突然好奇道：“你是管易的女朋友？” 云黛愣了下，立马否认：“不是，我是他的表姐。” 男人表情玩味。 表姐？ 一个喝醉了还不停在嘴里念叨的表姐吗？ 第146章 怒火 云黛朝沙发处走去，管易正仰面躺着，一手垂在地上，一手挡着额头。 云黛推了推他的肩膀：“管易，醒醒，你还好吗？” 她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味，还有另一股气味，她没闻过，分不清那是什么味道，只觉得腥涩得很。 管易并没动，灯光暗淡，他的眉头短促地皱了一瞬。 云黛怕他出了什么事，连忙查看他的情况：“管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 她眼睛一亮，“你醒了，你还好吗？身体没有哪里出现问题吧？” 管易缓慢睁开眼睛，一时分不清天南地北，只有一个感觉，疼得要死。 他被灌了酒，身上还有伤，云黛刚刚推他的那一下正巧碰到他的伤口，疼得他从睡梦中醒来。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只是有外套挡着看不太出来。他眨了眨眼，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中，看到了一双明亮动人的美眸。 少女身上清淡的浅香驱散了包厢里难闻腐酸的臭味，连指尖都带着深入肺腑的香甜。 他张了张嘴，声线嘶哑：“黛黛？” “是我。”见管易还能认出她来，云黛松了口气，“你没事吧？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我带你回去。” 她想拉管易起身，手指碰到管易裸露的肌肤，冰凉的触感传到全身被酒气熏得火热的管易身上，让人垂涎欲滴，渴望得到更多。 一时间，管易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被醉意熏昏了头脑的他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举动。 他用手紧紧攥着云黛的手腕，用力一扯，强迫云黛俯趴在他的身上。 两人的身躯隔着两件厚重的棉外套，其实什么也触碰不到。然而心里头的那阵爽意，从脊椎一路窜到大脑，令人飘飘然不知所以。 他一偏头，是云黛经过动作不经意垂落的发丝，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清冽的洗发水味。 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他第一次这么轻易地闻到这股浅香，他多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渴望这场梦境永远无法苏醒。 云黛猝不及防，只能堪堪来得及用手撑着沙发两侧，不让自己的身体压到管易身上。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管易急切地在她脸颊上嗅闻。那副痴缠的表情让云黛震惊不已，她甚至能在那双睁开泛着湿意的眼睛里看到里面深刻的迷恋。 云黛一时没反应过来，想要逃离，却听到一声巨大的踹门声。 门根本没上锁，只是掩着罢了。来人却不管不顾，一脚下来能把门踹了个大洞。 老板就站在门口，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他再离得近一点，没准那门都能砸在他脸上。 他惊疑不定地看过去，看到了一张戾气横生的少年脸，鼓动的咬肌和难看的脸色泄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而那双锐利的黑瞳在看到沙发上的场景时，从担心后怕变成了怒火和疯狂。 云黛眨了下眼：“迟放，你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迟放的脸色吓到了。 她已经许久没见到迟放这个表情了，像是要吃了人似的。她丝毫不怀疑她再多说一个字，这个人就要扑上来咬死她。 但迟放并没有，他只是迅速上前，毫不犹豫将她拽了过来，然后一拳揍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管易。 云黛在他动手时就反应过来，下意识上前抱住他的手臂。于是那原本揍到管易脸上的拳头被迫偏移了位置，一拳砸到了管易的肚子上。 管易扶着沙发靠背，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他能吐出来的全是酒水，包厢里瞬间被那股酸涩的气味包围。 云黛心跳到了嗓子眼：“你想干什么？” 迟放没说话，他甚至连眼睛都没往她身上看过一眼。他死死盯着呕吐的管易，咬肌鼓起，双目狠厉。 云黛抱着他的手臂，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手臂在抖动，她知道他还想打管易！ 这副模样，云黛已经能猜出来他在发病了，只是苦于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你别生气了，别生气了……”云黛可怜兮兮地抱着他，快哭了出来，她骤然想到，“你的药——” 迟放倏地瞪向她，他从来没这样看过她，眼神冰冷又可怕，让云黛把那个字又吞咽进喉咙里。 他忽然抬起手，云黛瑟缩地看着他，生怕他会动手，却又紧紧抱着他，不肯把他的手臂放开。 迟放一根一根把她的手指掰开。而后没再看她一眼，直接向外走去。 云黛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向一边的管易。 “麻烦您帮我扶一下他好吗？”云黛对老板说，“我一个人扶不动他。” 管易闭着眼，神色痛苦，毫无生机地趴在老板的身上。云黛在后面帮扶着，三个人出了包厢。 临近深夜，酒吧愈发躁动，来往的人群越来越多。再次路过舞台池时，云黛一个不留神就被挤了出去，再也找不到管易两人的踪影。 而在此时，一只手牢牢拽住了云黛的手臂，将她从舞池中拉了出来。 云黛被捂住了嘴巴，那人禁锢她的力气太大，死死将她锁在臂弯里，直到把她拖进了厕所里。 她的脊背狠狠撞上墙壁，脸被人扭了过去，一只大手在她脸上胡乱地摸。 云黛恶心得直反胃，她认出来了，这人就是刚进酒吧时调戏她的那个男人。 男人与云黛差不多高，脸在她肩膀处乱拱，呼吸都透着强烈的兴奋。 “美人，美人，好嫩的皮肤，让我亲一下。” 云黛咬着牙，趁他不备直接抬起腿往后一蹬，她用了狠劲，那一脚正中男人的命根子，疼得男人差点跪在地上。 云黛赶紧将他推开，拔腿就往外跑，却猛地撞进一人的怀里。熟悉的气味在她鼻腔边蔓延，她被轻轻地拥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迟放。”云黛抬起头，泪眼婆娑，却弯弯地笑了下，“你回来了。” 迟放脱了外套，兜头将她藏进外套里。 “抱着，别乱看。”他的吐息拂过她耳侧。 云黛尚未反应。 下一秒，凄厉的哭喊声响彻每个角落，夹杂着暴怒的殴打声，在她耳边剧烈回荡。 第147章 才不是因为感动 云黛捂住耳朵，将上半个身子窝在外套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都担心迟放把人打死了，持续不断的尖叫声才停止。 有人一手揽着她的脑袋，带她往外走。 知道护着她的是迟放，云黛放下戒备，被外套闷着有点热，她把口罩摘下了。 直到出了酒吧，迟放才将她松开。 “迟放……”云黛眼睛亮亮地看他。 迟放却依旧没理会她，沉默地往前走。 老板正扶着管易站在外面，迟放连余光都欠奉，他的车就停在酒吧门口。 云黛抿了抿唇，走到老板面前：“麻烦您再帮我扶一下，我先去打个车。” 管易自从被揍了那一拳之后，就彻底醉得不省人事了，任凭云黛怎么喊都无济于事。 云黛犹豫地看了迟放一眼，正巧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他眉间一道深深的沟壑，充满了不耐烦，随即走到管易身边，一把拽着他的衣领将他塞进后座。 云黛只来得及和老板道声谢，就被迟放拖进副驾驶，引擎启动，连车尾气都透露出主人的怒火。 一时无话，车厢里蔓延着压抑的气氛。 跑车驶出小巷，又倏地在路边停下。 云黛看见那道沉重的阴影落在她面前，抬眼看到迟放英俊的眉眼，冲击力十足。只是他此刻表情很臭，像是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 迟放动作粗鲁地将她的安全带系好，云黛扬起一个乖巧温顺的笑：“谢谢。” “……” 少女清清脆脆的一声，打破了空气中的死寂。 迟放原本退回去的动作顿住，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满脸风雨欲来的狂怒：“你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没赶过来，你……” “知道知道。”云黛顺着他的话乖乖点头，“所以很谢谢你呀，迟放。” 迟放紧紧咬着牙，他的怒气未褪，又无法对云黛发泄，只能憋在心里，胸腔都快憋炸了。 “你不要生气了。”云黛伸手拽住他的衣角，讨好地晃了晃，“我不会受伤的，我知道你会来，我才敢进去的。” 在进到那个酒吧之后，云黛就被里面乌烟瘴气的场景吓得不敢进。但她不愿惊扰云燕娟，在莞城又没有熟识的人，想来想去只敢把定位发给迟放。 她当时想的是不管迟放看没看见，在她心里都有了一层保障，不过这句话现在肯定不能说。 “今天是特殊情况。”云黛巴巴地看着他，“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迟放发疯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方才透过缝隙看到了他手上的血痕，又被他随手擦掉。云黛不敢问那个人怎么样了，只希望迟放能放松一点，不要太担心她。 云黛到现在也没确定迟放的病缓和了吗，她其实更担心他。 下巴处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有点疼，云黛强忍着，眼睛里不经意带了水色。 迟放嗤笑道：“什么特殊情况？深更半夜去酒吧，就为了去接一个喝醉的人？云黛，我约你这么晚出门你会答应我吗？在你的心里，他对你就这么重要？” “我没有。” “闭嘴。” 迟放用手盖住她的嘴唇，垂落的眼睫沾染了些许水痕，那双漆黑的眼珠比夜色更深，更痛，死死盯着她。 明明唇色是苍白的，两颊和眼尾却飘着红色，不知是气的还是什么。 云黛眉头微蹙，说不上来什么，莫名很不喜欢他此刻的表情。 迟放却误解了她的神情，苦涩地笑了笑。 也是，在她的心里，反正谁也比他都重要。 他疯了一样，刀山火海也要来见她，可能在她眼里都是一种麻烦。 所谓的关系亲密，或许只是他疯了的幻想。 一直到小区楼下，迟放都没再开口说一句。 云黛拎不动管易，迟放就那么提着他走，虽然他真的很想一巴掌把他弄死，但最终还是任劳任怨把他拎上了楼。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幸好云燕娟没被他们的动静闹醒，迟放把管易扔在房间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黛匆匆拿过被子给管易搭上，管易短暂地清醒了一瞬，视线雾蒙蒙的，根本分不清眼前人是谁。 “水……”他渴的声音都哑了。 云黛出了房门，却没有给管易倒水，反而往门外走。 迟放走之前已经把门关上了，显然是没期望云黛会追上去，也不想再和她说什么。今晚已经足够混乱了，他们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以免做出让双方都后悔的事情。 云黛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见他一面，道一声谢也行。 她走到楼下时，小区外的跑车早已消失不见，他走得干脆利落，背影都看不见。 云黛怔愣地站在原地，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他大抵真的是失望了吧，那么生气，见都不想见她一眼。 云黛呆呆地往回走。 她才刚跨出一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强迫她转身，一把将她拽着抵在旁边楼道的墙壁上。 深冬的季节，了无星子的夜空，风也料峭。 居民楼旁的树叶吹得哗哗作响，月光影影绰绰，照亮这片昏暗的方寸之地。 原本离开的人去而复返，将她困于胸前。 心跳声隔着皮囊，砰然作响。 云黛呼吸滞住，心跳似乎也随着另一个人缓慢加速，震得人头晕目眩。 迟放垂眼，明明是在笑，神情却落寞。 她听见他的声音。 “云黛。” 他一只手虚虚托着她的脸颊，像在捧着这个世界上他最珍贵的宝物。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拿全世界去换都愿意，喜欢到让我去死也心甘情愿。” “愿意奉献一切，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像喜欢你这样去喜欢另一个人。” “你是我心底一辈子的白月光。” 他顿了顿，仿佛释怀了一般，她感觉到他的手在抖，指腹轻柔地蹭过她的脸颊。 “所以你怎么对我，我都坦然受之。” “你感激我，玩弄我，想怎么对我都可以。高兴了对我招招手，我就会过去，不高兴了不想搭理我，也可以跟我说。” “只是。”他闭了闭眼，吐露的每个字都带着强烈的苦涩，“我求求你，别这样对除了我的第二个人。” “他们能给你的，我能给你千倍万倍，别只看他们好吗？” 他温柔地垂眸看她，带着孤注一掷的渴望。 云黛握住他的手，却摇了摇头：“不好。” 迟放指尖一颤，第一次有了落泪的冲动。 云黛紧紧攥着他的手，声音坚定：“因为我不要你这么卑微。” “我不会玩弄你，也不想伤害你。” 少女弯着唇，比春色还娇艳几分。 “迟放，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人。