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成为瞎子,我游历江》 第1章 瞎子 二胡 雪 天元十年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本就是大雪浇头,加上寒风刺骨。 路上鲜少能看见行人。 唯有悠悠的二胡之声不绝于耳。 一顶草帽。 一个破旧的马甲,再配上一个小板凳。 组成了这个演唱天团。 【二泉映月:lv1(500/10000)】 【每日拉五遍:疏通气血,疏通经络、祛湿暖身】 【今日增寿:8个时辰】 ........ 直到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二胡之声才缓缓停止。 收起二胡,拽了拽身后的老牛。 老牛熟练的用角顶起板凳。 一人一牛踏在雪中,向远处走去。 李平安,今年二十岁。 十年前穿越到这里,成为了一个瞎子。 别人家主角要么是平平无奇,赛过古天乐。 要么是风华正茂,天下第一美男子, 最差的无非也就是成为庶子,倒也是吃喝不愁。 到了自己这里,一双眼睛只能模糊的看清半米之内的轮廓。 几乎就是瞎子。 唯一的财产是从小长到大的一头牛。 以前还是小小的一只,现在变成了这般模样。 一点也不可爱。 说起来倒也奇怪,这头牛被人偷过数次。 每次都能完好无损地回到李平安面前。 可能这便是老天赐给自己的礼物。 可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开局一个碗,万物都靠抢。 虽然半年前解锁了系统。 二胡系统,只要拉二胡就能变强。 至于具体的作用李平安也不太了解。 只知道,自己只要按照系统的要求。 在大街上拉二胡,便会获得相应的奖励。 【姓名:李平安,年龄:21】 【寿命:55,根骨:凡骨】 【功法:无】 【技能:二泉映月】 【等级:lv1(500/10000)】 【目前作用:增加寿命,疏通气血,疏通经络、祛湿暖身】 ....... 希望系统,能让自己过上正常的生活。 李平安真不指望打败大魔王,迎娶公主什么的。 入朝为官?保卫边疆?守护世界? 这些距离自己都太远了。 只要自己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了。 李平安手里拿着一根拐棍,老牛慢悠悠的跟在身后。 “喂,瞎子!”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李平安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三个模糊的轮廓。 以大虎为首的三人站在了李平安的面前。 大虎三人尚未束发而冠,混迹于市井。 平时没事干,便喜欢挑事找乐子。 一个无亲无故,拉二胡的瞎子,自然而然成为了他们欺负的对象。 李平安没理,扭身要走。 大虎却先一步伸腿,将李平安绊倒在地。 “哈哈哈!” 三人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街边摆摊的人全当做没看见,司空见惯。 这三个小霸王很少有人敢惹。 李平安平静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大虎又伸手将李平安的拐棍抢走,嘲讽道:“来追我啊,瞎子!” 李平安仍旧没理,自顾自的便要往前走。 “喂!你这个瓜怂。” 大虎雄壮的身躯挡在李平安面前,像是一座小山一样。 李平安心里无奈叹了一口气。 “你们几个再不走,巡街的就要来了!” 喊话的是卖豆腐的王姑娘。 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美人,年轻漂亮身材好。 据说年轻的时候,追她的男人整日打架。 不过后来早早地就嫁了人。 但是窥视的目光仍然存在,这也导致豆腐生意特别火爆。 毕竟谁不想吃又白又大的豆腐呢~ 大虎淫荡一笑,“老板娘,你可别吓我啊,我就逗逗他。” 王姑娘道:“闲的没事了逗人家,去去,一边去!” 大虎三人言语调戏了王姑娘一番,这才悠悠的离开了。 李平安拍了拍身上的雪,正准备离开。 “吃块豆腐吧。” 王姑娘递过来一袋新鲜的热豆腐,还有五文钱。 “谢谢。” 李平安点头致谢。 王姑娘一笑,摸了摸老牛的头。 “路滑慢点走。” 李平安半眯着眼睛,眼中浮现出王姑娘的轮廓。 轮廓流畅,面部自然的高低起伏。 虽然看不清模样,但是相由心生。 李平安牵着老牛,一步步踩在雪地上。 ........... 今天收获:卖艺赚了十文钱,王姑娘给的五文钱 额外获得一块免费的热豆腐。 花了九文钱,在街边买了一碗热汤面。 配着免费的咸菜和豆腐。 李平安吃饱喝足之后,不着急离去。 回去也是挨冻,在这里老板也不会赶他。 客人多的时候,李平安便自觉地离开。 绝不给老板找麻烦。 偶尔还能给大家拉个小曲,助助兴。 “老板,一碗面。” 走进来的是卖豆腐的王姑娘的男人,牛二。 前几年还踏实本分的一个人。 这几年不知怎么的,竟然沾了赌。 赌就是赌,无分大小,赌得性起根本就顾不得许多。 上了赌桌,不论是不是高手,无论有钱没钱。 不玩到倾家荡产,绝不收手。 连累王姑娘一家都不得安宁。 “手气真娘的差!”牛二抱怨道。 面馆的老板劝道:“牛二,你说你图什么,家里有产业,还有个那么漂亮媳妇。” 牛二哼了一声,“图个爽快!” 老板叹息着摇摇头。 “哞哞!!” 两声牛叫。 这是在提醒李平安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我说瞎子,你整日牵头牛作甚,你又没有地!” 牛二随口道。 “不如将这牛卖了,换点钱花花。” 李平安淡淡道:“牛不卖,是家传的。” 开门,迎着风雪离开了。 瞎子有头牛,这是镇子上人尽皆知的事情。 瞎子将这头牛看做了宝贝。 据说当年有不怀好意的人想要偷牛,眼看都要得手了。 结果被发了疯的瞎子,骑着牛拿着菜刀追了二里地。 出了这事以后,镇子上都不敢再打瞎子这头牛的主意。 就连整日欺负瞎子的大虎都不去碰那牛。 回到破庙,裹着破旧的毯子。 李平安闭上眼睛催动体内气血,将脑海中的杂念驱散。 不久之后,小腹逐渐灼热起来。 筋脉开始收缩,冻僵的四肢也恢复了温度。 小镇没有劳什子武道功法。 李平安只能一点点探索,并且将其亲切的命名为。 《暖身神功》 也多亏了它,李平安才能度过寒冷的夜晚。 又是一夜的大雪。 雪又大又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 早起的小贩早早地就支好了摊位,卖什么的都有。 油条豆浆,馅饼馄饨。 香气飘在空气中,让人食欲大增。 李平安牵着老牛,翻开口袋。 昨天花了九文钱,现在还有六文钱。 早饭还是别吃了。 饥一顿饱一顿地生活,李平安早就习惯了。 走到街边自己卖唱的地方,要饭的老刘往旁边挪了挪。 “来了。” 李平安点点头,算是跟同事打过招呼了。 二胡之声悠悠地响起。 与此同时,气血之力在体内翻腾开来。 “听说了吗,后儿镇子口张家那后生考中秀才了,要大摆宴席。” 乞丐刘说。 “到时候你学个欢快点的曲子,说不准能赏你一桌子好酒好菜。” 欢快一点的曲子? 李平安想了一下。 一曲《奔驰在千里草原》在脑海中浮现。 没穿越之前,他便是专业的二胡手。 这些曲目自然是手到擒来。。 等到张家大摆宴席这天,镇子上的人几乎都去了。 张家也大气地在外面搭起了长棚,每一张桌子上都摆着好酒好菜。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不绝于耳。 李平安搬了一个板凳,坐在院子里。 欢快地曲调,让众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因为这首曲子,李平安获得了上桌吃饭的机会。 糖醋鱼,红肠,烤鹅烧鸡........ 平常看不见的菜,极大程度上勾起了李平安的食欲。 还没等宴席结束。 一群人就嗷嗷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打包袋子,往里面装着剩菜剩饭。 李平安并没有抢,并不是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而是因为他没有袋子。 并且眼睛还是瞎的,抢不过这帮人。 于是只能趁机多吃一些。 吃饱了肚子,一抹嘴。 便要离开。 “这里这里。”有人招呼他。 是卖豆腐的王姑娘。 一手拽着自己的孩子,一手拎着个袋子递给李平安。 李平安伸手摸了摸。 小半只烧鸡,还有一些花生米跟凉菜。 王姑娘又伸手递给他一个茶叶蛋,抱怨道:“这群人下手太快了,你先拿着吧。” 说完便再次挤进了人群中,战斗去了。 人声嘈杂,她没听见李平安小声说的那一句。 “多谢。” .......... 又是一年冬至。 李平安掐着指头。 【技能:二泉映月】 【等级:lv2(5000/10000)】 【lv1作用:增加寿命,疏通气血,疏通经络、祛湿暖身】 【lv2作用:听风刀法(40%)、龟息功(60%)】 李平安无刀,他的拐棍就是他的刀。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随着修为的加深。 自己的身体有了巨大的变化。 尤其是五感,变得更加精纯了。 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雪花坠落的轨迹。 这一年来,李平安的生活也改善了许多。 老话说“一技在手,天下我有” 李平安的二胡拉得好,很快便包揽了镇子上的红白喜事。 凡是愿意出钱的地方,他都会演奏一曲。 给这孤寂的小镇带来些许的乐子。 也是在这一年,李平安学会了喝酒。 并且把这个坏习惯教给了老牛。 李平安的随身物品多了一个酒葫芦。 每当他拿起酒葫芦。 想要喝的时候,都会闻一闻。 然后摇摇头,叹息一声。 什么时候挣了大钱,什么时候就能天天喝酒了。 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天色不早了。 李平安照例牵着老牛,走在夕阳下。 忽然他停住脚步,好奇地瞥向一个方向。 没有听见熟悉的卖豆腐声音,也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轮廓。 王姑娘....可能是病了吧。 第二日,仍旧没有见到王姑娘。 第三日,第四日同样也是如此。 第五日。 李平安吃过了面,将一文钱拍在桌面上。 向账房打听王姑娘的消息。 “听说牛二那小子欠了一屁股的羊羔利,房子抵押了人也跑了。” (羊羔利=高利贷) 李平安沉声道:“咱们镇子上什么时候有羊羔利了?官府不管吗?” 账房轻蔑一笑,“县太爷的侄子开的,那不就跟县太爷开的没什么两样,谁敢管!” 李平安拄着拐杖,走出了门。 外面下起了鹅毛的大雪,又是一片雪白。 王姑娘家在镇子东面,白墙青瓦,好房子。 只可惜风水不好,养了牛二这么个混蛋玩意儿。 在赌桌上糟了人家陷阱,欠了一屁股债。 脚底抹油跑了。 李平安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 只有狗吠。 “有人在家吗?” 好一会儿,里面才响起一个颤巍巍的声音。 “是...平安吗?” 只有王姑娘才会管瞎子叫平安 “是我。” 屋门打开。 王姑娘看见李平安有些诧异,随即说道:“豆腐今天不弄,明天再来吧。” 李平安欲言又止,最后转身便要离开。 仿佛他真的只是来买豆腐的。 “哎,等等。” 王姑娘从灶台拿了几个馒头,钻进袋子里。 “你拿去吧。” 李平安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自己。 所以王姑娘料想,对方必定是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王姑娘又给他了一碗棒子粥,夹了一根咸萝卜。 李平安干脆蹲在门口,噗呲噗呲吃起来。 “以后准备怎么办?” 王姑娘一愣,反应过来李平安是在跟自己说话。 低着头,咬着唇,声音带着几分倔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还他们钱就是了。” 李平安没说话。 如果真的只是还钱这么简单就好了。 利滚利,人家吃定你了。 就算是家里有座金山也没用。 一碗棒子面喝得底朝天。 脚步声骤然响起,以大虎为首的五六个地痞走进院子。 “呦,你个瞎子倒挺会挑时候,人家丈夫刚走,就来雪中送炭了?” 大虎笑骂。 “滚滚!别来碍老子眼,没工夫搭理你。” 大虎半年前傍上了县太爷侄子的大腿,这次是专门来催收债务的。 第2章 战 大虎推开李平安,往门口这么一站。 色眯眯的盯着王姑娘,咧嘴一笑。 “我说这钱到底凑没凑齐啊,上头追我追的可紧。” 王姑娘为难道:“再等等,我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不过我保证还。” “保证还?”大虎冷哼一声,“那得等猴年马月,就你这每天卖几块豆腐?做梦呢?” “可我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王姑娘嘴唇不住的颤抖着,明明害怕的要死,却也要强装镇定。 大虎眉毛挑了挑,嘴角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要么拿钱,要么拿人。” “我现在真的没钱。” “那简单,你这不是还有人嘛。”大虎语气轻松。 大虎身后的小弟都笑了,有人调戏的吹起口哨。 王姑娘攥着拳头,脸色红到了极点。 她想要做一些什么,来让这些男人不这么肆无忌惮。 然而孤儿寡母的她,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击。 大虎继续道:“像你这种美人,不知道青楼里有多少人会喜欢,尤其是生过孩子的。 你是不知道,现在就有一些人,专门喜欢别人的老婆。 在他们眼里,偏偏不喜欢那些雏儿。” 说着大虎回头看了一眼手下的兄弟,“你们有人喜欢这一款吗?” “有!!我我我!” “滚一边去,就你那玩意儿还行?” “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王姑娘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儿。 如果真被卖到了那种地方,真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大虎十分有经验。 知道大棒打过了,现在该给甜枣了。 于是随手拿了个凳子坐下。 语气一变,带着几分怜爱。 “我知道你难,孤儿寡母的,我也不想为难你。 可是这上头催得紧,我有什么办法。 郭公子可说了年前要是再还不上钱,可就不是我来了。 到时候你想想你儿子.....”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王姑娘早就被吓傻了。 “那...我该怎么办啊....” 大虎搓了搓手,嘿嘿一笑,“以我跟郭公子的关系,帮你说一说话 宽限你个一年半载的那都是小事。” 王姑娘狐疑的看着他,“你能帮我?” “当然,只要....” 大虎伸手拍了拍王姑娘攥着的手。 这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噗呲噗呲~ 大虎伸手正想再摸摸王姑娘的小脸,门口却突然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好像是那个猪在吃东西一样。 大虎皱了皱眉。 “你能跟郭公子说上话?这可奇了,我还没见过狗能跟主人说上话呢。” 大虎惊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是瞎子对自己说的话。 这货....失心疯了?? 不过大虎可不管他是不是失心疯,今儿非得把他舌头剁下来。 大虎的小弟已经将李平安揪了过来。 大虎掐着腰,脸上的肥肉因为气愤,一扭一扭地动了起来。 “你tmd找死啊?” “这不关他的事,平安你先走吧。”王姑娘急道。 大虎从腰间抽出明晃晃的片刀。 原本他的武器是一根短粗的木棍,不过自从跟着郭公子加入了火熊帮。 便鸟枪换炮,木棍换成了片刀。 冰冷的片刀贴在李平安的脸颊上。 “瞎子,不去街头乞讨,跑这儿英雄救美来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话音刚落,刀影一闪而过。 大虎只觉自己手中这口刀上下翻飞,一沉一升。 下一瞬间,刀口便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个曾经被他欺负过无数次的李瞎子。 此刻却手握着刀,站在他的面前。 寒意彻骨!! 大虎眼皮抖了抖。 一滴冷汗滑过大虎的脊背。 “老子可是郭公子的人,有本事的你把老子砍了!” 大虎不信这个瞎子敢动手。 李平安用刀柄狠狠地戳了戳他的胸口,一阵剧痛传来。 “哇”的一声,大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喷在地上,染红了一片。 【龟息功(60%)】 修行者呼吸细长、纳气久闭,是一门内功功法。 李平安已经修炼至大半,内力深厚。 如果再用几分力道,大虎的五脏六腑会被当场震碎。 大虎瞪大了眼睛,喘不上来气。 大虎的小弟都吓呆了。 这些人平日里最多也就是打打架,斗斗殴,哪里见过这场面。 看着那个平日里任由他们欺凌的瞎子,不由觉得有些陌生。 “滚吧。” 大虎被小弟搀扶着,仓皇跑了。 李平安将碗递给王姑娘,一抹嘴,“谢谢。” “....你还是出去避避风头吧,这群人会去找你麻烦的。” 王姑娘满是担忧。 虽然她很感激李平安为自己出头,但是大虎现在是郭公子的人。 不是他们这些小民百姓能惹得起的。 李平安用手压了压头顶的草帽,转身离开了。 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 靠着墙,拉着老牛坐下。 李平安从怀中摸出两个烧饼,一个分给老牛,一个喂进嘴巴里。 天边的黑云又积了一层,天渐渐黑了下来。 棉布鞋踩在雪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从街头浩浩荡荡地走来二十多个,手持各类武器的汉子。 有的他们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在这寒冷的天气里。 他们的胸膛都敞开着,露出了狰狞的肌肉。 大虎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是在一个瞎子手里。 今天要是不把面子找回来,以后也就不用混了。 “滚滚!!” 街头还有不少小民百姓,见状连忙退至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领头的人叫张武,是郭公子家的打手。 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倭刀,个头不高,却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 大隋人尚武,这年头战乱不断。 成年男子上街,总以腰挎兵器为荣。 一群人直奔王姑娘家中,经过小巷子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 李平安斜靠在墙的一边。 身后还跟着一头老牛,将巷子的路给堵死了。 “张大哥,就是这小子!” 一见到李平安,大虎顿时火冒三丈。 “瞎子?” 张武没想到能将大虎一行人吓得屁滚尿流的人,竟会是一个卖唱的瞎子。 “我想跟你们当家的谈一谈,可否引荐一下?” 瞎子低沉的嗓音顺着风飘来。 张武冷哼一声,“我们当家的没空见你!你伤了我兄弟,这事儿得要个说法。” 瞎子抚摸着拐棍,喃喃道:“三号,六号,十二号这个月我接了三个活。 够我吃两个月的,还能多喝两顿美酒。” 张武冷笑道:“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代价。” “我也不想多管,可谁让她天天送给我豆腐吃,你知道的谁能拒绝一块豆腐呢。” 呼呼呼~ 风雪吹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耳边忽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黑影猛然撞破雪幕,带着呼啸的风声。 隐约还夹杂着出鞘的刀鸣之音。 瞎子的速度极快,站在远处的人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近的人只能看到一道淡淡的虹光。 “噗噗”几声闷响。 便有数名打手哀嚎着倒在地上。 “不要慌!” 张武大喝一声。 同时手中的刀在手腕上一转,划过一道弧线,斩向前方。 然而,对手却轻松躲过。 忽然一只手抓住他,用力往里拽。 张武顿时就摔了个狗吃屎。 这他娘的是个瞎子? 金铁交鸣之声不断响起,有些人的兵器被斩飞。 有些人直接飞出几丈之外,昏死过去。 有些人勉强扛住了一击,手臂却再也握不住兵器了。 在一片混乱之中,瞎子的刀安静得就像一片雪花在空中飞舞。 确切的说,那不是刀。 而是一根拐杖。 【听风刀法(40%)】 张武屏住呼吸,知道对方是个瞎子。 趁其不备,手中的大刀带起一道凌厉的风声,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 瞎子回手一刀,只见借着刀势的速度。 一道淡青色的刀罡像是一道光轮,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张武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胸口有一道一尺多长的伤口,鲜血汩汩而出。 面容扭曲,双臂抽搐。 大虎早就吓傻了,浑身汗毛直竖。 瘫坐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李平安。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平日里任由他欺凌的瞎子,竟然会是个绝顶高手。 真他妈的见了鬼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张武,此刻却趴在地上,全然没了往日的威风劲儿。 瞎子沉声道:“带我去见你们当家的。” ............ 鸳鸯楼。 安庆县内最大的娱乐场所,是酒楼青楼赌场的结合体。 赌桌之间隔着一道帘子,里面只有一张小桌。 赌客们围成一圈,每个人的面前都堆着筹码。 这种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开得起的。 主人叫郭宇,郭县令的郭。 不是别人,正是郭县令的侄子。 当然,光开青楼赌场可满足不了郭宇的胃口。 暗地里做的是人口买卖的生意。 将本地的女子卖到外地,西域,突厥,天南海北。 在赌场角落里,站着好些护卫家丁。 都是身穿劲装,手持兵器,一副门派的模样。 一个面容狰狞的中年人,正搂着一个妖娆的女子。 一边喝酒,一边谈笑风生。 正是这儿的主人,郭宇。 “砰!!” 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虚假的热闹。 打手张武被扔了进来,紧接着走进来一个瞎子。 “我找当家的。” 郭宇眉毛一挑,给人一种不屑于顾的感觉。 这鸳鸯楼,已经多久没人来找过茬了。 他挥挥手,示意手下将众多赌客轰走。 很快,偌大的赌坊就剩下郭宇与一众护卫。 还有戴着斗笠的瞎子。 “想跟阁下谈一笔生意。” 郭宇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记得你叫.....李什么来着?” “李平安。” “李平安。”郭宇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你小子本事不小,胆子也不小。” “阁下过奖了,不过是混口饭吃。” “干嘛?跑我地界来抢饭碗?”郭宇冷笑。 一众手下已悄无声息地包围了这个瞎子,就待郭宇一声令下。 从他们一板一眼的动作来看。 虽然衣着打扮像是江湖中人,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在军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尤其是为首的伊玄,不似中原人。 耳垂下还戴着一对金光闪闪的耳环。 “阁下误会了,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也并不是来抢生意的。 镇子东街的牛二是不是欠了您一大笔钱,这钱我来还。 还望阁下给个面子,不要再去为难那对母子了。” 郭宇回忆了一下,想起来。 “不行,那个女人被爷看上了。 你要是看上她了,等爷玩够了,你花点钱来这儿的青楼,说不准能点到她。 郭宇嘴角轻轻勾起。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何苦呢。” 郭宇语气清冷,“杀了他!” 身后的一名壮汉,挥起剔骨刀向瞎子的脑袋砍了过去。 噗呲!! 鲜血飞溅。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接着是钢刀落地的声音,“砰”的一声,有人倒下了。 瞎子的拐棍直戳戳地捅进了那人的右眼中。 又有两名汉子惨叫一声,庞大的身躯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落在两丈开外。 另一人也是一声惨叫,肩上挨了一刀,登时鲜血狂喷。 瞎子夺过了一柄胡刀 刀刃锋利,刀背薄,刀柄弯曲。 伊玄猛踏一步,一刀当头劈来。 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每一刀都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 一刀接着一刀,快得让人心惊肉跳。 几个呼吸间,伊玄便已负伤,脱口而出。 “好刀法!!” 离开军营多年,这等高手实属罕见。 瞎子摊开手掌,将手中的筹码用龟息功法尽数射出。 嗖嗖嗖!! 目标直奔四周的明火,顿时赌坊陷入到了黑暗当中。 人影错落,刀光连闪。 或明或暗,混战在一起,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伊玄大喝一声,“不要乱!!” 几个贴身护卫落在伊玄四周,刀口冲外。 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法阻止这个瞎子。 人群中不断传来惨叫声。 从他们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起,就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伊玄几人组成的阵型,暂时还没有受到攻击。 可是四周的惨叫声像是一柄尖刀,刺入了他们的心脏。 一道刀光在空中一闪而逝,斜斜地劈在了一个大汉的身上。 那汉子惨叫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 伊玄目光一凝,双手握刀。 在空中划出一片刀幕,身子一闪,已到了那大汉倒地的地方。 瞎子往左一闪,躲开了这一刀。 反应已是极快,但仍是被划伤。 趁此机会,一人从身后跳出。 刀光如雪,快如闪电。 但听那人惨叫一声,连头带肩,都被一刀劈了下来。 第3章 鸳鸯楼 捉刀人 一切看似漫长,实则都是电光火石之间。 伊玄深吸一口气,知道今天是遇见狠茬了。 耀眼的刀光再次划过,刀光交织在一起。 借着刀光,双方都再次看清了对方。 惨白的眼眸,在眼前闪烁。 这些年,伊玄的心已经足够冷硬,足够狠辣,见惯了生死。 可是这一刻,却忽觉自己这一生中所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恶战。 都不及这一场惊心动魄。 又是一刀袭来。 这一刀的速度之快,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伊玄抬刀,想要防御。 但这一刀,却只是在虚空之中交织成了一张大网,飘忽不定。 什么!? 噗!! 瞎子后退,收刀。 一气呵成 这一刀,就像是一道没有任何花哨的刀光,缓缓的落下。 “这是.....什么刀法?” 伊玄口吐鲜血,带着一种绝望的语气。 “听风。” “听风刀法?好名字。” “多谢。” 伊玄重重栽倒在地。 火光重新出现,郭宇想要冲出去。 瞎子腰身一扭,旋风一般的反手一刀。 “啊!!” 直接将郭宇的手掌和木门一起贯穿。 郭宇咬着牙,眼睁睁看着死神一步步靠近。 “阁下身手了得,是在下唐突了。 今日这事就算了,牛二的债我不要了。” 郭宇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我还有三千两银票你跟我去票号去取,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瞎子没有回答,用刀给出了答案。 瞎子摸了摸满身的血污,无声叹了一口气。 “你这话要是早说,不就没事了吗。” 刀已出鞘,哪里还有和谈的余地了。 瞎子摸了摸桌子上的一坛酒。 那是他最喜欢喝的烈酒,里面有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 外面的雪好大。 比酒还浓,浓得化不开。 .......... 天元十二年,年关刚过。 新年的钟声刚刚过去。 可是镇子上却没有半点年味。 十余日之前,有人血溅鸳鸯楼。 包括郭县令之侄郭宇,二十五人惨死。 鸳鸯楼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有人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只写着四个大字。 “替天行道!!” 而行凶者乃是卖唱的瞎子,李平安。 李平安的画像传遍了大街小巷,十里八乡。 官府出重金悬赏。 一时之间捕快、镖人蜂拥而出。 几天后,人们发现整日混迹于街头的大虎疯了。 这个泼皮无赖,终究还是糟了报应。 “豆腐!卖豆腐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小摊。 还有熟悉的豆腐香气。 王姑娘穿着一身棉衣,小脸冻得通红。 在这场灾难之中,她幸免于难。 知情之人全部葬身于那夜的火海之中,也再无人管她要债了。 她像往常一样,望着那个方向。 只是再也看不见平日里牵着牛的人了。 她知道李平安为什么要杀了郭宇。 但是想不明白,为了自己值得吗? 所以她想找他当面问清楚,还有...这么大的恩情自己要怎么还? 可是现在她却得不到任何答复,只能静静地等待。 等待着那个人。 有一天,还会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崎岖的山路中。 李平安牵着老牛,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 手中拿着一块冻了的豆腐,沾了一些冰碴。 “嗯,好吃。” 其实也不是为了什么天理正义。 只是因为快要饿死的时候,得到过一块热乎的豆腐。 还有一个灿烂的笑容。 豆腐咬上一口,感觉冬雪就要化开了一样。 仅此而已。 ............ 三月中的某日, 空中忽然有几道春雷落下,紧接着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春雨贵如油,时而飘逸如丝,时而如惊鸿。 倒真是一场美景。 嗒嗒嗒~ 李平安牵着老牛,在一处茶水摊前坐下。 伙计端来一只大茶壶和一只大碗,替他斟了一碗茶。 “客官,打哪儿来啊?” “打来处来。” 伙计一笑。 李平安喝了半碗的茶,又递给身后的老牛。 老牛噗呲噗呲的喝了剩下半碗。 李平安从口袋里翻出十五文钱,还剩下最后十五文。 垫了垫,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以前看电视剧、小说,哪里有大侠会被这些身外之物的琐碎所困扰的。 人的一生,都在为钱而奔波。 也正是因为这些钱,才让许多人忧心忡忡。 可有了钱,这些烦心事也就烟消云散了。 总结一句话,有钱真好。 李平安拿出吃饭的家伙,拉起了小曲。 这首曲子在他的指尖缓缓流淌出来,潇洒磅礴、苍劲有力。 【技能:二泉映月】 【等级:lv2(5500/10000)】 【lv1作用:增加寿命,疏通气血,疏通经络、祛湿暖身】 【lv2作用:听风刀法(40%)、龟息功(60%)】 “听说了吗,昨儿又死人了。” “这世道乱的紧,死两个人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听说是通缉令的马三刀来这边了,引来了不少捉刀人。” “给多少钱啊?” “活得一百,死的五十。” “.......” 两个茶客的交谈声,落入李平安耳中。 李平安抿着嘴唇,心动了。 实际上,他自己也是通缉名单上的人。 有时候见悬赏令上的金额,都有一种想把自己举报了的冲动。 李平安收起二胡,眼眸中出现了不太清晰的场景。 只是如果光线太暗,便又什么也看不清了。 洛水城。 人来人往,男人们忙着养家糊口。 主妇们去集市上买菜,商贩们则聚集在街头。 这座城市似乎并没有受到命案的影响,倒是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老伯,一碗馄饨多少钱?” “十六个铜板。” “这么贵?” 李平安浑身家当加起来,都买不起一碗混沌。 大城市果然不比小镇。 “一直是这个价。” 老板头也不抬的说,他原以为这个穿着破烂的家伙是来要饭的。 最后李平安只买了两个肉包,朝老板要了一壶免费的热开水。 蹲在角落里。 李平安和老牛,一人一牛各一个大肉包。 “肉包好像是牛肉馅的。”李平安忽然说。 老牛:“哞~” 三月份的洛水城,带着还未消减的寒气。 灰蒙蒙的天空下,带着几分肃穆,几分宁静。 多了几分暴风雨前的宁静。 捉刀人小五点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酒。 一边喝着酒,一边打量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所谓捉刀人,便是指那些由官府发放腰牌。 而专门靠捉拿通缉令上的犯人谋生的一种人。 “当年在马南山的时候,小爷我一个人面对岭南七怪,一挑七丝毫不落下风。” 小五正跟周围人吹嘘着自己如何如何了得。 周围传来不屑的声音。 “年纪不大,牛皮倒是吹得呼呼直响。” 引来一片哄笑之声。 小五冷哼一声,将捉刀人的腰牌拍在桌子上。 同时掀开衣服,露出自己肚子上的伤疤。 “哈哈哈,我知道,这是你小子偷钱那回,被你爹打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伤疤还在呢。” 众人又是一片哄笑,惹得小五小脸一阵通红。 这时,他的目光一闪。 通缉犯马三刀从酒楼里走出来,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 马三刀? 小五揉了揉眼睛,虽然只是一个背影.... “哎!小五,你去哪儿?” “这孩子不经逗呢。” 小五提着刀和腰牌,匆匆跑出了小店。 通缉犯马三刀从酒楼里走出来,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 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右脚先迈了一步,左脚才缓缓的跟上,看起来每一步都很吃力。 受伤了? 小五嘴角轻轻勾起,真是天助我也。 把马三刀抓回去,看谁还敢嘲笑我。 马三刀绕了一圈,他的脚踩在满是小石子的泥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最终走了一条街,拐进了一条小巷。 小五翻到旁边的屋顶,悄悄地观察着马三刀。 “喂!出来吧。” 寒风带着马三刀嘶哑的声音。 小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稚嫩的脸庞露出恐惧的神情。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只老鼠从旁边的小水沟里钻了出来,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 唰!! 几道身影飞舞,就像是从黑暗中冲出来的幽灵,直奔马三刀。 猛然穿过黑暗,带着出鞘的刀鸣之声。 一声惨叫,长刀落地。 一条人影飞出丈许之外,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瞬间一命呜呼。 来者速度极快,可是马三刀的刀却更快。 太快了,快的让人看不清他的动作,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小五屏住了呼吸,不出三息之间。 小巷里便多了四具尸体。 小五小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马三刀手中旋转着飞刀,面无表情。 小五的心紧跟着悬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间,飞刀骤然暴射而出。 就像是一颗流星在夜空中划过,眨眼间就到了小五的身前,宛如一条闪耀的尾巴!! 小五下意识的低头,飞刀贴着头皮划过。 不幸中的万幸。 跑!! 小五现在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在这个人面前,心里根本生不出半分反抗的念头。 他飞速的从屋顶滑下,跃上了一棵大树。 双脚猛地一蹬,直接跳过了围墙,跳到了墙外。 正想逃命,后腿窝挨了一刀。 “嘭!”一声响。 他整个人直接摔了出去。 马三刀已然落地,站在百米之处的位置。 玩味的看着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子。 小五刚才还想要活捉马三刀的勇气,现在却荡然无存。 吓得连尿都要出来了。 “咳!”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马三刀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角落里竟然还蹲着一个人。 旁边还趴着一头老牛。 李平安没想管这些闲事,便装作死人一般。 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马三刀双眼一眯,是指定不会放过这个目击者了。 小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地大吼一声。 “快跑!他是通缉犯马三刀,你去找官府,我拦住他!” 说着,竟然持刀站了起来。 马三刀冷哼一声,“毛都没长齐的娃娃,竟然也学会人家玩刀了。” 李平安神色微微一动。 马三刀? 他从怀里拿出那张被他揉破的悬赏令。 活的一百,死的五十。 “你是马三刀?” 马三刀瞥了一眼李平安,“原来是个瞎子。” 小五刚刚升起的希望顿时破灭,竟然遇见一个瞎子。 估计连衙门口在哪儿,对方都找不到。 李平安走近了几步,却还是看不清马三刀的模样。 马三刀一看就是个瞎子,没太当一回事儿。 反手一刀飞过去。 李平安偏头,云淡风轻的躲过了飞刀。 马三刀吃了一惊,沉声道:“阁下尊姓?” “瞎子。” 杀人的时候,他才会称呼自己为瞎子。 瞎子握着拐杖,上前一步 马三刀连忙向后退去,抬手又是两刀射过去。 两刀直奔要害,快如疾风。 又是在黑夜之中,寻常人根本应付不来。 在刀光闪过的瞬间。 瞎子头一偏,再次避开了一刀。 同时挥动拐杖,拦住了另一刀。 一步跨出,还没等马三刀反应过来。 便已来到了他的眼前。 借着月光,近距离去看马三刀。 李平安的眼睛可见度仅在视线半米内,虽然模糊不清,但也能看个大概。 又瘦又高,简直就像一根竹竿。 长着一张马脸,高挺的鼻梁,颧骨高高隆起。 跟画像上的人出奇的一致。 真是马三刀没错了。 “做个交易。”瞎子忽然开口。 小五呆呆的看着瞎子。 好....好厉害!! “你是捉刀人吧?我把他捉了,你拿去官府换钱,咱俩三七开如何?” 瞎子没有捉刀人的腰牌,就算是抓住了马三刀也白费力气。 更何况,他自己就是通缉犯。 小五还没有回过神来。 “回话!” 小五这才反应过来,愣愣的点头,“.....好...” 马三刀脸色铁青,被人当着面交易。 交易的对象还是自己。 这让马三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手一翻便多了五柄飞刀。 五刀齐出,每一刀都是狠辣无比,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 瞎子耳朵动了动,以拐为刀。 刀锋一转,手腕一翻。 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寒光一闪,带着凌厉的刀风,狠狠打在了马三刀身上。 第4章 有钱人 衙门。 张捕头见了小五,“怎么着,今儿又来干嘛?” “领悬赏。” 张埔头一笑,知道这小子又要吹牛了。 却不曾想,小五直接将五花大绑的马三刀带了进来。 “马三刀,活的。” 张埔头的表情出现了长达五秒钟的停滞,随后变得跟七彩阳光一样精彩。 短短半天,马三刀被捕的消息便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洛水城。 消息一出,立刻掀起了一场惊涛的骇浪, 马三刀这个悍匪,在这一带已经徘徊良久了。 衙门和捉刀人都对其恨之入骨。 奈何马三刀一手飞刀,神鬼莫测。 想要抓到他,更是难上加难。 可今天却被小五抓住了,这风头可出大了。 小五一瘸一拐地找到了李平安,将衙门赏的一百两全部给了他。 “说好的三七开。”李平安从中拿出三个银锭,“我不占你便宜。” “不用不用,要不是大侠出手,我现在早就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 小五倒不是很在乎钱,更让他在意的是名声。 现在街头巷尾,谁不知道他小五的名字。 这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李平安也没有再说什么,拿着沉甸甸的银子,便拉着老牛走了。 “大侠,我还不知道大侠尊姓大名,家住何处?” 小五忙叫住了李平安。 “叫我瞎子就行,我在城东的街头卖唱。”李平安头也不回地说道。 小五心道:“真是高人,太有范了!” 一百两,按照这个时代的购买力。 相当于现代的二十万~四十万之间。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在洛水城已经够买一处宅子了。 不过李平安现在是通缉犯,买宅子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老牛,我们能吃好的了。” 李平安语气中少见地透着喜悦。 “哞~” 老牛发出愉快的叫声。 两只烧鸡,四菜一汤,一壶酒。 还有两大碗香喷喷的米饭。 这是,近一年来李平安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顿了。 吃饱喝足,李平安决定今天给自己放假一天。 一顿酒喝到傍晚,这才慢悠悠离开。 找了一家能够彻夜的酒楼,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又一次喝了起来。 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着洛水城的夜景。 虽然看不太清,可就仿佛置身于其中, 李平安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一个人喝酒多少有些无聊。 闲来无事便拿起二胡,悠悠的拉了起来。 【叮咚!二泉映月lv2(6000/10000)】 【恭喜宿主获得药方:生脉散】 【具有益气生津,养元气,凝气安神的功效】 二泉映月等级1,是给李平安增加寿命,疏通气血。 也就是俗称的打下基础。 等级2则是提供各种内功,功法.... 听风刀法和龟息功便是这么获得的。 内功的修行循序渐进,都需要一步一步地修炼,靠的是平常的积累。 刚开始修炼内功大同小异,就是如何培养体内真气。 如何选择功法和经脉,如何克敌制胜。 服用辅助内功修行的丹药,则会事半功倍。 就像李平安修炼的龟息功法。 就是将自己的精气神与气血之力牢牢地锁住,保存自身的能量和力量。 爆发力越强,消耗的能量也就越大。 一般来说连续三次全力的攻击,就会让他筋疲力尽。 也就是说李平安并不能长时间保持这种状态。 一旦时间一过,他就会陷入虚弱状态。 但是如果有了生脉散,他就能很快恢复过来。 龟息功也会有很大的进步。 生脉散的药方在李平安的脑海中浮现。 木香9克,白芍、母参各12克,生龙骨30克............ 几味药一上一下,一升一降。 一起用力,会使人体内的气机圆运转起来。 内服中药水煎服,每日1剂。 煎煮2次,分2次服。 第二天一大早。 李平安便牵着老牛,前往药店。 去买生脉散所需要的药材。 一副生脉散的价格,大概在二十两左右。 价格贵得要死。 而且更令人头疼的是,这些药材根本无法在普通的药铺买到。 接连找了四五个药铺,都是一无所获。 李平安摇了摇头,只能暂时放下了这个想法。 他在一间客栈,租了一间屋子。 半年只要十两,李平安又加了二两银子。 给老牛在客栈找了一个位置。 吃喝自理,条件虽然称不上有多好。 但总比睡天桥底下强上不少。 “老伙计,我们有住的地方了。” 李平安将草料倒进凹槽里。 老牛:“哞~” 李平安笑了笑,摸了摸它的头。 能让李平安感觉到愉悦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吃一顿佳肴,睡个好觉。 或者好好活着。 当一个人愿望很容易实现的时候,那么他的快乐也会很容易得到。 转眼,便是两个多月过去了。 这两个月里,李平安虽然没找到生脉散的原材料。 但是靠着努力,终于将二泉映月的等级进化到了【9000/10000】 同时李平安也获得了一个新的技能。 【气息锁定】 有点类似热感应成像,现在他虽然看不清远处的人。 但是只要有了【气息锁定】这个技能,便可以看见敌人的热成像。 不仅是敌人,只要是活物,并且体内有温度。 自己便可以看见他们的热成像。 有些类似热成像望远镜,可以感应到更远的地方。 【气息锁定(30%)】 【可以感应到十米范围内活物的热成像】 并且李平安身体的各个方面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姓名:李平安,年龄:23】 【寿命:70,根骨:凡骨】 【功法:《龟息功》(80%)《听风刀法》(70%)】 【技能:《气息锁定》(30%)】 【状态:失明】 ........ 一大早起来,李平安便牵着老牛走到了早市。 今时不同往日。 李平安豪气的点了八个大肉包,两碗羊杂汤。 自从修炼之后,他的食量与日俱增。 “大侠,大侠我可找到你了!” 李平安很快就分辨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 捉刀人小五。 “大侠。” 李平安咬了一口皮薄肉厚的大包子,“我不叫大侠。” 小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大侠,我可找到你了。” “找我?”李平安停止了吃东西的动作,“白事十五钱,红事二十钱,要管饭,还有我的牛。” 小五道:“不是找您唱红白喜事,是别的事。” 原来自从众人以为是小五逮了马三刀之后,小五在捉刀人的名声中便声名大噪。 无论是官府,还是民间组织现在都把他当成了香饽饽。 委托越来越多。 小五刚开始还被虚荣感包围,感到无比地开心。 可是一看委托的任务,顿时就萎了。 不是缉拿江洋大盗,就是抓捕邪教徒,要么就是调查妖兽袭人的事情。 这些委托,给小五十条命都不够做的。 一开始还能找托辞,可久而久之一个任务不接,早晚会被人发现端倪。 无奈,他只好找上了李平安。 小五哀求道:“大侠,您就帮帮我吧,不白帮。 悬赏的钱我一分不要,全给您。” 李平安犹豫了一下,掏出生脉散的药方。 “这药方中的药材,你有办法弄到吗?” 小五看了一眼,“这上面的大部分药材市面上一般都是买不到的,只能去黑市买,不过这个价格就要贵一些了。” 小五忽然想到什么,“对了,这次有个委托人便是洛水城同仁堂的主人,这些药材他一定有办法搞到。” 李平安喝了一口羊杂汤,心中微微一动。 生脉散的药材,凭自己很难买到。 同仁堂是老字号,全国连锁。 如果真能跟对方搭上关系,想必会容易许多。 ............ 洛水。 一艘巨大的宝船行驶在水面上,这个庞然大物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神秘力量。 “公主,船快到洛水城了。” 柳韵站在船头,看着水面。 一言不发,但脸上已经有了一丝笑意。 美人一笑,当真如人间绝色。 就像是一块被水浸透的白玉,温润如水。 宛如江水中的水妖,透着一股魅惑人心的魅力。 贴身宫女芳若小声道:“公主,我可听说了最近洛水城可不太平,我们要小心一些。” “我们又不在洛水城歇脚怕什么,更何况谁敢袭击皇家宝船。” 芳若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了几分声音。 “公主,皇上病重,二皇子那边.....奴婢担心他们会不怀好意。” 大隋历经已是八代,其中三代都是女皇。 这一任皇帝也是女皇,一直中意的继承人便是其长公主柳韵。 朝中谁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 那么柳韵将会在女皇死后,接任皇位。 只是如今朝中局势拨云诡谲,诸位皇子蠢蠢欲动。 朝中大臣结党营私,各地军阀互相勾结,各自为政。 大隋早已是乱如一盘散沙。 柳韵轻轻吐出一口气。 刚刚因为江边风景的喜悦,很快被沉重的心事冲淡了。 ......... “这些药材确实不好弄,不过你算是找对人了,这样吧价格我只要你黑市的一半。 完成这个委托之后,我再免费送你几包这些药。” 同仁堂的王大力看了一眼李平安的药方,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李平安一拱手,“那就有劳了。” 王大力的委托任务是一个名叫刘波的逃犯。 他曾在同仁堂工作,后来偷了同仁堂许多秘方,还打死了王大力的侄子。 官府一直未抓到。 王大力对其恨之入骨,便找来了捉刀人小五。 “没问题,王老板,这事儿就包我们身上。” 王大力道:“我的人已经寻到这个刘波的下落了,只是这刘波早年间在鱼龙帮混迹。 经常与官府作对,因为他武艺过人,刀法娴熟。 官府捕快在他手上吃了不少苦头。” 正值晌午,太阳大的出奇。 “大侠,你能不能教教我刀法,就是你那晚用的那招。” 一路上,小五嘴巴就没停过。 李平安没理他,望着江面。 根据王大力的情报,这个刘波就躲在江边。 “喂!干嘛的?” 两个军兵从东边走了过来。 “军爷,看看风景。”小五堆起一张笑脸。 “去去!看风景也不知道挑个时候,公主宝船就要到了,闲杂人等散开。” 无奈二人只好转头离去。 “公主的船要来了?”李平安问。 小五三步一回头,遥望江面。 “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知道?半个月前消息就传来了。 哎,据说咱们这公主可是胭脂榜上的头号美人,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幸得见天颜。” 李平安拧开酒壶,喝了一口。 “哞~” 李平安又打开一个酒壶,凑到老牛嘴边。 “喝吧,老伙计。” 老牛尾巴一翘,十分的开心。 钟鼓之声忽然在寂静的江面上响起。 远处一艘巨船划破水面,卷起一道白浪。 “哇!好气派啊。” 小五感叹。 李平安没有回头,反正自己也看不见。 “哞~” 老牛发出不安的叫声。 李平安皱了皱眉。 老牛不是普通的老牛,这点李平安早就知道了。 老牛有一定的预知能力,从他的叫声之中可以分辨出许多东西。 李平安转过头,【气息锁定】暂时还没能够锁定这么远的距离。 “轰——!!” 小五的表情瞬间定格在脸上。 巨大无比的宝船,在一瞬间陷入到火海之中。 一种紧绷而尖锐的气压,在水中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扩散开来。 形成了一片血红色的海洋,仿佛要把宝船一寸一寸地切割成碎片。 这是何等壮观的场面啊! 公主乘坐的宝船炸了!? 整个江面都在剧烈地颤抖,宝船其中一头更是被炸得四分五裂。 船毁人亡,船毁人亡! “走!” 李平安拉起还在愣神中的小五转身要走。 公主宝船遇袭,官府上的人定是宁可错抓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他们刚才就在江边,肯定会被当成嫌疑犯。 到了衙门可不管你有没有证据,先是一顿杀威棒。 如果幸运的,可能最后会被放出来。 如果不幸,轻则牢底坐穿,重则小命不保。 “水里有人!” 小五忽然道。 第5章 现实 女人 “水里有东西!” 远处的水中似乎是有人在往岸边游。 “我们去看看吧。”小五道。 小五不像李平安。 李平安两世为人,瞎眼二十余年。 在市井街头长大,深刻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而小五从小读武侠小说,听着江湖中的传奇故事,无忧无虑的长大成人。 怎会懂得这其中的风险。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李平安松开了手,拉着老牛便要独自离开。 他永远都秉承着一个原则:一切不该做的事就不做。 “站住!” 之前那两个军汉拦在了李平安面前。 二人神色冰冷,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这两人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任由他们宰割。 炸船的刺客? “瞎子?”左边的军汉一挑眉,瞥了一眼同伴。 同伴低声道:“瞎子也不能放过。” 话音刚落。 李平安手臂一翻,刀光闪电般划过两个人的脖子。 瞬间,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二人顿时一命呜呼。 另一边,小五已经跳入水中,将溺水者救了出来。 这是一个女子,准确地来说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 小五咧嘴一笑,英雄救美~ 这种剧情对于他这个经常看小说的人来说,简直不要太熟悉。 女人趴在地上,吐出一些水。 模样十分狼狈。 “姑娘,你没事吧。” 女人傲人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待对方稍微缓和了一些,小五才开口询问其身份。 柳韵迅速冷静下来,看了小五一眼。 “带我...带我去找你们的太守。” 太守? 小五微微一惊。 他虽然智商不高,但也不是傻子。 这女子一开口便要见太守。 再仔细一看这女子,才发觉惊为天人。 绝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的宫女。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小五的脑海中浮现,这人......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公主吧!! 小五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紧接着便是激动。 自己竟然救了公主。 先不说荣华富贵,一辈子衣食无忧。 公主看上自己,对自己一见钟情也很有可能。 这不就是小说中常见的剧情吗? “大侠!”小五转头寻去。 不过哪里还能看见李平安的身影,只有两具军汉的死首。 小五刚跟柳韵离开江边,迎面便遇见了一群身穿黑衫制服的壮汉。 为首的是个黑脸大汉,身材高大,像一座黑铁塔,背上背着一把又长又阔的长刀。 锦衣卫! 正好,遇见了他们。 小五忙凑过去,“诸位上官,公主宝船遇袭,这位是公主船上的人。” 黑脸大汉剑眉一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小五。 随后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柳韵身上。 “你是何人?”黑脸大汉沉声道。 “在下捉刀人小五。” 小五毫无防备地自报姓名。 “可还有其他人与你同行?”黑脸大汉又问。 小五几乎要将李平安脱口而出,可忽然怔住了。 对方不先询问公主遇袭的事情,反而问起了自己。 而且神情镇定,似乎.....似乎早就知道公主宝船会遇袭的事情。 小五咽了一口吐沫,手暗暗摸到了腰间的挎刀。 可是他面对的是数名假扮成锦衣卫的杀手。 就算是李平安未走,面对这么多高手,恐怕也无力回天。 更何况是他小五。 一道寒光划过,小五身子一僵。 捂着喉咙,五官扭曲。 就在众多杀手想要对小五身后的柳韵下手时。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白色的烟雾猛然爆开。 “不好!烟里有毒。” 众多杀手忙退到数丈之外。 小五倒在了地上,眼睛怔怔地望着柳韵消失的方向。 估计他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得如此草率。 他明明还有那么多的幻想。 迎娶公主,一步登天,在乱世之中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 然而.....世界就是如此的残酷。 ........ 李平安回到客栈,脱了鞋,就坐在了床上。 背靠着墙壁,盘膝而坐。 运转真气,收敛心神,补虚聚神。 一闭上眼睛,再睁眼。 天就亮了。 一抬头,就是一片阴沉。 李平安走出客栈,见街道上多了许多军兵。 时不时还跑过几匹快马。 公主宝船被炸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小小的洛水城,竟然发生了这等大事。 据说昨夜抓了许多人,洛水城都督府、兵马司、金吾卫、锦衣卫全部出动。 都是从临近的两个省紧急调来的兵马。 只不过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能够统一指挥的人,各干各的,导致混乱一片。 李平安喂了老牛,一整天都呆在客栈里。 委托的任务也没打算继续去干了。 虽然他很想要生脉散的药材,但是现在这个形势太乱了。 稍不留神,就会惹出大乱子。 要是被当成叛党抓起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天。 李平安得知了小五死亡的消息。 官府的人在江边发现了小五的尸体,还有两具军汉的尸体。 自然而然小五便被当成了嫌疑人。 与他有关的人,父母家人都被押送到了大牢,就连几个朋友也被一并抓了去。 画像传遍了大街小巷。 李平安把画像放在桌子上,听着周围茶客的谈论。 心中无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惋惜。 惋惜这个跟自己一样的小人物的悲惨命运。 最近这段时间,官府查得严。 客栈也是三天两头地被翻个底朝天,时不时还要带走一批人。 客栈老板为了保险起见,就将几个常驻的客人,安排在了后院的屋子里。 李平安就这样花了一个便宜的价钱,租到了一个独栋的小屋。 门口的花园,还能种点菜。 有事没事,带着老牛在院子里转悠转悠。 没过两天,别的租户都走了。 整个院子就剩下李平安一个人,还有一头牛。 老板人不错,见李平安是个瞎子,便让他帮忙打扫院子,房钱就不收了。 反正这院子也是放杂物的地方,有人住还能弄点人气。要不然老鼠什么的,到处都把家具啃坏了。 这天,李平安刚从外面买菜回来。 就听老牛“哞哞”的叫着,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哞哞~” “老牛,你叫什么?” 老牛虽然在叫,但是声音中没有透着警惕。 证明并不是有敌人。 李平安走近一看,是一个人。 准确地来说是一个昏迷的人。 门口有拖行的痕迹,看样子是老牛将这人拖回来的。 “老牛,你怎么带个人回来?” 还是个女人。 李平安微微皱眉。 【气息锁定】能让这个人的热成像,浮现在李平安的视线之中。 好....好大.... 这是李平安第一个念头,热成像只能看见人的轮廓。 而这个女人的轮廓,显然是李平安见过最突出的一个。 “老牛,随便带回来一个人干什么?” “哞~” “我知道她受伤了,可是她受的是刀伤,一看就是个惹事的主,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惹麻烦吗?” “哞哞哞!” 老牛拱了拱李平安。 李平安疑惑,“为什么一定要我救她?” “哞哞~” 老牛叫的很卖力,小尾巴不停地甩来甩去。 李平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老牛非让自己多管闲事。 可是老牛的预言,总不会是坑自己的。 之前能够逃脱官府和民间捉刀人的追捕,便多亏了老牛。 所以李平安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将后院的门重新关上。 托起地上的女人。 很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 这是自从穿越到这儿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一个女人。 想想也挺有趣的。 李平安在将怀中的女人抱到床上,虽然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 但是从直觉上判断,应该差不了。 李平安解开她的衬衣,不用看,便能擦觉到身上的伤口。 皮肉翻开,里面是一片血红,就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 看着凄惨,但好在都是皮外伤。 忽然,李平安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 “你醒了?” “........嗯..” 半晌才得到一声回应。 “别动,我给你疗伤。” “好。” 交流的十分简洁。 没有什么狗血的误会。 没有一巴掌打在脸上,再大骂一句色狼。 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李平安取出一些疗伤用的备用药,又随手拿出一根棍子。 “咬住,否则会咬到舌头。” “我不需要。” 李平安没有坚持,开始为女人清洗伤口。 女人咬着嘴唇,这还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这般。 堂堂一国公主,竟然沦落到市井街头。 身旁连个侍卫都没有。 要不是被这好心人救了,恐怕自己会命丧街头。 只是可惜了那个将自己救出水的少年.......日后再报答他吧。 如果自己有日后的话。 柳韵深吸一口气,脸颊滚烫。 她的目光在李平安脸上扫过,忽然一怔。 嗯? 原来...是个盲人? 柳韵顿感轻松了不少。 同时心底也升起一股感激之情, 清洗好伤口,李平安开始往上面倒一些白色的粉末。 柳韵娇躯忍不住微微的颤抖,咬紧牙关。 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听过一个故事吗?”李平安忽然开口。 “什么故事?”柳韵一愣。 “从前有一根香蕉,走着走着,忽然觉得热了。 便将衣服脱了,然后他就滑倒了。” 李平安讲完的半晌,柳韵才反应过来。 这似乎是一个笑话。 对方刚才试图通过讲笑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缓解疼痛。 只不过那平铺直叙的语气,再配上这样一个笑话....... 噗呲~ 柳韵忍不住笑了出来,忽觉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很快,便进行到了最后的包扎环节。 “你这伤至少需要休养三个月,这几天尽量不要活动,有事儿跟我说。” 李平安将东西收拾好。 “多谢。”柳韵由衷的说道。 “客气。” 院子里房间很多,李平安想倒腾出一个屋子给自己住。 只是客栈的老板时不时要来院子里。 李平安担心露出什么马脚,最后只好决定在房间中打地铺。 晚饭,李平安买了一包酱牛肉。 又炒了一盘菜,煮了一碗汤。 柳韵在房间里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李平安的二胡。 她的动作很轻,似乎是怕碰坏了李平安赖以生存的东西一样。 “吃饭了。”李平安推门进来。 