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小儒仙》 1 相逢何必曾相识 雪月城！ 三味书屋！ 天下人才辈出，三年前，一位十五岁的少年被列入良玉榜，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凡是江湖人，都知道百晓堂良玉榜的含金量，尤其是在百晓堂的特意安排下，那少年的身份赤裸裸的暴露出来。 年仅十五岁，又是儒剑仙的弟子，那些没有上榜自信不凡的各门派年轻弟子，纷纷想要挑战他一决高低，以此扬名江湖。 可惜的是，自良玉榜后少年便销声匿迹，从此绝迹江湖。 那时起，雪月城便多了一座书屋，总有一位白衣少年捧着书，一呆就是一整天。 少年名叫李容暄，来自岭南李家，拜入儒剑仙谢宣门下，百晓生曾称小儒仙。 三年时光弹指一挥间，在此期间李容暄不仅读完了三味书屋里所有藏书，也从唐莲等讲述中了解天下大事。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李容暄左手撑着脑袋靠在窗边，右手轻轻有节奏的敲着，漂亮的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 黄昏下，两匹骏马迎着夕阳缓缓而来，遥远望去，一马上坐着一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另一人则是一袭红衣。 红衣少年指着远处的一座城池，高声道：“到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青衫男子却毫不在意，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哦。”便没了下文，依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 “那可是雪月城啊！江湖第一城，你难道不兴奋吗？”红衣男子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不满的说道。 这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雪月城，而他们自然是黄金棺材中沸沸扬扬的主人公之一，萧瑟和雷无桀。 萧瑟微微皱眉，满脸不耐烦，见雷无桀兴奋的说个没完，抬起一脚将他踹下马去，忿忿道：“滚！” 这一路上萧瑟可没少吐槽雷无桀，雷无桀也没少回怼，两个路痴就这样兜兜转转了三个月，终于找到了雪月城。 两人吵吵闹闹的来到城门之下，却发现城门之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下关”。 “走错了？”雷无桀愣了一下，挠着后脑勺。 萧瑟见多识广，自是知道。只见他伸出手，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春风，喃喃吟道：“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 这句耳熟能详的话就是对雪月城的真实写照。 “你在说什么？”雷无桀歪着头玩，不解的看着萧瑟。 “闭嘴！”萧瑟抬手就是一个爆头。 随后两人下了马，牵着马进了城。 进了城等于进了蛛网的视线，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下。 三味书屋的位置在登天阁旁边，视野正好对着城门的方向，李容暄从茫茫人海中看到了两道醒目的身影，便开心的走下楼去。 不出意外，雷无桀没有名刺，于是就想到了闯登天阁，也来到了东归，见到了百里东君。 李容暄赶来时，只有萧瑟在那独饮，百里东君定是去酿风花雪月了，而雷无桀，想必也快回来了。 李容暄不顾旁人议论的目光，不请自来一屁股坐下，笑着说道：“这位公子，我们有缘呐。” 萧瑟懒散的抬头瞥了一眼，淡淡的回道：“我还以为是那些算命的江湖术士呢？看你的样子，顶多算是一个读书人，一点也不像。” 李容暄左右摆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确实像一个读书人，内心也在吐槽开场白实在太烂俗了。 “哦？李公子，你……今天怎么下楼了？”小二惊讶的看着李容暄，仿佛见了鬼一样。 嗯～就这么值得惊讶吗？ 李容暄玩笑着说道：“书上说，今天出门会遇见贵人，所以我就下楼了，事实证明，书上说的准没错。” 这话搁谁会信呐！ 之后两人闲聊，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叙旧一样。 很快雷无桀也回来了，不如意外闯关时间过去了，无功而返。 正掰扯时，却见两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人也进了城，这才有趣。 “看来有缘的不止一个啊？”李容暄嘴角擒着笑，透过人群看向李凡松他们的方向。 趁着众人不注意，萧瑟将十二盏酒通通喝掉，喝完最后一盏般若酒，才开口说道：“本来，我和这老板猜测，你能登上十二层，所以就点了十二盏酒。” “老板？在哪儿呢？”雷无桀伸着头左看看右看看。 “在这？”一个懒羊羊的声音响起，一个青衫批发留着小胡子的人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百里东君一眼看向坐着的李容暄，笑着调侃道：“呦，今儿是什么日子，我们小儒仙下楼了，可真是稀奇啊！” 嗯～李容暄忿忿的看了一眼百里东君，让我保持一点神秘感不好吗？ “小儒仙？”萧瑟眯着眼睛，作为百晓生的徒弟，他自然知道这个称呼，不由的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自来熟的书生，心里确定无疑了。 “贸然前来叨扰，还望百里城主不要怪罪。”李容暄淡定起身，微微行礼道。要爆大家就一起爆吧，你也别想藏着。 “百里城主！”萧瑟眼瞳睁大，震惊的看向百里东君，随机恢复懒洋洋的模样，迟早能猜到。 全程只有雷无桀在那，举着萧瑟喝完的酒杯吮吸着酒滴。 “哦，别，我只是这家酒肆的老板而已。”百里东君还不在意的说着，看向雷无桀忍俊不禁的笑了。 “这位小兄弟，我这还有更好的酒，只是还差那一抹月光，估计你一会就能喝到了。” “真的吗？”雷无桀眼睛亮了起来，转念问道：“有雪落山庄的老糟烧好喝吗？” “雪落山庄？”百里东君眯着眼睛。 “唉，还真是符合雷憨憨的外号。”李容暄不经意的摇着头，然后向众人道别，离开了酒店，他可不想听百里东君说什么孟婆汤呢？ 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准备看明天的好戏吧！ 李容暄走后，百里东君让他们品尝了亲自酿的风花雪月，每喝一杯便能闯上一层。雷无桀连喝了三杯，直接醉倒过去，火灼之术也突破到了三重境界，可谓一醉登天。 离开东归后，来到了苍山脚下赏月，想到明天的场景，不由地觉得好笑。 只是后面，没曾想遇见了落霞仙子尹落霞。 虽然长住在雪月城，但由于师父的缘故，李容暄也对雪月城的两位仙子敬而远之，平时也很少有交集。 所以，这月是赏不成了！ 2 初识 次日清晨，李容暄早早来到登天阁下，准备看一场热闹。 不出意外，雷无桀一袭红衣，直奔登天阁而去，一口气连上十层，惊动了大师兄唐莲，之后又和洛明轩遇上…… 李容暄在一家早餐店里找到了萧瑟，没寒暄几句，只见雷无桀一跃从十三楼跳下，回来找萧瑟取经。 对此萧瑟没有意外，眼皮都没抬一下，喝着茶懒洋洋的说道：“十三层就被打下来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还弱啊。” “没有，在十三层遇到一个怪人。”雷无桀像只哈巴狗似的凑到萧瑟身前，向他讲述了洛明轩的事，顺便找他取取经。 “那是落霞仙子的弟子——洛明轩，正在研究仙人六博术。”李容暄闲着无聊，索性当起了解说。 “落霞仙子生性好堵，之前与枪仙司空长风连赌三场均落败，这才被迫加入雪月城担任长老之职。她进雪月城后就收了洛明轩一个弟子，继承了她八九分本事，一样嗜赌如命，我看你啊……是凶多吉少了。” 李容暄自斟自饮，笑吟吟的看向萧瑟，当然知道他有办法。 事情自有转机，在萧瑟在听了雷无桀简单的描述后，立刻发现了破绽，并且教了他破解的办法，就这样雷无桀信心倍增，又去闯那登天阁。 二哈走后，萧瑟将目光看向李容暄，好奇的问道：“三年前百晓堂金榜问世，你在良玉榜，那时你的修为便是逍遥天境，不知道三年过去了，现在是什么境界？” 如果是神游玄境，那就太可怕了。 “还是逍遥天境。”李容暄微微一笑，回应道：“当时年少无知，朝自在暮逍遥，好风光啊！” “可惜，上了良玉榜，虽说百晓生有意帮我隐瞒，但是也不该将我的身份发出去，没办法只能躲进这雪月城苟且偷生，这些年光顾着看书了，修为…实在没什么长进。” 李容暄自嘲的摇摇头，慢悠悠的喝着茶。 嗯～萧瑟尴尬的喝着茶，这件事间接也和他有关系吧！当年为了这件事，儒剑仙还曾亲自登门拜访百晓生，最后才将李容暄的修为境界压在了自在境，只让他上了良玉榜，可身份地址什么的，却是他的建议。 就在尴尬时，萧瑟发现了那两个道士。 “既然我们都是在等他下来，不如来这里一起喝一杯？”萧瑟捧着一杯茶，面带笑意的看着两人。 听到声音，书生放下手中的书，饶有兴趣的望了萧瑟一眼。 正事来了。 李容暄兴致勃勃的挪到一旁准备看戏。 很快，李凡松和飞轩走进店，看到周围人群全都在关注着萧瑟，捏着下巴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毕竟他们是偷跑来的，可不想太惹人注目。 萧瑟漫不经心的坐着，大底是猜到了两人的迟疑，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说道：“别想隐藏身份了，雪月城有一个组织叫蛛网，从你我踏入下关城开始，就已经盯着我们了，更何况我那兄弟已经登上十三层了，你想见的人，很快就会见到了。”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李凡松不在客气，一屁股坐在萧瑟对面。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命，所以想算一算。”萧瑟轻轻摇头叹息。 算命之术李凡松自然不精通，还是要靠小飞轩，当然萧瑟的命格可不平凡，所带来的因果也并非飞轩能够承受的。 李容暄坐在隔壁桌，安静的喝茶，当一个普通的听众，萧瑟可从来不是信命的人。 到了关键时刻，飞轩已经的满头大汗，独占青城山八份天运飞轩，差点就要折了，最后萧瑟主动结束了占卜。 还没说上几句话，变故横生，司空千落纵马回城，要去守那登天阁，萧瑟为助雷无桀闯阁出一份力，只身拦住司空千落去路，顷刻间已经交上手。 萧瑟凭借天下第一轻功——踏云，接连化解司空千落的攻势，没有内力也能和她斗得有来有回。 “小师叔，你不是说这人不会武艺吗？”飞轩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李凡松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武功，是轻功。” “什么轻功？”飞轩问道。 “天下第一轻功，踏云。”李容暄双手插在袖口里，学着萧瑟的模样，缓缓来到两人身边。 李凡松刚要给飞轩补习知识就被打断，不爽的看着李容暄，施展起望气术。 望气术有三层境界，探气、观心、寻龙，李凡松才修炼成第一层境界，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李凡松眉头微皱。“兄台，你哪位？”飞轩也看了过来。 “相逢即是有缘，都是在等那位兄弟闯阁的人。”李容暄没有自报家门，虽然会不礼貌，但是能省去很多麻烦。 “你也要闯阁？”李凡松问道。 “我不闯，看你们闯。” 说话间，十四层传来了动静，意味着闯阁的人已经和守阁的人交上手了，那底下的打斗自然没必要了。 两人拉来距离，司空千落收枪摆好架势，问道：“哼，你是谁？” 萧瑟悠悠的拍着衣服，笑道：“雪落山庄，萧瑟。” “看来，他们打好了。”李容暄看着下方停住的两人，莫名觉得好磕。 “那位姑娘，可是枪仙司空长风之女？”李凡松摩挲着下巴，幽幽的问道。 “正……”李容暄笑容逐渐消失，只见司空千落突然起势，整条街上的风似乎都瞬间停滞了。 “风起！”司空千落大喝一声。 满街的风瞬间盘旋停留在她的长枪之上，枪头风声呼啸，一枪击出，不似刚才那般普通凌厉的攻击，而是席卷了满街寒风的一击。 这一枪击出，萧瑟突然想起了小二说的那个传说，司空长风站在登天阁化满城风将闯阁之人击落，现在，那杆搅动满城风雨的长枪就眼前。 萧瑟反应迅速，施展踏云极速后退，但还有余力去调侃司空千落。“大意了，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漂亮，功夫还这么好。” 嗯？司空千落一愣。长得…漂亮？看着比女人还秀美的萧瑟夸自己漂亮，司空千落突然脸红了，像是桃花瓣一样的嫣红，枪势也在此时衰减。 “要命啊！”李容暄扶着额头。 “小师叔！”飞轩连忙喊了一声。 然而李凡松却在迟疑，本来就是偷偷来的，在见到那个人之前，决不能在雪月城显露武功，更何况他感觉萧瑟还有后手。 不得不出手了。 李容暄轻轻的招来一瓣花瓣，藏于两指之间，汇聚内力将花瓣弹出。 “咻”的一声，破空而去。 李凡松瞳孔睁大，在花瓣弹出的瞬间，歪头看向射出的源头。 嗯？下面两人自然感觉到了李容暄这一指，直奔枪头而来，却也顾不得旁的。 “砰！” 花瓣极速而去，瞬间将枪头的风势化解，花瓣也被割成两瓣，随着一股风浪四散开来，只剩下那平平无奇的一枪。 最终枪头偏了几分，落在萧瑟的肩头，司空千落得意的仰着头看着萧瑟，那张好看的脸。 萧瑟低头看着脖颈出的枪头，目光顺着长枪看向司空千落，第一眼落在她的红唇上，向上两人视线交汇，司空千落率先红了脸，萧瑟也感觉脸上红辣辣的。 这一眼便是万年！ 3 落子无悔 “绝世一枪。女儿尚且如此，不敢想枪仙该是何等风姿。”李凡松沐浴着满街的风，感叹道。 李容暄笑而不语，悠悠的坐回去，接下来就等着看雷无桀的表演了。 下面两人呆呆站着，直到司空千落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热感，才冷哼收回枪。 萧瑟瞧见了，笑道：“我拦不住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司空千落回过神来，翻身上马，望着萧瑟，问道：“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萧瑟。”萧瑟微微一笑。 “我们会再见的。”司空千落纵马欲行，却见一弟子从登天阁方向而来，回报说雷无桀已经和唐莲交上了手。 “哼！”司空千落眉头紧锁，不善的看着萧瑟，此时再去已毫无意义。 两人大眼瞪小眼，场面十分有趣。 店内。 李凡松看够了热闹，在回首将注意放在李容暄身上，走到对面坐下。 “我观你的气，磅礴大气，绝不会是无名之辈。然而，江湖上我能想到的人，大概只有被百晓堂称为小儒仙的李容暄了，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李容暄的实力只出现在百晓生的金榜上，所以很多人持怀疑的态度，毕竟没有亲眼目睹，李凡松也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自然有同样的心思，不过仅凭刚才那一手弹指神通，已经让他信服了七八分。 “嗯哼！正解。”李容暄微微一笑，既然已经猜到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你就是李容暄？就是师祖经常提起的那个人？”飞轩凑过来，瞪着大眼睛。 “哦？但不知道剑仙说我什么？”李容暄有些惊讶，五大剑仙之首的道剑仙居然会经常提起自己一个小辈，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恩～”飞轩认真思考了一会，挠挠头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提起你的名字激励我们好好修行。” 那大概懂了。 “就你话多。”李凡松恶狠狠的瞪了飞轩一眼，飞轩也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你要想见那个人，只能等他登上楼顶被打下来了。”李容暄看向登天阁内泛出的阵阵光芒，虽然知道李凡松也会这样干，但还是忍不住剧透啊。 “你们对他这么有信心。”李凡松挑了挑眉毛说道。 “当然有，他还欠我八百两呢？”萧瑟此时慢悠悠走了过来，身后却跟着司空千落，只是借口和李容暄打招呼。 李容暄对此一点也不意外，萧瑟撩人的手段可不是涉世未深的司空千落能抵挡的，陷入情海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刚才多谢了。”萧瑟走过来坐一桌，望着李容暄说道。 “哼！李容暄，你刚才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要不是你，我早就把他打趴下了。”司空千落长枪触地发出一声巨响，兴师问罪道。 呵！打趴下？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李容暄起身行礼，致歉道：“是在下多管闲事了，只是萧兄罪不至死，远道而来不要伤了和气嘛！”要真出现点意外，你哭的地方都没有。 “哼！本小姐自有分寸。”司空千落傲娇的仰着头，心虚的去瞟萧瑟。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李容暄看破不说破，连忙招呼人落座闲聊。 