或许没有你的感情深刻，却也不浅薄，所以，我一点都不想要你受伤。” 喜欢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迟放跟傻了一样，他开始怀疑眼前场景的真实性，是不是他发了病之后产生的又一个幻想。 迟放不可置信地问：“你是在感动吧，因为我今晚救了你。” 不等云黛反驳，他又自顾自地点头，“肯定是这样。上次因为感动，你给了我一个吻。这次因为感动，你干脆骗我你喜欢我？” 闻言，云黛差点要被气笑了。 他这人怎么这样啊！她有那么蠢吗？分不清什么是感动，什么是喜欢？ 迟放却又笑了，笑得很开心：“就算你是因为感动，我也认了，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迟放心想，再哄一哄他吧。 他今晚真的很难过。 云黛鼓了鼓脸颊，哼了一声，摆明了不乐意，毕竟好话不说第二遍呢！ 迟放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下一秒，他的脸被人捧住了。 云黛踮起脚尖，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不是唇角的位置，而是唇贴着唇，真真正正的亲吻。 云黛狡黠地笑着，嗓音嫩生生的。 “才不是因为感动。” “我喜欢你呀。” 第148章 女朋友 夜太深了，居民楼一点动静也无。 两人久久对视，只有彼此的视线交缠。 云黛大脑嗡的清醒，回想刚刚做了什么。 情人节的告白变成了黑灯瞎火的走廊，她还“强吻”了迟放。 可怕的是，对方还没有一点反应。 云黛痛苦地捂住脸，羞到无地自容。 她推了推身前的迟放，故作冷静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 她压根都不敢把眼睛往迟放身上看，生怕一不小心就对上他的目光。 云黛脸颊红透了，像一颗清洗干净、还沾染着水珠的苹果，香甜诱人，垂涎三尺。 她感觉迟放动了，好像是要将她松开。还没等云黛松一口气，就发现她的腰身被人环住了。 脸颊被人轻轻抬起，迟放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于是这一刻云黛狠狠打碎了方才的想法。 原来她刚刚那一下才不是强吻，那甚至都不能算一个吻。 真正的亲吻是唇齿相融。 连呼吸都发烫。 …… 云黛关上门，站在玄关处愣了好几分钟。 她一只手盖在脸上，滚烫的温度传到掌心。尾指碰到嘴唇，隐隐发麻。 云黛被惊到了，她倏地收回手，做贼心虚般把手藏到身后。 大写的一个窘迫！！ 房间里传来“咚咚”的动静，云黛想起了什么，赶紧到厨房里接了杯水。 进去房间里时，管易正扶着床起来。 云黛将水杯递过去，管易渴狠了，眼也没看就往下灌。 一大杯水下肚，管易喘息一声，总算缓过神来。 云黛让他躺下，心不在焉地回了自己房间。 想了想，她打开窗户，趴在窗台往下看，结果正好看到站在楼下往上看的迟放。 他根本就没走，云黛忍不住掏出手机发消息。 宝贝：【快十二点了，你赶紧回家吧，注意安全。】 迟放看到这条消息，没有任何反应。 他其实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只是单纯不想走。 怕走远了，她就反悔了。 怕走远了，梦就醒了。 迟放给她打电话，云黛抿着唇，接通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 迟放思考了一下，问她：“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云黛瞬间想要落荒而逃了，她害羞到整个人都缩成一团，企图不让自己因太过羞耻而浑身发热。 她清了清嗓音：“哪一句？” 迟放说：“不是因为感动。” 云黛气得想咬他：“不是！” 迟放又问：“那那句喜欢我呢？” 云黛气到没脾气：“也不是！” 她握紧手机，想告诉他别再问了，都是真的真的真的！！ 迟放放轻声音：“还有那句答应做我女朋友呢？” …… 迟放用指腹蹭掉她唇边的水痕，云黛伏在他怀里，像一株攀附在他身上的菟丝花。 美色动人，月亮悄然陷入云层，似乎也羞红了脸。 迟放若有所思：“喜欢我？” 云黛说不出话来。 他声音已然哑了，透着丝丝缕缕的性感，动听得一塌糊涂。 “那你是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吗？” 云黛将脸埋进他胸膛，脸上直冒热气，她虽害羞却还是坚定地点了头。 他的唇轻轻碰到她的发丝，水一般的温柔。 胸腔里传来绵绵不断的震动感，是他在低哑地笑。 “云黛，我是追到你了吗？” 云黛闷闷地应了声：“是。” 不要再问啦！ 迟放陷入沉默，他已经无法思考了，脑袋里是一簇一簇爆炸的烟花，炸得他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他有些茫然地喃喃：“这也算你哄我的一环吗？” 云黛怔住，忽然从他怀里抬头。 她一动，迟放就慌了，他拉着她的手腕，语气有些焦虑：“你不准反悔。” 他一字一顿，非常强硬地要求道：“你！不！准！” 云黛头脑发昏，她没忍住，往他腿上踹了一脚。 迟放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是真实的触感。 云黛恼怒道：“我才没反悔！” 她丢下他就跑了。 臭混蛋！ …… 如果迟放站在她面前问这一句，云黛肯定会生气，他一点都不信任她，才会一直确定一直追问。 但这会，她与他隔着楼层的距离，模糊地看不清他的表情。 迟放逆光而立，月色攀上他的肩颈，高大挺拔的少年怎么看都让人心动。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到耳边，声线低哑，难藏深处的自卑。 云黛想起他们相识的这大半年，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他坚持不懈地纠缠。看似不在意，实则连他内心都感到了迷惘，又悄无声息地转化成内心的自卑。 她心头一软，声音轻柔又甜蜜。 “是啊迟放。”她笑着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啦，你高兴吗？” 怎么可能不高兴？ 就是因为高兴，甚至高兴过了头，他甚至以为这是他想象出来的幻觉。 “高兴。”他几乎发不出声，也压不住里面的情绪，他开始求她，“云黛，你下来，我想吻你。”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他邀请她下楼，还说这么下流的话，简直是流氓透顶了。 云黛才不下去：“我要睡觉了，你也回家去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聊。” 明天再聊……明天再聊…… 他娘的明天她就反悔了咋办？ 迟放舍不得走，他就想看着她。不亲也行，看看也是好的。 云黛说：“你要再不走，我就生气了。” 生气？ 是像刚才那样，踹他一脚？ 迟放眼睛微微一亮，一口答应：“好。” 好什么？他也没动啊。 云黛又严肃了几分：“我一生气，就几天都不理你。” 她的惩罚和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却轻易地掐住了迟放在意的点。 别说几天，只要一想到云黛会不理他，迟放心都碎了。 云黛第一次谈恋爱，却无师自通，很懂打一巴掌再给颗枣，或者说她懂得迟放想要什么。 她眉眼弯弯，含着轻哄的笑：“但是你现在回家，我可以一直打电话陪你。” “……” 条件太诱人了，迟放没法拒绝。 他头重脚轻地往回走，电话那头是云黛满意的笑声。 迟放愈发飘飘然了，简直被迷得七荤八素。 差点一头栽进车里。 第149章 我女朋友 早上六点，天色乌蒙，昏暗潮湿，一点光都见不着。 肖诠被手机铃声吵醒，骂娘的心都有了，看也没看就挂了。 没等几秒，铃声又响了起来，他挂了那人又打，几个来回后—— “哪个傻逼？”肖诠闭着眼骂，“再打老子就弄死你。” 那头是迟放清醒又冷酷的声音：“给你十分钟，我在你家楼下。” 肖诠一个鲤鱼打挺，先是看了看手机屏幕，是迟放没错，然后急吼吼地说：“发生什么大事了发生什么大事了？？？” 五分钟后，肖诠套着外套穿着拖鞋就飞奔下来了。 迟放的车就停在门口，肖诠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了主驾驶的迟放和后座的贺南山。 前者神采奕奕，一点看不出大清早睡醒的疲倦。后者半死不活，头发乱糟糟的，形象糟糕堪比肖诠。 肖诠瞬间锁定目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到贺南山那边，哭得惊天动地。 “南山，南山，你怎么了？你还好吗？我们赶紧去医院吧，南山要不行了——” 贺南山被吵得头疼，他睁开眼瞪了鬼哭狼嚎的肖诠一眼：“闭嘴，你爸爸我好着呢，要死的话也是被你的声音吵死的！” 肖诠张了张嘴巴，虚假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目光疑惑：“你没事？那是谁有事？” 他眼睛一转，又“哇”地要哭：“放哥——” 得亏这会天还没亮，肖诠住得又是高档小区，没人看见这哭丧似的一幕。 迟放觉得辣眼睛，好心情被他破坏了一分，冷冷道：“闭上你的嘴，上车。” 肖诠一抹嘴巴，屁颠颠上了后座。 他就像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见两人都没有分享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发声：“那请问我们现在是去干什么？” 一向关爱智障儿童的贺南山抱着臂补觉，实在没有精力搭理他，而向来高贵冷艳的迟大少爷难得有耐心：“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等到了就知道了…… 是杀人还是抛尸？是抢劫还是打架？ 肖诠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想提醒迟放他们才刚成年，干这些事都是会立案的，但又觉得为兄弟两肋插刀很正常。 他昨夜四点多才睡，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被喊起来了，困得厉害，又不敢松懈，只能一巴掌把脑子拍清醒了。 转头一看，贺南山睡得昏天暗地，简直是没心没肺的代表。肖诠看不下去，一巴掌把贺南山也拍醒了。 贺南山气得要杀人，肖诠义正言辞道：“待会要去干大事，你还睡睡睡，你的良心呢？” 贺南山都想把肖诠的心挖出来拍到他脸上。 两人在后座掐起来了，主驾驶的迟放置身事外，刹车一踩。 “到了。” 肖诠立马不敢动了，贺南山得到机会，狠狠给他来了一拳。 肖诠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这一回。 两人下车，脑袋一抬，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一副微妙的表情。 头顶的店名闪闪发光，晨光熹微，却难比它的色彩。 ——鹊桥早点。 这是一家早餐店。 肖诠疑惑不解：“哥，人呢？” 说好的抛尸呢？说好的打架呢？ 怎么就他们三个人？ 迟放神色泰然：“在里面。” 肖诠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这家早餐店。 鹊桥早点，莞城有名的网红店，聚集了莞城所有特色早餐。 早晨六点半，店里的客人并不少。 三人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下。 肖诠和贺南山面面相觑，肖诠谨慎又抗拒地问：“哥，难道我们早上六点钟起床，就是为了吃一顿早饭？” 贺南山也是从床上被薅起来的，在去接肖诠之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思维没有肖诠那么发散，但显然，目前的情况严重超标了。 他也不知道迟放到底想干什么。 当事人迟放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处变不惊地点了点头。 “嗯，这家早餐店很有名，想吃什么自己点。” 要么就是迟放疯了，要么就是他们还没睡醒——这是他们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肖诠那根敏感的神经瞬间松懈，疲惫与荒谬感袭来，趴在桌上觉得生活也就到了头了。 六点钟起来吃早饭，迟放是在玩什么新奇的大挑战吗？ 肖诠和贺南山都没什么胃口，他们甚至都在想要不要现在就打车回家睡觉。 迟放见他们不动，也不在意，自顾自点了一大堆的早餐，铺满了一整个桌面。 其余两人瞠目结舌：“哥，你一个人能吃得完这么多吗？” 迟放：“这是给你们点的，我不吃。” 肖诠又开始阴谋论：“难道有毒？” 迟放无语：“你又在想什么？” 他施施然落下一句：“这是请你们的喜酒。” “……什么酒？”贺南山失声道。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迟放整了整衣领，认真又严肃道，“我和云黛在一起了。” “……” 果然是疯了。 肖诠了然，贺南山担忧：“你昨天去酒吧了？” 迟放快速皱了下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勉勉强强点了头：“嗯。” 看来是喝醉了，还没醒酒呢。 贺南山将那碗热乎的豆浆放在他面前，好心道：“喝点吧，暖胃，醒神。” “我不吃。”迟放冷酷无情拒绝，“我待会和我女朋友一起吃。” “……” 这酒吧卖的怕不是假酒，怎么好好一小伙子喝出痴心妄想症来了？ 五分钟后，在几人沉默相对之际，肖诠终于受不住了，愤愤拿起一个肉包开始啃。 贺南山是第二个，因为肖诠这傻子吃的太香了，还吧唧嘴。 迟放说不吃就不吃，眼神都不带动的。