柳韵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着光芒。 “麻烦你了。” 柳韵放下二胡,坐在桌子前,将双腿夹得严丝合缝。 她之前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不能穿了。 身上只披着一件内服,还有白色绷带 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线条优美,迷人得紧。 可惜李平安无福看到这样的场面。 柳韵拿起筷子,眨了眨眼看着桌子上的饭菜。 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二人相对无言。 柳韵似乎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默,试图找一些话题。 可惜都吃饭了。 最后只好边吃饭,边看着这个闷葫芦。 从相貌上看,柳韵判断对方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但脸上却带着一种饱经风霜的味道,他的身材并不魁梧,却给人一种刚毅的感觉。 风吹日晒,流浪街头。 原本李平安是很显老的。 只是自从获得系统,修炼以后。 体内气血充盈,连带着皮肤也变好了,显得年轻了许多。 吃过了饭,李平安如往常一样。 坐在外面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悠闲地拉起了小曲。 仍旧是那首《二泉映月》 柳韵仔细听着,不由自主地被带入其中。 没有有衰怨,没有缠绵,只是把一生漂泊,都淡然注入时光的尽头。 回首往事,千回百转。 却不再是落寞,而是一种久违的归宿。 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宁静与安详。 一曲终了,柳韵却久久不能回神。 “这是什么曲子?”她忍不住问道。 “二泉映月。” “我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只是小众的曲子,不出名。”李平安淡淡道。 阳光暖暖,微风打着旋儿。 柳韵看着李平安的背影,耳边回荡着曲子的旋律。 优雅地翘起腿,白皙的玉臂撑住身子。 让自己进入到最放松的状态,给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第6章 平淡 坐地起价 接下来的三天,日子没有戏剧化地惊心动魄。 反而是异常地平静,平静得像是普通的小两口在过日子。 柳韵没有久居高位的架子,等伤好了一些。 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洗洗碗,做些零碎的事。 洛水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暗地里却是风起云涌。 李平安去茶馆吃饭的时候,听人说公主已经被炸死在宝船上了。 尸骨无存,但是找到了公主贴身的玉佩,还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看样子这大隋是要变天了。 不过庙堂之高,那些事情不是李平安考虑的。 他也没心思管那些破事。 李平安正准备结账,忽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是同仁堂王大力,王掌柜的声音。 李平安心念一动,走了过去。 “王掌柜。” 王大力正跟几个友人喝酒,一抬头见是李平安吓了一跳。 之前他委托小五和李平安,结果阴差阳错误入了公主宝船被炸一事。 小五因此被杀,家人也被牵连。 这让王大力一度感到恐惧,害怕牵扯到自己。 不过好在小五已经死了。 谁料想,竟又遇见了李平安。 王大力赶忙将李平安拉到一旁。 李平安道:“王掌柜,这几天出了点意外,咱们的委托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眼看着风头过去了,李平安这才想起王大力嘱托他和小五办的事情。 王大力诧异地看了李平安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算数。” 王大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李平安淡淡一笑,“那就好,还劳烦王掌柜帮我留心一下那人的行踪。” “没问题。” 王大力没想到李平安还挺有契约精神。 不过他没太当一回事儿,毕竟李平安只是一个瞎子。 他当初委托这个事情,主要是奔着小五的名声去的。 小五能够生擒马三刀。 想必也有办法对付他的仇人刘波。 可谁想到小五竟然出了这档子事情,也怪他倒霉。 “那就先告辞了。”李平安一拱手,离开了。 王大力看着李平安拄着拐棍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 李平安刚回到家,忽地脸色微微一变。 因为他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客栈的老板。 “掌柜的,今儿怎么这么有空。” 掌柜挺着个肚子,正在小院里转悠。 见李平安回来了,笑道:“没啥事,四处转转。” 李平安道:“不如,留我这儿晚上吃一顿。” “不了,家里都做好饭了,去里面喝点茶吧。” 几盏茶过后,二人天南海北的聊着。 掌柜的蛮喜欢跟李平安聊天。 李平安见识广,也会说话。 二人边喝边聊,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掌柜的这才慢悠悠地离开了。 待掌柜走后,李平安松了一口气。 “出来吧,人走了。” “呼~” 躲在暗处的柳韵这才钻了出来。 她只披着一件宽松的外衣,头发湿漉漉的,胸前的扣子都扣不上。 显然是刚刚在洗澡的时候,忽然听见动静。 然后躲了起来。 柳韵脸庞像是蒙上了一层光晕,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妩媚中透着一股异样的风情。 “吓死我了~” 李平安微微皱眉,“你洗澡了。” “嗯。” 有时候柳韵真怀疑,李平安不是个瞎子。 “伤口不能沾水。” “差不多都好了。”柳韵说。 伤是好了,可却不敢随意出城。 别说出城了,就连离开这个小院都十分危险。 李平安确实感受到了柳韵的气息恢复得很快,已经达到了正常人的标准。 他走过去,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柳韵身上的伤口。 惊奇的发现柳韵身上的大部分伤口重新愈合,甚至已经长出了新皮。 这才短短几日,差不多便已恢复如初。 这对于柳韵一个弱女子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李平安并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一些小秘密。 他也不愿多打听。 柳韵一张绝美的脸庞,此刻就像一颗红彤彤的水蜜桃。 白中透红,透着一股莹润的光泽。 虽然知道李平安看不见。 可自己刚洗过澡,几乎是不着片缕,总觉得还是有一些不自在的感觉。 “明天我可能晚回来一些,晚饭你先吃。”李平安说。 “好。”柳韵乖巧地点了点头。 一夜无话。 柳韵第二天刚起床,便发现李平安已经不见了。 桌子上有早就准备好的馒头和稀饭。 入夜。 城中的喧闹声,被夜晚逐渐取代。 成片的民房有的房间亮着灯,有的房间里却是一片漆黑。 自从公主宝船出事以后,洛水城便实行了宵禁管制。 商船也不能通过,几乎所有南下的船只都被扣押了。 刘波坐在一条小舟上,看着河水滔滔,不由地是一声长叹。 “嗯?老丈,你这船往哪儿开的?” 刘波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划船的老丈压了压草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雇主说是要活的,如果你不想被我打断手脚的话,最好老实一些。” 刘波手摸向腰间的佩刀,警惕的打量着对方。 见对方闭着双眼,愣了一下。 随后反应过来,原来是个瞎子! 不过刘波却不敢掉以轻心,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 月色朦胧,忽明忽暗。 拐杖如风般挥来,短刀瞬间被斩断。 瞎子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出现在了刘波的右侧,一拐将他打入了水中。 .............. 同仁堂。 王大力喝了一天的酒,此刻才觉得有些乏了。 他倚在桌子上。 “叔父!叔父!” 恍惚之间,仿佛是看见了惨死的侄子。 他心神一荡,手一抖。 “砰”的一声,茶杯掉在了地上。 管家急忙凑过来,“老爷,老爷。” 王大力长叹一口气。 王大力一生无子,唯一的侄子便成为了他的依靠。 他这个侄子也天生聪慧,对于医药方面有着特别的天赋。 谁知道却在一次查药的晚上,意外发现了刘波偷取药方。 害怕暴露的刘波,直接杀了他灭口。 事后,王大力不惜花重金请民间的捉刀人,捉拿这个刘波。 可惜刘波武艺高超,又实在狡猾。 好多老手都在他手上栽了跟头。 管家安慰道:“老爷莫要再伤心了,明天王家庄的人就要到了。 有他们在,一定能生擒了刘波这小子。” 王大力长叹一口气,“希望如此。” 第二天一大早。 王大力刚醒,便得知王家庄的人已经到了。 王家庄,有些类似于刺客组织。 但是与黑道不同,王家庄有着官府的认证。 行事也在一定的法律限制之内。 对付的对象也都是一些奸杀掳掠之徒,大多都在官府的通缉名单之上。 这一次王大力专门请了王家庄的一名乙等,两名丙等,可是下了血本。 只要能活捉了刘波,就算倾家荡产。 他也在所不惜。 大厅内。 王家庄的三人一身黑青袍,为首的三十多岁的模样。 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气,背后背着一把大刀,看起来十分的张扬。 另外两个看起来就要年轻许多。 “王掌柜的好,在下满广,这二位都是在下的兄弟。” 满广并未起身,只是抱了抱拳。 余下二人更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王大力神色不由得有些尴尬,“三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我让人准备酒席,为三位接风。” “不必了,我们来这儿不是吃饭的。” 满广直接拒绝了。 “劳烦费心了。”王大力客套道。 满广说,“刘波,鱼龙帮曾经的副帮主,一手旋风刀法,江湖上颇有名气。 我们兄弟虽然有信心对付他,可是也要费不少力气。 明说了吧,王掌柜的是不差钱的主,这个酬劳.....” 没等他说完,王大力便抢先道:“放心,绝不会让三位兄弟白辛苦一趟。” 说着管家已经端上来一个盒子。 满广身后的赵琳打开盒子,扫了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 “打发叫花子呢这是,王掌柜,我看你也没把我们兄弟放在眼里啊。” 王大力搓了搓手,干笑道:“那依三位的意思?” 赵琳笑了笑,笑得有些阴森,“王掌柜这么大的铺子,一千两银子也不算什么。” 一千两!? 王大力表情猛然一变。 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坐地起价。 王大力强忍着怒气,“这...一千两...我上哪儿拿得起这么多啊。” 满广微微一笑,“王掌柜家大业大,朋友多路子广,一千两凑一凑不就出来了。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王掌柜钱好凑,可这人却难抓。 时间可不等人啊,万一这刘波跑的没了影。 王掌柜大仇不得报,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侄子。” 王大力狠狠瞪了满广一眼,最终只得无可奈何道:“好!一千两我想办法。” 满广三人露出得意的笑。 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打探好了。 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不给王大力别的选择。 这时,下人忽然匆匆跑了过来。 “老....老爷!” “喊什么喊,死人了?” 王大力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出去。 一肚子火气,全发泄在了这下人身上。 那倒霉的下人忙解释道:“外面有个瞎子要见您,说是...抓住了刘波。” “什么!?” 哒哒哒~ 拐棍碰触在大理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平安扛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 “王掌柜。” 王大力咽了一口吐沫,那麻袋里分明装着一个人。 莫非真是刘波? 王家庄的满广三人,刚才听说有人抢先一步抓住了目标刘波。 心里纷纷也是一惊,担心自己的生意被人给搅黄了。 可一见李平安走进来,便更加疑惑了。 .........瞎子? 赵琳冷哼一声,“王掌柜,我看这瞎子纯粹是来捣乱的。” 满广也不屑的笑了笑,刚才还担心这人是真抓了刘波。 可此刻见对方是个瞎子,便知道这是一个来胡乱冒充,为了领赏钱的蠢货。 王大力看着李平安,没有妄下结论。 张了张口,却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李平安的姓名。 李平安解开袋子,“王掌柜,人我带来了。” 刘波从麻袋里探出头来,大口的喘着气。 王大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还真是刘波!! 王大力强忍住激动,“好..好!好!” 刘波忽然暴起,从嘴里吐出锋利的刀片,向李平安的喉管袭去。 这变化太快,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李平安却是头都没转,一拐杖狠狠的抽在了麻袋上。 刘波惨叫一声,整个人都被拍飞了出去。 李平安平静道:“王掌柜,咱们上次谈好的价钱,还有那几幅药材。” “......好说好说。” 王大力疯狂点头。 “在下明天晌午来取,便不叨扰了,告辞。” 李平安言罢,转身离去。 从他进门,到离开总共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王家庄的满广三人还未回过神来,人便已经走了。 “大哥,这小子!” 赵琳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一千两银子啊,那是多大的一笔数目。 足够在京城买一栋宅子,娶个美妻,衣食无忧的过上一辈子。 眼看就要到手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煮熟的鸭子飞了。 满广沉声道:“此人绝非常人,莫要有非分之想。” 满广走南闯北多年,自然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该惹。 .......... “老板,把这壶打满酒,再给我来三只烤鸭,一些酱菜。” 李平安从口袋里摸出钱。 “得嘞!” 拎着酒菜回到家,柳韵正在喂牛。 见他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好吃的,微微一笑。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弄这么多好吃的?” “给你补补营养。”李平安道。 柳韵心里不禁一暖。 她知道李平安住在这种地方,绝不像是什么有钱人。 平日里估计也见不到荤腥,现在为了自己,却花了这么多的钱。 如果能回到宫中,一定要好好犒赏他。 柳韵看着眼前的烤鸭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是一整只的烤鸭,怎么吃,都会显得有辱斯文。 尤其是对于公主柳韵来说。 不过,她看着李平安大口大口的吃着,满嘴流油, 抿了抿嘴唇,便也下手吃了起来。 反正....也没人看得见。 这里只有一个盲人,一头牛。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李平安买了三只烤鸭。 二人一人一只,老牛也分到了一只。 牛也吃鸭? 柳韵有些疑惑地看着老牛。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李平安道:“它不是普通的牛,连牛肉都吃呢。” “哞~” 老牛叫了一声。 第7章 生脉散 接活 “好饱啊~” 柳韵看着葱葱玉指上的香料,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四周。 这才想起没人看得见自己,这才将指头放入唇瓣中央,吸吮干净。 吃完了晚饭,柳韵主动收拾起碗筷来。 夜色很浓,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李平安坐在屋顶,一边喝着茶,一边望着外面。 “在看什么?” 柳韵走上来,轻轻甩了甩手上还未擦干的水珠。 话一出口,这才想起来李平安看不见。 “看月色。”李平安认真的回答。 “用什么看?” “用心。” 柳韵捋了捋发梢。 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便称得上是风华绝代。 “你的眼睛...大夫怎么说?” “治不好。”李平安说。 “天下总有医术好的大夫,说不定能治好你的眼睛。”柳韵说。 “天下太大了,要找估计要找很久,反正已经习惯了。” 柳韵道:“这个习惯可不好,等我回家了就给你找大夫。” 李平安笑而不答,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菊花茶。 柳韵一饮而尽。 这几日的平静生活,倒是让她忘记了朝堂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勾心斗角? 呵呵~ 现在连宝船都被炸了,自己的班底大部分都在这场爆炸中殒命。 京城情况波诡云谲,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回去。 “有酒吗?” 李平安从怀中拿出酒壶。 柳韵喝了一口,忍不住吐出粉嫩的舌头,“好辣。” “刚开始辣,后面就甜了,不过要少喝一点。”李平安提醒。 柳韵喝了一些酒,话不利索,倒是变多了。 “你从小在哪儿长大啊?” “乞丐窝。” “那你父母呢?” “不记得了。” 柳韵点了点头,同病相怜的说道:“咱们俩差不多,我一出生我爹就死了。 我是被乳娘还有一些下人养大的,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我娘几面。 我乳娘说只有我足够优秀,我娘才能关注到我。 我就拼了命的努力,努力,在努力.... 结果到头来,我娘也没有真正认可过我。 她从来不觉得我是她的女儿,不过是为了她地位的延续。” 一会儿功夫,柳韵的脸蛋,变成了一片诱人的红色。 热辣辣的,碰上去就要烫手似的。 李平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个夜晚还是蛮令人难忘的。 ............ 第二天。 李平安如约来到了同仁堂,索要自己的酬劳。 王大力十分爽快,不仅给了李平安两倍的报酬。 李平安最在意的生脉散的药材,也搞来了好几大包。 李平安垫了垫,“多谢。” “老弟,你太客气了。” 王大力大仇得报,又免了一千多两银子的冤枉钱。 所以对李平安很是感激。 李平安带着药材离开了同仁堂。 躲在暗处的王家庄二人看着李平安走入街头,悄咪咪的跟了上去。 自从昨天回去以后,赵琳便一直不甘心。 虽然大哥满广阻拦二人不要招惹李平安。 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是几十两,几百两。 而是足足一千两!! 赵琳咽不下这口恶气,同时也舍不下这笔财富。 “不就是个瞎子嘛,呸!” 赵琳啐了一口吐沫。 另一人姚光咬了咬牙,“这事儿不能告诉大哥。” “废话!” 二人就这样悄悄地跟上了李平安。 虽然对方是一个瞎子,可是能够擒获刘波,想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赵琳和姚光虽然见钱眼开,可也不傻。 二人商量好了对策。 先由姚光敲锣,扰乱瞎子的听觉。 随后赵琳趁其不备,一击毙命。 二人计划商量的好。 李平安也给了他们这个机会,拐进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姚光敲响锣。 咚咚咚!! 响声在耳边炸响。 这瞎子就算再厉害,可终究少了一对招子。 只能靠听觉,铜锣一响。 耳朵也就废了。 赵琳趁机拔刀,疾步冲了过去。 【气息锁定】 李平安视线之中,明晃晃的出现一个人影大摇大摆的向自己奔来。 这两人是真当自己是瞎子了。 办法倒是比较靠谱的,可惜招惹错了人。 李平安没打算留手。 他已经感应到了这二人,便是昨天王家庄的人。 与其结仇结怨,不如杀人灭口。 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这儿,瞎子握紧了拐杖。 身影交错的一瞬间。 赵琳的腰刀被夺过了去,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哒哒哒~ 瞎子拄着拐棍,走出了小巷。 面色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久,有人在巷子中发现了两具尸体。 二人皆死于对方的刀下,看样子像是自相残杀一般。 .......... 回到家中,李平安按照生脉散的药方仔细调配。 研磨成粉,加水三次煮开。 一碗生脉散就成了。 将熬好的药放在一旁,李平安打坐修行。 龟息功法已经修炼到了(80%) 系统功法最高提升到80%。 余下的20%没有捷径可走,只能依靠自己修炼。 龟息功法讲究,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心念一动,气自生。 不是说修炼到100%便不用再修炼了。 这门功法练到大成,不需要多少年。 但练得越深,内功越深,气便越强。 内力可长时间地恢复,而且无论受了多重的内伤,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 两个时辰后,李平安吐出一口浊气。 身上已经冒起了一层汗珠。 四肢没有一丝力气,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一样,浑身无力。 这是刚刚修炼完,进入的虚弱状态。 每到这个时候,李平安就不得不停止修炼。 至少要等三日,才能重新进行修炼。 可现在有了生脉散。 李平安一口气服下生脉散。 不一会儿的功夫,从胸腹到丹田,再到四肢百脉,再到泥丸。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畅快。 他感觉到一股真气从丹田缓缓升起,流向了气海,而且越来越大。 很快,李平安就重新恢复了状态。 打坐,继续修行。 柳韵洗过衣服回来,无声叹了一口气。 以前觉得自己什么都行。 治国理政,上阵杀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可是生活了一段时间。 这才发现自己连最普通的洗衣、做饭都学不会。 柳韵见李平安在一旁打坐修炼,明眸上下打量了一眼。 “衣服先泡着,过会儿我去洗。”李平安眼睛也不抬地说道。 柳韵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自己能洗。” 要洗的都是一些私人衣物,柳韵哪里好意思让李平安帮自己。 她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李平安修炼。 其实仔细一看,李平安长得还算是蛮耐看的。 五官棱角分明,干净利落。 皮肤风吹日晒的,显得有些黑。 不像是自己认识的官宦子弟,一个个皮肤比女人还要白,身上都带着胭脂粉味。 描眉画眼,更是他们的基本操作。 许久之后,李平安起身,只觉神清气爽。 他的体力似乎比以前更好了,每一次呼吸,都有一股气流,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 这生脉散的效果,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龟息功法的修炼事半功倍。 只是这生脉散的药材的价格实在是过于高昂,即使是有王大力的帮助。 如果不想办法赚一些钱,早晚都要坐吃山空。 “晚上想吃什么?” 李平安问道。 柳韵没有回答,双手交叠趴在桌子上,不知何时已经睡过去了。 李平安给她披了一件衣服,便准备今天的晚饭去了。 柳韵伸了一个懒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的衣服,心头一暖。 走到外面,李平安正蹲在灶台下面,添柴生火。 “今天做什么?” 柳韵轻声道。 “玉米饼子加羊肉汤。” 柳韵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似乎已经尝到了美味。 半个时辰之后。 李平安将玉米饼子和羊肉汤端到了餐桌上。 柳韵尝了一口,又香又软。 再喝上一口羊肉汤。 “羊肉汤要加一些辣子。”李平安将辣椒罐推了推。 火红的辣椒油,滴入汤中。 平淡无痕的生活,又过去了两三日。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 洛水城今年的夏天格外地炎热,一场雨都没有。 晒得人头晕眼花的 洛水城似乎重新恢复了平静,轰动一时的公主宝船爆炸案,仿佛只存在于街头巷尾当中。 街道上四面八方赶来看热闹的人,都懒洋洋地走来走去。 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李平安干起了老本行,坐在一处角落里。 拉起了小曲。 一旁的乞丐已经是一身臭汗,李平安身上却带着一股凉爽的气息。 龟息真气在体内流淌,让他感觉到了一股清凉的感觉。 “又昏一个。” 大街上时不时出现热昏的人,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乞丐们蹲在角落里,有的躺着睡觉,有的坐在地上不停地摇头。 有的站着看着天空发呆。 熙熙攘攘,千姿百态。 构成了一副众生相。 “哞~” 老牛叫了一声,提醒李平安时间不早了。 李平安收起碗中的钱。 洛水城跟小镇就是不一样。 在小镇上,自己一天也赚不了几文钱。 在洛水城最少的一天收入也有二十余文。 李平安路过水果店。 伙计端着一大盆冰凉的井水,倒入箱子里。 箱子里放着西瓜。 “伙计,西瓜多少钱一斤。”李平安问。 伙计看了一眼李平安的眼睛,说道:“一斤七钱银子。” 老牛:“哞~” 李平安听懂了老牛的意思,“伙计,不要欺负我这个瞎子,我的牛告诉我上面明明写着一斤五钱银子。” 伙计面露诧异,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牛。 这么神? 老牛得意的扬起了头。 ......... 柳韵坐在房间里,不断地挥舞着扇子。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衫。 胸前十分慷慨且富有,把她的小蛮腰衬托得可爱又别致。 她的头发高高扎起,插着一根竹筷子。 望着窗户,等着李平安回家。 那模样像是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一样。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在宫里等待母后的情形。 不同的是,在宫里自己无论如何等。 也等不到母后,陪伴自己的只有漫长的夜。 而现在柳韵知道,李平安一定会回来。 “哒哒哒~” 拐杖的声音。 柳韵眼睛一亮,回来了~ 更令柳韵欣喜的是李平安手里捧着一个西瓜。 “西瓜?” 柳韵忍不住一笑,明眸呈现出一团温柔的火焰。 二人一牛坐在小院里,啃着冰凉的西瓜。 清风徐徐,皎洁的月光,照耀在二人的身上。 许多年之后,柳韵回忆起这段时光。 总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么甜的西瓜了。 “砰砰!” 屋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院子里鲜少有客人来。 柳韵捧着西瓜,拿着板凳躲进屋子里去了。 李平安打开门。 来者是同仁堂的王大力,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名叫钱生,是运通大酒楼的老板。 公主宝船被炸,周边运河全封了。 导致运通大酒楼之前,从运河运输的货物全部行不通了,只能走陆路。 而陆路不太平,各路山贼、强盗数不胜数。 还有一些从关外跑的逃兵,这些逃兵手上都有功夫,危害最大。 占山为王,劫掠客商,骚扰百姓。 官府也不是没组织过围剿, 但是官匪勾结,这是万成不变的定律。 官兵进山打贼,他们就往深山里逃。 官兵们疲于奔命,却是徒劳无功。 兵来贼走,兵去贼来。 所以钱生想要找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高手。 钱生跟王大力说了这件事,王大力便向他推荐了李平安。 “三天的路程,这是定金。” 钱生谄媚的笑道。 李平安伸手摸了摸,报酬很丰厚。 可是却没说话。 钱生瞥了一眼王大力,心道:莫非是嫌钱给少了。 王大力道:“李老弟想要的那副药材,我再提供十份如何?” “成交。” 第8章 走镖 猛虎 “我可能要离开几日。” 一听说李平安要离开,柳韵柳眉不由得一挑。 “来回可能要六七日左右。” “那我...跟你去,还是留在这里?”柳韵试探性的问道。 “安全起见,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柳韵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离开之前,李平安给柳韵留了足够吃七天的食物。 李平安牵着老牛,只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便出发了。 柳韵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不免觉得有些落寞。 运通大酒楼的老板钱生,除了请来李平安为这次商队保驾护航。 另外还有平安镖局的数名镖师,可见其对这次商队的重视程度。 平安镖局带队是少镖主陈顺。 商队正在装卸货物,准备出发。 “陈公子,这一次有劳了。”钱生道。 “钱老板放心,镖在人在。” 陈顺年纪虽小,可自幼便跟父亲走南闯北,阅历武功见识非常人能及。 “钱老板你就放心好了,我师兄走镖还从未出过差错。” 说话的是女镖师殷殷,一身干净利落的束腰服。 扎着马尾,清新动人。 “那是那是,陈公子年轻有为.......” 钱老板还想再说些什么,那边伙计忽然喊他。 殷殷打了个哈欠。 “昨晚没休息好?”陈顺道。 殷殷说,“熬夜看话本小说来着。” “今天走镖,不保存好体力怎么行。” 殷殷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一共就六天的脚程,周边地区就那几股势力,谁敢劫平安镖局的镖。” 二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个人牵着牛,拄着拐棍走进来。 “劳烦问一下,钱老板在吗?” “你哪位?”陈顺打量了一眼对方。 李平安道:“钱老板让我来的。” “瞎子?”殷殷低声道。 不一会儿的工夫,钱生就回来了。 看见李平安,忙疾步走过来。 “李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平安镖局的少东家陈公子,这位是他师妹殷殷。 陈公子,李老弟这一趟跟你们一起。” 陈顺不解:“钱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钱生解释道:“这位李老弟是我专门请来保驾护航的。” 一听这话,陈顺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钱老板,这是不信任我们平安镖局?” 钱生赔笑道:“哪儿能呢,我不信谁也不能不信你们啊。 主要是这次与以往不同,凡事总要以防万一。 你放心,保金一分也不会少的。” 陈顺虽然不乐意,可是雇主愿意请多少人不干他的事。 他只要负责保护好货物就行了,于是便也没多说什么。 “师兄,这钱老板什么意思啊?请个瞎子来?” 殷殷瞥了一眼在不远处喝茶的李平安。 “他就是请个神仙来,也不关咱们的事。” “我之前见过他,在东边市集街头卖唱。”殷殷忽然想起这件事来。 “卖唱?”陈顺不由得一笑,“看样子这个钱老板是被人骗了。” 这种事情陈顺见得多了,类似于那些街头巷尾装高人,给人算命的瞎子道士什么的。 装神弄鬼,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那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钱老板。”殷殷道。 “咱们去说,反倒显得咱们别有用心,反正也不管咱们的事。” 晌午,在洛水城吃了最后一顿午饭。 众人便出发离开了洛水城。沿着官道前行。 殷殷对于李平安的加入十分好奇,骑着自己的枣红马,来到李平安的身旁。 “喂瞎子,你之前是不是在东市那边卖唱啊?” “是。” 李平安倒是没有丝毫的隐瞒。 “你不在街头卖唱,来这儿干嘛?” “钱老板找我来的。” 殷殷好奇的说到:“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是怎么骗过钱老板的。” “钱老板找我来的。” 李平安还是那句原话。 殷殷撇了撇嘴,“不说拉倒,小气鬼。” 商队整整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虽然走的是官道,可是这年头实在是不太平。 尤其是这种招人眼的商队,一天内他们就连续遇见了三波来找茬的人。 有两波是盘踞在山头的劫匪,手下都有几十号人马。 余下一波则是马帮的人,不下百人。 不过好在有平安镖局的名号,只象征性地交了一些过路费。 毕竟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图财不图命。 镖局就是这样,黑白通吃 要“黑白通吃”、既要官府后面有人罩着,而且同江湖上关系也要密切。 江湖上的事,名头占了两成,功夫占了两成。 余下的六成,却都得靠黑白两道的朋友赏脸了。 商队带队的是钱生的管家,胡二。 胡二见陈顺年纪轻轻,却是名声在外。 路上的匪徒都给面子,免不了就是一顿奉承。 陈顺很享受这种感觉,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心里倒是得意极了。 前半段的行程都很顺利,直到第三天的时候。 众人意外得知,原本要走的官道被禁行了。 要绕路的话有两个选择,要么走红树林,要么绕路桃源镇。 平安镖局的陈顺提议红树林,因为绕路桃源镇要多花费两三天的路程。 管家胡二想起临走时自家老爷钱生的吩咐,让他路上凡事多问问李平安。 能让自家老爷看中的人,想必定是有些本事。 胡二又去询问李平安的看法。 李平安倒是无所谓,随口问了一嘴老牛。 “哞~”老牛叫了一声。 李平安便告诉胡二,红树林可能有危险。 安全起见还是绕道桃源镇为好。 听李平安这么一说,殷殷顿时有些不满,问道。 “红树林为什么会有危险。” 李平安没有多解释什么,只道:“猜的。” “猜的?” 殷殷哼了一声。 陈顺也有些不满,走镖最烦这种不懂装懂的人, 有平安镖局的名号,周边地区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要是绕路桃源镇,遇不到什么危险。 这瞎子就会将功劳拦在自己身上,好方便继续坑骗钱掌柜。 陈顺本不想管这些闲事。 可是绕桃源镇,需多花费两日的时间。 谁会愿意平白无故的加班呢,于是语气中便有些不客气。 “阁下不懂走镖,便不要胡说八道,红树林里有什么危险?” 李平安也不恼,平静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信不信在你们。” “站着说话不腰疼。” 殷殷翻了个白眼 “各位各位,都是为了能把货物安全送达。 咱们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不是,还是要以和为贵。” 胡二出来打圆场。 陈顺直接道:“胡管家,红树林和桃源镇你选哪个?” 胡二表情有些尴尬,看了看陈顺,又看了看李平安。 哪个都不想得罪,含糊其辞。 “这个....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陈顺到底是年轻气盛。 长这么大,也鲜少有人逆着他的想法行事。 尤其是现在胡二,竟然信一个在街头卖唱的骗子,这让他忍受不了。 表情当即难看了不少。 “好!那恕不奉陪了。” 说罢,转身便要走。 “哎,陈公子,这好好说着话,怎么就走了呢。” 一听陈顺要走,胡二连忙拉住他。 平安镖局的人要走了,那还得了。 “我也没说要绕桃源镇,我不是说商量商量嘛。”胡二赔笑。 “商量?商量什么?”陈顺冷冷地反问。 “这......” 胡二面色尴尬的看向李平安。 “李公子,你看这.....” 李平安语气平淡地说道:“我说了我只是随口一说,信不信在你们。” “那咱们就走红树林吧,红树林。”胡二连忙道。 陈顺瞥了一眼李平安,没好气地走了。 接下来,商队开始往红树林的方向走去。 走了大约四个时辰,终于前面出现了一片茂密的丛林。 被砍掉了数十棵大树,硬生生开辟出了一片空地。 这便是红树林了。 “在这歇一歇脚。”胡二喊道。 众人便找了地方歇歇脚,拿出干粮水壶补充一下体力。 李平安从怀中摸出两个烤馕。 人和牛各一块,一口馕,一口水。 胡二走到陈顺身前,说道:“陈公子,我看天色也不早了。 前面最近的客栈还在三十里外,不如今天就在这儿安营扎寨。” 陈顺心里还有些气,看了一眼天色,便道。 “我没意见,不如你去问问那位瞎爷,看看他怎么说。” 胡二笑道:“陈公子,您说笑了。” 随后,胡二又跟李平安说了一遍。 李平安没什么意见。 他睡觉简单。 就在地上铺一块布,躺上面便睡了。 不过今天,李平安难得地没有睡觉。 老牛之前已经提醒过他红树林这边可能有危险。 虽然听老牛的意思,应该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可还是要注意一下,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李平安靠在树旁,运气养神。 只是刚歇一会儿,天空就阴云密布。 没一会儿,竟下起雨来。 雨越下越大,又是一道电闪雷鸣,瓢泼的大雨。 林子里肯定是休息不了了,没办法只能冒着大雨赶路。 山路狭长,泥泞难走。 李平安牵着老牛走在最后面。 “吼吼!!” 林子中忽然响起,压过了雷鸣般的声音。 这声音来得太突然了,打头的几人还没来得及吓一跳。 就看见一道黑影从灌丛中窜出,落在了他们的脚边。 借着火光,一瞧。 前头的平安镖局的镖师险些没吓死。 那是一只凶神恶煞的猛虎,体型接近李平安牵着的那头老牛。 镖师们走南闯北,见识广。 可也从来没见过,能有一只牛这般大的老虎。 那老虎两只前爪在地下略略一按,全身往上一扑,从半空里蹿下来。 一个镖师当即命丧虎口。 猛虎随即攻向另一人。 那人早就被吓傻了,小肚子发软。 兵器都有些握不稳,只是略一思索了半秒钟,转头便跑。 可是那猛虎的动作太快了,几个起落,就落入了人群当中。 一巴掌将那名镖师拍进了灌丛中,生死不知。 周围人纷纷一呆,完全反应不过来。 正在这时候,一柄明晃晃的大刀砍了过来。 正是少东家陈顺。 猛虎却是看也不看,虎尾横扫而出。 秋风卷落叶,震得空气“嗡嗡”直响。 砰!! 陈顺回防得及时,用刀身挡住这一击。 可是那恐怖的力量令他浑身一震,一屁股摔倒在地。 手中的刀也掉落在地。 “师兄!” 殷殷手持长剑冲杀过来,剑光如电。 杀得快,飞出去得也快。 落在三米之外的树杈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上!!” 其余镖师反应过来,想要一拥而上。 “吼!!” 一声虎啸,犹如霹雳震响。 众镖师当即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既不敢战,也不敢逃,只是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 那猛虎无论是体型,还是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具有威慑力了。 陈顺心中一片冰凉,自知是死到临头了。 明明前一秒还是有说有笑,可谁想到世事如此无常。 这哪里是老虎,这分明是一头虎妖。 不然怎会有如此体型。 可是之前也没听说这红树林周边有虎妖出没。 猛虎目光炯炯,昂着头,张开血盆大嘴。 吐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尖刀般的牙齿。 冰冷的目光仿佛是在审视自己的食物,到底该吃哪一个好。 忽然间,猛虎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朝着一个方向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露出了獠牙。 “哞。” 相比起猛虎的叫声,老牛的叫声是慵懒中夹杂着几分田园气息。 李平安缓步走来,在距离猛虎十步之外的距离停了下来。 嘈杂的雨声掩盖住了许多声音。 不过猛虎鼻尖喷出的热气,身上散发的恐怖气息等等.... 都被李平安清晰无比的感受到。 猛虎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似乎是感应到了强大敌人的存在。 雨越下越大,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一股股冰冷的感觉从暴雨中传进了每一个人的体内。 陈顺不敢相信地看着李平安。 忽然想起之前李平安的警告,此刻肠子都快悔青了。 瞎子伸手压了压草帽,另只手握着拐杖。 轻吸一口气,“陈公子,可否借刀一用。” 陈顺一愣,随即忙不迭的点头,“....好好....” 第9章 斩虎 回家 李平安用拐杖挑起陈顺掉在地上的宝刀。 刀狭而长,锋薄如纸,亮灿如银。 一摸便知是一柄百炼精钢的好刀。 “吼!!” 猛虎发出一声咆哮。 下一瞬间,它的身影倏地凭空消失。 站在近处的陈顺等人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已然落在了李平安身前不足半尺的距离。 完了! 陈顺心一凉。 猛虎张开血盆大嘴,势要将李平安的脑袋一口吞下。 一股死亡的气息从这人散发出来,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让它很是不舒服。 “嗡——!!” 耳边只有尖锐的破空声。 在那一瞬间,众人如同看见了一道光轮,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猛虎在空中洒下一片血雨。 轰然倒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滚热的血珠落在陈顺脸上,打醒了他。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陈顺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李平安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块破布,右手收刀,左手将布缠在手上。 刀身擦过缠着布的手,将上面的血迹清理干净。 转身走回,将刀放入了陈顺腰间的刀鞘当中。 这次猛虎的突然袭击,让平安镖局一下子损失了三名镖师。 陈顺的师妹殷殷重伤,好在是自幼习武之人,否则当场就会被猛虎一巴掌拍死。 不过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商队只是简单休息了一会儿,将尸体打包带走。 匆匆地离开了红树林。 毕竟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从哪儿再冒出一头一模一样的猛虎。 好在,他们在第二天的中午紧赶慢赶到了最近的驿站。 殷殷也得到了治疗,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时候,众人才从昨晚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李先生,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你啊。 哎呦,都怪我,当初不听您的劝告。 不过还好,李先生不计前嫌出手相助....” 胡二喋喋不休的说道。 称呼也从李公子,变成了李先生。 显得恭敬了几分。 李平安正在喂牛,淡淡道:“无碍。” 这时候,陈顺扶着受了伤的殷殷走过来。 “多谢李先生出手相助,我等年轻气盛不听先生劝阻,悔之晚矣。 还望先生不要与我们计较,大恩大德必当相报。” 经历昨晚的生死一幕之后,陈顺成长了不少。 最重要的还是李平安展示的实力,让他学会了一个新的道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日后行走江湖,绝不能以貌取人。 殷殷也道:“小女无知,还望先生不要怪罪。” 小女孩脸皮薄,想起自己之前的表现。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刻,更是满脸通红,垂着头。 “无碍。”李平安语气仍旧淡然。 不骄不躁,没有傲慢,也没有发脾气。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顺看向李平安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敬佩,就跟话本小说中的高人一模一样。 殷殷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伤得很重。 肯定是不能跟着商队继续走镖了。 陈顺只好留下几人照看殷殷,准备等回来的时候再将她带回洛水城休养。 第二天晌午,商队重新出发。 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李平安被暂时安排在一家还算是豪华的客栈里。 环境好,厨师的手艺也不错。 唯一的缺点就是酒不太好喝。 准确的来说是那种酱香酒,带着特别的味道。 而李平安喜欢喝一些烈的酒。 陈顺得到了这个消息,当晚便拎着两壶酒去给李平安送去。 李平安稍微一闻,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好酒。” 陈顺见李平安满意,很是高兴,“这是我父亲走镖时从草原上带回来的酒,名为“百里香,民间也叫闷倒驴。” 李平安浅浅尝了一口。 刚入口的是甘辣的,吞下去之后。 腹部就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让人浑身燥热。 “确实好酒。” 陈顺又给李平安倒了一杯,“今天我陪您喝点,就当做是赔罪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顺早已是醉醺醺的了,说话不利索。 脸红脖子粗,仿佛下一秒就要趴桌子上昏过去。 李平安脸也有些红。 这种感觉很舒服,让他舍不得用体内的真气将酒劲驱散。 一饮而尽,又给自己酌了一杯。 “哞!” 老牛叫了一声,示意李平安自己也要再喝一杯。 李平安摸了摸老牛的头,“酒虽美味,但不要贪杯。” 老牛幽幽地望着李平安,明明是想将最后的一杯留给自己,还骗它说不要贪杯。 李平安笑了笑,感叹道:“你这个贪喝的老牛啊。” 没办法,只能将最后一杯分给老牛一半。 一牛一人对饮了最后一杯。 李平安熟练地拿起二胡,拉上小曲。 这首曲子已经拉过了无数遍,信手拈来。 一曲毕,紧接着又是一曲。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拉了多少遍。 伴随着悠悠的曲声,李平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叮咚!二泉映月lv2(9000/10000)】 【恭喜宿主获得刀法:拔刀术*斜撩出鞘】 【熟练度(20%)】 久违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这一次奖励的仍然是刀法。 老规矩。 李平安握着拐棍,到院子里试验了一番。 恰在这时,陈顺酒醒走了出来。 恰巧目睹了这一幕。 只见院子内清风,在一瞬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的排斥,消散得干干净净。 一道白光闪电般射向了数丈开外的一棵大树。 陈顺本以为看见的会是大树轰然倒塌的场面。 可是什么也没发生,陈顺仔细一瞧。 一片落叶被精准地分割开来。 陈顺倒吸一口凉气。 而李平安手中握着的并不是什么神兵,只是一根木棍。 就跟家里烧火的棍子没什么区别,这可比家里的镖师厉害多了。 如果能学上一两招..... 陈顺眼睛放亮。 翌日,商队启程返回洛水城。 回程的路途要顺利的很多,一路无话。 四天后,众人终于赶回了洛水城。 洛水城仍旧是老样子。 随着公主宝船爆炸的风波逐渐平息,洛水城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李平安跟商队的人告了别,便牵着老牛离开了。 离开之前,陈顺将最后一壶“闷倒驴”给李平安装上了。 又不忘说道改日要登门拜访。 李平安看在美酒的份上,一口答应。 慢悠悠地拐进熟悉的胡同,推门进去。 听见声响,屋里的柳韵先是探出一双明眸。 大眼睛眨了眨,看清楚来人是李平安。 顿时一喜,确定李平安身后没人。 这才高兴地走了出来,“你回来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李平安淡淡一笑。 “嗯,回来了。” 数日不见,柳韵看着眼前的人,觉得更加亲切了几分。 “什么味道?”李平安忽然问。 “哦,我...做的饭,正好一起吃吧..” 柳韵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好。” 柳韵道:“那你先去洗手吧,我去端菜。” 很快,柳韵就把饭菜端上了桌。 虽然看不见菜的模样,可是李平安的五感极强,味道却能捕捉得十分清晰。 李平安深吸一口气,“那个....你下毒了吗?” “怎么会。”柳韵反驳。 随后她反应过来,李平安是在拐着弯地说她做饭难吃。 当即俏脸一红,嘴硬道:“你不尝尝怎么知道难吃?” 李平安浅尝了一口。 除了难吃,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了。 柳韵似乎也知道自己做得难吃,但还是硬着头皮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平安。 感受到了柳韵的视线,李平安不由得苦笑。 想当年自己流浪的时候,都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李平安干咳一声,也夹了一些菜放进碗里。 “这几天你就吃这个啊?” “嗯。” 柳韵嘴里夹着一块半生不熟的粉条,点了点头。 李平安这时提议道:“我再去加两个菜怎么样?” 柳韵兴奋地一下将粉条咽了下去。 她已经连续吃了几天自己做的饭菜,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对于李平安的手艺,用日思夜想来形容都不过分。 刚想一口答应,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你一路回来应该很累了吧,不如我去再做几个吧。” 李平安笑道:“没事,我在路上已经睡过一觉了。 你先等一会儿,我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菜。” 看着李平安走进厨房,柳韵忍不住抿嘴一笑。 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神,透着一股柔情似水的温柔。 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完美到位。 “哞~” 老牛叫了一声,仿佛是在说自己饿了。 柳韵呆了这么些时日,也大致能听懂老牛的意思了。 于是端起盛菜的碟子,递给老牛。 老牛嗅了嗅,嫌弃的撇过头去。 柳韵:............ 李平安的日子恢复了平静。 应该说他的日子鲜少有惊心动魄的时候。 这一趟走镖的报酬,加上之前的钱。 够李平安和柳韵花一阵子了。 同仁堂的王大力也表示原意给李平安长期提供生脉散的药材。 天蒙蒙亮。 李平安便在院子里修炼起来。 他也不知道什么修炼方法,练得就是普通拳,掌。 基本的拳架是学习地摊上五文钱一本买的《拳法》 里面的武功秘籍还有《大天造化掌》、《风火掌谱》、《化功大法》什么的。 因为名字太过离谱,所以被李平安淘汰了。 早晨练完了拳,准备早餐。 随后便拿着自己吃饭的家伙事,去街头卖唱。 偶尔还能接上几个死人的活,负责跟在后面拉着小曲。 也能挣一些外快。 晚上回到家,跟柳韵吃完了饭。 便开始继续修炼。 修炼中途感觉气竭,便服下生脉散。 呼真气入丹田,一吸真气入脑海。 呼吸精气,独立守神 与平常的盘坐式修炼不同,李平安喜欢行式修炼。 目视前方三五步处,意守鼻尖,神不外驰。 依行路的速度,一般为三步一呼,一步一吸。 真气由背部的督脉连冲数关,一路生机勃勃跃上全身巅顶。 如同一股被堵塞了的洪流一样,一会儿卷起高高的波峰. 一会儿又落入深深的浪谷下,上下翻涌。 冲开阻塞,奔涌向前。 到了最后,每呼出一口气,毛孔中都会冒出一股热气。 生活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转眼就是小半年了,洛水城进入了冬天。 年关将近,凛冽的寒风和忽冷忽热的天气充斥了整座城市。 雪花散落在李平安的肩头,却被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融化。 街上的人很多,李平安轻松地避开人群。 【姓名:李平安,年龄:24】 【寿命:110年】 【根骨:凡骨】 【功法:《龟息功》(82%)、《听风刀法》(80%)、拔刀术*斜撩出鞘】(40%)】 【技能:《气息锁定》(50%)】 【状态:失明】 《听风刀法》也到了瓶颈。 自从龟息功进入到80%以后,进展的速度逐渐放缓。 整整半年,只进展了2% 拔刀术和气息锁定倒是进展神速。 李平安也并不着急,反正时间很长。 回到家,柳韵正在屋子里做饭。 听见动静,头也不回的道:“饭快好了,你先洗把脸。” “今天吃什么?” “馒头和萝卜条汤。” 其实李平安已经闻到了馒头和萝卜条汤的味道,只是习惯性的问一嘴。 就跟见面问您吃了吗一样。 这半年柳韵学会了做饭,厨艺也越来越好了。 二人相处的越来越融洽,少了刚开始时的拘束,多了几分日久生情的自然。 李平安洗过了脸,去帮着柳韵端一大锅汤。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有想要的东西吗?” 李平安忽然问。 柳韵咬了一口馒头,摇摇头,“没什么想要的,吃点好的就行了。” 柳韵知道李平安没什么钱。 本来自己就是在人家家里避难,还能有什么要求呢。 柳韵道:“对了,我弄了一个新的拐杖,放在屋子里了,待会儿你去看一下合不合适。” 前两天,李平安用了许久的拐杖坏了。 实际上说是拐杖,不过是一根长点的木棍。 风吹日晒的,也多亏它能坚持这么久。 第10章 飞鹰帮 李平安回屋,试了一下拐杖。 一端缠着一层软绵绵的布,上面还系了一根红绳挂着铃铛。 材质从木棍变成了结实好看的竹棍。 李平安笑了笑。 想必柳韵花了不少心思,一摸上面的布就知道。 虽然缝的不好,却很结实。 也不知道这姑娘手被扎了多少下,怪不得感觉她这两天吃饭的姿势有些奇怪。 第二天。 李平安拿着新的拐杖走在街头,没有按照往常的路线去街头卖唱。 而是绕道去了庆丰街。 庆丰街店铺林立,多是卖首饰珠宝,丝绸衣服的。 深受洛水城女人的喜爱,有不少男人专门晃悠到这里。 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专往有漂亮姑娘的地方挤去。 “客官,给夫人买首饰吗?您进来看看,年前大甩卖划算得很。” 美艳的老板娘热情的招呼着李平安。 李平安没有进去,简单询问了一下价格。 便转身走了。 确认过眼神,是买不起的东西。 李平安的钱大部分都用来购买生脉散了,早就所剩无几。 剩下的勉强能够维持房租,还有两个人的生活费。 想着首饰贵了点,买一些布料给柳韵做一套衣服。 结果最便宜的布料,李平安现在也买不起。 最后走了一圈,只好离开了庆丰街。 看样子,无论什么时代,钱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眼看就要过年了,虽然家里穷但总得准备年货不是。 而且生脉散也用完半个多月了,王大力倒是很会办事。 见李平安给不出钱,便又免费提供了两个多月的。 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李平安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所以每一笔都记下来了,早晚是要还的。 拉完了小曲,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回家的路上,路过房东的客栈。 忽然停住了脚步。 客栈里有许多股气息,按理说这不稀奇。 客栈每天都有很多食客。 可今天这些气息却十分不一样,都是男人。 而且都是精壮男子。 李平安还捕捉到了铁器碰撞地面发出的声音。 不过,李平安只是稍作停留了一会儿,便继续向前走了。 常言道:“吃饱穿暖,闲事少管。” 苦事不宣,乐事不扬,闲事不管。 方能长长久久。 谁知道回到家没多久,屋外就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 门刚一打开,外面就蹿进来几个彪形大汉。 二话不说,找了凳子就往院子里面一坐。 这些大汉穿着统一的褐色劲装,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 “几位是?” 为首的大汉道:“这儿是不是常四的房子?” 常四,就是李平安的房东。 “几位要找常老板的话,去吉祥客栈就好。”李平安道。 “不用你多嘴!这房子不租了,收拾收拾你的东西打包走人吧。” 大汉丝毫不客气。 李平安语气仍旧平静,“几位是常老板的人?” “我们是他的债主。” 另一人抽出腰间的短刀放在桌子上,“少tmd废话,赶紧滚蛋!” 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李平安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仓促之间来不及收拾,不知诸位可否容我一天。 让我收拾收拾东西,顺便找一找其他的住处。” 为首的大汉这才站了起来,“算你小子识相,抓紧点时间。” “好。” 待几人走后,柳韵从屋子里探出头来。 “我们要搬家吗?” “不用,我先去找常四谈谈。” 李平安在客栈找到了常四。 “是平安啊,有什么事吗?” 常四一脸愁容,语气也带着些许的疲惫。 “阿福,上一壶茶。” “常老板,我不是来喝茶的。” 李平安开门见山,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常四叹了一口气,“这帮混蛋,竟然都去找你了。” “常老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常四一肚子苦水,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李平安。 最近洛水城新起了一个帮派,名叫“飞鹰帮” 加起来不到五十余人,可是个个身手矫健。 与本地的帮派发生过几场大型的械斗,竟然都没能将飞鹰帮拿下,反而让它成为了一股势力。 甚至抢了地盘,这不地盘刚到手,就挨家挨户的索要保护费。 常四年轻时走南闯北,在洛水城颇有几分地位。 当初其他帮派管理的时候,也没有收取过常四的保护费。 现在新来一个帮派,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不管三七二十一。 常四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上缴了一些保护费。 可是这飞鹰帮却不满足,似乎是要拿常四立威。 专挑一个羊毛薅。 不给钱,就让人在常四的客栈,点壶茶一坐就是一整天。 吓得客人都不敢来。 李平安饮了一口茶,“那常老板准备怎么办?” 常四哼了一声,“大不了鱼死网破,娘的!老子也不是软柿子。” 话虽硬,可李平安听得出来。 常四并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一家老小。 不是年轻的时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只是一再忍让,这帮家伙肯定得寸进尺。 现在已经不止威胁到了常四,就连租了常四房子的李平安也连带受了牵连。 李平安大可一走了之,可是洛水城哪里还有这么便宜的房子。 更何况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合适的。 常四看出了李平安的难处,略有些歉意道:“这次是我连累你了,我让管家取一些钱,你再找个别的去处吧。 等我这边安顿好了,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还没等李平安说什么,管家就拿钱走了过来。 李平安伸手一摸,他之前交给常四的钱只够两个月的房租。 而这里的钱却足够租一年的了。 该说不说,常四对他一直都是照顾有加。 李平安犹豫了一下,“常老板,这个飞鹰帮据点在哪儿?” “你问这个做什么?”常四不解。 “去找他们谈一谈。” “没用,要是能谈早就谈了。”常四道,“你这份心意我领了,那帮人不是好说话的,小心惹火烧身。” 说到这儿,常四叹了口气。 他自认为自己平日里交友广泛,义字当头。 谁知道出了事,那些狐朋狗友都是一哄而散,唯恐避之不及。 到了最后却是一个房客,想要为自己出头。 “我就是找他们谈一谈,说不准就谈成了。” 常四摆了摆手,“算了吧。” 李平安本就是一个残疾人,万一再因为自己的事情出了点什么事。 常四不想连累他。 李平安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一笑,“常掌柜不用担心我,李某没有点底气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见李平安坚持,常四也不好再说什么。 将飞鹰帮的地址告诉李平安,临别前免不了又是一顿劝说。 随后李平安按照常四给的地址,找到了飞鹰帮的地盘。 飞鹰帮的帮主是一个叫梁承钢的人。 在洛水城本地开了一家商行,不过只是一个架子。 靠的还是收保护费,看场子挣钱。 把门的两个穿着马褂的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平安,“哪儿来的?” “找你们的帮主梁承钢,麻烦通报一下。” 马褂汉子见李平安一身青衫。 相貌堂堂,气度非凡。 一看便知不是庸俗之辈,不敢怠慢。 赶忙转身禀报去了。 过了一会儿,马褂汉子走出来。 “我们帮主不在,不然您进里面等一会儿?” “那他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李平安不想傻等,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再去首饰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首饰。 刚拐进一条小巷,迎面就遇见了几人。 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白皙的脸庞略显消瘦。 