这边轻松愉快，雷无桀可就惨了，被唐莲逮着军训，虽然有刻意放水，但也是想试探他的长进，所以一直高强度在线。 苍山之巅！ 一袭黑衣的中年儒士端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张棋盘，旁边放着一杆乌金色的长枪。 没错，正是世上唯一的枪仙——司空长风。 他手执黑白两字，自己与自己对弈，没落下一子，都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还记得前几日我与你说的吗？在于阗遇到唐莲时，他身边那个雷门弟子，会火灼之术，若是我没有猜错，他就是雷轰的弟子。” 司空长风手里捻着棋子，苦笑一声，说道：“他此刻已经去闯那登天阁了。相比是为你和雷轰那笔旧账而来，只怕你是逃不开了。” “哼！”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冷哼。 “那个孩子，一袭红衣。我记得他母亲，褪下剑装后也爱那一袭红衣。”司空长风随意的落下一字。 藏在暗处的人沉默许久后才问：“你确定，真是他吗？” 司空长风笑了笑。“你若看到他就明白了。眉宇间和他母亲一模一样，性格嘛，倒是跟爹学的。” “种子长大了，一颗颗棋子都已经入局了。”藏在暗处的人最终叹了口气。 “是啊。唐莲是种子，千落是种子，如今这第三颗种子也入局了。十四年前立下的约定，是时候履行了。”司空长风没了下棋的兴致，收起了棋盘。 “那～李容暄呢？他可不在计划之内。” 司空长风站起身，提起长枪。“别忘了，他来自岭南李家，也是雪月城的一份子。” 突然地一阵风吹过，一个穿着白衣，手持长剑的人背对着他站着，正是雪月剑仙——李寒衣。 “我们可以悔棋吗？”李寒衣带着面具，让人看不见面具下的容颜。 嗯～司空长风哑然，摇摇头：“君子落子无悔！” “我可不是君子。”李寒衣往前走去。 司空长风也跟了上去。“你去见他，那另外一个就交给我来招待吧！” “哦，对了，还有一个人的弟子也来了，打扮成一个书生，带着一个小道士，骑着一匹老马，同一天进的城。” “道士？是他？”李寒衣停下了脚步。 “没错，青城山，赵玉真。”司空长风只说完青城山三个字，李寒衣身影一闪，已经飞快的往山下掠去。 “唉。一听到他就沉不住气了。”司空长风叹了口气，往前一跃，也冲着山下飞速而去。 与此同时，雷无桀与唐莲的战斗进入白热化，雷无桀施展火灼之术第六境——迦楼罗，加上雷家无方拳，配合唐莲的放水，顺利过关。 临行时，唐莲让他喝下冰清水，缓解火灼之术带来的伤害。 在往上，便是雷云鹤了。雷门四杰之一，掌握雷门绝学惊雷指，号称九天惊雷撼乾坤，一指破空九万里！后来上青城山挑战赵玉真，被走火入魔的赵玉真斩去一条胳膊，修为倒退，心境大跌，最后在雪月城当起了守阁长老。 4 九天惊雷 十五层，雷无桀的最后一战，长剑杀怖在此时出鞘。 雷云鹤虽然少了一条胳膊，境界也跌落自在地境，但那一身武学修为和临阵经验，可不是雷无桀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可以比拟，所以这一战会很艰难。 十五层传出的声响，成功吸引下面人的注意。 此时，所有人都来到阁下站着，仰头望着登天阁十五层的位置。 “听到了？”萧瑟微微皱眉，歪头望向司空千落问道。 “哼！”司空千落冷哼一声，嘟着嘴扭过头去不理他。 李容暄暗自摇摇头，清了清嗓子说道：“萧兄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刚才的爆炸声确实是从十五层传出来的。” 就在此时，一道红光照出，虽然时间很短，却被人们看得清清楚楚。 “那人上了十五层？莫非大师兄已经落败了，这怎么可能。”司空千落皱紧眉头，抬头看向十五层。 “怎么？落败了给你丢人了？要不是某人跑去城外玩乐，也轮不到我去守登天阁。”忽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身黑衣的唐莲坐在一旁的屋檐上，仰头望着上方。 “唐莲。”萧瑟缓缓的和老朋友打招呼。 “萧瑟。”唐莲垂首望着他。 “你们认识？”司空千落瞪大眼睛，惊讶的问道。 “早就和你说过了，在十四层遇到唐莲，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萧瑟耸了耸肩。 这还不明白吗？ 司空千落低头沉思片刻后怒道：“师兄，你放水了！” “岂止是放水了，那是放的海啊！”李容暄轻轻跃起，来到唐莲身边，望向上方。 “你放他上去，就不怕他被打死吗？” “是的，我放水了，也后悔了。”唐莲坦然承认。 “为何？”萧瑟皱起眉头。 “众人皆以为守阁长老是雪月城长老中武力最弱的，但是他不同，若是全力一战，引来九天惊雷，怕是整个登天阁都要被他毁了。”枪仙司空长风不知何时来到众人身边，手持乌金长枪站在那里，望着登天阁的方向。 “枪仙司空长风！”萧瑟结实的被吓了一跳，要是雷无桀在这，又能看到那一脸痴相了。 “司空长风就司空长风，别老是仙不仙的。”司空长风低下那高贵的脑袋，望着萧瑟。“干嘛那么惊讶？年纪大了就不能来凑热闹嘛？你说是不是啊？李容暄。” 干嘛点我呢？ 李容暄无奈的摇头。“您这个枪仙都能来凑热闹，我一个小辈，很正常吧！更何况，他俩都不远千里来了。” 李容暄笑眯眯的望着一对正鬼鬼祟祟准备开溜的李凡松和飞轩，正所谓死贫道不死道友。 “哦，差点把你俩忘了。”司空长风顺势看去。 两人尴尬的站在原地，转过身僵硬的笑道：“晚辈青城山李凡松见过三城主。” 飞轩也急忙作揖。“青城山飞轩见过三城主。” “到了雪月城你们还能躲到哪里去，再说了我又不吃了你们，知道你们是为她而来，我只是来看戏的，你们找你们的人，两不相误。” 司空长风冷哼一声，青城山的道士还真有点不待见。“其实你们要找的人已经来了，就看上面那位能不能闯上十六层了。” “快了！”李容暄仰着头，登天阁上传出的动静越来越响。 嗯？李容暄问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她一会打顺手了，会不会连我也打。” “放心。”司空长风憋着坏。“顺手的事！” 额～要说谢谢吗？ 突然间，天空阴云密布，似有滚滚天雷蓄势待发。 来了！ 十五层。 天空中响起阵阵惊雷，声音震耳欲聋。 雷云鹤站在窗口，沐浴着忽如其来的风雨，恍然若仙人。 雷无桀已经目瞪口呆：“这是神仙吗？” 雷云鹤转身看着他。“小子，托你的福，我重回逍遥天境了。” “嗯？”看着眼前的景象，雷无桀虽压力山大，却不觉畏惧。因为在雷云鹤的身上，他感觉不到杀意，而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那是——逍遥！ “雷起！” 雷云鹤大喝一声，漫天惊雷滚滚而下。 “雷落！” 雷云鹤抬起左手，也只剩左手了。再喝一声，九天惊雷落下，停在他的掌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我曾，九天惊雷撼乾坤，一指破空九万里！”雷云鹤左手轻挥，掌中雷好似他的玩物，凭心而引！ “这～”唐莲哑声，众人皆以为凭他的修为，早已在守阁长老之上，可面对如此威压，纵使是他也感到害怕，哪里能挡得住这九天惊雷，更何况是雷无桀。 唐莲转头焦急喊道：“三师尊！” “哼，现在知道着急了。”司空长风不以为然，慢悠悠的冲着登天阁喊道：“恭喜云鹤兄重入逍遥境。但是这登天阁……也是花大价钱造的，还请云鹤兄手下留情啊，这雷要是落下来，登天阁可就不复存在了。” “三师尊！”唐莲急喊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是该担心登天阁的时候吗？” 人命关天啊！但是白担心了，这九天惊雷看似汹涌，却毫无杀意。 “就砸了你这登天阁又如何？”上面传来雷云鹤爽朗的笑声。 李容暄憋着笑，知道经典名场面要来了。 司空长风涨红了脸，捂着嘴小声的说道：“求你了……” 就是小声，在逍遥天境的雷云鹤耳中也听得明明白白，只是在众人面前保住了颜面。 “额～”唐莲就在司空长风身边，貌似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默默的和他拉开了距离。 “哈哈哈！”雷云鹤仰天长笑，左手向前一挥，将落雷甩回了天上。 立时乌云消散，风停雨霁，刚才的一切仿佛幻象一般。 “九天惊雷撼乾坤！雷前辈实至名归，似乎比以前更强了。”李容暄由衷的赞叹道，这才是他追求的修行啊，帅且有实力。 “最重要的是心气回来了。”司空长风也发出来感慨。 此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惊鸣，异常凄厉。众人闻声抬头望去，从云中飞出一只巨大的黄鹤，破云而出，转瞬间就来到了登天阁外。 “啊离！”雷云鹤一步踏出，落在鹤背上，黄鹤仰头惊鸣不止，绕着登天阁盘旋。 “神仙，神仙啊！”下关城的人瞬间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 “帅啊！这逼格，当真独一无二。”李容暄看着这景象，在心里暗自羡慕，想着日后定要寻个独一无二的坐骑，也要这般气势。 雷云鹤就这样驾鹤去了，当然是重新打上青城山，挑战赵玉真，在哪里跌倒自然在哪里爬起来，这一次他没有输，也没有赢。 5 雪月剑仙 雷云鹤驾鹤西去，下关城恢复了宁静。 雷无桀再无阻碍，登上十六层，不出意外无人守阁，这次他没有选择等待，而是一跃而起，冲破屋顶来到登天阁之上，朗声喝道：“江南霹雳堂，雷轰坐下弟子雷无桀，问剑雪月城。” “求见，雪月剑仙李寒衣！” “疯了！”司空长风直摇头。 “这才是少年啊！”李容暄难掩激动的心情，笑道：“问剑雪月城，求见雪月剑仙，这等气魄可不是谁都有的。” 雪月剑仙李寒衣，世间五大剑仙之一，自出剑以来从无败绩，更别说以全胜之姿碾压无双城主。 而雷无桀，现在还是籍籍无名之辈，就算尽得雷轰真传，也没有问剑剑仙的实力，不如说资格。 下面唐莲和萧瑟知道内情，神色没有那么惊讶，只是内心为雷无桀捏了一把汗。 本身李寒衣就是一个迷。雪月城三位城主，司空长风虽被尊为天下独一无二的枪仙，但为人处世潇洒随意，没有丝毫架子，与弟子们最是亲近，也是雪月城实际的掌控者。 大城主百里东君，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神秘但是有个弟子唐莲，偶尔也有书信传来。 而二城主李寒衣一直住在苍山剑庐闭关练剑，从未出现在雪月城中，她的一切都是一个谜。 “李寒衣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萧瑟摩挲着下巴，问一旁的唐莲。 嗯～唐莲认真思考了一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虽然见过二师尊几次，但很多时候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即使见到了也是带着面巾，所以我也不了解她。” 脾气很差的小仙女！李容暄想起来就后怕，不敢说。 萧瑟皱了皱眉，转身望向司空长风：“枪仙前辈肯定知道了。” “脾气很差！”司空长风毫不避讳，晃了晃脑袋。“而且这小子撞坏了阁顶，就算寒衣不教训他，我也要收拾他。” 然而，尴尬的是。 雷无桀的声音很大，几乎传遍了下关城，却没有得到回应，略显尴尬。 于是清了清嗓子，又喊道：“江南霹雳堂，雷轰坐下弟子雷无桀问剑雪月城，求见雪月剑仙李寒衣！” 依旧没有回应，阁顶的风格外喧嚣，雷无桀现在感觉有几分凄凉了，想到雷云鹤引九天惊雷落下，恍若仙人，对比自己……，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雷无桀整理好思绪，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喊。“江南……” “喊什么喊？吵死了！” 阁顶出现一个白衣蒙面的人，手持长剑站在那里。 还没等雷无桀说上话，开口怒斥道：“问剑雪月城？凭什么？就凭你这柄杀猪剑？” “是，杀怖剑……”雷无桀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也没有刚才那班站在阁顶问剑雪月城的气势了，整个一乖宝宝似的。 “哼！滚下去。”李寒衣长剑一劈，阁楼瞬间分裂，就在要坍塌之时，无数花瓣飞来缠绕着登天阁，防止登天阁倒塌。雷无桀也被打下楼去。 “李寒衣你混蛋。”司空长风在下面心疼的喊道。 嗯，是这味了。李容暄轻轻点头，这才对嘛。 “我去！”李凡松吞了吞口水，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开玩笑这还打什么？ 登上十六层又如何？面对剑仙随意的一击，雷无桀几乎无招架之力，像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坠落。 但落到十三层时，雷无桀用剑作为缓冲，到第十层才止住落势。他运转浑身真气，身后迦楼罗幻象再起，火灼之术开到迦楼罗境，他脚尖轻轻一点，一跃而起直冲登天阁顶。 “火灼之术？迦楼罗境？”李寒衣微微皱眉，长剑再劈。“这种杂耍也拿出来丢人现眼？下去。” 雷无桀躲闪不及，持剑横挡，然而并无卵用，再次被打下去，这次一摔到底了，登天阁再添一道裂缝。 下面，司空长风痛心疾首，不忍去看。 登天阁的动静不小，雪月城的长老们蜂拥而出，朝着登天阁疾驰而来，看那剑仙一剑！ 萧瑟深吸一口气，微微摇头不忍直视。 “剑仙的破坏力恐怖如斯，还好她没劈了我的三味书屋。”李容暄连连摇头。 自来到雪月城，李寒衣似乎就看他不顺眼，见面就打，可能是嫉妒吧！ “等下次吧，我去跟她说一声。”司空长风闷闷不乐的回道。 “呵呵！”李容暄打着哈哈的笑道：“枪仙前辈说笑了！” “小师叔，你在想什么？”人群中飞轩轻轻撞了一下亚麻呆住的李凡松，说着悄悄话。 “我在想，要不……还是算了。”李凡松咽了咽口水，一阵后怕。 “切，我就知道。怂！”飞轩不屑的歪过头去，反正不是他去打。 第一层，守阁人谢烟树正抬头观战，结果看到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率到自己面前。 “喂，死了吗？”谢烟树伸手拍了拍雷无桀的肩膀。 “嗯～”雷无桀身体抽搐了几下。 “还没死透？”谢烟树又拍了拍。 “喝啊！”雷无桀忽然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了起来。 “我去，吓我一跳。”谢烟树被吓得连退了几步。 雷无桀此时衣衫褴褛，身上些许灰尘，一把拨起杀怖，正欲提身再上，却听到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 “青城山赵玉真门下弟子李凡松，前来拜会雪月城，问剑雪月城剑仙李寒衣！” 一柄桃木剑冲天而起，李凡松一跃而起握住桃木剑，直冲登天阁顶。 “呵，不错，有几分赵玉真的风采！”司空长风转悲为喜，连连点头。 应该是修登天阁的钱有了。 雷无桀愤愤的喊道：“你要问剑，从第一层登啊！” 李凡松长剑刺出，转眼间来到李寒衣身前。 “哼，无良剑？”李寒衣微微皱眉。 “是无量……”李凡松话还没说完，便见李寒衣长剑当头劈来。 “下去。” “欸？”李凡松躲闪不及，只好也横剑格挡，不出意外也被打落阁底，摔在雷无桀身边。 整个登天阁摇摇欲坠，若非李寒衣用力维持，只怕就剩下一堆废墟了。 雷无桀愣愣望着这个上下楼很快的青城山高徒，犹豫片刻后，问道：“兄台，你还好吗？” 得，又一个，谢烟树默默地挪到一边。 李凡松站了起来，拍了拍灰尘，淡淡的说道：“打不过，我还有一剑，要一起上吗？” 雷无桀没有一点犹豫，点头道：“好啊，我也还有一剑！” 请剑仙试之！ 6 月夕花晨 “江南霹雳堂雷轰门下弟子雷无桀，问剑雪月城！” “青城山赵玉真座下弟子李凡松，也来问剑雪月城！” 一红一青两道身影冲天而起，直上登天阁顶。 “哼！”李寒衣望着联手攻来的两人，冷笑一声，手中长剑轻轻一挥，一道剑气迸出，精准落在两人身上。 李凡松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坠落下去。 雷无桀身后的迦楼罗幻象崩塌，直挺挺的落下去。 下方观战的唐莲见状惊呼一声：“不好！” 适才李凡松和雷无桀都有真气护体，落下来只受点皮外伤，现在两人的真气都被李寒衣的剑气所破，这要是从阁顶落下来，那是必死无疑了。 此时，人群中飞轩往前踏出一步，手掌轻轻一挥，大喝道：“止！” 两人落势骤减，身形逐渐稳住。 飞轩手掌往上轻轻一抬，再喝一声：“起！” 两人慢慢地往上升起，直回到阁顶。 “好，青城山大龙象气！看来青城山当兴啊！”司空长风由衷的赞叹道。 飞轩却并不轻松，慢慢收回了力，豆大的汗珠哗啦啦的往下掉，脸色很是苍白。 李容暄望向飞轩的样子，应是使用大龙象气导致虚脱，当即一跃而下来到他身边，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小药丸递了过去。 “吃了它！这是补气丸，以你现在的修为，能使出片刻龙象气已经是极限了，下次别那么冲动，当心气血两亏！” 飞轩歪头看着那颗小药丸，犹豫片刻后接过塞进嘴里，一口吞下，然后郑重作揖道：“多谢！” “不必客气！”李容暄微微笑道，仰头看着上空。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已经没有余力，或许还有最后一剑。 “烈火轰雷！” “无量天罡！” 一道红光，一道紫光在空中交汇，剑气汹涌，一前一后攻向李寒衣。 “这才配得上问剑剑仙嘛。”司空长风点头笑道。 “还是差点火候啊。”李容暄轻轻摇头道。现在两人所剩的真气寥寥无几，只是勉强催动剑招，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李寒衣微微皱眉，叹气道：“真是好难听的名字，你们的师父都没有起名的天赋。剑起！” 