他默默看了几分钟后，又站起身去前台。 包了份与这一桌同样的早餐。 贺南山试图阻拦：“这还有一桌没吃完的，你就别浪费了吧。” 迟放嫌弃地看他：“你想让我女朋友吃你们剩下的？” 贺南山：“……” 肖诠笑喷了：“哈哈哈妈的，我要把这一幕录下来，等你明天酒醒了发给你看哈哈哈。” 迟放侧了侧身，怕他的口水喷到新鲜做好的包子上。 等东西全部打包好，迟放拎着大袋小袋，余光都没给他们一个，开着车扬长而去。 肖诠&贺南山：“……” 不是哥们，怎么包接不包送的啊？！ 第150章 去你家 云黛难得起晚了，九点多才悠悠醒来。 她抱着被子坐在床头，脑子清醒的一刻，首先回想的是昨天发生的事。 她对迟放表白了。她和迟放在一起了。 无论是哪个结论都让她面红耳赤。 云黛揉了揉脸。 昨晚她陪迟放打电话，到了家迟放舍不得挂，云黛只好依着他。 等又过了半小时，也不见他有挂断的念头。也许是有夜色的掩护，云黛的羞耻心稍稍少了点，也就任由他连着，她先去洗漱。 等洗漱完，躺在床上，还没有挂断的趋势。 云黛忍了又忍，最后两人说好，等迟放洗漱完回来再挂。 结果洗完了也没挂，云黛最后都摆烂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这会一看，手机早已经关机了。 云黛充好电，先去洗手间刷牙，回来时手机已经可以开机了。她先看了眼昨晚的通话记录，天呐，一直到今早四点才挂断的。 紧接着就是迟放在微信里发来的消息。 迟放：【你的手机关机了，电话自动挂断了。】 迟放：【晚安\/月亮】 过了十分钟。 迟放：【\/可怜\/可怜】 也不知道在可怜什么，云黛忍着笑往下看。 又过了半个小时。 迟放：【今晚的月亮好圆，不知道你发现了没。】 又过了一个小时。 迟放：【早安。】 迟放：【你一早醒来，看到的第一条消息肯定是我发的。】 云黛蹙着眉，算了一下，那会儿才六点。 这人估计一晚上都没睡。 又是一个小时。 迟放：【在你家楼下，你什么时候能醒啊？】 迟放：【给你买了早餐，什么都想给你，所以把早餐店所有东西都买了个遍。】 迟放：【你醒来后，能先下楼看我一眼吗？】 又过了两个小时。 迟放：【云黛，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反悔了？】 迟放：【可怜巴巴.jpg】 云黛一时不知该说他傻还是什么，她攥着手机就想下楼。 云燕娟坐在客厅里，见她慌忙下楼，好奇地问她：“黛黛，怎么了？” 云黛下意识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敢说实话：“姑姑，我下楼买个东西。” “买什么啊？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 说罢，云黛就出了门。 她踩着拖鞋，鞋跟在水泥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路过拐角的走廊，她停住脚步。 迟放就站在最里面的墙角，听到动静看了过来。 云黛诧异道：“你怎么站在这里？” 迟放看着她，他两手提满了东西，没法第一时间抱到她，这个认知让迟放皱紧了眉。 他黑瞳一瞬不瞬地盯住她：“你一直不回我消息，我怕出了什么事，就想上来等你。” 这个楼梯口是云黛下楼的必经之路，只要她走下来他就能看见，同时也是离她最近的地方。 他没说这话，云黛却懂了他的未尽之言，杏眼又柔软了几分。 迟放固执地看着她：“你后悔了吗？” 云黛眉眼弯了下，依旧是坚定地摇头：“没有后悔。手机没电了，我刚刚才睡醒，看到你消息后就下来了。” 她说没有，迟放就笑了。那般阳光充满暖意的笑，发自肺腑的开心，他很少拥有这么纯粹的开心。 他朝她走近。 云黛踮起脚尖，指尖在他眼睛下深重的阴影处摸了摸，清亮的瞳孔与他对视。 “怎么不睡觉？不知道困吗？” 她还是担心他那个药，怕有什么副作用。有机会一定要找迟放家里的医生聊聊，看看他在吃的是什么药。 迟放眷恋她指尖的温度，睫毛在她指甲上轻轻划过。 “不困。” 他兴奋过了头，又担心过了头。害怕梦醒，害怕睡醒她就不见了，怕她又变成以前那个冷漠、对他竖起厚厚防备的云黛。 他想时时刻刻见到她，想留在她身边。他偏执又疯狂，她能冷静地倒头就睡，他却睁着眼听了一晚上她的呼吸。 等到她手机没电，他又躺着发呆。躺了多久，就想了她多久。 最后实在忍不住，疯了一样想见她一面，怕没有理由见面，还大早上跑去买了早餐来见她。 可她睡着了，不回消息，他在等待中恐惧又惊慌，无数次想冲进她家求她不要反悔。 还没等到她家门口，他就开始懊悔了。他缩在楼梯口不敢去打扰她，她家里还有云燕娟，如果看到他云黛会很难做。 而且要是云燕娟不喜欢他，劝云黛和他分手怎么办？ 云黛那么孝顺，万一听了云燕娟的话和他分手，他想死的心都有。 等待的过程总是分外难捱，迟放在短短十几分钟想了无数种云黛后悔的可能。 幸好他是幸运的，他等到了云黛，云黛还动手摸了他。 恋爱第一天，迟放不想暴露他患得患失的心理，于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微微笑着看向云黛。 他从没有想过，早在他给云黛发了那么多条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他的自卑与紧张，没有哪一个正常人谈恋爱会这样。 他一无所知。 “给你的早餐。”迟放抬起手，塑料袋哗啦啦地响。 云黛这才反应过来“把早餐店所有都点了一遍”是什么概念。 “你……” 迟放似乎才记起来，有点懊恼地黑着脸：“我忘了，过了这么久，这些都要凉了。” 他六点半买的早饭，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这么冷的天，东西不凉才怪。 “你把这些拿上去热一下再吃吧。” 他迟疑道：“你能拿上去吗？这些都很重，我给你送上去吧。” 云黛忽然叹了口气。 迟放现在草木皆兵，她这口气叹下去，他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差点给她跪了。 迟放干巴巴道：“那我不送了，你看一下你想吃什么，把你喜欢的拿上去吧。” 为什么会有这么傻、这么傻、这么傻的人。 云黛看也没看那些东西一眼，她抬起头，手指攀着迟放的胳膊，垫脚在他颊边轻轻一吻。 她嗓音软软：“迟放，我不会反悔的，你不要害怕。” 迟放突然就镇定下来了。 云黛说：“姑姑在家，这些东西我不方便拿上去。” “去你家吧，把这些东西热一下，我们一起吃。” 迟放眼睫一颤，心瞬间就被填满了。 第151章 叫嫂子 因为是大白天，迟放没把车停在小区外，而是停在不远的公交站台边。 云黛在上车前，犹疑地问道：“你现在能开车吗？” 迟放一晚上没睡，眼皮下的黑眼圈浓得都快滴出墨来了，她是真怕会出什么事。 “能。”迟放认真道，“你别担心，我慢点开。” 他只想和云黛待在一个空间里，不想要有第三个人来打扰他们独处。 “好吧。”他说行，云黛便信了，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地下车库。 到家门口时，迟放先把东西放在玄关处，又在密码锁上操作一番，让云黛把手指摁在上面，存进指纹库。 云黛缩了下手：“这是你家，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迟放漫不经心，“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这里是你家。” 云黛看着他的眼，他眸中有隐隐的期待，她点了点头：“我会的。” 他便笑了，黑瞳里闪着奇异的光亮。 迟放带她进屋，又弯腰给她拿鞋子。他看见云黛只穿了双拖鞋，倒是一愣。 云黛穿上那双兔子头的鞋子，见他不动，问他：“怎么了？” 迟放起身往外走，将隔壁的门打开，声音不大不小唤了声“小白”。 不多时，一个圆圆滚滚的机器人就跑了出来，见到迟放的样子还有点胆怯的模样。 它显然记得上次迟放说要把它拆了的话。 “过来，去把那些东西热一遍。” 小白麻溜地滚了过来，见到旁边的云黛，屏幕里瞬间出现了一行爱心，组成了两个眼睛的形状。 “漂亮姐姐早上好！” “小白。”云黛笑了笑，她很喜欢这个机器人，像一个有神智的五六岁孩童，说的话也十分讨喜，“早上好。” 迟放不轻不重地踹了它一屁股，冷酷无情道：“赶紧去。没有热好不准出厨房。” 小白捂住屁股，委屈巴巴地提着早餐去厨房了。 云黛纠结道：“不用全热吧，这么多东西，我们也吃不完。” “没事，本来就是让它找点事做，别这么快出来。”迟放说。 云黛疑惑：“什么意思？” 迟放没说话。 他进门，连鞋都没有换，手伸过来一把揽住云黛的腰身。 温热的体温一贴上来，云黛止不住僵硬。这不比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现在青天白日，阳光大咧咧地铺满了整个客厅，她能看见迟放脸上每一处毛孔。 那张俊美异常的脸近在咫尺，一个抬头就能撞上。 云黛的手下意识抵在他胸前，语气小心：“迟放？” 迟放手下一个用力，轻轻松松托起她的身体，一把将她抱上玄关。 双脚离地，云黛惊讶一瞬，为了保持平衡只能将手环在他脖颈间。 她坐着，迟放站着，卡在她两腿之间，比她矮上些许。 这个姿势未免有点超纲，云黛脸颊微微泛红，手不自觉抵在他肩膀上。 她想说些什么，可距离太近了，又说不出口。 迟放也不打算说什么，他终于抱到了魂牵梦萦一晚上的娇软身躯，却仍然觉得不够。 这是他家，云黛在他家里，他们昨天已经确定好关系。 于是什么都不必说，迟放一手扣住云黛的后脑，将她的头往下摁。 吻是湿热的、黏糊的，带着掠夺的气息，仿佛要将人吞吃入腹，最好能血肉相融。 云黛出门什么都没吃，嘴里干干净净，舔舐间还能品尝出她今早用的牙膏味。 云黛还睁着眼睛，唇上气息温暖，她看到迟放闭着眼。这个角度，能清楚看见他纤长浓密的睫毛，细细颤动着。 来不及多想，就被人拉入亲吻的狂潮。 托在腰间的手力道逐渐加重，云黛渐渐受不住，眼里氤氲出薄薄的水雾。 第二次接吻，她显然还没学会如何换气，差点一口气憋死在吻中。 迟放松开她，让她喘息着。她眼皮上泛着桃红色，眼尾晕出三分春色，一副任人采摘的模样。 “你……”她的声音哑了，唇色也红，杏眼带着雾，美得惊人。 这种美不似她平日那般清冷绝艳，令人望而退却，而是沾染了红尘俗世，让人心中欲望横生。 云黛都没喘过气来，又被人拉着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是缠绵的、温柔的，轻风细雨，甚至都不像是迟放这个性格能做出来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迟放将脸窝在她肩膀处，一头短发在她下巴上胡乱地蹭。 云黛心脏怦怦跳，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她好笑地将手放在迟放的头发上，动作轻柔地摸了摸。 “不要动。”她嗓音甜甜，“会痒。” 迟放借着动作在她脖子上啄了好几下，他很想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但云黛显然不会允许。 这么明显的地方，被人看见很不好。可让他留在看不见的地方，云黛也不可能答应。 “放我下来。”云黛用手揪了揪他的头发，“该吃饭了。” 迟放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一想云黛刚起床肯定饿了，只好直起身将她抱下来。 正巧，小白从厨房里幽幽滚出来，屏幕上闪着亮晶晶的双眼。 “已经做好了，可以吃饭了。”后面还跟了两个会动的大爱心。 迟放眯着眼不耐：“出去。” 用完就丢，可谓狠心至极。小白的爱心眼瞬间没了，换成了两行水滴往下流。 小白坚强道：“好的主人，请您慢用。” 说完就滚着两个轮胎要走。 “等等。”迟放忽然说。 小白眼睛又闪着爱心，屁颠屁颠就滚回来了。 “不要再叫我主人。” 小白单纯道：“那叫什么？” 迟放语气平淡：“哥哥。” 小白不解：“哥哥？” “也不准再叫她姐姐。”迟放冷静道，“要叫嫂子。” 云黛：！ 云黛一言难尽地捂住了某人的嘴，对着一脸星星眼的小白严肃道：“小白，不要听他的话，叫我姐姐，叫他哥哥就好。” 小白很是纠结：“可是我要听哥哥的话。”谁是他的主人，他就要遵循谁的命令。 迟放本来要反驳，但见小白这么说，他又立马不乐意：“听她的话，不然拆了你。” 小白害怕地抱住自己的身体：“好的，姐姐。” 云黛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幼稚得不行。 第152章 公主抱 小白哭唧唧跑走了。 迟放懒得搭理它，拉着云黛坐在餐桌上。 云黛一板一眼：“饭前要洗手。” 于是迟放又牵着她去洗手，两个人挤在一处。 他像得了什么皮肤饥渴症一样，没和云黛接触就要死了，不是牵手就是搂腰。 云黛很想说她不会跑，不过她也知道这话说出来没什么用。 两人并排坐下，面对一桌子的东西，云黛压根无从下手，半晌拿了离她最近的奶黄包。 白白嫩嫩的外皮，奶黄色的甜浆，麦芽糖在口腔里缓慢融化。 云黛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嘴里全是甜滋滋的味道，她往旁边瞥了一眼，无奈道：“不要一直盯着我，先吃点东西。” 迟放并没什么胃口，闻言顺手拿了根油条叼着，又给她端了一杯温热豆浆。 两人安安静静吃完，云黛吃了两个包子就饱了，迟放比她吃的多一点，但桌面上还是剩了一大堆东西。 “下次不要再买这么多啦。” 云黛乖乖看他，没有谴责的意思，她知道迟放是想给她最好的，所以拉着少年的衣袖晃晃，眉眼弯弯，“早餐我很喜欢，谢谢啦。” 迟放垂眸，云黛柔顺的长发落在胸前，雪白小脸藏在漆黑发丝间，黑与白相称。 他用指尖蹭去她红艳唇瓣上不知是什么的馅料，瞳孔逐渐幽深。 在他靠近的一瞬间，云黛眼疾手快地将手心隔在两人之间。距离太近，睫毛似乎都能相互摩擦。 云黛稍微往后退了一点，只将手贴在迟放下半张脸，肃着张脸：“我觉得，你应该节制一下，我们才刚在一起，这样不太好。” 云黛骨子里是个很传统乖巧的女孩，循规蹈矩的学生时代，早恋是头等大忌。可迟放对她那么好，她又已经喜欢上他了，约束的话对迟放太残忍，所以她才决定告白。 