一身白衫,身上带着一股子书生气息。 身后还有两个壮汉跟随,李平安虽然看不见。 可是通过气息却能感知到。 中年人身后的壮汉,正是今天一早上门闹事的飞鹰帮成员。 这么静的巷子,中年人脚步却捕捉不到声音。 这份轻功当真是罕见。 “阁下想必便是飞鹰帮帮主梁承钢。” 梁承钢微微挑眉,停住脚步,“阁下是?” “哎,你不是常四的住户吗?” 这时,梁承钢身后的汉子认出了李平安。 “让你搬走,你找到地方了吗。” “暂时还没有。” “那你娘的还不抓点紧,等着我们上门啊。” 梁承钢伸手制止了手下,“阁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只是不知道常四常掌柜哪里得罪了梁帮主,不知梁帮主可否放过他一次。” 梁承钢双眼微微眯起,“哦?原来是说情的。” 身后的手下会意,大步跨过来,凶神恶煞道。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跑到这儿来大言不惭!” 大汉大手一抓,仿佛要抓小鸡崽一样将李平安抓起来。 “啪”的一声。 大汉的右腿挨了一击,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另一人紧随而至,疾步冲来。 左手大袖一抖,“啪”的一声。 狂风大作,暗劲如山。 怪不得洛水城黑道上的人都奈何不了这飞鹰帮。 一个手下便有如此功夫,普通混混哪里是其对手。 “砰!” 大汉一拳落空,却被李平安一脚踢在了小腿上。 那大汉猝不及防,被踢得向右一歪,刚叫了一声。 右太阳穴上已挨了一掌。眼一花,直接昏了过去。 梁承钢伸手握住了腰间的佩剑,目光凛然。 “锵”的一声拔出了佩剑,在空中划出一片剑幕。 身子一闪,已到了李平安身前。 这一招没有任何的前兆。 看似平平无奇,但一出手便是决定胜负的一击。 李平安弯腰做拔刀势。 整个人的气息陡然一转,杀气凛然。 感受到了这股可怕的气息。 梁承钢眼神一变,毫不犹豫放弃了攻势。 腰背一弯,心脏猛地一缩。 双腿一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如皮球般飘出一丈开外。 但他的双脚刚刚落地,便不敢再动弹了。 一根竹竿已经顶在了他的喉管处。 “好功夫!” 梁承钢额头划过一滴冷汗。 从李平安出手到现在只是短短的一瞬,自己甚至都反应不过来。 如果李平安用的是剑,或者别的武器。 再或者竹竿再探前一步。 他现在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梁帮主过奖。” 李平安将竹竿收了回去。 “还望梁帮主给个面子,不要再找常掌柜的麻烦了。” 梁承钢点了点头,僵硬道:“如阁下所愿。” 这种时候,傻子都分得清利弊。 人家现在能跟你心平气和的谈话,不代表你拒绝之后,还能给你说话的机会。 “多谢。” 李平安拄着竹竿不急不缓的走了。 “帮主...就这么放过这小子了?” 梁承钢冷声道:“他刚才便能将我们全杀死在这里。” “双拳难敌四手,帮主你说句话,我这就回去召集兄弟灭了他!” 手下人愤愤不平,他们还没吃过这种哑巴亏。 “蠢货!此人绝非常人,记住以后见到了他绕道走。” ...... 当晚,房东常四便找上门来。 “李先生,这次真是太感谢您了。” 下午,飞鹰帮的人来找常四。 不仅说话客气,还将之前缴纳的巨额保护费如数奉还。 甚至还赔给常四一笔钱。 帮主梁承钢还说要亲自请他吃饭赔罪,这可让常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如果不是梁承钢忽然转了性,要么就是发生了什么事。 常四很快就想起白天李平安跟自己说要去找飞鹰帮谈谈。 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想法。 经过一番打听,才终于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于是匆忙让人备好礼品,亲自来拜访李平安。 “常掌柜,您太客气了。”李平安道。 “这次多亏了李先生,一些小礼物不成敬意。” 常四准备了整整一马车的东西,李平安也没有拒绝,照单全收。 常四还提出要将这套院子送给李平安,被李平安回绝了。 随后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常四这才千恩万谢的告辞。 待常四走后,柳韵从房间里走出来。 看着堆在一旁的东西,欣喜的看来看去。 “这回能过个好年了。”李平安说。 “嗯。”柳韵嘴角也洋溢着笑容。 洛水城又下雪了。 柳韵抬起头,笑了笑。 伸手一抓,好似抓住了雪花,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抓住。 与此同时。 一封来自洛水城的密信,快马加鞭送到了大隋京城。 第11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年夜 三日后。 洛水城黑道齐聚在惠客斋。 下帖的不是别人,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飞鹰帮帮主梁承钢。 惠客斋周围,数百名黑道手下齐聚。 为了防止飞鹰帮做一些手脚,每个帮派都尽可能地带足了手下。 惠客斋内坐满了前来加盟的黑道强寇。 没一会儿,飞鹰帮帮主梁承钢现身。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腰间佩着一柄长剑,风度翩翩。 “诸位老大,能给梁某这个面子,梁某在此谢过了。” “有话快说,让我们来这儿到底有什么事!” 柳城的霍老语气不善。 因为飞鹰帮,霍老丢了许多地盘。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对梁某有许多意见,梁某之前也多有得罪。 可是梁某也是替人办事,还请各位老大不要见怪。” 梁承钢今天的话说得格外地客气。 这让众人神色都变得紧张起来,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梁帮主大家都是爽快人,还是有话直说吧。” 梁承钢笑道:“不瞒各位,梁某是想要给各位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 洛水城,锦衣卫所。 副千户陆成看着信件,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双手都在颤抖。 锦衣卫,他们是朝廷的一个部门,是皇帝的耳目。 不仅负责京城的稽查,还负责监察地方官员。 就连王公大臣都要忌惮他们三分。 陆成这辈子赌对过一件事,那就是在早年间二皇相争时。 坚定地站队当今的天子,从一介无名小卒一跃成为副千户。 而现在陆成面对的情形,跟几十年前不能说是很像。 只能说一模一样。 公主和二皇子相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本以为公主宝船爆炸,这场夺嫡之争已经有了定论。 谁知道公主竟然侥幸逃过一劫。 甚至现在藏身于洛水城当中。 陆成将信件点燃,化成灰烬。 眼神透着一种不安,却带着一种贪婪的目光。 一将功成万骨枯! 人生就是一场赌局,输不起的人,注定将会输一辈子。 与其默默无闻地死去,不如放手一搏赌一把大的。 ............ 【叮咚!二泉映月lv2(9500/10000)】 看样子今年能突破等级2。 李平安砍完了今天的木头。 便准备去典当行,先前房东常四给了李平安不少东西, 李平安准备当出去一些,换点钱花花。 顺便给柳韵买一个新年礼物。 只是刚一出门,李平安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暗中多了几个探子,莫非是飞鹰帮的人? 不过,这几个气息明显更强。 “怎么了?” 柳韵正好要洗衣服,捧着盆子走出来。 见李平安又绕了回来,问道。 “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没事。” 李平安淡淡一笑。 “今天不出去了。” “为什么?”柳韵疑惑。 “想休息一天。” 柳韵明眸眨了眨,伸手贴了贴李平安的脑门。 “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的手清凉凉的,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真没事,天气冷了不想出去,待会儿陪你下一会儿棋。” “好啊,我最近可是钻研了许多招数,你一定不是我对手的。”柳韵红唇微微翘起。 李平安走到后院,老牛正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晒着太阳。 “哞!” 老牛叫了一声。 李平安微微皱眉,“老牛,你是不是又预料到什么了?” 老牛又叫了好几声。 “一场大战?是跟我有关的,还是跟柳韵有关。” “哞~” “柳韵?” 李平安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公主宝船爆炸,随后李平安便遇见了柳韵。 老牛又坚持让李平安救下柳韵。 老牛让自己做的事情,百分之百是对自己有益的。 从柳韵的谈吐,一举一动之间,证明她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身份自然不言而喻,只是柳韵没有说。 李平安便也没有主动揭穿。 其实按照他的性格,如果不是当初老牛坚持让他救人。 李平安绝对不会救下这个陌生人。 可是经过半年多的相处,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个女人的存在。 不过现在一切似乎都要结束了。 李平安摸了摸老牛的头。 风雨即将来临,满楼风声飒飒。 平安镖局。 “武器?李先生您说具体一点,想要什么类型的武器?” 陈顺问 杀人是需要兵器的。 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李平安的兵器一直以来都是拐棍。 对付小场面还能应付,如果是高手的围杀。 就要有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武器了。 于是李平安便想到了平安镖局的少东家陈顺。 半年前的一次走镖,李平安曾救过一次陈顺。 二人因此有了交集。 “我习惯用刀。”李平安说。 “刀啊,有有!” 陈顺忙不迭地点头。 李平安好不容易找他办一件事,陈顺心中激动无比。 那次走镖回来之后,他便一直想要拜李平安为师。 只是李平安一直没有答应。 这次,无疑是他最好的机会。 陈顺带着李平安来到镖局的武器库。 随着武器库大门的敞开,一股铁器味扑面而来。 “这儿就是我们镖局的武器库。” 陈顺自豪地向李平安介绍着。 房间的空间足有八十多平方米,两排摆放着架子,上面挂满了各式武器。 陈顺拿起一把三尺长的大刀,“这一柄刀怎么样?” 李平安伸手弹了弹,却不是很满意。 陈顺又拿起一把,不长不短。 刀刃又宽又薄,锋利无比。 李平安试着挥舞了一下,不够趁手。 接着陈顺又给李平安介绍了不下数十把好刀,只是没有一款合李平安的心意。 陈顺心道:“高人就是高人,普通的兵器根本看不上!” 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说不准这就是李先生给自己的一次考验。 “李先生这些俗物入不了您的眼,我带您去看一点别的。” “还有别的?” “当然了。” “那就多谢了。” 陈顺道:“先生莫要跟我客气,这边请。” 陈顺偷偷带着李平安来到一处地窖,打开暗门。 暗门后是一条阶梯,顺着楼梯往下走。 漆黑如墨,一进入里面,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陈顺父亲专门存放宝物的地方。 镖师走南闯北,或多或少都能见识到一些九州各地的奇珍异宝。 陈顺父亲便将这些奇珍异宝,全部放在了暗室当中。 陈顺点燃长灯筒,“先生,您看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李平安径直掠过那些奇珍异宝,来到一旁的武器架旁。 离近了去看,他的眼睛还是能捕捉到一些东西的。 李平安握住了左手边第二柄刀。 刀身狭长,微微弯曲,青光如电。 刃的锋利与刀背的钝厚形成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对比。 又嫩又亮,弧度优美、柔和。 表面布满了复杂的花纹,仿佛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这柄刀叫什么?”李平安问。 “我记得这个,这柄刀是我父亲从西域带回来的,叫天青。 是从一个死在沙漠中的武者身旁捡到的,我父亲将他埋葬了,看刀不错便带回来了。” “这刀不错。” 李平安由衷地赞叹道。 “先生喜欢就好,这柄刀便赠送给先生了。” 李平安笑了笑,“我只是借用一下,如果陈公子不介意的话,解决完事情李某会将刀奉还。” 陈顺连忙道:“先生说这话便是瞧不起我了,我可是真心将先生当朋友,别说一把刀了,就是这里面金银珠宝全给先生又如何。” 说完,陈顺又好奇地问:“不知先生口中的事情是什么事,有用得着陈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在下就多谢陈公子了。”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软甲,和其他兵器什么的,先生可否要看看。” 软甲就不必了,李平安不喜欢穿那玩意。 “有弓弩吗?” 陈顺一愣,“弓?” 反应过来倒也没觉得有多少吃惊,在他看来。 虽然李平安的眼睛不好使了,可是对于这种高手来说射箭应该也不需要眼睛。 “这把弓怎么样?” 陈顺吃力地将兵器架上的一柄弓取了下来。 “此弓名为震天弓,威力无比,弓身乃玄铁打造,重达一百多斤。 弓弦据说是一条牛妖的背筋,坚韧无比。” 陈顺试着拉了拉,只弹了一下就不动了。 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 李平安接过弓,这把弓似乎是为他的体型量身打造的。 很容易便将弓拉满。 李平安和陈顺走到外面,瞄准了远处的一棵树。 “嗖!!” 弓弦发出巨大的声响,飞箭闪电般射向了对面的一棵大树。 “啪”的一声巨响,树皮被震落,枝叶摇晃。 飞箭从粗壮的树干一头,插入到另一头。 “好箭法!” 至今为止,陈顺只见过父亲拉动过这把弓。 李平安回家的时候,身上多了一柄长弓,一把名为“天青”的长刀。 晚饭过后,李平安便坐在房顶上擦拭着长刀。 柳韵从后面轻手轻脚地绕过来,“怎么突然想买刀了?” “没什么。” “对了,今天怎么就吃这么点,胃口不好?”李平安问。 柳韵刚刚洗完碗,袖口卷起来露出半截。 身子后仰,用手臂撑住身子,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没什么,只是今天没有什么胃口。” 二人便不再说话了,沉默地看着天空的繁星。 “我可能不能陪你过年了,我接到消息明天就要走了。” 柳韵忽然轻声道。 “嗯,明天我送你出城。” 李平安平静地说。 柳韵摇了摇头,“不用了,明天会有人在城外接我的。” “城内很危险,你的朋友能进城吗?” 柳韵咬着嘴唇,神色复杂。 李平安看出了她的难处,没等她回答便道。 “我送你出城。” 柳韵攥着手指,把头垂下来。 半晌才说道:“很危险的,你...还是呆在这里吧。” “没关系。” 柳韵:“......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李平安一愣,随即笑了笑。 “没关系,可惜这个年过不成了。” 李平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多年了,还没有跟别人一起过一次年。 .......... 平安镖局。 “爹,大过年的你要去哪儿?” 陈顺这两天发现父亲行事举止都十分的古怪,而且镖局内有许多熟悉的身影都不见了踪影。 “没你事,回去睡觉。” 陈忠实面色严肃。 “爹,是不是又有镖了?”陈顺好奇道。 陈忠实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心里突然有一丝落寞。 “有人跟我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局。 要么默默无闻,要么一掷千金,豪赌一场。 儿子,你爹这辈子一直在赌。 这一次同样能赢!” 陈顺咽了口吐沫,忽然觉得眼前的父亲如此陌生。 “父亲....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忠实笑了笑,“做一件改天换地的大事。” 与此同时,洛水城几乎所有的地下帮派,黑道成员。 都在与家人告别,更有甚者立下了遗嘱。 谁也不知道这一场大战之后,自己还能不能够活着回来。 ........ 常言道:持刀哄寡妇,下海劫人船。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今夜洛水城无眠。 巷子口。 李平安亲手合上了大门,似乎在与这个生活了许久的家告别。 “走吧。” 漫天飞舞的大雪,带着刺骨的寒意。 李平安将准备好的褂子拿出来,递给柳韵。 柳韵揉了揉微红的脸蛋,吐出一口寒气,“嘶~” 雪花落在脸上,有些刺痛。 片刻后,雪融化在脸上,一滴一滴地流进了脖颈。 柳韵打了个哆嗦。 “冷吗?” “嗯,好冷。”柳韵乖巧地点了点头。 李平安握住了她的手。 一股炽热的真气,从他的掌心涌入她的体内,驱散了体内的寒意。 柳韵缩了缩身子,感受着掌心之处的温暖,脸色似乎更红了一些。 李平安一拐甩过去,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 柳韵撑着伞,往李平安的头顶挪了挪。 “今夜的雪真大。” “是啊。”柳韵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失落的说道,“原本今夜应该在家包饺子的,我面都和好了。” 第12章 激战 修行者 走出巷子口,远处的灯火映照出一家一户的房屋。 砰砰!! 烟火在半空中绽放开来,把斑驳的街巷屋顶照得一片朦胧。 青石铺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老牛跟在二人身后,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叫声。 一道人影从街的另一端走来,低着头,弯着腰。 随后四周都响起了脚步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鞋底摩擦雪地的声音,武器出鞘的声音。 黑压压的人群,就像是一头活着的野兽。 在悄无声息地向他们靠近,等待着将他们吞噬。 “别怕。” 李平安握了握柳韵的手,低声道。 “嗯。”柳韵微微点头。 人群像是被刀子切过一样,一分为二,中间出现了一条七尺宽的通道。 飞鹰帮帮主梁承钢从中间走了出来,“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梁帮主,真是好兴致。 大过年的不回家过年,反倒带着兄弟们来这里赏雪。” 梁承钢冷笑,“先生,明人不说暗话。 我们兄弟今日为何来这里,先生应该比谁都清楚。” 李平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梁承钢转移了话题,“给先生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洛水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平安镖局的东家陈忠实。 漕帮的领事刘惯记。 虎头帮的张大彪,边军出身。 还有柳城的霍老.......” 梁承钢一一介绍着。 “先生,我见识过您的实力,我们不想与您为敌。 从这儿转头回家睡一觉,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梁某保证你平安无事。” 李平安握紧了腰间的天青,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重心下移,伴随着一层淡淡的青光。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奔人群中。 “小心!!” 然而在半空中,他的身体突然一扭。 一个急转弯,陡然落在了地上 刀芒瞄准了梁承钢的脑袋上。 这一转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尖锐的破空声。 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噗”的一声闷响,将他的头颅切成了两半。 梁承钢死了。 现场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杀了他!”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夜色下数百人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拔刀术*斜撩出鞘。 空中爆开一片光雨,仿佛所有的空气和风都被这一刀吸收了一般,形成了一种泰山压顶的气势。 谁也看不清那一刀是如何倒卷而出的。 以至于目睹这一刀的人,都有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血色冲天而起,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没有人发出一声惨叫,前面的人影瞬间便倒下了一片。 地面出现了一道巨大骇人的沟壑。 就如一块巨大的冰块,被巨斧从中间劈开。 刹那间,天地间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恐惧占据了他们的身体。 李平安后退一步,收刀。 “各位,李某不想与你们为敌,以这条线为界。 跃此线者,那就怨不得李某了。” 话音刚落,剑光一闪。 四柄长剑,带着凌厉的刀风,同时攻了过来。 刀出鞘的声音和李平安的声音同时响起。 出手的是燕山四剑。 洛水城有名的捉刀人,以出剑奇快著称,出剑速度极快。 四把剑都是一样的招式,都是一刺。 很简单,很普通,没有任何变化。 但却给人一种凌厉无比的感觉。 然而,目标的身影突然一闪而逝。 接着刀光一闪,拦住了那四道剑芒,像是一座大山劈开了一条长河。 眨眼间,四人便倒在了血泊当中。 众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就跟这冰雪一样寒冷。 地面上的沟壑,此刻仿佛也不是简单的一道刀痕,而是死亡的红线。 一旦跨过,便代表着与人世间告别。 鸦雀无声,再无人敢上前一步。 李平安沉默的拉起柳韵,向前走去。 “如果他们活着离开这里,你以为你们还有活路吗!?” 周围的人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因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一个佝偻着腰背的老头走了出来。 握着一柄刀,就像一根拐杖,支撑着他的身体。 而他仿佛一棵树,与刀融为一体。 “取其人头者,赏千金,封千户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世界从来不缺愿意为钱而死的人。 “他就一个人,怕他做什么!!” 一声怒吼,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在场的众人顿时士气大振,齐声高呼。 “杀、杀、杀!” 一名身强力壮的大汉提着长枪冲了出来,狂叫着冲上前去。 身后的众人紧随其后。 “跟紧我。”李平安道。 “嗯。” 只听得一声闷响,那名大汉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一命呜呼。 一片血雨腥风,一片雪花。 一颗还未瞑目的头颅,缓缓地从空中落了下来。 随着一声声惨叫,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刀光如飞,立马扑向另一名敌人。 “准备!” 平安镖局的陈忠实举起手,大叫一声。 “射!!” 嗖嗖嗖! 空气中爆开一道道刺耳的响声。 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的军弩。 射击精度高,力道强。 八百米到九百米内也能射身披铁甲的士兵。 数十支黑漆漆的弩箭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扑向了李平安。 天青刀或劈或扫,或挑或拂。 每一刀都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逼开了敌人射来的箭矢。 趁着李平安被弓弩所困之际。 身后的一群汉子冲了过来,想要劫持了柳韵。 还有那头碍眼的大黑牛。 “杀了她!” 一人拔刀冲了过来。 荣华富贵,只在刹那之间。 那人忍不住脸上露出狂喜。 “死吧!” 他几乎就要吼出来。 “砰!!” 然而,下一瞬间老牛猛抬后腿。 一腿踢在了他的胸膛上。 就听“咔嚓”一声,直接将他的胸骨踢的粉碎,当场殒命。 老牛:“哞~” 勇敢牛牛,不怕苦难。 面对围攻而来的敌人,老牛大叫一声。 一脚将冲过来的敌人踢飞,两只硕大的牛角就像是两个天然的盾牌。 上面还长着尖刺,谁碰谁死。 陈忠实嘴角微微抽搐。 看着底下那道人影,咽了一口唾沫。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天青刀在李平安手中,仿佛化作了千百把刀。 刀光闪烁,发出一声声诡异的响动。 李平安双脚一蹬,纵身一跃, 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弩箭,飞出一丈开外。 一刀斩出,化作了一片刀幕。 斩杀了数名机弩手。 整个人如同一只飞鸟般飞上了二楼。 陈忠实大喝一声,长刀迎头砍下。 李平安猛然落地,在地上一个翻滚,躲过了这一刀。 陈忠实的武器是一柄长长的斩马刀。 刀刃又长又厚,看起来极为吓人。 借着手臂和腰身的扭动之力。 陈忠实的这一刀力道之大,让人望而生畏。 李平安没有退,迎面而上。 腰身一扭,旋风一般的反手一刀。 刀光一闪即逝,然而凌厉的刀风却是撕裂了空气。 陈忠实面色猛然一变,收手迅速向后退去。 唰的一声,长袍裂开了一道口子。 腹部出现了一道七寸长的血痕。 “上!上!!” 周围的人纷纷丢掉机弩,拿出武器冲向李平安。 雪亮的刀光闪烁而出,瞬间便是一片血花飞溅。 陈忠实只看到一道淡淡的虹光,根本看不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光向自己缠绕而来。 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局,放手一搏。 赢,则笑看苍穹。 输,则万劫不复。 临死之际,陈忠实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天青刀?” 临死之际,陈忠实鬼使神差的喃喃道。 “你认识这把刀?” 等陈忠实反应过来,这才发现刀锋就贴在自己脖子上两公分处。 “天青刀,这是我们平安镖局的刀。” “你跟陈顺什么关系?” “我是他父亲。” 对方沉默了片刻,“走吧。” “......好...” 陈忠实瘫在地上,神情呆滞。 他......为什么突然不杀自己了? 陈忠实反应过来,只觉小腿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东家,东家,没事吧?” 手下人忙走过来。 “走!走!” 陈忠实声音都有些颤抖。 夜风呼啸,月光忽明忽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阴霾。 浓烈的血腥味,又带着颤抖的寒意…… 柳韵的脸上沾了几滴血珠。 嗖!! 一柄利箭飞射而来,直奔她胸口而来。 柳韵身子下意识的一闪。 可是好似忽然撞到了一堵墙,抬头一看是撞在了李平安的胸膛上。 迎面而来的飞箭也已被斩断。 “没事吧?” “.....嗯。” 李平安摸了摸老牛,“干得不错,兄弟。” “哞~” 老牛高兴的叫了一声。 喽啰们都清空了,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李平安感应着前方两名强大的气息。 “是他?”柳韵秀眉微皱。 “你认识?” “嗯。”柳韵点头,“锦衣卫的陆成,当年是母亲一手提拔的他。 哼!人心果真是善变的。” 说到这儿,柳韵担忧地看了一眼李平安。 “小心一点,这家伙是有真本事的。” 李平安一丝不苟的擦着刀身上的血迹。 “他是修行者。” “修行者?” “你不知道吗。”柳韵好奇道。 李平安摇了摇头。 自己一个乞丐,后来生活好一些了。 在街头卖唱,租了房子。 老老实实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接触的都是跟自己一样的普通人。 哪里会有途经得知什么修行者。 “他是一个武夫。”柳韵说。 街道的尽头。 佝偻着腰背,拄着刀的老头。 身穿便服的锦衣卫副千户陆成。 李平安右手持刀,左手按住刀背。 手中的刀在月色下反射出一道白光。 “阁下好身手,老夫在洛水城混迹了这么久,还从未听说过阁下的大名。” 最先说话的是佝偻着腰背的老头。 “街头卖唱的罢了。”李平安淡淡道。 “你可知你身后那姑娘的身份?” “知道。” 老者道:“阁下可不要站错了队,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空气像是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沉闷与压抑。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移动。 寂静得仿佛连根针落下都能听得见。 老者缓缓踱步而出,他的步伐虽然缓慢。 却有一种韵律,每一步落下,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刀声虎啸,破空而至。 老者双掌一震,一股狂风呼啸而出。 李平安的刀虽快,但在这一双枯瘦如海的大手面前。 却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体内龟息真气涌动,李平安稳住身形。 刀光如漩涡,又如湖面上的涟漪,连绵不绝。 快如闪电,直取老者的命门。 老者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抬起枯瘦的手,挡住了这一击。 甚至还握住了天青刀。 陆成的身影闪到李平安的侧面,一刀落下。 李平安身形如陀螺般一转,轻而易举地避过了这一刀。 但是手中的武器也丢了。 他向后一滚,再度复位。 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长弓。 震天弓。 嗖! 飞箭? 老者一挥衣袖,一股狂风从他的衣袖中激射而出,硬生生将飞箭吹散。 还没等李平安射出第二箭,陆成疾冲而来。 李平安手中已无兵器,只有一把长弓。 “死吧!” 陆成眼神冰冷,手中的长刀仿佛自苍穹上坠落。 一刀下去,就算是一匹马,也会被他一刀劈成两半。 半秒钟之后,长刀落在地上。 陆成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的刀的确砍中了李平安的左肩,可是李平安的手刀也在同时贯穿了他的心脏。 老者面色一变,“陆成?” 嗖嗖嗖!! 转瞬,又是三连发的长箭。 老者正欲出手,忽然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 转头一看,一只体型庞大的黑牛正向自己全速冲来。 老者并没有在意,随意一挥。 便想要将这只黑牛碾死。 地面破碎,尘土飞扬。 却拦不住这只黑牛的脚步,以更快的速度扑向他。 老者慌忙挥动衣袖,逼出一股股内力。 在身前形成一道气幕,试图拦住这头黑牛 “轰——!!!” 一击之下,气慕险些炸裂。 “噗!”一声闷响。 老者闷哼一声,张口喷出一道血线。 一柄长刀从他的胸膛窜出。 李平安手握陆成的黑刀,重重吐出一口气。 第13章 生死攸关 雪停 一柄长刀从他的胸膛窜出。 李平安手握陆成的黑刀,重重吐出一口气。 老者瞪着眼睛,只觉全身真气再无力调动。 长刀已经捣碎了他的心脏,撕裂了他的血肉。 老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一头牛能有这样的实力。 ............. 洛水城城门口。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低头吃着花生米。 旁边还放着一个酒篓,一边吃一边喝。 哒哒哒~ 脚步声在空旷的街头响起。 大雪飘落,北风怒吼一声。 拍打在城墙上,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吴世顺,原本是接到了吏部的任命书,让他去关外。 在路过洛水城时,却忽然收到了一个特殊的命令。 李平安停下脚步,肩膀上的血迹已经止住了。 不过伤到骨头了,一时半会儿应该恢复不了。 李平安眉头微皱。 对方还没有出手,可是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周围空气的波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是一种直觉,就像是一头野兽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会有一种本能的感觉。 “你认识他吗?” 李平安轻声问。 柳韵正皱眉看着李平安的伤口,反应过来。 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吴世顺。 “...好像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柳韵是一国的公主,帝国未来的接班人。 每天要见的人,办的事情数不胜数。 不是什么人她都能记得住的。 “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个炼气士。” “炼气士?应该很厉害吧。” “嗯。”柳韵道,“应该不是炼气士中的剑修,只是普通的炼气士。” 李平安握了握受伤的手 猛地拉开震天弓,伤口迸出血花, 空气中传来尖锐的啸声。 三枚飞箭突破层层雪幕,直奔吴世顺。 同时,手中的天青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弧线。 吴世顺看着飘落的雪花。 随手一弹,飞来的箭矢顿时化作一道长虹。 “噗”的一声,射中了几丈开外的一株大树。 面对李平安紧随而来的一刀。 吴世顺身体动也未动,而是一袖挥出。 搭在刀锋之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李平安顿觉体内五脏六腑都好似错了位一样。 身躯被一股可怕的劲风吹得向后倒去,“砰”一声摔在数丈外的树根下。 吴世顺的身后发出一声声嗡鸣。 那是无数的雪花,一片雪花迎面而来。 李平安一扭上半身。 只听“噗”的一声,肩膀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在吴世顺的操控下,无数雪花变成了杀人的利器。 长刀落地,李平安再次飞出丈许之外。 砰的一声摔在雪地上。 来不及爬起来,胸前的衣衫裂开一道口子。 血线从他的衣衫裂开的胸膛上蔓延开来。 鲜血染红了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更加颤抖。 一片雪花刺穿了他的右腹,另一片刺入了他的心脏。 鲜血汩汩而出,再也没有了声息。 “平安!!”柳韵惊呼。 吴世顺淡淡一笑,“不错,如果能稍加调教未来可期,可惜了。” 他负着手,大步流星。 “公主,不知可否还记得在下?” “不记得。” “天临二十五年进士及第,天临三十年任门下侍郎,后遭贬黜外放县令...... 官海沉浮一生,至今仍是碌碌无为。” 柳韵冷笑,“一饮一啄当思君恩,你做官无为,不想着为百姓做事。 反倒来这里弑君杀主,这是个什么道理?” 吴世顺大笑出声,“哈哈哈,公主骂得好。 只是如今大隋官场政治军事,已是严重腐败。 无能者上位,有才者黯然失色。 你们这些上位者却只知争权夺利,如此昏庸之君,何堪为君?” 柳韵的目光落在躺在雪中的李平安身上,急切道:“那你能怎么办?大世如此,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改变吗? 你真以为上面人答应你的诺言能实现吗?他们不过是一群碌碌无为之辈。 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你觉得他们还能留你? 我若上位定会改革除弊,你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 那人绝对不能有事,你快去救他。” 吴世顺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公主,你的天真注定你斗不过你的兄长。”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一闪而逝,带着风雷之声。 所过之处,地上的积雪被斩出一条通道。 柳韵面色猛然一变,还....活着.... 吴世顺皱着眉头,没想到对方还能死而复生。 在生死关头,李平安的龟息功终于突破了极限。 【龟息功(90%)】 体内的真气化作一股洪流,在四肢百骸中奔腾。 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吴世顺强大的气,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又像是一座死气沉沉的活火山。 可是此时的李平安,却在体内感觉到了一股强大无比的气息。 就像是一股无穷无尽的生机在膨胀。 李平安的体内就像是一个燃烧的火炉,熊熊燃烧。 热气越来越盛,攻势也越来越猛。 吴世顺的表情一变再变,脸部的肌肉都在颤抖。 发出一声咆哮,似乎要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疯狂的波动从他的身上扩散开来,周围的空间就像是一圈圈的涟漪。 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发动了最后的反击。 砰!! 天青刀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一声巨响,断成了几截。 李平安以身为刀,狠狠撞了上去。 吴世顺被逼得招式大乱,险象环生。 踉踉跄跄地想要杀出一条生路 可是刀光一闪,他的胸口多了一道伤口,鲜血狂涌而出。 吴世顺一咬牙,一指点向李平安的左肩。 整个左臂都在对方全力一击之下,化成了一团血泥。 “哞!!” 老牛从身侧冲了过来。 吴世顺一掌拍落,硬生生黑牛拍倒在地。 一道光影掠过,李平安飞扑而来。 吴世顺没来得及聚气,身体向右一扭,左手一翻抓住了李平安的脖颈。 正准备全力一击,捏碎他的脖子时。 “喳”的一声响。 李平安嘴中突然吐出一道寒光,闪电般的刺入了吴世顺的眉心。 那是天青刀一枚破碎的刀片。 吴世顺身子一僵,眼神出现了瞬间的呆滞。 老牛趁机爬起来,将他顶翻。 随即庞大的身躯狠狠地压在他的身上,直到将对方压得不成人形这才住了手。 李平安捂着空荡荡的左臂,迅速为自己止住了血。 柳韵左右看了看,用牙将自己的衣服撕开。 从口袋里拿出一些药粉,涂上之后。 又为李平安熟练的包扎好。 “没事,不用哭。”李平安淡淡一笑。 柳韵咬着嘴唇,声音有些嘶哑,“放心,回去之后。 我会找最好的修士为你疗伤,肢体重生不是不可能的。” 李平安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继续走吧。” ........... 城外。 数十名青衣人,正安静地站在大雪当中。 他们手中的鬼头刀,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 如同他们的表情一样,冰冷而僵硬。 这些人被称作死士,主要从事突击和暗杀任务。 而在这些人身后的风雨亭中。 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男人,淡然的喝着茶。 仿佛他不是即将改变大隋的未来,只是来做一件平淡无奇的暗杀。 “唉,大隋的公主,胭脂榜的第一美人,真是可惜了。” 鬼脸面具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如果在死之前...能...” 鬼脸面具搓了搓手,发出啧啧的声音。 忽然,他眼皮一抖。 猛地抬头,他感觉到了一股让人心惊肉跳的气息。 这让他心神一震。 而在他的身前,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留着长须,背负着一把宝剑。 “....你...” 鬼脸面具大惊失色。 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悄无声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中年人的眼里流露出一股可怕的杀意。 长剑出鞘,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剑鸣。 “杀了他!”鬼面具吼道。 一道道人影从他们身边闪过,一把把雪亮的长剑,不停的刺向他们! ......... 月光下。 中年人一袭青衫,手中握着一把软剑。 殷红的血滴从剑尖上留下来,宝剑在夜色下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给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鬼面具的脸上的面具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他跪在地上。 呆呆地望着空中的半月。 汗水不停的往下流,手也在不停的颤抖。 “你是...儒家剑....” 中年人平静道:“一路好走!” 雪终于停了,打更人的声音响起。 快要到子时了,子时一过。 便是新的一年了。 柳韵不放心的确认着李平安的伤口,确认了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来。 中年人单手持剑,站在风雨亭遥望城门口的方向,冲着柳韵微微颔首。 “不用紧张,那个就是来接我的人,他赶来的...还算及时。” 李平安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 风雨亭的旁边有许多尸体,足以说明这人的强悍。 可是李平安却感受不到他的气息有多强。 那就只能说明,这人强的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 “那我就放心了,一路平安。” 柳韵一愣,转过头怔怔地看着李平安。 “....你..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嗯。” “为什么?”柳韵下意识地问。 “我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呢。”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他们发现你不在我身边,自然就不会纠缠我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柳韵点头,轻声道。 “……跟我回去吧,我也好...能补偿你。” 李平安微笑道:“可能那里的生活不会太适合我。” “不去看看你怎么会知道。” 柳韵低下头,不满的嘟囔了一声。 李平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的任务完成了,有缘再见。” 砰砰砰——!! 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花瓣如雨,纷纷坠落。 一片五颜六色的烟幕,瞬间弥漫开来。 在星月的照耀下,美轮美奂。 柳韵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美景。 死里逃生,可是她的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柳韵发现李平安也在抬头看着半空中的烟火。 “你能看得见吗?” “差不多半米范围内能很模糊的看清,不过却能感受到。” 话音未落,忽然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额头一紧。 李平安微微一愣,视线之中出现了柳韵模糊的脸。 “唔~” “这样看得清吗?” 柳韵轻声开口。 “.....有些模糊。” “这回呢?” 柳韵再近了一些。 李平安忽然笑了。 “笑什么?” 柳韵娇嗔道。 李平安笑道:“没什么,你长得很漂亮。” “嗯,那你可要记住我啊,下次见到了要是没认出我来,我可饶不了你。” “好。” “嗯,这是什么?”柳韵秀眉一挑。 李平安将手中的簪子插在了柳韵的头上。 “原本想送你一个新年礼物的,结果太贵的还买不起。 只能自己用木头做了一个,新年快乐!” 柳韵的眼眸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温柔,透着一股柔情似水的爱意。 “......新年快乐。” 天空中的烟火凝而不散,散发着最后的光和热。 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二泉映月的曲调,在温暖的夜色中回荡着。 柳韵忽然回过头,温温的笑了笑。 她这一笑,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李平安手拿二胡,翻涌的真气拨动胡弦。 ..... 【叮咚!二泉映月lv2(10000/10000)】 【恭喜宿主,二泉映月升级成功】 【二泉映月lv3(0/10000)】 【恭喜宿主获得寿命:30年】 【恭喜宿主听风刀法:增加10%】 【拔刀术*斜撩出鞘:增加10%】 【龟息功:增加2%】 【气息锁定:增加10%】 【恭喜宿主获得新功法:燕子穿云纵】 【属轻功类,飘逸轻灵,变化万方一苇渡江,飞檐走壁随意变化】 【当前进度10%】 李平安摸了摸老牛的头,“老牛,又剩下我们两个了。” “哞~” 李平安笑了笑。 第14章 大漠胡杨 丽春院 天元十五年。 大漠胡杨,扎根瀚海。 西风起,黄沙乱舞。 沙漠中的夕阳,宛如一轮火轮,飘荡在黄沙漠漠的空际。 随后渐渐消失在暮色中,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黄沙逐渐平息,这间客栈就这样静静地矗立在夕阳中。 从大漠沙山那头传来阵阵鹰鸣,为这黄昏平添了几分凄凉。 小小的客栈内,却坐满了十余名身材魁梧的大汉。 而在这些人的中心,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正悠闲地躺在一张凉椅上,身旁还有个仆人在为他摇着一把大蒲扇。 “嘎吱~” 门被推开,风涌了进来。 “客官,歇脚还是住店?”店小二凑了过来。 “一碗素面,再来个肉菜,两壶酒。” 那人说完,又拍了拍身后的牛。 “给我这头牛上同样菜,酒也给它拿一壶。” “牛?” 店小二一愣。 在沙漠里骑牛?今儿还真是奇了。 还能喝酒? 店小二打量了一眼这个客人,怀疑对方是在消遣自己。 对方戴着笠帽,压低帽帘,只露出半张脸。 左臂的袖子空荡荡的,手里拿着根竹竿。 上面红色的小绳极为显眼。 店小二抿了抿嘴唇,犹豫一下。 “客官,您里面请。” 被大汉围在中央的青年斜眼打量了一眼进来的那人,没有在意。 倒是他周围的大汉满脸警惕,不过看见对方缺了一臂。 眼睛紧闭,手中拿着根竹竿。 瞎子,还是个断臂。 众人的警惕心下意识地放松了不少。 不一会儿,瞎子要的东西全部上了桌。 瞎子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吃得津津有味,旁若无人。 随后又开始对付那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吃饱喝足,瘫在座位上打了个饱嗝。 青年嘴里叼着根牙签,看着瞎子似乎觉得有趣。 虽然是瞎子,可是看起来跟正常人差不多。 “喂,你真是个瞎子?” 青年忍不住开口。 瞎子点了点头,“听公子的声音,想必定是相貌堂堂的青年才俊,富贵人家子弟。” “你这个瞎子倒是会说话。” 青年笑了笑,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无论真话还是假话,好话永远让人乐意听。 “公子是本地人,在下想向公子打听一件事。” “但说无妨。”青年道。 “公子可知一个名叫旗木得的人,他是当地胡商之子。 仗着家里有几分势力,胡作非为。 闹出不少出格的事情,这一次更是奸杀了一名有夫之妇,将她抛尸于荒野。 事情闹大了,被官府通缉。 他父亲就买通了官府,让他先出去躲一段时间。” 随着瞎子的声音缓缓响起,青年的脸色越来越黑。 “呵呵,你找他做什么?”青年冷声道。 周围的大汉则纷纷握住了武器,眼神凌厉地盯着瞎子。 瞎子却好似全然没有发觉周围气氛的变化,自顾自地说道。 “说来惭愧,在下是一名不在籍的捉刀人,没有官府的腰牌,所以只能接一些私活。这一次,有人托我要他的命。” 话音刚落,店内十余名大汉拍桌而起。 纷纷亮出了手中的兵器。 青年翘起腿,嚣张至极。 “巧了,我就是你要找的旗木得,不过能不能取了我的命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瞎子淡淡一笑,“多谢了,在下眼睛多有不便,你能主动承认真是省去了我许多麻烦。” 青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出的话却是残忍至极。 “把他的另一条胳膊也卸了。” 店小二正好喂完了牛,从外面走进来。 沾满了油污的手在胸前一抹,胸前的衣襟顿时变得更加油光发亮。 “客官......” 风沙从身后涌出来,店小二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风本来是春风,可是风从他们身后吹来,却变成了刀。 刀光剑影,随风而起。 风中好似藏着一把刀子。 空气里带着一丝凉风,一丝血腥,还有一丝酒的醇香。 店小二睁开眼睛,脸颊有些湿润,用手摸了摸。 血? 店小二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店内。 人呢?怎么全趴下了。 半秒钟之后,店小二爆发出了惊叫声。 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中间一湿。 瞎子拽起傻了眼的旗木得,翻出口袋里的钱,似乎是不够。 于是伸手在旗木得的怀里掏了掏,将钱放在桌子上。 “结账。” ........... 大隋为控制西域,设立了安北四镇。 开放沿途关隘,新的商路支线被不断开辟,外来商人不断涌入。 使得安北四镇的贸易迎来了繁荣时期,同时带动了沿线城市的发展。 对西北方向经济的恢复和发展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但同时,也使得安北四镇的安宁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胡商、中原商人、马帮、逃犯鱼龙混杂,社会治安越来越不稳定。 “哞~” 李平安牵着老牛,慢腾腾的走着。 老牛的背上还挂着一个麻袋,麻袋时不时地晃动两下。 里面装着的似乎是个活物。 李平安解开酒囊闷了一口烈酒。 他是五个月前,来到安北四镇的。 洛水城那场雪战过后,李平安便遭遇到了无休止的追杀。 最后李平安来到了安北四镇。 安北四镇虽名义上为大隋控制,但是实际上却是由地方军阀和地方的胡商控制的。 赌场酒楼妓院,是这个地方最盛行的产业。 两个身着暴露的妖艳女子招呼着李平安,身段诱人。 仿佛身体上就裹了两块布一样。 “呦~李公子,又来了。” 妖艳女子一左一右包裹住了李平安,温软入怀。 李平安拎着麻袋,不动声色地从二人的包围中脱离出来,直奔妓院的地下一层。 “呼~” 一个身穿粉色薄纱的女子,毫不顾忌的翘着二郎腿。 风光露出一大片,倒也不在意。 “可惜了,长了这么一张帅脸,一对招子却废了,还是独臂。” 女子轻叹了一口气。 “人我带来了,活的。” 李平安将麻袋扔在地上。 麻袋里面发出一声闷响,是被李平安活捉回来的旗木得。 女人随手拿出一块牌子,用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对勾。 千娇百媚的一笑,“你出马我最放心了,这月的业绩又破指标了。” 女人走过去,打开袋子。 旗木得探出头,脸色惨白,大口大口的吐着气。 “...你...你们放过我..我给你们钱,我仇家出多少,我出双倍。 不!三倍。” 女人挑起他的下巴,“抱歉小帅哥,我们是专业的。” 她的眼眸漂亮且诡异。 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给人一种狡黠的感觉。 旗木得心中一凉,握紧了拳头猛然扑过去,妄图做最后的反抗。 可是还没等他扑过去,后腰便重重挨了一击。 整个人麻木地瘫倒在地。 女人拍了拍手,“把他带到客户那儿去,对方说了要活的。 对了顺道问问客户需不需要刑具,我们可以有偿提供。” 两个手下将旗木得带了下去。 “喏,你的佣金。” 李平安接过袋子,掂了掂重量。 道了谢,便要离开。 “喂,别着急走啊,还有事情跟你说呢。” “还有什么事?” “你托我买的药材给你弄到了。” 女人将几包生脉散的药材放在了桌子上。 “多谢了。” “对了,明天有没有空,陪我喝一杯。” “工作?”李平安问。 女人翻了个白眼,“你除了工作就不会做点别的,明儿陪我喝点酒去,就咱俩~” “最近大夫说我不能喝酒。” “那喝茶。” “喝茶也一样。” “滚!” 李平安抬手接下了丢过来的茶杯,笑道:“我先走了。” 女人是丽春院的老板娘,人称马三娘。 排行老三,早年间死了丈夫,后来便开了这间丽春院。 在这地界,单纯的生意人很难混得下去。 马三娘暗地里圈养着一批门客,有的是落难的江湖人士,有的是犯了罪的边军.... 专门收钱替人办事。 因为其行事很有规矩,所以在当地小有名气。 李平安也是在无意中结识了马三娘,得以赚取佣金。 在安北四镇这块寸金寸土的地方,买了一处独门独栋的小屋子。 李平安刚走出马三娘的屋子,便听见了隔壁屋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那是旗木得的声音。 他虐杀了包括那名有夫之妇,以及另外三个女人。 而现在对他下手的便是这四个女人的家眷。 回到家中,李平安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 早上的剩菜土豆炒米粉,还有两张馕,热一下便可以吃了。 老牛趴在地上,仔细的看着今天的邸报 一边看,一边叫着。 “哞哞哞~” 李平安吃着馕,时不时地点点头。 自己虽然看不见,但是老牛认字,能代替自己做许多事情。 比如....看报纸。 从报纸上,李平安得知柳韵已经安全回到了宫中。 官方的报纸特意写了一篇洋洋洒洒赞美公主的议论文。 吃过了饭,李平安像往常一样修炼。 二泉映月的升级,让他的身体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五脏六腑的功能也越来越好,经脉顺畅,精气神也有了明显的提高。 只是损失了一个手臂,还是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现在虽然能用真气拨动二胡。 可是要在大街上表演,只能用单手。 单手只能演奏部分旋律,但音阶不全,对旋律也是阻碍。 所以李平安时常嘴里叼着一种特指的木棍。 旁人看了只会道真牛。 实际上李平安附着了些许真气,寻常人自然看不出,以为是木棍起了作用。 “砰砰!” 敲门声响起。 老牛从地上爬起来,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个罐子。 女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是好看。 “大叔,这是我阿姐让阿丽亚给你的汤。” 李平安一笑,“替我谢谢你阿姐。” 小女孩鼓着小嘴,盯着李平安。 李平安摸了摸她的头,“也谢谢你阿丽亚。” 阿丽亚这才咧嘴一笑,张开小手扑倒了老牛身上。 阿丽亚和朵哈是隔壁的邻居。 姐姐朵哈经营着杂货店,卖一些鲜花和手链之类的土产工艺品。 据说他们的父亲在五年前跟随商队去了大漠深处寻宝,从此一去不复返。 姐妹二人便一直在这里等着父亲回来。 李平安刚搬来的时候,偶然遇见了被卡在树上哇哇大哭的阿丽亚。 顺手把这个陌生的小姑娘救了下来。 朵哈见李平安是个残疾人,便时常送一些吃的和生活用品什么的。 久而久之就熟络了。 李平安待会儿还要服用生脉散,所以将带孩子的任务交给了老牛。 老牛翻了个白眼,这个家果然是靠我支撑的~ ........... 一晃眼,半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 李平安依旧是早出晚归,偶尔去丽春院接两个任务,赚一些钱。 一方面用来应付平时的开销,一方面也要购买生脉散。 大部分时间还在街头卖唱。 【二泉映月lv3(50/10000)】 这么久过去了,二泉映月仅仅增长了50。 随着等级的提高,升级速度越来越慢。 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等级3带来的功效是什么。 李平安也不着急。 虽然现在只有一只手,可是借助真气也能完美的控制音节。 而且还能锻炼自己对于真气细节的把握,不断磨炼自己的实力。 这天,李平安刚回到家,就察觉到了青石板上多出的一块石子。 这是他跟马三娘约定的暗号,又有新的委托了。 李平安也不着急,走进自己的小院中。 一束亮闪闪的金线透过淡薄的云层,落在小院当中。 院子里种着几株小草,还有几朵清香的小花,正盛开着。 微风吹来,花香扑鼻。 院子的正中央,还有一颗枣椰树。 枣椰,虽然外形酷似大枣,但却不是大枣。 在沙漠中风干的椰枣,外表呈深棕色。 掰开后,在阳光下,果肉泛着糖的光芒,甜蜜动人。 有点类似于加糖的蜜饯。 一些宗教对椰枣的感情特别深厚,他们认为生长在沙漠中的椰枣是神赐予的食物。 再过些日,就应该熟透了。 留一些自己吃,剩下的可以送人,也可以拿去卖一些。 李平安夹起一片落叶,“咻”的一弹。 精准的将一颗枣椰弹了下来。 李平安用手擦了擦,一口咬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才关门,离开了院子。 第15章 和尚 “枣椰?”马三娘扔进嘴里一个,“不错,你自己院子里长的?” 李平安喝了一口茶,“这可是我院子里的第一筐。” 马三娘挑了挑眉,“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不枉老娘这么照顾你。” “这次的委托是什么?” “你知道寂严和尚吗?” 马三娘没有回答李平安的问题,而是为自己点上烟斗,慢悠悠的说道。 李平安摇了摇头。 马三娘道:“他是一个西域的高僧,佛法高深,据传还是个修行者。 周游列国,宣传他的思想。 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大漠深处,据传在他圆寂的地方。 能发现一辈子花不完的金银财宝,以及绝世功法。 还传言他死后化成的舍利子,具有“生残、补缺”之能。 即可使盲目者复明,肢体残缺者再生,你懂得~” 李平安听到这儿,微微挑眉。 马三娘一笑,“怎么样,有兴趣了吧,别说姐姐不照顾你。 这个委托,好几个人上赶子抢着要,姐姐是强行扣下来留给你的。” 马三娘迎面吐出一口烟雾,继续说。 “这些年间有不少人想要寻找到寂严圆寂之地,可都失败了。 直到五年前,一伙人在大漠深处找到了这个神秘的宝藏。 随后他们发生了内讧,每个人都想将宝藏占为己有,最后自相残杀。 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获得了宝藏。 从此隐姓埋名,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我们还是找到了他。 宫里的一个公公委托我们想要得到这个神奇的舍利子。” 李平安道:“你是想让我执行委托的时候,把舍利子私吞了?” “那怎么行,丽春院的口碑好不容易积攒下来,我可不想毁了。” 马三娘身子后仰,她本来穿得就少,胸前呼之欲出。 “所以.....为了你小子我并没有接这次委托。 这样就不算坏规矩了,把你的手弄好了,然后再继续给老娘干活。” 李平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多谢。” 马三娘说的轻松,可其中的曲折不用想也能猜到。 “那老太监不会罢休的,被我拒绝之后,听说又去找了听风阁的杀手。 你要小心一点,听风阁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 街上如往常一样热闹。 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 路旁的酒肆中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 妓院里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 李平安牵着老牛不徐不疾地走着。 路过坊市口时,感受到一个熟悉的气息。 是邻居朵哈,阿丽亚的阿姐。 朵哈跟其他西域女子一样,穿着短袖对襟上衣。 没有纽带,只在胸前用衣襟上的带系住。 乌黑如泉的长发,插上一枝发簪。 而此时,那俊俏的脸上却罕见多了几分愠怒。 几个浪荡少年围着朵哈的摊子,互相戏弄推搡。 “滚开!” 自从五年前父亲不知所踪后,朵哈便带着妹妹在这地界讨生活。 类似的事情遇见过不知多少次了。 明明长得温文尔雅的女孩,却被逼得像是泼妇一般,当街跟人家对骂。 “回家喝你们老娘奶去!”朵哈将手里的弯刀重重砍在桌子上。 那几个浪荡少年非但不怕,反而嬉笑道。 “不喝老娘的,喝你的行不行?” 朵哈用身体护着身后的妹妹,但那几个少年却是不罢休。 粗鲁地推着朵哈,不时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哎!让小爷抱一抱。” 为首的少年身子猛然僵住了,手臂被一只大手摁住。 看着对方手臂上的肌肉,再看看自己如同小鸡崽儿样的手臂。 少年愣了一下,抬头一看,对上一张略有些恐怖的脸。 “我们老爷说以后不希望在安北四镇见到你。” 少年咽了口吐沫,偏头看去。 只见街道旁停着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车后还跟着数名护卫。 南城蒙爷,杀人不眨眼的主, 其余几个少年都被吓得一句话不敢说,麻利的滚蛋了。 “谢谢。”朵哈拘谨的道了谢。 护卫并没多说什么,只是随意在摊位上选了几个物件,扔下钱便离开了。 李平安站在不远处,待南城蒙爷离开后,才走上前。 “大叔!牛牛!” 阿丽亚一喜,跑到牛牛面前。 “正好,你跟大叔回家去吧,别忘了把昨天的菜热一下,再不吃完就坏了。” 姐姐朵哈快速的收拾着摊位。 每天朵哈收摊以后,就要去老房子那边待上半个时辰。 父亲走后半年多,原先的老房子被人收走了。 朵哈怕父亲回来以后找不到新家,没事的时候便在老房子周边转悠,希望能碰见找回家的父亲。 五年来,倒是一个日夜都没有落下。 “大叔大叔,今天赚了好多钱。” 路上阿丽亚小手护着藏在怀中的钱,一脸的兴奋。 “阿丽亚可以买好多糖葫芦。” 李平安笑道:“那么多糖葫芦一个人吃的完吗?” “还要给阿姐呢,还有大叔和牛牛,如果阿爹回来...” 阿丽亚犹豫了一下,“恩...不要给阿爹。” “为什么?” “因为阿爹是坏蛋,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看阿姐,阿姐天天晚上哭。” 李平安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只是摸了摸阿丽亚的头。 