李寒衣高举长剑，剑身泛着白光，那是天下十大名剑排名第三的铁马冰河。 李寒衣长剑再次挥出，但与之前那几剑不同，这一剑很美，很柔，很慢，如炊烟袅袅升起，柳荫丝丝弄碧，如夜晚的明月，清晨的鲜花，温柔至极，醉生梦死。 “我亦有一剑，剑名月夕花晨！” 一剑出，风骤停，云亦止，雪月城中百花齐放，无数花瓣围绕在李寒衣长剑周围，美得不可名状。 “剑仙一剑，可渝千古！”萧瑟最终喃喃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 众人抬头望向登天阁顶，只看见漫天花雨落下…… 雷无桀和李凡松的剑气被消得干干净净，两人均是力竭，长剑脱手而出，纷纷从阁顶掉落。 “还是打不过啊！”雷无桀苦笑一声，此刻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任由身体往下掉。 “你听说过龙湫吗？”李凡松忽然问道。 “什么龙湫？” 李凡松当即解释道：“龙湫是青城山里的一道大瀑布，离地数百丈，宽也有数百丈，在两山之间倾泻而下，好像是几百条白色的巨龙在吐水。从青城山望去，总觉得水面上有一道数百丈的长虹，那白龙就在长虹上翻云覆雨。我们与剑仙的差距，大概就是龙湫与小溪吧！” 听完解释后，雷无桀苦笑道：“兄台好雅兴，这个时候还能引经据典，可我们马上要死了？” “怎么死？”李凡松疑惑问道。 “摔死！”雷无桀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两人已经掉落一半的距离。 李容暄最终忍住了出手的冲动，怕上面那位没尽兴，在出一剑。 唐莲一步踏出，奔着两人而去。 司空长风急忙制止。“唐莲，以你的功力是拦不住的。” 最终无奈的朝着上面喊道：“寒衣！” 阁顶，李寒衣持剑站立，冷哼一声，轻轻挥手，那漫天花瓣飞散而下，将雷无桀和李凡松包裹。 两人还是重重落在了地上，花瓣瞬间泄气裂开，两人晃动了几下身子，彼此对视一眼。 “没死？”雷无桀松了一口气道。 “她救了我们？”李凡松抬头，却见一道红光，一道紫光朝自己飞过来。 “跑！”李凡松大喝一声，提腿欲跑，但为时已晚。 脚在空中还没有落下，桃木剑已经指着他的眉心，杀怖剑也剑指着雷无桀。 李容暄默默退至众人身后。 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缓缓落地，李寒衣冷冷的望着两人。 此时司空长风、唐莲、萧瑟、飞轩以及司空千落全都围了过来。 “哎呀，寒衣，莫动气。跟孩子们动什么气啊。”司空长风长枪刺出，将那两柄剑挑落在地。 经典的收徒名场面，李容暄可不敢去掺合，他可是知道两人来问剑的理由，真是一个比一个气人，保不准一会李寒衣要把气撒到自己身上，这比买卖可划不来。 戏幕起，戏幕落！好戏就要落下帷幕，李容暄最后怀恋一眼，转身离去，正遇到来观战的落霞仙子和她的徒弟洛明轩。 李容暄笑着打招呼道：“见过落霞仙子，还有明轩兄。” “哎嘿嘿！”落明轩笑着挥手。 “怎么要跑了？就那么怕她？”尹落霞嘴角勾起，调侃道。 “师父说过，漂亮的女人都是老虎，老虎可惹不起。”李容暄无奈的摇头。 赵玉真眼里的小仙女，揍了她怕这位剑仙之首提剑杀来找自己麻烦，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哦，对了，我想想当个长老也挺不错的，所以，我同意了。”李容暄赶紧转移话题。那晚去苍山赏月，遇到尹落霞，传达了百里东君的意思…… 嗯～为什么百里东君会选尹落霞呢？值得思考。总之，就是三年之期已到，希望李容暄能留在雪月城当长老，当时没有答复，现在想来也还可以，索性就答应下来。 登天阁的事告一段落，结局就是李凡松趴在马背上被飞轩牵着出了城，而雷无桀拜师雪月剑仙，成为李寒衣的弟子，萧瑟也拜司空长风为师，成为司空千落的师弟，这一对欢喜冤家总算凑到一起了。 一切都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7 白虎少女 天启城。 鸿胪寺。 一个两鬓斑白的俊美男子坐在蒲团之上，左手轻捻佛珠，右手边放着一柄翠绿长剑，嘴里轻声念诵着经文。 便是五大监之一的掌香监，曾凭手中剑搅动江湖风云的风雪剑沈静舟，亦或瑾仙公公。 “师父。”一个小童慢步走了进来，轻轻的唤了一声。 瑾仙没有睁开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掌册监瑾玉公公来了。”伯庸低声说道。 瑾仙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伯庸出去。 与其他大监不同，掌册监总是喜欢坐在藏书楼看书，乍一看像一个中年儒士，是个很少登门拜访的人，这一次登门，却是为了一个抉择，一个五大监共同面临的选择。 雷无桀连睡了三天，终于醒来，不过，好似迟了与某位剑仙的约定。 唐莲似乎改变了很多，以前总是冰冷冷，现在变得格外话多了。 萧瑟每天被司空千落追着打，虽然没有内力，但轻功也长进不少。 李容暄依旧躲在三味书屋看书，不过，倒是来了个意外之客，有几分不待见那种。 来人一袭白衣胜雪，留着一头短发，装扮得像个假小子，江湖百晓堂的少主——姬雪，亦或者天启四守护之一的白虎，但愿人如其名！ 李容暄看见她的打扮心里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哦？姑娘……你真帅！” 姬雪皱起眉头，怒道：“有你这么夸女孩子的吗？” “呃？”好像还真没有。李容暄合上书本，将面前桌上的书挪开，切着茶，做出请的姿势道：“在下的不是。来者是客，姑娘请坐，容在下奉茶赔礼道歉了。” “哼！”姬雪冷哼一声，走过去盘腿坐下。 李容暄微微一笑，将茶轻轻放在她面前。“姬堂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你认识我？”姬雪眉头一皱，记忆中两人似乎没有见过面，谈何认识？ “不认识？猜的。”李容暄淡定的喝茶。 姬雪悟了一笑，望着李容暄说道：“你的名字我三年前就听过，但现在，我对你是越来越好奇了。” 嗯～ 李容暄皱起眉头，严肃的说道：“千万别对我感到好奇。好奇是爱上一个人的开始，因为好奇所以试图去了解，了解得越深陷得就越深，最后情不自禁的爱上。情不知所起，方能一往而深！所以，千万别好奇了。” “噗嗤！”姬雪无语的笑道：“你这人……脸皮真厚。” 姬雪摇头，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那就真等我爱上你那天吧！现在我很好奇，你在雪月城呆了三年，一直不问天下事。如今却当了雪月城的长老，这是为什么？” 现在这个时间段，确实有理由怀疑。 李容暄稍加思索，玩味的说道：“姬姑娘，你希望我站哪边呢？” 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盯着姬雪，把人姑娘都整害羞了。 姬雪扭过头去，脸上传来火辣的感觉，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你的实力是和剑仙一样的存在，如果成为他的阻碍会很麻烦，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会。” 百晓堂耳目遍布天下，饶是在这雪月城中，凡是与萧瑟有关的人或者事，都在百晓堂的掌握之中，李容暄自然不例外。 李容暄突然觉得有趣，貌似这样也不错。点头咧嘴笑道：“恭喜你，你的直觉很准。老实说吧，三年前我就在雪月城等他了，我相信雪月城会是他的选择，现在我赌对了。” “嗯～如果我帮他，你会给我什么好处呢？”李容暄捏着下巴，认真的望着姬雪。 心跳加速，气血翻涌，这是怎么回事？姬雪脸色绯红，心跳加快，和平时冷峻严肃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反差。 ‘不行，他这是在撩我吗？’姬雪不敢直视李容暄的眼睛，起身快速逃离了这里。 “我会盯着你的！”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容暄一脸坏笑的看着姬雪落荒而逃的背影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啦！ 雪月城里，萧瑟每日被迫练习轻功，雷无桀在苍山上刻苦练剑，寻找拔剑的理由。 直到…… “哦，来得正是时候。”李容暄看着下面交手的两人，庆幸自己没有错过一出好戏。 “我发现……”司空长风看着突然出现的李容暄，摸着下巴戏谑说道：“你之前可不轻易下楼，怎么他们来了，你这下楼的次数都频繁了。” “还喜欢凑热闹呢？”唐莲在一旁补刀道。 李容暄笑着反驳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看够了，我又不是真的书呆子。至于爱凑热闹从何说起，我一直都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啊？” “呵呵！”司空长风不屑辩驳，和读书人辩论那是自讨没趣，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一脸坏笑的望着李容暄，幽幽地说道：“最近你那三味书屋可是非常热闹啊！听城中弟子说，经常看见一个姑娘进出三味书屋，她……是谁啊？” 唐莲不动声色的竖起了耳朵。 ‘搁这装蒜是吧！她是谁你会不知道？’ 李容暄望着下面，面无表情说道：“司空城主，你就别装蒜了，整个雪月城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她是谁你会不知道？” “话说雷无桀怎么下山了，难道那位又要来了？” 这拙劣的演技！ “呵呵！”司空长风适可而止，望着下面叹气道：“他和寒衣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三次都落败了还不死心，但愿这次不要出现意外才好！” “嗯～”李容暄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幽幽地说道：“到时候又有好戏看了。” 然而，旁边的两人都被下面的场景吸引。 “翻云覆雨！” 司空千落长枪舞动，逼得雷无桀连连后退，腰间听雨没有出鞘。 “雷无桀还不拔剑？”唐莲疑惑的问道。 “听雨认主，雷无桀还没有找到拔剑的理由自然拔不出听雨。”李容暄为他解疑。 “燎原百里！” 雷无桀又退了几步，仅凭一双拳头，在司空千落凌厉的攻势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味闪躲。 “百鸟朝凤！” 长枪振鸣，如百鸟长鸣。司空千落步步紧逼，眼神凌厉：“我在登天阁见过你的剑，不该只有这种程度，你的剑呢？” 那柄杀怖剑还被插在下关城头，雷无桀腰剑只有听雨。 银月枪，听雨剑，惊雷刀。 曾经这三把武器名震江湖，使用者正是雪月城三位城主。 听雨似乎感受到了老友的呼唤，在剑匣中长鸣，隐隐要脱鞘而出。雷无桀从未感受到它这般强烈的振动，现在已经退无可退，终于伸手握住了剑柄。 8 奈落御界 雷无桀退无可退，长舒一口气，停住后退的步伐，原本黯淡的瞳孔再度燃起来，用力握住了剑柄。 “看剑！” 司空千落瞳孔蓦然缩紧，手中长枪以千钧之势刺出，她能感受到听雨的强烈反响，这一剑拔出，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威力，所以只能全力以赴。 然而，雷无桀还是拔空了。就算用尽浑身力气，也不能拔出听雨，本来信心十足，现在却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雷无桀愣了一下，猛地高高跃起，被银月枪刺破肩膀，鲜血直流。 司空千落也愣住了，本来已经最好了迎战的准备，可雷无桀去忽然撤剑，她急忙收了枪势，这才划破了雷无桀的肩膀，不然就是另一个下场了。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司空长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李容暄如沐春风的笑了，他知道雷无桀还没到拔剑的时候，自然拔不出来。 唐莲不明所以，皱紧了眉头：“雷无桀你在想什么？” 这要是临场对敌，雷无桀恐怕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萧瑟望着雷无桀，雷无桀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口，望向萧瑟苦笑着摇头：“打不过。” 司空千落仍在发呆，不明白雷无桀为什么忽然收剑了。 就在此时，雷无桀和萧瑟不约而同的转身，拔腿就跑，动作一气呵成。 一个施展天下第一轻功踏云，一个被无心和尚打通了气脉，论逃跑的功夫，他们绝不输任何人，转瞬间已经跃出数十步。 司空千落猛地回过神，提枪去追：“两个废物，往哪里跑？” “好戏散场了。”李容暄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转身望向司空长风，调侃道：“不知道枪仙有没有，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嗯～”司空长风听了皱紧眉头，捏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李容暄得意一笑，朝着萧瑟和雷无桀逃跑的方向跃步而去。 司空长风呆在原地，猛然抬头，望向下方，越来越有感觉了，于是一跃而下望司空千落的方向而去，唐莲紧随其后。 萧瑟在逃跑中还不忘调戏司空千落，把人惹毛了，举起长枪用力掷了出去，只是没飞出去多远，就被一脚踏在了地上。 司空长风从天而降，一脚踏住那杆枪，而后手轻轻一抬，长枪似乎有感应般飞到他的手上。 “银月枪都显露真身了，还留不住人，真是委屈啊。” 司空千落不满地撇了撇嘴：“谁说没留住，刚才那一下肯定能留住他们。” “别闹了。你这一枪已经故意扔歪了，在枪仙面前说谎，女儿啊，你真可爱。”司空长风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回想起刚才李容暄的话，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不仅今天，过去四天，每天的都是扔歪的。”唐莲在一旁幽幽地补充道。 司空千落脸蛋微微一红，向前一步夺回银月枪，恨恨道：“好，那我就不扔歪给你们看，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他！” “他？”司空长风眉毛一挑。 “他们！”司空千落一脚踢开自己父亲，沿着方向继续追了上去。 司空长风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摇摇头叹气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萧兄弟人很好！”唐莲在一旁为萧瑟说着好话，只是找不到好的形容词。 “唉，但愿吧。”司空长风再次叹气，萧瑟身份不同寻常，他不知道是否值得托付。 李容暄紧赶慢赶，终于看到了一场好戏。雷无桀可是遇见女神了，在她面前二哈本质显露无疑。 “你这么爱凑热闹？以前怎么没发现。”姬雪双手抱胸，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一脸吃瓜的笑容。 “你不了解的事还多着呢？”李容暄慢慢地向她靠近。 姬雪脸蛋逐渐染红，肉眼可见的心虚，双手放下呆呆的站着。 李容暄走到姬雪跟前，将她壁咚在墙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道：“那么，你愿不愿意花点时间，深入了解一下我呢？嗯～” 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姬雪呆住了，被李容暄居高临下的望着，脸蛋通红，心跳的声音都快突出来了。 此情此景，不知该如何收场？ 姬雪突然找回一丝理性，从另一边逃离壁咚，转身背对着李容暄，小声的说道：“我……我还不喜欢你呢？等我喜欢你……再说吧！” 最后纵身一跃，几步跑没了影。 “哼！”李容暄冷哼一声，得意的笑道：“嘴硬～” 转念又想了想，嘀咕道：“是不是太快了，吓到她了……嗯，有可能。” 就在这短暂的功夫，已经错过了雷无桀的经典名场面，司空千落追了过来，叶若依用秘术奈落御界帮主萧瑟和雷无桀逃过一劫。 “秘术？”李容暄若有所思。 江湖上形成的统一认识，武学是正道，道法是奇道，而秘术更倾向于邪术，接触的人少之又少。寒山寺的无心和尚修炼了所有罗刹堂的神通，也正是因为它介于武道和秘术之间，所以才被视为邪门诡异的存在，那些人才会惦记上无心。 而真正将秘术修炼到极致的人极少，只有天启城钦天寺里的几位天师和一些散落民间的秘术师，在秘术方面有极高的造诣。 秘术的修炼十分困难，一方面需要强大的精神力，这种一般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另外修炼秘术有违天道，修炼者的身体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一些异状，而且会不得善终。 而叶若依就是最好的证明，身形消瘦，气弱体虚，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去世的感觉。 李容暄凭借着逍遥天境的修为，才能勉强察觉萧瑟和雷无桀的具体位置，这也就是叶若依的奈落御界才是初境，若是将奈落修炼到极致，就算是神游玄境来了恐怕也无可奈何。 “秘术好啊，秘术得学。”李容暄轻轻点头，心里想着。他的三味书屋里藏书多如牛毛，其中就有一些关于秘术的书籍，只是没有深入研究。 