但在她心里，就算恋爱了也应该是两人一起向上，好好学习奋斗。至于牵手拥抱，都应该循序渐进。 昨晚的情况太特殊，迟放说出了圣诞夜的吻，又打死不肯相信她，云黛别无办法，只好一针见血、对症下药。 或许是开始的方式有所偏差，在短短见面不到一个小时，云黛被吻了两次，现在又要即将面临第三次。 这很不好。 太不好了。 迟放吻了下她的指尖，没有丝毫犹豫：“不要。” 云黛委委屈屈地撇了下嘴，眼睫耷拉下来，实话实说：“我嘴疼。” 就迟放那种吻法，逮着嘴唇咬，恨不能直接一口吞下去。云黛皮肤娇嫩，嘴唇更是，完全承受不住。 迟放便疼惜地又在她指尖上吻了一下，像是在弥补。黑发挡住了他的眼睛，里面毫无愧意，云黛并没看见。 云黛坐在藤椅上，迟放简单收拾了下餐桌。他不喜欢有其他东西进入这栋房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小白基本上是被他锁在隔壁。 “要不要一起看电影？”迟放问道。 现在是早上十点，离云黛出门过了有一个小时，她只跟云燕娟说出门买东西却迟迟未归，到时候云燕娟肯定会问她。 但迟放站在她身前，神情温润地看着她，似在乞求，云黛那句“我该回去了”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一晚上没睡，现在该休息了，不然对身体不好。” 迟放说：“刚吃完，不能直接就睡。” 云黛：“那好吧，要去隔壁看吗？” “不用。”迟放揉了揉她靠在扶手上的脑袋，“把窗帘关了可以吗？” 云黛虽然怕黑，但仅限于幽闭陌生的环境。就算把窗帘关了，整个客厅也不是全黑，而且旁边还有迟放。 她摇了摇头。 云黛不挑电影，迟放平时也没闲情雅致看电影，那些碟片还是肖诠塞给他的，基本都是恐怖片。 这些……也不适合云黛这样娇滴滴的少女看。 终于翻到最底层唯一一张爱情片，演的什么迟放也不知道。他用手机快速查了一下简介，确保影片中没有什么冒犯云黛的影视片段，才安心地把它装了进去。 窗帘被拉得紧密，只有电视机里有明亮灯光。云黛正直起身要起来，却猝不及防被迟放一把抱住腰，一手环住腿，就那么轻轻松松抱到了沙发上。 云黛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她并不算矮，只是骨骼偏瘦，平常看着瘦瘦高高的一条。而迟放看着清瘦，靠近时却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勃发的肌肉，怀里少女的身躯竟能完美融嵌在他臂弯处。 在屁股即将接触到迟放大腿时，云黛一个轻巧地翻了出去，脖子到脸处都红了。 “不、不可以的。” 迟放抿了抿唇：“为什么？” 不让亲，连抱一下都不可以吗？ 云黛磕磕巴巴道：“这样不好。” 坐大腿这么羞耻的姿势，芳心初动的少女完全无法接受。 她过于青涩，又太过腼腆，无法理解一个成年男性对她的欲望，也无法理解迟放对她疯求的渴望。 在她能接受牵手的亲密接触时，迟放已经恨不能把她融进骨血里。 迟放眨了下眼，掩去眸中猩红与癫狂，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那你可以坐过来吗？” 昏暗的光线隐去了太多情绪，云黛的害羞稍稍褪去，点了点头：“可以。” 她乖乖在他身边坐下，云黛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迟放只穿件单薄的毛衣。影片刚放了开头，少女偏过头，将手轻轻搭在他手背。 “冷不冷？” 迟放一愣，他年轻体热，又因小时候那些事得以锻炼，冬天从不怕冷。 云黛手心的温度甚至还没有他手背的温度高。 迟放睁眼说瞎话：“冷。” 云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佯装冷静道：“我手热，可以帮你暖一下。” 话音刚落，她的手被裹进一个更加滚烫的手心，以十指相扣的姿势。 云黛坐得笔直，目不斜视看着电视。 不多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靠到了她的肩膀上，吞吐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处。 痒得人心尖发颤。 云黛却没躲，她放松身体，顺从地将脊背贴近炙热的怀抱。 密不透风。 第153章 埋腰 电影的剧情很老套，一对因误会而分手的情侣四年后重逢，爱意与激情的再次碰撞，两人在情感里纠缠徘徊。随着当年分手真相的水落石出，男女主终于确定心意互相表白。 情节过了一半，云黛就失了兴趣。男女主纠纠缠缠，明明互相喜欢却绝口不提，用冷漠掩饰内心的触动，实在是一个愚蠢的行为。 身边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云黛侧目，下巴在迟放额头上擦过。 他已经睡着了。 迟放对爱情片没有丝毫兴趣，从电影开始就一直盯着云黛看，直到把自己盯睡着。 云黛动作小心地把他放倒在沙发上，手垫在他后脑上，往回抽的时候迟放睁开了眼睛。 他还没睡醒，墨黑的瞳孔带着迷茫，视线并不聚焦。 云黛怕吵醒他，只用气音和他说话：“闭上眼睡觉。” 她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冰凉凉地贴在他脸上，浓郁的发香萦绕在鼻翼边。 指尖拂过他的眼皮，很香的味道，带着独属于云黛的温度。 迟放没有睁眼，翻身用手环住云黛的细腰，迷蒙着将脸埋了进去。 羽绒服很冷，贴在脸上尤其是，迟放不爽地嘟囔了一句“冷”。 云黛轻笑，蹲在沙发前，用两手碰住迟放的脸颊。 她嗓音柔软地诱哄：“不冷。” 迟放一整夜大脑都处于兴奋状态，现下放松了一会，怎么也捞不回神智，没多久就又重新睡了过去。 他睁眼时像个穷凶恶极的坏人，虽然样貌突出，但未免气势过于凌人。睡着后倒是气质温和，像个翩翩如玉的贵公子。 少女眉眼温柔，在他颊边落下轻轻一吻。 云黛去他卧室拿他盖的被子，怕他在沙发上睡着会冷。等她抱着被子一转身，瞬间愣在原地。 正对着床的墙面上摆着一张巨大的画框，画框里的女主角熟悉至极。 这是她钢琴表演的照片。 任谁发现自己的照片挂在异性房间里都会觉得怪异，迟放还嫌看不到似的用一个那么大的画框裱着。 而且，挂在这里的话，岂不是迟放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她吗？ 云黛被她这个想法刺激得脊背发麻，浑身的不自在。她很想将画框拿下来，但这是迟放的房间，就算她是他女朋友也不能随便乱动他的东西。 哪怕她要动的东西是她自己的照片。 替迟放盖好被子，云黛轻手轻脚出了门。 …… 云黛回到家时，正巧撞上管易出门。 “你回来了。”管易和她打招呼。 他因为醉酒，脸色并不好看，眼皮下有浓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晚上没休息好。 云黛惦记着昨天发生的事，见管易出门下意识问了句：“你要去哪？” 管易一愣。 云黛虽然是他名义上的表姐，但两人在屋檐下向来独来独往，她不会干涉他的私生活。 像这样问他去哪，以前从没发生过。 “妈说你买东西半天没回来，我就想下楼去找你。”管易解释道。 云黛“喔”了声。 她要进去，管易堵在玄关处，她没办法换鞋。 云黛感觉到管易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明所以，直到看到他的视线往下移，心中顿时大震。 “你的嘴唇。”管易神情复杂，“肿了？” 肿倒不至于，只是比平常红了许多。但云黛看不见，她下意识舔了舔唇，看起来很是心虚的模样。 管易心脏一沉。 云黛尴尬地低下头去：“没有吧……我也不清楚。” 管易比她高一点，视线从上而下地俯视她。 他看到云黛穿的是拖鞋，应该是没想过走远，可她离开了一个多小时。 是被迫的吗？肯定是的，她怎么可能喜欢上那样的人？ 万一不是呢？万一她真的喜欢上了呢？ 管易缓缓攥紧拳，面上却不显情绪：“黛黛，昨天的事能别告诉妈吗？” 云黛就是猜到他不想云燕娟知道，昨天才全程没惊扰到云燕娟。 但对着管易，她不得不提醒：“你现在还没成年，酒吧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不适合你，你还是早点辞了吧。” 云黛严肃地看着他，“你如果不答应，我不会帮你隐瞒的。” 管易说：“我已经辞了。” 云黛松了口气：“那就好。” “黛黛。”管易突然道，“昨天除了你，是不是还有别人也来了？” “嗯……迟放当时也在。” 管易面无表情：“他跟踪你？” 云黛瞪大眼睛，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想，她摇了摇头：“没有，昨天太晚了，我怕一个人接不到你。而且酒吧地址太偏了，我怕到时候会出事情。” 这个解释其实很有道理，能让人轻易信服。 管易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眼底没什么笑意，偏偏面部表情却无害。 他沉声道：“黛黛，他往我肚子上揍了一拳。” 迟放当时处于失控状态，那一拳下的是死手。就算偏移了位置，那力道打在腹部也够呛，一觉醒来那块肌肤都泛着青色。 云黛想起当时的情形，一阵头疼，她总不能说迟放是在吃醋才发疯了吧。 她和管易名义上是亲戚，实际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这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尴尬，她只能干巴巴地解释：“这是一个误会，他不是故意的。” 什么误会也不能让人平白无故受一拳头吧，这解释云黛听着都觉得十分惭愧。 她没敢看管易的脸，因此并没有发现在她这话说完，管易脸上扭曲的表情，咬着牙显然一副怒极了的样子。 黛黛，为什么要替他说话？ 你以前明明那么厌恶他。 管易深吸一口气，才能勉强维持正常，却再也没敢往云黛的脸上看一眼。 “进来吧，别在门口一直站着了。” 说完，他径直往房间里走。 云黛迟疑地看着他的背影。 看到管易，她不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喝醉了的管易，好像对她很不一样。 行为举止都透着一股古怪的情绪，还会紧紧抓着她不放手。 想起昨晚他们不小心靠近，管易在她颊边缠绵嗅闻的举动，睁开的眼睛里满是痴迷。 ——好像曾经在迟放脸上看到过一样。 云黛摇了摇脑袋，打消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管易和迟放怎么会一样呢？ 她肯定是多想了。 第154章 小可怜 假期飞逝而过，莞城四中除高三外都是大年十六开学，也就是在元宵节前。 而情人节在大年十三。 云黛曾为情人节当天制定了许多计划，围绕的主题自然都是向迟放告白。但现在她和迟放已经在一起了，那些环节当然用不上了。 还与计划有所出入的是，云黛最近都泡在舞蹈室里。 舞蹈大赛的选拔赛就在今年三月二十号，她能准备的时间不多了，因此她格外地忙碌，忙到与男朋友见面的时间都没了。 不过男朋友比她还耐不住分离的痛苦，愿意每天陪她一起来舞蹈室训练。 炽烈骄阳渐渐从海平线落下，火烧似的余晖铺满了整片蔚蓝天空，热意驱散了冬季的寒冷。 一片巨大反光的专用镜倒映出少女曼妙的身姿，挥洒的汗水似将镜面都染上盈盈雾面。 垫脚、抬手、转圈，纤细的手臂徐徐放下，在空中留下一道看不见的柔美弧度。 云黛踩着舞蹈鞋站在地板上，靠在一旁的把杆上休息。 有人推开门走进，鞋跟踏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动静。 一道阴影靠近，修长白皙的手指将她垂落的鬓发挽起，轻柔地别到耳后。 “累不累？”低哑温柔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练了一下午的舞哪能不累，但云黛沉溺其中，久违地感受到那种兴奋，竟一点都不觉得疲惫。 “不累。”云黛如实回答。 迟放圈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舞蹈室的另一处方位，那里摆着一张软椅。 云黛知道他要干什么，先是担忧地看了眼门外：“算了吧，我没事的。” “她不在。”迟放蹲下身，“而且我锁了门，不怕。” 云黛茶色眼珠动了动，还是坐在了椅子上。 舞鞋轻轻踩在少年的膝盖上，任由迟放力道适中地替她揉捏。 虽然心不觉得累，但身体确实累了，紧绷了一下午的小腿得到缓解，像坠入了云端。 但云黛还是分了一点心放在门外。 这实在不怪她多疑，是因为前几天刚发生那种尴尬的情况。 粘人又没有安全感的男朋友恨不得化身云黛身边的小部件，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她身边。一开始他还有意识克制了一下，等云黛忙到压根没时间回复他之后，就彻底破防了。 迟放很有理由地想，放假不多待在一起，难道等到开学了再在一起吗？ 开学了他还能黏在云黛身边吗？ 要不要私下操作一下，让云黛开学就坐到他身边来？ 可以的，好办法。 坐到他身边，这样他上课的话…… 迟放面无表情地幻想了一下未来的美好生活，对现在半天找不到女朋友的状况表示非常不满。 于是云黛为了哄一下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就把舞蹈室的地址发给他了。 迟放半分犹豫都没有，拿到地址就开车过来了。 云黛在单独的舞蹈室，这是林姨给她的特权。迟放来的时候，林姨正在另一间舞蹈室指导其他人，房间里只有云黛一个人。 迟放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少女穿着一件洁白的舞蹈裙，微微垫脚，舞蹈鞋包裹着小巧秀气的脚跟。她四肢纤长，手臂折叠于胸前，指尖微蜷，随着动作不断变换姿势。 彼时阳光正好，连风都格外偏爱少女，轻轻吹起她额间的发丝。 美得像是另一个次元的仙女。 