刚回到家,发现几个穿着短衫的青年在院门口坐着。 “回来了?这月的月利该交了。” 这几个青年都是火熊帮的人。 安北四镇像火熊帮这种帮派不在少数,大一点的管理一个区域,小一点的管理一个街道。 在安北四镇已经形成了完整的流程。 官府黑帮,黑帮管治安。 当然不是免费的,每月的月利。 还有一些逢年过节的流水钱,都是必不可免的。 李平安交了这月的月利,又额外掏出一些钱。 “劳烦二哥了,这些钱请兄弟们喝个茶水。” 刘二点点头,“好说,这些日子收成怎么样。” “托二哥的福,收成还不错。” 刘二拍了拍李平安的肩膀:“行,有人找麻烦提二哥名字。” 随后便带着兄弟们走了,还要去下一家收月利呢。 这种事情,一般不会遇见什么麻烦。 在安北四镇,比起官府。 百姓们也更加愿意相信这些帮派。 因为大多时候,帮派要比官府靠谱得多。 虽然是为了自己谋取利益,可也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 “唔~” 交完了月利,阿丽亚的小脸顿时就没有笑容了。 难怪阿丽亚不高兴,这月的月利比之前多了三成左右。 火熊帮最近与毒蛇帮发生了几次大规模的械斗,双方均有伤亡。 自然需要银子,安抚死者,激励手下。 李平安也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自然可以不交月利,也不怕什么火熊帮。 但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你今天不交月利,打杀了人。 明儿火熊帮就得找你麻烦。 这些帮派身后都不乏有人罩着,灭了火熊帮,又会惹到另一层麻烦。 麻烦就是这样,开了一个头,然后就被套进里面了。 与其不死不休,不如每月交一些钱,求个安宁。 回到家,李平安简单的洗了一个澡。 说是洗澡就是拿着一个大桶,一盆水从头到脚浇下去。 正准备生火做饭,阿丽亚就找上了门。 今天是阿丽亚的生辰,姐姐朵哈准备了一桌子大餐。 还邀请李平安去参加阿丽亚的生日宴。 三个人,一头牛。 五盘菜,三荤两素。 还有一碗香喷喷的长寿面。 李平安亲自下的厨。 “过生日不要忘记许愿。”李平安提醒。 “早就准备好了。” 阿丽亚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写好的纸条,“第一个愿望,阿姐要嫁个好男人” 朵哈俏脸一红,娇嗔道:“人小鬼大。” 阿丽亚继续念着“第二个愿望,要阿爹回来, 第三个愿望,要大叔的眼睛能快一点被治好。” 李平安淡淡一笑。 “第四个要好多好多的钱,第五个.......” 夜已深沉。 阿丽亚盖着毯子,喃喃着梦语。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李平安站起身来。 朵哈微微点头,“谢谢你陪她玩了这么久。” “没什么。” 朵哈一笑,“大叔,明天见。” “恩,明天见。” 李平安离开了院子,却并没有回家。 而是踩着月色,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 夜色下的安北四镇,繁华依旧。 一队巡逻的城卫军提着灯笼,悠闲地走来走去,却是看也不看周围的情况。 数道黑影匆匆闪过,直奔南城一处豪华的宅院。 南城蒙爷府邸坐落在一条老街。 据说是在安北四镇没有设立时,便有了这条街。 完整地记录下了时代的痕迹, 承载着岁月,洗去了烟雨。 往日的欢呼和马嘶历历在目。 在月色的掩护下,数十道黑影落入了南城蒙爷的府邸。 为首的是个黑脸大汉,一身劲装。 身材高大,背上背着一把又长又阔的长刀。 “诸位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 一个苍老雄厚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嗖”的一声,四个大汉拔出了刀。 矮着腰,向声音的源头冲了过去。 然而四人却犹如泥牛入海,再无声息。 片刻之后,一个全身隐藏在铠甲下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黑脸大汉冷笑,“全套乌金打造的铠甲,南城蒙爷好大的手笔。 或者应该叫你马夫赫穆德。 五年前,你跟随一群伪装成商队的江湖人士前往大漠深处,寻找寂严和尚留下的宝藏。 他们虽然找到了宝藏,可却起了内讧,相互残杀。 最后只有一个人获得了寂严和尚的宝藏,一时之间江湖各路人马都在纷纷寻找着这人的下落。 可惜这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五年之久。 可是谁能想到,最后获得宝藏的人。 既不是那群人的头领,也不是武功最高的刀客。 而是一个给他们带路牵马的马夫!真是天意弄人啊。” 赫穆德抬起头望着半空,无声叹了一口气,“逃累了。” 黑脸大汉缓缓抽刀,“是啊,一切该结束了。” .......... 今夜的南城,没有官兵,没有维持秩序的守夜人。 就连打更的人都没有。 只有漫天的飞斧和金铁交鸣之声。 几大帮派在同一时间,袭击了南城蒙爷的地盘。 南城蒙爷,这个传言中在南城掌握着生死予夺的神秘人物。 据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据说他曾经毁过容,见过他脸的人都死了。 短短数年,南城便被蒙爷经营的一跃成为安北四镇最繁华的区域之一。 然而今天,他苦心经营的铺子却变成了众多汉子脚下的废墟。 原本歌舞升平的酒楼,也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南城蒙爷府邸两扇又高又大的朱红大门上,挂着两盏车灯。 灯光映照下,只见数十余名身穿劲装,腰悬长刀彪形大汉。 短短的一条街道被围的水泄不通,眼睛死死盯着朱红大门。 “嘎吱~” 随着刺耳的声音响起,大门被推开。 身穿乌金铠甲的南城蒙爷站在了众人面前。 准确的说应该是赫穆德。 “杀!!” 震天的喊声响起。 数十名彪形大汉挥舞着兵刃,像一群疯虎一样冲了上来!! 整个南城几乎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激烈的打斗声不绝于耳,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尸体。 四面八方涌来的帮派似乎要将南城夷为平地。 一群大汉冲进一家妓院,挥舞着手中的砍刀和铁棍。 对着里面的人就是一阵乱砍乱炸,惨叫声不绝于耳。 隔着一条街的酒馆老板听见了动静,想要把门关上。 可此时已经晚了,一群人冲了进来。 老板吓傻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拿钱拿钱!” 几个人直奔柜台,剩下的人则去掠夺酒馆内客人。 两个混混发现了一个美貌妇人,便围了上去。 “你们要干什么!” “住手住手,你们晓得我是谁吗?” 妇人丈夫刚喊两声,便被一脚踹倒在地。 “小爷管你是谁,快让爷享受享受。” 说着便去撕扯妇人的衣服。 “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一个汉子发现角落中还有个人在悠闲地喝着酒,当即提刀走了过去。 酒馆照明的灯火“咻”的熄灭。 黑暗中传来几声闷响。 几秒钟过后,一切重归平静。 李平安端着一壶酒,漫步从酒馆内走了出来。 喃喃自语,“这酒真不错,就是太贵了。” 酒馆的老板抱着头,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 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四周有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借着照过来的月光。 老板看见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几个汉子。 恩?什么情况? 第16章 宝藏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就像是一幅可怕的画卷。 短短的一条街头,到处都是惨不忍睹的尸体。 有的身体扭曲,有的面容血肉模糊,有的残肢断臂...... 赫穆德拖着沉重的乌金铠甲,缓缓地走着。 仿佛每走一步,都会要了他的命一样。 又一波人从街尾冲了过来。 然而,当这些人看见赫穆德时猛然呆住了。 面对众多高手的围攻,他身上的乌金铠甲已经脱落了大半。 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那是多么恐怖的一张脸啊。 不对!那根本称不上是张脸。 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具骷髅。 只有一张脸的轮廓,如同被人硬生生剥去了一样。 除了一双眼睛和一只腐烂的鼻子外。 再也找不到一张人类脸的特征。 更加吓人的还是他裸露在外的躯体,满是黑漆漆的洞口。 一个个都有马眼大小,仿佛是是被虫子掏空了一样。 如同地狱走出来的恶鬼,凶悍而又疯狂。 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这些人几乎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讨生活,想要在安北四镇出人头地。 只有够狠,可此时他们都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 不让自己的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赫穆德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每一步都沉重而缓慢。 仿佛踩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杀!杀了他!” 领头的汉子用尽了毕生的才终于喊了出来。 可是赫穆德陡然提速,冲入了人群当中。 两个膘肥体壮的汉子像鸡崽子一样被他拍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跑! 这是现在这些人心底唯一的念头。 不知道是谁先掉头逃走的,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赫穆德继续向前走着,仿佛瞬间便从一名恶鬼变成了一个行将枯木的老人。 “跟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 嘶哑的声音从他喉咙中发出。 半晌,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手拿拐棍一个人影。 “做个交易怎么样,我护送你活着出去,你把舍利子给我。” 李平安平静道。 赫穆德咧嘴一笑,这一笑比哭还难看,极为的恐怖。 “我认得你!你住在我女儿隔壁。” 李平安没有否认。 “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故意接近我女儿的是不是!”赫穆德厉声道。 “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李平安想起选房子时,老牛非让自己选择那间院子。 因此他才成了朵哈和阿丽亚姐妹的邻居。 赫穆德发出恐怖的笑声,极为的刺耳。 随后便大哭起来,越哭越大声,最后更是泣不成声。 李平安沉默的望着他,期间有几名黑衣人从身后向他冲过来。 紧接着他们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如果能回到当初有多好,我不该为了他们的报酬带着他们去大漠深处。 我更不该打那份宝藏的主意,这一切都是报应啊。” 赫穆德幽幽的说着,也不管李平安究竟有没有听。 他压抑的太久了,在死之前他仿佛要说出自己的一生一般。 “为什么不带着你的女儿离开这里呢?”李平安轻声开口。 “我离不开,我离不开这里。 那根本不是什么宝藏,而是诅咒。 因为它,我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因为它,我有家不能回。 我只能每天躲在厚厚的衣服下,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我的命运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你知道我两个女儿有多可爱吗? 我应该陪在她们的身边,看着她们一点点长大。 然后嫁人,生子。 我每天喝喝小酒,听听小曲,还能看见我的外孙子和外孙女.......” 说着说着,他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哭什么呢? 哭这悲惨的命运,哭当初自己的选择, 这世上纵有千般路,可唯独没有退路。 “我把宝藏藏在了东市的城隍像内,你自己去找吧,那个魔鬼留下害人的邪门功法都被我烧了。 我只有一个请求,帮我照顾好我女儿。” 沉默良久,黑暗中传来一声。 “多谢。” “今天是我小女儿的生日,可惜我却再也看不见这么美的月色了。” 哒哒哒!!! 黑暗中再次响起了如雨点般的脚步声。 无数身着青衫的汉子向这边快步走来。 赫穆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便开始高声唱了起来。 充满了悲凉,像是哀悼的灵魂,让人痛不欲生。 李平安踏着月色,缓步离去。 身后骨骼碎裂的诡异声音,武器撕裂空气和血肉的声音,诡异的歌声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一首让人一听就永生难忘的协奏曲。 ............ 翌日,清晨。 东市的城隍庙。 这是一座早就破败的庙宇,两扇大门一开一合。 向内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李平安牵着老牛出现在城隍庙口,拄着拐棍走进去。 刚一进门,一股古宅特有的霉味扑面而来。 有一种窒息和压抑的感觉。 走到城隍像后,默念了一句。 “对不住。” 随即一指打破了城隍像。 哗啦啦~ 里面的金银珠宝在一瞬间涌了出来。 李平安摸到一颗夜明珠,把玩了一番。 这颗珠子的价格估计够买自己十套宅子了。 李平安伸手继续摸去,忽略了金银财宝。 最后摸到了一个锦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椭圆形的金丹。 李平安拿着金丹,几乎贴在自己的眼球上。 只有这样,他才能略微看清楚金丹的细节。 想必这个就是所谓的舍利子了,现在要怎么做,直接吃下去? 丽春院。 “传说是直接吃下去,便可以“生残,补缺“,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马三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肯定。 “你找到的时候难道没有说明书之类的东西吗?” 李平安摇了摇头,赫穆德是一手发现宝藏的人。 估计得到了一些寂严和尚留下的只言片语。 可李平安得到的是二手的宝藏,只有东西,并不知道具体用法。 “悲了个催,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用。” 马三娘吐槽道。 马三娘翘着腿,“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谨慎的为好。” “那就多谢了。” 李平安正要离开。 马三娘叫住他,“喂!你带回来的那些金银财宝确定不要?” “不义之财不取,你留着吧就当做是你这次没有接委托的补偿,别忘了拿一些钱给那对姐妹。” 马三娘哼了一声,“你小子还真是滑头,什么不义之财不取,分明是怕惹祸上身。” 李平安笑了笑,并没有多辩解什么。 实际上那些财宝,对他来说确实没什么用处。 那些东西放在市面上几乎可以算是文物了。 想兑换成票子,别说安北四镇了。 就是整个大隋估计都没多少人有财力能做得到。 说是鸡肋不为过,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更何况这东西一旦流传到市面上,肯定会被黑白两道的人盯上。 届时,自己必是众矢之的,被整个江湖追杀。 “唉~那些财宝估计我就只能带进坟墓里了。” 马三娘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每天能搂着它们睡觉,老娘我也知足了。” “小心一些,别被有心之人发觉了。” 李平安提醒道。 “放心,老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 李平安离开丽春院,路上遇见了几个听客,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天色已晚,一些小摊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不知不觉他便走到了城门口。 朵哈坐在一只石狮子上面,拄着头望向城门外的方向。 看见李平安了,清脆的叫了一声,“大叔,你怎么来这儿了。” “没什么事随便转一转,你还在等你阿爹?” 朵哈点了点头。 李平安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阿爹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不会的!”朵哈坚定地说道,“因为阿爹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俩已经拉过勾了。 他还说了,回来之后就有钱了,我们家就可以住大房子了。 阿丽亚就可以去读书了,大叔你知道私塾吗? 就是有个白胡子老先生那个。 阿丽亚去私塾就能交很多朋友,学习很多东西。 然后还能给阿丽亚买一双好看的鞋子了,阿爹也能再娶个阿娘了。 阿爹一个人很寂寞的........” 朵哈喋喋不休的向李平安诉说着自己美好的愿望。 李平安也耐着心烦静静听着。 “到时候还能给大叔找个特别的厉害的大夫,肯定能治好大叔的眼睛。” 小姑娘心底善良,想到了阿爹,妹妹。 甚至是李平安和老牛,唯独没说自己。 李平安笑了笑,“我相信这些肯定都会实现的。” 朵哈看着火红的夕阳,重重点了点头。 ......... 时间一晃而逝,转眼便到了十一月份。 总体来说,这是一个比较正常的月份,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平静了许多。 【二泉映月】到达了等级3之后,增长的速度很慢 估计很长时间段内,都不会有什么突破。 在进度方面,李平安还是提升了一些。 只不过都没有什么进度的变化。 【姓名:李平安,年龄:26】 【二泉映月lv3(52/10000)】 【寿命:130】 【听风刀法:90%】 【拔刀术*斜撩出鞘:60%】 【龟息功:92%】 【燕子穿云纵30%】 技能:【气息锁定:60%】 其中突破最大的当数燕子穿云纵,和气息锁定。 燕子穿云纵属轻功类。 李平安的身法愈加迅捷,施展起来也更加的顺利。 要是再遇见像洛水城之类的情况,别的不敢说,至少逃跑是没有问题的。 气息锁定突破了50%也发生了质的改变 即使没有与对方交手,也能从对方的眼神、气度和无形中散发出来的精气判断出对方劲气的聚散、实力虚实、以及攻击目标等。 只是生脉散的药材又用完了。 因为地域的缘故,在安北四镇买这些药材的价格,要比平常贵上几倍。 纵使靠着委托丰厚的报酬,李平安也很难负担得起。 有则有,没有也不强求。 李平安的生活过得平静,可外面便不怎么太平了。 随着南城蒙爷势力的消失,南城被各大帮派瓜分。 为了多分一些利益,摩擦不断。 管辖李平安所住街道的火熊帮和毒蛇帮,也开始了激烈的竞争。 刘二上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不是要钱就是要钱。 要钱的频率越来越高,胃口越来越大。 每次在一钱到二钱不等,这让李平安很是心疼。 不得已减少了去喝酒的次数。 “怎么又要钱呢?昨儿不是刚交过吗?” 街上一个老太太忍不住抱怨道。 不过一看刘二凶神恶煞的表情,顿时便止住了话头。 刘二虽然是混江湖的,可这人心眼不坏。颇为无奈的说道。 “阿婆,现在我们跟毒蛇帮斗得凶。 安家费,医疗费,不都得需要钱。 不过你们放心,等我们灭了毒蛇帮,大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希望世道太平一些吧。” 李平安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 有人欢喜有人愁。 阿丽亚上了私塾,下学之后每天开开心心地背着木柴回家。 李平安托马三娘给了朵哈阿丽亚姐妹俩一笔钱。 对于她们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马三娘让一个装成她们父亲好友的人将这笔钱给到了她们手里,并且编了一个很美好的理由。 她们的父亲在很遥远的地方在工作,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但是赚了很多很多钱,这些钱便是他托朋友带给自己女儿的。 因为这笔钱,阿丽亚上了私塾。 朵哈也将自己的地摊扩展了不少。 李平安喜欢这种平静的生活。 接近年关,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火熊帮派被毒蛇帮吞并了。 据说是上面的人发了话,火熊帮的老大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被淘汰出局了。 新的帮派掌管了李平安所在的街道。 第一件事便是出来安抚人心,毒蛇帮的老大带着一些慰问品,挨家挨户的收买人心。 第17章 阳奉阴违 毒蛇帮的帮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长得又高又瘦,左眼上有一道刀疤。 看起来很是瘆人。 给他带路的是原火熊帮的成员刘二,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毒蛇帮的人。 刘二挨家挨户地给自己的新老大介绍着。 “帮主,这家主人是个瞎子,还缺了一个胳膊,命苦。 每天都去天桥底下卖唱,小曲拉得挺好。 有时候红白喜事都叫他,而且人还很会来事。” 帮主李忠昌微微点头。 街上早就聚集了一大群人,与其说是来看热闹的。 不如说是被迫来看毒蛇帮帮主李忠昌如何亲民,如何收买人心的。 四周都站着毒蛇帮的成员,凶狠地盯着众人。 刘二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瞎子,这是我们帮主,今儿来给你送点水果。”刘二道。 李平安一笑,“这让在下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李忠昌装作和蔼地一笑,伸手拍了拍李平安的肩膀。 “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不要说这些外套话。 来!这些水果拿着。” 李平安递过来一个用红布裹着的东西,“那就多谢帮主了,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心意。 没有多少,还希望帮主不要介意。” “这是哪里话。” 李忠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人确实很懂事。 刘二接过红布。 李忠昌又道:“眼睛怎么了?” “几年前生了一场病就看不见了。” 李忠昌对手下道:“回头找个大夫给他看看,药费我出。” “是。” 李平安自然不会信李忠昌的说辞。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李忠昌只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一说。 至于会不会这么做,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但是明知道他是说一说,李平安却也得当做真的一样,好好感谢一番。 客套话说完,李忠昌又去了下一家。 阿丽亚害怕的躲在姐姐朵哈身后。 李忠昌的眼神一变,上下打量了一眼年轻貌美的朵哈。 朵哈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 扎着一条大辫子,美艳中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 也难免会有人惦记。 李忠昌笑了笑,露出嘴里的金牙。 “小姑娘长的蛮漂亮的,嫁人了没有。” “还没。” “那你父母呢?” “阿娘很早就过世了,阿爹去别的地方挣钱去了。” 李忠昌点了点头,脸上都笑出乐褶子。 隔天,刘二就带着礼物来到了朵哈的家里。 “这些都是帮主的一片心意。” 朵哈咬着嘴唇,“你给他送回去,我不要。” 刘二使了一个眼色,将朵哈拉到一旁,低声道。 “姑奶奶,这可不能不要!! 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你还想不想要命了。” 朵哈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小脸一阵煞白。 刘二劝道:“这没什么不好的,想想你们姐妹俩受了多少欺负。 以后啊就没人敢在欺负你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帮主明天在明月斋订了位子,请你去吃饭。 可别不识抬举,就算不想想你自己,也要想想你妹妹。” 一提到阿丽亚,朵哈的脸色顿时变了。 沉默良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刘二无奈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也蛮喜欢朵哈的。 平日里对这对姐妹俩也颇为照顾,可那有什么办法。 喜欢归喜欢。 刘二还没有愚蠢到为了所谓的喜欢,就不要命了。 ........... 李平安的小院有两块地,他种了一些稻种。 另一块地种了一些土豆。 以安北四镇的气候,想要种水稻有些困难。 所以李平安每日都要为自己种下的稻种渡一些真气,保证它们不受气候的影响。 老牛的任务则是负责耕地。 李平安在街头转悠着,想要买一条鱼。 刀鱼炖五花肉,配上烧酒。 只不过安北四镇属西北边陲,凡是水里的东西都贵的要命。 李平安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鱼了。 这一次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买一条。 在街上转悠了一圈,等待着鱼贩子收摊的时候,活鱼变死鱼。 这样价钱就只有原先的一半了。 恰巧遇见了下学回来的阿丽亚,阿丽亚背着比自己还要高的柴火,低着头把不开心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大叔。” 见到李平安了,阿丽亚挤出一个笑容。 然后从口袋里翻出一块糖果递给李平安。 “怎么了?被先生骂了?” 阿丽亚摇了摇头。 “被同学欺负了?” 阿丽亚这回点了点头,“他们说阿丽亚是没有爹娘的野孩子。” “然后你是怎么反击的?” 阿丽亚眨了眨眼,“阿丽亚没有理他们。” “那下次谁再欺负你,你就去揍他好不好?” “可是阿丽亚不会打人。” “大叔回去教你。” 阿丽亚开心的笑了,“那阿丽亚今天给大叔做一些好吃的,姐姐不在”,阿丽亚要亲自下厨。” “你姐姐去哪儿了?”李平安随口问道。 “说是有人请她吃饭。” 李平安微微挑眉,又问了几嘴。 阿丽亚只说自己也不太清楚,昨天刘二来给姐姐送了很多礼物,然后还说有人找姐姐吃饭。 李平安便明了了,送阿丽亚回家之后 去了平日里刘二常去的赌场,找到了刘二。 “哎,你怎么来这儿了?” 刘二诧异的瞥了一眼李平安。 “买定离手!” 那边已经有人再喊了。 刘二忙回过头,跟着众人一起喊:“大大大!!” 李平安站在一旁,等那边稍微安静了一会儿,才道。 “二哥,向您打听个事,毒蛇帮的李帮主是不是今天请了朵哈吃饭?” 刘二表情一变,语气有些不善,“你打听这事干嘛?” “就是想问一问。” “你小子要干嘛?我告诉你可别胡来。” 李平安淡淡道,“二哥误会了,我这个样子能做什么,不过就是想问问。 要是朵哈真跟了李帮主,以后咱还能巴结巴结不是。” 刘二笑了笑,他原本还想着李平安平日里跟那对姐妹关系挺好。 这一次是为了要阻止朵哈掉入虎口。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你小子啊,还真是会来事。 李帮主今天请朵哈去明月斋吃饭,你觉得她能全身而退吗?” 刘二忽然拍了一下大腿,“你提醒我了,我还得去接人,先不跟你聊了。” 说完,刘二便匆匆地跑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车水马龙。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商人,他们走来走去。 试图想要在这座城市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朵哈坐在马车里,望着外面的天空,忧心忡忡。 赶马车的刘二为朵哈讲着笑话,放松心情。 只是效果不太好。 明月斋。 与以往的热闹不同,今天的明月斋冷冷清清的。 马车在门口停下。 “我们到了。” 刘二想要扶朵哈下来。 朵哈却是一跃而下,直接跳了下来。 二人走进明月斋,径直来到顶楼 满桌的佳肴,一大半朵哈都叫不出名字来。 “帮主,朵哈小姐到了。” 李忠昌满意地点了点头,“去领赏吧。” “得嘞~” 刘二走到外面,靠在墙上,叹息着摇了摇头。 今天的朵哈可真漂亮,可惜以后要叫嫂子了。 “喜欢这里吗?”李忠昌问。 “蛮漂亮的。” 李忠昌笑了笑,“我原本不喜欢这里,但是我现在喜欢上了。” “为什么?” “因为你啊。” 刘二暗暗做了一个呕吐的姿势,心里吐槽:“真tm恶心。” 他的目光随意的扫过下面的人群,忽然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瞎子!? 他来这儿干什么? 刘二心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直袭心头。 这家伙不会....真的要做什么傻事吧? 想起白天上午李平安来找自己询问朵哈的事情,越想越不对劲。 糟了!! 得趁着这家伙做傻事之前,必须阻止他。 刘二轻手轻脚的下了楼,连忙跑出去。 一把拽住了李平安,低吼:“你他娘的疯了!” 李平安愣了一下,“恩?怎么了?” “你别跟我装傻,你别找死!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就凭你一个瞎子,还缺个胳膊,你想保护谁? 人家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你他娘的别自作多情.....” 李平安沉默的听着,直到刘二骂的有些累了。 才不徐不疾的说道:“二哥,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事的,是来接人的。” “接人?接谁?”刘二满脸的疑惑。 “朵哈。” “我呸!!” 刘二啐了一口吐沫,“瞎子啊瞎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谁知道你蠢得跟头猪一样,讨好不是这么讨好的。 今晚上朵哈还回个屁家啊!!” 李平安笑了笑,并没有与他争辩,“我有一种预感,今晚朵哈会回家。” 刘二冷笑着摇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觉得李帮主会放她回家吗?” 李平安淡然道:“应该吧。” 刘二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今晚她要是能跟你回家,老子今天把马车给吃了!!” “二哥稍安勿躁。” 正说话间,一匹快马驶来。 从马上跳下来一个青衫汉子。 “什么人?” 门口毒蛇帮的手下拦住他。 “劳烦禀报一声,丽春院马三娘传话。” 手下一听丽春院马三娘的名号,不敢怠慢连忙走了上去。 很快,便回来了。 “里面请。” 刘二疑惑地皱着眉,丽春院马三娘? 她怎么派人来了。 青衫汉子走到顶楼,略一拱手,“李帮主。” 李忠昌笑道:“三娘有何吩咐。” 跟丽春院比起来,火熊帮,毒蛇帮这种小帮派完全属于小打小闹。 放眼整个安北四镇,丽春院的招牌都是响当当的。 李忠昌自然不敢托大。 青衫汉子朗声道:“三娘说了,多谢李帮主请她妹妹吃饭,改天三娘定当回礼。 我的话带到了,李帮主告辞。” 说完,青衫汉子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李忠昌愣在原地,浑身像是僵住了一般。 胸口像是压着一个沉重的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妹妹? 李忠昌缓缓转过头,看着朵哈。 那张娇嫩的脸蛋,此刻对于李忠昌来说仿佛是扎在他心口的尖刀一样。 万幸!万幸! 好在下手没有太快。 否则,现在自己就应该被埋在乱葬岗里了。 ............ “瞎子,我知道你关心朵哈,可是你也得看看形势吧。” 刘二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李平安。 “你别以为李帮主很好说话,混道上的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主,杀你跟杀一只野狗一样简单。” 李平安只是静静听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朵哈便走出了明月斋。 “大叔,你怎么在这儿?” 朵哈惊喜道。 总算是看见了熟悉的人,这让她紧绷的心放松了不少。 “来接你回家的。” “大叔,你怎么知道我这时候能出来?” 李平安淡淡一笑,“猜的喽。” 看着李平安和朵哈消失的背影,刘二呆愣在原地。 额....... Σ(°△° 帮主...改吃素了? 刘二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嘴巴,还真让瞎子这家伙说着了。 一抬头见李忠昌怒气冲冲的下了楼。 刘二忙凑了上去,“帮主...” 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李忠昌膀大腰圆,力量极大。 一掌给刘二打的七荤八素,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混蛋!那小妞跟丽春院的三娘有关系,你为什么不早说。” 刘二捂着脸颊,跌坐在地上,呆愣愣地望着李忠昌。 什么丽春院,什么三娘? “帮主...我不知道啊,” 李忠昌平复了一下情绪,他也知道这小子不敢不跟自己说实话。 大概率是可能是因为马三娘故意隐瞒了这段关系。 “真他娘的倒霉!” 李忠昌狠狠骂了一句。 江湖有时候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 李平安虽然有些时候不得不使用暴力,可他更愿意用非暴力的方式解决争端。 一旦动手,大概率是不死不休。 与其结仇结怨,不如找个更省事的方法化解矛盾。 这件事情之后,李忠昌果然不敢再纠缠朵哈。 每月的月利也不敢再收了。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不过平静终究只是短暂的。 第18章 委托 夜宿客栈 两个月后。 茫茫沙漠,尽是无边无际的黄沙。 黄沙犹如龙卷风一般,越卷越高。 宛如万马奔腾,狂浪拍岸。 “卧槽!人家都是赛马,你倒好骑头牛。” 声音卷着风沙在耳旁响起。 李平安置若罔闻,紧紧握着牛角。 老牛四蹄狂奔,越冲越猛,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在李平安的身后,还有一个女人。 魔鬼般惹火的身材,浅金色的头发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腿上披着一条绣着花朵的披肩,显出身材的完美绝伦。 穿着一双深色的皮靴,头上缠着一块蓝色的布条。 满脸的尘土,却掩不住她那张绝美的脸庞。 “不过这牛跑得还挺快,我第一次见跑得这么快的牛!”女人大声喊道。 半个时辰之后。 老牛停止了狂奔,在沙漠缓缓地移动着。 沙漠中重归了平静,夕阳宛如一轮火轮,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女人长吐出一口气,拍着丰硕的胸脯。 “还好还好。” 喂,你这头牛哪儿买的,竟然能在沙漠里跑这么快?” 女人好奇道。 “哞~” 老牛不满地叫了一声。 “我说你就把我放了吧,那个混蛋出多少钱,我出三倍还不行。” 女人的小嘴一路上没有停过。 女人叫裴竹轩,是李平安这次的任务。 三个月前,裴竹轩嫁到一个胡商之家。 新婚之夜,本是花好月圆的美好日子。 可裴竹轩却杀了自己的丈夫,一把火烧掉了房子。 随后便消失在安北四镇。 那家人找到了丽春院,马三娘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李平安。 “只要你放了奴家,让奴家做什么都行~奴家这辈子就是你的了。” 裴竹轩被绑着双手,从后面紧紧贴着李平安。 李平安不动于衷,在背后形成一层薄薄的气,挡住了裴竹轩的胸袭。 “我说你到底碰没碰过女人?奴家的手段,你一定没见识过。” 李平安仍旧无动于衷,又走了半个时辰。 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客栈。 客栈的两扇门,一扇是关着的,另一扇也是关着的。 “小二,来点吃的,再来一壶酒。” “得勒~” 李平安挑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 一只手抓着绳索,后面牵着裴竹轩。 可能是因为今日的风沙格外地大,所以客栈内的人特别多。 几个小厮端茶送菜,跑来跑去。 李平安二人一出现,顿时便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裴竹轩这样的女人很难不引人注意,最要命的是她走路的姿势。 腰肢摆动,配合着曼妙的身法,裙底风光无限。 裴竹轩嘴角微微勾起,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坐在椅子上也不老实,举起被绳子束缚的双手 委屈地扁了扁嘴,眼中似有泪光流动。 仿佛是受了李平安欺负一样,正等待着他人的拯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那是坐在靠门边的四个大汉,四人穿着短衫,腰带上挂着刀。 大步流星地走向李平安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脸上有两道刀痕,似笑非笑。 裴竹轩狡黠一笑,知道自己的计谋得逞了。 为首的汉子略一拱手,“在下金刀武盛,这三位都是在下的兄弟,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不过是个过路人罢了,武兄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见这位小姐貌美如花,为何要用绳子绑着。” 武盛打量了一眼裴竹轩,喉咙动了动。 “在下是捉刀人,这位是我要带回去的犯人。” “大哥,你不要听他瞎说,什么捉刀人。 他分明就是一个混蛋,杀了我的夫君,还意图强暴我。” 裴竹轩的演技惊人,楚楚可怜的表情,配上那晶莹的泪珠。 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武盛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 周围的空气好似都凝固了一般,众人不动声色的投来好奇的目光。 李平安淡淡一笑,“这女贼十分狡猾,武兄不要上了她的当。” “是真是假,我自会分辨,现在放了这位姑娘!” 其余几人包围了李平安。 这几个壮汉个个膀大腰圆,站在那儿跟一堵墙似的。 反观李平安更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武盛手掌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便准备拔刀出手。 然而他的手掌才按在刀柄之上,手背一麻。 武盛倒吸一口凉气。 李平安的竹竿拍打在他的手背上,“兄台,莫要激动。” “找死!” 武盛大怒,另只手抽出刀。 铮的一声,反手就是一刀。 李平安手指在刀锋上轻轻一弹,“嗡”的一声轻响。 真气回荡,刀身像是镜面一样,震得四分五裂。 武盛被强大的内劲震得退出了数步,心脏砰砰跳动。 呼呼呼~ “弄死他!!” 武盛身后的几个同伴大吼着便要一起冲过去。 “住手!” 武盛及时拦住了几个同伴,大口大口地吐着粗气。 随即拱手,颤颤巍巍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得罪了。” 刚才对方表现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一指碎刀。 估计要了自己的命,也不过在喘息之间。 李平安抿了一口酒,“好说。” 见李平安没有追究,武盛连忙带着自己几个兄弟慌不择路地离开了客栈,一刻也不敢多待。 客栈的其余人见李平安露这一手,也都是一惊。 别说动歪心思了,就连多看裴竹轩一眼都不敢了。 “切~几个没用的废物。” 裴竹轩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屑的摇了摇头。 今日天色已晚,只能在客栈留宿一宿。 “我说,难道你真的不想体验一番我的床上功夫。” 裴竹轩躺在床上,瞥了一眼靠在墙角的李平安。 “你准备今天晚上就这么站着?” “恩,在外面我一般不睡觉。” 裴竹轩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你的眼睛废了。 老娘的美人计没有效果,真是天亡我也啊~” 李平安并没有与她搭话的意思。 裴竹轩无聊的卷着自己的头发,“要是被抓回去,肯定会生不如死的。 那群人完全就是一群变态,还不如自己了断了呢。” “那我就要考虑一下打断你的手脚了。”李平安忽然开口。 裴竹轩乐了,忽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杀死我丈夫吗?” 李平安又不说话了。 裴竹轩自顾自地说道:“那家人是我仇人,十三年前我爹在朝为官,查到他家儿子贪赃枉法,草菅人命。 他们家找我父亲,希望我父亲网开一面。 可我父亲是个一根筋,自命不凡的读书人。 非要秉公办理,这个世道容不下这样的人。 本是杀头的罪名,结果被他们家一通操作,只落了个流放。 没两年,便没事了。 反倒是我爹,被他们构陷罪名。 害的家破人亡,我和我娘也被流放了。 后来我娘死了,我就想法设法的离开了那里。 你知道吗,我原本是有机会杀死他们一家的。 不过我想到了一个更狠的方式,就那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我杀了他们唯一的儿子,让他们整日活在痛苦中。”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啊。” 李平安没有出声,不知道是已经睡着了。 还是没有睡着,只是假装没听见而已。 裴竹轩哼了一声,看着天花板,继续道。 “其实这么死了,也挺好。 报完了仇,我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仇恨能给人力量,以前感觉总是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想着为我爹娘报仇,什么苦都忍下来了。 就等着大仇得报这一天,可真正报完了仇,反倒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唉~反正死了以后,也能跟我爹娘有个交代。” 窗外的月亮,温暖着夜空。 胡杨上,一只鸟站在月光下,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 “喂,我都说这么久了,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表示。” 裴竹轩不满的说道。 “这时候,你不应该是对我产生同情,然后义愤填膺把我放走吗?” 李平安仍旧没有回话,仿佛真的睡着了。 “切,无趣~” 裴竹轩吐槽了一句,裹紧了被子。 剧烈的风沙声响起,疯狂地冲击着墙壁。 李平安睁开眼睛,在风沙中还夹杂着一些更加细微的声音。 “掌柜的,这几人都是一些穷鬼,拢共加起来都没有几个钱。” 说话的是店内的小二。 “他娘的好不容易来一笔大生意,结果一个比一个穷。” “掌柜的,我看今天那个瞎子口袋里绝对有货,就是.....有点不太好对付。” 伙计们回忆起今儿李平安一指碎刀的场面,都不由得心里有些发虚。 “不好对付?老子一包迷魂散过去,让他管我叫爷!” 掌柜的哼了一声。 只是他们尚且还不知道,自己的谋划被李平安一个字不落的听个清楚。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只隔了一扇门的距离,紧接着是一声细微的噗嗤声响。 一根手指粗细管子在门扇纸上捅破了一个小洞,吐出一缕烟雾。 李平安伸出手指,沾了沾碗里的水珠。 用真气将其凝结,曲指相扣,轻轻一弹。 水珠划过一条笔直的弧线,从管子中钻进去。 噗!!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响,是人倒地的声音。 “滚。” 李平安的声音不大,但却给外面的人一种震颤的感觉。 听见脚步声迅速远去,李平安重新进入了冥想状态。 翌日。 李平安带着裴竹轩吃过了早饭,便准备离开。 “掌柜的结账。” 掌柜的颤颤巍巍的笑了笑,不敢去看李平安。 一听李平安说要结账,面色猛变。 忙道:“萍水相逢就是缘,哪里还能收客人的钱啊。” 李平安淡淡一笑。 掌柜的又拿出一坛好酒,“珍藏了十多年的佳酿,还请阁下笑纳。” 听到酒,李平安的表情才稍微一变。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一个年轻人站在李平安身后,疑惑的看着李平安离开的背影。 这.....客栈这么好?不仅免客房费。 还送佳酿。 李平安走后,年轻人笑着走过去。 掌柜的立马换了一个表情,“房费一百文,饭钱二十文,你昨天还打碎了一个杯子两钱。” “我靠!!”年轻人脱口而出。 “为什么我要付房钱?” “你想吃白食?” 掌柜瞪着眼睛。 年轻人颇为无奈的从怀里摸出钱袋子,把钱付了。 随后说道:“把酒给我吧。” “什么酒?” “就是那个十几年的佳酿啊。” 掌柜的眼皮抖了抖,“你是来找茬的吧?” 年轻人敏锐的察觉到了四周气氛的不对劲,还有伙计怀里的刀柄。 深吸一口气,转头就跑。 “告辞了!” 离开客栈,李平安还没有走远。 年轻人看着李平安离去的背影,心中更加好奇。 骑一头牛?这是什么鬼? 年轻人姓苏,单名一个云字。 今年刚满十八,爱好武侠小说中的世界。 喜欢江湖中的快意恩仇。 于是留了一封信,骑着一匹快马就离开了家。 准备孤身闯荡江湖,幻想着小说中肆无忌惮的邂逅、艳遇,心之所向,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 苏云顿时对这个瞎子来了兴趣,骑着马跟了上去。 苏云胯下是一匹墨龙驹。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威风凛凛。 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匹罕见的骏马。 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本来苏云还想着放慢速度,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看不见李平安的影子了。 地上还有清晰的脚印,可无论苏云怎么加速,硬是追不上。 “驾驾驾驾!!” 苏云骑着墨龙驹,一阵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在苏云绝望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人影。 李平安靠在一处沙堆上,手里拿着刚刚掌柜送的佳酿。 苏云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长时间的狂奔,这让胯下的墨龙驹也累的不轻。 再看看对方骑得那头牛,正在那儿....喝酒?? 苏云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操作。 裴竹轩埋怨这倒霉的太阳都把自己娇嫩的皮肤嗮黑了。 苏云喘匀了气息,这才走近了说道,“不知可否向阁下讨一杯酒喝?” “阁下请随意。” 苏云也是练武之人,没一会儿就缓过气来。 十余年的佳酿,味道果然不错。 苏云一仰脖子,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比喝水还轻松,半个馕的美酒一饮而尽。 “嗖!!” 刚想说什么,忽听空气中传来锐利的破空声。 第19章 突厥人 庆功宴 嗖!! 苏云下意识的一弯腰,手中的酒馕被射飞出去。 李平安一抬手,轻松接住了射过来的箭。 将挂在上面的酒馕取下来,重新挂在腰间。 箭是短支的木箭,做工十分粗糙。 看样子应该是沙漠中游荡的悍匪。 苏云以一个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屁股朝天,四处看了看。 远处十余匹快马正迅速向这边赶来。 “马匪!” 苏云微微一惊。 很快,一群人便将他们团团包围。 除了一把钢刀外,每个人都背着一把弓箭。 苏云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神色紧张,如临大敌。 “两位兄台打哪儿来啊?兄弟们最近手头有些紧,不知道能否借点钱应应急。” 为首的是一个络腮胡汉子, 明明是马匪,却是一脸的正气,似乎是军伍之人。 “大哥,有女人。” 一旁的小弟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妩媚的裴竹轩。 却被络腮胡汉子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再看了。 苏云摸了摸口袋里的钱,犹豫到底是该给对方,还是跟他们斗上一斗。 按照武侠小说的情节,苏云不应该怕他们。 可实际上却是对方人多势众,而且看起来不是二八开能打发的。 苏云暗戳戳的瞥了一眼身后的李平安,等待着他的反应。 见李平安无动于衷,似乎根本没把这些劫匪当回事。 苏云心里有些底气,从他五百多本小说的经验来看。 这个瞎子绝对是一个隐藏高手。 无论是昨天的弹指碎刀,还是今天客栈掌柜平白无故的对其献殷勤,都让苏云确认了这一点。 “哼!区区小贼,我苏云何惧。” 苏云朗声道。 这种时候,就是要让这个瞎子看出自己的勇气。 虽千万人吾往矣。 络腮胡的视线又落在李平安身上,“那你呢?跟他一样。” “不!我交钱。” 李平安摸出一些钱,“出门带的不多,还请各位英雄好汉莫要见怪,权当请兄弟们喝个茶水。”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众马匪的表情稍微好看了一些。 李平安略一拱手,“诸位告辞了。” 一旁的苏云直接傻眼了。 此时的心里,好像有万马奔腾。 这剧情不对吧!? 按照他的设想,不是应该二人合力对付马贼。 然后这位绝世高人看中了自己的品质,收自己为徒...... 络腮胡一挥手,众人让出一条通道。 李平安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从包围中走了过去。 苏云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时。 面对的是十余个壮汉凶恶的目光。 苏云咽了一口吐沫,干笑两声。 “刚才.....我开个玩笑而已.....” ......... “喂!我说你这个人真怪。” 裴竹轩骑在老牛上,李平安则在前面牵着老牛。 咋一看,好像李平安是仆人一样。 “那几个人应该不是你对手吧,你干嘛要交钱服软。” 裴竹轩好奇的问道。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干嘛要动手。”李平安道。 “那我现在给你钱,你把我放了好不好。” “这是两码事。” 裴竹轩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 “大哥,这小子挺有钱的,他身上那块玉佩一看就价值连城,干嘛不拿了。” 络腮胡汉子道:“盗亦有道,咱们落草为寇只是无奈之举。 更何况夺人钱财,本就是不义之举。” 络腮胡汉子刘勇,原是边关将士,因身手矫健,所以带领着一只斥候小队。 一心保家卫国,奈何世道昏暗。 最后竟被歹人逼得不得不从边关出逃,成为了流兵。 有家不能回,四处流荡。 为了生计,被迫成为了马匪。 不过就算如此,刘勇也没有自甘堕落。 只抢钱,不掠人性命。 穷苦百姓也权当看不见,专挑一些有钱人抢。 抢一半留一半,对于女眷秋毫不犯,对比起其他马匪简直就是行走的活菩萨。 滚滚黄沙,转眼又是两日过去了。 刘勇带着十余名兄弟路过一处村庄,本想歇歇脚。 却远远地看见村庄浓烟弥漫,一群异族士兵正纵马扬鞭,在村子里大开杀戒。 “娘的!这群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一人忍不住破口大骂。 大隋羸弱,朝堂局势混乱。 最苦的永远是小民百姓。 尤其是在边疆夹缝生存的百姓,一方面要受官府的剥削。 一方面,还要提防异族的袭击。 杀人掠夺,变卖为奴,这都只是常规操作。 大隋又不会因为一两个村子,而真的跟一个国家开战。 “兄弟们杀!!”刘勇举起马刀怒吼道。 十余匹快马直冲而去,这些人都是跟随刘勇出逃的边关将士。 血性男儿,看见如此场面怎能不义愤填膺,热血上头。 突厥人! 一个突厥士兵发现了刘勇一伙,赶忙吹起了号角。 刘勇大吼一声,一刀斜斜斩下,斩过那人的头颅。 滚烫的血液溅了一脸。 “杀!” 村子里的突厥士兵大概有三十多个。 刘勇一伙人虽然数量上不占优势,可都是骁勇善战的斥候。 又是突然偷袭,让那些沉浸在烧杀抢掠中的突厥士兵没有反应过来。 刘勇目光一凝,发现不远处。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与几个突厥士兵对峙。 正是他们前几日刚刚打劫过的苏云。 苏云原本想着李平安是什么高人,想要一路跟随,拜师学艺。 谁知道被刘勇一伙马匪打劫,李平安竟然交钱就走了。 这让苏云心灰意冷,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江湖还是要闯的,路过这个村庄。 本想歇歇脚,谁知道遇见了突厥人袭村。 苏云虽然拦不住这些突厥人,可在混乱中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眼见这群畜生的所作所为,苏云便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只是他有些小瞧这些久经沙场的突厥士兵了。 在四人的围攻下,苏云很快就落了下风。 眼看就要命丧于此。 刘勇忽然出现,猛地一刀横斩。 厚背的军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呼啸着斩向那人的头颅。 苏云也趁机冲破了包围,抬头一看,惊讶道:“是你!” 刘勇爽朗一笑,“小子好样的!!” “小心!” 苏云指着刘勇的身后,急忙喊道。 一个手持铁锤的突厥士兵,纵马而来。 手中铁锤少说也得有五十多斤,极为吓人。 刘勇却是全然不惧,夹紧了马腹,一勒缰绳。 战马前蹄一扬,马刀重重挥下。 “铛”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突厥士兵只觉一股极强的冲击力,连人带马向后退了三四步。 还没等反应过来,刀光一闪。 突厥士兵便被从马背上砍了下来。 苏云心中一惊,好强的实力。 “喂小子!别傻愣着了。”刘勇喊道。 苏云反应过来,握紧剑,向一名突厥士兵冲了过去。 很快,村子里的突厥士兵便被刘勇一伙人杀得片甲不留。 突厥士兵仓皇逃窜。 刘勇一伙人显然不想放过这群混蛋。 在后面穷追不舍,直到追出去好远。 因为怕他们还有人接应,这才掉头回去。 ........ 沿着小路走了两刻多钟,前头出现了一个村子的轮廓。 “热死老娘了。” 裴竹轩不断扯着胸口上的衣服,波涛起伏。 “身子都黏黏的,好不舒服啊,要不你帮我挠挠?” 李平安已经习惯了裴竹轩的信口开河,没做搭理。 走进村子,发现村子里一片热闹。 像是过年一样,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村子遭遇突厥人扫荡,好在有侠士出手相救打跑了突厥人。 村子虽穷,现在却是将值钱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 大摆筵席,招待众位壮士。 有肉吃,有酒喝,李平安自然不会错过。 从怀里摸出一些钱,交给村里的村长。 算是份子钱,劳烦他给加两个位子。 顺便再给自己这头牛找一些吃的。 村长乐呵呵地同意了。 这种偏僻乡村的菜做得自然算不上多好吃,可是也别有一番味道。 李平安拿出自己的佳酿分给了自己桌子坐着的其他人,算是拉近了一番关系。 裴竹轩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跟旁边的大妈闲聊着。 竟然毫无违和感。 不多时几位英雄出现,坐在主位上。 众人轮番上前敬酒。 苏云不胜酒力,脸颊很快就红了起来。 这种被人当成英雄的滋味,令少年有些飘飘欲仙。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有说有笑,气氛很是融洽。 “恩,是你?” 苏云发现了人群中的李平安。 李平安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苏云嫌弃地撇了撇嘴,扭身走了。 一看见李平安,苏云就想起来那日把对方当成绝顶高手的丢脸经历。 最后害得自己不仅丢了面子,还被马匪狠狠敲诈了一笔。 不过命运是无常的。 前一天,他还在心里问候这群马匪的祖宗十八代。 现在却跟这群马匪共同赶跑了突厥人。 还和这群马匪称兄道弟,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少年英雄。 苏云打了一个酒嗝,没想到自己踏入江湖的第一场仗就如此的完美。 ........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庆功宴到了尾声。 李平安放下茶缸,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 这种小乡村烛火很少,所以天一黑,整个村子便陷入了寂静的黑暗当中。 李平安被安排在了东边的一户人家。 屋内十分简陋,只有一个灶台和一张土炕。 炕上放着一张破旧的床单和一堆旧棉被。 小男孩陈楚生跑过来,“大叔,外面冷去屋里呆着吧。” 沙漠的气候昼夜温差很大。 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 只有亲身体验过,才觉得这话说得真不错。 “没关系,我吹吹风。” 李平安周身真气涌动,倒也不用担心外界温度的变化。 “大叔,你是从哪儿来啊?” “安北四镇。” 陈楚生一惊,“安北四镇,那可离这儿好远呢,大叔你真厉害。” 李平安温温的笑了笑。 “大叔,那你肯定身手了得了,否则不可能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的。” “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大叔你等我一下。” 陈楚生一脸兴奋地跑进屋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重新跑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 一打开,里面全是铜板 “大叔,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了,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李平安笑了笑,“为什么想学武功?” “当然是为了参军,然后去消灭可恶的突厥人,为我爷爷和我爹报仇!” “你爷爷和你爹也是军人?” “恩。” 陈楚生的神色黯淡下来,“他们都被突厥人杀死了,我要去报仇。” 李平安没有再说什么,怪不得偌大的屋子只有陈楚生一个孩子。 “战场可是很危险的。” 陈楚生重新抬起头,“怕什么,我家里人都已经死绝了,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李平安抬起头,又一次沉默下来。 “大叔,你就教教我吧,求求你了,这些钱都给你.....” .......... 天空方晓,却被一片阴霾笼罩。 让原本就寒冷的天气,变得更加阴冷。 空气变得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大地传来沉重的声响,打破了宁静。 仿佛是地震一样。 “骑兵!” 睡梦中的刘勇猛然醒了过来,这声音对于曾经是斥候的他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听声音,不下百人! “不好!突厥人的骑兵来了。” 刘勇没想到突厥人还会去而复返,甚至带来了这么大规模的骑兵。 村长的锣鼓声在村子里不断地响起。 这是说明有大事发生了,不是土匪来袭,就是.....突厥人!! “不好了,是突厥人来了。” 陈楚生慌忙穿上衣服,拿着比他还高的铁叉。 “突厥人,不是被赶跑了吗?”裴竹轩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 “大叔,你们还是快走吧,那群突厥人可厉害着呢。” 说完,陈楚生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村外。 刘勇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三百余名全副武装的突厥骑兵!这已经可以发动一场小型的突袭战了。 现在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跑,可是村子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 这座村子又不是铜墙铁壁,怎么可能挡得住一支精锐的突厥骑兵? 第20章 弱肉强食 苏云昨夜喝了不少酒,此刻醒来还有些醉意。 听人说突人又来了,忙提着剑冲了出去。 结果刚冲到村子外,便傻眼了。 一阵凉风吹过,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跑.....跑吧...” 刘勇神色冰冷,“往哪儿跑,这种规模的骑兵在扫荡前,都会事先包围村子,弩箭说不准在哪儿瞄着呢。” “那我们怎么办?” 苏云只觉双腿不由自主的发颤。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一人道。 一只雄鹰扑腾着翅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从他们的头顶飞驰而过。 随后落在一个高大男子的手臂上。 突厥骑兵放缓了速度,像是一头巨大的野兽。 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庞大身躯散发着一股压抑的气息,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首领止住了队伍,一双凶狠的眼睛,死死盯着离他最近的刘勇。 刘勇手持马刀,站在人群之外。 