在奈落的掩护下，最终骗走了司空千落，萧瑟和雷无桀躲过一劫也没有停留，萧瑟道了一声谢，拉着雷无桀爬墙而出。 李容暄立刻跟了上去，跟着他们走总有热闹看不完，晚上还能看到一出好戏呢。 9 江湖旧事 萧瑟和雷无桀逃出生天后，遇见了唐莲，三人一起去了东归酒家，李容暄的三味书屋就在旁边，顺势也跟了过去。 东归酒家。 雷无桀几杯酒下肚，拉着唐莲问了一些事情，比如雷轰、赵玉真、李寒衣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故事。 李容暄对这些事情有所了解，只是其中细节忘记了一些。 唐莲却记得清楚。 十四年前，江湖上冒出了许多少年天才，其中包括当时天启大监李公公派到江湖上历练的五位弟子，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风雪剑沈静舟。 还有小儒仙莫亦尘，青城山现在的道剑仙赵玉真，以及将雪月城推向江湖至尊的三个人，酒仙百里东君，剑仙李嗯，枪仙司空长风。 而江南霹雳堂雷家堡也有两个非常有名的少年，一个是分家弟子雷轰，凭借残本还原出失传已久的火灼之术，另一个则是雷家少主雷云鹤，曾跟随龙虎山神秘道人学习道法，最后将道法和雷门惊雷指结合，竟能徒手引来九天惊雷。 这些少年天才都喜欢闯荡江湖。赵玉真在那一辈人中成名最早，他的来历也充满神秘色彩。据传他是在青城山下的村落出生，降生那天有一道霞光照进房间，引来青城山六位天师全部下山。 他们赶到时，赵玉真的母亲把他抱在怀中，此时身为婴儿的赵玉真不啼哭也未气绝，要知道婴儿出生时，若不啼哭多半是个死婴了。 但是他却满脸淡漠，眉间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虹光。当时的青城山掌教吕素真满含泪水，从呆滞的妇女怀中接过赵玉真，叹道：“青城山苦等百年，终于等来了这一枚完玉。”于是起名赵玉真，带上青城山扶养，也是青城山第一个同时修炼道法大龙象气和剑法无量剑宗的弟子，集天运和武运于一身，十六岁就成为青城山天师之一。 后来，雷轰上了青城山挑战赵玉真，但是命运使然，那时赵玉真正在与人比剑，也就是如今的雪月剑仙李寒衣。 那一战是平局。赵玉真道剑一出，惊动整个青城山的飞禽走兽，雷轰上山之时，却见那些飞禽走兽发疯似的往山下跑，再往上又截然不同，虽然是春天，但风中隐隐有霜雪夹杂，那是李寒衣的止水剑法第二重，再配上铁马冰河，凝水成冰。 雷轰走到山顶时，只见赵玉真手中桃木剑飞至空中，化成无数柄砸向李寒衣。而李寒衣也一剑引来满山桃花，破去赵玉真的桃木剑。两人就此收剑，打了个平手。 见此情形，雷轰转身就往山下走，他清楚的明白，以他当时的修为远不是赵玉真和李寒衣的对手，但心中却执迷两人出剑时的剑之美。于是回到雷门，把自己关在房间苦想了三天三夜，打开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一把剑。 他将雷门火药与剑结合，取名杀怖剑。也因此违背了祖训，成为雷门鲜有人提的存在。 后来，雷云鹤去了青城山，骑鹤而去，一指截断上山路，一指掀翻乾坤殿，也因此让在闭关之中赵玉真几乎走火入魔。 最后对上赵玉真，赵玉真被迫出关，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功力比平时更强也更暴戾，两人大战一场，赵玉真一剑斩去雷云鹤一跳胳膊，自己也口吐黑血走火入魔，最后还是雪月城大弟子的百里东君赶到，和掌教吕素真合力压制住入魔的赵玉真，并带走了雷云鹤。 雷云鹤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而雷轰带着杀怖剑再次上了青城山，但赵玉真入魔后元气大伤正在修养，迎接他的是雪月剑仙李寒衣。 两人大战一场，不知结果。只是雷轰回到了雷门把自己关起来，从此不再踏出雷门半步。而李寒衣依然号称未尝一败。 “那场比试的过程你也不知道吗？”雷无桀急问道。 唐莲喝了一口酒，幽幽地说道：“不知道。因为，说到这里的时候，师父喝醉了。你想知道直接去问二师尊啊。” “不太敢。”雷无桀挠挠头，身体都在拒绝。 苍山之上。 司空长风下着棋，李寒衣练着剑。 “最近江湖上可不太平啊，一些势力已经按耐不住了，尤其是暗河动作频繁。”司空长风落下一字，叹气道。 雪月城的担子几乎都在他的肩上挑着，相比只知道练剑的李寒衣和不知所踪的百里东君，他考虑的有很多。百晓生曾说过，枪仙若不是被雪月城琐事所累，他的成就不会比洛青阳、赵玉真之辈差。 “暗河？”李寒衣冷声道：“一群阴沟里的老鼠罢了。” 暗河给人的印象着实差，经历过一场清洗后，在江湖上的处境…和现在的无双城差不多。 司空长风暗自摇了摇头，果然不该和她说这些事，于是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最近李容暄和姬若风的姑娘走得很近，看样子两人很合得来啊！”瓜仙上线了。 李寒衣皱起了眉头：“他们两个怎么搅在一起？” “年轻人嘛，彼此欣赏很正常。”司空长风微微笑道：“只是可惜了，他原本想撮合落霞和李容暄的，现在落空了。” “他简直是胡闹，也不看看他们相差了多少岁。”李寒衣怒斥道。 尹落霞和李容暄，大概相差了…十二岁吧？也就抱了四块金砖。 “但不得不说，李容暄很优秀，比我们年轻时候都要优。他应该是年轻一辈中第一人，而且……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摸到那个门槛了。”司空长风感慨道。 李容暄十五岁便入了逍遥天境，天赋只比莫衣差了一点，只是没有在江湖上显名。 提起李容暄，李寒衣不由地怒火中烧，一方面是因为他那个讨厌的师父，另外就是单纯的嫉妒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李容暄的优秀：“他是很优秀，但是和落霞也不般配。” “和那宋燕回就般配？”司空长风挑了挑眉反问道。 李寒衣沉默，尹落霞和宋燕回的往事并不稀奇，江湖上磕这对cp的不在少数，只是两人没能走到一起，这一点宋燕回负全责。 沉默良久，李寒衣弱弱地问道：“你说他们还能走到一起吗？” 这个问题，似乎也是在问她自己。 司空长风思索片刻，果断摇头：“不会了，一个放不下脸面，一个放不下无双城。” “为了一座城值得吗？”李寒衣怒气值飙升，为尹落霞抱不平。 “谁知道呢？”司空长风也不知道答案。 宋燕回……祈祷吧！ 10一江断水，千江绝流 月黑风高夜。 东归酒家。 萧瑟和唐莲比试喝酒，结果双双醉倒，雷无桀没喝多少，是三人中最清醒的。 忽有故人头上过。 正在雷无桀懊恼没有询问紫衣姑娘的名字时，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黑影掠过，几个纵身已经跳到远处的屋顶之上。 雷无桀皱着眉头，心想是有人夜闯雪月城？下方几个黑影正极速追赶前面的黑影，那是雪月城蛛网的成员。 蛛网散布在下关城各个角落，任何人只要进入下关，那么他们的来历蛛网就会第一时间掌握。但大多时候，他们只会暗中盯着，不会出手，除非是不速之客。 雷无桀脑海里想了一下，急忙纵身追了过去。 李容暄早已洞悉黑影人的行动，提前来到苍山躲起来准备看戏。 三波人追逐着朝着苍山方向而去。 途中蛛网的人停止了追击，看黑影人去的方向，他们已经大概猜到了身份，所以果断放弃了追踪。 雷无桀全然不知，在看到黑影去的是苍山方向后，反而更加卖力的追赶，但始终追不上那人，只能勉强保持一定的距离。 黑影正是无双城主宋燕回，有着一剑断江，千江绝流的佳话。 宋燕回行至苍山脚下，感受到雷无桀还在追赶，才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雷无桀，声音威严而厚重：“你是谁？” 雷无桀停下脚步，喘着粗气，面对宋燕回的问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还没问你是谁呢？” “我的名字？你敢问吗？”黑夜之中，宋燕回瞳孔忽然亮了一下。 雷无桀突然感觉肩膀一阵刺痛，猛地低头，发现肩膀处一股暖流涌出。 “这是？枭瞳剑？”雷无桀大惊，想起了这种传说中的剑术。 “把路让开。”宋燕回沉声说道。 暗处，李容暄目睹了一切，不由地摇头：“这宋燕回，一会有你好受的。” “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是特意跑过来看戏的吗？”姬雪依旧形影不离，总是会出现。 李容暄望向姬雪，微微笑道：“你说对了，一会可以看见两大高手的对决，这样的戏怎么能错过呢？” 姬雪知道李寒衣对李容暄的态度，故意说道：“那么爱看戏，小心引火烧身、得不偿失。” “哦～”在李容暄耳中却是另外的意思：“你是在关心我吗？” “哼，少臭美了，我都想打你一顿出出气了。”姬雪恨声道。但是她打不过。 “打是亲，骂是爱，我懂了～”李容暄一副我懂的笑容。 “你，哼！”姬雪说不过，只能歪过头去不搭理。 下面两人已经过了几招，宋燕回有心试探雷无桀的功力，所以一直防守并未攻击。 此时，雷无桀已经运起火灼之术升到迦楼罗境，全身真气凝聚到双拳之上。 “我也为你出一剑。”宋燕回慢慢拔出剑，却是一把断剑。 宋燕回持剑站立，缓缓解释道：“我的剑就是你师父打断的。它的名字叫断水，不是因为它是一柄断剑，而是因为八个字。” “一江断水，千江绝流。” 宋燕回仔细的看着断水：“你刚才问我的名字，现在你可知道了。” 雷无桀没有说话，身体却忍不住微微颤抖。“一剑断水，千江绝流。”这八个字江湖上任何人都听说过，而故事的主人公虽然没有名列五大剑仙之一，却是天下四城无双城的城主。 据说宋燕回的名字大有来历，因为他年少时练剑，曾对着天空劈出一剑，那一剑之美让燕子都转回了头，围绕在空中残留的剑气飞舞盘旋，于是起名燕回。 宋燕回出生时，无双城已经威望不在，经过他的努力，无双城依然位列天下四城之一，只是比起一门三杰的雪月城差得太多，这一辈也就只有无双能拿得出手。 曾三次来找李寒衣试剑均落败，没有被列入剑仙之首。至于那八个字的来历，传说是沧江爆发洪水，宋燕回出了一剑，硬生生拦住了洪水半刻钟的时间，拯救了上千灾民，这才有了“一剑断水，千江绝流”的美誉。 “接好了，这一剑，叫万水千山。”宋燕回举起断水，用力下劈。 雷无桀只感觉磅礴的剑气如波浪一般，一层一层的涌来，不敢有丝毫大意，雷无桀提起全身真气挥出一拳。 真气激烈碰撞。 一剑过后，雷无桀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宋燕回收剑站在那里，皱了皱眉，叹气道：“我想错了，你并不值得我出这一剑。” 宋燕回略感失望的往前走，当走过雷无桀身边时，一柄剑忽然拦住了他，准确的说是带鞘听雨。 “听雨？”宋燕回轻声说道。他对这把剑并不陌生。 “师父命我不要让人打扰她，我还没死，你就不能过去。”雷无桀艰难的站起身，擦掉嘴角的血迹，手紧紧握住了剑柄。 剑柄之上，暗雷惊动，雷无桀将那柄剑缓缓拔了出来，刹那间山风呼啸，花叶飞舞。 “我也有一剑，剑名月夕花晨。剑仙李寒衣所传！” 当日李寒衣在登天阁使出月夕花晨，引来漫天鲜花，堪称绝美的一剑。 如今雷无桀同样使出月夕花晨，却没有鲜花而来，有的只有一汪月光。 听雨带着月光，一剑斩向宋燕回，整条路都变得阴冷而明亮。 宋燕回笑了，点头称赞道：“够美，是剑仙的剑。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又资格接我一剑，那我便还你这后半剑，万水千山！” 宋燕回再度拔出断水剑，如刚才那般递出一剑，磅礴的剑气硬生生将雷无桀斩来的月光撕裂。雷无桀顿感力竭，咬紧牙关却依然抵挡不住。 “也只有一剑！”宋燕回漠然地收回断水，平静的说道。 雷无桀应声仰头倒去，手中听雨脱手而出。 就在此刻，李寒衣踏花而来，一手握住听雨，一手扶住即将摔倒的雷无桀。 “嘶！”李容暄不由地打了个寒颤，皱着眉：“好凌厉的杀气，宋燕回惨了。” 雷无桀找到了拔剑的理由，“守护！”可这个理由正是李寒衣不愿看到的，因为这两个字害死了她母亲。 “杀气？是雪月剑仙？”离得很远，姬雪并未有所察觉，疑惑的看着李容暄。 “嗯。”李容暄点点头：“雷无桀拔出听雨的理由是李寒衣不愿意的，而且宋燕回一个江湖前辈、一城之主，居然对一个小辈拔剑，这下李寒衣真的动怒了。” “剑仙一怒，伏尸百万啊！宋燕回不死也得废半条命。” 李容暄摇摇头，不是他该担心的，到时候自然有人过来收场，还是安心看戏吧。 11 剑仙一怒 山下。 宋燕回的手一直放在剑柄上，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李寒衣身上散发出的杀气。 “你有一个好徒弟。”宋燕回缓缓说道。 李寒衣却轻轻摇头：“果然还是这个结局。” 忽然转头问道：“听说你有一个徒弟，打开了无双剑匣？在修习那飞剑术？” 宋燕回一愣，点头道：“是的，五年之内，必成剑仙。” “五年？好，那我的徒弟三年成剑仙。”李寒衣拿起铁马冰河，傲然说道。 宋燕回退了一步，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宋燕回，你我试剑三次，你也败了三次，但这一次，会是你我最后一次试剑。”李寒衣提剑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着。 每一步都犹如惊涛拍岸，重重的落在宋燕回心里。 “从今天起，你不再会奢望能战胜我，你知道剑仙一怒的后果吗？” 李寒衣忽然叹气道：“我给你逃跑的机会，跑吧！” 之前的三次试剑，两人都是点到为止留有余地，但是此时此刻，两人拼力一战，宋燕回必死无疑。 宋燕回没有逃跑，反而拔出了断水，表明了态度。 李寒衣见状也不再多言，同样揽来一汪月光，只是，月光不再温柔，而是霸道凌厉。一剑挡住了宋燕回的剑势，一剑打破了宋燕回的真气，在后一剑，彻底斩去了宋燕回的战意。 三剑过后，宋燕回跪倒在李寒衣面前，他的断水剑被李寒衣握在手中。 雪月城内，落霞轩。 司空长风遥遥望着苍山的方向，缓缓道：“落霞，你见过剑仙一怒吗？” “都说仙人太上忘情，不喜不怒，不悲不哀，除了怒剑仙，其他的似乎都不会轻易动怒。”尹落霞走到司空长风身边，回答道。 “是的，因为轻易不怒，所以一怒而拔剑，却能毁天灭地。这一次，寒衣……真的生气了。”司空长风幽幽地说道。 “因为雷无桀？宋燕回真的伤了雷无桀？”尹落霞微微皱眉，她虽然没见过雷无桀几次，可对于赢了自己徒弟的开朗少年，心里还是有几分欣赏的。 司空长风摇头叹息道：“恐怕是因为雷无桀拔出了听雨。而拔剑的理由，也是让寒衣最害怕的，寒衣已经等了雷无桀很多年了，所以很在乎。” “落霞，你和宋燕回曾在沧江边有过一段渊源，他号称‘一剑断水’，而你是‘一掌断江’，你去救他一次吧。不然，堂堂天下四城之一的无双城主，今日就要死在雪月城了。” 尹落霞点了点头，纵身往苍山方向极速而去，只是她心中怀疑，凭她的修为能拦得住剑仙一怒吗？ “你不出手吗？要是宋燕回死了，怕是会挑起雪月城和无双城之间的战争。”姬雪皱着眉问道。 “嗯？”李容暄差距到有人正极速靠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幽幽地说道：“不用我出手，收场人来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睡觉，不然一会她杀疯了，没准连我们一起砍了。” ‘睡觉？’姬雪脸蛋渐红，想起了一些不可描述的话面，啐道：“呸，流氓！” 纵身离去。 “嗯？什么情况？”李容暄还没搞清楚状况，姬雪已经跑远了，愣了一会才想明白。 “哦～原来是想歪了，明明是自己不正经……” 李容暄往下看，多了一个人，正是赶来救场的尹落霞，好戏已经接近尾声，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这样的结果无论对雷无桀，还是宋燕回，还是尹落霞都是好的，至于李寒衣就不用管了。 李容暄回到雪月城，遇见了等候多时的司空长风。 刚见面司空长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刚才怎么不出手拦着点，万一出现点意外，后果可不堪设想。” “拦？剑仙一怒！我敢拦吗？”李容暄翻了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再说，雷无桀不是拔出了剑，宋燕回经此一战再也不会来试剑了，他和尹落霞之间的事情也会有结果，总之都是好的结果，不是吗？” 李容暄细数出几种可能的结果来反驳，振振有词，条理清晰。 司空长风转念一想，好像都是对的，轻轻点头：“你说的好像有道理，但是总感觉怪怪的。” 李容暄没有搭理他，转身走向三味书屋。 “好像没必要了。”司空长风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苦笑着摇头，本来是打算聊一聊尹落霞的事情，但是现在有了姬雪，完全没必要了。 次日，雷无桀在草庐中醒来，他的伤势不重，完全是力竭虚脱晕过去了，之后李寒衣教了两句拔剑的口诀，“隐剑风雷，拔剑八方！”，让他继续在山上练剑。 山下，宋燕回也醒了过来。 “一剑断水，千江绝流。”宋燕回轻轻的念着，旁边坐着曾经一掌断江的落霞仙子。 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两人的渊源，不仅是一起救了千万灾民的情谊，更是就在那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下，彼此产生了情愫。只是，最后两人没有走到一起。 “你怎么会在雪月城？”宋燕回坐起身，尴尬的说道。 但真的不知道吗？ 尹落霞冷笑一声：“被司空长风那个混蛋给骗来的，跟他连赌了三局，这家伙出老千，我连输了三局，就留下来了。还有，你装什么糊涂，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在雪月城。” 