谁也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云黛听见动静，蓦然回首，见少年踏着光而来，眉目舒展，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甜美清浅的笑容。 两人无声对视，空气都甜了几分。 云黛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风尘仆仆，简直就像飞奔而来的一般。 她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拉入怀中。 温热的掌心攀上她裸露的后颈，沉重的阴影自身前压下。 唇瓣相贴，吐出的热气被纳入另一人的呼吸中。 云黛：“唔……” 不知道迟放突然发什么疯，一言不发就吻她。云黛只能被迫紧紧攥着迟放胸前的衣服，微微用力在上面攥出皱痕。 她原先只当是简单的一吻，结果迟放越来越深入，明显是处于失控的状态。 云黛不得不敲他的胸膛。 “……够了。” 她吐出微弱的气音，乞求凶狠的野兽放过那柔弱的猎物。 迟放充耳不闻，只将云黛抱得更紧。 蓬起的裙摆被压出痕迹，他一手捧着她的脸颊，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少女的瞳孔带着水雾，像一株脆弱又可怜的小花苞。微微一抿，还能溢出清冽的汁水来。 云黛在意识朦胧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顿时清醒，用力在他怀里挣扎。 她气喘吁吁：“有人来了！你快放开我。” 迟放一双黑瞳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无数情绪隐匿其中，波涛汹涌，面上却什么都无法分辨。 云黛急得都快哭了。 外面来的肯定是林姨。如果只是单纯的舞蹈老师，云黛自然不会慌张，但偏偏林姨和云燕娟关系熟络。 万一林姨知道了她谈恋爱，还当着她的面被抓到和别人亲吻，她肯定会告诉云燕娟的。 云黛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和云燕娟坦白，她之前明明信誓旦旦地和云燕娟保证过绝不早恋，结果才过去一个学期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她倒不是后悔，只是怕云燕娟会不高兴。 迟放还迟迟不肯放过她！ 就在林姨快推门而入，云黛都要放弃抵抗时，迟放抱着她的腰将她揽在怀里。 风肆意吹起两边的窗帘，林姨疑惑的声音在舞蹈室回荡：“黛黛？” “怎么没有人在这？” 一帘之隔，云黛后背抵着窗户，两腿屈着跨在人腰侧，细腰被一只大手紧紧托着。 她怕维持不住平衡，只敢怯怯地伸手环抱住迟放的脖子，将脸死死埋在他肩膀上。 生气又紧张！ 还好林姨没发现什么异常，见舞蹈室没人就出去了。 直到门关上，云黛才敢抬头。她被欺负得眼泪汪汪，鼻头通红，怒狠了般瞪他：“你太过分了！” 迟放吻去她眼睫上的水痕，轻声调笑她：“小可怜。” 云黛愤愤不平，一口咬在他脖颈间。 超凶的！ 第155章 配不上她 迟放不为所动，他将云黛卡在胸膛和窗户之间，一手托着云黛的腿弯。 她腿上穿了白色的腿袜，摸上去薄如片，手感好到人流连忘返。 少女比他高半个头，要垂着眼看他。她雪白的脸颊被吻出红晕，睫毛上湿漉漉的，明明方才还是不可触碰的小仙女，现在在他怀里化成了缠绵无依的春水。 这个人。 是他的。 这个人。 喜欢他。 迟放胸腔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欲望。 他想珍藏她的美丽，想把她紧紧抓在手里，想让她只在他面前绽放。 她的娇艳、她的柔软、她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被他拥有。 那种欲望越来越强，难以克制，几乎要打破他以前坚持的信念。 他将脸埋在云黛的锁骨处，嗅她身上甜蜜的气息，以此来压抑内心深处翻涌的情绪。 迟放故作轻松地调侃：“这下可真算偷情了。怎么了？我不能让别人看见吗？” 云黛捶他肩膀，让他将自己放下。 她脸上半是羞红半是恼怒：“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万一她真的进来了……” 她咬了咬被吮红的唇，义正言辞道，“你一点都不尊重我！” 尊重？ 迟放疑惑地皱了下眉。 云黛控诉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顺从地道歉，“是我的错。刚刚一进门看到你，太漂亮了，我没忍住只想要亲你。” 云黛：“……” 这是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理解啊？ 她说的哪里是亲她的错？明明是因为有其他人来了他还不肯放过她，让她差点无地自容。 云黛忍着脸红，严肃道：“你下次不能在别人面前亲我。” 迟放眉头皱得更深：“我没有当着别人的面亲你，这也不行吗？” 他丝毫没意识到问题所在，云黛看着他，莫名思路一歪。 迟放这么理直气壮，要是等他们开学了，以他以前喜欢堵人的性格，以后在教学楼只要他想亲她…… “不行不行。”云黛把头摇得飞快。 迟放眸色很深。 不是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云黛一直都是个乖乖女，对待旁人的目光自然不像他这样。 迟放可以为了她妥协，可他最怕的，是云黛会太在乎这些目光。 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是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呢？ 云黛的朋友、亲人……没一个是满意他的。 他神色晦暗难明，似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云黛指尖微颤，主动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迟放垂眸看她。 云黛的语气里充满了认真：“我没有认为你见不得人，你很好。只是林姨是我姑姑的朋友，如果让她看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姑姑肯定会知道这件事。” 而且不只是看见，还是撞见他俩在一起亲吻。这要是让云燕娟知道，打死迟放的心都有了。 迟放眼神一动。 云黛挠了挠脸颊：“我还不知道怎么让姑姑接受这件事。因为我刚住进姑姑家的时候，姑姑就提醒过我让我不要早恋，我当时答应她了。” 以云黛对亲情的看重，如果不是特别喜欢，她是千万不会违背云燕娟的意愿的。 迟放喉结一滚，心弦被人狠狠拨动了一下。 “如果她不接受呢？”他声线低哑，“你会和我分手吗？” 云黛羞得脖子都红了，她低下头，声音细细的。 “不分手。” 早在决定告白的那天起，她的心就偏移了。 迟放闭了闭眼，任由心脏疯狂跳动。 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一句话，忽然在脑海中浮现。 如果你很迷恋一个人，那你一定配不上她。 一辈子都配不上的话，又怎么敢妄想将她从云端拉下，将她禁锢在怀抱？ 迟放叹息般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黛黛，我是个蠢人，你行行好，教教我怎么和你谈恋爱好不好？” “我会努力的，你不要嫌弃我。” 只要她不抛弃他，他什么都可以忍耐。 等她有一天向他来。 …… 舞蹈室大部分时间是云黛一个人在练习，偶尔林姨会过来指导一二。 迟放一般会在楼下的咖啡厅等她，到了点确保林姨不在后才会过来。云黛一开始怕他觉得无聊，总会劝他不要那么早坐在楼下等她。 后来迟放就变成了偷偷来，不让云黛发现。 其实来了也不能做什么，除了接云黛回家，就是在她练完舞后帮她放松酸痛的肌肉。 为此迟放还特地去学了一下按摩的手法。 捏了有十五分钟，云黛放下腿，将迟放拉起来。 迟放的手极富骨感，手背上附着青色的血管，暴起的青筋衬出几分勾人的性感。指甲盖修理得整整齐齐，指节修长。 看起来非常好摸。 云黛替他揉捏酸胀的手心，迟放趁机往她掌心里一挠。 云黛被逗得眼睛弯弯地笑。 她去更衣室里换衣服，迟放就在外面的走廊等她。 等云黛出来后，两个人一齐并肩下楼。 她今天穿的是嫩黄色的外套，搭配白色条纹长裤，看起来又乖又甜。 迟放凑过去，替她挽起耳边凌乱的头发。 他总是沉迷于这种亲密的举动，尤其是对她那一头秀顺的长发，每次见面少不了摸摸碰碰。 少年的指尖不经意摸过她的耳朵，哪怕过去这么久了，云黛依旧没适应，耳根瞬间红了红。 “迟放。”她忽然喊他的名字。 迟放挑起眼看她：“嗯？” “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他们两个虽然每天见面，但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久，迟放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送云黛回家。 迟放不假思索地答应：“嗯。” 云黛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见他毫无反应。又咬了咬唇，不甘心地看着他。 “然后我们一起去看个电影？” 迟放：“好。” 他是不是一点都没反应过来明天是什么日子啊？ 云黛不太相信，可看迟放的表情又什么都看不出，他好像只是平淡地答应她了。 这可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耶。 也是他们第一次约会。 第156章 海风 第二日，云黛提前一个小时结束训练。 正巧碰见林姨过来，难得见她提前走，好奇问她：“要回家了吗？” 当着林姨的面，云黛有点儿不好意思。林姨对她的期望很大，指导她时尽心尽力，对她十分严格。现在马上就要比赛了，她还不抓紧时间训练反而早退去约会。 “嗯，我……有点事。”云黛低着头。 “别紧张，我又不会说你什么。”林姨笑道，“有事就先忙吧，练舞不差这么一时半会。” 云黛点了点头，与林姨道别。 下了楼，迟放正站在一楼的扶手处等她。 一见到他，云黛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她眼睛亮亮地走到他面前，歪着头问：“我们去哪里呀？” 迟放早上和她说，他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神神秘秘的，搞得云黛一空下来就容易分心，止不住去想晚上会发生什么。 迟放依旧没有回答她，只温柔地笑笑：“你去了就知道。” 云黛乖乖地“哦”了声，心里十分好奇。 两人上了车，迟放凑过来给她系安全带。云黛悄悄抬眼，又好像有点儿害羞的模样，看了两眼又收回了视线。 没过几秒，又偷偷看过去。 那猫儿般的眼神勾引人似的，长睫一颤一颤的。迟放原本想退回主驾驶，见状没忍住心里的欲望，俯身在她脸颊上轻吻一下。 他用气声笑：“看什么呢？” 云黛被偷亲了一下，脸颊红红，半晌小声感慨：“你今天不太一样。” 迟放鲜少穿的如此……招摇。 他向来偏爱深色系衣服，平常最喜欢全黑一套，黑衣黑裤黑鞋，跟个混社会的不良少年。不怎么爱笑，要笑也只是冷笑或者嗤笑，看起来又酷又唬人。 今天却难得有点亮色。 他上半身穿了件服帖质感的绀色西装外套，胸前的扣子全部敞开，露出里面打底的纯白衬衫，领口上系着一条赤红色条纹领带。下半身是同色系西装长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双腿，主驾驶的空间于他而言有些狭小，那双长腿只能不羁地屈着。 他身形削瘦，肩宽腰细，西装完美地展露出他身体的所有优点。 甚至连身上都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实在是帅得打眼。 迟放抬眸，额发经过打理，只堪堪到眉毛下方，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一览无余。 他有点蛊惑地笑了下：“哪里不一样？” 他这样张扬的打扮，哪里像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的样子？ 两人距离拉得这么近，云黛知道他想听什么，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蹭了下。 清亮莹润的瞳孔闪着迷人的光芒：“好帅。” 迟放心里沸腾了一下。 她直白的夸赞比得上世间所有的一切，也比其他更能点燃他心中的热意。 云黛微微凑近他，鼻子在他脸上嗅了一下，弯着眼笑：“香香的。” 对上她愈发明亮的瞳孔，迟放干咳一声，被她夸得全身燥热，难得生出了几分害羞。 但他向来厚脸皮，害羞也看不出来，还把脸往云黛脖子旁一埋，抬头含着笑道：“你也很香。” 还吧唧往她脸上亲了个响的。 云黛脸都红透了。 这纯粹就是迟放的恋爱滤镜。云黛练了一下午的舞，身上湿了又干，哪里能是香的。 但没人面对心上人的夸赞还能镇定自若，云黛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 两人闹了一会，车子终于扬长而去。 …… 云黛很少出门，经常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现在加上一个舞蹈室，认识的路线并不多。 她打量着周围陌生的风景，好像越来越偏僻了。 离着与市中心背道而驰的方向。 二十分钟后，跑车缓缓停下。 他们停在一家花店门口，店前摆放着两坛新鲜翠绿的盆栽。道路两旁栽着四季常绿的香樟，风一吹有绿叶簌簌飘落。 是个清雅脱俗的好地方。 迟放关了车门，他看了眼天色，眉心微蹙。 云黛新奇地欢呼着四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难道是这个花店？ 她还没反应过来，垂在身边的手就被另一只手牢牢牵住了。 “怎么了？” 