一开口便是突厥语,“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 “谈什么?”首领的声音嘶哑。 “请给我们一个公平对决的机会!死在真正的战场上,而不是让你的属下一窝蜂的冲上来,那不是真正的勇士。” 首领摘下了头盔,他眼神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响尾蛇,缓缓道。 “说得好,但我为你们感到遗憾的是,在武力面前,你们根本就不够看。” “沙漠中的勇士不会害怕任何人。” 首领口中的突厥语,忽然变成了村民们都能听懂的中原语。 “我会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 他的目光落在刘勇身上,“你若是能打赢他,我会放过这村子里的一半人。” 突厥人中,一个身穿重甲的壮汉下了马。 手里拎着两个小铁锤。 俗称小金瓜,头部呈蒜瓣状,整体为椭圆形。 村民们的心纷纷提了起来,一言不发,全神贯注的盯着刘勇。 “公平个屁!”一个汉子低声骂道。 突厥壮汉身披重甲,根本就不是普通刀剑能伤的了得。 除非是用锤子,铁锏等分量够重的武器,隔着盔甲砸断骨头。 而刘勇全身上下并无任何防具,壮汉一看就是力量型的。 刘勇被小金瓜砸中一下,估计骨头就得断,直接丧失战力。 “希望阁下不会食言!” 话毕,刘勇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握住刀柄。 他的手心全是汗,却很稳。 握着刀的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宛如一根蓄势待发的箭失,猛然射了出去。 铛!! 清脆震耳的金属碰撞声传递开来。 刘勇手臂震麻,心一惊。 这突厥汉子的力量当真是恐怖。 突厥汉子挥舞右锤,带动寒风呼啸。 刘勇向后跃去。 突厥汉子大步冲来,仿佛是一堵移动的墙。 刘勇后退一步,一刀劈下。 突厥汗子举起金瓜往上一挡,“咔嚓”一声,挡住了他的刀。 刘勇转而一脚踹向对方的小腿,却仿佛是踢到了石墙。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二十多招。 刘勇凭借着灵活的身法,砍中了突厥汉子数刀。 不过大多都被汉子身上的重甲挡住了,只有一些关节部位受了刀伤。 只是里面也包裹着软甲,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逐渐的刘勇有些体力不支。 突厥汉子趁机振开了他的斩马刀,丢下小金瓜矮身猛地抱住了刘勇的腰,恨恨地撞向一旁粗壮的胡杨树。 “砰”的一声,那巨大的力量撞得刘勇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众人看的是心惊胆战,仿佛下一秒心都要飞出来了。 突厥汗子起身,便是一拳。 刘勇来不及躲闪,噗呲!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口血喷的正好,遮住了突厥汉子的视线。 刘勇趁机勾住了他的脖子。 面对全身重甲的突厥汗子,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他的脑袋。 刘勇拧住了他的脑袋,指尖扣住了他的脉门,一拧一摔。 使出了摔跤的上乘手法。 那大汉的身子在空中一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突厥汗子不断地挥舞拳头击打着刘勇的腹部。 刘勇脸色铁青,一口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 放弃了对方的脖子,转而戳向对方的眼珠。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令人颤栗不止。 那场面看的原本已经恢复了些许冷静的苏云,再度小肚子发软。 不多时,那突厥汉子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刘勇艰难的爬起来,抹了一把嘴中的鲜血。 喘匀了气息,缓缓说道:“我赢了!你说话算数。” 首领嘴角轻轻勾起:“当然,我会放过这里一半的村民,不过另一半......” 没等他说完,刘勇道:“再来,如果我还赢了,这次赌另一半人!” “好!有胆量。” 首领目光多了几分敬佩,“当过兵?” “骁骑营刘勇,十八岁入军伍,参加过一百一十一次战斗,十一次负伤。” “我敬佩优秀的军人,给你一个机会,归顺与我。” “等你能胜过我手中的刀再说。” 刘勇捡起掉落的斩马刀,“下一个!” 好帅!! 站在人群中的陈楚生内心激动不已,盯着刘勇的背影。 那一刻所有武侠小说中为国为民的大侠都找到了模板。 这才是这真正的英雄。 一个手持长刀的男人走了出来 一副阴森森模样,眸里冷芒四射,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刘勇发出一声怒吼,再度出手。 阴森男似乎是知道刘勇不过是回光返照,避过刘勇的狂攻。 果不其然,不出几招刘勇便后劲不足。 阴森男左手一抖,狂风大作。 无数火点从袖中飞出,黑雾翻滚。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烟尘四起。 刘勇没料到阴森男,竟然会用这样一招来攻击自己。 虽然反应的还算是迅速,可仍旧被波及到。 身子如同迎面挨了一锤,重重飞出。 “卑鄙!” 苏云忍不住道。 阴森男趁机持刀上前,一刀劈下。 刘勇挣扎着一闪,刀锋砍进左侧的肩膀。 刘勇死死抓住了刀,双脚齐蹬。 这才堪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刘勇抓住阴森男的刀。 腰身一扭,旋风一般的反手一刀。 阴森男抬臂防御,他的手臂上绑着硬甲。 只是,刘勇这一刀劈出的时候,手肘微微向内一翻。 避开了硬甲,阴森男惨叫一声。 五根手指被齐齐斩断。 刘勇一个滑铲,刀从对方的胯下刺入。 真的赢了!? 直到阴森男停止了惨叫,苏云才相信眼前这个事实。 有救了,有救了。 所有村民心中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个想法。 刘勇嘿嘿地笑了,抬起头望着前方不远处乌压压的一片突厥骑兵。 神色再无惧意,仿佛他真的是赢家一样。 “我赢了!” 首领没有说话。 肩膀上的飞鹰,双翅一振,飞到了沙漠上空。 “赢?这不过是场游戏。”首领淡淡道,“你赢了,不过只是在我为你设立的游戏规则而已。 让你赢让你输,终究只是我的一个念头罢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 你们中原人很喜欢玩斗蛐蛐,我觉得这个游戏很不错。 明明能被人一只手碾死的虫子,偏偏让它们互相追逐,战斗,分个胜负。 据说一只上好的蛐蛐能抵得上京城的几套宅子。 可这蛐蛐终究是蛐蛐,就算是蛐蛐中最强的一个,也仍然能被一指头碾死。” 刘勇忽然笑了,笑声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和凄凉。 就像是一头濒临死亡的雄狮,发出了一声无畏的咆哮。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他们既没有大人物的天时地利,同时又不甘于普通人的与世无争。 有人说小人物的最大悲哀,是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小人物。 所以他们一直在与命运作斗争,但结局大都是惨淡收场。 首领也笑了,用突厥语道:“杀了他们。” 最前面一排的突厥士兵,指挥着战马一步步地前进。 五十余骑呈扇形朝他们冲来,将他们的退路完全封死。 他们的速度由慢变快,由缓而急。 战马的前蹄在沙地上发出的急促的声音,仿佛是阎王的催命符。 没有呐喊,没有号角。 只有死亡一样的呼啸声,卷起了一地的尘土。 刘勇深吸一口气,握紧了佩剑。 再次睁开双眼,眼神里充满了战意,杀意. 无数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涌动着,在他的身体里翻滚着。 最后转化成一声怒吼。 “噗!!” 战马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铁链抽中,一匹又一匹地倒在了地上。 尘土飞扬之际,所有人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啊……啊…… 一声惨叫,一声马嘶。 嘈杂的声音淹没了一切,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啊?” 刘勇一愣,不明所以。 原本要掉头就跑的苏云听见动静,好奇地回头张望。 这..... 莫非这刘勇是个隐藏高手? 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出现在了苏云的脑海中,身为看过数百部小说的他。 几乎是在瞬间,便捋顺了故事情节。 刘勇体内隐藏着神秘的力量,终于在生死存亡之际爆发了。 然而沙雾逐渐消散,一道人影出现在众人身前。 李平安手持竹竿,横在身前。 凌冽的气势,散发着一股如狱如海的神威,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战马感受到了威胁,不安的叫着,缓缓后退。 “是...是你!” 刘勇一惊,认出了前几日被自己兄弟们打劫的瞎子。 首领眉头一皱,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开口道。 “阁下又是何方神圣?” 李平安沉声道,“过路的罢了,免费看了一场热闹。 在下都准备离开了,怎料将军不守信用,无奈只得出手。 如有冒犯,还望多多见谅。” 首领冷笑,“哦,这么说你是来打抱不平的了?” “不敢,还望将军能信守承诺,罢兵离去。” 首领一双眼睛如野兽般凶狠地盯着李平安,嘲笑道:“我若是偏不,你又当如何?” 说着,他扫了一眼被李平安打翻在地的数名士兵。 他承认这人确实有一些实力,可自己身后是一只精锐铁骑。 “真是可笑,你以为凭借一人之力能挡我三百铁骑!!” 刘勇用剑支撑住身体,并没有因为李平安的出现,心中就升起什么希望。 虽然刚刚李平安刚才展现出的实力,确实震惊了刘勇一下。 可三百精锐铁骑,还是在沙漠这种地形。 就算是传闻中的修行者,恐怕也无力回天。 除非他是神仙。 李平安沉吟片刻,“在下实力不济,三百铁骑自然无力应对,只是.....” 话音未落,风起。 身形倏的一闪,没有人可以形容这诡异的场面。 就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乌云。 首领喉咙一紧,一根竹竿顶在了他的喉管处。 “只是百人军中取敌将首级,还是轻而易举的。” 声音再度不徐不疾的响起。 周围的突厥士兵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 “住手!” 首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其他正要扑上来的兵士。 那几人只觉得脊背发凉,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首领十分清楚这个距离,李平安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全场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原本接下来的画面应该是突厥士兵对于村庄的惨烈屠杀,无非是多一些惨死的人罢了。 可谁知道场面陡然间急转直下。 “好身手,”首领沉声道。 “还请将军信守诺言。” 李平安收回了竹竿,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站在一众铁骑中央。 首领沉默片刻,伸手一挥,说了一句突厥语。 三百余名突厥士兵井然有序地调转马头。 “今日受教了!” 首领最后看了一眼李平安,狠狠地一扬马鞭。 “驾!” 如潮水一般的突厥士兵迅速退去,不出多时,便在沙漠中消失了身影。 李平安也没有多留,事了佛衣去。 牵着老牛,带着自己的犯人裴竹轩便准备继续上路。 “....阁下请留步...” 身后,刘勇鼓足了勇气出声道。 李平安回过头,调侃道:“兄台,还有何事?在下身上可没有多少银子让你抢了。” 刘勇尴尬的无地自容,几天前自己还不知死活的打劫人家呢。 “刘某有眼无珠,先前冒犯了先生,先生宽宏大量不与我计较。 又出手搭救我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只是还不知先生高姓,日后也好让兄弟们报答先生。” 李平安笑道:“萍水相逢就是缘,再说阁下侠肝义胆。 以弱搏强,一片赤胆,实令在下佩服。” 刘勇忙拱手,“先生这话实在是令刘某惭愧不已,在下在军中被人陷害。 自甘堕落成为了流寇,做一些强盗之事,实在担当不起先生的夸赞。” 第21章 京城 朋友 “刘将军身怀赤诚之心,又何惧人生困境,潜龙在渊,腾必九天,” 说完,李平安便准备离去。 “如果刘将军真的还想再回到军营,在下倒是有个主意。” 李平安忽然想起什么来。 刘勇眼睛一亮,赶忙道:“还望先生赐教。” “在下在公主府有个普通朋友,你可以去找她帮忙,或许能帮到你。” “公....公公主府?”刘勇磕磕巴巴的问道。 刘勇还想再问一些什么,李平安已经离开了。 “如果你真的有机会去的话,可以去公主府,跟人提一个瞎子,或许能帮到你。” 李平安也不知道刘勇能不能去公主府,更不知道公主府的具体情况。 之所以说这话,一多半是因为确实不愿见刘勇这样的人被埋没。 至于能不能真的帮到他,便全看天意了。 握着剑的苏云愣愣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先是以为这瞎子是个高手,结果又误以为这瞎子不过是个怂人。 然后现在又来了个大反转,这让苏云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去找那瞎子时。 茫茫沙漠,哪里还有人影。 与苏云的失落不同。 刘勇等人却满是激动,大隋对于流兵的惩处一向严苛。 轻则流放,重则杀头。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落草为寇了,没想到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关系更是直接找到了公主府。 小男孩陈楚生则是望着李平安消失的方向,满眼的羡慕。 随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稚嫩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坚定之色。 ........... 刘勇受了不轻的伤,在村子里养了半个多月。 便迫不及待的带着一众兄弟匆匆地出发了,直奔京城。 他们没有身份证明,又是流兵,自然不能走关卡驿站。 于是便抄小路,偷渡入城。 一路上倒还算是顺利,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京城。 众人都是第一次来京城,顿时便被京城繁华的景象吸引住了。 游人如织,车马喧哗。 无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到处都是未见过的高大繁华的建筑。 市场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珠玉珍宝,呼喊声此起彼伏。 熙来攘往的人群,有坐轿的,有步行的,也有挑担的,还有马车与运货的… 尤其是路过的女人,各个穿着开放。 或袒胸、或露乳。 或系丝巾或披肩,尽显妩媚风情。 刘勇带着兄弟们打听到了公主府的所在,可到了门口却犯了难。 那森严的守卫无疑是在警告任何有不轨企图的人。 而刘勇他们没有任何引荐之人,也没有什么身份证明。 只有李平安口中的一个瞎子,还不知道去找谁。 盘缠也花得差不多了,于是就这样在京城的桥洞底下住了几宿。 风餐露宿,不过好在这是京城,天子脚下。 自然比边境不毛之地强了不知几倍。 刘勇想了个聪明的方法,公主府每日都有人进进出出。 他就专门挑一些打扮普通的丫鬟佣人,找一个就跟他们提瞎子。 只是一连半月都没有什么结果,刘勇等人不免有些气馁。 直到一天,轮到刘勇和一个兄弟守着。 其余的兄弟则在京城各处打着零工,毕竟吃喝拉撒都要钱。 一个劲装打扮的高挑女子走出公主府。 刘勇一如往常凑过去,“这位姑娘,劳烦打听个事。” 劲装女子冷冷瞥了一眼刘勇,“说。” “这公主府有没有人认识一个瞎子。” “这我怎么知道。” 劲装女子脱口而出,忽然想起什么来,脸色微微一变。 瞎子! 劲装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刘勇,“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刘勇便一五一十的将如何遇见瞎子,又怎么来到这里的事情讲了出来。 “跟我来吧!” 刘勇和小兄弟对视一眼,按耐住心中的激动。 成了!终于成了。 二人从小门,走进公主府。 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豪气扑面而来。 二人不敢多言,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 随后被安排在一间小屋,仆人上来精致的糕点和茶点。 不一会儿的功夫,之前那个劲装女子便走了进来。 “跟我来吧!” 接着,二人又被带到了一处恢弘的大殿。 金碧辉煌,珠帘蝉翼,每一件家具都精雕细琢,令人目眩神迷。 名画名雕,错落有致。 “大哥....这...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呢。”一旁的小弟忍不住问道。 刘勇心里也有些忐忑。 原本想着李平安给他们介绍的人大概率是公主府的幕僚,或者能跟公主说得上话的什么人。 可....也不至于给他们安排到这样的大殿当中吧。 再看了一眼门外手持金刀的护卫,刘勇不由得心中发毛。 就在刘勇疑惑之时,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在两名侍女的拥护下走了进来。 女人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裙,胸前高耸。 腰肢纤细,眉目如画。 眉宇间透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虽然只是一身素裙,却难掩贵气。 目光冷冽,透着一股野心勃勃的味道。 女人落座,神情举止宛如一位帝王,波澜不惊。 目光中透着一股霸道,明明脸上露着温和的笑容。 却让人不敢靠近,甚至不敢和她说话。 “大胆!见了公主还不跪下。” 一旁的侍女冷冷开口。 刘勇脑子“嗡”的一下,耳朵好像失聪了一般。 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公.....公主主!? 不过到底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刘勇很快反应过来。 拉着自己的小弟赶忙跪下来。 “罪将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赐座。”柳韵轻开玉口。 刘勇二人又是一阵跪谢,随后才颤颤巍巍坐下。 刘勇紧紧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传说中胭脂榜排名第一的美人。 他听人说过,仰面视君。 有刺王杀驾之嫌。 需眼观鼻、鼻对口、口问心。 “你认识平安?” 面对公主的询问,刘勇一愣。 他并不知道李平安的姓名。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先生的名字。 “罪将,无缘识得先生大名。” “你跟平安是怎么认识的?” 刘勇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柳韵脸上明显露出一丝不愉快,嘟囔道:“知道给别人帮忙,也不想想自己。” 刘勇咽了口唾沫,心中万马奔腾。 这就是先生口中的普通朋友!? 还真tmd够普通的。 眼前的公主可是大隋江山未来的接班人。 自己.....这算是...直达御前?? 刘勇已经算是十分冷静的了,他旁边的小弟早就吓傻了。 浑身汗流不止,勉强控制住没有发抖。 前阵子,他们还在边关被一个军营长训成孙子。 被人诬陷,被人顶替功劳。 最后成为了流寇,有敌不能杀,有家不能回。 可现在他们却直入公主府,跪在了这位未来的天子面前。 人生.......大起大落的有点太刺激了吧~ 柳韵稍稍抿了一口茶。 她刚才正跟自己手下的幕僚们商量事情,谁知道流碧告诉她外面有人问公主府里有没有人认识一个瞎子。 柳韵让流碧将人带进来,匆匆走了出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金吾卫,五军都督府,羽林军,神武军选一个吧。” 柳韵一开口便是几个待遇最好的中央禁军。 刘勇犹豫了一下,跪在地上,“罪将只愿在边关杀敌报国!还望公主成全。” 柳韵微微挑眉,看向刘勇的目光变了几分。 “倒是很有志向,比那些尸位素餐强太多了,既然你想去边关,那就去夏侯尚那里吧。” “夏侯将军!” 刘勇大喜。 大隋四大将军之一的夏侯将军,治军严明,忠于职守,刚正不阿。 率领的军队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可以说是大隋有志之士的楷模也不为过。 “罪将愿往!!” 待刘勇二人下去后,柳韵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 流碧走上前,细心地为她揉着。 “公主,既然想见,干脆派人去找就好了。” 柳韵沉吟片刻,长长出了一口气,“算了。” ........... 与京城的繁华不同,沙漠仍旧是荒芜而贫瘠。 炽热无比,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片云彩,只有刺眼的金沙。 “喂,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裴竹轩有气无力的问道。 “大概还有三四天的路程吧。” 李平安头也不回。 正走着走着,东北角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劲风呼啸,仓皇的表情如同被狼追赶一样。 在他们的身后,不知道什么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这边而来。 在沙尘的遮掩下,根本就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喂!那是什么?”裴竹轩一惊。 李平安翻身上牛。 管他是什么,先跑再说。 “驾!” 裴竹轩一拍老牛的屁股。 老牛:........... 礼貌吗,你? “大哥,前面有人!” 这几人是雇佣兵团的人,本来是在沙漠中寻宝,结果意外遇见了沙漠中的尸鬼军 尸鬼军是沙漠中的一种特殊怪物,不惧刀枪,十分地难对付。 “让他们给咱们挡刀。” “那家伙骑得好像是一头牛?” 几人瞪着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活该他倒霉,追上去。” “驾驾!!” 几人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追赶。 却始终追不上前方那道身影,反而距离越拉越大。 估计用不了多久,便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大哥,不对劲儿,这家伙跑得太快了。” “娘的,老子把他射下来。” 一人在马上弯弓搭箭。 嗖嗖!! “这帮生儿子没屁,眼的混蛋!”裴竹轩破口大骂。 李平安没有理会,埋头赶路。 老牛的速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继续前行,将几人远远甩在身后。 “前面!前面!” 裴竹轩表情一变。 前面的沙漠尘土四扬,扬起一股腥臭的味道。 已经有密密麻麻的尸鬼军,在沙尘的掩护下迎面向他们奔来。 李平安开口道,“坐稳了!” 许多年以后,裴竹轩都无法忘记这幅画面。 远处黄龙腾起,声如牛吼,刺破云霄。 隐藏在黄龙之下的是无数尸鬼,有的只有婴儿大小,有的却有猛虎一般大。 有的昂首吐舌,似要吞噬苍穹。 有的张牙舞爪,一副要择人而噬的模样。 但有一个人,却是视若无睹。 在这一片尸山血海之中,冷静得像是刚在家睡醒一样。 裴竹轩看着李平安苍白的眼眸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死水,又像是一片寒星。 深邃而悠远,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裴竹轩不由得一笑,大声道:“你tm真能装!” 许久之后,二人成功逃离虎口。 “喂!你以后想干嘛?” 裴竹轩躺在羊皮卷上,望着明亮的夜空。 李平安淡淡道:“赚钱,喝酒,吃好吃的,还有好好活下去。” “没了?” “没了。” “切~”裴竹轩切了一声,“你就没点远大点的抱负,不说建功立业称王称霸,好歹也要娶几个老婆,置办几套大宅子啊。” 李平安耐心地为老牛清理着身上的沙子,头也不抬地说道。 “流浪了二十余年,最大的愿望可能就是有一个家吧。” 裴竹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看着月光照进来。 她摊开手掌,看着跳跃的光线像鸟儿一样起起落落。 “我原本也有一个家的。” 她轻声喃语。 李平安没有回答,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故意没有回答。 二人又一次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平安忽然道。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的,有人身无分文,有人痛失所爱。 有人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 历经万难,人间仍然值得! 余生没有多长,时光匆匆,惟愿珍惜当下和好好爱自己。” 裴竹轩眨了眨明亮的眼睛,似乎有所触动,嘴上却道。 “哎呦看不出来啊,小词一套一套的。” 李平安便又不说话了。 第22章 少年 “我小时候就想开一家客栈,自己做老板娘。” 裴竹轩开心地说道。 “开一家江湖客栈,喝酒不要钱,而是要听江湖人讲属于自己的江湖故事。 我就每天算算账,听着不同的人生故事。 悲欢离合,人生百态。” 李平安笑了笑,轻声道:“听起来不错。” 裴竹轩忽然站了起来,“我想好了,等我死以后就不去找你报仇了,直接投胎抓紧时间完成自己的梦想。” 此刻,二人仿佛不再是杀手与囚犯。 而是两个在普通闲聊的朋友。 三日后,远处逐渐出现了边关的轮廓。 那是一座被称为舒城的小城,破旧不堪。 到了舒城,便离安北四镇不远了。 入关的人很多,守边的士兵盘查得很严。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块大石头旁。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喂,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裴竹轩道。 “叫我瞎子就好。” “切,不愿意说拉倒。”裴竹轩忽然叹了口气,“拜托你个事呗,我落到那群混蛋手里肯定要被他们折磨到死的。你有没有什么毒药什么,放在牙齿里,一咬破就能立马毒发身亡。我可不想临了,还被他们折磨。” 李平安沉吟片刻,“好,等到时候我会满足你的。” “那就多谢了。” 裴竹轩忽然勾住了李平安的脖子,“最后一个问题,确定不用我帮你放松放松。” 到了夜晚,二人终于进了关。 找了一家客栈,便住下了。 裴竹轩知道这应该就是自己最后的一晚了。 到了这时候,她反倒是没有了先前的紧张与无助,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她泡了澡,坑了李平安一顿大餐,看着他心疼的样子。 裴竹轩很是满意,随后她拉着李平安跟自己聊到了深夜。 心底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活着....其实也挺好。 但要是再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为家人报仇。 看着外面朦胧的月光,裴竹轩最终还是合上了双眼。 午日的阳光洒进来,清晰地照在裴竹轩的脸上。 “看着太阳,应该已经晌午了。” 裴竹轩自言自语。 从床上爬起来,深呼吸一口气。 四处一扫,没看见瞎子的身影。 买早点去了? 裴竹轩便没有多想,继续闷头睡了起来。 这是她人生中最后舒服的一觉了,当然要多睡一会儿。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 裴竹轩再次睁开眼睛,看着窗外一片漆黑。 不由得有些纳闷,这个瞎子跑哪儿去了?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裴竹轩心一紧,竟下意识地替瞎子担心起来。 全然忘了这家伙是来抓自己的人。 裴竹轩穿好衣服,正准备去外面问问。 却忽然瞥见了桌子上的一张纸,还有一个钱袋。 【人的一生或许只是几页,不断在修改和誊抄着的诗稿。 从青丝到白发,有人还在灯下。 你的人生已经在低谷了。 所以没有什么,比这更坏的了。 接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希望以后再见到你,能叫你一声老板娘。 到时候别忘记还我钱。 日后江湖相见,自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 ———李平安】 看着纸上漂亮的字迹,裴竹轩愣了一下。 伸手摸了摸旁边的钱袋子,随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紧接着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她的脚边。 李平安? 平平安安,倒是个好名字,却不是个好杀手。 ............ 丽春院。 “人没带回来。”李平安如实说道。 马三娘点了点头,倒像是早有预料。 “知道了。” “要赔多少钱?” “问这个干嘛?你赔啊?” “我没钱。”李平安毫不犹豫。 “那你说个屁。”马三娘白了他一眼,“你不解释解释什么原因,跟我说说没能将那女人带回来的理由?” “是我的失误。” “得了吧,你小子真不枉我对你的了解,一开始我就知道那女人你带不回来。” 李平安:“那为什么还把委托交给我。” “我故意的喽~”马三娘道,“那女人的事情我知道,父亲侍郎裴玄为官正直,是少见的好官,可惜了。我倒是挺佩服这女人的,为了报仇忍辱负重这么久,最后竟然还成功了。” 李平安静静听着。 马三娘继续说:“我有意放她一马,思来想去只有派你去,她才能活下来。” 李平安沉吟片刻,“所以说我的工钱不用扣了?” “扣!当然得扣!” 马三娘同样毫不犹豫。 “你没有完成委托,这是铁打的事实,我算算啊委托费,工钱,奖金.....” “财迷。” 李平安小声嘟囔了一句,起身便要准备离开。 “哎!你的药。” 马三娘将几包生脉散的药材拍在桌子上。 “最近我没有给你钱让你买吧。”李平安好奇。 马三娘挑了挑眉,故意说道:“买多了几份,原本想扔了的,正好给你了。” 李平安淡淡笑了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一个词。 “傲娇~” 李平安收下了马三娘变相付给自己的报酬。 ’“多谢。” 离开丽春院,李平安走在熟悉的街头。 听着熟悉的叫喊声,闻着街边摊熟悉的香气。 李平安脚步轻快,来到一家自己常去的刘记面摊。 大老远,老刘就看见了李平安。 “哎呦,李老弟,多长时间没来了,快坐快坐。” “前些日子出了一趟远门,这不刚回来就上您这儿吃面来了。” 老刘嘴都要笑开花了,“还是一碗羊杂面?” 李平安点了点头。 很快,一碗满满羊杂的面便被端了上来。 附带着一碟小菜,还有一个卤肉。 “小菜和卤肉我请了,权当为李老弟接风。” 老刘很会做人,这也是他为什么生意这么好的原因之一。 “那就多谢了。”李平安笑道。 挖上一小勺猪油,或者滴几滴胡油在面里。 配上大蒜,还有自己带的陈酿的佳肴。 市嚣渐息,夕阳西下。 夕暮的余晖落在李平安的身上,让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神采。 李平安闷头吃着面。 这是属于李平安的生活,属于一个被平静生活所满足的瞎子。 ps: 【一生或许只是几页,不断在修改和誊抄着的诗稿。 从青丝到白发,有人还在灯下——席慕蓉。 译为:将人的一生比作不断在修改和誊抄的诗稿,即使是青丝到白发。 有些人还在追求更好的未来,追逐更美好的生活】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小院,风一吹,一股清香便扑面而来。 椰枣树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淡淡的花香飘荡在院子里。 一道道破空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响起。 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仿佛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如往常一样,李平安一边修炼,一边感受着身体的细微变化。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一股真气从丹田缓缓升起,流向气海,而且越来越大。 李平安长长吐出一口气。 内息流转,精神为之一振。 随着日复一日的修炼。 他的呼吸也自然而然地变细,变成一条细细的丝线。 又深又韧,一直延伸到丹田。 蜕变并非一蹴而就,需要慢慢锻炼。 李平安重复着自己平淡,且简单的生活。 每天练武、练功,慢慢地完善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然后去街头卖唱,偶尔接几个委托以此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姓名:李平安,寿命:132】 【二泉映月lv3(100/10000)】 【资质:凡骨】 【听风刀法:90%】 【拔刀术*斜撩出鞘:63%】 【龟息功:增加92%】 【燕子穿云纵35%】 技能:【气息锁定:62%】 所有的属性都在缓慢的增长。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新年在即,李平安在街上挑选着年货。 隔壁的朵哈姐妹邀请李平安一起过新年,今年想必不会太寂寞了。 腊药、锦装、新历、诸般大小门神。 桃符、春帖、金彩、缕花、五色纸钱、糁盆,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东京梦华录》中记载:“正月一日年节,小民虽贫者,亦须新洁衣服。”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嘿!你个小子眼瞎是不是?问你话呢,你小子哪儿来的?” 毒蛇帮的刘二打量着这个撞到他的孩子。 眼生,以前没见过。 男孩戴着大大的斗笠,吸了吸鼻子,警惕的盯着刘二。 “问你话呢,你爹是谁!” 刘二摸了一把他的脑袋。 李平安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不由得一笑。 当真是找过来了。 于是,他走过去,“二哥。” 刘二听见李平安的声音,转过头,“刚吃完饭?” 李平安笑着点了点头。 男孩一看见李平安,顿时大喜过望,赶忙迎了上去。 “先生!!” 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小村里的少年陈楚生。 “你俩认识?”刘二好奇。 李平安道:“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你这个臭小子撞了你二叔叔也不知道道歉。” 陈楚生顺势向刘二道了歉。 刘二倒也不会真跟一个孩子计较,没多说什么。 随后李平安将陈楚生带回了家,给他简单热了一些饭菜。 小家伙好像几天没有吃过饱饭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很快,桌子上便什么也不剩了。 李平安静静地等着他吃完。 陈楚生连打了几个饱嗝,一抹嘴,吧嗒给李平安跪下来。 “请先生收我为徒。” 那日李平安一人拦下三百铁骑的壮观场面,给小男孩陈楚生带来了巨大无比的震撼。 李平安那晚在陈楚生家留宿,闲聊中曾透露过自己住在安北四镇。 只是安北四镇距离陈楚生的村子,距离很远。 而且沙漠之中气候多变,马匪盗贼数不胜数。 稍有不慎,便是人财两空。 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能一路寻了过来。 李平安却没有答话,而是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 陈楚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因为....因为....” 李平安淡淡一笑,“大老远跑过来也不容易,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那先生什么时候教我武功?” “你什么时候能碰到我,我就什么时候教你武功。” 陈楚生一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陈楚生眨了眨眼,“先生我还是不懂。” 话音刚落,忽然暴起,扑向李平安。 “噗~” 一声闷响。 陈楚生哀嚎一声,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抽他的是李平安的竹竿。 “你还差得远呢。” 说完,李平安负手离去。 陈楚生看着李平安的身影,揉着被抽得发麻的小腿。 少年的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自此,李平安的院子里便多了一个免费的苦力。 少年天性使然,见了李平安修炼,便偷偷摸摸地学。 在僻静的地方折枝为剑,练拳,练掌。 渴望有一天,像李平安一样。 当然,与李平安的约定也没有忘记。 陈楚生尝试过各种方法,比如在李平安睡觉的时候搞偷袭,失败了。 比如趁着李平安吃饭的时候偷袭,还是失败了。 再比如埋伏在茅厕里,结果没等到李平安。 反而等到了老牛的牛粪。 陈楚生从茅坑里窜出来的那一刻,把老牛吓坏了。 导致老牛好几天没敢再去茅厕。 ........ 新年如期而至,鞭炮声不断入耳。 让过年的气氛变得更加的隆重,也更加的热闹。 陈楚生和阿丽亚二人争先恐后地去贴春联。 二人年纪相仿,很快就成为了十分要好的朋友。 李平安和朵哈开始准备今晚的年夜饭。 等年夜饭做好了,外面也多了一个大雪人。 陈楚生和阿丽亚冻得小脸通红, 六荤三素,一年到头最丰盛的一顿。 吃罢团圆饭,灶具要洗得干干净净,为所有房子点上灯烛。 合家欢聚,守着“岁火”不让熄灭。 等着辞旧迎新的时刻,迎接新年到来。 曰“燃灯照岁” 还要专门在床底点灯烛,遍燃灯烛,谓之“照虚耗” 据说如此照过之后,就会使来年家中财富充实。 陈楚生找了一张小方桌,将纸铺在桌面上,拿着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字。 朵哈见了,好奇道:“楚生,你在干嘛呢?” “在给母亲写信。” 李平安道:“你母亲?我上次去怎么没有看见。” “母亲在京城。”陈楚生道,“爹爹死后,母亲就改嫁了,去了京城。” 阿丽亚问,“那你为什么不跟你母亲一起去京城?” 陈楚生有些失落地说道:“我要跟去了,母亲就不能去了。” 阿丽亚当即道:“楚生的母亲是个坏人,竟然为了繁华富贵,抛弃了自己的孩子。” “母亲才不是坏人呢!” 陈楚生抬起头,语气加重了几分,脸上带着几分愠怒。 “她....都把你抛弃了。” 阿丽亚头一次见一向温和的陈楚生发脾气,声音低低的。 “爷爷和爹爹都被突厥人杀死了,母亲无依无靠,她嫁到京城就能过好日子了。” 阿丽亚鼓着小脸,气愤地说道:“那也不能抛弃你啊。” “我是陈家的男子汉,不怕吃苦,而且我还要为爷爷和爹爹报仇呢。” 伴随着爆竹声的响起,少年如是说道。 (感谢大家的礼物,新书首秀期间成绩很重要,所以希望大家留下一个五星评论) 第23章 少年的路 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 少年陈楚生背着编筐,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衫。 脚步欢快地跑在小道上,在草木和泥土的气味中,在温暖的微风中。 岁月骛过,山陵浸远。 转眼已是两年。 这年,陈楚生十五岁。 满足了当兵的年纪,只是他尚未成功拜李平安为师, 迄今为止,他还未触碰过李平安一下。 装病,装死,能想过的办法都试了一遍。 不过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锻炼下。 本是心浮气躁的少年,一遍又一遍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性子被磨炼的愈加坚韧不拔。 而他的身手,也在与李平安的斗争当中,慢慢地成长了起来。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直到,有一次他在街上跟一个挑事的混混打了起来。 面对膀大腰圆的几人,少年应付的游刃有余。 在习惯了李平安的战斗后,面对这些街头混混的攻击。 就好像打游戏习惯了地狱模式,回过头应对简单模式。 ......... 于是在某一天,少年向李平安告别了。 他准备去参军了,这里的生活确实美好。 可他仍旧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离别那天,是九月份。 具体是哪一天,李平安已经有些记不起来了。 只记得那一天,李平安,朵哈,阿丽亚,老牛都来送陈楚生。 “这里是给你做的鞋子,还有一些干粮,你留着路上吃。” 阿丽亚将一个包裹交给陈楚生,泪眼朦胧。 陈楚生笑了笑,“嗯,谢谢。” 朵哈道:“记得要给我们写信啊。” 陈楚生又是点头,接着他看向李平安。 郑重的跪下,给李平安磕了三个头。 “先生教诲之恩,楚生永生不忘!” 李平安淡淡一笑,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沉默片刻,轻声道:“一路平安。” 陈楚生走出去好远,回过头冲着他们招手。 “回去吧!!等我报完了仇,就回来看你们。” 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陈楚生的信断断续续的从边关传来。 从信中李平安得知,他顺利当上了兵。 也知道边关时不时的在打仗,有消息说大隋最近对突厥要有大动作了。 果然没多久,陈楚生就传信说大军要开拔了,自己可能暂时写不了信了。 ——勿念 .......... 大军扎营在不毛之地。 上头说了,再过几天便要跟突厥的骑兵决战。 “喂!快点快点。” “那边的人!” 嘈杂声不断。 天寒地冻的冷的让人发抖,陈楚生穿着一身破旧的军装吸了吸鼻涕。 来战场以后,因为年纪小的缘故。 陈楚生一直被安排在后勤。 直到昨天,前方战事吃紧,他才被调到了前锋营。 第一次上战场他就救了百士长,杀了三名突厥士兵。 百士长赏赐了他一件厚棉衣,这样陈楚生就不用每天半夜被冻醒了。 不仅如此,百士长还给了他两个地瓜,还有一壶烧酒。 陈楚生不会喝酒,但是喝酒可以暖胃。 冷的时候,喝一点就不那么冷了。 陈楚生就趁着休息的时候,找了个地方,生了一堆火。 小心翼翼的烤着地瓜。 “爷爷,爹,今天我杀了三个突厥士兵。 他们的年龄都不大,好像只比我大几岁。 他们是不是也有亲人啊?他们死了,他们的亲人会难过吗?” 陈楚生自顾自的说着。 杀人.....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战争仍旧在继续。 陈楚生认识了很多朋友,有个年岁跟他差不多的小子。 大家都管他叫胖子。 胖子是个话痨,之所以要当兵是为了挣钱。 陈楚生问他然后呢。 胖子说然后就可以回去买大房子,娶媳妇了,老娘也不用织布卖钱了。 胖子又问陈楚生将来要做什么。 陈楚生想了想,然后坚定的说道。 “我以后要让边关再也不会发生战争,要让大隋和突厥和平相处。” 这一路,陈楚生见识了很多。 见识了中原士兵对于突厥百姓的掠夺,杀戮。 如同当初突厥士兵掠夺他们村庄一样。 他深刻的体会到了民族与民族之间的仇恨,那种为了生存而不停的战争。 两年,跟着李平安学习了两年。 陈楚生学会了很多。 他不再一心一意想着杀光突厥人,为爷爷和爹报仇。 他要让大隋和突厥再也不会有因为战争,而失去亲人的人们。 将军和国家的荣耀的背后都是一个个破败的家庭和一个个深闺怨妇。 陈楚生这个梦想跟别人说了很多次,换来的无一不是嘲笑。 唯独这次例外,胖子咽了口吐沫,随后说道。 “我相信你一定能实现的,到时候别忘记罩着我啊。” “一定!” 陈楚生搂着胖子的肩膀。 大军开拔,胖子和陈楚生被调到了不同的队伍。 临走的时候,胖子将手里的饼掰开两半。 “后会有期,兄弟。” “嗯。” 后会有期...... 陈楚生再次见到胖子时,是在打扫战场的时候。 这个一心嚷嚷着要赚钱回家买房、娶媳妇、孝敬老娘的胖子,现在冷冰冰的躺在尸体堆中。 陈楚生静坐了一晚,随后埋葬了胖子。 战争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谁都知道这将是最后的一战了。 士兵们都暗自窃喜,打完这场仗就可以回家了。 但同时也意味着,这场仗会异常的惨烈。 因为双方谁都清楚,只有杀死对方才能活着回家。 陈楚生因为表现英勇,被调到了前锋营。 临战前一晚,陈楚生磨着手里的剑。 “听说了吗?我们军营里来了个修士!” “真的假的?” “真的,能御剑,好家伙一个人顶得上百十来号人,可厉害了。” “明天他会跟我们一起上战场。” “是啊,据说他会跟我们一起偷袭敌人。” 军营里的士兵窃窃私语,有一个厉害修士的加入。 这让众人都放心了不少。 今夜无眠。 陈楚生坐在树桩上,看着远处的朝阳一点点升起。 忽然笑了笑。 三月刚过,李平安在家里倒腾着菜园。 阿丽亚从围墙上冒出头来,“大叔,楚生有没有来信啊?” 随着年岁渐长,阿丽亚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皮肤变好了,脸蛋也变得丰满了,五官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性格一如从前地开朗活泼。 “还没。”李平安说。 前线的战争刚刚结束不久,士兵们还没安顿下来。 信不可能这么快就到。 这一次大隋取得了不小的胜利,但代价同样惨重。 转眼又过去了两个多月,陈楚生的信还是没有送来。 朵哈和阿丽亚都担心他出事了,阿丽亚好几次梦到陈楚生死在了战场上。 又过了几日。 李平安决定去前线看看,正好马三娘让他去前线办件事。 李平安牵着老牛,一路行来。 道路愈窄,行人愈少。 满是荒凉,只有风吹过,吹过路边的胡杨树。 途中李平安遇见了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十七八九的小伙子。 这妇人长得并不难看,年纪也不大。 只是身子瘦得皮包骨头,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风干的母鸡。 “娘歇一会儿吧,喝口水。” 小伙子拿出一壶水,又从包里翻出炊饼。 随后,又走到李平安面前。 “大叔吃个烧饼,还有自己家弄的酱菜,您别嫌弃。” 李平安温温的笑了笑,“多谢了。” 通过闲聊得知,这对母子也是去寻找亲人的。 老妇人的大儿子也在军营中当兵,现在战争结束了,一直没有消息。 不放心的妇人便和小儿子准备去军营看看。 “娘,你不用担心,大哥不会有事的。” 小伙子安慰道。 “大哥不是说了吗,回来就有钱了,咱家就可以住大房子了,你也不用织布了。”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什么大房子,我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就好。” 数日后,李平安赶到前线军营。 大战结束,前线也松懈了不少。 李平安走到一个哨兵身前,“劳烦军士打听个事。” 哨兵打量了一眼李平安。 “不知可认识一个叫陈楚生的人?” 哨兵没说话。 李平安不动声色地递过一些铜板。 哨兵掂量了几下,随口道:“不认识。” 李平安便又摸出一个银块,大概有一钱左右。 “请兄弟们喝点酒。” 哨兵这才话头一转,“找人啊,去典籍处找人。” 哨兵叫来一个小兵,让他带着李平安他们去典籍处。 老妇人和那个小伙子也沾了光。 到了典籍处,来这里寻找家人的人很多。 担心寻不到,又担心寻到了只是一个死讯。 有人掩面痛哭,有人默默祈祷....... “下一个,下一个!!” 典籍处的官员一脸不耐烦。 李平安和老妇人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终于轮到他们。 结果那官员一拍桌子,“行了,今天就到这儿了,要找人的明天再来。” 后面的人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 但是除了抱怨几句,倒也无可奈何。 李平安凑过去,又从怀里摸出一钱银子。 “军爷,这都赶了几天的路了,麻烦行个方便。” “这是规定,我也没办法。”那人义正言辞道。 “理解理解。” 李平安又拿出一把碎银子。 “麻烦军爷行个方便,老娘年纪大了,担心孩子。” 那人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改了口,“都是为国尽忠之人,我能理解,说吧叫什么名字、籍贯哪里。” 李平安和老妇人将自家孩子的信息报上去。 那官人抱出一摞厚厚的典籍,“自己找吧,画红叉的就是死了。” 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名。 老妇人和小儿子都不识字。 李平安只能凑近了,睁开苍白的眼眸,一点点地辨认。 这样的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李平安便写下了老妇人儿子的名字,让她们俩记住模样,然后去找。 一盘浑圆的落日贴着沙漠的棱线,勾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轮廓。 李平安揉了揉眼睛,放下典籍。 他坐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 这一刻,也觉得眼前一片迷雾。 纸上的字迹都在颤抖,不忍再看。 忽然老妇人拿过一本册子,指着上面的名字问道:“先生,麻烦帮我看一下这是不是我儿子名字?” 李平安沉吟片刻,“是。” 老妇人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那这上面的红叉.......” 见李平安没再回话,她呆了一呆。 抬了抬手,却又无力的垂下,坐了下来。 李平安合上册子,想要安慰一些什么。 可是在生死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李平安离开了军营。 ............. 五天后,李平安在一处山坡中发现了陈楚生的尸体。 这里不是主战场,没有人为他们收尸。 倒是便宜了山间的狼狈,不过好在陈楚生的尸体保存了下来。 估计是还没有轮到他。 在死前,他应该是拼死地抵抗过。 身上密密麻麻的全身伤口,布满了他的每一寸肌肤,几乎看不到一丝完整的血肉。 少年的脸庞依旧坚毅。 或许在死前,他还在幻想着那本不属于他的美好未来。 听人说是小队中的一名修士,最后一战他们本来执行的是一次偷袭任务。 结果那名修士背叛了大隋,将队伍引到了突厥人的埋伏圈。 李平安挖了一个大坑,把所有人的尸体都埋了。 原本想给陈楚生单独挖一个坑,可是想来这孩子是不想太寂寞的了。 便跟他的同伴埋在一起了。 李平安坐在坟墓旁自顾自地说道:“我以前读书的时候,读到过这样一句话。 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挑,就是日子不能挑。 世上所有的事情都经不起推敲,一推敲,每一件都藏着委屈。 我来到这个世界,受了许多的苦。 以前想着过一天是一天,也没什么壮志凌云,是非成败不过转头一场空。 以为自己是什么看透了世间悲欢离合的老禅师,其实不过是自己不愿意经历那些生离死别罢了。 我这人从小心肠就软,小时候见玩伴去故意碾死蚂蚁。 我就拦着他们,因此别人都不跟我玩了。 我爹说我长大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一点,你比我强。” 第24章 讨个说法 玉门关外。 这是从中原通向西域的重要门户 玉门关附近湖泊众多,沼泽密布,芦苇丛生。 就像一个湖心岛,东、南、北三面均是水路,只有西面一条旱路通往戈壁滩。 在荒原戈壁上,占据了水源,也就占据了军事上的主动性。 因此,这里向来都是修建关隘的绝佳地点,兵家必争之地。 风乍起,愈吹愈急。 杨开一身白衣,背后佩着一柄青蓝色的宝剑。 腰间系着一条淡色腰带,迎风而来。 他的五官生得很美,隐隐带着一丝攻击性。 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夺目至极,让人不敢直视。 杨开就是这样一个人,锋芒毕露。 这时,视野之中出现了一辆马车。 一个面相忠厚的男人跑出来,急切道。 “兄台!兄台! 我娘子要不行了,这马跑不动了,劳烦兄台可否借马一用。” 见杨开没有答话,男人忙拿出一些钱。 “不白借,不白借,大恩大德在下永世难忘。” 面对男人的苦苦哀求。 杨开只是露出不屑的目光,他很享受这种目空一切的感觉。 自从他八岁入仙门求长生修道,凡人不过是猪狗而已。 “兄台...” 男人还想再说什么。 “滚!” 杨开冷冷吐出一个字。 男人当即呆在原地,只觉那一刻心跳都停止了一般。 一股强大的威压席卷而出,下一秒男人身子倒飞出去。 眼前一黑,生死不知。 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下起了朦朦细雨。 男人听着外面的雨声,忽然回过神来。 猛地坐起身,只见一个陌生男子正在马车中,为自己娘子搭脉。 “相公,你醒了!”妻子道。 男人正欲说话,忽然胸口一热。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淤血化开,不过还需要养一些时日。”陌生男子缓缓开口。 男人看向陌生男子的眼睛上缠着一块黑布....瞎子? 李平安从袖口拿出一根笔,又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册子。 “川穹、乳香、加杜仲,桑寄生,重楼、黄草乌。” 边说边写,写完之后撕下来递给男人。 “这是你的药,用水煎服,每日两次,切记这几日不要干重活。” 说完,又低下头,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他眼睛虽瞎,可是字迹却十分秀美。 从他的字里,透着一种清爽、安详的味道。 不像有些人写出来的字,像是在嗡嗡作响。 急促而不稳,不稳便是心不静。 “你夫人的性命暂时无忧了,不过与你一样需要静养,照着我这个方子吃上三个月。” 男人接过药方,反应过来。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说着便要给李平安跪下。 李平安却抢先一步,扶住了他,“无须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在下姓赵,单名一个尚字,还未问恩公大名,家住何方,日后也好报答。” “举手之劳何须报答。” 赵尚又道:“恩公,也是要进城?不如我们一起进城吧。 我家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还是有着不小的生意。 总得让我们请恩公吃顿饭吧。” “是啊是啊。” 赵尚妻子在一旁附和道。 先前她气息羸弱,身体忽冷忽热,似乎是离鬼门关只差半步距离了。 谁知道却被对方生生拉了回来。 “不了,我还有事。” 赵尚连忙说,“恩公,有何事但说无妨,赵某定当竭尽全力。” 李平安笑了笑,“不劳烦你们了,我只是来......替一个少年讨个说法。” 马车外的细雨连绵不绝,雨中一切的一切都朦胧得糊成一片。 李平安重新戴上蓑帽,起身下了车。 “再会。” 在他起身的瞬间,男人清晰的听见了金铁碰撞的清脆声响。 似乎是刀剑相交之声。 这时,他们才发现李平安的代步工具,竟是一头牛。 一人一牛,很快便消失在朦胧细雨当中。 ........... “师兄!” 杨开刚刚见到玉门关的轮廓,便见当下有四道身影在前方等着他。 三男一女。 皆是同门子弟。 “师兄,这次游历如何啊?” 女子名唤莹儿,年纪虽小却古灵精怪十分可爱。 杨开是个十分矛盾的人。 一方面,他瞧不起世俗的凡人,将其视为猪狗。 几次下山游历,都曾害死过无辜之人。 因为这事常被师父责骂。 甚至一次行事太过,险些被掌教逐出师门。 只是杨开很有修行天赋,他师父不愿埋没了这样一个人才。 竭力保了下来,而后杨开行事风格才有所收敛。 这一次游历,杨开在大隋军中办事。 获得了一笔不菲的报酬。 暗地里却沟通突厥,又获得了一笔丰厚的报酬。 他虽是大隋人,可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猪狗之间的争斗,无论谁输谁赢自己总能稳坐钓鱼台。 另一方面,杨开又对其同门师兄弟十分照顾。 无论是内门的师兄师姐,还是外门的师弟师妹。 都对杨开有着很高的评价,在山门内人缘极好。 “师兄,我想死你了。” 杨开笑着摸了摸小师妹的头,“看看师兄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说着手一翻,手中多出了一盒包装精美的糕点。 桃花酥。 莹儿眼睛一亮,“师兄最好了。” 杨开又向一名年岁较大的男子拱了拱手,“劳烦韩师兄来此迎杨开。” 韩师兄摆了摆手,“你我同门师兄弟不说这些。” 接着杨开又向另两位师弟打了招呼,礼数周全。 跟之前判若两人。 一行人有说有笑,正商量着去了城里到哪家下馆子。 细雨微风之中,却有个人影向这边走来 他走得很慢,但一现身。 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带着一种天然的杀气。 杨开几人纷纷转头,警惕的盯着那人 但见那人穿着一身青衣,左袖空空如也,右手拿着根竹竿。 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 身后跟着一头黑牛,倒真是奇怪的紧。 走到不远处,便站在那里。 杨开察觉到对方气息并非普通人,开口道:“阁下有何事?” “在下想向杨公子讨个说法。” 这人一开口便直道自己姓甚,杨开不禁皱了皱眉。 李平安微微低头,感受着雨珠从蓑帽上划过。 “杨公子是修行中人,自当明心见性。 又受大隋恩惠,却在战场上里通外敌,害死一百二十八名大隋将士。 在下想为这事讨个说法。” 雨水浸透了尘土,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 几位师兄弟诧异的看向杨开。 这件事很符合杨开的行事风格,这些年师兄弟们早已习惯了。 就连师父都懒得骂了。 可是帮助外境之敌,杀害本国将士。 这事情做得属实有些过分了。 大隋虽然羸弱,内部矛盾四起。 可是谁也不会顶着天下的骂名,跟外族人合作。 更何况,如今掌教当年便曾在边疆率领弟子对抗外族大军。 家国情怀人皆有之。 杨开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这种事情虽然自己不在乎。 可是被师兄弟们知道了,到底还是会留下隔阂。 如果被捅到执法阁中,估计这次连师父都保不住他。 只是他又不屑于反驳,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这才是君子所为。 更何况这些年他的行事作风有目共睹,即使是反驳估计他们也不会信他。 “讨说法?那你是为他们中的哪一个讨说法?” 杨开反问,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说出来,杨公子可能也记不得了。”李平安平静道,“他不过是一百二十八名将士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李平安解开蓑帽的带子,又脱下了蓑衣。 蓑帽和蓑衣落在地上。 这时,几人才看清他的腰间挂满了刀剑。 手里的兵器则是一柄短而厚的刀。 刀在鞘中,外面裹着一层白绸。 杨开嘴角轻轻勾起,“不自量力!” “住手!”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出声的是杨开的师兄,陆斌。 这些人中他的辈分最高,修为最深。 发生了这种事,陆斌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以往杨开虽然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但是好在处理得还算是干净,没有给山门抹黑。 可这次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里同外敌。 而且竟还被别人查到了身份,如果这事不能妥善处理。 恐怕要殃及师门。 陆斌拿出了自己作为师兄的威严,狠狠瞪了一眼杨开,“一切回山门再说。” 接着又向李平安拱手,“这位兄台,在下陆斌,是几人的师兄。 此事尚未有定论,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山门,再做决断。 如果真如你所说,师门掌教自是不会放过我这位师弟,会给冤死的将士们一个公道。 但如果,我师弟是被别人陷害,就又当别论了。” 李平安沉默片刻,“如果真如我所说,阁下师门当如何处理此人。” 陆斌抿了抿嘴唇,心中清楚。 出了这等丑闻,大概师门会将此事掩藏下来。 自是不会宣扬,将杨开闭门思过。 或者处罚在观中做苦役。 却万万不会将杨开逐出师门,毕竟这样的人放出师门,保不齐还会留下什么黑点。 至于那冤死的一百二十八名将士............ 死都死了,又能当如何。 李平安忽然笑了,抬脚向杨开走去。 “最后一个问题,据我所知你应该不缺那些钱,为什么帮助突厥人害死那些将士。” 杨开身后那柄青蓝色的宝剑,嗡的一声响了起来。 离鞘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抖动起来。 只能看见一丝丝残影。 “蝼蚁一样的人物死就死了。”杨开不屑的出声道。 李平安拔刀出鞘,动作简单朴素。 “是啊,蝼蚁一样的人物,可是你今天也要死在蝼蚁的手里。” 他的动作由缓变慢,似乎只在一瞬间。 完全没有提速的这个过程。 手中的朴刀撕裂雨幕,似是承载着那少年可悲的梦想,势不可挡。 青蓝色的宝剑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将落在剑身的雨滴震成粉碎。 只听一声急促的剑鸣之声响起,一缕细碎的剑影飞射而出。 划过一道弧线,犹如一道残虹,凄凉而又优美。 朴刀和飞剑相交,强烈的碰撞似在周围形成了绝对领域,将纷纷而落的雨水拦截在外。 朴刀在巨力之下,断成几截。 可也因此短暂地阻止了飞剑的进攻速度。 李平安从腰间抽出另一把细长的刀。 他似乎知道凭借这粗制滥造的武器,不会是杨开飞剑的对手。 但一把刀不够,那就两把,三把,四把...... 蝼蚁虽小亦能撼象! 锵锵锵锵!! 电闪雷鸣,天地间一片寂静,似乎在酝酿着一场罕见的大雨。 李平安保持着冲刺的速度,手上却没有丝毫的松懈,手中的刀也没有停止。 他面无表情地向前,继续向前。 一种无形的刀意,通过他的心。 传递到了他的脑海之中,这是一种奇妙的境界。 李平安的腰间共有九把刀。 