宋燕回无力的笑了笑：“在与不在，有什么区别？” 宋燕回一出生正是无双城走下坡路的时候，而他展露出的天赋也被无双城长老们看中，一直被当做未来城主培养，肩上担负了复兴无双城的重任，所以他们之间或许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 尹落霞没有理他，只是一味用言语奚落，在宋燕回要离开的时候，才幽幽地问道：“那我呢？我就不重要吗？” 宋燕回低头不语，默默推开门，疾步走到院中，逃避着这个话题。 尹落霞靠在门边，望着他的离开背影，一脸哀怨。 宋燕回漠然不语，加快了脚步，就像负心郎君一样不敢回头。 本来是一副伤感的画面，却突然被一声怒吼打碎。 “我去你个负心汉！” 宋燕回急忙转身，一只大脚朝脸飞踢而来，正欲躲避，身上的伤却发出一阵刺痛，以至于无法运转真气，硬生生被一脚踹飞了出去，脸上的鞋印清晰可见。 好徒弟落明轩上线，在线暴打负心汉。 12 百花会 “你！”宋燕回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正欲发火，却望见面前之人，一身和尹落霞一模一样的白袍，后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赌字，瞬间明白过来没了脾气。 “你什么你？还敢瞪我！”落明轩瞪大了眼睛：“看我不打死你个负心汉！” 洛明轩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只是看到师父被欺负的样子，忍不住要为师父讨一个公道。 李容暄一早就拉来司空长风准备看戏，两人现身躲在屋顶上。 “嗯？连无双城主都敢揍，落明轩这小子这么勇吗？”司空长风惊讶的张着嘴巴。 要知道宋燕回虽然没有被列入五大剑仙，但实力可不容小觑，更何况还是无双城主，以洛明轩现在的修为，连接他一剑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受了伤才会搞得如此狼狈。 李容暄望着下面，好笑道：“宋燕回这下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再说了，他自知理亏，不会对落明轩怎么样的。” 下面，洛明轩追着宋燕回打，还扬言抓住要阉了他，逗得尹落霞开怀大笑。宋燕回自知理亏，本来还想争辩一番，看到尹落霞的样子，最终翻墙逃了。 “师父，我把他打跑了。”洛明轩转过头，得意的望向师父，却发现本来笑得花枝乱颤的落霞仙子，此刻却泪流满面。 “堂堂无双城主，被个小辈打得翻墙逃走，这要是传出去，脸都不要了。”司空长风望着尹落霞，无奈摇头叹气。 他们之间总算有了结果。 李容暄也不忍心美人落泪，更多的是感到遗憾：“唉，这样的结果也好，至少尹落霞身边还有洛明轩陪着，我看好他。” 司空长风皱起眉头：“他们可是师徒啊？而且年纪也差不少，难呐！” “事事难预料，谁知道呢？”李容暄意味深长地说道。洛明轩对尹落霞可不止师徒之情，即使最后没有说在一起，可两人还是一直相伴不是吗？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雪月城迎来了一年中最美的季节，上关花盛开，下关风犹胜，花香伴长风弥漫整座城池。 但最美的还是苍山。雷无桀坐在一颗树下，闻着花香，悠哉悠哉。回想起在雷门习武的日子，跟着李寒衣练剑的日子实在过于轻松了。 他现在并非偷懒，而是李寒衣教给他的修行，让他与苍山的天道暗合。因为剑仙一剑，一剑既出，便有无上威势其中暗合了天道，所以直白的说，在苍山之上，雪月剑仙就是当世最强，同理其他剑仙也一样，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都是最强。 “有人。”雷无桀忽然睁开眼，这段时间的修行，让他进入止水剑境第一重了，感知力提升了几个档次。察觉到山下有两人赶来，一个步伐沉稳矫健，一个轻浮飘荡。 雷无桀立刻反应了过来，朗声喊道：“大师兄！三……萧兄弟。” 至于他们两个上山来，自然是为了聊叶若依，还有百花会。 叶若依是当今镇国大将军叶啸鹰的女儿，自由体弱多病，难以存活。司空长风算是药王辛百操的弟子，所以来雪月城养病，但是她的病连钦天监的天师们都束手无策，这些年一直用药养着却一直不见好。 百里东君曾说过，她的病只有海外仙人才能医治。 雪月城百花会。 雪月城原名“大长和”，是南部一座普通的城市，这里风景美丽，四季宜人。后来几位绝世高人路过此地，因为这里的好酒再次停留数日，在一个酒后的夜晚乘兴登上高阁，望向苍山雪景上的一轮明月，忽生感慨：“登天阁外，犹是凡城。跨过登天阁，才能见雪月。”于是就留了下来，因为他们的名声，雪月城的名号也逐渐传来。 几位高人中，有一位女子，喜欢栽花，曾经种出了独一无二的白玫瑰，边上带着紫色花边，称紫魅姬。于是她创办了百花会，从此以后每年四月，雪月城都会举办百花会，那些自负风流的世家弟子都会聚集到雾雨轩中赏花品酒。 “谢兄，这次的百花会，可令你满意？”雪月城唯一抛头露面的三城主司空长风坐在雾雨轩最顶楼的雅座上，微微喝了一口酒，看向楼下的盛景，笑眯了眼睛。 他身边的白衣文士面色如水，微微叹气：“的确是难得的盛景，可惜，有美景而无美人，确实遗憾了。秀士三千，诗文满墙，但却没有美人，这佳酿也就无味了。” 司空长风面不改色，说道：“雾雨轩是雪月城第一乐坊，那么多舞女歌姬，还有今天来的那么多世家子弟，竟没有一个入得了谢兄的法眼？” 今天到场的姑娘确实多，但美人可不多。 白衣文士低头浅笑：“美人如雪，纯洁高雅，能被称为美人的世间可不多，诺大的雪月城我也只见过两个，只可惜一个好堵，一个脾气太差，都不会来这百花会。” “要是他们真来了，我怕您又不高兴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李容暄一袭白衣缓步走来，恭敬的行礼：“师父，好久不见，可还安好啊？” “哦，你不来，我都快忘记有你这么个弟子了。” 白衣文士正是儒剑仙谢宣，师徒两见面先互相调侃一下。 李容暄微微一笑，转头对司空长风见礼：“见过司空城主。” “嗯？你今天这么多礼，可不像平时的你啊！”司空长风也调侃道。 好吧，不装了。 李容暄轻轻坐了下来，望向谢宣说道：“师父，等着吧，这次的百花会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哦。”谢宣来了兴致，问道：“这么说，这雪月城里还藏着我不知道的美人了。” “嗯，怎么老是美人呢？咱能不这么俗气吗，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色鬼呢？这可不风流，而是下流了。”李容暄微微皱眉，没好气的说道。 “说起美人，谢兄啊，你这弟子身边倒是经常跟着一个，想必今日这百花会你会见到的。”司空长风在一旁吃瓜泄密道。 “哦！”谢宣望着李容暄，露出了吃瓜的笑容。 “是的，她会来的，至少来拜见师父你。”李容暄大方的笑着说道，没有隐瞒的打算。来之前他就和姬雪说好了，邀请她参加百花会，顺便介绍她认识一下谢宣。 姬雪虽然没有明着答应，但李容暄坚信她一定会来。 13 风流不下流 雾雨轩。 下面是各家族年轻一辈弟子，一个个都自诩风流，其实是下流。 等了许久，终于看见美人来了。 人群中一袭绿衫信步而来，为这百花会增添一份美景。 谢宣是是看了一眼，便看入了迷，美人，是这样了。 谢宣轻轻地放下酒杯，说道：“司空城主，我收回刚才的话，今年的百花会确实与众不同，雪月城不愧是雪月城。” “哦？”司空长风有些惊讶，顺着谢宣目光看去，便看见了叶若依的身影，然后若有所思的点头：“是她啊，的确是个美人。” 谢宣轻摇纸扇，吟道：“雪城有佳人，风月了无痕。” 声音很轻，但楼下的叶若依却忽然抬头，冲着谢宣微微一笑。 谢宣一愣，笑了笑：“还是个了不得的美人。” “她可不是寻常的美人，只是可惜没有一副好的身体。”李容暄惋惜的摇头。 “是可惜。”司空长风接过话：“他是叶啸鹰的女儿，钦天监监正齐天尘的弟子。” “哦？”谢宣有一些惊讶，随即惋惜的点头：“是那个孩子啊。她出生时我见过，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活不了，怎么会在雪月城？莫非你医好了她？” 司空长风轻轻摇头，以他的医术只能将养着叶若依的身体，却无法医治。 谢宣皱起眉头，低头饮酒没有说话。 李容暄插嘴道：“百里城主曾跟我闲聊过，她的病只有海外仙人才能医治。若是有机会，我到想亲自去看看，海外仙人究竟长什么样？” 谢宣望过来，训诫道：“我劝你还是收起这样的想法，仙人难测，不是我等可以岂及的。” “师父放心，至少不是现在，我已经隐约摸到那道门槛了。”李容暄自信的笑道。 三年前他是逍遥境，经过三年的沉淀，在逍遥境界的道路上，走得比其他人都要平稳。 两人闻言皆是一惊。 “你果然已经触及到那道门槛了。”司空长风惊讶的说道，现在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想。 谢宣欣慰的点头，笑道：“看来，为师以后要沾你的光了。” “这不是还没到吗？只是有点感觉，恐怕还要些时日啊！”李容暄轻轻叹气道。 神游玄境，那虚无缥缈的境界，天下能做到的只有莫一一人，连百里东君、齐天尘这样的人物，都还停留在半步境界。 花会正在进行时。 叶若依的出现自然引来不少人的关注，其中就有江南段家未来的家主段宣易，不过在唐莲和萧瑟的搅和下没有得逞，反而是和唐莲打了起来，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两人的比试不过是老叟戏顽童。 下面的骚乱也引起上面的关注。 谢宣眉毛一挑：“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江南段家的隐水诀，看上去功力不浅，你们家大弟子低估人了。” 司空长风一脸好奇：“我们家这位大弟子以前总是一副仇深苦大的样子，几个月前出去一趟，回来后倒是有了几分人味。现在才几天没注意，都学会和别人争风吃醋了？” “这才是他自己嘛。”李容暄轻轻笑道：“以前他背负了太多，心里装着很多事，现在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活法，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唐门的人从出生就背负了太多使命，所以一个比一个活得累。 司空长风微微点头：“要是他见到现在的唐莲，怕是会忍不住让唐莲继承他酿酒的本事吧。” “或许这样也不错。”李容暄认真的点头。 唐莲和段宣易的比试逐渐火热，这位未来的家主甚至拿出了象征家主身份的二十四桥扇和明月夜萧，而唐莲可是连暗器都没用出来，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李容暄原本是在看热闹的，只是突然看见一人走了进来。 姬雪罕见的换上一袭白色长裙，细心打扮一番才过来，应该很少参加这种场合，所以动作很是拘谨。 在人群中看到第一眼，李容暄便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笑意更甚，来不及想其他，起身从楼上一跃而下，中途还顺手摘了一朵白色的花，不知道叫啥，只是觉得与姬雪的颜色很搭配。 突如其来的举动引起两人的注意。 司空长风望下看去，当注意到人群中的姬雪时，露出了然的笑容：“哦～看来你这位弟子艳福不浅啊？” 有一种姨妈笑的既视感。 谢宣视线寻了过去，也看见了人群中呆立的姬雪，还有空中引人注目的徒弟，点头笑道：“臭小子眼光不错，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看着有些眼熟，尤其是那头白发。” 姬雪那头白发在人群中确实很有辨识度。 “当然眼熟了，她是姬若风的女儿。”司空长风一副瓜迷的样子，连笑容都那么有戏。 “原来是她。”谢宣再次望去。 李容暄一袭白衣从天而降，顿时将观战群众的目光吸引过来，就连唐莲和段宣易也不例外，纷纷驻目。 姬雪抬头望着李容暄，有一种白马王子从天而降的感觉，脸色逐渐红温，就这样呆呆的望着。 此时此刻，李容暄满眼都是姬雪，丝毫没注意旁人的目光，来到姬雪身边，温柔的撩起她的秀发，将花插在耳边，头发太短散了，实在插不进去。 满脸笑容望着姬雪，脸怎么又红了，无奈的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第一次送女孩子花，不知道该送什么，只觉得这朵与你很搭配，就顺手摘了。” 姬雪回过神来，注意都周围羡慕的目光，脸更红了，好似滴血一般，将头埋进李容暄的胸膛，害羞的说道：“快走，好多人看着。” 嗯？李容暄抬头换股四周，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尴尬的致歉：“抱歉，打扰了诸位的雅兴，我们这就走，你们继续。” 李容暄宠溺的看着姬雪，不管她是否同意，直接公主抱将人搂在怀里，施展轻功朝楼上而去，姬雪全程低头埋进他怀里，引来啧啧赞声。 司空长风甜蜜的笑道：“还得是你的弟子啊，追求姑娘的手段都与众不同，这下直接把人沦陷喽。” 谢宣满意的点头，自夸地笑道：“我的弟子自然什么都很优秀，只是来之前不知道，没准备像样的见面礼，这下怕是要丢份了。” 两人说话间，李容暄已经将人带了上来，下面吃瓜群众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但议论的声音却没有停止。 段宣易稍微犹豫了一下，直到此时已经不是简单的输赢了，而是关乎段家的脸面，于是再次向唐莲攻去，唐莲被迫应战，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 14 若依剑舞 来到顶楼，李容暄把人放下，开口介绍道：“雪儿，这位就是我师父，儒剑仙谢宣。” “师父，这位是雪儿。” “姬雪见过儒剑仙。”姬雪乖巧的行礼问候。 谢宣微微点头，站起身说道：“你小的时候我们见过，令尊可还安好。” “我爹一切都好。”姬雪回道。 谢宣点点头，望向李容暄笑道：“还好司空兄提前写信告知，来时去了一趟剑心冢，求来了两柄剑。” 接着从背篓一侧抽搐出两把剑，一把给姬雪：“此剑名碎雪，女孩子练剑会好看些。” 一把给李容暄：“此剑名青霜，你是我的弟子，自然该配一把宝剑。这两把剑都是出自李素王老前辈年轻的时候，所以好好珍惜。” “青霜，碎雪可是情侣剑啊。”司空长风在一旁幽幽地说道。 长辈赐，不敢辞。此刻两人彼此心中都已认定对方，余生相伴。李容暄悄悄的拉住姬雪的手，两人恭敬的拜谢道：“多谢师父（儒剑仙）赐剑。” 此时，下面人群突然沸腾起来。 刚到手的剑突然震动起来，就连司空长风的枪也瞬间飞到他手中。 是二十四桥扇。 江南段家的二十桥扇，正面有二十三桥，明月、清风、安平、风雨、花满、五平、玉带、五音、观月、听风、登庐、紫烟、月息、叶起、雪来、夜归、琴音、七决、花响、尘灭、冬声、春雷、季晓，极尽风雅之气。 反面只有一桥，名曰断。 风雅止息，只论生死！ 一道银光乍现，无数飞针朝唐莲射去。 尽管有人吐槽用暗器是卑劣的行径，但是，如果对手是唐门的人，那就会显得苍白无力。 唐莲面色大惊猛退，二十四桥扇里的“断”，是唐门中人以唐门凶器暴雨梨花针所造，凶险无比。 唐莲虽然能解，但结果就是段宣易必死。 “我来吧！”谢宣主动站了出来，准备替唐莲挡住这一招“断”。 现在这雾雨轩中，能救下唐莲的只有他们三个以及唐莲自己。 司空长风不必说，堂堂雪月城大弟子在自家门前落败，还要靠城主救命，那可就颜面大失了。 至于李容暄，师父在场，哪里能让徒弟出手，所以此刻谢宣出手最合适不过。 就在谢宣准备拔剑之时，忽然有一道剑气袭来，斩落所有飞针，一袭红衣现身。 “休伤我大师兄。”雷无桀再出两剑。 一剑将段宣易逼退数十步，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再出一剑，只见雾雨轩所有花卉，顷刻间花枝脱离朝着那柄剑飞去。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的花瓣，飞舞在长剑周围，此刻雷无桀终于能被称为剑仙的传人了。 谢宣放下手中剑，露出几分惊喜之色：“月夕花晨？” 司空长风却拍案而起：“真是的，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一来就把我这百花会的花弄秃了。” “嚯，雷无桀长进不小啊，这一剑勉强称得上剑仙所传。”李容暄轻轻点头。 雷无桀站在舞台中央，百花环绕尽显风流。 一剑出直指段宣易，剑气延绵不绝，花香四溢、杀机毕露。 段宣易冷汗直流，猛地后退，运转隐水诀，却瞬间被剑气堙灭，真气一泻千里，此刻再无还手之力。 “江南段家虽比不上唐门雷家堡，可也算是个大世家，未来家主死在这里，不太好吧。”谢宣坐了回去，这次就轮不到他出手了。 司空长风也不急，放下长枪：“无论是谁，都不会死在雪月城。” 李容暄拉着姬雪并坐下来，安心看戏，顺手也给她到了一杯茶。 唐莲刚刚脱险，见此情形急忙大喊道：“无桀，快住手！” “我……我控制不住了。”雷无桀此刻繁花伴舞，剑气长存，乍一看帅得惊为天人，但他心里却叫苦不迭。他刚才情急之下才使出这一剑，现在却无法控制这股强大的剑气，无法收回来，只能一往无前的朝前面去。 “雷无桀！”唐莲大喝一声，一步上前准备奔过去阻止，却远远来不及了。 段宣易被吓得面色发白、双腿发软，半跪了下来，已经退无可退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袭绿衣踏进了那片花海哦，面对汹涌的剑气全然不惧，挡在了雷无桀面前，轻轻握住了一朵飘在周围的花瓣。 雷无桀大惊失色，努力想制止手中的剑势却依然无能为力，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叶若依往前踏出一步，轻轻触碰听雨剑。