迟放并没有回答，他伸手拽紧云黛的掌心，大步流星朝来时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去。 他走得好快，好似很着急，云黛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察觉到她跟上的步伐踉踉跄跄，迟放又缓下脚步来。 周围路过的行人逐渐增多，迟放生得高大，模样俊美，旁边又牵着一个长得极其漂亮的少女，不少人朝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 云黛没注意这些，她也紧紧攥着迟放的手，生怕两人走散。 “迟放，怎么了。”她喘着气道。 “再等一会，马上就到了。”迟放安抚她道。 到哪？云黛一无所知，她只能跟着他走。 两人绕过一个转角，迟放推着她的身子往小巷子里钻，人群又变得稀少起来。 就这样又走了三四分钟，云黛被他拉着往前跨了一步，他们视线瞬间开阔，两人终于停在了一道半身高的栏杆旁。 跑得太急，两人都有点累，云黛平复好气息后，听到旁边人缓慢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迟放拉着她站成一排，云黛还未反应过来，就与这海平暮落撞了个满怀。 他们站在离海的围栏之上，围栏之下是被晚霞照得金灿灿的沙滩。玩闹戏耍的人群踩在沙砾上追逐，欢笑声传入耳畔。 人群身后，是一片蔚蓝清澈的海洋。余晖落下，正值潮水返潮之际，水波翻起一层又一层，激烈又凶猛地拍打在黑色礁石上，响起清脆响亮的沙沙声。 随着时间推移，炽烈的火球逐渐沉入海平面，远远望去像被蔚蓝的丝绸包裹。火与蓝的碰撞，却呈现出一种绮丽炫美的橘粉色，光辉蔓延四周，将一望无际的天空点缀成童话般的梦境。 十米外的身后开了一家高档的咖啡厅，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店外用音响放了一首rnb，些许欢快又有些许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感谢你的出现 过去的往事就如烟 在眼前 什么都 不欠 你是下雨时的屋檐 那份爱没时限 幸福就在我们指尖 感动得 模糊了 视线 ……】 海风不知从何吹起，轻柔地、不带一丝痕迹地抚过她的眉眼，发丝，肩颈，冰凉泛着咸湿味，伴随着冬季超标的心动甜蜜，一齐朝她涌来。 海边、微风、歌声。 粉红色的冬季落日图。 云黛被这美景震惊到久久回不过神来。 迟放偏过头，细腻肌肤被照成橘粉色。他在偏头朝她笑，冷峻眉眼此时一片温柔。 “喜欢吗？” 迟放低垂着眼眸，眼睛漂亮得仿佛嵌了整片星空。 云黛感觉心脏像被什么填满了一下，涨涨的、甜蜜的，似糖果又像彩云。 “喜欢！”云黛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风景！” 海城虽叫海城，但市内并没有海。 严格意义上，这是云黛第一次看到海。 在冰寒雪霜的冬天，感受到犹如炎热盛夏的温度。就像她孤身一人来到莞城，却得到了最炙热的怀抱。 往后好久，云黛再回想起这段对话时，总会后悔当时不善言语的自己。 好看的不止是风景。 还有眼前这个俊朗丰神、世间万物都压不过他眉宇张扬的少年郎。 第157章 合照 云黛撑在栏杆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欣赏这幅美景。 两个女生突然小心翼翼走过来，其中一个女生说：“小姐姐你好，我们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啊？是这样的，我们是美术学院的学生，导师安排了拍摄人物的作业。” 见云黛没露出反感的表情，她才敢接着往下说。 “然后我们觉得你和你男朋友长得很好看，就想给你们拍个合影，当做提交的素材。你放心，不会耽误你们很长时间的，拍完之后我们也可以立马把照片洗出来给你。” 女生摆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可以吗小姐姐？” 云黛犹豫地看向迟放，后者挑了下眉，明显起了兴趣。 云黛便点了点头：“可以的。” 女生眼睛一亮：“谢谢谢谢。” 云黛很少拍照，她也不会自拍，面对镜头有种天生的局促感。 女生让他们靠得近一些，云黛往迟放那边挪，拿不准到底需要多近。 迟放直接伸手一揽，将云黛一把拉入怀中。 云黛猝不及防，手不小心撞到他腰侧的位置，迟放眉头一皱，很快又松开。 少女比他矮了大半个头，肩膀抵着他的胳膊，脑袋离他的胸口不过十厘米。 海风刮得很急，天色要暗了，潮水开始翻涌。云黛侧着身子，海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 她还没来得及打理，迟放已经低下头，伸手将她吹乱的长发往耳边一挽。 云黛披着长发，觉得这样不太方便，想抬手将头发绑起来。 却听见咔嚓一声，女生已经将照片拍好了。 她一愣：“好了吗？” 迟放也觉得这未免有些太快了，不由得怀疑这两个女生的技术。 女生兴高采烈：“好了好了。” 没几秒，那张照片就从拍立得里洗了出来。 云黛接了过来，看清楚时也不免一怔。 女生拍的正是迟放给她整理头发的一幕。 照片里，云黛微微昂着脑袋，发丝飞扬，半遮半掩一张雪白娇嫩的小脸。而迟放垂眸看向她，发丝亲密缠绕在他指尖，极富骨感的手正裹着云黛的小半边脸。 他眼神温润，眉梢放松，像捧着什么易碎的宝物一般，充满了极致的呵护。 俊男俏女，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身后一大片揉碎的火烧云成了陪衬，远不及他们美好的万分之一。 迟放满意地扬起一抹笑，云黛也很喜欢这张照片，她向两个女生道谢，夸她们拍照技术很好。 “不不不，是你和你男朋友长得好看，怎么拍都不会车祸。” 云黛腼腆一笑：“谢谢。” 和两个女生道别，云黛侧身面向迟放。她眼馋那张照片，巴巴地看着他。 “归我了。”迟放捏捏她的小脸。 “为什么？我也想要。”云黛说。 “不为什么，我说了算。”迟放好久没这么霸道了，见她委屈巴巴的，忍不住笑，“好了，给你看给你看，不要不高兴了，我带你去吃饭，饿不饿？” 云黛捧着那张照片，越看越喜欢，她点头：“有点饿，我们走吧。” 她边走边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迟放订的餐厅就在海边，是一家有名的西餐馆，环境优雅清净，走进去时正放着古典的轻音乐。 服务员迎了上来，带他们去预约好的包厢。 上了二楼，一间独立的大包间，两人面对面而坐。 那张照片被迟放收了回去，十分小心地放在了西装口袋里。 房间里暖气开得十足，云黛脱了外面那件棉外套，里面是一件高领毛衣，脖子上挂着一条银白项链。 迟放眼尖，看出了那条项链正是他圣诞夜送给云黛的礼物。 莞尔一笑。 等饭上的期间，云黛托着腮，不住打量着迟放。 迟放给她的惊喜实在太多了，每一个她都很喜欢，让她心生欢愉。 看着迟放的眼神中，连她都没察觉到，带有的欢喜情绪越来越深。 云黛娇嗔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啦？” 迟放不答反问：“你是不是有点太低估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了？”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所以他昨天是故意逗她的，害得她昨天还失落了一下下呢！ 云黛带着点得意地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她总觉得，迟放不可能是昨天收到她邀请才准备的。 果不其然，迟放说：“年前。” 确切地说，是年前那场雪后。 彼时，他请少女看了场烟花。少女作为回礼，替他围了一条带着暖意的围巾。 雪色下，她眉眼生动温柔。 他尝到一点欢愉，在心里痴心妄想，期盼她能够喜欢他一点点。 如果烟花能打动她的心，那么其他的肯定也可以。 他想。 要是他多准备一点点，她能不能再多喜欢他一点点。 第158章 许愿树 吃完饭后，两人没有回去，打算在周围散散步。 为了方便欣赏风景，离岸百米处有一个蜿蜒平坦的竹木道，供行人游玩。 出了餐厅，海边的温度明显比来时更低。云黛裹着棉外套不怕冷，倒是迟放穿得单薄，那西装外套看着并不算厚。 云黛有些担忧：“你穿的好少，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迟放用滚烫的掌心揉了揉云黛的脸颊，没有说话，朝她得意一挑眉。 他伸手往下，一手紧紧扣住云黛的掌心，与她十指相扣。 手心的温度互相传递，大一号的手将她牢牢牵住，还坏心眼地捏她食指指腹。 云黛无奈失笑。 两人沿着竹木道往下走，夜幕降临，海边玩耍的人群少了许多，基本都上了岸。 道木两旁亮着昏黄的路灯，远远眺望，海面风平浪静，耳边只有潮水拍打的细微沙沙声。 走出竹木道，往下有一条长长的台阶，两旁摆满了小摊小贩，吆喝声不绝于耳。 来往路人很多，两人只能紧紧依靠，生怕被人群冲散。 这里大多数都是卖些好玩的小玩意儿，云黛倒是没有购买的欲望，只单纯地好奇看看。 “带你去个地方？”迟放见她兴致不算太大，问她。 “可以呀。”云黛欣然同意。 竹木道旁边有另一条灯火通明的长道，透明玻璃灯笼用粗壮的竹竿挑起，高高悬挂在两侧充当路灯。往下一条紫红色穗子随风摇曳，在木道上照出斑驳散乱的灯影。 走过长道，视线开阔，又是另一个人烟密集的地方。 再走了两三分钟，嬉笑热闹的人群声传进耳朵里。 云黛疑惑地望过去。 不远处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路人围在一起。一棵岁月斑驳的苍天大树正安静立在人群身后，树上挂着什么东西似的，被风一吹就四处乱飘，格外惹人眼。 这是一棵许愿树。 “去不去？”迟放晃了晃她的手。 云黛眼睛雪亮：“去！” 木竹雕刻的弧形门缠绕着藤蔓，中间挂着一道深黑色雕刻的木牌，名为“海风聆听”。 让心愿由海风传达，是年轻人喜欢的那一套。 云黛也喜欢。 售卖处有已经写好的许愿带，大多是名人名句。也可以找工作人员帮忙写，或者自己动手。 云黛看向迟放：“你想自己写吗？” 那写字台上摆的是毛笔，迟放连圆珠笔都写不明白，更别提写毛笔字了。 云黛摇了摇他的手，矜骄道：“我会，我帮你写？” 迟放点头：“好。” 云黛买了两条许愿带，他俩颜值过于出众，周围的路人都在偷偷打量他们。 迟放眉心一皱，他站在云黛身旁，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一只手环住云黛的肩膀，另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少年眉目狠厉，乌黑的瞳孔翻涌着阴森的气息，像恶龙将属于自己的宝物埋藏，不允许任何人的窥探。 周围垂涎美色的男女不由被他这个目光吓到，不敢再看。 云黛对四周的暗潮涌动一无所知，她用毛笔沾了些墨水，一边侧头问他：“你想许什么愿？” 迟放向来是不信这些的，他是个典型的唯物主义，向上天祈祷简直就是对空气放屁。 但眼前美貌的少女还在乖乖看着他，迟放收紧了手臂，将她锁在他的怀抱里。 他想要得到的不多，最重要的也已经在他怀里。 如果真要祈祷，那就乞求上天对他好一点，不要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不过要是真到那么一天，他肯定会拼尽全力紧紧抓住她的手的、 见他思考得久了，云黛理解道：“还没想好吗？没关系，我可以先写我的。” “不。”迟放眸色深沉，唇角含笑道，“我的愿望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这大概是学渣迟能在短时间内想到唯一一句诗句，水平实在受限，再多的没有了。 如果不是怕吓到云黛，他想写的应该是——生生世世纠缠，至死都不放手。 “好。”云黛一点头，抬手流畅地落下两句。 她笔锋流畅，行云流水，写得比那两个工作人员好多了。 迟放越看越喜欢，在云黛耳边轻啄了一下。 “好看。得亏你对这事没兴趣，不然那俩工作人员早就要退休了。” 他这话夸得云黛实在是不好意思，连忙嘘了一声，带着笑道：“嘘，哪有那么夸张啊，他们写了这么久，肯定比我写得好呀。而且我已经好几年没碰过毛笔字了，刚刚要写的时候差点拿不住笔。” 迟放轻哼：“不管，反正你就是写得比他们好。” 云黛笑意加深。 她看着迟放的这两句，轻易将她原本所想的内容抛掷在外，写了两句同样通俗易懂的。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迟放将脸埋在云黛的肩膀处，小声与她耳语。 他语气肯定：“你在跟我表白。” 热气直往耳朵上扑，云黛眼睫微动，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竟是直白地承认了。 迟放的心猛地一跳，血液直往脑门上涌，电流似的酥麻感直窜脊背。 他语气加重：“你在勾引我。” 这句话云黛可不认，她娇声道：“我没有，别污蔑我。” 迟放的手已经从肩膀滑到腰间，一把将她搂住。 他的声音闷在肩膀处，几分明晃晃的笑意。 “嗯，你没有，是我意志不坚定。” 云黛还是不适应在人前这么亲密，哪怕周围都是陌生人也不行，她用手肘推了推迟放的腰腹。 “好了，我们快去挂许愿带吧。” 她没用什么力气，迟放还是一手包住了她的手肘，难得没再纠缠，直起身和她走到树下。 两人寻了个空旷的位置，迟放将两根带子系好，刚放手就吹来一阵风，带子的尾端缠绕在一起，竟难舍难分。 迟放得意地挑动眉梢，云黛也新奇地看了好几眼，还用手机拍下这一幕。 “看来是听见了。”他说。 云黛笑：“嗯。” 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一直在一起的。 第159章 会答应吗 逛完竹木道，时间也不早了，再怎么不舍得，迟放也得把人送回家了。 两人牵着手往回走。 快到停车点，迟放突然停住脚步，表情古怪地问她：“你为什么都不问我？” 云黛不明所以：“问你什么？” 迟放一本正经道：“问我为什么不给你送花。