杨开的飞剑折毁了其中的八把。 一刀,没有任何意念。 只存在于天、时、地利、人和的一瞬间。 飞剑想要回身救主,可为时已晚。 在半空中抖了抖,随后无力的跌落在地。 杨开的身子摔倒在雨中,头颅飞出一丈开外,落在血泊之中。 雨水从天而落,让血水更快地蔓延开来。 杨开的脸已被鲜血染红,但他的脸上却没有“死亡”的痛苦,有的只是一抹茫然。 仿佛是到死,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没料到李平安会这么快,更料不到对方会以这样干净利落地方式结束战斗 他还没来得及将身体提升到最佳状态,还没有来得及使用剑招。 还没来得及运转真气...... 李平安的刀便割下了他的脑袋。 李平安微微皱眉,右臂.....似乎也废了。 硬接了飞剑八次攻击,磅礴的剑气将肌肤中的每一寸都悉数斩断。 诚然,如果再给杨开一次机会。 让杨开有所准备,李平安绝不会这么轻松取得胜利。 只是人生从来没有重来的机会。 李平安深深吐出一口气,“此间事了,再会。” 他没有理会其他人,转身一步步的离开。 这些人都是杨开的师兄弟,保不齐会有哪一个愿意为他报仇的。 再战,李平安绝无取胜的可能。 第25章 悲剧 西域剑客 杨开死了。 所有人,包括其中修为最高的师兄陆斌全部愣住了。 从开始到出手,仅在三个喘息之间。 陆斌望着李平安离开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若是刚才换成自己对付这人。 三息之间他倒是有把握运转真气,将身体达到最佳状态。 可问题的关键是,自己现在是马后炮。 如果他真的处在杨开的位置,恐怕也不会想到三息之间,对方便能一刀毙命。 此人的实力...... 陆斌等人别说出手了,甚至连出声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李平安和那头牛缓缓地消失在视野当中。 无形的压力才消散了不少,几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看着杨开的尸体,不禁都有几分茫然。 前一刻还在与他们有说有笑的人,这一刻便成为了一具尸体。 .......... 春雨,像飘渺的云烟。 拂过枝头,拂过枯黄的树叶,簌簌落下…… 李平安坐在一座破旧的城隍庙内,将嘴中的那颗金丹咬碎,服下。 寂严和尚留下的宝藏,舍利子。 江湖传言具有生残补缺之能。 李平安机缘巧合得到之后,却担心其中有什么猫腻,没有服下。 直到今日。 丹药在嘴中迅速化开,又灌入了他的体内。 李平安瞬间浑身大汗淋漓,每一次呼吸,都会喷出一口白气。 气向丹田,尾闾部位催压、贯冲。 当最后一缕罡气回到丹田的时候,大量的汗水从毛孔中渗出。 一股恐怖的压力直逼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然而很快,身体便重新恢复了力量。 磅礴的生机从他的体内迸发而出,一点一点地修复着他的手臂筋脉。 虽然只是一缕一缕罡气连接在一起,但效果却是极好的。 原本空荡荡的左臂,此时却是奇痒无比。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双眼仍旧带着炽热的刺痛。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滑落,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 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每一根骨头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平安才安静地躺了下来,只有几处肌肉还在慢慢地蠕动。 他想吐出一口浊气,可是喉咙里却被一股粘稠的甜味给堵住了。 用力的咳嗽了一声,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哞哞!!” 老牛兴奋地叫了几声。 李平安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重新感知到了力量。 原本空荡荡的左臂,也重新长了出来。 只是还没有习惯运用,拖着左臂,倒像是累赘一样。 不过........... 李平安的眼中仍旧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半点恢复了的痕迹。 可能这舍利子只能生残补缺,没有复明的缘故。 也有可能是什么不知名的缘故。 李平安并没有计较太多,手能够恢复,还没有什么副作用。 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试着调息真气,可是体内的真气却是有些紊乱,控制得十分吃力。 明显能感觉到体内多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真气。 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催动真气,不让它扩散开来,这才让李平安暂时平静下来。 三日后,老牛将李平安驮回了安北四镇。 “大叔大叔!!” 阿丽亚大喜过望,高兴地叫着。 李平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大叔..你的手?” 阿丽亚惊讶的发现李平安原本空荡荡的左臂,此刻却重新长了出来。 李平安平静的说:“找了个神医接上了。” “什么神医这么厉害!?” 阿丽亚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李平安随口糊弄了几句。 “大叔,楚生呢?楚生怎么样了?”阿丽亚迫不及待地追问。 李平安沉默片刻,从怀里摸出一封信。 “他去京城找他娘去了,短则个把月,长则三五年叫我们不要担心他。” “啊!这小子去京城也不知道跟我们打个招呼,害得我担心了这么多天。” 阿丽亚气呼呼地接过信件,鼓着小脸。 “等我下次见到他,一定把他揍成猪头。” 朵哈也走了出来,看了看信。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喜悦的表情僵在脸上,抬起头看着李平安。 “......大叔。” 李平安平静道:“他过得很好,我们就不要再打扰他了,或许哪一天他会来看我们的。” 春风过,杨柳絮纷飞。 像是要吹散少年的梦。 原来是悲剧啊,李平安讨厌悲剧。 可这世上就是如此,努力不一定有结果,用心也会得不到回报。 少年一腔热血,迎着风而去,不停的编织着自己的梦想,将自己燃烧殆尽。 没有功成名就,没有花团锦簇。 ............. 三个月后,丽春院。 “你这段时间怎么了?不在状态?” 马三娘翘着二郎腿,目光瞥向一旁脸色憔悴的李平安。 “有一点。” 李平安低声道。 自从服下了那颗具有“生残补缺”之能的舍利子,虽然手臂恢复了。 可是体内也多了一股乱窜的真气。 消化不了,却又排挤不出去。 每一次都需要花费许多精力,让其稳定下来。 “算了,那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马三娘说。 这段日子,正是丽春院忙碌的时候。 每个杀手都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偏偏这时候,李平安不能接委托了。 离开丽春院,李平安有些烦恼。 .....今晚吃什么呢? 想了想,决定还是买几张荷叶饼吃。 荷叶饼倒不是真的荷叶,因饼薄如纸,绵软洁白。 酷似荷叶,因此得起名,嚼之富有弹性。 客栈酒楼也多用荷叶饼卷烧鸡或烤鸭丝,再辅以甜面酱、葱等食用。 不过,以李平安现在的经济水平,是买不起烤鸭的。 买了几张饼,又要了一碗胡辣汤。 就坐在市井路边,一口饼子一口汤吃了起来。 胡辣汤冒着热气,边喝边吹。 喝了一碗,就出了一身的汗。 还剩下最后小半张饼,干脆放进汤里。 一仰头,一股脑儿的喝了下去。 耳边传来,街头巷尾的趣味。 “听说了吗?最近来了个西域剑客闹得沸沸扬扬的。 在秋风庭外静候中原武者,到现在为止已有不下数十人败在了他的手上。” 那人好奇地问,“现在去还能看见吗?” “每隔十日,那名西域剑客便会出现在秋风庭。” 李平安默默听着,关于这个西域剑客的事情他早就听说了。 据说那西域剑客剑法高强,使一把薄剑。 扬言剑挑中原武林。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不少中原武者的不满。 不止一次想除掉他,但他武功极高,每一次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李平安抹了抹嘴,付了钱。 牵着老牛缓缓走了。 纵使他是神州无敌,那也跟自己没关系。 ........ 因为体内真气的影响,李平安这段时日都无法修炼。 每天多了很多时间,没事的时候便练练字。 眼睛虽瞎,可是小半米的可视距离足够了 练习书法,也不肯用白纸、宣纸,而是用旧报纸。 只是今天写得特别不顺手,写完一张后,他也不满意。 索性放下笔,端着一碗煮熟的黄豆。 坐在门口,吃着黄豆想着心事。 “大叔大叔!” 阿丽亚从围墙轻车熟路的翻进来。 少女一身蓝色衣裳,柳眉杏眼,鼻梁挺直,小嘴弯弯的。 修长笔直的双腿,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给人一种别样的美感。 李平安听见动静了,头也不回的道:“今天书院放假?” “嗯呢,大叔我们去看热闹吧。” “今天有庙会吗?” 阿丽亚说,“不是庙会,但是比庙会还热闹,好多人都去看西域武者跟中原武者打架。” 李平安丝毫不感兴趣:“打架有什么好看的。” “听他们说打的可精彩了呢,走吧走吧。” 李平安最后还是没有拗过阿丽亚,被她拽着去了秋风庭。 随行的还有阿丽亚的同窗,两男一女。 一行人有说有笑,互相打招呼,走得很慢。 一边欣赏着风景,一边有说有笑。 李平安跟在四人身后,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想想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街上要饭呢。 赵玲儿,出自书香门第。 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俨然是一个美人胚子。 从小就是个才女,能够背诵许多诗文,字也写的漂亮。 王毅,锦衣华服,相貌英俊。 同时也是几人中家室最好的。 潘俊,人称胖俊。 人如其名,胖乎乎的没什么心眼。 王毅依然是几人中的头头,带着自己的小弟和心中的后宫团神气洋洋的走在街头。 只是..... 他有些嫌弃的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李平安,一身朴素的打扮。 还是个瞎子,身后跟着一头老牛。 要多土有多土。 王毅这人没有多坏,平日里讲义气,只要你跟他交朋友,就不会亏待你。 不过年轻,孩子心性多一些,凡事讲究面子排场。 李平安感受到了王毅的情绪,淡淡一笑。 故意放缓了脚步,跟几人保持着距离。 只是没走一会儿,前面的阿丽亚见李平安落后了,便返回来拉着他一起走。 李平安无法,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秋风庭。 而此时的秋风庭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 秋风庭内,立着一顶轿子。 旁边还站着几位仆人,想必轿子内的便是西域剑客了 倒是满托大的。 【气息锁定62%】 李平安不动声色的感应着轿子内那人的气息, 让他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能感受到一股很强的力量。 可李平安感受不到他体内的真气。 或者说,他体内的气十分羸弱。 与老弱病残相同,这让李平安有些诧异。 对于这个古怪的西域剑客,也多了几分好奇。 周遭嘈杂声不断,无一处空旷之地。 倒是便宜了那些卖茶水、蜜饯零食的的小贩。 不用大声吆喝,不一会儿带来的东西便被一扫而光了。 王毅豪气的买了一大兜子蜜饯零食瓜子,给大家分。 “大叔,这个糖可好吃了呢。” 阿丽亚将一颗糖递到李平安手里。 李平安用力咬了一口,一股甜甜的感觉在口腔中炸开。 很快,今天的第一个挑战者登场了。 是一名刀客,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劲装,手里拿着一把宽刀。 “金刀严家,赐教了!” 严家掌门人外号金刀无敌,在江湖之中名号也算是响亮。 轿子中的剑客不但没有露面,连话都没有说。 刀客不满地皱眉,举起手中的刀。 “刀是不会轻易显露出来的,一旦出刀,必见血。” 刀出鞘的声音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 话音刚落,白光一闪。 就像是一汪秋水,在刀身之上流转不休。 刀客的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目光有些呆滞。 半晌众人才反应过来,结束了!? “告辞!” 刀客捡起地上的刀,脚步迅速地走了。 “哇!好厉害,你们看见刚才那道白光了吗?” 王毅双眼一亮,兴奋道。 胖俊和阿丽亚、赵玲儿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这场面对于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来说,无疑是震撼的。 “他使的是什么剑法?” 胖俊看向王毅。 王毅家境好,府内雇了不少江湖门客负责安全。 其中不乏武艺高强的。 王毅也时常跟着学习几招,因为这事在小伙伴们面前引以为豪。 此时见胖俊这么问了,当然不能说自己不知道。 “应该是传说中的平沙落雁。” 王毅若有所思地说道。 “听名字就很厉害。”胖俊道。 王毅嘴角轻轻勾起,自豪道:“这算什么,如果你们想看,来我家我让我的那些师父们表演给你们看。” 赵玲儿扑闪扑闪着眼睛,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 阿丽亚则是直截了当地说:“等会儿去行吗?” “没问题!”王毅一口答应。 接下来,又有几人出场。 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甚至都没人能靠近轿子,甚至让轿子中的剑客现身。 直到最后一名和尚的出现。 那和尚一身布衣,脖子上挂着一串念珠,神态和蔼。 长相清秀,面白似玉,墨眉似剑 倒不像是一个和尚,反倒像是陌上无双的公子。 一出现,便引得周遭妇女一道道目光。 “法喜寺长青,请赐教。” 话落,名为长青的和尚踏步上前。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四周。 第26章 奇门式盘 “铛”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周遭响起。 不懂行的人大眼瞪小眼,却是没看见双方出手。 唯有一些武者清楚地感受到了刚刚二人的交锋。 和尚虽然年轻,却已然能用真气护体。 轻描淡写的挡住对方一击。 和尚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前。 在李平安的感知中,和尚的身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带着一股至刚之力。 铛铛铛!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力道。 和尚的肩膀都被震得微微一颤,紧接着他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一样,向后退了一步。 和尚定了定心神,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走到轿子前不过半步距离。 一股热流从他的经脉内涌出,紧接着和尚身子忽然僵住。 刺骨的寒意传来,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去找西街的医师王老,一个时辰内经脉还能保住。” 轿内第一次响起了那名西域剑客的声音。 和尚长青强撑着站了起来,在他的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多谢施主手下留情。” 说罢,转身缓缓离去。 这回再无人敢上前迎战了,过了好一会儿。 四个仆人抬着轿子,朝着东面离去了。 看热闹的众人也纷纷散去。 想必今天发生的这场面,不久后便会传遍街头巷尾。 胖俊几人意犹未尽地要去王毅家,看看他口中所谓更加厉害的武者。 李平安没想去凑那个热闹,但见他要回去。 阿丽亚便也失了兴头。 王毅一直试图将活泼灵动的阿丽亚追到手,见状连忙劝阻。 “瞎子叔,去我家坐坐吧,你不是愿意喝酒吗,我家的酒保证你没喝过。” 李平安也只好顺势同意了。 来到王家府邸,倒真是气势宏伟。 庭院占地广,院落里有几座小楼,假山上几条小溪潺潺流淌。 俨然是一座王公贵族的居所。 好不容易来一次,王毅自然要好好炫耀一番,带着几人在府内转悠起来。 来到后院,王毅拉来两个年轻力壮的武者,跟他们耳语了一番。 二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都明白小少爷的心思。 反正闲着无聊,便当即在院子里比试起来。 二人没用兵器,比的是拳脚。 拳脚相交,打得难解难分,越打越快。 时有呼啸声响起,清脆悦耳,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就这么一会功夫,二人已对了二三十个照面。 这在阿丽亚,胖俊,赵玲儿眼中可比秋风庭那几场战斗精彩多了。 一个劲儿地叫好鼓掌。 李平安坐在场外,淡笑不语。 拳掌相交的声音虽然不绝于耳,可二人耍的功夫都是花架子。 外行看起来十分漂亮。 内行人却看得出来,比起秋风庭那几场战斗,差了几条大马路。 两人也知道并非是真的要分胜负,主要还是逗逗小少爷的朋友们开心。 反正皮糙肉厚,又都收着力,挨几拳也无所谓。 李平安坐着有些无聊,试图调转体内真气。 却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心烦气闷。 无奈只得放弃,吐出一口浊气。 引得一缕缕清风,驱散了心中的燥热。 “道友也是修行中人?” 身旁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李平安微微一愣,方才自己竟然毫无察觉此人到了身边。 想来是刚才因真气乱窜,故至心神烦乱。 只是李平安并未流露出什么表情,平静道。 “在下不过是个学过几天功夫罢了,谈不上什么修行之人。” 老者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李平安。 一身素衣,看不出什么法力道行,但沉稳中透着一股轻灵,显然是一位实力不俗的高手。 李平安不愿在他人面前露怯,只好屏住呼吸。 催动体内的真气,让自己的呼吸变得顺畅起来。 “好香的酒。”老者鼻子微动。 李平安解开酒馕,“十余年的佳酿。” 这还是上次委托时,那个开黑店的掌柜的送免费的。 老者咽了口吐沫,二人当即对饮起来。 一面喝酒,一面谈话。 老者瞥了一眼李平安身后的二胡。 “先生懂旋律?” “勉强混口饭吃罢了。” “不知老朽可否有幸能听先生一曲。” 李平安温温笑了笑,这人谈吐不凡,想必不是王家的长辈便是贵客。 自己冒昧来做客,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当即解开绑在二胡上的绳子,“那就献丑了。” 老者本是一时兴起,一双眼睛似睁未睁。 只是越听越觉得有趣。 舒服的像是外边下着细雨,雨点滴滴答答的落在窗边。 屋里烤着火,温着酒。 二人对坐,漫不经心的闲唠自己的人生。 随后音符变得迟滞,仿佛预示痛苦,让人升起一种无力感。 曲调苍凉,洒脱中带着一丝惆怅,一种人生寂寞的悲凉。 当随着这种情绪快要到达极限时,黑暗中忽地有了光泽。 旋律百转千回,从低沉往清越激昂处而去。 高亢的像是九天放歌,杜鹃啼血。 终于发出的一声不甘的嘶吼。 乐声又变了,这一次变得低沉。 故事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小屋,经历世事,透着一种淡然和超脱。 一曲终了。 噗! 老者手中的酒馕落在地上,身子像是定格了一般,表情古怪。 相比起老者,另一边的几人仍旧是全神贯注的盯着比武的二人。 这回二人改换成了兵器,观赏性更高。 曲子便是这样,听懂的人能感悟许多,不懂的人却只能体会出悲凉。 与其听这些,不如看几段戏来的有趣。 有些情绪是该说给,懂的人听。 “古先生,古先生。” 连续几声的呼喊,老者才回过神来。 王毅之父,王家之主王山诧异的望着古先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刚才偶然路过听见曲声,好奇的走过来。 这才有了这一幕。 古先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笑了笑。 目光直勾勾的望着李平安。 “敢问先生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出自何人之手?” 李平安回道:“二泉映月,是我一个友人所撰。” 古先生面露激动,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此曲若是未能流芳百世,当真是一大憾事。” “先生过誉了。” 王家家主王山观察了一下李平安,拱手道:“还未请教先生贵姓,在何处高足?” “谈不上什么高足,在街头卖唱罢了。” “卖...卖唱?” 王山不由得有几分诧异。 “爹,这是我带来的朋友。”王毅走过来,解释道。 王山板着脸责怪道:“既是朋友怎不通知我一声,这般没规矩。” 能做到王山这种地步的人,自是不会看人下菜碟。 高喝一句街头卖唱的不配入我家门,然后将人轰出去。 这种人是傻子,也断然不能白手起家创立这份家业。 王山那是人精一样的人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就是一个乞丐在他面前,王山都能以平常人代之。 唯有这样,方能走的长远。 王山略有些歉意的说道:“先生莫要见怪,娃娃不懂事,不如进寒舍喝一杯。” “对对!喝一杯喝一杯。” 一旁的古先生忙随声附和。 李平安略一拱手,“冒昧打扰已是唐突,怎好再行叨扰,李某这便告辞了。” 一听其要走,古先生忙拦住他。 “哎呦,不着急不着急,酒逢知己千杯少。” 王山心中微微有些愕然,古先生一向沉稳有度,今日这是怎么了。 盛情难却,李平安只得陪着他们走进堂下。 王山虽然没什么兴致,但是见古先生热情。 便让厨房张罗了一大桌子好菜。 荷包里脊、樱桃肉、金铃炙、通花软牛肠、光明虾炙....等等。 肉质细嫩,口感滑嫩,多吃几块也不会腻。 倒真是让李平安几人享了一顿口福。 通过聊天得知,李平安真只是一个唱曲的,王山便失了兴致。 但是礼数上却一点也不含糊,十分周全。 他看得出来,古先生对于李平安的小曲十分喜欢。 只要古先生喜欢,别说对李平安的小曲了。 就是对李平安.........那也得办了。 李平安喝了一壶美酒,倒也看得出来古先生的心思,便道。 “古先生不妨有话直说。” 古先生一笑,“恕古某冒昧,如果先生愿意的话,可否将刚才的曲子教予古某,自然不会让先生白教的。” 王山拍了拍手,当即便有佣人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 盒子长约一尺,宽约半尺,上面挂着一把锃亮的铜锁。 木盒上还镶着铜条,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不过真正值钱的还是里面的大额银票。 “略表心意,还望先生笑纳。” 李平安笑了笑,“二位不必如此客气,古先生如此喜爱此曲,李某高兴还来不及呢,何来报酬一说。若是古先生想学,在下毕当知无不言。” 这话倒是另王山眼中浮现出少些的赞叹之情,对方并非富贵之人。 街头卖唱,饥一顿饱一顿。 可刚才却没有半点迟疑的拒绝了。 古先生道:“古某身无长物,就是这顿饭也是借着王老板的光。” 王山赶忙道:“先生这话便是不将王某看做朋友了。” 古先生哈哈一笑,“不如这样如何,古某颇通一些卦术,如若李先生不嫌弃,古某愿为先生卜上一卦。” 听闻此言,王山面色骤然一变。 不可置信的望向古先生,却见对方全然不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算卦?李某对这些东西却是很少有了解。” 王山沉声道:“李先生,古先生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是大名鼎鼎的相士,多少人千金求古先生一卦尚不可得呢!” 王山心中五味杂陈,他这次请古先生来到家中。 就是为了能让古先生为王家补上一卦. 只是古先生这等高人,又怎会在乎金银珠宝。 王山将其视为上宾,为的就是哪一天古先生一开心。 为王家卜上一卦,那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可谁知今天一个卖唱的来到府中,拉了个小曲,便将古先生的卦术求来了。 王山想投河自尽的心都有了。 你喜欢小曲早说啊,整个安北四镇唱曲的老子都能给你找来。 李平安顿觉有趣,便道:“那就有劳古先生了,只是不知道古先生需要一些什么?生辰八字我可是没有的。” 李平安穿越到这个世界,便在乞丐窝里。 哪里会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古先生笑了笑,“先生小瞧古某了。” 古先生拿出一方式盘。 奇门式盘主要由地盘八卦、人盘八门、天盘九星、神盘八神以及三奇六仪组成。 巧妙地将象数与五行融合一体。 天、地、人、神盘及三奇六仪,各有所代表之象与数。 及各自的五行属性和生杀关系。 信息纵横成网,可迅速、准确、完整地描述时空中天、地、人事的前因后果。 或反映事物的发展阶段,或反映事物发展的结果,或反映出避祸趋吉的发展规律。 古先生问了李平安几个问题,无非是姓甚名谁,年龄几何。 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李平安的面相,手相。 按照古先生的说法,单一看面相或手相的。 多半都是假的。 因果命运是一个庞大的计算工程,不是你代入一个加减法便能解出来的。 王毅几人也沾了眼福,在一旁好奇的看着。 胖俊小声的问着这个古先生是什么人? 王毅便在一旁跟几人添油加醋的吹嘘着这位古先生。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人称,赛半仙。 “这便是李先生的寿元了。” 古先生指着式盘上的一条线,红色的槽口正在不断上升。 古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李先生有福喽。” 如果自己算到对方命不久矣,那多少是有些尴尬。 还好从卦象中可以看出来对方的寿命超过了六十岁。 “恩...破一百了,李先生足足能活一百多岁呢。” 古先生话还没说完,忽见槽口上的红线已经突破了两百,三百... 卧槽!? 古先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只见槽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线上升。 转眼间,便到了这方式盘的极限。 “怎么可能!式盘出问题了?” 古先生最先想到了这个可能。 话还没说完,胸口一闷。 双眼一花,一股热气上涌。 噗!! 一口鲜血喷出。 伴随着咔擦一声响,整个式盘裂成了两半。 “古先生!!” 第27章 见龙在田 涅槃经 古先生从床上缓缓睁开双眼,身旁传来轻声的呼叫。 “古先生,古先生.....” 古先生偏过头去,只见床边站着王山和几名医师,还有满脸愧疚的李平安。 沉吟片刻,方才开口。 “王掌柜,让他们都出去吧。” 未了,又道。 “李先生留步.....” 李平安满怀歉意,手里拿着碎裂的式盘,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古先生却道:“是古某人唐突了,先生命格不凡.....” 后半句话,古先生犹豫了一下,吞了回去没有说出口。 日后要学会三缄其口,莫要轻易给人算命了。 一旁的王掌柜眼神复杂的看向李平安,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李平安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一张宣纸。 “这是二泉映月的谱子,赠予古先生了,望古先生能早日恢复。” 随后李平安又嘱咐了几句,便带着一脸好奇的阿丽亚离开了。 从这件事情中,得到一个教训。 以后不能轻易找人算命了。 ............ 且说李平安离开以后,古先生在王家静养了三日。 见窗外花开花落,倒是别有一番感悟。 觉得身体恢复了一些,便向王山告辞,准备离开了。 “叨扰多日,古某准备告辞,回山门闭关修行。” 王山劝道:“古先生伤病未愈,不如便在寒舍多待一些时日,一路奔波风吹日晒,恐对先生的身体不利。” 王山虽极力劝阻,奈何古先生去意已决。 无奈,王山只能给古先生准备周全。 四匹乌锥马,皆是健骑。 马车内部也是十分讲究,甚至是让人现做了配套的软绵垫子,又厚又软。 无论是躺,亦或是坐都很舒服。 临行前,王山率领王家人亲自送行。 行出城门十里之外。 “古先生,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恕我不能送您太久。” 王山拱手告别。 片刻,马车内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不谋一世者,并不可谋一时。 乱世之中,要想下好这盘棋,就必须谋之有用,谋之有为。 王掌柜虽是商贾之人,可这自古以来,政商不分家。 谋略则欲做还羞,既要谋私利,又要谋功。 既要做小人,又要做君子,事事都要两全。 你的棋落在了大隋的对立面,王家的将来大概是在那小子身上了。” 王山激动道:“多谢古先生指点迷津!毅儿,快谢过古先生。” 王毅愣愣的说道:“多谢古先生,多谢古先生..........” “不必言谢,临别之际,还有一言还望公子谨记。 从卦象上看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九二属于阳爻居于阴位,属于失位,但是位于下卦之中,居中。 二为地之上,表示龙已经崭露头角,如果遇到大人物,可以获得进一步的磨炼和栽培。 另外若得到大人物的提携,会更加顺利。 这个大人便是你自己的贵人。” 王毅露出疑惑的表情,就听一旁的老爹谢个不停。 ........... 七月初九,新鬼挑西瓜。 这是一种习俗,传言新鬼(过世未满三年的)要在七月初九晚上挑西瓜。 所以到了这时候,晚上尽量都会少出门。 并且不能把西瓜带到家里,要在自己家门口和窗口插上柳枝,以此来辟邪。 只是这种习俗至今除了一些老人,没有多少年轻人当一回事了。 街上还是有人在卖已经装扮好的柳枝。 李平安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 挑选了几只柳枝,价钱倒不贵五文钱一个。 李平安正准备回家,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医馆走出来。 【气息锁定】 李平安的眼中呈现的是一个人清晰的热图像,虽然看不清细节,但是能从气息中分辨出对方的身份。 这人,是那日在秋风庭挑战西域剑客的和尚。 好像是叫....长青。 李平安对他有一些印象。 长青手里拿着一包药,脸色有些苍白。 没走几步,整个人忽然踉跄的往地面跌去。 李平安及时出手扶住了他,稍稍检查了一番。 经脉受损,虽然治疗的及时。 可对方却并没有得到修养,反而似乎在那之后又与人交手,导致身体受损严重。 李平安正想着该怎么办时。 老牛哞的叫了一声,示意李平安将这和尚放在自己背上。 李平安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将人放在老牛背上,暂时将他带回了家。 ......... 长青从昏迷中醒来,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喝点药吧。” 李平安端来一碗汤药。 长青忙起身,“多谢施主.....” “不必客气,禅师在秋风庭一战受损严重,应当好好静养才是。” 长青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技不如人,贻笑大方罢了。” 李平安安慰道:“自古不以成败论英雄,何来嘲笑之说。” 长青笑了笑,接过李平安的汤药。 稍稍抿了一口,一仰头便将药喝了下去。 片刻的工夫,顿觉神清气爽,眼前一片清明。 体内仿佛有一股热流,在经脉中奔腾起来。 顺着丹田,流向四肢百骸,不但不再觉得寒冷,反而有一种灼热的感觉。 每吸一口气,都有一股热气。 四肢百骸,舒畅无比! “这.....” 长青和尚一愣。 李平安道:“自家调配的药方,没什么高明之处,禅师可觉得舒服一些?” 长青点头如捣蒜,“多谢施主,多谢施主,想必这药材价钱不菲,奈何小僧身无一物,不知该如何报答。” “无碍,举手之劳而已,禅师可否跟寺庙的师兄弟同行,在下也好去通知一下。” 长青道:“在下独自一人在外游历,并无友人同行。” “那禅师便在寒舍修养一些时日。” 长青本想拒绝,可想了想自己这身体状况,倒真是不允许他做出别的选择。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贫僧感激不尽。” 长青和尚便暂且在李平安家里住了下来。 一晃眼数日过去了,在李平安的调理下。 长青和尚的身体逐渐恢复了过来。 和尚与瞎子倒是蛮谈得来的。 长青去过许多地方,各地的风土人情,民间故事,旅途经历。 都令李平安十分感兴趣。 李平安身上也有许多吸引长青的地方,二人越聊越投机。 关系也愈来愈融洽,虽然只是短短几日,却已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这日,李平安正在家中锄地。 忽然,气劲力泄。 体内那股乱窜的真气,再度暴走,盘旋着冲入他的丹田。 冲击着他的心脉,令他气血翻腾。 腹部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响声,一股赤红色的血箭从他口中喷出。 “李施主!” 长青和尚一步跨出,面色微微一变。 一指点向李平安的数个穴位,一股浑厚的真气从他的体内散发出来。 一股恐怖的压力直逼长青的五脏六腑,把他的护体真气逼得半散半收,一部分回流到了丹田之中。 长青勉强撑住身子,化解了大部分力道,用仅剩的真气保住李平安。 半个时辰之后,危险解除。 长青长吐出一口浊气。 待到李平安醒来,天色已晚。 长青守在床边,一边调息,一边恢复着刚才消耗的真气。 李平安发现自己的“心脉”近乎快要断了,气血也是微弱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长青的及时出现,恐怕他现在便成为一具尸体了。 想来,命运当真是奇妙。 几日前,李平安救了长青一命。 几日后,长青便还了他一命。 万般皆是命,一切有因果.。 谁知道一个小小的善举,竟会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 “李施主,感觉如何?” “放心死不了,最坏的情况就是废了一身经脉,能活着就好。” 李平安看得很开,最难的日子他都挺过来了,何必在乎这些。 “李施主体内有一股极难化解气之源,驱不出、化不掉、降不服、压不住,倒真是奇怪的紧。 而且这股气倒像是佛家的气息,施主可修炼过佛门秘法。” 李平安无奈笑了笑,“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 长青看出李平安不愿多说,便也没有进一步探究。 语重心长的道:“施主现在体内的真气极其不稳定,不但难以调动真气,还会反噬。 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驱除施主体内的那股真气。 只是光靠你我二人恐怕是无法做到的。 还有一方法,不知施主可否愿意尝试。” “但说无妨。” 李平安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佛家功法则以禅修为代表,儒家执中,道家守中,佛家守空“,所以,“空“字集中体现了佛家功的特点。 而“空”则是指万物没有实体,皆由缘而生。 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眼见长青跑题了,李平安忙开口将话题拉到了正轨。 长青尴尬地轻咳一声,知道现在不是给李平安度化佛家思想的时候。 “小僧自幼拜入佛门,用二十余年学一门涅槃经。 以五脏之精神内生气血,进而转移脉络、筋骨、窍穴,改善资质。 调和其性,使生机焕发,内塑于心,固本培元,调节阴阳。 施主体内既是佛家之气,或许用此法能控制一二。” 李平安犹豫了一下,“佛门秘法,在下红尘中人,恐无法领会其中奥妙。” 长青淡淡一笑,“李施主慈悲为怀,乐观豁达,我佛自会保佑你的。 小僧愿将佛家秘法相托,一来是报答施主当日救命之恩。 二则不愿施主这样的人,逢此大难却无解救之法。” 当下长青便将涅槃经的心法倾囊相授,又指点种种呼吸、运气之法。 其精妙之处,非外人所能揣摩。 就算有人指点,也要时刻提醒,还需参悟者自己的领悟。 如果没有人指点,没有文字的注解,想要参悟其中的奥妙,谈何容易 不自觉地李平安便融入了其中。 果然觉得经脉顺畅,脉息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到了清晨,只觉神清气爽。 不知不觉,又是一天一夜过去,经过这两天两夜的参悟。 李平安越练越有味道,习得经书中的几式,已有了几分心得。 依言而行,施展起来并不费力。 渐渐的,竟感觉体内的真气似乎壮大了一些,功力也有了一些进步。 长青望着李平安,没曾想对方短短两日便已有所领悟,小有成就。 不由得深深感叹道:“李施主与我佛有缘,若是能入我佛门,当真是一大幸事。” 李平安只是笑笑没说话。 ........... 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 这段日子,李平安深居简出。 就连每日的拉曲都不常去了,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涅槃经。 修炼多了,杂念也少了。 闻着平日爱吃食物的味道,竟有些提不起欲望。 不过好在成果还是十分令人满意的。 体内那股乱窜的真气,虽然没有被完全消化,却也再翻不起什么浪了。 剩下的便只能交给时间,一点点的消化。 在这个过程,李平安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自己丹田之中的真气,一天一天的增强,比以前更加的旺盛了。 呼吸之间,就像是一根羽毛。 一呼一吸之间,就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客官您的菜来了,神仙鸭子、带子上朝、豆瓣鲫鱼、酸菜鱼、鱼香茄饼、粉蒸鸡.......” 听着对面酒楼小二的呼喊,别说里面的客人了。 就是外面的人听了都不由得咽了口吐沫。 李平安摸了摸肚子,他可不想真的成为一个无欲无求的和尚。 当即,大步流星的走进酒楼,豪气的点了一桌子美食。 最后又要了一壶佳酿。 李平安一个人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将整个桌子的菜全部一扫而空. 那场面看的周围的人都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李平安喝掉最后一杯酒,消了消食,“小二,结账!” 那边爽快的报了价格,又给李平安抹了零。 李平安一听这价格微微皱眉,从怀里摸出钱。 心道:“坏菜了,钱不够!” 第28章 学艺 “客官?” 小二见李平安迟迟拿不出钱,心中生了几分警惕。 李平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今天出门仓促,钱没带够,见笑见笑。” “客官记性可真大,应该不是常在本店吃东西,不如押一些值钱的东西在这儿,客官回去把钱取回来。” 李平安倒真是有些为难了,自从他体内多了那股真气。 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接委托了,以前都是挣多少花多少,没什么积蓄。 家里的钱都快用光了,想必找也不找出这么些钱来。 小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客官,不是拿我寻开心吧?” 正当李平安为难之际,忽见一熟人走了进来。 街头混混刘二。 先前身为火熊帮成员,负责李平安那条街道的月利收取。 后来火熊帮被毒蛇帮灭了,刘二转身成为了毒蛇帮的一份子。 凭借着能说会道,现在已然是毒蛇帮帮主的亲信, “瞎子!” 刘二诧异的看着出现在酒楼中的瞎子,按理说这种规模的酒楼,可不是他能吃得起的。 “你怎么在这儿?” 李平安笑道:“二哥,您还真是及时雨。” 刘二一挑眉,听李平安说了当前的窘迫后。 拉了拉李平安,低声道:“你小子没钱,还跑到这儿来硬装犊子!” 李平安颇为无奈的说:“一时粗心马虎,不知二哥可还有闲钱,借兄弟我应应急。” 刘二瞪了李平安一眼,你吃饭叫我付钱! 说是这么说,可刘二到底还是替他付了钱。 这一桌子的佳肴价钱当真不菲,。 刘二付钱的时候,感觉心都在滴血。 客栈二楼。 包厢内的王山谈完生意,恰巧看见了李平安。 脸上一喜,正欲开口。 李平安已经先一步抬脚离开了。 刘二在背后不满的嘟囔着,他刚刚得了这月的赏钱,本是想带着相好的来这儿吃上一顿。 谁知道却替李平安付了钱,来都来了总不能掉头就走吧。 混江湖的讲究一个面子。 “来一盘凉菜,再来两碗大米饭,免费的汤来一壶。” 小二眨了眨眼,“......没了?” 刘二翘起腿,“没了,大爷大鱼大肉吃多了,吃点素的减肥!” 二层的王山招手叫来小二,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小二当即将李平安没钱吃饭,刘二替他付了钱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山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 古先生临走之时的话音犹在耳。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如果遇到大人物,可以获得进一步的磨炼和栽培。 另外若得到大人物的提携,会更加顺利。” 那一日,古先生给李平安算命,导致式盘破损自己也昏厥了。 古先生醒来第一句话,便对李平安道:“先生命格不凡,是在下唐突了。” 王山当时就在当场,听个一清二楚。 将两相联想到一起,便认定李平安便是古先生口中王家的贵人。 叫来随从,附耳几句。 ....... 打扮火辣的女子看着桌子上寒酸的凉菜,不满的说道,“我们再点个菜吧。” 刘二横了她一眼,拿鸡毛点? 这时,一个小厮走上前来。 “刘公子,这是我们老爷吩咐我交给您的。” 说罢,递上来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刘二不解,“你..老爷?谁啊?” “王家钱庄,王山。” 刘二一惊,不过也是混迹多年的人物,压下心头的惊讶。 “王掌柜的,找我有事?” 小厮呵呵一笑,“不是找您,我们老爷说了这钱是替李先生还给您的饭钱。” “李....先生?” “李平安,李先生。” 小厮说完,便拱了拱手告辞了。 独留刘二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的神。 等小厮回来汇报事情办妥了,王山才命马夫离开酒楼。 献媚的最高境界,不是主动上门虚情假意的送一些名贵珍宝。 送礼的人要么是有所期待,要么是有所求。 会主观的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印象。 王山混迹多年,自然不会做那种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 而是用自己的需求去满足对方的需求。 既要在背后默默地把事情做了,又必须让当事人知道。 而且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不会显得自己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这样既能让李平安被动领了自己的情,又能得到对方的认可。 ............ 李平安盘膝而坐,嘴中念念有词。 周身的力量缓缓涌动,将他全身的每一处都浸润了一遍。 他的身体微微晃动,隐隐带着一种韵律,似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半晌之后,李平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鼻息里满是污秽的味道,但是他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施主,欲速则不达。”长青在一旁提醒道。 李平安确实有点心急,不过再这样下去连饭都吃不起了。 想到这儿,李平安休息了一会儿。 便拿着自己吃饭的家伙出去了,来到熟悉的街角。 旁边的乞丐见他来了连忙让出地方,还用袖口在地上擦了擦。 李平安有钱的时候,时不时的抛给乞丐几文钱。 或者将家里的旧棉袄被褥送给这些人。 所以周边的乞丐跟他混的很熟。 也好,实在混不下去了加入丐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想着,李平安如往常一样拉起了小曲。 忽地,脑海中闪过一道光芒。 【二泉映月lv3(500/10000)】 【等级3小有成就】 【恭喜宿主获得白色命格,“勤能补拙”】 【效果:当读书,修行时,时间愈长获得的修行速度愈快,(目前最高为普通修行速度的两倍)】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李平安一愣,他倒是好久没有听见系统的声音了。 自从二泉映月升级到等级3后,积累经验的速度便缓了数倍不止。 等级1的作用是增加寿命,疏通气血,祛湿暖身 等级2提供的奖励则是各种功法。 等级3的作用一直是个迷,直到现在才知道。 命格? 回家试试具体效果如何。 李平安继续拉着小曲,并没有因为系统的出现便停下。 体现出了完美的专业素养。 翌日。 晨登天竺山,山殿朝阳晓。 李平安早早起了床,坐在床沿上,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涅槃经》 时间一息息流过,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经文。 细细品味着其中的含义,竟然豁然开朗。 【命格“勤能补拙”触发】 李平安不由自主的进入了忘我的观想状态。 沉浸在玄奥的经文中,心中一片清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平安回过神来。 浑身前所未有的舒畅,仿佛在长期的劳累和痛苦之后。 突然获得了一种宁静和自由的感觉。 就像是一汪干涸的湖水,被注入了一股活水,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三四日的时光转瞬即逝。 小院中,时不时传来破空的声响。 李平安活动着许久未曾动过的身子骨,渐入佳境。 天空湛蓝如洗,带着一丝凉意,却又带着一丝清新。 依靠《涅槃经》与命格“勤能补拙” 李平安体内的真气虽然还没有完全消化,融入血脉。 可也绝不会发生上一次险要了他命的事情。 剩下的,便只是时间问题了。 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漫长平淡,倒是发生了一件趣事。 李平安得知了王山为自己还债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都是得了人家的人情。 不道一声谢,恐怕是说不过去的。 想来王家府内不缺什么东西,李平安便从院子里那棵椰枣树上摘了一大包枣,略表心意。 王山则顺势将李平安留在府内吃了一顿便饭,趁着吃饭喝酒的功夫。 一边对李平安拉的二胡赞不绝口,一边唤来自己的儿子王毅。 想让王毅跟着李平安学习二胡,话说的滴水不漏。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李平安却不明白王山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想来王山绝不是单纯地想要儿子王毅学习二胡,其中缘由李平安没有冒然询问。 如果王山不想说的话,再问也没用。 李平安推辞了一下,奈何王山坚持。 再拒绝就扫了对方的面子,只得顺势答应了。 .......... 王毅第一天上课,骑着一匹枣红大马。 一身劲装,手里拎着父亲让给李平安带的拜师礼。 李平安身无长物,唯能拉一首小曲。 王毅实在不知道学着拉曲有什么用。 有着时间在院子里多打几趟拳,岂不是更不好。 不过王毅虽是百般不情愿,但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也只好照办了。 “先生。” 王毅下马,给李平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平安看着手中的礼物,不由得一笑。 王山是个聪明人。 送礼不是送最贵的,而是要送最合适的。 那日,古先生想跟李平安学二胡,王山便给了李平安一些大额度的银票。 谁料李平安没有收,反而提出无偿教给古先生。 从这王山就能看出李平安感兴趣的不是金银珠宝之类的,又发现他倒是对美酒佳酿十分喜好。 于是便让王毅拿了家中珍藏的美酒。 蔷薇露酒,使用古法萃取金贵的蔷薇,用所得的蔷薇精油加入至美酒中。 工艺精湛,两次投料、九次蒸馏、八次发酵、七次取酒、长时间陈酿而成。 此酒以浓香而著称,世人称其酒为“开坛十里香” 收了人家的礼,就要尽心。 既然说要学习二胡,李平安便倾囊相授。 他能看得出来王毅颇有几分聪慧,却对音律丝毫不感兴趣。 能登大雅之堂的琴曲都吸引不到他,更何况是街头艺人卖唱的二胡。 不过王毅嫌弃不嫌弃是他自己的事情,尽不尽心教则是李平安的事情。 .......... 西风猎猎,秋景够美,却也凄凉! 窗外的知了有了一些疲倦,王毅怅然若失地趴在桌子上。 耳边回荡着曲声,只觉刺耳。 十五六岁,正是撒欢儿尥蹶子的年龄。 不想受约束,叛逆心理强,让王毅学习枯燥无味的小曲,倒真有些难为王毅了。 李平安对此也十分理解,只是受人之托又不得不教。 “先生,你每天不觉得无聊吗?” 王毅趴在桌子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李平安。 在他看来李平安的生活实在是太朴素了,每天吃饭睡觉街头卖唱,如是反复。 实在是无聊得紧。 “那什么又不无聊?”李平安反问。 “习武,看戏,逛街........” 王毅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练武了,先生我最近新学了一套拳法打给你看。” 说完,王毅忽然意识到李平安看不见。 李平安看出来他只是想放松一下身子骨,便道。 “无碍,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 王毅大喜,当即起身快步走进院子里, 伸手将腰间的腰带一紧,运起一口气在丹田中。 摆了个拳架,一招一式地练了一遍。 这几个动作招式一气呵成,想来是练了许久,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到好处。 只是翻来覆去,便只有这几招了。 李平安笑了笑,倒是不乏率性可爱。 打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拳,王毅才满身大汗地跑回来。 “先生,怎么样?厉害把。” 王毅得意洋洋的说道。 “确实厉害。” 王毅道:“先生你看不见,你若是能看见便知道我有多厉害了,三五个壮汉都近不了我的身。” 李平安挑了挑眉,“竟然这么厉害?” “那当然了。” 王毅打量了一眼李平安的身子骨,想说先生这体格子我一个能打八个。 话欲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太礼貌。 “先生,以后谁欺负你了,可以找我。” 李平安笑而不语。 窗外传来悦耳的鸟鸣,李平安听见这声响,知道是马三娘找他了。 便道:“今天就到这儿吧。” “好勒!” 一听下课,王毅顿时大喜。 王毅离开以后,李平安从后院的小门离开,来到丽春院。 “找我什么事?”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马三娘对着镜子,为自己戴上最新款的玉簪。 “勉勉强强,有委托?” “倒不是,只是有一个赌局估计你会很有兴趣。” 说着,马三娘转过头,“好看吗?” 李平安毫不犹豫:“好看。” “真会敷衍,看不见都说好看!” 马三娘翻了一个白眼,将话题引了回来。 “那个西域剑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第29章 赌局 秋风庭,秋风庭 “那个西域剑客最近可是出尽了风头,地下赌局的盘子也是越来越大。 从最开始的赌谁能打败他,到现在已经细分出挑战者在几步之前倒下,二人会出多少招..... 我们得到消息,这人再过几日便要离开安北四镇了。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打赢他。 到时候我们狠狠赢上一笔。” 李平安沉默片刻,“会不会太出风头了?” “你到时候蒙个面不就完了。”马三娘无所谓的说道。 李平安:“可是我的原则.......” “赌金四六开!” “妥了!” .......... “快快!还有最后半个时辰就要收盘了,想要下注的抓点紧。” 一个穿着青衫的汉子大声喊道。 刚喊完,那边就有人喊着要倒茶。 汉子忙跑了下去。 楼上赌场,楼下茶店倒是相得益彰。 安北四镇的赌坊大概有两百余家市井的酒楼、茶店、妓院等都是赌博的场所。 “二哥,还没想好?那个西域剑客铁定赢,不用想。” 刘二吊着一根杂草,为难地看着手上的两张牌。 西域剑客已是常胜将军。 可这一次丽春院的马三娘下了一大笔钱,赌的是西域剑客败。 马三娘一向不打无把握之仗。 刘二怀疑这其中有什么猫腻,所以迟迟不敢下决定。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李平安走了上来。 刘二看见他,略微诧异,“瞎子,你怎么也来赌钱了?” 李平安将手里的袋子放下,“院子里的树结的椰枣熟了,刚好路过,便给二哥带了一些。 上一次替我解围付了饭钱,还没感谢二哥呢。” “小事小事!” 刘二摆了摆手,忽然又想起什么来。 哎,对了你跟王家钱庄的王老板怎么认识的?” 李平安随口道:“王老板喜欢我的曲子,仅此而已。” 刘二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上一次王山替李平安还钱,他还以为这李平安跟王山有什么关系呢。 “瞎子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我赌谁赢?” 刘二实在纠结的要命,便随口问问李平安怎么说。 “赌局本质上就是一个风险性的游戏,一半对一半的概率,与其纠结不如交给命运。” “如何交?”刘二问。 李平安探出一只手,握住了刘二右手中的牌子。 待李平安离开了茶馆,刘二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牌子,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王毅看着外面落下的暴雨,“爹,下这么大的雨,今天我能不能不去李先生家学二胡了。” “不行!”王山一口拒绝。 “爹,我就请一天假。”王毅乞求、 “不行!” 王毅知道自己说不动老爹,心中满是无奈。 他当然不是害怕这瓢泼的暴雨,今天是西域剑客在安北四镇的最后一日。 之前的每一场,王毅都没有落下。 统共算下来,败在西域剑客手下的敌人共有一百余号人。 而今天,传言将会有一个神秘高手出手。 地下赌庄的盘子据说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这么精彩的决战,王毅当然不想错过。 可偏偏是今天,他要去学劳什子二胡。 王毅太了解老爹的脾气了,说一不二。 他认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无奈,王毅只能冒着大雨来到了李平安的小院当中。 屋子内放置着一个小巧玲珑的暖炉。 壁炉前老牛正懒洋洋地看着炉子里的柴火。 一大块木柴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肉香和松香。 阿丽亚坐在一个蒲团上,舒服得似乎快要睡过去了一样。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也会跟着李平安一起学学二胡。 “醒一醒。” 李平安敲了敲阿丽亚的脑袋。 王毅则心如死灰地一屁股坐在蒲团上,眼神中充满了对外界的向往。 二胡声悠悠,吹得灯火摇曳。 风一吹,树梢都在摇晃。 雨水顺着庭檐流下来。 秋风庭,几棵古树撑起了一片天然的防护。 一道道身影,在罗伞上一一浮现。 有身份地位的人无一不是让家仆或下人抬着轿子。 风大且疾。 轿子却像是平湖上的一叶扁舟,轻盈得没有一丝晃动。 今时不同往日。 秋风庭安静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雨落之音。 闲杂人等只能远远地张望着,虽然也有人想要往里面挤一挤。 只是见四周皆是清一色的汉子,或腰佩短刀,或背着短棍。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彪悍之气,便不敢再上前了。 盘子越开越大,这种武斗赌局哪里会少得了本地的帮派。 毒蛇帮的帮主虽然在旁人眼里,已是江湖地位极高的人物。 只是现在却连轿子都坐不上,只能混迹在人群中远远地望着秋风庭的方向。 一旁的刘二道:“帮主,听说这次丽春院的三娘请了一位神秘高手,而且还下了一大笔钱赌西域剑客输,怎么还没看见神秘高手的人影。” “废话,都说是神秘高手了,指定是压轴登场。” “也不知道这次谁能赢。” 刘二搓着手满脸期待。 帮主得意的笑了笑,“废话,指定是那西域剑客,我得到的内部消息....” 刘二附耳凑近 “马三娘这次是跟人联手做局,投了一大笔钱。 显示自己胜券在握,骗一些傻子跟着她一起投钱。 否则赌局怎么会做这么大,西域剑客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刘二满脸震惊,“马三娘这么做,自己不也赔钱吗?” “说你傻,你就不聪明!” 帮主给了刘二脑袋一下。 “事成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他们一起分那些傻子的钱!” 帮主见刘二脸色不好,狐疑道:“你...不会跟马三娘一起投了西域剑客败吧?” 刘二欲哭无泪的点了点头,“恩!” 那日,他纠结的要命。 最后听李平安的话觉得有理,交给了命运。 “哈哈哈!” 帮主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小子啊你小子......” “帮主,我该怎么办?那可是我半个身家啊。” 刘二现在想杀了李平安的心都有了。 帮主象征性的安慰了刘二几句,只是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出卖了他。 “哞~” 李平安听见老牛的叫声,知道到时间了。 便放下二胡,“先休息一下吧,喝口茶。” 王毅长长吐出一口气,身子后仰,一脸的无奈。 现在自己应该在秋风庭外,等待着一场旷世大战的打响。 精彩绝妙的剑法,各种精妙的招式,强者之间的生死搏杀........ 而现实却是,自己在一个破旧的小院。 听一个瞎子拉着难听至极的小曲,虚度光阴!! “喂!王毅,王毅。” 风雨中,似乎有人在喊自己。 王毅转过头却见院子的围墙上冒出一个人。 是胖俊。 “王毅!走啊。” 王毅一愣,“走?去哪儿?” “当然是去秋风庭看比武了。” 王毅为难道:“可我....我...” “喂!你不会怕了吧?” “谁说我怕的!但...我爹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 “放心,不会被发现的。” 胖俊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我都打探清楚了,你每次的休息时间大概都在三炷香左右。 从这儿到秋风庭,我们脚步快一些只有一炷香,往返也只要两柱香。” 王毅仍然犹豫不决。 胖俊道:“老大别磨叽了,快来不及了。” 王毅一咬牙,回头看向阿丽亚。 “阿丽亚走吧!” 阿丽亚摇了摇头,“大叔会生气的。” “哎呀,没事的不会被发现。” 王毅拽上了阿丽亚。 想着到时候就算被发现了,有阿丽亚在能为自己分担一下压力。 他倒是不怕李平安,只是担心李平安会将这事情捅到他父亲那里。 二人打着伞走出门外。 赵玲儿也来了,站在墙边冲他们挥手。 “跑!” 四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少男少女,一起撒了欢的向秋风庭的方向跑去。 当真在一炷香内跑到了秋风庭,只是此时的秋风庭早已是人满为患。 “这也看不见啊。” 阿丽亚垫着脚尖,根本连个毛都看不见。 “放心,咱们王公子早有准备。”胖俊气喘吁吁地说道。 王毅得意一笑,挥了挥手,“跟我来!” 四人来到秋风庭对面的一家酒楼。 王毅预先定下了一间房,经过他的观测,那里是观战的最好角度。 “赶上了,还好没有来晚!” 胖俊松了一口气。 秋风庭那顶轿子还在,周遭人影错落。 身穿各色衣衫的汉子整齐地分为几列,每一个都是人高马大。 当真是气派无比。 “来了!来了!” 胖俊兴奋地叫着。 其余三人顺着胖俊手指的方向望去,不只是他们。 秋风庭周围矗立的所有人都同时望向一个方向。 滂沱的大雨,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了其中,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自东南方向有一道身影缓缓而来。 一身蓑衣,头上戴着一顶斗笠。 笠帽下垂得几乎遮住了他的脸,仔细一瞧。 对方脸上戴着一顶廉价的猴脸面具,被水一浇,都有些掉色。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摊上买的。 左手则握着一把薄而利的雁翎刀。 不是什么珍稀名贵的刀,这种刀相反十分的廉价。 大隋尚武,所以腰佩武器之人并不少见。 武器各有不同,也分三六九等。 这种雁翎刀在市面上很常见,便宜皮实。 但稍微有一些家底、身份的人便不屑于佩戴此刀。 因为佩戴此刀的人多为落魄之人。 久而久之,这刀便有了穷刀一说。 他走向轿子,右手握住刀柄。 锵锵锵!! 剑如飞芒,他的身体被割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然而每一剑都是浅尝辄止,并没有血花飞出。 仅仅只是划破了蓑衣。 距离轿子还有六步,在场的人都清楚六步之内倒下了多少所谓的高手。 剑鸣声不止,每一剑都是雪花般的剑影。 雨幕被剑锋撕卷开裂,让每一个目睹这一剑的人都有一种难以承受的感觉。 一步,两步.......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每一寸都充满了危险。 明明这么冷的天,旁观的人却手心都在冒汗。 四步,五步.... 还剩最后一步。 所有的人的心都被提了上来。 一道明亮的光影现身,突兀的光芒照耀在所有人的眼中。 刺骨的寒意,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被风卷动的雨珠骤然四散,众人或许不知道这一剑的奥妙。 但刺目的剑芒,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胸口,让他们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雨越下越大,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一股股冰冷的感觉从暴雨中传进了每一个人的体内。 