听雨便从他鬓边划过，割开了她的发绳，那头暗红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雷无桀若有所感的睁开眼，却是看呆了老铁。叶若依一个转身来到他身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你有一柄好剑。” “嗯～”雷无桀不知该如何回答，脸色微红，呆呆的应道。 叶若依嘴角擒起一丝笑容，轻轻的挥起雷无桀的手，带起那片花海，只是瞬间，那股蕴含强大杀气的剑气变得温柔，没有半分杀机。 叶若依拉着雷无桀往后退一步，放开了他的手，说道：“跟着我的动作。” 雷无桀愣愣的点头，像条狗～ 繁花纷飞，雷无桀提剑轻舞，叶若依长袖飞舞，步伐曼妙。 “这才是真风雅啊！”谢宣痴痴的看着，摇头笑道：“江南段家？差远了。” “这是？若依剑舞。”司空长风沉吟道。 传说若依剑舞是叶家将军在战场上所创的舞蹈，是根据一个白衣女子持剑狂舞演化而来，分上下两谱，上谱曰云门，若行云流水，闲情漫步。 下谱曰杀阵，杀气横行，千里可闻，而叶若依现在所舞该是云门。 有舞岂能无乐，消失了半集的萧瑟终于出现来刷存在感了。 一阵琴音响起，众人尽皆望去，萧瑟一袭青衫，坐在那里忘我的弹琴，而琴音中蕴含的丰富情感，与二人的舞步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这是？这就是若依剑舞的曲子，是‘韵’，是失传已久的舞曲‘韵’！”谢宣激动的喊道，看向萧瑟眼神放光问道：“司空兄，这人是谁，雪月城中居然会有这样的弟子。” “那是我新收的弟子，萧瑟。”司空长风得意的说道。 “好好好，这次百花会总算没有白来。”谢宣来了兴致，环顾四周，一跃踏出借来段宣易手中的笛子：“劳驾，借笛一用。” 也加入了这场盛大的演奏。 15 剑仙之约 谢宣第一次听到真正的“韵”，但是从他握住笛子那一刻起，便已通晓了所有曲音。 世上之事，皆有道可循，所谓一法通，万法皆通，谢宣便是这种人。 萧瑟抚琴，谢宣吹笛，叶若依长袖起舞，雷无桀剑舞助阵，站在一旁的唐莲兴致被点燃，随即一跃踏上屋顶，一袭黑衣在风中高歌。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昆仑之巅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这是在于阗国，无心临分别时高歌的一曲歌，唐莲记了下来，只觉得诗歌的气魄让他有些神往。“山之绝，海之尽！” 唐莲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沉稳谨慎，而此刻的唐莲才像是百里东君的弟子，狂傲潇洒！ “这次的百花会没有白来，在江湖上也能称为一桩美谈啊！”李容暄紧紧拉着姬雪的手，如痴般陶醉在乐曲中。 司空长风轻轻点头：“这才是百花会啊！” 绝无仅有的百花会。 一曲终了。 谢宣放下笛子，萧瑟双手离开了琴弦，叶若依收起长袖，而雷无桀长剑重重一挥，漫天花雨，如天女散花般落下来。 花雨落下，雷无桀抬头，眉宇间带着几分羞涩，看向叶若依，扭捏的说道：“好巧啊，又见面了。” 唉，这样的开场白真是烂透了，闻者无不摇头。 萧瑟默默走到一边，唐莲也跳了下来，犹豫片刻后问萧瑟：“虽然我不懂这些事，但是这种开场白，是不是有点烂啊？” 萧瑟撇了撇嘴，摇头道：“简直是烂到令人发指啊！” 叶若依微微一笑，挽了挽秀发：“是啊，又见面了。” 气氛有一点尴尬。枉费了月夕花晨这样绝美的一剑，制造的开场白。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谢宣闲庭信步走来，轻轻吟道。稍稍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忽然望向远方，摇头道：“有故人要到了。” “还不快跑？”司空长风站起来，对谢宣说道。 而一旁原本坐着的李容暄，早就抱起姬雪逃之夭夭了。 谢宣却道不急，纵身回到雅阁，从背篓里拿出一些礼物给众人。叶若依的是惊鸿舞，起舞之时，如鸿雁在空中翱翔，重柔美少杀伐，与若依剑舞的后半曲杀阵相悖。 给萧瑟的是一本自创的无名书，却也是认识了萧瑟。 给唐莲的是一本《酒经》，给雷无桀的是一本《晚来雪》，说是江南才女谢飞宣所著，其实你细品。 让雷无桀学学里面的主人公，下次撩妹别在说那么尴尬的话了。 最后归还了段宣易笛子，在李寒衣赶来之前逃走了。而雷无桀自然也被捉回山上去了，立下了三年成剑仙的约定。 天下无双城。淼淼易水河畔。 一个抱着剑匣的白衣少年坐在河边，悠悠的说了一句：“又输了？” 宋燕回默默将断剑插入土中：“输了，输得很彻底。我与李寒衣的差距怕是比易水溪流和沧江河流的距离还要大，以后都不会再去雪月城找他比剑了。” 确实连人家一剑都没接住，有被打击到。 “没事，我会赢回来。”少年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他就是无双，无双城这一辈的美玉。那日曾在于阗国一人御剑鏖战无心、无禅、唐莲、萧瑟以及雷无桀，这些日后鼎鼎有名的人物。 “这一辈输给李寒衣，我认了。在你这一辈赢回来就行。”宋燕回坐到无双身边，想了想说道：“我这次还见到一个人，他叫雷无桀，我好像听你提到过他的名字。” “对，我见过他。在那个都是沙子的地方，名字太拗口了记不住，师父你知道的我记性不好。”无双挠挠头笑道。 那天遇到的人都很特别，所以即使记不住一个国家的名字，但依然能记住雷无桀他们的名字，只是那天他们已经受了伤，没有真真正正的打一场。 “你以后一定有机会的。他现在是李寒衣的弟子。”宋燕回说道。 无双眼睛一亮：“他也学剑了？我记得他当时用的还是拳呢，不过以后总算可以堂堂正正打上一场了。” 宋燕回点点头：“是的，那天我试探了一下他的武功，已经有几分李寒衣的真传了，与你相比还有一段距离。但李寒衣与我说，她的弟子三年必成剑仙。李寒衣二十年只收了这一个徒弟，看来是对他寄予厚望了。” 无双闻言沉吟片刻，忽然打开无双剑匣，他用力一拍，十柄飞剑从剑匣中飞了出来。 无双轻轻念着它们的名字：“云梭、轻霜、风萧、红叶、蝴蝶、绝影、杀生、破劫、玉如意、绕指柔。” 宋燕回又惊又喜：“你已经能操控十柄飞剑了？” 无双微微一笑，手一挥十柄飞剑齐出，在湖面上激起一层巨浪。再挥手，十柄飞剑呼啸入水，平地起惊雷，炸起一层涟漪，再挥手，十柄飞剑搅动一湖江水，波澜起伏，连绵不绝，剑匣中最后两剑也蠢蠢欲动，大有脱匣而出的冲动。 无双手一扬，十柄飞剑飞回剑匣之中，合上剑匣转身笑道：“雷无桀三年成剑仙，那我就一年成剑仙！” 无双亦立下了剑仙之约！ 雪月城。 百花会趋于散场，无法花都秃了。 李容暄带着姬雪回到三味书屋，两人相拥而坐，一起看并肩夕阳，那两把剑被放在一旁紧紧挨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正应景！ 从未如此美妙过！ “真想一直和你这样，并肩看夕阳。”李容暄望着天边红晕的斜阳，突生感慨。 姬雪放下了矜持，靠在李容暄怀里，享受着平静而幸福的时光。 “三个月后，你跟我走一趟。”姬雪突然说道，语气不是在商量，更像是命令。 “三个月？”李容暄轻声重复道。想了想，应该是雷门英雄宴了，走一趟？或许该去见见老丈人了。 “遵命，娘子大人！”李容暄低头望着怀里的小可人，坏笑道。 姬雪脸蛋肉眼可见的红起来，却没有反驳，而是将头埋得更深了。 李容暄见状，忍不住啃了一口，短暂的吻轻轻落在她额头，很香！ 雷门英雄宴开启，意味着李容暄要正式踏入江湖了，雪月城篇接近尾声！ 16 天启旧事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三月之约已过，雷无桀提剑上山，与李寒衣试剑，如果令她满意，就要随他去见雷轰。 雷无桀出了三剑。第一剑，月夕花晨，雪月剑仙所传，虽无形却有意，已初具剑仙风范。 李寒衣一剑斩之。 第二剑，催花雨小，著柳风柔，剑名露红烟绿。 此剑是李寒衣年轻游历时所创，来到江南，见西湖边垂柳荫绿，故而创了这一剑。 李寒衣依然一剑破之。 雪月城中，众人有所感应，纷纷望向苍山的方向。 李容暄来找司空长风辞行，雷门英雄宴开启，他要陪姬雪走一趟。 此时，被苍山上的动静吸引。 遥望苍山方向：“看来要下山了。” 不止是雷无桀。 萧瑟和唐莲已经朝苍山方向疾驰而去。 “你也要走了？”司空长风望向李容暄，后者可是躲在雪月城三年没踏出去半步的。 “嗯。”李容暄点点头“我要陪雪儿回趟家，顺便去看看雷门英雄宴，三城主有没有其他要交代？” 司空长风点点头：“还真有。最近江湖上不太平，此次雷家堡英雄宴怕是不会太平，所以想请你看着点，别出岔子才好。” 那是一定，会出岔子的。 “好说，有我在没意外。”李容暄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闲聊了几句，便携姬雪出城去了。 苍山上，试剑还没有结束。雷无桀一声剑来，那柄被插在下关城头许久的杀怖剑轰鸣不止，最后挣脱城墙，化作一道红光冲向苍山而去。 天下境界有九品，一品分四境，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逍遥天境、神游玄境。入了金刚凡境才算是高手之流。 雷无桀手持杀怖剑和听雨剑，使出第三剑。 左手杀怖剑，剑名烈火轰雷;右手听雨，剑名纸落云烟，一剑入金刚凡境。 李寒衣终于出剑，剑名平地一声雷。这是雷轰所创的剑招，蕴含着可怕可怖的杀意，一剑破去雷无桀的剑势。 最后，雷无桀使出一招三才剑法——平刺，将雪月剑仙的面具击落，露出了倾国倾城的容颜。 时隔数十年，姐妹两终于相认。 他们的母亲是剑心冢传人李心月，父亲是雷门弟子雷梦杀。 剑心有月，睡梦杀人。他们曾经很有名，雷梦杀曾是八柱国之一，后来远征南诀死在了战场上。李心月则是天启四守护之首，列东方位，代号青龙，四年前琅琊王一案后离开了天启，不知所踪。 雷梦杀和李心月凭江湖出身，却身居高位，所以很早就把子女送离了天启，一个来了雪月城，也就是雪月剑仙李寒衣，一个去了雷家堡，江湖上知道的人很少。 二十年前，天启城曾发生过八王之乱，先皇重病，个皇子虎视眈眈。其中以七皇子琅琊王萧若风才智武功均是一流，在朝中威望也高，本来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但他不爱江山权利，只喜欢游历山水，结交江湖义士。 八王之乱爆发后，萧若风回到天启城，支持自己的同胞哥哥三皇子萧若瑾争夺太子之位，带去了一众江湖好友，其中就包括雷梦杀和李心月。 在先皇驾崩那一晚，各方势力齐出，争夺那至尊之位，最后在萧若风的帮助下杀出一条血路，其余皇子纷纷丧命。 萧若风更是在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手撕毁先皇留下的诏书，拥护萧若瑾即位。新皇即位后，萧若风官拜大柱国，称“北离大都护”，统帅三军，那天晚上追随的人中，只有雷梦杀接受了官职，受封八柱国之一，其他人则回归原处。 还有一些回归暗处，不拜官职，不入军伍，称天启四守护，以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为代号守护皇城。 那时李寒衣十一岁，因雷梦杀违背“不入兵伍”的祖训，被雷门驱逐，所以李寒衣未入雷门，随母姓李。后来又拜入雪月城主李长生门下，成为第二位入室弟子，之后一直在雪月城练剑。 那一年魔教东征，雪月城作为江湖正派势力与之抗衡，李寒衣以一己之力，击碎魔教八名长老手中的剑，从此被称为剑仙。 直到四年前，因“琅琊王谋逆案”，李心月深陷其中，李寒衣踏入天启城，手持天下第三名剑铁马冰河，剑指天子咽喉，最后带走李心月的尸体，从此不再踏出雪月城。 李容暄和雪儿回门，两人乘坐着老马，悠哉悠哉的上路，去的方向却是青城山。 如今手里有剑了，终于可以一剑问青城了。 数日后，李容暄上了青城山，与雷家两位不同，却是很有礼貌，在青城山弟子的带路下，来到了赵云真的住所，在门外遇见了熟人，还有当日闯阁的李凡松和飞轩。 “欸？你不是那天雪月城那位兄台吗？你是来找我师父的？”李凡松有些惊讶的望着李容暄。 飞轩跑过来恭敬的行礼：“见过这位先生。” 当日李容暄没有告诉他们名字，所以飞轩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索性便称一声先生。 “两位许久不见，不过今天我可不是来叙旧的。”李容暄微笑着和两人打招呼。 “师叔，这位先生是来问剑的。”领路的弟子恭敬的向李凡松行礼。 “问剑？师父。”李凡松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看李容暄的样子，年纪应该和他差不多，但却是来找师父问剑的。 李容暄微微一笑，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下转身走上了台阶，雪儿还在等着，不能浪费时间呢。 走进那道门，终于见到了赵玉真。 “晚辈李容暄，见过道剑仙前辈。”李容暄微微欠身行礼。 赵玉真转过身来，一袭紫衣，脸上胡子拉碴的，丝毫没有剑仙的风范。 彼此打量了一番，印象却大不相同。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你的年纪应该比凡松小，修为却比他强很多。”赵玉真轻轻点头赞道。 “前辈缪赞了，晚辈今日前来问剑，还请前辈赐教。因为还有人在等着我，所以请前辈见谅。”李容暄心急的说道。 赵玉真却是笑了：“是位姑娘吧！也罢，那就来吧。” 李容暄听了拔出青霜剑，赵玉真也挥手招来了桃木剑。 “前辈，来了。”李容暄轻轻挥出一剑，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到极致，仿佛能冰冻一切，深厚的内力凝聚在剑上，带着碎冰之势向赵玉真斩去。 赵玉真衣袖被吹起，竟感受到一丝寒意，惊讶的问道：“好剑，可有名字。” “本来是没有的，现在叫霜雪。”李容暄持剑而立，淡淡的回道。 山下，姬雪手持碎雪牵着两匹老马，望着上山的方向，静静的等待着。 17 剑仙一剑 青城山。 “霜雪，好名字。”赵玉真微微笑道：“我也有一剑，名无量天罡！” 手中桃木剑瞬间化出无数柄，随着赵玉真长剑一指，冲向李容暄。 两道真气在空中碰撞炸开，迸发出一道剧烈的冲击波。 风停后，两人皆收起了剑，算是打了个平手。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李容暄躬身行礼，经过这次试剑让他知道了与剑仙的差距，就差一点点。 赵玉真微微摇头：“你不必谦虚，你应该才练剑不久吧，有些生涩了。” “是的，前些时日才得了这把青霜。”李容暄轻轻抚摸着剑柄，试过了才知道真是是一把好剑。 赵玉真点点头：“是一把好剑，江湖，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随手一扔将桃木剑插回桃树下。 剑已经试过了，该办正事了。 “晚辈此番前来，除了找前辈试剑，还有一事相告。”李容暄停顿下来，故意卖个关子。 “何事？”赵玉真很配合的问道。 李容暄微微笑道：“关于雪月剑仙的。” 赵玉真眼眸一亮，望着李容暄轻声道：“小仙女？” 李容暄长话短说：“此次雷门英雄宴，她会去见雷轰，而且，如果你不下山她死，你下山你死，需要你做出选择。” 当然，还有一个选择，赵玉真下山李寒衣上山，两个人都不会死。 李容暄看赵玉真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信：“我只是传个话，前辈也不必问了，信与不信全在前辈，晚辈告辞了。” 李容暄潇洒的转身下山去了，反正话已经说了，赵玉真如果不信，估计雷二哈会教他做人的，所以死腿快点走啊，可不能让雪儿等急了。 赵玉真望着李容暄下山的背影，皱起了眉头，没理由一个小辈莫名其妙跑上山来，就为了骗他一个老人家。 趴在墙角偷窥的二人组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李凡松呆呆的坐着，此刻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在他面前一文不值。但是却没有因此被打击到，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 山下，姬雪翘首以盼，终于看见一道下山的人影，欣喜若狂的牵着马迎了上去。 “如何？赢了吗？”姬雪天真的问道。 李容暄哭笑不得，那可是道剑仙啊，五大剑仙之首。 “没赢也没输！”只能给出一个模拟两可的答案。 “走吧，回家。”李容暄轻轻挂了下姬雪的鼻梁，伸手牵过马绳，两人并肩走着。 据说世上有一条河，只有在夜最深的时候，顺着月光才能依稀看得见它，沿着这条河往上走，就能找到他们，黑夜里的刽子手，最凶残的刺客。 这条河叫暗河，他们也叫暗河。 这一天，一个身着紫衣的男人找到了他们。 河边下着毛毛细雨，一个男人撑着油纸伞，踩在泥泞的土壤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此时天色已经渐明，晨光微微透出，他才停下脚步。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站在尽头，似乎是在等他。 男子收起油纸伞，雨好像停了，他望着黑衣男子，问道：“你是？” 黑衣男子肤色苍白，在黑暗中隐约可以看见他的脸，传来淡淡的声音：“苏家苏暮雨。” 暗河分三家，兵器苏家，内功拳术谢家，医术秘法慕家。三家之上以大家长为尊，大家长之下则是三家家主，各自统领自家杀手，而这一辈的苏家家主正是眼前这位年轻的男子。 紫衣男子犹豫了一下，确认道：“你是苏家这一辈的家主？” 苏暮雨轻轻点头，没有搭话，走在前面领路。 