情人节约会，哪有人不给女朋友送花的？” 云黛不知道他这一出是搞什么，只好按照自己的想法：“不一定要送花的，而且也可以女朋友给你送啊。” 云黛抿了抿唇，有些羞惭道：“我原本打算买的，想一见面就送给你，但舞蹈室人太多，捧着花出来太惹人注目了。然后我想吃饭的时候送，但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边，附近的花店都没有玫瑰了，再远一点的送过来又太久了，所以就没送成。” 她眉眼耷拉着，看着有点儿委屈巴巴的意思：“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我再买给你好不好？” 迟放没想到她会想这些，他以为以云黛的性格，别说送花这种名目张扬的事，就连收到花肯定都会害羞。 少女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怕他不高兴。 可他哪里会不高兴？ 别说她没送成，就算她不把他当回事，怎么肆意玩弄戏耍他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迟放干咳一声，掩饰住明显的笑意。 “不用你买。”他揉了揉云黛的脑袋。 迟放拉着云黛的手腕，忽然跑了起来。 云黛跟着他，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兴奋。却也没再多问，反而紧紧跟着他的步伐。 跑车安静地停在路边，周围偶尔零星路过几个行人。 迟放却没有带她去副驾驶，而是来到了跑车后面。 云黛心里闪过一个画面，还没来得及捕捉，眼前倏地撞上一片火红的花海中。 玫瑰的清香霎时占据了呼吸道，娇艳欲滴的美丽在面前徐徐绽放，甚至还带着未滴落的晶莹水珠。 云黛终于知道为什么附近的玫瑰都缺货了。 她伸手抚过一朵玫瑰花，迟放从旁边拿来一个盒装袋子放在她手上。 “送你的礼物。” 云黛还没从花海中回过神，又被他送的礼物惊到了。 那居然是一件漂亮的芭蕾舞裙。 天蓝色的芭蕾长裙清纯又仙气，抹胸的设计又平添一丝性感，丝绸的质感摸起来像水般冰凉又柔顺。裙摆微微蓬起，鼓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腰间用针线描绘出细带的视觉，每一处的设计都恰到好处。 像八音盒跳舞的小公主特有的舞裙。 迟放在看到这条裙子的第一眼，就想把它送给云黛。 云黛眼眸湿润，一眨也不眨地看着。 迟放声线温柔：“宝贝，情人节快乐。”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云黛难以言喻此刻心中的想法。 迟放给她的实在是太多了。 海风、许愿、花海、舞裙。 每一样每一样她都好喜欢。 云黛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会像他这样对她好。 他的温柔，他的情深，他的呵护。 云黛抱紧他，声音闷在他怀里。 “迟放，情人节快乐。” 迟放的吻落在她头顶，含着万般柔情：“看来是很喜欢了。” 云黛用力一点头：“喜欢。” 她从迟放怀里出来，看着他：“迟放，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云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丝绒盒子。 迟放看清后，心猛地一跳，呼吸都止住了。 不应该吧……不可能吧…… 云黛打开那个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迟放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剩胸腔里鼓动的心跳声。 下一秒，他睁开眼睛。 是一对耳钉。 迟放：“……” 云黛羞涩地抬起手，将耳钉举到他面前，问道：“你喜欢吗？” 迟放一时有些难以回答。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又张口，哭笑不得地说：“喜欢。” 他从云黛手里拿过那个丝绒盒子，在指尖把玩了一下。 “你把这个盒子拿出来，我还以为里面装的是戒指。” 云黛一怔，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 她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呐呐道：“怎么会……” “我当然知道不会。”迟放微微一笑，“这是我才能干出来的事。” 定情不到半个月就求婚，是他的作风。 明知道云黛不会同意，迟放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要是我真这样，你会同意吗？” 云黛眨了下眼睛。 她真怕迟放随手一掏就拿出个戒指出来，咬着唇摇了摇头：“这不行的。” 迟放朝她靠近。 云黛羞得不敢看他，声音低低：“我才十八岁啊。” 哪有人刚成年就结婚的？法定年龄二十岁才可以吧。 而且他们才谈多久啊？ 他怎么就想这些事情了？ 他们的事还没让云燕娟知道呢。 姑姑肯定不会同意的。 恰好刮起一阵风，迟放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晚上的温度本来就低，他怕她受寒，没让她在外面久待。 两人上了车，车里暖气没关，驱散了外面的寒意。 迟放把车里的灯打开，这才开始打量云黛送他的东西。 那对耳钉是银白色的，设计也比较简单。值得一提的是，耳钉的形状是一对小月牙。 和云黛那条项链是同一个设计。 迟放已经很久没戴耳饰了，看着未免太吊儿郎当的，不讨人喜欢。 他没想到云黛会送他这个。 耳钉在指腹上小小的一个，迟放摸着月牙的弧度，忽地一怔。 月牙的外表并不像首饰店里的那般异常光滑，有些微小的凹凸痕迹，像是人为亲手做的。 “你做的吗？”迟放问道。 云黛歪歪头，点了点头：“我本想把我的金牌融了，但是金色的太招摇，我怕你不喜欢，就换了银色。” 她第一次做，准备了好久呢。原本是打算情人节表白的时候送给他，但是现在也可以。 “金牌？” “奥数比赛的奖牌，是纯金的哦。”云黛腼腆一笑，“感觉你应该不会喜欢奖牌，所以换了一样东西送给你。” 但是意义是一样的。 她的荣耀，分他一半。 迟放不知懂没懂她的未尽之言，只拿一双漆黑眼瞳看她。 半晌。 迟放说：“帮我戴，好不好？” 第160章 不过如此 回到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云黛解开安全带，不舍地回头看了眼后皮箱，愧疚道：“抱歉啊，那些花我不能拿回去了……” 这个点云燕娟肯定在家，大概率会在客厅里待着。她要是捧一束花上去，云燕娟肯定会起疑的。 毕竟今天这个日子，云黛带了一束花回来，说没点情况谁也不会信。 迟放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因此并没有什么不满，反倒朝她笑了下：“没事，我把它们运回我家好好养着，你要喜欢记得多来看看。” 这话里的司马昭之心真是够明显了，云黛不好意思地应允了一句。 “好了，你回家吧。”迟放将她送到居民楼下。 “嗯，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 迟放拉着她手，调笑地看着她：“你就这么走了？不给点表示吗？” 他这么说着，却没等她回答，自顾自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又一下，最后变成缠绵的深吻。 直把她原本降温的白皙脸颊又吻出红晕。 他格外喜欢这样对她，在一起还没半个月，亲她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再待下去她就别想这么轻易上楼了，云黛气喘吁吁，匆匆与他说了句拜拜就跑上了楼。 迟放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转身离开。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另一道身影，迟放脚步一顿，脸上划过一抹冷意。 管易垂在两侧的手早已紧握成拳，他什么都看清楚了。 他们两个在接吻。 虽然是迟放主动的，但云黛并没有拒绝。不但没拒绝，在迟放愈吻愈深的时候，她甚至不自觉伸手抓住迟放的衣服。 举止间皆是包容与依赖。 尽管早有猜疑，但脑海中想的与亲眼见到的还是不一样，每看一眼，都觉得心如刀割。 恨不能上前分开他们，恨不得让迟放彻底消失在她眼前。 为什么黛黛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管易想不明白，明明云黛初来时乖巧又胆怯，面对迟放是藏不住的厌恶与反感。 这才过去多久，她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 相比起他的愤怒，迟放显然心情很好，他勾起一点笑意，不达眼底：“表弟，真是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到你。” 话里的挑衅简直要化成实物。 管易冷漠地回视他：“谁是你的表弟？我竟然不知道迟少还有乱攀关系的怪癖。” 迟放泰然道：“你是黛黛的表弟，我自然也要把你当成表弟。” 管易嗤笑道：“你是她什么人，轮得到你来说这句话？” 迟放不怒反笑：“我是她什么人，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接个吻而已，这又能代表什么呢？”管易淡淡道，“你谈过那么多女朋友，不也没把她们当回事吗？” 迟放脸色一沉，黑瞳里染上了几分戾气。 管易视若无睹，轻笑道：“黛黛是个好女孩，不舍得拒绝别人的好意。我和她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也了解她的性格，毕竟她安慰我的时候也喜欢这样。” 喜欢哪样？拥抱？还是他得到过更亲密的举动？ 迟放忘不掉当初见到云黛在医院和管易抱在一起的场景，那般轻声细语。他渴望了那么久的东西，被管易轻而易举得到。 迟放不能不恨。 他一把拎起管易的衣领，咬牙道：“你在得意什么？她对你的好不就是因为云燕娟是她的亲人，你只是你妈的儿子，沾了你妈的光而已，你以为她对你能有多少心思？” 管易无所畏惧，回以挑衅的笑：“我能沾一时的光，就能沾一辈子的光。而你，在她心里又算得上什么呢？” 迟放厌恶透了他这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他对管易的杀心丝毫不比管易对他的少。 管易看着迟放抬起的手，完全不害怕即将落在他身上的拳头。迟放在学校臭名昭着，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 他温尔地笑了笑：“你想打我吗？打脸的话，我可能没办法和我妈交代了。” “……” 迟放不是傻子，听不出管易的威胁。 管易是云燕娟的儿子，作为云黛的男朋友，他要是真动了管易，就别想在云燕娟心里留下什么好印象。 迟放所有的好，也只是单单对云黛而已。在别人眼里，他依旧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混混。 迟放冷笑道：“你真以为仗着这层关系就有恃无恐了吗？你妈知道你对云黛什么心思吗？云黛要是知道你喜欢她，你以为你还能在她身边待着吗？” 管易低笑道：“是啊，那你去告诉她们吧。” 迟放要是真能去告诉，就不会容忍管易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到现在！ 刚好不久的腹部又被狠狠揍了一拳，管易疼得呻吟一声，弓着腰捂着腰腹。 明明痛到不能呼吸，却快意得不行：“你永远也赶不走我，只能看着我围在云黛身边，像狗看到骨头一样一直垂涎她。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他咬重音节，一字一顿重到极点。 “一、直、看、着、她。” 脊背撞到水泥地上，他被人摁在地上，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外面看不见的各处，疼得他青筋暴起。 迟放咬肌鼓动：“你！敢！”、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吗？我就是把你打成个残废，也能安然无事地站在你面前，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管易面带微笑：“确实，你身世背景比我优秀，整天开跑车泡吧也不愁未来。我呢，除了学习好点，性格又老实勤恳，哪里比得上你呢？” 除了有点钱，你又有哪点好？ 配得上云黛吗？ 迟放第一次想毒哑一个人的嘴，管易嘴角出了血迹，整个人被弄得狼狈不堪。 他像是感受不到痛意，一心只想刺激迟放。 只有迟放不痛快，他心里的痛苦才会稍稍减缓。 迟放手下力道加重，他看着管易倔强的双眼，倏地一笑。 “你说了这么多。”迟放忽然松开了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嫉妒我？” “云黛是我的女朋友，她喜欢的是我。” “不是某条认不清自己的狗。” 管易眉眼阴沉，同样不客气地回道：“重点班的老师容不得早恋，你可得好好藏着，别害苦了她。” 迟放一愣：“什么重点班？” 管易看见他脸上明显的疑惑，恍然明白，大笑出声：“迟放，你连什么时候被她抛弃了都不知道。” “在她心里，你也不过如此。” 第161章 偏袒 云黛上楼时，云燕娟果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见到云黛回来，她高兴道：“黛黛回来了，今天跟朋友玩得怎么样？” 云黛今天晚回用的借口是和同学出去玩，好在云燕娟没问她是跟哪个同学，不然云黛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这是你们晚上出去买的衣服吗？”