剑光交织,密密麻麻。 就像是一张大网,向四面八方散开。 然而直到为止,那人都没有拔刀。 他好像在等,等一个决定胜负的机会。 最后一步迈出。 六步! 所有人心都为之一凝,这是自秋风庭这顶轿子出现后,唯一一次有人走到如此近的距离。 刀出鞘,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想象中刀鸣似龙吟的声音,仅存在想象之中。 终归只是一把普通的刀。 然而这一刀,却像是要劈开一条路。 没有人能够想象这一刀的威力,至少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形容这一刀的神韵。 “轰——!!” 刀锋像是一条笔直的线,没有任何诡异的角度,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沉稳如山,以一种最简单的方式,以惊人的速度前进。 随后,缓缓落下。 轿子四分五裂,轿子中那名神秘的西域剑客第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身影交错。 一切重归寂静,空气中紧绷的杀气消散于无形。 西域剑客沐浴在雨中。 胸前第一个扣子无声的落在地上。 他低下头,怔怔的望着那枚掉落的扣子。 能摘你扣子,就能要你的命。 “......我输了。” “得罪。” 收刀入鞘,压了压笠帽,向远处走去。 回到熟悉的小巷,从后院入门。 脱下蓑衣,蓑帽。 虽披着蓑衣,但到底还是沾了水。 薄纱粘在身上又湿又冷。 李平安身子一抖,潮湿衣衫上的水滴被真气迅速驱散。 浑身烟雾缠绕,热气翻滚。 一滴水珠从额头滑落,片刻便消散于无形。 不一会儿,便再也看不出他身上有半点被雨浇过的痕迹。 第30章 玩物丧志 李平安走入里屋,老牛眯着眼趴在火炉旁。 屋内早已不见王毅和阿丽亚的身影。 李平安便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院子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完蛋了,大叔肯定会生气的。” 两道身影急匆匆地跑入院子里。 “小点声!” 王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因为跑得太急,身上都被浇透了。 “时间赶趟,他肯定发现不了。” “我们身上都湿了,大叔怎么会发现不了。” 王毅道:“你忘了,他是瞎子,看不见的。” 二人简单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随后走进屋内。 秋风萧瑟,冷人得紧。 再加上这无情的雨,二人不由自主地往火炉那边靠了靠。 片刻之后,李平安走了进来。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刚才仅仅只是进屋小咪了一会儿。 “继续上课。” 阿丽亚打了个哆嗦,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和。 可是跑了这么远的路,怎么可能这么快缓过来。 王毅也强忍着呼吸频率,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喘着粗气。 因为害怕被李平安发现什么破绽,只好主动开口,混淆视听。 “今儿的风可真大。” “是啊,雨也大。” 李平安头也不抬地说。 王毅抿了抿嘴唇,正想找一些别的话题,就听李平安道。 “锅里给你们熬了姜汤,屋里还有棉毯,一人披上一件。 待会儿再喝几碗姜汤,免得受了风寒。 对了,让你们的朋友也进来吧,外面冷。” 王毅和阿丽亚二人尴尬地对视一眼,心里清楚这是发现他们跑出去了。 ........ 裹着棉被,喝了姜汤,四人顿觉身上舒服多了。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许多。 王毅身子后仰,双手撑着。 脸上露出陶醉羡慕的表情,仿佛还没从秋风庭那场战斗中回过神来。 嘴里嘟囔着什么,手作剑指虚空乱画着。 仿佛他就是秋风亭中那个神秘的刀客。 “刚才那场战斗实在是太精彩了,你说什么时候我能变得跟那人一样厉害?” 王毅感叹道。 阿丽亚将小脸埋在碗里,抬起头来,“那个神秘高手为什么要戴面具啊?” 王毅说,“高手都这样,隐藏自己的身份,你见过哪个高手招摇撞市的。” “也是。” 阿丽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胖俊道:“按照话本小说的设定,这种神秘高手,说不准就是缺了牙的马夫,街头的乞丐,反正不惹人注意就对了。” 王毅翻身站了起来,“哎,你们说我要是找到了他,他会不会收我为徒。” 胖俊摇了摇头,“老大,你什么都不知道,去哪儿找?”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不找怎么知道找不到。” 王毅坚定地说道。 李平安默默地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观想《涅槃经》 虽然只有寥寥数千字,但他每看一遍,都会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每一次回想,他都能感觉到自己意念变得更加的坚定,更加的凝练。 “先生,你会写字?” 不知何时,赵玲儿凑了过来。 小心翼翼地望着案桌上压着的几张整整齐齐的宣纸。 “写着玩玩罢了。” “我可以看看吗?”赵玲儿小声道。 得到了李平安的同意,赵玲儿拿起宣纸。 细细看了一眼,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她自幼长在深闺,父亲乃是远近闻名的读书人。 家中学识氛围浓厚,琴棋书画自然无比精通。 此刻见李平安的字 字势雄逸,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 一横一竖,都给人一种气吞山河的感觉。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赵玲儿念罢,愣了愣。 随即抬头看着李平安的眼睛。 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李平安真的是个瞎子。 赵玲儿目光再次落在笔墨之上,良久之后,方才吐出一口气。 “先生的字当真是极好。” 李平安道:“平时无趣,写来打发时间罢了。” “先生实在是过誉了,安北四镇恐怕嫌少有人能写出这样好的字来。” 赵玲儿由衷的说道。 “这一张也是先生写的吗?” 赵玲儿往下翻了一页,发现这一张跟上一张的笔墨完全不同。 字迹飘风忽举,鸷鸟乍飞。 寥寥几笔,便有一种扫尽俗气的气度。 “那是大牛写的。”李平安指了指火炉旁取暖的老牛。 赵玲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先生可真会开玩笑。” 老牛懒趴趴的翻了个白眼,没礼貌~ 外面的雨停了,四人的衣服也烤干了。 便向李平安告辞,准备各回各家了。 临走前,赵玲儿依依不舍的看着李平安的墨宝,随后放回原位。 “喜欢就拿去吧。” 李平安忽然开口道。 赵玲儿忙摇头,“先生的墨宝,玲儿怎好随意拿取。” 李平安笑道:“什么墨宝,不过是写着玩的罢了,你要喜欢就当送你了。” 赵玲儿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 本想再拒绝,可最后还是点点头,“那就多谢先生了。” ........... 转眼又是三五日的时光。 李平安在院子里和长青和尚对弈。 李平安棋下的很臭,不过在与长青和尚搏杀之中,也渐渐悟出了一些招数。 再加上命格【勤能补拙】的作用,很快便有了一些造诣。 双方你来我往,两军厮杀。 随着长青强攻不成,棋盘上的形势逐渐偏向于李平安。 李平安脸上露出了颇有成就感的笑容。 不枉自己兢兢业业这么多时日,终于要赢长青一盘了。 长青手捏黑子,皱眉沉思。 忽然,长青将手中黑子放下,一挥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打散。 “君子以自强不息,命运多舛,国难当头,你我却只能在这儿玩物丧志空磨时间。 可悲,可叹!” 李平安看着被打散的棋盘:........... 为了不输我,你还真是找了一个好借口。 长青若有所思的昂首迈步离去,“小僧要研读佛法去了,玩物丧志,玩物丧志。” 李平安沉默片刻,“那重新来一盘?” “那便重新来一盘吧。”长青转过身。 过了一会儿。 “玩物丧志!玩物丧志!” 长青一边叹息,一边转头了。 李平安看着还没有下完的棋盘,不当人子~ 寒风动地气苍芒,横吹先悲出塞长。 夜晚的街头,李平安和长青结伴而行。 街边人迹罕至,只有寒风吹过两旁的树。 这里属城南的贫民区,到处都是乱搭乱建,只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 到处都是废弃的建筑。 忽然长青停住了脚步,望向一个方向。 “怎么了?”李平安问。 长青道:“那里有冤魂,待贫僧去超度了他。” 说完,便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 长青再次回来,身上的衣服少了一件,鞋子也没了。 “阿弥陀佛。” 李平安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超度并不顺利,那女鬼非要小僧的衣服才肯罢休。” “所以你给她了?” “她非要。” “那你就给她了?” “她非要。” “哦~” 又走了一会儿。 长青:“这事别跟别人说。” 李平安犹豫了一下,“嗯。” .......... 离别,只是没有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长青的伤早就好了,只是不放心李平安。 这几日见李平安身体稳定下来,便向李平安辞别了。 “李施主,山高水长,有缘再会。” 李平安笑了笑,“下一次可不兴下棋耍赖了。” 二人互道着来日方长,自会相见。 却也知天下之大,相见一次哪里有那么容易。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只要有人,就一直会有江湖。 今日你我在江湖一段相聚,一段别离。 路不同,注定渐行渐远,终要告别。 得与失,聚与散,忧与喜。 只在一念之间,不必太过在意,不必强求。 希望有一天,你我各自安好,有缘再相逢,再诉衷肠。 ........ 命格:【勤能补拙】 念头通达,便凝功以待。 约莫一盏茶时分,只觉体内一震。 真气如洪流,在经脉中奔腾。 从胸腔中冲出,传遍四肢百骸, 似有一条蛟龙向他喷出一口热气。 突破了? 李平安睁开苍白的双眸。 这些日子一边观想《涅槃经》,一边消化体内那股乱窜的真气。 进步飞速。 【龟息功:92%—93%】 真气运行到经脉,只见他全身筋脉根根暴起,周身骨骼发出咔咔的爆响。 五脏六腑,如虫豸在蠕动,真气在体内奔腾不息。 深吸一口气,内息流转,精神为之一振。 李平安觉得自己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只是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总之,为了庆祝自己的成功。 李平安决定今天下馆子。 背着手,走在街上。 老牛跟在身后,走的倒是极慢。 人声嘈杂,显得很是悠闲。 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洒在红砖绿瓦之上,清风拂面,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瞎子!瞎子!” 迎面遇见了满脸春风的刘二。 刘二穿着一身上好的绸缎,腰间系着一条羊皮腰带。 脚上穿着一双软皮靴,挎着一把刀。 一身的行头当真是价格不菲。 “二哥,这是在哪儿发了家?”李平安笑道。 刘二哈哈一笑,拍着李平安的肩膀,亲昵道:“这都多亏了你小子啊!” 当即便把秋风庭那场赌局的事情,跟李平安说了。 “要不是你告诉我听从天意,我也不能押对了。 谁知道那西域剑客真败了,我还以为我输定了。” 刘二回想起当时帮主僵硬的脸色,就不由得阵阵发笑。 “我还真得谢谢那个神秘的刀客,当然最该感谢的还是你。 有没有空,二哥请你吃饭,馆子随便挑!” 刘二豪气道。 李平安也没有拒绝,想着他能赢钱,自己确实出了力。 理应分自己一杯羹,于是狠狠宰了刘二一顿。 ......... 与此同时,王府的别院中。 “爹,曲子我都学会了,以后就不去了吧。” 王毅为了脱离苦海,苦修数日,终于将这首曲子学会了。 并且现场表演给王山。 只是王山似乎并不关心自己儿子究竟学没学会琴,敷衍的应了一声。 王毅眼睛一亮,“爹,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 “不去学二胡了。” 王山若有所思,“嗯,照理说二胡也应该学会了,那就学点别的吧。 我听说李先生字写得也不错,明天起你就跟李先生学字吧。” 王毅愤怒的站起来,“爹!我学那些干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有什么用!” “混账话!”王山狠狠瞪了他一眼。 “学也可以,但是也不用跟一个瞎子学吧,我跟一下瞎子学什么书法?” “少废话!让你学你就学。” 王毅欲哭无泪,气的跑到自己的屋子里。 对着木桩就是一顿打,每一拳砸在上面,都会震得他的手生疼。 少年心气,比天高。 想的是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 现如今父亲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执意将他送在一个瞎子门下。 这让他如何不恼,如何不气。 翌日,王山便宴请了李平安。 感谢李平安这些日子对王毅的照顾,顺势提出让王毅再跟他学学书法。 王山话说的真切,又是趁着李平安喝了美酒,心情大好。 当真是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他,便也就顺势答应了。 王毅斗不过父亲,就将怨气发泄在李平安身上。 但也不敢做的太甚,偶尔驳对方几句。 几日下来,王毅愈加郁闷。 趁着一日天气晴朗,王毅骑着心爱的黄骠马。 沿着田野的小径漫无目的地跑来跑去,在草木和泥土的气味中感觉到了些许的自在。 这时,忽闻远处传来破空之声。 不久之后,一道人影重重落在不远处的灌丛中。 那人浑身是血,双眼之中满是杀意, 身旁还有一柄三寸长的短剑。 浮空而立,嗡鸣作响。 感受着那冰冷的气息,而令人作呕的寒意。 王毅咽了口吐沫,被吓得呆若木鸡,一动也不敢动。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胯下的马也在剧烈的颤抖。 第31章 争论 “行笔要沉着痛快,做到稳健、轻便,才能运笔自如。” 李平安耐心的讲解着。 阿丽亚和赵玲儿在一旁早早地练习起来。 赵玲儿听说了王山请李平安教王毅书法的事情,便也央求父亲想要跟着一起学。 父亲虽然不明白女儿为什么,要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卖唱之人教书法。 更何况还是一个瞎子。 其离谱程度,不亚于让一个瞎子去辨认凶手。 但见女儿坚持,又见王山也把儿子送去了。 便觉得对方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没有拒绝。 李平安觉得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倒没什么意见。 阿丽亚没什么基础,但好在愿意学。 赵玲儿自幼学习书法,喜欢临摹字帖。 有一定的书法基础,是几人中字写得最好的。 “你字写得真好看。” 阿丽亚看着赵玲儿的笔墨,顿觉压力山大。 赵玲儿笑道:“我只是练多了罢了,熟能生巧。” 二人这边正聊着心得。 一旁的王毅看着窗外,吹着口哨,心情大好。 这让阿丽亚和赵玲儿都十分地好奇。 王毅这些日子都闷闷不乐的,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 “王毅,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王毅嘿嘿一笑:“秘密,秘密。” 阿丽亚一扭头,“切~不说拉倒,反正肯定很无趣。” 这一激果然有用,王毅正襟危坐。 见李平安不在,这才低声道。 “告诉你们了,可不许告诉别人,我认识了一个非常厉害的高手。 能够驾驭飞剑,可牛了。” “驾驭飞剑?” 阿丽亚和赵玲儿对视一眼,显然是不信的。 于是王毅跟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自己是如何遇见那个神秘的高手。 又如何帮他买药材,送食物。 “他还答应我,等他伤好以后就教我绝世武功!” 只是任他说得如何天花乱坠,赵玲儿和阿丽亚都是不信有人能凭空驭剑的。 王毅便道:“行!你们不信是吧,待会儿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好奇心人皆有之,听王毅说得神奇。 阿丽亚和赵玲儿也产生了兴趣。 练了这些时日,王毅的字毫无长进。 李平安倒觉得有些对不起王山送给自己的美酒,于是决定多教教王毅。 他让王毅握着笔,自己则握着王毅的手。 一笔一画地写着。 “勤能补拙,越练便越觉得得心应手。” 王毅心浮气躁,根本不用力,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李平安松了力气,“写字跟练武是一个道理,精气、神、学识、技巧缺一不可。 多记多写多练,等你练好了字,自然就会融会贯通。 等待的过程虽然充满辛酸,但是结果都是美满的。 学习书法不是一种枯燥的重复,而是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不断地提高自己。 这是一个不断锤炼的过程,困难越大。 你学到的东西就越多,进步也就越大。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赵灵儿一怔,在心底默默念了两遍。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眼眸中的光芒流转,却是想不出这首诗是出自哪一家之手。 王毅倒是不领会其中的意思,哼了一声。 “舞文弄墨,那都是酸秀才做的事。 百无一用是书生,写这些字有什么用? 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才是男儿该干的事情。” 李平安淡淡一笑,“无用之用,是为大用。 武将奋勇卫国自然重要,文臣治国理政也不可少。 只会死读书,叫百无一用是书生。 把书读活了,才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王毅嘴皮子说不过李平安,愤然站了起来。 “先生要是真有这么厉害,怎么还在这里只是个卖唱的。 何不去考取功名,一展抱负。 只会空口说大话,书生误国!” 不说则已,一说便觉这些日子受的委屈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伸手将一旁的宣纸拿起来,撕了个粉碎。 “写这些字,就能庇护天下苍生?就能念头通达? 我们可不像你,是个残废。 我们还有大好的人生,美好的未来。 岂是你能理解的,迂腐固执。” “王毅,你怎么能这么跟先生说话呢。” 赵玲儿自幼学的便是尊师重道,此刻见王毅如此无礼,忍不住出声驳斥。 “就是就是!” 阿丽亚掐着腰,气势汹汹。 王毅站在李平安面前,因为自幼习武的缘故。 身姿挺拔,胸膛挺得很高,肌肉虬结。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就算先生你说破天了,能抵得住我一拳吗?” 见李平安没答话,王毅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了。 李平安倒也没恼,微微摇了摇头,捡起被王毅撕碎的宣纸。 轻声念叨着:“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 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 且说王毅离开李平安的宅院后。 便和胖俊碰了头,骑马向着东边山上幽深之地跑去。 “老大,那人真的是个修行者?”胖俊不敢相信的问道。 “那是自然。” 胖俊兴奋地说道:“那他会收我们为徒吗?” 王毅得意地说道:“人家只说过教我一些剑术,至于你嘛.....” “啊,老大我可是你忠实的小弟。” 王毅哈哈一笑,“放心吧,以我的面子还不好说,更何况就算他不教你,我学会了一样教你。” 胖俊笑开了花。 半个时辰的工夫, 二人穿过一座小桥,来到了一处山洞。 “先生!先生!” 山洞里人影一闪,一双眼睛盯着他们。 胖俊心下一沉,只觉双腿有些发软。 那是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中年人,普通到放在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 唯有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凌厉无匹的感觉。 “先生,我来看你了。” “这人是?”孔阳目光紧紧盯着胖俊。 “我朋友,他也想来见见您。”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把我的事情跟任何人提起吗?”孔阳沉声道。 王毅尴尬地笑了笑,“先生您放心,我这个朋友信得过!” 胖俊连忙点头,表示自己嘴巴可严了。 沉默片刻,冷漠带着杀意的字样从孔阳的口中吐出。 “到了阴曹地府,不要怪我。” 嗡!! 一声清脆的嗡鸣之音在周围响起。 二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惊慌失措起来。 “跑!” 王毅最先反应过来,转身便跑。 胖俊踉踉跄跄地追着他,“等等...等...” 二人以极快的速度跑出山洞,他们可不认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那丝毫没有感情的声音,仿佛是一柄尖刀刺入了他们的心脏。 孔阳食指中指并拢伸直,做了一个剑诀,轻轻一点。 三寸长的短剑猛地向二人逃窜的方向追去,闪光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 几乎是在眨眼间,便追上了二人。 胖子一个踉跄狼狈的跌倒在地,“老大.....救....我...” 王毅转过头,目光中满是恐惧。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天空变得灰暗,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王毅看着这副场面,心中有一丝悸动。 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 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那轻声的喃语仿佛又传到了王毅的耳旁。 一念通达,就像是一根尖锐的钢针,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王毅怒吼一声。 一步跨出,递拳!! “胖俊,跑!” 王毅迎着飞剑跑了过去。 就在他踏前一步的刹那,一股强大的气势就像冰冷刺骨的寒流,迎面而来。 那一刻,王毅所有的勇气在瞬间消散于无形。 我....就这样死了? “嗡!” 飞剑嗡鸣,重重弹回。 王毅吃了一惊,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传来。 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王毅愣了片刻,抬起头。 眼睛瞪得老大,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先.....先生? 孔阳微微皱眉,感知到对方并不是修行者,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老夫虽重伤,但仅仅只派了你一个人,是不是有些太小瞧人了。” 李平安道:“阁下误会了,我只是想把这两个娃娃带走罢了。” 孔阳笑了笑,“那也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抬起一只手,捏起两根手指。 在身前的剑锋上飞快地弹了两下。 像是注入了某种神奇的力量,三寸短剑发出更加剧烈的嗡鸣之音。 “一剑斩你!” 三寸短剑压着一股锋利的气机,仿佛决堤泄洪。 铮——!!! 剑锋之凌厉,足以令人的血液都为之凝固。 一缕风吹过,就像是刮起了一场沙尘暴。 凛冽而肃杀,带着一股毁灭的气息。 短剑消失在感知当中。 下一刻,从身侧飞出。 这一剑无声无息,就像是一条从地狱中窜出的毒蛇,带着一股阴森的死气。 李平安以拐为刀,凭借着一种直觉,挥出一刀。 “铮”的一声巨响,这把剑没有任何力量。 刚一接触,剑身已化作一道淡淡的光芒。 真正的剑,斜刺而出,没有任何招式。 就像是随手一挥,没有任何剑气和剑风,黯淡无光。 孔阳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短剑距离李平安的命脉只有一尺的距离。 而这一尺,无关紧要。 然而,本该死之人。 却在下一刻,迈出了诡异的一步。 【燕子穿云纵40%】 一尺的距离在瞬间被拉长到了三尺。 李平安出刀,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美感,将这一刀的动作演绎到了极致。 速度之快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孔阳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一刀确实很快,但可惜的是, 要跨越三丈的距离,才能够斩到他的面前。 忽然孔阳眼前一花,一股浓烈的杀意,笼罩住他。 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让人不寒而栗。 孔阳不敢再托大,低喝一声。 调动周遭全部气息,剑气破空。 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像是撕开了一张大布。 方圆两丈内的一切都在他这一剑之下。 “闭眼!” 两个轻飘飘的字从李平安口中吐出。 王毅和胖俊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平静。 因为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有一瞬间的失神。 只是那两个字的分量却格外的重,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从他的命令。 “噗!” 孔阳闪的快,但怎奈深受重伤双腿不听使唤,身子跟不上反应的速度。 一条手臂飞到了空中。 孔阳一咬牙,以剑指点向李平安的穴脉。 他想以磅礴的剑气灌入到对方的体内,撑爆对方的经脉。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即使是成了,恐怕自己也要雪上加霜。 然而剑气入体,想象中的对方爆体而亡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 就像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孔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噗!” 一切重归寂静。 阳光照耀在三寸短剑上,反射出道道寒光。 李平安吐出一口浊气。 【龟息功93%】 孔阳的剑气确实锐利,如若李平安没有消化那道真气。 如若龟息功没有增长到93%,给自己身体上带来了质的改变。 恐怕此刻倒下的就是自己了。 修行者.......果然厉害..... 李平安运转真气,片刻之后。 体内便再无异常。 王毅和胖俊此时也回过神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孔阳,又看了看李平安。 王毅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先.....先生...” “此间事,莫要跟任何人提起,省的了?” “....省的...” 二人忙点头。 “走吧。” 王毅快步跟上,回头看了一眼。 想起先前的种种,脸骚的绯红,磕磕巴巴的说道。 “先生..原来您那么厉害.....我之前那样对您,您为何还来救我?” 李平安头也不回道:“哪里有大人会跟小孩子计较的。” 王毅愣了一下,平常要是谁说他是小孩子。 他肯定会愤怒的反驳,只是现在..... 在三人走后,老牛长长叹了一口气。 用后蹄刨出一个坑,将孔阳的尸体掩埋入土。 e=(′o`*)))唉 这个家没有我,是一天也支撑不住啊 第32章 三寸短剑 贵人 天不过蒙蒙亮。 李平安便按时起了床,洗漱完毕。 先在床上观想了一会儿功法,又在院子里以枝为刀。 出了一身大汗,这才觉得神清气爽。 随后一面默念《涅槃经》心法,一面回想与孔阳交手时的得失。 修行者的力量当真是常人所难敌。 若是孔阳没有负伤,那一战自己恐怕只有三成胜算。 李平安手一翻,三寸长的青色短剑出现在手心当中。 这是孔阳的剑,被李平安收了回来。 他能感觉得剑身中还藏着一股属于孔阳的气息。 修行者当真是奇妙无比。 没穿越前,李平安喜欢一些玄幻小说。 见主角随随便便就能修炼,随便在哪儿买一本关于修炼方面的书籍,便能闭门造车。 等真轮到自己了,才明白现实总是残酷的。 三寸短剑,摸起来手感温润如玉。 又窄又薄,宛如柳叶一般。 没有剑锷,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装饰。 但剑锋上却有一层淡淡的光华,就像是一汪秋水,薄得几乎透明。 李平安轻轻一弹,剑身发出一声脆响。 思索片刻,李平安以真气注入指尖。 随后轻点剑身,试图将剑身内孔阳残留的气息抹除。 剑尖微微一颤,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似在抗拒。 凌厉的剑气开始抵抗李平安的气息,李平安灌入的大量真气如一片落叶飘进了深不见底的沼泽中。 【龟息功】 心念一动,气自生。 讲究的是呼吸绵绵不绝,使真气如潮水般涌动。 李平安略微喘息片刻,便再度出击。 如两军交战,想要彻底打败敌人,恐怕需要数十次上百次的战斗。 三炷香功夫后。 李平安长长吐出一口气,额头浮现出细密的汗珠。 只觉得胸口一闷,真气即将耗尽,那锋利的剑锋刺入了他的皮肤。 李平安看着手指上的鲜血,眉头微皱。 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难得多。 不过,他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自己的真气可以恢复,可这三寸短剑中的剑气可不会再生。 早晚能将剑气驱除干净,只不过是多花费一些时间罢了。 这么想着,李平安收起短剑,迈步离开了家门。 .........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血红,仿佛预示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不过西南街上此时却仍旧热闹得紧. 这方地界是有名的美食街,人们摩肩接踵。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十步一摊,百步一家小店. 李平安择一角落坐下,一烧酒,拌三丝、羊肉串、还有一份面汤。 香味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 李平安吃的正开心,忽闻一个熟悉的声音。 “先生!”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惊喜道。 “先生,真的是您!” 刘勇? 李平安没想到还能在这儿遇见刘勇。 当初自己不忍见刘勇一片赤诚化之东流,便将他推荐到公主府。 本以为他应当在京城做官,没曾想竟又回到了这里。 不过只是略微一想,便明白了。 这刘勇不枉自己当初高看他一眼。 放着京城的好日子不过,偏要来这里保家卫国。 “你怎么也来此处了?”李平安问。 “多亏了先生,刘勇才能在夏侯将军手下做事。 夏侯将军为人正直,受人尊敬,是难得的良将。 刘勇在将军手下才真正有了立足之地。” 李平安摆摆手,“无碍,我记得夏侯将军驻地不在此处,你来安北四镇可有要务在身。” “正是。”刘勇小心翼翼的四处看了一眼,正要跟李平安说。 李平安却抢先一步阻止了他,“即是要务,我便不方便听了。” 刘勇道:“还是先生考虑周全。” 他要办的事情确实是机密,一般人自然不肯告诉。 只是见是李平安,这才没有半点怀疑。 刘勇还有任务在身不便多留,于是问到了李平安所住何处,便匆匆告辞了。 ........... “我吃完了。” 王毅匆匆吃过了饭,便下了桌。 母亲在一旁道:“怎么才吃这么点,吃这么急干嘛?火急火燎的。” “待会儿要迟到了。” 王毅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今天本就起晚了,要是最后一个去可就不好了。 王山诧异的看着自家孩子。 前些时日,让他去李平安的小院就跟把他送入地狱一样。 可现在却每天盼着要去。 “这孩子....怎么了?” 母亲盯着儿子的背影,面露疑惑。 这个疑惑不仅仅是王毅的父母有,阿丽亚和赵玲儿也对于王毅这几天的表现十分困惑。 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或者他或许不是真的王毅? 每日也不偷懒了,专心致志地练字。 先生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敢有丝毫违背。 一晃十余日便过去了。 王毅想着事事顺着李平安的心意,照着他说的做下去。 说不准哪一天,李平安高兴了。 就收自己做关门弟子了。 只是渐渐地王毅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李平安对他的态度从未有过改变,无论是王毅以前如同叛逆少年一样,还是现在这般温顺。 李平安只是教他书法,偶尔教一些做人的道理。 不过分亲近,却也不疏远。 暮风,夕阳。 就像是一幅巨大的画中的几笔,有一种疏朗的淡然,有一种清冷的宁静。 李平安坐在树下,手指轻轻点在三寸短剑上。 这是一场意志力的比拼。 只要一方稍有分神,另一方便会对另一方发动致命一击。 半个时辰后。 李平安的额头和鼻端都是汗珠,肌肉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又麻又痒。 十余日不休止的出兵伐战,终于将三寸短剑最后的剑气逼了出来。 今日,或许便是最后的决战了。 李平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指尖。 嗡——!! 剑尖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中的剑化作一道残影,如莲花般绽放开来。 下一秒,李平安的手背上多了一个剑洞。 若是他再慢上一步,这一剑便会刺穿他的咽喉。 李平安有些没想到,在最后关头这柄短剑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威能。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心念一动,真气源源不断地涌入短剑内。 积压了数日的沉重,让他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不出片刻,短剑停止了嗡鸣。 如同失去了翅膀的鸟儿,重新落回了李平安的手中。 他放在眼前,睁开苍白的眸子仔细瞧了瞧。 用手指在剑刃上轻轻一弹,立时一道波纹般的剑光闪过。 好剑! 李平安思索片刻。 念头之中,似乎多了一根无形的线。 突然间,那条线变得清晰许多,光芒也强了许多。 一股奇异的力量,慢慢的荡漾开来。 三尺短剑缓缓浮空,划出一道弧线。 几息的功夫,李平安额头便冒出了汗珠。 嗖嗖! 三尺短剑胡乱飞动起来,在半空画出一道又快又圆的弧线。 不多时,落叶便如雨般落了下来。 李平安根本无法控制,像是手里牵着风筝,却偶遇了狂风一般。 突然间“砰”的一声轻响,短剑落在地上。 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李平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当真是难得要命。 想要完全控制,还需要一些时日。 李平安抚摸着短剑,想着应当给它起个名字。 沉吟片刻,轻声道。 “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 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那便叫细雨吧。 李平安将细雨收入袖口。 ........... 乌云,一大片的乌云笼罩在一起。 黑压压的一片,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像是一座黑色的大山压了下来。 今日傍晚的丽春院与往日不同,门口只挂着一盏大灯笼,烛火摇曳。 歇业了? 李平安微微挑眉,马三娘那个财迷就连过年都不会歇业。 今儿这是怎么了? 李平安从丽春院的后门走进丽春院,守卫却多了几个。 明显不是丽春院的人,身穿一袭黑衣,腰间都挂着斩马刀 气息彪悍,身上自带一股杀伐之气。 军旅之人? 李平安心生疑惑,还没等靠前。 几名黑衣汉子的手便摁在了刀柄上,警惕地盯着李平安。 这时,一个认识李平安的小厮走出来。 跟为首的汉子耳语几句,这才将李平安领了进去。 “三儿,这是怎么了?” 进了院子,李平安才开口询问。 赵三低声道:“您还是去问三娘吧,她在里面等您呢。” 丽春院顶楼。 三娘倚靠着栏杆,望着远处的安北四镇。 “发生什么事了?” 身后响起李平安的声音。 马三娘扯出一个笑容,“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最近生意不太好愁得慌。 对了,最近有个委托,要你护送个人明天出发。” “好。” 马三娘随手将几包捆在一起的药,丢过去。 “你的药。” 李平安伸手接过。 沉默片刻,马三娘转过头。 “没什么事就回家吧,这几天天气多变,多穿一些衣服。” ........ 翌日。 李平安简单的收拾了包裹,挂在老牛身上。 一手拿着竹竿,背着二胡,袖口里还藏着细雨剑。 又摘了一包椰枣,便离开了家门。 一手拿着竹竿,背着二胡,袖口里还藏着细雨剑。 又摘了一包椰枣,便离开了家门。 车队在了小沙河的东边,没什么特殊之处。 没有旌旗,也没有车辇,看上去就像是一支普通的商队。 只是车队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熟面孔,丽春院的杀手。 这些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像是大街上的那些人一样,很难让人记住他们。 真正的杀手很少有一张精致的五官,出众的气质,充满杀意的眼神。 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一颗豆子。 融入人群当中,仿佛豆子混进了一袋豆子中。 除了丽春院的熟人,李平安还发现了几个军旅汉子。 以及刘勇。 刘勇看见李平安的一刹那,也有些错愕。 “先生...你....” “路上再说。” 车队走在一条宽敞的道路上,很快便离开了安北四镇。 沿着一条坡度不大的小道,爬上了一座小山丘。 李平安猜测马车上坐的应是某个贵人,跟夏侯尚将军有关。 不然被派去夏侯尚身边的刘勇,不会跟着一起来。 只是为何要用丽春院的人马,既有贵人出门,不应该派遣一些得力的下属吗? 到现在为止,李平安只感觉到了马车内有一股强大的气息。 这种官家的事情,一向最忌讳。 马三娘又为何掺和其中。 车队休息的时候,刘勇终于找到了机会。 走过来,递给李平安一壶酒。 “先生,尝尝这是岭南的酒,烈!” 李平安用鼻子嗅了嗅,像是在鉴定酒的好坏。 然后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又烈又香。 李平安留下半壶,递给老牛。 缓了一口气,这才问道:“车里的人是谁?” “将军的夫人还有幼子。”刘勇没有犹豫,据实相告。 “怎么没有护卫,反倒要用江湖人士?” 刘勇道:“夫人出门哪里需要护卫,本就是一等一的高手,只是出了些许的意外。 我们这些人原本在安北四镇执行任务,是被临时调过来的。 安北四镇名义上是属大隋控制,实际上诸侯割据,突厥人,胡商家族... 夏侯将军驻守岭南,胡人好战,只是却跃不过夏侯将军这座大山。 这些人恨透了夏侯将军,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李平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为何找到了丽春院?” 刘勇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听说夏侯将军与丽春院的掌柜马三娘是旧识。” “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据说是个修行高手。” 车队往西走。 到了傍晚时分,马车拐入一条羊肠小道。 拐个弯,就见一片平地上有一条小溪流过,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第33章 突袭 规矩 夜晚,火光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 偶尔有狂风吹过,卷起一片黄色的烟尘。 呼啸而过,一片荒凉。 破旧的帐篷里,有一堆微弱的柴火。 火堆上正烤着一只肥兔子和一只野鸡,浓浓的肉香扑鼻而来。 帐篷里只有一人一牛。 李平安自己带的帐篷,别的帐篷都是一个帐篷住着三五个人。 因为老牛身躯庞大的缘故,所以这帐篷里勉强只能挤下李平安一个人。 有人想要跟李平安挤一挤,李平安便说帐篷里没位置了。 那人让李平安把牛牵出去就好了,牛是畜生,哪里会怕风沙。 李平安便说,“不是畜生,是家人。” 细雨剑在李平安的操控下缓缓飞到兔子肉上,稍稍一用力,就把肉和肉分离开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修炼,李平安已经能简单地控制细雨剑做一些平常的事情了。 只是出剑伤人,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命格:【勤能补拙达成成就,略有小成】 【当读书,修行时,时间愈长获得的修行速度愈快】 【最高为普通修行速度的两倍提升至三倍】 念头一闪。 李平安观想了一会儿涅槃经,果然比之前进步更大。 “哞!” 老牛不满地叫了一声。 李平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因为自己意念下沉。 导致细雨剑乱舞起来,一不小心捅进了老牛的尾巴上。 李平安笑了笑,正想安慰安慰老牛。 风声忽然急促起来,由缓而急,越来越响。 “嗖!!” 一枚利箭破开帐篷,射在了距离李平安三尺的地面上。 李平安愣了一下。 .......我的帐篷... “敌袭!!” 外面有人大吼。 一支弩箭从林中射出,嗖的一声射入了一人的咽喉。 是突厥人的玄弩 这是为了应对攻城战中,突厥人发明的弩 丝麻互绞为弦,轻巧坚劲,弹力强劲。 在三百余步的距离上仍旧能入硬榆木半箭之深,可见其霸道。 采用足踏,运用全身之力上弦,手持稳定瞄准发射。 射程之内,弩矢可贯穿重甲。 远处数十名死士身子后仰,脚踩玄弩,用手紧紧地勾住弓弦。 嗖嗖嗖!!! 箭如暴雨,如飞鸿般攻向敌人。 刹那间,营地内的所有人都变成了靶子。 好在丽春院的这些人全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或闪躲,或寻找掩体躲避,行进自如。 不知是什么缘故,对方并没有出动多少人马。 两轮射击过后,敌人放弃了玄弩。 翻身上马,冲杀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驾马而来,一字排开。 如同一只下山的猛虎。 小小的一块场地,顿时聚成了一片人海。 金铁交鸣之声不断响起。 丽春院的杀手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并不与对方正面冲突,专砍马腿。 时不时便从暗处刺来一剑,给他们致命一击。 一匹又一匹战马哀鸣着折断了双腿。 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身上并未有任何武器,或者说他自己便是一件杀器。 脸色极为苍白,带着病态,身形单薄得好似一阵风都能刮到了一样。 他的步子看起来迈得很慢,但是几个喘息间便已接近了马车。 行云小步。 修士? 男子的目标十分明确,直奔马车。 刘勇挥舞斩马刀,想要拦住他。 可是男子身上却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响,一重又一重的气从身上弥漫开来,惊得狂奔的烈马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 浩然玄罡,大袖一挥。 卷动气浪,一股狂暴的罡气打在车辕上,车辕应声而断。 那匹骏马也倒在了地上,哀嚎一声,再也爬不起来。 当真是恐怖无比。 这时,马车内那位神秘的修士也在同时出手。 一掌自车内轰出。 没有风雷之声,没有呼啸之声,只有浓烈的杀戮之气。 在震耳欲聋的轰响之中,二人拳掌相交。 在两人之间的空间之中,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力道。 忽的,男子感觉到一道寒光从他的身上扫过,让他有一种被刀子割过的感觉。 战场之上,除了马车上的神秘修士,还有一位高手? 呼啸的风声中,一把长刀闪电般的拔出。 这一刀来的太快了,快得让男子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刀锋已经飞到了他的身边。 砰!! 男子抬起另只手,四周的气流立刻变成了黑色,一股阴冷的气息充斥在整个空间之中。 拦下了李平安的一刀。 然而,也因分心被马车内的神秘修士占了上风。 男子后退数步,稳住身形。 咻~ 一声清脆之音。 手指长的无柄细雨剑从身侧绕了过来,直直的袭向男子的咽喉。 男子吃了一惊,没料到竟然还有一名修士。 不敢大意,调转气息。 一掌震开了飞剑。 不好! 男子心下一紧,这飞剑的威力太小了。 不是修士应当有的威力。 李平安俯身,腰腹部骤然发力,周身上下气血涌动,如长河奔流。 全身之力灌注到一招之上。 拔刀术*斜撩出鞘 划出一道圆圈,劲力贯骨。 刀锋深深地砍入了男子的胸骨之中。 男子面色骤变,还想反击。 可马车内的神秘修士却万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手并剑指。 在空中划过一刀弧线,斩其首级。 高手过招,往往只在一瞬间。 一念之差,往往便能决定胜负。 ......... 厮杀之声,越来越凌厉、杂乱。 本以为会是一场血战,然而当天边一抹朝阳升起之时。 战斗却已经抢先一步结束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丽春院的杀手以最小的代价杀死了这五十余名突厥死士。 或许是对方来不及有所调动更强大的力量,又或许是别的什么缘故。 但总之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李平安抬起头,听到一种低沉的声音,是乌鸦在半空中盘旋。 与此同时。 从丽春院出发,离开安北四镇的另外三只马队也遭遇了袭击。 战况却比李平安这边惨烈了许多,三支马队全灭。 他们是诱饵,是马三娘故意引起敌人的注意而分散火力的饵 后世史书上记载过这样的一笔。 那个为大隋挡住突厥三十万铁骑,护佑边境安宁的夏侯尚的妻儿,曾在大隋边陲遭遇过突厥人的暗杀。 只是史书上不会记载,在那场战斗中流淌着一群籍籍无名杀手的鲜血。 夜色如墨,暴雨倾盆。 马三娘抬起头,望着窗外。 今年的雨倒是格外的频繁。 丽春院,这里本应是夜晚最热闹的地方。 可是此时,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所有的佣人,姑娘,杀手都被马三娘遣散走了。 这些年,马三娘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之人。 如今这些人,便又没有家了。 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夜,她认识了夏侯尚。 突厥将军骑着马拖行着她怀了孕的母亲,从东到西。 血肉翻滚,染红了她的衣衫,染红了她身下的土地。 还有那个在雨中狂笑的突厥将军。 马三娘就那么看着因痛苦发出惨叫的母亲,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被血染红的身体。 不知为何突厥将军没有杀她,似乎是想这个还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体验世间的残酷。 马三娘拖着早已变成尸体的母亲,走在荒凉的街道上。 然后,她便遇见了骑着白马的夏侯尚。 “他们往哪儿走了?” 夏侯尚听说了马三娘的遭遇后,平静的问道。 等他再回来,手里多了那个突厥将军的头。 马三娘说,“我欠你一条命,早晚会还你的。” 彼时夏侯尚笑了笑,并没有在意。 只是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当真履行了诺言。 雨还在下着,风还在不停地往里灌。 两个黑衣人悄无声的从黑暗中走出,“三娘,邓伯有请!” ........... 安北四镇帮派林立,鱼龙混杂。 然而各大帮派却并不混乱,虽然时常相互争斗,混战,但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各大帮派都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产业。 当然他们能存在,只是因为上面有人需要他们存在。 而当他们不被需要的时候,这些威风凛凛的黑道大佬便会如虫子一般被碾死。 当这个名为国家的暴力机器发动之时,任何黑道都不过是挡在车轮下的螳臂。 而在安北四镇,允许这些黑道存在的是背后的突厥人。 代价是,每月的四成利。 而现在,因为马三娘违背了突厥人的意志。 月利从每月的四成,涨到了六成。 这对于安北四镇的黑道来说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而丽春院的马三娘无疑是惹了众怒。 她的所作所为不仅连累了整个安北四镇的黑道,更是让他们的名声一落千丈。 影响到了他们在突厥人心目中的分量,这对于整个安北四镇黑道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因为这意味着,或许他们该被洗牌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马三娘,自不会被安北四镇黑道所容。 邓宅府邸。 这是一座古朴的宅院,院子里只有青石铺成。 没有树木,没有亭台水榭,也没有任何遮掩。 像是一头趴在山腰上的巨兽,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有人说安北四镇真正的黑道大佬是东市的贾万,也有人说是柳市万瑞,西市的张禁,酒市赵君、贾光....... 但真正清楚地人却知道,奠定了安北四镇如今黑道格局,与突厥人相商的人就住在这座并不怎么起眼的宅院中。 邓伯坐在屋檐之下,把玩着一对鼻烟壶。 九十的高龄,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算得上是老寿星了。 身穿黄衫,仿佛只是坊市中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 宅院内外一张张撑开的伞,仿佛将世界的一切都遮挡在外。 只留下阳光下的黑暗。 安北四镇黑道齐聚,将整个宅院围的水泄不通。 半晌之后,邓伯缓缓开口。 “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还很年轻,你说你要混出个名堂。 安北四镇的江湖上从来没有过女人,你是第一个。” 邓伯抬起头,一双苍老的眸子射出一道精光,直勾勾的看向院子中央的马三娘。 马三娘一袭百水裙,披着一条鹅黄披肩,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 明知道自己今日不可能全身而退,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那时候,你的眼神跟现在一模一样。” 邓伯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这儿混的人都要给我递名帖,算是我的半个弟子,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我老了,想找个人接班,选来选去也只有你最合适。 所以我不介意在暗地里搞一些小动作,甚至是帮那些所谓的....无辜之人离开这里。 亦或者是招募几个奇怪的手下。 这些事情,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是我太过放纵你了,你如今竟做出了这等事情。 为了所谓的家国情怀?舍弃自己的性命,值吗?” 马三娘笑了笑,“邓伯,您误会了。 从官府舍弃我们开始,从我娘被突厥人杀死的时候,我就不在乎什么国啊家的。 我只是....还一个人情罢了。” “值得用命还?” “是。” 马三娘毫不犹豫。 沉默片刻,邓伯淡淡道。 “这是你那日送进我府内的门贴,日后你我再无干系!” 说罢,将其点燃。 起身,在佣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屋内。 两扇门缓缓合上,明明只有数步的距离,却代表着生与死的界限。 门贴在火中化为灰烬,便代表着与邓伯再无干系 周围的一道道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剑。 “三娘,外面请吧,免得扰了邓伯他老人家休息。” 说话的是东市的贾万。 “是啊,免得脏了邓伯的院子。” 这些年,丽春院马三娘早就被他们恨之入骨。 在这个举世皆浊的世界,丽春院偏偏坚守着那毫无意义的原则。 丽春院的杀手为那些被街头贵人踩死的女人复仇,闯入他人的领地将被拐走的孩子夺回去....... 往日里,众人忌惮着丽春院的杀手。 同时又因为邓伯的缘故,不敢对马三娘出手。 可如今,马三娘犯了众怒。 惹了不敢惹的人,丽春院的诸多杀手也都被其遣散。 他们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第34章 日后相报 棋逢对手 马三娘抬起头,感受着雨水从脸颊中划过。 闭上眼睛,似是在回忆。 过去的一切,似乎历历在目,又好似模糊不清。 睁开眼,面对的是整个安北四镇的黑道。 马三娘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目光冷漠的看着这群人。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手指粗细的刀片,按照江湖规矩。 这些人会每人一刀刺入马三娘的身体,直到她死亡。 刀很细,确保她不会那么快死去。 熊火帮经过这些年的发展,逐渐形成了一股势力。 因此刘二才能在人群中,不至于被前面的人海挡住视线。 他看着马三娘,看着这个好似弱不禁风的女子。 心底升起一股同情。 他知道丽春院马三娘是个好人,听说过她的种种传闻。 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成为马三娘这样的人。 可是在这样一个世界,他早已丧失了那样的勇气。 想自己手持木棍,幻想中惩恶扬善的模样。 长大才更觉得那是年少,可念不可再来。 同情归同情,他又能做什么呢。 有些事情,往往没有选择,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东市的贾万最先走过去,狞笑道。 “旧历十二年,杀我一十二门下弟子,劫我财物,掳我爱妾........这些仇我都一笔笔记着呢。” 马三娘冷笑,“一十二名弟子夜宿黄家村,参加喜宴,却抢掠了人家的新娘,事后杀人灭口屠人满门。 旧历十年,你从南阳运送的那是财物吗?那分明是被你掠来的一群女子。 对了,还有你那个爱妾,看人家长得比她漂亮。 就让人拐来,关进你家水牢里折磨。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窝的畜生!” 贾万的眼神更冷,“你以为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这世间本就是地狱。” 噗呲!! 一刀捅入了马三娘小腹。 “可惜啊,我能看见你的结局,你却看不见我的!” 第二个上前来的是酒市赵君。 “这样的美人,可惜了,当初你若跟了我岂会有今天的下场。” 赵君生了一副白白净净的长相,身上一股浓浓的脂粉味,一双狭长的眼睛里不时闪过一丝让人不舒服的光芒。 “别跟我说话,看你就恶心。” 马三娘丝毫不掩饰嫌弃之情,哪个江湖大佬没有一些怪癖好。 尤其是在这安北四镇,赵君便偏喜欢一个色字。 肉台盘、肉屏风、温柔椅、香唾壶玩的飞起。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宁为贫家妇,不做富家妾。 赵君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细刀插入了马三娘的左胸骨,缓缓刺下。 似是故意为了让她感受到疼痛一样。 赵君手上的力气很慢,很慢。 最后还故意发出两声啧啧之音。 马三娘从始至终都未曾皱一下眉头,只是死死盯着他。 从幼时,亲眼见过母亲被突厥将军纵马拖死。 她便不知道什么是痛了。 半盏茶的功夫,雨水染湿了脚下的一片鲜红。 马三娘的身上多了十几把手指粗细的细刀。 她嘴角仍然挂着笑,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嘲讽。 以贾万为首的诸位老大,已没有了刚开始的笑意,他们的神色黯淡了几分。 心底甚至对于这个疯女人有了一丝敬佩。 不知为何,贾万不愿这个女人在世上再多活一秒。 那女人的眼神令他坐立不安,仿佛是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剑随时会落下。 哒哒哒~ 一人撑着伞缓步走来,一身青衣,头上戴着一顶斗笠。 脚步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音,清晰入耳。 那人刚一出现,兵器出鞘的声音便此起彼伏。 不下数百余名汉子,或持刀,或持棍,死死盯着对方。 虽然对方身上并无任何兵器,气势却丝毫不弱。 面对黑压压的数百人,慢条斯理地走着。 “面具人?” “秋凤庭的那个神秘人!” “........” 众人认出了那张猴脸面具。 李平安缓步来到马三娘身前,点了几指,为她止住伤口。 随后解开绳子。 “你怎么回来了?”马三娘低声道。 “走在半路上忽然想通一件事,你把我们支走,想必是来一个人赴死的。”李平安淡淡道。 “既知我来赴死,干嘛还来救我。” “只是忽然想起来你还欠我一个月的工钱,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你这个吝啬鬼。” 马三娘笑了笑。 李平安将伞笼罩在马三娘的头顶,为她遮住倾盆的大雨。 抬起头,面对安北四镇的诸位黑帮首领。 “诸位老大,风大雨急,我家掌柜身子娇弱,便不打扰了。” 说罢,抬脚便迎着人群走去。 显然人群并没有让开一条路的意思。 贾万阴深深的开口,“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李平安淡笑道:“这条路太窄了,不过我并不担心,我想这条路很快就会变宽的。” 嗡——!! 一道白色的亮光刺穿雨幕,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四周便响起清晰的剑鸣之声。 众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修行者!? 细雨剑虽然目前还不能伤人,但是装装样子,撑撑排场倒是没什么问题。 李平安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他本就是一个极为厉害的高手,身上的气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让人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略微一抬手,虽然只是很普通的动作,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三寸短剑飞到众人的上空。 众人心底都升起一股寒意。 沉吟片刻,赵君冷笑道。 “修行者又怎样,是无敌的吗? 难不成这安北四镇的江湖会怕你,识时务的离开这里,没你的事!” “话说得倒是在理。”李平安点头认同,“不过在下拼的一身修为,到底还是能杀个八成左右的,怎么样谁先来?” 这话说得轻巧,听在这群人耳中却极为的刺耳。 他们不是战场上悍不畏死的兵卒,亦不是不达目的死不休的死士。 只是为了讨一口饭吃的江湖人。 李平安却并不打算给他们多做犹豫的机会,迈步继续向前走着。 很快,所有人都做出了选择,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走了一段距离,李平安忽然停下。 “今日之事,还没谢过诸位老大呢,日后丽春院自会相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场间众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确定无人跟踪,李平安将马三娘带回了家。 她受的伤并不重,只是血流的太多了。 “之后想做什么?” 经此一事,马三娘在这地界定是混不下去了。 她望着天花板,“还没想好,四处走走,找个合适的地方说不准就住下了。” 沉默片刻,李平安道:“丽春院的宝贝全部分了,钱也都不要了,舍得吗?” 马三娘一笑,“生不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当真是让我觉得日出西方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了。” 李平安站起身,“你安心在这里休息,我去做饭。” 他推开门,抬脚走出去。 屋内传来马三娘的声音,“谢谢。” “客气。” 半月后,马三娘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安北四镇。 没有告别,也没有留下一封信。 只是某个清晨,她便离开了这里。 就像她当初只身一人来到这里一样。 那一晚,安北四镇的江湖上发生了两件大事。 先是大名鼎鼎的丽春院被拆毁,随后数位江湖老大先后惨死家中。 东市贾万,西市的张禁,酒市赵君、贾光....... 整个安北四镇黑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迎来了新的洗牌。 仿佛是有人在用这几人的命,来祭奠死去的丽春院。 