苏暮雨，苏家这一辈最有名的杀手，也是暗河有史以来第二个中途脱离组织并且活下来的人。据说后来成为了大家长的直属杀手团首领“傀”，在这一任大家长上任后，才成为苏家家主。 紫衣男子对这些事也是如数家珍，信口拈来，似乎很了解暗河以及眼前这个男人。 好像又下雨了。 苏暮雨打开了手中的油纸伞，却是一柄很大很漂亮的伞，直接将两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据说这把伞下是十八柄长剑，杀气暴涨之时，十八柄利刃喷洒而出，宛若暮雨。 “太了解我们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苏暮雨难得的笑道。 很快，他们停住了脚步，前面是一直华美的楼阁——星落月影阁。 阁外站着两人，一个坐在台阶上抽着烟斗，慢慢地吐着烟，一个则是笔直的站在门口，手持长刀，目光锐利。 苏暮雨突然笑道：“这世人没有几个人能有机会踏入暗河的星落月影阁。” 说完带着紫衣男子走了过去，坐在台阶上抽烟的人冲苏暮雨微微颔首，不经意的瞥了紫衣人一眼，幽幽地说道：“现在，你还想踏入这星落月影阁吗？” 雨好像大了。 苏暮雨收起纸伞，紫衣男子伸手去感受，却发现只是毛毛细雨，可闭上眼睛，却能听得见哗啦啦的宛若倾盆大雨的声音。 他面露惊诧之色，却被台阶上抽烟的人捕捉到，那人将烟斗在台阶上磕了磕，笑道：“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紫衣男子平复了一下心情，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只感觉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站在门口的男子轻轻推开门，里面是一片黑暗，闪着几朵微弱的烛火。紫衣男子和苏暮雨一起走了进去，门口的男子顺手将门关上，外面的风雨声瞬间消散，星落月影阁，能隔绝一切声音。 古道西风瘦马，又是夕阳下，两人两马悠悠的前行。 正是赶回雷家堡的雷无桀和萧瑟两人，而他们此时去的方向正是青城山。 雷无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一旁的萧瑟：“萧瑟，为什么你知道那么多江湖的事情？而且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你也知道？” 萧瑟冷哼道：“我师父告诉我的。” “三师尊？他肯定知道得比别人多。”雷无桀恍然大悟道。 萧瑟摇头：“不是枪仙，是我曾经的师父告诉我的，他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萧瑟说话的时候，下意识摸了一下腰间的无极棍。 雷无桀“哦”了一声，没有在继续追问。他知道，萧瑟肯定有不想提起的过往，每次说自己的事情都是支离破碎的，永远点到为止不肯多说，慢慢地他也习惯了。 萧瑟看了眼雷无桀，笑道：“但是有一个人，连我也不知道，你猜他是谁？” “还有你不知道的？是谁啊？”雷无桀被勾起了兴趣，问道。 “他就是李容暄。”萧瑟为他揭晓答案。 “李兄？”雷无桀疑惑道：“李兄不就是李兄吗？我都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萧瑟摇头叹息：“憨货，我说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有关他的事情。” “哦？”雷无桀似懂非懂的点头：“那你给我说说呗！” 萧瑟只好宠着，讲起了他知道的有关李容暄的事情。 18 一剑问青城 雷无桀和萧瑟踏上了去青城山的路，准备一剑问青城。 十多年前，有一个人也曾一剑问青城。 时值寒冬，赵玉真坐在庭院中，渴望着那颗不合时宜的桃树结出果子。那年他刚刚成为青城山开山以来最年轻的天师，引起江湖震动。 他将自己的桃木剑埋入那颗桃树下，注入了纯阳真气，融化了满庭的积雪，就剩那颗桃树开花。 赵玉真满心欢喜的等着吃桃子，可是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让他的欢喜落空。 李寒衣一袭白衣，面具遮脸，持剑站在高墙之上。 此时赵玉真早已精通望气之术，见人先见气在看形，一眼便识破了李寒衣的伪装，愣愣的问道：“姑娘，你是谁啊？” 李寒衣也愣了一下，她一直以男装示人，还戴上了面具，甚至变化了声音，反应过来顿时就怒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赵玉真一脸无辜，挠了挠头：“可你就是个姑娘啊。” 李寒衣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确认赵玉真的身份后，也不管他要吃什么桃子，直接表明了来意，前来问剑。 经过一番争执，李寒衣使出一剑斩断了桃树，彻底断了赵玉真的念想，赵玉真终于忍不住出手，一剑劈掉了李寒衣的面具，露出了倾国倾城的容颜。 赵玉真看了一眼就呆住了，嘴里嘟囔着：“你不应该是姑娘，你是仙女！” 李寒衣匆忙逃走，并放下话三月之后再来问剑，从那时起，赵玉真心里便有了人，每天期盼着和李寒衣的再次相见。 赵玉真坐在高墙之上，等了三个月，一直等到冬去春来，满山桃花开，三个月时间已经过去李寒衣却迟迟没有来。 再次见面时，李寒衣手持铁马冰河，前来问剑。两人大战了一场，没有输赢，也是这一场大战，引来了三个人的爱恨情仇，最后两人约定，李寒衣第三次上青城山，赵玉真便随她下山，只是第三次来时，赵玉真走火入魔正在闭关修养，李寒衣来了，替他挡住了雷轰，便下山去了，从此在也没有上过青城山。 整个青城山的人都知道，李寒衣已经来了三次，唯独赵玉真不知道，两人就这样错过了，在见之时就是生死离别之际。 兜兜转转走了几天，雷无桀和萧瑟终于找到了青城山。 青城山上，坐在乾坤殿的赵玉真忽然睁开眼睛，声音颤抖的说着：“你来了？” 说完，他起身走出了乾坤殿，闭目沉思了一会，忽然朝着山下走去。 道剑仙赵玉真，自出生上山时起，三十余年从未下过山一步，可这一次，他却一步一步地踩着台阶往下走。 这一次，也许是真的要下山了。 四位发须斑白的老者挡在了他面前。 “玉真，你要下山？”为首的老者沉声问道。 “殷师伯。”赵玉真对着老人深深做了一揖。面前的四人是青城山上一辈仅剩的天师，亦是赵玉真的师叔或师伯，他们拦路是不想让赵玉真下山。 赵玉真只是轻轻一叹：“我感觉到她来了。” “你知道下山意味着什么？”老人皱眉。 赵玉真笑了笑：“前几日，一个小辈上山与我试剑，说如果我不下山，小仙女有性命之忧。”说完身形一闪，已经掠过了四位老天师，四人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赵玉真已经接着往山下去了。 “玉真！”老人叹了叹气。 赵玉真轻轻挥手，接着往山下去。 眼见挡不住赵玉真，飞轩和李凡松便想着把山下的人赶走，赵玉真却笑了，还真是孩子，想法那么天真，怎么能挡住他的小仙女呢？于是就任由两人超过自己，往山下跑去。 山下，雷无桀吃饱喝足，翻身上马，对赵玉真辜负了他姐姐这么多年耿耿于怀，可没想过给青城山好脸色，于是准备马踏青城，雷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飞轩和李凡松赶到山下，远远看见一匹马疯狂的朝着山上奔来。 飞轩当即运起大龙象力，手轻轻往前推出，便将远处的雷无桀连人带马给掀飞。 雷无桀只感觉胯下的马突然停住了，接着整个人像是被扔了出去。 “听雨！”雷无桀大喝一声，听雨脱鞘而出，他一脚踩在剑上御剑而行，继续闯山。 “给我停下！”李凡松右手一挥，招来一把桃木剑，一跃而起冲着雷无桀当头劈下。 飞轩咬破手指，迅速在空中画出一个符箓，只听见一声狮子的咆哮，符箓幻化成一个狮子的虚影，朝雷无桀冲了过去。 无量天罡剑，太乙狮子诀，两人一开始就使出了各自的看家本领。 雷无桀大大的疑惑，自己不过是骑马想踏一踏青城山，他们就要用这样的杀招来对付自己？连忙侧身躲过李凡松的剑，挥出一拳击碎了飞轩的狮子幻影。 李凡松见状再次出剑，与雷无桀连对了三剑，最终桃木剑不堪重负，三剑后碎了一地。 “剑阵！” 只好使出剑阵，周围道士的剑纷纷脱鞘而出，十柄飞剑落在李凡松头顶。 “剑落！” 飞剑如雨一般杀向雷无桀。 雷无桀终于看见了对方，惊道：“你……”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剑雨已经落到眼前，雷无桀只好挥剑。 “高阁听雨声。” “平地一声雷！” 一剑挥出，伴随着雷声轰鸣，杀来的桃木剑瞬间粉碎，此时李凡松也认出了杀怖剑，停止了攻势。 雷无桀收剑笑道：“当年登天阁合力一战的情义李兄都忘了吗？我不过想踏马上青城山，李兄你就用杀招对付我？” “怎么是你？”李凡松和飞轩都愣住了，打了半天发现搞错了对象。 “你谁啊？”他们身后亦传来一个声音。 李凡松和飞轩急忙转头，只见赵玉真就站在那里，紧紧皱着眉头望着雷无桀，脸上写满了困惑。 “听雨？”随即看见了雷无桀腰间的听雨。 听雨应声而起，雷无桀大惊伸手想要握住，却发现听雨完全不受控制，径直飞到了赵玉真身边，自从他和听雨心意相通后，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赵玉真伸手握住了听雨，望了一眼雷无桀：“我方才感受到了听雨的剑意，还有一丝与她熟悉的气息，本以为是她来了，却没想到是你？你……是谁？” “不知道我是谁？”雷无桀笑了一声，突然拔出了杀怖剑，指向赵玉真：“那我就打到你知道我是谁为止。” 萧瑟此时也赶了过来，听到雷无桀的话，轻轻的摇了摇头：“大概是疯了。” “好，出剑吧。”赵玉真握住听雨，挽了一个剑花说道。 李凡松和飞轩默默的退到一边，李凡松用赞赏的目光看向雷无桀，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好，有种！’ 19 梦蝶之境 青城山下。 雷无桀一剑祭出：“平地一声雷！” 剑气纵横，奔向赵玉真。 “灭！”赵玉真漫不经心的挥了一下手中听雨，就将那惊雷打散。 雷无桀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啊？ 赵玉真微微皱眉：“看你的剑法，似乎和那骑鹤的是同门，你们这些姓雷的都来闯青城山做什么？” 雷无桀咬了咬牙，不服气的又递出了一剑，催花雨小，著柳风柔，——露红烟绿。 赵玉真眼睛一亮：“这是她的剑术？你果然是她的传人？是她派你来找我的吗？她还好吗？” 剑气已经近身，赵玉真却不为所动，任由剑气击中，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雷无桀微微皱眉。 “赵玉真已经修得九成大龙象力，有龙象之气护体，你伤不了他的。”萧瑟在一旁缓缓说道。 赵玉真提着剑一步一步冲雷无桀走来：“你身上的气息和她很像，你应该是她的弟弟吧？她现在在哪儿？” 满心欢喜的，鼓起勇气下山了，却发现来者不是她。 雷无桀冷哼道：“你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下山去找她？” 赵玉真将听雨还回剑鞘，说道：“她说过，第三次上山，我就随她下山，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她却没有来。” “她来过了。”雷无桀急喝道。 “来过了？”赵玉真愣在原地，到达他的境界，青城山的一草一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若李寒衣来过了，怎会没有察觉？ 雷无桀冷哼一声：“那年你与雷云鹤对决走火入魔，元气大伤，在乾坤殿闭关修养。我阿姐就是这个时候上山的，那是她第三次上山，还为你挡走了前来拜山的雷轰，这件事整个青城山的人应该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萧瑟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些事情都是他前些天才告诉雷无桀的。 赵玉真一脸无辜：“怎么没人告诉我？”突然转身瞪着李凡松和飞轩。 李凡松马上立正，急忙摆手：“师父，那个时候我还没上山呢？” 飞轩被吓得快哭了：“师父，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他们两个确实无辜，当年青城山上的天师们为了不让赵玉真下山，下令封锁了消息，那个时候还没有他们两个，所以完全不知情。 雷无桀当即骂道：“你不是号称仙人转世，道家真仙吗？你不会算吗？” 赵玉真轻轻摇头：“我的命天能算，人不可算。” 道家向来避讳自己给自己算命，尤其是赵玉真身世特殊，据说上任掌教吕素真就是因为给赵玉真算了三次天命，才会遭天劫而死。 赵玉真又问道：“那她就不来了吗？” 一个以为没有来，一个却为了脸面不肯再来。 雷无桀顿时火冒三丈：“她不来你就不会去找她吗？你自己没腿，不会跑去雪月城找她吗？就一直等着她来找你。更何况我阿姐怎么知道那些臭道士没告诉你，她那么傲气的的人，既然来了三次你都无动于衷，她还会再来吗？” 赵玉真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居然无法反驳。 “雷门英雄宴，到时候我姐姐回去江南霹雳堂雷家，你到时候去不去？”雷无桀终于问出了这一句。 赵玉真忽然笑了，原来不是骗人的，他伸手大声喊道：“桃花！” 山顶红光一闪，一把剑飞出，冲着这边而来。 “这是……玄阳剑，九九为玄，是人间至情至暖之剑。”萧瑟眯着眼睛。 “现在，他叫桃花。”赵玉真轻轻一跃，踩在剑上，吟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念完了这首诗歌，便踏剑回山了。 众人傻傻的站着，许久之后雷无桀才挠挠头：“无头无脑的念这首诗是什么意思？他到底会不会下山？” 最终也不知道个所以然，只能匆忙的赶回雷家堡。 消失已经的李容暄重新出现，这一趟见家长之旅可谓相当顺利，姬若风说了一些赞扬的话，就轻而易举的将女儿交了出去，所以现在不是李容暄一个人的江湖，而是两个人的旅途。 暗河的水终于流到了明面上。 萧瑟和雷无桀遭遇了第一波杀手。 暗河的绝杀之网。 一共有六个人，带头的人叫苏昌离。 雷无桀虽然已得剑仙真传，但是缺少江湖经验，更何况对手还是暗河的杀手，所以处境很艰难。 而萧瑟，不出意外的凭借着踏云跑路了，为雷无桀拖住了两个杀手，但也无济于事。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这就是暗河的梦蝶之境，其脱胎于孤虚之阵，但其中奥妙却远胜孤虚之阵。 雷无桀深陷梦蝶之境，隔绝了外界一切联系，慕凉月操控着阵法与之缠斗，雷无桀渐渐落入下风。 这样的动静自然吸引来过路的行人，只是这个行人是一直跟着暗河来的。 李容暄见家长回来后，一直不知道去哪里找萧瑟和雷无桀，于是只好暗中跟着暗河的这六人组，相信一定能找到他们。 此刻，李容暄和姬雪就在远处的高山之上看着，这是难得的成长机会，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出手，只是似乎高看了雷无桀，被一个梦蝶之境搞得如此狼狈，还以为他能撑到和苏昌离过几招呢？ “雪儿，走吧，我们下去看看。”李容暄伸手邀请姬雪通去。 现在的姬雪已经摆脱了曾经的羞涩，大胆的将手放到李容暄手心，任由他握紧。 为了保证帅气的出场还兼顾着姬雪，李容暄学会了御剑飞行，这样的出场方式不比骑鹤雷云鹤出场帅。 一剑从天上来。 李容暄没有隐藏自身的气息，所以苏昌离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逼近。 苏昌离眉头紧皱，喊道：“慕凉月，快动手，没时间了。” 但是慕凉月表示无能为力，要是能单刷雷无桀，她早就动手了何至于被拖到现在。 随着气息越来越近，苏昌离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提起巨剑朝着雷无桀冲了过去。 “剑下留人！”李容暄顺手抽出碎雪剑，使出一招力劈华山，强大的剑气冲着苏昌离斩去。 苏昌离只能持剑横挡，一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一脸凝重的望着一个方向。 强大的剑气瞬间将梦蝶之境击碎，慕凉月遭受阵法反噬，口吐鲜血元气大伤。 剩下的杀手们立刻警觉起来，雷无桀顿感轻松，翻滚过去拔出被夺走的双剑，望着慕凉月严阵以待。 20 暄雪剑仙 众目睽睽之下，一袭白衣御剑而来，环抱白衣佳人，逍遥自在。 李容暄带着姬雪慢慢落至雷无桀身边，收好青霜剑，说道：“你去帮萧瑟，这里交给我了。” “李兄！”雷无桀一喜：“他们是暗河的杀手，你一人人能行吗？” “你的意思，我不是人吗？”姬雪皱了皱眉。 “呃，不是不是，我是怕你们打不过他们，所以想留下来帮忙。”雷无桀连忙摆手，慌乱的解释着。 李容暄幽幽地提醒道：“你确定要留下来帮忙？不管萧瑟的死活了吗？” 经这一提醒，雷无桀终于想起了萧瑟，恍然大悟：“对啊，萧瑟！” 雷无桀望着远处的杀手，再看看李容暄和旁边这位姑娘，二打四优势在我，随后果断转身撒腿就跑。 “李兄，保重！” 对面苏昌离等杀手如临大敌，无暇顾及跑掉的雷无桀。 清完场，该办正事了。 姬雪默默推到后面，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李容暄上前几步，望着苏昌离笑道：“好了，现在人已经走了，你们还要继续吗？” 苏昌离皱着眉，他能感觉到眼前人的强大，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是谁？” 