云燕娟看到她手里提了个装衣服的纸盒袋。 云黛含糊地应了一声，她将舞裙展开，放在身前比划：“姑姑觉得怎么样？” 天蓝色衬肤白，云黛又长得漂亮，衣服不过是锦上添花。 云燕娟连连点头：“好看，黛黛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云黛弯弯眼睛：“我也觉得，我打算比赛的时候就穿这一件。” 云燕娟说：“那到时候评委们看到你，估计连你跳的什么都要不知道了。” 云黛嗔笑道：“怎么会！” 她将舞裙小心装好，云燕娟拉着云黛的手腕：“黛黛，今天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下学期到重点一班读书，你知道这事吗？” 云黛：“知道，不过当时老师没告诉我具体去哪个班，我就没想着说。” 莞城四中高二部有两个重点班，一班的总体成绩高于二班，云黛一个从普通班上来的，大概率会分到二班。 只不过不确定的事，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想着等确定后再告诉云燕娟。 云燕娟欣慰地拍了拍云黛的手：“我听说你现在待的那个班成绩算年级垫底，一开始还总担心你会受影响。下学期能转到重点班是好事，班级氛围好。” 云黛点了点头。 云燕娟说：“姑姑也不是说非要你出人头地，我只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就好。当然，要是真能出人头地，姑姑自然更会高兴。” 云黛紧握她的手：“我知道。” “好了，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回房间好好休息吧。” “好。” 她准备起身回房间，云燕娟看了看门口，嘀咕道：“小易怎么还没回来？” 云黛现在对管易的行踪格外上心，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走错了路。 “他去哪里了？” 云燕娟：“他吃完饭后就说要出去散步，这都快过去两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这大冬天的，在外面吹这么久的风也不怕冷。” 云黛说：“姑姑，你给他打个电话吧，问问他在哪。” “也好。”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管易一进门，就见到两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管易疑惑道：“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 云燕娟：“你怎么去散步散这么久，都快两个小时了。” 管易：“没，刚刚在楼下看到个熟人，聊了两句而已。” 云黛神色一僵。 云燕娟奇怪道：“什么熟人？你的同学吗？” “不是同学，是大我一届的学长。” 云黛确定了，管易遇到的人就是迟放。 云燕娟倒没起疑心：“行吧，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怕你一个人在外面有什么事。” 管易笑了笑：“那我先回房间了。” “嗯。” 云黛先回了房间，将衣服放好后，又出门敲了敲管易的房门。 管易脱了外套，打开门看到她愣了下。 他温和道：“黛黛，有什么事吗？” 云黛打量着他的表情，欲言又止。 管易了然道：“进来吧，别在门外站着了，待会被妈看见了。” 云黛想起要说的事，确实不好在门口讲。这里离客厅近，难保不会被云燕娟听见。 她进了门，管易搬了一把软凳给她，云黛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就说两句话。” 管易的房间很干净，毕竟是储物间，空间也格外的小。哪怕云黛有意避嫌，只站在墙角的位置，离床边的距离也不过几步。 管易坐在床上，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不自在地用手揉了下脸。 “你不用拘束。”管易说，“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告诉我。” 云黛迟疑：“你刚刚在楼下碰见的学长——” 管易：“是迟放。” “那你……” “我看到你们在一起了。”管易平淡道，“今天是情人节，所以你们去约会了？” 被表弟明晃晃指出恋情，云黛有点儿不自在，脸颊上浮现几分腼腆与羞涩。 管易忽然叹了口气：“黛黛，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呢？他的人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人花花肠子，对你又能有什么真心？” 听到他这么说迟放，云黛感觉到一阵不适，哪怕知道管易是关心她，对迟放也并无恶意。 云黛摇头：“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我来是想问问你，你和他没起什么冲突吧？” 管易眼眸深处划过一丝不悦与嫉妒。 他上一次和云黛说类似的话，云黛明明对迟放还是抵触的态度，现在却开始维护他。 管易掩盖住内心的异常，表面云淡风轻道：“我和他能起什么冲突？迟放性格放荡不羁，向来说一不二，我哪能入得了他的眼？” 云黛心想才不是呢，他对你嫉妒得很。 不过没起冲突是最好，管易性格淡薄，不会主动招惹。只要她好好和迟放聊聊，两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云黛：“他性格并不高傲，也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大家都是误会。你是我的亲人，他肯定不会伤害你的。” 她看似劝和，实则字字句句都是对迟放的偏袒。 每多说一个字，管易心里的阴暗就多一分，连身体那些毫不在意的伤势也奔涌而来。 管易安安静静地看着云黛，一句话都没说，却当着她的面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竟是气急攻心，咳出血来了。 云黛全然不知，只知道管易突然开始吐血，吓得人都傻了。 云黛声音颤抖：“你、你怎么了？” 第162章 生气 她慌忙上前查看，又不敢动管易。 管易强装笑意：“没事。” 他声音虚弱，一张嘴，血液滴到了云黛的手腕上。 那点温热的液体唤醒了云黛的理智，她转身要出去。 “别。”管易拉住她的手腕，制止她，“我没事，你别担心。” 云黛焦急道：“你都吐血了，怎么可能没事？我送你去医院。” 管易从床头抽了两张纸擦干嘴巴，又重新抽了纸替云黛擦干净手上的脏东西。 “大过年的，去医院多不吉利，我不去。” 云黛不赞同道：“那也没有你的身体重要啊，那不然我让姑姑进来看看你。” “别让她担心了，她的身体也才刚好，受不了什么刺激。”管易宽慰地朝她摇了摇头，轻松道，“你看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云黛见他千般不愿，知道心急也无济于事，只好忍耐焦虑问他：“你是不是还在酒吧工作？吐血是因为喝伤了胃吗？” “酒吧的工作早就辞了。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因为太生气了吧。” 云黛不解：“生气什么？” 管易无声望她。 云黛倏地闪过一个想法，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是不是、是不是他打的？” 管易垂下眼睛，一副避而不谈的样子。良久，他叹了口气：“黛黛，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你，但是……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害。”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却一切都在不言中。 云黛疑惑皱眉：“他无缘无故怎么会和你动手？” 管易慌乱站起身，又因为动作太猛而往前踉跄了一下，云黛下意识去扶他。 管易说：“谢谢。只是你别误会，他再怎么样，也不会跟我起冲突。”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妈的，你不用担心。不过你也要擦亮眼睛，大家对他再怎么误解，他也不一定事事都是对的。我不会管你，更不愿意阻拦你，你……” 云黛攥紧了他身上的毛衣，脸色愈发难看。 管易止住了声音，反应过来后猛地后退一步，但云黛什么都已经看见了。 “你身上的伤……” 管易低下头：“是那天醉酒伤的。” “你别骗我。”云黛深吸一口气。伤口那么明显，还泛着紫青色，一看就是新鲜的。 让她头皮发麻的是，管易的伤不止一处，说是不小心磕碰的谁也不信。 管易无奈喊她：“黛黛。” 他不肯说，云黛也不好逼他，闷声道：“我去拿药过来。” 管易又来拦她，云黛心情低落，难得语气强硬：“你连药都不想上吗？不行的，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姑姑喊进来。” “我只是想说我房间里有药。” “喔。” 管易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看了眼站在一旁等他的云黛，心尖蓦地升起一片酥麻。 他虽然对迟放口出狂言说会一直盯着云黛，但事实上他压根无法与她对视超过五秒。 管易意识到热气往脸上涌，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后，顿时不敢让云黛多留。 云黛冰雪聪明，难保不会从他的行为中发觉出什么。 管易婉拒道：“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今天忙了一天，先回房间好好休息吧。” 云黛自然知道他在避嫌，可她又怕管易是在敷衍她，直到听到管易再三保证，她才纠结地走出房门。 回到房间，云黛第一时间给迟放打了视频。 屏幕亮起的时候，书房里两人隔着办公桌对峙。 第163章 鬼迷心窍 迟放扫了眼手机，神情分不清喜怒，过后又抬眸盯着沈郁，眼神冰冷：“闭上你的嘴。” 沈郁忍气吞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把他气成这样，竟然当着迟放的面翻了个白眼。 迟放：“……” 他果然应该直接就把沈郁扔出去。 视频接通，那头云黛的脸色也同样不怎么好看。 迟放只看了一眼，放缓声音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怎么不高兴？” 他一眼就看穿了，让云黛在混乱的思绪中又感到些许好笑，她揉了揉太阳穴，直白问道：“你今晚……是不是碰见管易了？” 听见这个人的名字，迟放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呢，黛黛。” 沈郁察觉到不对劲，他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对迟放缓慢地摇了摇头。 迟放冷冷剃了他一下。 云黛抿了下唇：“你动手打他了？为什么？你们发生了什么？” 迟放深沉地看着她，无所谓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看他不顺眼吗？我动手打他还能有什么理由？” “他再敢在我面前凑一下，我见一次打一次。” 云黛眉心微蹙，嘴唇紧紧抿在一起。 迟放被她的表情深深刺痛，管易的话一次又一次在他脑海回放，扎在他心脏深处，疼得他肝胆俱裂。 所有的一切，那些甜言蜜语，这些天发生的事都是骗他的吗？ 他原本以为他能心甘情愿接受一切，但真相来临的那一刻，他发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沈郁见他脸色不好，知道他再跟云黛聊下去肯定情况不妙，他更怕迟放说出什么让他以后后悔的话。 他摁住迟放的手，声音轻微：“挂了。” 迟放闭了闭眼，放轻语调：“黛黛，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云黛透过镜头看向他，轻声道：“他说了什么，才让你不高兴吗？” 迟放无可奈何，再开口时已然泄露了怒火：“你就这么在乎他吗？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他这话说得未免有些无理取闹，他动手揍了人还这般理直气壮，话里话外的妒意在场人谁都听得明白。 迟放说完之后，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 神情显然是发病的前兆，沈郁转身去客厅里给他拿镇定药。 云黛比他还不高兴，小脸皱着，明显有几分气急败坏：“当然是你更重要。” 她捂着脸，有些羞愧与难忍：“迟放，我不能这样，管易是姑姑的儿子，姑姑对我这么好，我不能伤害管易。” 听她这么说，迟放胸口起伏不定，咬着牙。 她是不是非得气死他才开心？ 云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喃喃自语：“我不能这么偏心的。” 她抬眼，目光带着羞愤和委屈：“你把他打得那么狠，我却还在心里为你找借口偏袒你。你都不知道管易看我是什么表情，他肯定以为我这个表姐被鬼迷心窍了，好几次都在提醒我清醒一点！” “我连话都不敢和他多说，多待一秒都无地之容，你还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云黛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咬着唇楚楚可怜：“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