李容暄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巨阙，名剑破军的仿剑，是一把好剑，可惜在你手中发挥不出它的威力，你杀气太重了。” “既然不想打了，那就走吧，萧瑟和雷无桀我罩了。回去告诉苏昌河，暗河之水想涌到地面来，就不怕小水流被阳光晒干吗？” 苏昌离听了一惊，这些事情可不会是这个年纪的人能知道的，但看着李容暄的年纪，又不像是那一辈人。 “既然前辈不肯告知姓名，那就只好得罪了。”苏昌离提起巨阙，摆出架势。 此时，慕凉月被另外两位杀手搀扶着往后退，这不是他们能接触的战斗。 “好吧，那就在接我一剑。”李容暄摇摇头，现在还不是出去扬名的时候，那雷门英雄宴上才是真正的舞台。 李容暄闭上了眼睛，他的师父是儒剑仙，一道通万法通，自己虽然做不到，但起码要通剑道。一直不知道该走什么样的剑道，现在似乎知道了，青城山上对赵玉真出的那一剑，感觉很不错。 李容暄猛地睁眼，目光锐利。 苏昌离屏住了呼吸，周遭空气好像瞬间变得冰冷。 李容暄拔出剑，依旧是轻轻一挥：“封！” 剑气成冰，纵横四方，冰封八面。所过之处，万物封冻。 剑未至，意先到。 苏昌离感觉到冰天冻地的寒意直扑面门，身体似乎也变得僵硬无法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剑离自己越来越近。 就在临近关头，李容暄撤去了剑势。 “散！” 苏昌离慢慢闭上眼睛，想象中的结局并没有发生，待他睁眼，却见漫天飞雪飘落。 李容暄收起了剑：“想知道我的名字？现在的你还不够资格，加油吧少年！” 说完转身笑着看向姬雪，两人默契的漫步离开。 看见那道白色身影逐渐消失，苏昌离才心有余悸的放下巨阙，雪花还在飘，他伸手接了一片，是真的雪花！片刻功夫雪花散尽慢慢融化，好似昙花一现。 “我刚才那一剑怎么样？有没有剑仙的气势了？”走在路上，李容暄歪头睁着大眼睛，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姬雪，脸上就差写着‘快夸我’了。 姬雪将他的的小表情尽收眼底，满脸宠溺的笑道：“很好，在我心目中你是最棒的。” ‘哈～哈～哈～’ 某人已经压不住那副嘴脸，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李容暄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又走出几步，突然说道：“暄雪！” “什么？”姬雪疑惑的望着他。 “暄雪！”李容暄郑重的点头：“我以后要是成剑仙了，我要叫暄雪剑仙。你知道为什么吗？” 笑着望向姬雪。 “为什么？”姬雪顺着话题问道。 李容暄突然停下脚步，双手禁锢住姬雪，望着她的眼睛：“暄雪！因为我宣你……我～喜～欢～你～” 零距离接触，如果不是月光太暗，一定能看清彼此的心动，都是月亮惹的祸。 雷无桀顺着萧瑟逃跑的方向追去，等赶到的时候，司空千落已经将杀手打退，三人结伴而行。苏昌离被李容暄一剑打退，慕凉月身受重伤无力再战，六人小队败退，危机暂时解除，三人且战且行。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南安城。 是一座难得安宁的城市。 雨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 城门边的一家茶馆。 “雪儿，你说我们以后退隐江湖了，该干点什么呢？”李容暄愣愣的望着姬雪。 姬雪想了想，回道：“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唉嘿嘿！ 李容暄突然坏笑，凑近姬雪耳边小声说道：“我以后想带娃，越多越好，怎么办啊雪儿？” 姬雪脸色发烫，用肘轻轻拐击了一下他的胸膛，肘开！ 嗯？李容暄假装痛苦的捂着胸口，刚想撒一下娇，求一个安慰吻，却发现几道不同寻常的气息靠近。 来了！ 一个撑着伞的男子出现在城门口，停住了脚步。 城门之上站着一个人，一袭白衣，背对着男子，明明下着雨却没有撑伞，但周身好像有一道屏障，令雨水不得近身。 那人正是走下苍山的雪月剑仙李寒衣。 似乎察觉到了背后凛然的杀气，忽然转过身望着下面撑伞的男子。 男子伸手右手，指尖轻轻一划，周围的水珠都被他吸了过来，雨声瞬间小了。 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 只剩男子手中凝聚出的一道越来越大的水剑，蕴含着无上剑势，隐隐有恶龙咆哮。 李寒衣微微皱眉，似乎是认出了下面的人，迟疑道：“傀？” 下面的男子抬起油纸伞，眼神中微微含笑，轻轻挥手，那道水剑便冲着李寒衣刺去。 “暗河苏家，苏暮雨。”男子轻声说着。 李寒衣拔出铁马冰河，挥出一剑，将那道水剑斩成两节，随后纵身一跃踏着水剑落地，溅起漫天水花。 “雪月城，李寒衣。”李寒衣收剑抬头。 李容暄带着姬雪，隐藏气息偷偷的转移阵地，来到一座视野开阔的阁楼躲起来，准备先看戏，至于出手的时机，你别管自有分寸。 21 意外的救场 暗河出手，不死不休！ 苏昌离带着杀手小队卷土重来。 还是分头行动，他一人拖住雷无桀，慕凉月布下梦蝶之境困住司空千落，谢灵谢绘还是追着萧瑟跑。 雷无桀一剑逼退苏昌离，问道：“为什么要杀我们啊？” 苏昌离提剑再次攻来，笑道：“我们是暗河，暗河是杀手。杀手杀人，从来不问理由。” 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 慕凉月受伤未愈，勉强催动梦蝶之境困住司空千落，若只有如此程度当然不够，但还有以花杀人的苏红息和柔媚入骨的苏紫衣在一旁干扰，一时也不能脱身。 苏昌离持巨剑劈下，掀起一阵狂风呼啸，雷无桀手持双剑挡住了巨剑。 “好剑，敢问剑名。”雷无桀大声赞道。 “巨剑腾空。”苏昌离加重了力道，将雷无桀硬生生打飞出去。 刚稳住身形，苏昌离又是一个纵身，提剑砍来。 一张一弛，纵横捭阖。苏昌离手中的巨剑大得可怕，但他的剑法却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雷无桀闪身躲避，逐渐落入下风。 就在战况陷入焦灼之际，一柄桃木剑从而而来，一剑定下破了梦蝶之境。 慕凉月再次……遭受阵法反噬，口吐鲜血气晕了过去，苏紫衣连忙带着她后退离开战场，剩下苏红息承受司空千落的怒火。 苏昌离时刻关注着梦蝶之境的情况，眼见阵法被破，看清楚了那柄飞剑，猛地皱眉：“青城山的臭道士？” “给我止！”还有一个声音传来，正在追杀萧瑟的谢灵谢绘突然感觉撞上了一堵墙，被甩飞了出去。 一瘦一胖，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出现。 趁着苏昌离分心，雷无桀立刻远跳拉开了距离，又惊又喜：“李兄？飞轩？你们怎么来了？” 李凡松招回桃木剑：“我师父可是货真价实的道剑仙，他算到你二人下山后有此一劫。本来是懒得管的，正好我有事下山，就顺便过来看看。” 雷无桀连连点头：“那就多谢了，没想到雪月城一别后，我们二人还有携手作战的机会。” 目前战场形式：杀手小队损失了慕凉月，雷无桀这边，萧瑟可以忽略不计，四对五优势依然在我。 最后飞轩祭出孤虚之阵才勉强托住苏昌离等人，给众人换来一丝喘息的机会，飞轩也因此受了伤，被李凡松带回青城山疗伤去了，萧瑟他们继续逃跑。 南安城。 阴雨绵绵。 城门之下出奇的安静，只有雨滴敲打油纸伞的声音反复响起。 滴答滴答。 李寒衣望着面前面色如水的黑衣男子：“你已经重新拿回了自己的身份，不在是傀了吗？” 苏暮雨微微点头，油纸伞微微倾斜，挡住他的脸，慢慢地朝着李寒衣走去，每一步都有水花溅起。 “所以你现在是苏家家主？”李寒衣又问道。 苏暮雨在距离李寒衣五步的地方停住，轻轻点头。 李寒衣见状幽幽地说道：“你拦在这里，是想杀我？” 纸伞下的苏暮雨没有说话，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李寒衣笑了：“总不会是来叙旧的。” 苏暮雨再次抬起油纸伞，也笑了：“世界上应该没有人能杀死雪月剑仙，我来只是想拦住你。” “拦我？”李寒衣眉毛一挑。 真的吗？我不信。 “这条去雷门的路，我拦下了，请剑仙回雪月城。”苏暮雨语气恭敬，可听着就让人不舒服，太猖狂了。 “请我回去？就凭你！”李寒衣冷笑一声。 是不是给你脸了。你tm挺猖狂啊！ 苏暮雨轻轻转动着伞，水花绕着雨伞慢慢地旋转：“凭我的刀吧。我有十七柄刀，一把剑，今日就算全断在这里，也要拦住你。” 这就是暗河的十八刀阵，脱胎于暗河祖传的傀儡术，只要手指灵活，暗河苏家的人能用手指操控刀丝控制一个人的行动，所以暗河苏家的人手应该都很好看吧。 后来，苏家出了一位天才，能用刀丝操控利刃，最多的时候能操控十七柄飞刃，加上手里的剑，就是十八。所以便改名苏十八，自他身死后，苏家十八刀阵就一直无人在现，直到苏暮雨的出现。 拦截一位剑仙，暗河当然不会只让苏暮雨来，不远处的酒楼之上，一个穿着长袍的老人正在望着这场对决，对面坐着一个紫衣公子。 另外一侧，也有三个人守着。 至于为什么不一起围攻李寒衣，大抵是怕被苏暮雨的十八刀阵砍成碎片吧。 单凭剑术，两人算是打成平手，苏暮雨的剑术不比任何一位剑仙差，但仅此而已。 只是还没等长袍老人装完，李寒衣已经发现了他们。 李寒衣纵身后撤，来到城墙之上，举起铁马冰河，长风吹动她的白袍，恍若仙人。 此刻，雨声戛然而止，城墙百丈之内，玉忽然停了，变成了皑皑白雪，落了下来。 你以为是普通的雪花，那就大错特错了，雪花划过树梢，露出了碗口大的切口。 “这一剑，叫雪满长空。”李寒衣垂首望着苏暮雨。 苏暮雨左手一挥，十七柄利刃全列在他面前，猛地一挥，十七柄利刃同时飞出。 李寒衣一剑斩下，寒光凛冽。两者相碰，李寒衣却突然调转方向，持剑杀到了酒楼之上，一剑击碎里面的桌椅。 “李寒衣！”长袍老人猛然站起，拔出身侧雪白的长刀。 李寒衣再一剑劈向长袍老人，喝道：“谢七刀！” 暗河谢家家主谢气刀，据说杀人最多只用七刀。 就在这电花火石之间，刀剑相碰，谢七刀已经出了三刀了。 酒肆之下，苏暮雨慢慢地走来，目光凌厉，却没有围攻李寒衣的意思。 可另一边，三个穿着灰袍的身影极速赶来。 “一起上，杀了她！”紫衣公子恶狠狠地说道。 李寒衣猛然转头，铁马冰河对准了他，瞬间一股透骨的凉意笼罩全身，李寒衣一步踏出，剑锋一指，一道寒气射出。 谢七刀纵身一跃，挡在紫衣公子面前，挥刀将那道寒气斩落。 李寒衣收剑纵身一跃，穿过窗户朝北面掠去。 苏暮雨紧跟其后，其他众人纷纷跟上去。 “苏暮雨，谢七刀，苏昌河在加上唐门三位长老，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不知道我能不能顶得住。”李容暄望着北面感慨道。 姬雪担心的走过来，说道：“为什么不和雪月剑仙联手，你们联手的话他们这些人就不是对手。” 李容暄望向姬雪，笑道：“雪月剑仙有自己的傲气，更何况我出手帮她的话，就不能引来赵玉真了。” “放心，师父他也会来的，到时候三位剑仙，就算是天道又如何？” 来时，李容暄已经写信，派人送到谢宣手中，只说来此地可以看见道剑仙下山，相信他不会错过这么精彩的戏。 姬雪点了点头，两人朝着北面追了过去。 22 无双，城主 无双城，曾经的天下第一武城，如今却摘了天下二字。 无双城议事阁，是曾经裁判武林之事的场所。 此时，宋燕回就坐在那最高的铁座上，对面围栏边站着五个老人，面色阴冷。 他们是无双城仅剩的老一辈长老，已经很多年没有走出自己的屋子了，但是他们对江湖有着自己的想法，然后让仆从把各自的意见送到最年长的老人手里，在由他做出最终决策，派人送到宋燕回手里。 众人皆以为宋燕回是城主，但无双城的人知道，真正掌控决策权的是他们五位。这次忽然召开议事会，无双城大小弟子都来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宋燕回面色阴冷的望着五位长老，整个房间内气氛凝重。 “燕回，这些年你做得很好。”为首的白发老人开口了，却是这样一句话。 就像毫无价值的你，即将被老板抛弃的前语。 没人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宋燕回冷笑了一下，轻轻摇头：“大长老有话请直说。” 大长老不露声色：“这些年，无双城从没落到重新崛起，都是靠你的操持。但仅是天下四城之一，不该是无双城的荣耀，你是一个中兴之才，但现在无双城更需要一个能开疆辟土的城主。” “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宋燕回冷笑，早已看透。 “是的。”大长老苍劲有力的声音传来，坦然承认。 宋燕回没有说话，抚摸着手中的断水剑，眉头微蹙。这些年，大长老送到他手中的决策，大多是一些野心勃勃的决策，都被他退了回去，长老们似乎也坦然接受了。 至于现在突然召开议事会，是与那件事有关了，有一个人要进城，那个人姓萧。 宋燕回一直强调无双城是江湖城，不要介入朝堂之事，但长老们却道：“江湖是庙堂之远，庙堂是江湖之高！” 时至今日，一场交锋在所难免。 宋燕回望着大长老，沉声道：“所以，你们已经有人选了？” “是的！”大长老语气缓和：“燕回，从今天起城里的大小事物你就不必操劳了。师叔知道你只爱练剑，后山剑庐已经准备好了，城中之事就交给松涛负责吧。” 叶松涛，宋燕回的师弟，一手断魂刀在无双城也是风云人物，但仅此而已，江湖上的知名度几乎为零。 “师兄，好久不见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众弟子猛然回头，一个身形健硕的汉子，扛着一把大刀缓缓走进来。 “就凭他？”宋燕回摇摇头。 五位长老没有说话。 叶松涛冷哼一声，提刀指着宝座上的宋燕回：“那就让我领教一下师兄的高招吧！” “师父。”一人提枪上前护在宋燕回身侧，正是他的大弟子卢玉翟，也是无双城的大弟子。 这或许就是一城大弟子的担当吧！ “燕回，有些事情你最好考虑清楚。”大长老幽幽地说道。 宋燕回依旧抚摸着断水剑，望着那断口处淡淡说道：“无双城主的位置，我本来就没兴趣。但是，松涛，他没有这个资格。” 说话时全程没有看过叶松涛一眼，就是这么瞧不上。 叶松涛勃然大怒，立刻准备提刀上前干，却被大长老拦了下来。 “松涛！”大长老拉住要发疯的叶松涛。 宋燕回忽然一笑：“我可以不当城主，但作为老城主，我也有一个城主推荐，想必还有这个权力吧。” “当然。”大长老点点头。 叶松涛又提刀对准了卢玉翟：“就是这小子吗？就凭这个小毛孩也想当城主，先问过我手里的刀吧。” 卢玉翟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 “你！”叶松涛破防+1。 “不，不是他。”宋燕回摇摇头，随即低声喝道：“无双！” “来了，师父。”一个懒懒的声音在宋燕回背后响起，一袭白衣的无双从墙后走出来，背着一个大大的剑匣，慢慢走到宋燕回身边。 无双剑匣的主人，亦是宋燕回最看中的弟子——无双！ “无双剑匣！”大长老眼睛亮了起来。 无双剑匣是无双城的镇城之宝，这些年他们五位长老只盯着江湖之远，却忽略了无双的存在，以至于看到无双剑匣出现会如此激动。 叶松涛再次怒喝道：“就是这个小屁孩？” 无双打着哈欠，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大叔，你哪位？” 叶松涛冷哼一声：“叶松涛！” 无双挠了挠头，想了半天：“好像没什么名气啊？” 叶松涛破防+1，气到浑身发抖。 卢玉翟已经习惯了，点头道：“嗯，这回你没记错，他就是没什么名气。” 叶松涛在江湖上的知名度，还不如卢玉翟，人家好歹是无双城大弟子，常年行走在江湖，知名度虽不如雪月城大弟子，却也是鼎鼎有名的。 “无双，下面和你师父比一场，赢了，你就是无双城主。”宋燕回收回断水，轻声说道。 “知道啦，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无双耸耸肩，在宋燕回座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望着下面说道：“那就比吧。” 无双剑匣启动，五柄飞剑射出，云梭，青霜，风萧，绕指柔，玉如意，直奔叶松涛杀去。 五位长老对视了几眼，对于宋燕回这个弟子他们听说过，却没有过多关注，一个孩子能掀起多大风浪，最多是多年后多一个宋燕回的存在罢了，但是现在他们眼中却散发出锐利的光芒，无双剑匣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叶松涛也是大惊，无双剑匣他自然听说过，只是见无双年轻便轻视于他，完全没想到无双竟能同时操控五把飞剑。 叶松涛隐忍多年，不甘心这样的机会溜走，所以挥舞着断魂刀，每一刀几乎用尽全力，但是在挡住几剑后，却被无双操控飞剑轻松拿下。 五位长老虽然承认无双的天赋很高，未来会是引领无双城走向辉煌的人物，但眼下的对于城主之位依旧不愿让步。 “燕回，你收了一个好徒弟，这样的天资无双城百年来都没有出现过了。但是剑指师门长辈，有些许不敬了吧。”大长老忽然说道。 “不敬？”无双动了动手指，杀生忽然转了个弯，冲向大长老。 年轻人不服就干。 大长老面不改色，轻轻挥一挥衣袖，杀生在他一尺的地方停下，他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杀生，感受它传来的锋利。 幽幽地说道：“年轻人天资高值得赞许，可也不要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无双饶有兴趣的望着大长老：“老头挺厉害呀，你怎么不当城主呢？” 大长老摇摇头：“我老了。” “我倒是挺年轻，你觉得我能当城主吗？”无双挑了挑眉。 一柄飞剑不够？那就十柄，无双剑匣再开，十柄飞剑齐出，剑指五位长老，他们全部都没有了异议，议事会该成了城主继位，无双成为新的无双城主。 雪月城，无双城相继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