受过这些人欺辱的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对那位神秘的杀手佩服得五体投地。 压在他们头顶的这几座大山终于被移走了,往后的日子会好过上不少。 然而没过多少时日,新的人便顶替了死去的那些江湖大佬。 而他们的作为,相比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世界便是这样,一批人走了,另一批人来了,便开始重复。 旧的牢笼的确被打破了,可时代仍然是同样的时代。 李平安杀了那些人,却没能打倒他们。 社会仍然是这个社会,时代仍然是这个时代。 血腥残酷,如果没有兼济天下的本领,至少也要做到独善其身。 ............ 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 李平安坐在院子里,三寸飞剑细雨在那棵椰枣树里上下飞舞,猎猎作响 经过小半年的修炼李平安现在已经能控制细雨剑伤人了。 如臂指使谈不上,但也是相当熟练。 念头一动,剑尖寒光一闪。 这一剑便如一颗流星,直刺李平安的眉心。 却猛地停在了半寸的距离。 再一飞转,便安静下来落到了李平安的手心当中。 老牛叫了一声,提醒李平安该吃饭了。 李平安走到灶台,下了两碗素面,配着咸萝卜条。 “哞~” 老牛抱怨着伙食的难吃。 随着丽春院的消失,李平安也失去了最重要的生活来源。 所以日子并不太好过。 李平安摸了摸老牛的身子,“老牛,要不你奉献出一块肉来,咱俩吃一碗牛肉面。” 老牛翻了个白眼,端着面蹲到墙角,跟他保持着距离。 李平安叹了一口气,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老牛,晚上洗澡水别倒了,明儿烧开了煮面吃,至少沾点牛肉味。” 一天早上起来,西北风刮的足。 去外面喝一喝,估计今天饭钱就省了。 李平安带着老牛,走出屋子,一边逛街,一边买了两个烧饼。 刚出炉的饼子,外酥里嫩、软糯适中。 吃起来越紧越香。 忽闻花香,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逛到了一处园林, 李平安挑了一处地方坐下来,闲来无事。 一阵风刮来,风中飞舞着像棉絮一般的落叶。 李平安兴致来了,解下后背的二胡。 悠悠地拉了起来。 风带着独有的气息,从耳边吹过。 .......... 楼阁之上。 一条灰白色的小狗,悠闲地走来走去。 钟大家坐在一张紫檀椅上,悠闲地看着庭前的花开花落。 闻着花香,听着鸟鸣。 没有喧闹,没有烦恼。 天地之间都变得豁然开朗。 偏偏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落进了楼阁之中。 来人毫不客气地在一旁坐下,拿起糕点大口吃了起来。 钟大家无奈叹了口气,“又去哪儿玩了?” “尝了尝这儿的美食,结果不咋地。” 景煜说着,瞥了一眼顾大家身后那张古琴。 “老师,这是你新买的琴?” “嗯,昨日买的,品相不错。” 景煜走过去,打量了一眼,“这叫不错?比起您那把可差远了。” 说着,伸出手指拨了一下。 余音袅袅,出乎意料的不错, 琴有四美,一曰良质,二曰善斫,三曰妙指,四曰正心。 四美即备,则为天下之善琴。 这琴虽称不上绝品,却也是个难得的上品。 “老师,还是您有眼光。” 景煜双手合在琴弦,手轻抚琴弦,一缕轻柔的琴音响起。 他的手指很漂亮,像是女人的手。 手指随琴而摆,时而缓慢,时而如流水般潺潺而下。 带着一种柔和的节奏,进入了一种陶醉的状态。 大隋曾有人以琴入道,钻研音律之道,弹奏之时,音色极佳。 圣人之琴也,天地万物之声,皆在其内矣。 景煜虽达不到那种极高的境界,却也是不俗。 琴声飘逸潇洒,一会儿像一缕清风,一会儿又像一片自由飘荡的絮云......... 恰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曲调悲凉孤寂,意境寥寥。 倒跟景煜的琴声,截然不同。 势有水火之意。 景煜眉头一皱,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受到影响。 奏琴者,心无旁骛。 要是被对方影响到了心境,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学艺不精。 于是在这样一个很好的天气里。 一琴一二胡,各唱各的调,各吹各号。 像是两军相争,打的热火朝天。 钟大家本是不感兴趣的,此刻却来了兴致。 对方的曲调如雨打残荷,零零碎碎。 却不由自主的被带入其中,仿佛对着冷月孤灯,缅怀往事,百感交集。 战斗来的快,去得也快。 景煜的眉越皱越紧,只觉对方的大军好似将自己包围了一样。 越急越乱,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声音,琴弦骤然断裂。 嗡!!! 景煜脸色潮红,大口大口的吐着气。 第35章 一心一意 清算 【叮咚,恭喜宿主】 【二泉映月lv3(1000/10000)】 【恭喜宿主获得青色命格:一心一意】 【效果:当修行,读书,学习时大幅提高专注度,获得意志力的加持】 系统的声音响起。 李平安稍稍一愣,上一次获得的是白色命格【勤能补拙】 这一次则是【一心一意】 命格等级分为白青黄红蓝紫金,这两次获得的都是有利于修行的辅助效果。 不错不错。 李平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收起二胡回家。 准备试验试验新得到的命格。 这一试,当真觉得不错。 往常需要二十余息,才能进入观想状态。 如今只需五六息,并且修行愈加通达。 李平安不自觉的便沉浸在其中,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 李平安揉了揉额头。 这一夜的修行,倒比之前四夜的修行都要强上许多。 用沾了水毛巾擦了擦脸,随后换了一套衣裳,收拾东西便出门了。 牵着老牛,来到街头。 一旁正靠在树旁闭目养神的乞丐,听见声音睁开眼睛。 便扔给他一颗小孩子给的酥糖。 乞丐跟李平安很有默契。 有钱的时候,李平安时不时给他三瓜两枣。 什么时候不给了,那就说明李平安没钱了。 往常都只是一段时间,而如今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对方阔了。 李平安放下板凳,老牛扬了扬头。 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家书一封十八文、对联挽联五文。 李平安将一小块酥糖掰开两半,另一半给了老牛。 这个生意,李平安已经做了小半个月了。 刚开始时没人信一个瞎子会写字,一天接不到一笔生意。 现在有了几个回头客,一天大概能写出两封家书,偶尔还能写个挽联什么的。 ......... 大街上就像火炉一样热,街头热浪腾腾,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阿丽亚和赵玲儿挎着小篮子,欢快地跑在街上。 “你慢点。”赵玲儿道。 拐了一个巷子口,迎面却撞上了一人。 小姑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小篮子里的一摞草纸洒落一地。 赵玲儿喘匀了气息,忙道歉,“对不起。” 钟大家淡淡一笑,手轻轻一拂。 原本随风散开的草纸,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推到了钟大家的手里。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朗朗上口,只是有些突兀,似乎只有半首。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一笑出门去,千里落花风。” ........ 钟大家往下翻了翻,越看越觉得有趣。 不自觉便被吸引住了。 等回过神来时,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唐突了。 双手递还,“唐突了。” 赵玲儿微微点头,算是还礼。 “不知这诗词出自何人之手,老夫怎么从未听过,二位小姑娘又拿着这些草纸去做什么?” 不知怎的在这个老人面前,阿丽亚赵玲儿二人只觉得有股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感。 “这都是我们先生写的,要拿去卖的,五文钱一张你要买吗?” 阿丽亚问道。 钟大家顿觉有趣,不由得笑了笑。 “好啊,不过要带我去见见你们那位先生。” 待到钟大家跟着两个小姑娘来到李平安的摊位前,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师,你怎么也来了?”景煜小声道。 “你又为何在此?” “昨天那个乱我心境的人找到了。” 景煜指了指那头摆摊的李平安。 “喂!老爷爷,你还买不买了。” 阿丽亚在摊位前,招呼着钟大家,不想放弃这单生意。 钟大家上前,看了一眼老牛身上挂的牌子。 目光又转移到李平安身上。 “老爷爷,你要哪一幅?”阿丽亚问。 钟大家接过,细细看了一会儿。 字写得极好,行云流水,纵横挥洒。 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 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 “甚妙甚妙!” 钟大家由心赞叹。 只可惜是在这地处边陲的地界,文化不通,能赏识的人寥寥无几。 再看诗,更觉甚妙。 有的写得气势磅礴,有的写得风情万种。 无一例外,自己从未听过,却都是极好的诗句。 “这诗是先生所做?” 李平安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沉默了半盏茶的时光。 钟大家才开口道:“老夫姓钟,还未问过先生名讳。” “李平安。” “李平安,你可愿老夫进书院。” 钟大家满脸爱才之意,嘴角带着笑容。 书院二字从他口中说出,仿佛带着荣誉感。 一旁的云湄转头诧异的望着钟大家。 “不愿。” 干净利索的回答。 “那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道。”李平安道。 “天下读书人给钟某一个面子,尊称一声钟大家。” “......哦..久仰大名。” 他会这么说倒不奇怪,钟大家徐徐点头。 只是李平安的表现有些诧异,不似其他学子那般激动。 于是钟大家狐疑的问道:“你听说过我?” 李平安犹豫了一下,“阁下还买字吗?” “买,但你要实话告诉我。” 李平安这才道:“在下孤陋寡闻,未曾识得先生大名。” 钟大家和景煜一并沉默下来。 景煜憋着笑,强忍着不笑出来。 “到底还买不买了。”阿丽亚不满的小声嘟囔着。 钟大家淡淡一笑,颇有兴致的看着李平安,“我若告诉你,书院是个神奇的地方,你愿不愿意去?” “多谢先生美意,在下漂泊二十余载。 早就不习惯了约束,在江湖上的生活习惯了便不愿离开了。” 钟大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半分变化,反而是点了点头。 目光看向一旁的阿丽亚,赵玲儿。 还有给李平安帮忙的王毅,胖俊。 “倒是几个好苗子,正赶上书院开门迎人的时候,不知阁下可否愿意将门下的学生送入书院?” 李平安道:“这个便要问他们父母了,我不过是教他们拉拉小曲,写写字的罢了,做不了这个主。” 钟大家笑着点头,又让李平安为他写了几幅字,配上诗词。 付了钱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先生,他是谁啊?” 待钟大家走后,阿丽亚问道。 李平安道:“钟大家,书院四儒之一,天下闻名的大儒,学识渊博,尤其是在诗词上的造诣。” 赵玲儿不解地问道:“先生,您知道他,那为什么刚才假装不认识?” 李平安虽然是瞎子,可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个时代的纸并不贵,每月由官府和民间发行的月报,光是在安北四镇便多达二十余份。 上面无非写着“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字样,也有许多小道传闻的故事。 所以李平安知道大名鼎鼎的书院,和钟大家并不奇怪。 李平安淡淡一笑,“说认识了就很麻烦,我不适合那里,倒是你们回去跟你们父母好好说说,这是一个好机会。” ........... “老师,我们这次来不只是要带走那两个小丫头的吗?为什么你还要那两个男娃?” 景煜不解的问道。 钟大家道:“或许会很有意思呢。” “那个李平安呢?说来也巧,这两个小丫头竟都做了他的弟子。” 钟大家淡笑不语。 赵府。 “书院!?” 赵玲儿父亲赵楷坐在堂上,听女儿说了事情。 一口茶喷了出来。 赵楷乃是极负盛名的读书人,言行举止都极重风度。 赵玲儿何时见过父亲这样。 不过这也难怪,书院那是全天下读书人的梦想之地。 赵楷追寻了一辈子都不可得。 赵玲儿平白无故地得到了一个可以进入书院的机会,倒真是她的福气。 赵楷在堂下来回踱着步子,“书院....书院......” 忽然,他猛地抬起头。 “钟大家何在?” “走了。”赵玲儿说。 “.......不会是骗子吧?” 赵楷从激动中回过神来,按理说这种天降的好事发生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赵玲儿回忆起初见钟大家时的印象,摇摇头,”女儿觉得应该不像假的。“ “老爷,老爷!” 下人走进来。 “老爷,外面有人找?” “何人?” “给您送了一张拜帖。” 赵楷打开接过,里面放着几行小字,字迹苍劲。 倒觉眼熟得很,直到看见落款——钟大家。 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钟大家的字迹。 钟大家的字,大隋的读书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有不少人专门研究这种字体,便形成了如今的钟体字。 “...爹?” 赵楷猛地回过神来,“.......快!快有请!” .......... “大隋的军队不是从来不开赴到安北四镇吗?如今这是怎么了?” “是啊,我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儿呢。” “最近这段日子还是少出门的好。” 一夜之间,安北四镇便变了天。 大隋两万铁骑驻扎安北四镇,声势之浩大前所未有。 紧接着便是大规模的官场震动。 从京城来的大批官员对安北四镇的官员们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清剿风暴,有的甚至整个府衙都被封了起来。 在百姓看来,这是一夜变天。 但上位人却都知道,这是公主在为自己登基铺路。 数年的谋划,加上一场对外战争。 大隋终于重新有了底气,开始名正言顺地管理安北四镇。 而那些曾经在突厥人管理下,顺从官员,爪牙,商人纷纷被抓了典型。 或打或杀,一时之间众人都陷入了惴惴不安之中。 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王府。 王山忐忑不安地在来回踱着步子。 每走一步,他的心情就沉重几分。 这几日听见的每一个消息,都足以把他吓死。 自己背后的那些人无一例外都被牵连了进去。 而那些比自己更有手段,更有势力的商人也都逃脱不掉,说杀便杀了。 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他越想越心惊肉跳,越想越不安。 这些年,他确实是在帮突厥人做事。 可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隋对安北四镇掌控薄弱。 自己要想活命,便只能依靠突厥人。 只是那些人可不会觉得这个理由,便可以免自己一死。 哒哒哒哒!!! 黑暗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刺破了寂静的夜色。 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王山一屁股直接跌坐在地。 “完了,完了。” 一群身着甲胄的士兵走了进来,领头的官员扫了一眼。 “哪位是王山?” 王山绝望地闭上眼睛,在下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我是....” “王老爷,在下是治安管理署的人,听闻令郎即将前往书院特来道喜。” 王山一愣,“道.....道喜?” “是啊,据说还是钟大家亲自来选定的,这还是书院第一次在安北四镇招学生,所以我特地来代表治安官大人向您道喜。” “不敢当,不敢当,您请坐您请坐。” 王山如释重负,只感觉一瞬间起死回生了一般。 ............. “别抓我,我跟突厥人没关系!没关系!” 大街上,几个喊冤的人被身穿黑色官府的卫兵拎走。 街上的通缉画像,一时之间多了数倍不止。 人心惶惶,弄得菜价也跟着上涨了。 丽春院之前的几位同僚,也都先后锒铛入狱。 李平安走在街头,寻思着是不是该出去避一避风头。 刚回到家没多久。 “大叔大叔。” 敲门声响起。 阿丽亚向来是不从门走的,而是直接翻墙。 小时候一样,现在也是如此。 敲门只能说明,门外还有别人。 老牛给他们开了门。 门外站着王山,赵楷,还有胖俊的父亲潘永 “老牛,大叔呢?” 老牛向主屋的方向扭了扭头,接着便又回到那棵椰枣树下晒太阳去了。 赵楷和庞永本来是买了一堆礼品,但王山太知道李平安的性格了。 便让他们一人拿了一坛酒,来拜谢李平安。 李平安正在练字,见他们来了又赶上中午时分。 便在家里做了几个小菜。 李平安道:“别嫌弃,都是自家院子里种的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山道:“这次前来,除了感谢先生对这四个孩子的教诲之恩,还有一事想要请先生帮忙。” “但说无妨。” “此去书院,要行两千里,书院又不允许未入门的学子带家仆和佣人,不允许学子骑马,所以想请先生帮忙.....” 第36章 南下 村庄 李平安并没有给王山他们一个肯定的答复。 过了几日,这次风波还没有停歇。 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李平安这才决定先暂时离开安北四镇,避避风头。 于是便答应了王山。 临行的前一日,偶然得知刘二也被下了大狱。 说起来,刘二也算是自己的朋友。 李平安便买了几个小菜,拎着一坛酒去监牢里看望刘二。 刘二倒是十分豁达,并没有因为被下狱便萎靡不振。 “上面说了,我这样的估计要在里面蹲个五六年左右。” 刘二咬着鸡腿,含含糊糊地说道。 “进了牢子里好,我有好些个认识的人都被咔嚓斩立决了,我这算是幸运的了。” 李平安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多喝一点,以后可能喝的机会就少了。” 刘二豪爽的说道,“瞎子,老子果然没看错人,你这人够意思。” 李平安笑笑,没说话。 刘二便又道:“别看小爷我现在落魄了,但是这人生起起落落,那都是常事说不准哪天我又辉煌了。” 李平安见刘二对自己的未来这么有信心,便也不再担心他的状态。 又托王山给自己之前丽春院的同僚们,捎了一些吃喝。 他不方便露面,便只能麻烦王山了。 想来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临行那一晚,李平安并没有睡觉。 他坐在椰枣树下。 思绪如潮,想着每一个接触过的人。 想过每一件事,想着过去,想着未来…… 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矫情,自己又不是不回来。 于是便运转气息,进入观想状态。 翌日,清晨。 红日像一炉沸腾的钢水,喷薄而出,金光耀眼。 李平安牵着老牛在镇子口,拿着拐杖,背着二胡。 腰间挎着一个酒葫芦,不过巴掌大小。 一看磨损程度便知用了许久。 倒是跟他来安北四镇那一年,没什么分别。 过了一会儿,四个孩子才匆匆跑来。 他们都背着行李,四人脸上皆是不同的表情。 阿丽亚似乎哭过,眼眶红红的,刚跟姐姐告完别。 王毅则是满脸兴奋,对着外界的向往。 胖俊啃着果子,慢悠悠地走着,并不关心能否进什么书院。 赵玲儿似乎想要努力装出很淡定的样子,但是眼中的不安还是出卖了她。 除了四个孩子,还有王山派来的两名护卫。 崔成,崔才。 兄弟二人都是在王府做了许久的门客,深得王山信任。 “回头看看吧,再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李平安对几个孩子道。 “我王毅一定要出人头地!!”王毅大喊。 阿丽亚也喊道:“阿丽亚一定不给阿爹,阿姐还有大叔丢脸。” 王毅怼了怼胖俊,胖俊回过神来。 “我胖俊......额...就平安回来。” 结果话一出口,惹得王毅哈哈一笑。 赵玲儿小声说了句什么,其他人没听见。 李平安淡淡一笑,忽然想起一句话。 少年就是少年,他们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 想必这一路南下,都不会太寂寞了。 他们刚离开安北四镇,便遇见了一个骑着白马的公子。 景煜摘下帽子,“李平安?我叫景煜,书院的弟子是特意来接你们的。” “书院允许的?” “算是吧,实际上我只送你们到玉门关,顺道看看你们有没有违反规定。” 景煜说的自然是假话,他来的目的主要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见识这个能靠二胡,乱了自己心境的人 “那便走吧。” 景煜是个话痨,这点在第二天众人便深有体会。 原本大家还对他书院弟子的身份十分好奇,还带着敬重。 结果没几日便成了狗不理。 别人但凡跟他说了一句话,他都能扯出长篇大论出来。 非得把你说烦了不可。 胖俊随口问了一嘴:“书院都有什么好吃的。” 景煜夸夸其谈,“单笼金乳酥、曼陀样夹饼、巨胜奴、贵妃红、轻高面、生进二十四气馄饨...... 等等,我最爱吃二十四气馄饨,那滋味。巨胜奴也好吃极了,把蜜和羊油置入面中,放入特殊的调料,油炸而出,其实这天气应该吃一些烤肉的,我知道书院有一家烤肉十分不错,不过价钱就是有一些贵。提到钱了,就不得不说京城这些年的物价与日俱增,柴米油盐都贵。 不过我倒是不用太担心就对了,说起来今年还没买新衣裳呢,走出来这几个月也不知道京城流行什么款式的了,你们是在不知道现在这风尚啊是一天一变...........” 几人默默地都不说话,加快了行走的速度,将景煜甩到身后。 “哎,你们等等我啊。” 有时候不得不怀疑,他的嘴似乎是租来的。 到点了就要还回去。 赶上一场雪,南下的几人便躲在一间茶摊下。 “喝茶赏雪,真不错。”景煜说。 李平安低声道:“这场雪来的邪乎” 按理说这才五月份,根本不会有雪。 景煜哈哈一笑,“你们见识太短了,剑光一闪,寒耀九州河山,斩破人间第一场雪,说不准这便是哪一位剑客在舞剑喽~” 李平安默默听着,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节下雪,不知有多少青苗,粮食要毁于一旦......” 后面一句话则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平白遭难。 李平安想起自己院子里种的粮食,感同身受。 景煜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点,听李平安这么一说,忽地一愣。 转头看向李平安,想要说些什么。 李平安掰开一块干粮,背对着他,喂起老牛来。 景煜秀眉微蹙,望着这片雪,若有所思。 天气陡然变冷了。 阿丽亚几人都没有准备厚衣服,本来他们自己能背的行李就不多。 这季节带厚衣服也没地方穿,没曾想走到半路突遭了这么一个变故。 倒是苦了四个孩子。 李平安自是不怕冷的,景煜身为书院弟子肯定有些本事在身上。 崔成,崔才二人也都是习武之人,身上气血厚重。 这点温度还能扛得住的。 夜晚,李平安尽量将火生的更旺了一些。 四个小家伙凑在火堆旁,瑟瑟发抖。 李平安给他们的装水的馕,装满了热水。 随后走进帐篷里,将热乎乎的水馕压在他们的小脚丫上。 又在火堆里多添了一把柴火,喝了一口酒暖暖身子。 便准备进入观想。 景煜凑了过来,说道:“李兄,西风,烈马,好酒,不如我们做首诗吧。 我出上句,你出下句。 纵雪染遍千山道,烈马西风见雄鹰!” 见李平安半晌没说话,景煜又道:“李兄,该你了。” “我不会作诗。”李平安道。 “别开玩笑了,李兄。” “真的不会,那些诗词跟我没什么关系。” 景煜:“.......那我们比剑如何?” “我比不过你。” 李平安说的很轻松。 景煜有些急了,“不比怎么知道,我很好打的。” “那也不打。” 景煜咬牙,“那我们比琴!” “我不会弹琴。” “你拉二胡,我弹琴!” “哦~” “那我们开始比?”景煜一喜。 “不比。” 景煜要被气疯了,“到底怎样,你才肯跟我比。” 李平安无奈道:“那这样如何,你去前面那个林子里等我,别打扰到孩子睡觉。” “好,没问题!” 景煜一喜,三步化作两步蹿进了林子。 待他离开后,李平安重新定了定神。 进入观想状态。 命格:【勤能补拙】、【一心一意】发动 两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 翌日清晨。 南下的队伍再次出发。 李平安无视身后那道幽怨的目光。 “知道关外的荒漠上什么最多吗?”景煜喊道。 没人答话,景煜也不觉得尴尬。 自问自答:“这荒漠中最多的便是尸鬼军!遇见它们便麻烦了。” 一轮明月被乌云笼罩,辽阔的大漠瀚海陷入了一片漆黑的夜色中。 没有人说话,没有声音。 只有偶尔从天空掠过的雁阵。 李平安听着耳边传来的风声,忽地捕捉到了脚步声。 是一个脚穿草鞋的汉子,压着帽子,看不清表情。 用羊皮裹着一柄刀,夹在腋窝里。 “能否借个火。” 李平安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汉子坐了下来,将怀里鼓囊囊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只死鹰。 崔才瞥了一眼这汉子,警惕地握紧了腰间的武器。 汉子很快便将鹰的内部掏空,放干净血。 便开始用火烤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李平安抿了抿嘴唇,将酒葫芦递过去。 “有酒。” 汉子接过酒,将手中的鹰撕成两半,递给李平安一半。 李平安接过鹰,完成了这次交易。 说实话,他还没吃过这种东西。 今天尝了一口,感觉味道怪怪的。 没有多好吃,但也没有多难吃。 “兄弟,并非常人,即是儒生怎的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景煜靠在树杈上,嘴里叼着一根杂草,悠悠地问道。 汉子沉默片刻,“早就不读书了。” “不读书做什么?改行了?”景煜一如既往的能说。 李平安只管吃鹰肉,并没有多说话。 “找个人。” “谁?” “我女人,她姓燕,跟我一样也是个儒生,十年前失踪了。” 吃完了鹰肉,汉子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景煜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由儒转霸,心口一口戾气,倒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人。” 第二天,南下的队伍继续出发。 晚上时分,赶到了一处村庄。 村庄不大,有一些破败,土墙茅顶,又矮又脏。 村口蹲着一个佝偻着背的小老头,手里拿着一根烟斗,缩着头。 见有人来了,站起身。 崔才喊道:“老汉,我们是行路的,天黑了能不能在村子里借宿一宿啊,我们付钱。” 小老头打量了一眼几人,见对方带着四个孩子。 警戒心才没有那么强了,“行,那跟我走吧。” 村子里安静的连狗吠声都没有,这个时间想必村子里的人都歇息了。 小老头提着油灯,走在最前面。 很快,来到一处院落。 小老头打开门,“村里人都睡了,老汉我住的屋子太小,你们便先在这儿对付一宿吧。” 崔成道了谢,老汉留了一盏油灯给他们,便离去了。 “感觉这个村子怎么有些古怪。”崔才皱着眉。 大哥崔成问:“具体说说。” 崔才抿了抿嘴唇,“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一进村子有股阴森森的感觉。” 忽然,一声惊叫。 “景煜,你怎么了?” 景煜双眼一闭,仿佛忽然失去了意识一般,噗通倒在了地上。 将一旁本就有些胆小的胖俊吓了一大跳。 李平安蹲下身下,检查了一番。 气息、脉搏都很平稳。 就像是昏过去了一般。 “无碍,将他扶进里屋休息一下。” 崔成崔才将昏迷不醒的景煜扶进屋子里。 崔才道:“这小子怎么这么重。” 崔才是气血武夫,身上扛着百八十斤重的东西,健步如飞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背着景煜,倒真是废了他一把子力气。 “看样子,今晚就只能住这儿了。”崔成说。 “希望是我们想多了。”崔才道。 屋子里的食物肯定是不敢吃的,只能啃身上带的干粮。 “这个景煜平日里大话一套一套的,到了关键时刻第一个歇菜。”王毅撇了撇嘴。 崔才笑笑,表示对自家少爷话的赞同。 想来这书院也没什么神奇的,景煜这样的人都能进。 几人都凑在里屋。 崔成崔才二人今晚是肯定不会睡觉的,虽然李平安让他们放心睡下。 可二人到底还是不安心。 睡觉的时候王毅捡了一块大石头放在自己的手边,说是如果半夜有人来偷袭,自己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结果到了半夜,王毅呼噜打的震天响。 气的阿丽亚用脚丫踹了他好几下,都没见他有半点醒过来的样子。 风中传来极为细微的声音。 崔才崔成没有捕捉到,却逃不过李平安的耳朵。 “有动静,我去看看。” 李平安站起身。 “李先生,我跟你一起。”崔成抽出腰间的短刀。 二人走出里屋,打开屋门。 夜色很深,像是风声,又像是有人在哭泣。 动静是从靠西边的房间传出来的。 门是锁住的,不过这种破旧的老锁。 崔成三两下便弄开了。 嘎吱~ 一声极为刺耳的声音响起。 李平安走了进去。 借助【气息锁定】,李平安知道里面没人。 屋内很暗,李平安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倒是一旁的崔成吓了一跳,“李先生,这....是个灵堂....” “哦?”李平安微微挑眉。 牌位、香案、蜡烛、两侧是鲜花与花篮,倒是弄得挺齐全。 没有看见灵枢。 不知道是灵枢已经入土了,灵堂没来得及撤。 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崔成饶了一圈,随后目光定格在香案上摆放着的精致小像上。 小像是用硬纸剪得,民间有这种习俗。 在纸上画出小像,用小刀一点点的划出来。 不过一般都是剪死者模样的小像。 这怎么一剪,便剪了七个? 李平安手指划过香案,搓了搓手指肚。 没有灰尘,蜡烛也是新放的。 “得罪了。” 李平安微微抬开牌位,用手摸了摸,牌位下面积攒了不少的灰。 这说明这个灵堂已经布置很久了,只是定期有人来打扫罢了。 而打扫的人,一般不会碰牌位。 这就是为什么香案上没有灰,而牌位座下会有灰的原因。 “......先生...先生...” 另一边,崔成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李平安沉声道:“怎么了?” 崔成手里拿着纸剪得小像,“先生,这小像...怎么这么像我们啊!?” 第37章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先生,这小像怎么这么像我们啊!?” 崔成颤颤巍巍的说道。 饶是他胆子再大,此刻也不免后脊发凉。 如果说一个人像也就算了,这可是足足七个。 “巧合吗?”李平安道。 崔成摇了摇头,“这七人跟我们都能对得上,唯独....少了先生你的。” 他们一行人算上景煜,一共是八个。 可现在只有七个小像,唯独李平安的小像不在其中。 李平安让崔成将东西放回原处,二人便退了出去。 “这村子果然有古怪。”崔成属实是被那小像吓得不轻。 李平安道:“过了今夜再说。” “嗯。” 一夜无事。 翌日,景煜仍旧处在昏迷当中。 只好由崔成背着他,一行人来不及跟小老头打招呼,便准备离开。 村民们早早地就起了床,今儿似乎是什么节日。 一大早便有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起,让整个小山村一下子都热闹起来。 村子里的人比李平安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多,看衣着打扮有许多不是本村人。 应该是过路的商人,或者从外地赶来的人。 一行人拒绝了村民们的邀请,刚走出村子口。 “哎呦,我脚底好酸。” “是啊,总算有个村子能让我们歇一歇了。” 几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再次走入小山村。 李平安牵着老牛,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 崔成崔才等人仿佛是失了忆一般,放慢脚步,走在泥石路上。 随后再次来到小老头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当中。 李平安默默地跟着他们,发现这几人都在重复着昨日的行为举止。 并且似乎都看不见自己,说话也没人理。 李平安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怪异之处。 整个村子只有他和老牛不受影响。 李平安冷静地想了一下,起身走回去。 阿丽亚手里捧着热水,啃着饼子。 李平安二话不说将她抱起来,几个箭步蹿出屋子,直奔山村外。 既然他们走不出去,那自己便将他们带出去。 一步迈出村子。 李平安只觉似遇见了强大的阻力,整个人就像是在泥潭里挣扎一般。 越挣扎,陷得越深。 几乎连一步都迈不动了。 最后,无奈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又过了一日。 村庄继续重复着昨日的景象,李平安想了想,觉得应该还是从景煜下手。 因为算起来,除了自己和老牛。 只有景煜是直接昏过去了,而没有像这些人一样被控制住。 “得罪了。” 李平安默默念了一句,伸手给了景煜几个大耳帖子。 啪啪啪!! 力道不断加强,打得那张白净的小脸红了一片。 也不见对方有醒过来的迹象。 又失败了。 李平安只得将景煜放下,又为他消了肿。 这才走出去。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鸟鸣,落在院子中的井旁。 李平安走过去。 投了一颗石子,落入井中。 没有传来动静。 井中一片漆黑,即使是有阳光也探不进去。 那种黑暗是李平安能感知到的纯粹的黑,仿佛是深渊下的怪物一般。 李平安犹豫片刻,纵身入井。 一股淡淡的热气,漂浮在周身上下。 石子探路,井中十分宽敞。 横在井中央的是一棵树,树干笔直。 又高又细,就像是一根插在地上的长枪。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李平安身前。 李平安忽然开口,“冒昧打扰,实属无奈之举,还望谅解。” “真是个奇怪的人,就连书院的小师弟都中招了,你竟然能安然无恙。” 对方轻柔开口,是个女人的声音。 “阁下也是书院之人?” “以前是。” 李平安语气平静,“在下送四名学子入书院,不知哪里得罪了阁下,还望阁下能行个方便。” 女子道:“你们没得罪我,把你们困在这里也非我的本意。 此阵法我已无力控制,不能放出你的朋友。 除非我解开阵法,只是此间阵法一旦解除我便要消散于世间。” 顿了顿,女子又道,“要怪就怪他们倒霉吧,我反正是不肯死的,至于你,还是抓紧出去吧。” 话毕,李平安一个恍惚。 竟离开了井中,回到了院子。 在院子站了片刻,李平安回屋睡觉了。 太阳照常升起。 李平安吃饭,修炼,随后在村子里转悠起来。 悠闲地像是他本就是生活在村子里的人一样。 “来碗面疙瘩,再来两个酥饼。” “得嘞。” 李平安正啃着酥饼,对面忽传来一个声音。 “你怎么还不走?” 女人白色的裙装随风飘着,衣摆一起一落。 微仰的脸精美剔透,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 李平安喝了一口汤,答道:“我答应过他们的父母要把他们安全送到书院,言而有信。” “那你有办法了?”女人问。 “没有,所以正在想。” “别白费力气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受阵法的影响,可要想救那些人难比登天。” 李平安没答话,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吃完了之后,擦了擦嘴,这才继续开口。 “还没问过姑娘姓名” “燕洵。” 李平安想了一下,“之前碰见过一个儒生,他说他再找一个女人也姓燕,失踪十年了。” 女人微微一怔,沉默半晌,“那儒生长什么样子?” “我看不见。”李平安道,“他找的人是你吗?” “十年?已经有十年了嘛。”女人喃喃自语。 “不如我帮你找到他,你放了我朋友如何?” 女人笑了笑,“我可不想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 女人跟景煜一样是个话痨。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景煜是天生的话痨。 而女人则是太久没人与她说话憋得。 她的故事很简单,不复杂,也不狗血。 因一场春风相识,因一场误会而谅解,因一个承诺而入书院。 快意恩仇闯坦荡江湖,携手快马天涯。 本该成为一段佳话,但现实却让一切戛然而止。 一次游历,燕洵意外被人袭击。 包括她在内整个村子二百余口皆丧命于此,濒死之际燕洵开启了这方阵法,让自己在这方土地活了十年。 早先她还是能控制阵法的,也有人路过,却都安然无恙的离开了村子 只是近一年,燕洵对于阵法的控制愈来愈弱。 已无法掌控他人的出入。 故事讲完了,不长,也没什么惊心动魄的反转。 三角恋,背叛,情杀,曲折迂回的元素一个都没有。 这样的情节,如果拍成电视剧收视率肯定很低。 只是现实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人生无常,命薄如纸。 李平安道:“你有办法复活?” “自然没有,人死哪有复活的道理?”” “那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不想死呗。”燕洵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自己不想死,偏偏拉着一群人跟自己遭罪。” 李平安没说话。 燕洵手指轻轻摆动,“其实啊,只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死了。” 燕洵发现李平安是一个怪人,意思就是很怪的人。 许是真的憋太久了,没人说话。 燕洵想要跟这个唯一能跟自己说话的人,多聊一聊。 可李平安偏偏是个闷葫芦。 “哎,你身边的牛呢?” “走了。” “走了?” “嗯。” 然后便不说话了,观想,修炼,拉二胡,吃饭睡觉。 一连数日,他的生活规律得很。 问他在干嘛,他便说在找救人的办法。 燕洵说你别白费力气了,跟我聊聊天。 说不准我一高兴,便不准备活了呢。 李平安问:“聊什么?” 燕洵说:“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李平安愣了一下神,便开始徐徐地回忆起自己穿越之后的经历。 夕阳西去,一盏茶饮到无色,无味。 “没了。” 李平安说:“嗯,然后便到了这里,如果离不开,便不是故事而是事故了。” “你小子故事还真精彩,又是公主,又是杀手的,不会是你编的吧?”燕洵狐疑地说。 李平安没有反驳。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燕洵笑道,“或者干脆就把公主拿下了,一辈子衣食无忧。” 李平安知道她在揶揄自己,便低着头不说话。 燕洵又说,“那个叫陈楚生的少年好可惜。” 李平安说,“雷打真孝子,财发狠命人。 燕子不进寒家门,家猫不进白虎堂。 夜草不肥病劳马,横财不富命穷人。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燕洵愣了楞,目光望向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小半个月过去了,李平安仍是没有放弃。 一日,燕洵有些怅然若失的说道:“外面的世界真好,可惜再也看不见了。” 李平安轻声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燕洵一怔,喃喃地念叨着。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说得真好,只是世间有几人能想得通啊。” 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站起身。 “不错,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新的世界,总要有新的生活。 做个交易怎么样?你陪我玩十天,十天之后我就解开阵法。” 李平安点了点头。 本以为会是什么游戏,结果这姑娘能想到的只有下棋,投壶无聊的紧。 到了第三天,燕洵就觉得玩够了。 李平安便教她新的玩法。 燕洵能在这方阵法里随心所欲,按照李平安的要求。 她变化出了一个圆乎乎带着弹力的物件,还有两棵高高的杆子。 燕洵疑惑的问李平安这是什么。 李平安告诉她这叫篮球。 教了足足半天时间,这姑娘才终于领悟了规则。 玩的不亦乐乎。 “这是什么游戏?我以前怎么没听过?”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游戏。”李平安说。 “人死之后,会去另一个世界吗?” 李平安犹豫了一下,“或许吧。” ........ 十日的时间,转眼而逝。 一切都变成了过往,一切都成了云烟。 “突然后悔了怎么办?” 燕洵望着夕阳,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她的心中落下,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忧伤。 见李平安没反应,燕洵笑了笑,“逗你呢,本姑娘说话算话!” 她站起来,背对着李平安。 “人间玩够了,走了。” “一路顺风。”李平安说。 “对了,你是刀客,到现在怎么还没有刀呢,送你个礼物如何。” 她手一翻,院子中那口井一阵悸动。 紧接着一缕光芒冲天而起,半息之内拔升至高空。 宛如一道银色的流光,越远看越清晰,将四周照的一片通明。 随后落在燕洵身前。 是在井中的那棵树,树根上长着几根粗壮的枝干,却并未散开。 仿佛其中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此树名为扶桑便送于你,去打磨出一柄刀来。 对了,不白送,扶桑一旦断枝便会重新化为种子,你把种子替我还于南国公府。” 李平安犹豫了一下,随后点头答应,“好。” “你小子重信诺,倒也不怕你食言。” 燕洵伸了一个懒腰,颇有些洒脱的说道:“走了,不玩了。” “哞!!” 这时,一声牛叫由远处传过来。 十分响亮。 李平安笑了笑,终于来了。 他抬起头对燕洵道:“你送了我一个礼物,我再还你一份如何?” “嗯?”燕洵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什么礼物?” “去村口看看便知道了。” 燕洵跟李平安来到村口,眸光一闪。 十年未见,添了不少风霜。 野花迎风飘摆,好像是在倾诉衷肠。 绿草凑凑抖动,如无尽的缠绵依恋。 戴着斗笠的汉子迎风一笑,“总算找到你了。” 燕洵笑中带泪,忽然狂奔过去。 这个禁锢了自己十年的姑娘,冲出了围墙。 阵法消解,伴随着点点萤光。 姑娘身上亮起一片光华,开始随风消散。 “本姑娘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傻子别等我了!” 第38章 你是天下第一 随着燕洵解开阵法,整个村子以及村中人都伴随着一阵光芒消散。 只留下那些一年前被困在此地的人。 他们仿佛如梦初醒,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李平安摸了摸老牛,“干得不错。” 他将老牛放了出去,便是去寻找那个由儒转霸的男人。 “我去!发生了什么?我脸好疼啊。” 景煜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目光迷茫。 ......... 一轮明月高悬在广袤的边塞,平日里柔媚清雅的明月,似乎也变得雄浑和壮丽。 “原来是有扶桑树的加持,怪不得我会被阵法所困。” 景煜为自己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而且对方还是书院的师姐,燕洵,这个名字我听我先生提起过。 嗯,所以被她困住,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们说对吧?” 没人搭理他。 王毅切了一声,“还是我们先生厉害。” “就是就是。”阿丽亚随声附和。 景煜嘴角微微抽动,想反驳可这时候又找不出什么话来。 只好悻悻的对付火架上的烤兔子。 “她将扶桑树赠予你了?” 戴着斗笠的汉子问道。 “是。”李平安道,“她说要送我一柄刀,便把这树给我了。” “扶桑树一旦断肢,便会重新化为种子,所以你打磨的时候要小心一些。” 李平安摸了摸横在一旁的扶桑树,“明白。” “心愿已了,我此次要回书院一趟向师门告罪,欠你一个人情,记下了。” 李平安笑笑,“我也只是为了能带他们早日离开阵法罢了。” 景煜见李平安和书院的师兄聊得热火朝天,自己被晾在一旁。 多少有一些没面子,于是便凑过去。 “那个师兄啊,还没问过你是哪位先生门下弟子,书院几层楼?” 汉子瞥了他一眼,继续对李平安道:“我叫顾西洲。”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好名字。”李平安赞道。 景煜轻咳一声,“原来是顾师兄,在下景煜。” 顾西洲道:“还没问过兄台姓名。” “李平安。” “平平安安,不错。” 景煜默默地离开了二人的身旁,目光在其他人身上扫过。 崔成崔才二人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赵玲儿和阿丽亚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 胖俊正在听王毅吹着牛笔。 想来想去,景煜走到了老牛的旁边。 语重心长的开口,“老牛啊......” 话刚说出口,老牛站起身走到离他稍远一点的位置重新坐下。 景煜:........... 这日子没法过了!! ......... 绿洲与黄沙相伴,飞鸟伴驼铃起舞 流水潺潺,沿着沙漠蜿蜒南去,穿过杨树,穿过草地,融入沙河。 长路漫漫,唯风作伴 飞剑细雨不断地攻击着扶桑树,力度很轻,耐心的仿佛是在做针线活一样 扶桑树其实并不大,只有一人多高,又高又细,像是一柄长枪。 只是想要把它打造出一柄刀来,实在是太费心力了。 “你不是修士,为何能控制飞剑?”顾西洲好奇道。 李平安头也不抬,“杀了一个修士,夺了他的飞剑。” 顾西洲点了点头,“以纯武夫击杀修士倒是难得。” “我也能修行吗?”王毅凑过来。 顾西洲笑了笑,“等你到了书院便知道了,修行一事从来都是各派有各派的见解,旁人没得到允许是不敢随意教的。” 王毅失落的哦了一声。 顾西洲望向李平安:“我听说钟大家曾邀请李兄入书院,结果被李兄拒绝了,难道李兄不想得长生之道?” 李平安笑了笑,“世间求长生者数不胜数,又有几人能得长生。” 落日的余晖给沙漠涂上了一层红色。 有人求道历千山,有人自在逍遥闲。 我独随风身远去,唯愿缱绻仙凡间。 其实他想说,我有外挂可以增加寿命。 但又不能这么说,于是只好换了一个文艺点的说法。 这时,景煜凑了过来。 “心态是好的,不过很可惜你不能修行。” 李平安一愣,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顾西洲也看向景煜,等待他的解释。 景煜说:“你搭搭他的脉便知道了。” 顾西洲当即摸了摸李平安的脉搏,又用真气探查了一下他的丹田。 先是惊讶于对方体内的气血,有些骇然。 竟如此强盛,甚至强过一些普通的修士。 真气也是深厚,绵长。 阳火旺盛的甚至有些诡异。 并且在李平安诸身的气海穴上,各有一团乌黑。 顾西洲试图查看,可那一团乌黑诡异得很,仿佛是能吞噬万物一般 气海雪山没有任何感知,身体诸窍也不通。 当真如景煜所说,这辈子恐怕都无法踏上长生之路。 顾西洲沉吟片刻,“也好,一入仙门深似海,做一个普通的武夫潇洒一生倒也不失一种好的选择。” 李平安笑着缩回手,得知自己不能修行。 稍微有些失望,不过也仅此而已。 继续专心致志地削着扶桑树。 “你要做刀的话,可有草图。”顾西洲说道。 李平安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着先削出一个形来。” “我认识一个朋友在玉门关内是个打铁的好手,不如让他给你做个刀的草图。” “那便再好不过了。”李平安没有拒绝顾西洲的好意。 说实在的,他对于木雕这种技术活并不擅长。 景煜试图跟二人并肩而行,以表明自己的地位。 这时,身后的王毅拉了拉他。 “大人在说话,你就不要凑上前去了。” 景煜气的要死,士可杀不可辱,扬言要把王毅的脑袋拧下来当尿壶。 王毅嗤之以鼻,说自己打不过先生,但是打他应该绰绰有余。 景煜吹嘘自己可是书院二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几个孩子纷纷表示不信,就连最乖巧的赵玲儿都眨了眨眼。 心中对于这个书院的好感,降低了几分。 阿利亚见景煜被气成这个样子,好心安慰道:“好,那我们信还不行吗,你是天下第一。” 这不说还说,一说反倒更让景煜气愤了。 这怎么听着都像是在可怜自己。 恰在这时,远处黄沙滚滚,夹杂着大量的飞沙走石。 “前面有东西!是尸鬼军。” 景煜哈哈一笑。 “你有毛病吧,笑毛啊!”王毅不解道。 景煜自豪道:“终于到了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几匹快马急匆匆的向这边驶来,为首的人大叫。 “前面的人快跑!后面有危险。” 王毅几人看着这副场面。 一股股的旋风把黄沙卷起好高,像平地冒起的大烟,浩浩荡荡而来。 见了这场面,阿丽亚等几个孩子不免有些发怵。 “大叔,我们真的不跑吗?” 李平安没说话,前头的顾西洲喝了一口烈酒,眸光更亮。 “前面的人,快跑!!” 定远镖局的胡强诧异的望着前面一动不动的人,没听见? 接着又加大了几分嗓门。 然而,这时一匹白马迎着他们冲了过来。 快的仿佛是一柄利箭,用羊皮纸包裹着刀出鞘。 在空中一晃,就像是千军万马在厮杀。 “喂,你别跟我抢啊。” 等景煜反应过来时,顾西洲已然纵马冲了过去。 ......... 山丘之上,立有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年纪甚大,胸前挂着一串菩提佛珠。 身穿灰衫,手持禅杖。 另一人黑布裹着身,身材魁梧。 方面大耳,三十岁左右。 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严。 看模样二人像是域外的僧人。 灰衫僧人道:“便是那一行人了,安北四镇一口气出了四个书院弟子,为以绝后患除之。 那个骑马,穿儒服的公子是书院的弟子,先把他引走,我们方能出手。” 黑衣僧人道:“四名孩童正好献于我佛。”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飞射而来。 黑衣僧人猛然一惊,探出一只簸箕般的大手。 那抹寒光一闪,胸前的衣襟“噗”的一声撕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泊泊流出。 好快! 李平安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指弹出。 在他的阳穴上轻轻一点,真气震荡。 黑衣僧人脑海一阵嗡鸣,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倾斜。 灰衫僧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周身气血如车轮滚动。 还未等出手,身后传来一阵寒意。 灰衫僧人猛地一掌向后荡去,掌风拦住了细雨飞剑。 李平安一脚横扫而出,“噗”的一声扫在了灰衫和尚的左腿外侧,将他的下身踢得一歪。 力量霸道无比,让灰衫僧人心中一阵骇然。 【青色命格:一心一意发动】 念头一闪。 提升战斗中的专注度,李平安洞穿了对方的动作。 灰衫僧人被逼得后退,先机尽失,落入了下风。 猛吸了一口真气,身形腾空而起。 禅杖化作“西风卷帘”,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紧接着飘出一丈开外,但他的双脚刚刚落地,又是一股更强的劲风袭来。 劲风虽未击中他的胸口,却让他胸口一闷。 他哪里还敢硬接,又是向后一跃。 仓皇躲避之间,却已判了他的死刑。 他踉跄后退了六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李平安收手,轻吐出一口气。 另一边,大战刚刚结束。 遍地黄沙中,满是尸鬼恐怖的尸体。 有的血肉模糊,有的身首异处,尸骨无存。 然而顾西洲的刀却没有半点血迹,将刀重新收入了羊皮卷中。 崔成崔才二人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几个孩童。 没曾想,有生之年竟能目睹这样一幕。 他们只觉眼前的沟壑之中,刀气如惊涛骇浪。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目瞪口呆。 “你小子,抢我风头!” 唯有景煜不依不饶的叫着。 顾西洲没搭理他。 这时,李平安也从山丘的一侧走了下来。 冲顾西洲微微点头,示意山丘上的敌人已经解决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景煜一屁股坐在地上,倒真像是个孩童一样。 “多谢多谢。” 定远镖局的镖头胡强向众人告谢。 走南闯北,他倒也知这世上有练气士这等神奇人物。 只不过平日里哪里能说见就见,何况还是这么厉害的。 不免有些拘谨。 不过好在接触之后,才发现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架子。 景煜可算是找到了倾泻的对象,拉着一个镖师,就天南海北的说了起来。 数日后,一行人赶到了玉门关。 此时天还未亮,城门虽未关。 守官的士兵却拦着不让人出入。 出关的百姓或想要入关的百姓,排成了长龙。 众人一直等到日上杆头,关卡才得以放行。 “你....你..你这个..不是通关文牒...” 检查证件的士兵磕磕巴巴的说道。 李平安确实没有通关证,按理说他现在还是被通缉的人员。 所以只是通过王山的关系,搞来了一张假的通关文牒。 王山打了保票说文牒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事实上,这种事在大隋边境早就司空见惯了。 能打通上下关节,制造假文牒的人身份不俗。 也没有守关的士兵会找那个不自在,所以说百分之九十九不会有问题,可今天偏偏遇见了那百分之一。 今日检查文牒的士兵虽然话说的不利索,但是却轴的很。 人称“一根筋” 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到了他这里便不管用了。 算上李平安,今日已经有六拨人因为拿着假文牒,被他赶走了。 李平安不知内情,以为他跟别人一样。 便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钱,递给对方。 “请兄弟们喝个酒。” “你....这是...是做什么!”小磕巴厉声道。 李平安混迹这么多年,这样的人到底还是少见,不禁有些错愕。 “你再这样,就是...贿赂官差了。” 定远镖局的镖头胡强,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忙凑上前去。 “小兄弟,我跟你们李千总是朋友,前阵子还刚喝过酒呢,行个方便。” 小磕巴面色未动,“这..这是规定,我我不能行方便。” 这下胡强也没辙了,语气有些不善良,“新来的吧?” “你这不行,还是看我的。” 景煜轻哼一声,负着手走过去。 “小子,听没听过书院?认不认识这身衣服?知不知道我手上这块牌子的意义?” 一连几个问题,让小磕巴愣了一下。 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知道书院,不认识你的衣服,也不认识你的牌子,有规规定....” 话还没等说完,那便匆匆跑来一个军官,把小磕巴拉倒一旁。 “各位各位,新来的不懂事,这是怎么了? 哎呦,这不是胡老弟吗?” 定远镖局在玉门关内有些名号,所以军官自然认得镖头胡强。 “这几位是?” 军官见李平安等人气度不凡,尤其是那景煜。 一看便是哪家的公子哥,不敢得罪。 胡强拉着军官,低语了几句。 军官脸色骤然一变,险些没站稳。 咽了口吐沫,忙拱手道。 “诸位都是误会,新来的不懂事,还望几位大人不记小人过,甭跟他一般见识。” 景煜还想趁机说些什么,却被李平安拦住。 “无碍。” 一行人顺利过了关,李平安回过头。 小磕巴正被军官训斥,委屈巴巴的低着头。 随后被骂骂咧咧的军官踹了两脚。 一个人蹲在墙角旁,仿佛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热成像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李平安却知道他现在肯定委屈极了。 就像自己当初上学时,第一天当值日生,在走廊里监督谁乱丢垃圾。 结果抓到了校长,被老师狠狠骂了一通。 那时候李平安便知道,有一些规矩对一些人是没有用的。 第39章 铁匠 书院景煜 “总算是见到人气了。” 景煜抱怨道。 在大漠走久了,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众人一时之间竟有些不太习惯。 几个孩子的鞋早就磨破了,脚也发酸。 王毅还好,从小就习武,有一些底子。 其他三个孩子却都有些顶不住了。 于是,李平安便决定在这儿先歇两日,顺便去寻一寻顾西洲口中的打铁的好手。 找了一家客栈,暂且住了下来。 李平安跟着顾西洲来到西市的一家铁匠铺。 铁匠铺的一扇门是关着的,另一扇门也是关着的。 里面红光四射,锤子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顾西洲毫不客气的推门走进去 一进门,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 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铁锈的味道,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老默,老默。” “来后院。” 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 二人走进后院,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小工厂。 一个身躯庞大的汉子背对着二人,不断地抡着铁锤。 “你小子怎么回来了?” 顾西洲道:“找到了就回来了。” 汉子停止了敲打,转过头眼神略微有些诧异。 “找到了?” “嗯。” 随后汉子的目光又落在了李平安身上,准确地说是他扛着的扶桑树。 “扶桑?看来你还真找到她了。” “这次来找你,是想你帮个忙,洵儿临走前把扶桑树赠予他了,并且答应要为他打造一柄刀。” 汉子重新转过头,继续抡起铁锤。 “忙我可以帮,不过锻造扶桑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会让你白帮的。” 汉子犹豫了一下,“行,把扶桑树放这里吧。” 李平安把扶桑树留下,便跟顾西洲离开了铁匠铺。 ........ 走到半路,顾西洲忽然说道。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一些事。” 跟顾西洲分开,李平安在街上转了一会儿。 走到一处摊子,要了一大碗羊肉泡馍。 馍块在中间,汤汁在周围。 当地人称为水围城。 吃完后,碗内无汤无馍无肉。 李平安吃了一大碗,抹了抹嘴,觉得不错。 便准备向老板多要几份,给阿丽亚他们带回去。 这时,街上忽地传来一阵悸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骏马在街上飞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这里本就是闹市,人流聚集之内。 仓皇之间,忙向两旁躲去。 倒是一个妇人拉着姑娘拥挤之间,被人推倒在地。 眼看那高头大马扬起的马蹄,便要向那对倒霉的妇女踏去。 恰在这时,一道身影飞射而出。 身子如山岳一般,重重撞向马身,双手簕住马的头颅。 脚下青砖碎成几半,竟硬生生将冲来的马放倒在地。 李平安站在不远处,手里的铜钱正要溅射而出,忽然停止了动作。 略有些意外地望着出手那人的气息,是城门口拦住他们的小磕巴。 四周的百姓纷纷躲到一旁,一边庆幸自己没有受伤,一边看着热闹。 锦衣公子被赶来的家仆们扶了起来,愤怒地冲过来。 “你他娘的好大的胆子!!” 跟小磕巴同路的兵卒阿武嘴角微微抽动,他虽不认识锦衣公子。 可是对方骑的马,却已经能代表了他的身份。 周身通体赤红,没有一根杂毛。 即使是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千户大人,也没有这样一匹马。 阿武知道让小磕巴说话,这事肯定会闹的更大,硬着头皮上前。 “在下军中阿武,这位是我的同僚,方才为救人情急之下,才伤了公子的爱马.........” 话还没说完,便已挨了对方一脚。 “去你娘的!” 这一脚力度不大,尤其是阿武还穿着盔甲。 但却装作不行了,直接瘫倒在地。 希望能给这位公子哥解解气。 锦衣公子又把矛头对准了刚才出手阻拦他的小磕巴,却没想这家伙竟上前一步。 “你..你..闹市纵马,对对军兵动武。” “找死!” 自古富贵公子多嚣张,在京城尚且如此,更何况这是边关更是无法无天之地。 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倒是跟匪徒也没什么两样。 锦衣公子伸手拔刀,却不料对方说话慢,出手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他手刚摸到了刀柄,对方的手便握住了他的手。 咔嚓~ “啊!” 锦衣公子脸色骤变。 周围的家仆一见公子被打,一个个全部冲了上去,根本不怕对方身穿官服。 小磕巴一脚踹飞一个,又是一拳打在另一名家仆身上,将他打得倒飞出去。 没几下,几名练家子家仆都倒在了地上,疼得说不出话。 “跟跟..我去衙门。” 锦衣公子冷笑,“好!好!你给我等着。” 同行的阿武,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旦动了手,这事便可不能善了了。 小磕巴伸手便要从后面掏锁链给对方扣上。 “何人敢在此伤我家公子?” 小磕巴抬起头。 声音刚到,那人的身形便已来到了身前。 五指如钩,勾住了小磕巴的脖子。 将他往下一摁,膝盖“噗”的一声狠狠撞在了他的头上。 小磕巴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瞪着眼睛。 来者是一个又高又瘦的老人,一身华服。 “倒是有几把子蛮力气。” “钱叔,废了他!”锦衣公子揉着被攥的发麻的手,怒道。 “你...你也要跟跟我走一趟。”小磕巴道。 老人嘴角泛起轻蔑的笑容,“好大的口气,这么些年了,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不怕死的人物!” 他左脚一踏,右手一拂,斩向了他的小磕巴脉门。 小磕巴侧身一闪,右臂一凉,被划开了道口子。 忙向后一跳,衣袖被扯破,手臂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对方一出手便是杀招, 小磕巴双手握拳也被惹怒了,向对方砸去。 老人面色微微一变,这一拳的力量倒是远超他的预料。 竟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紧接着又是一拳,这一拳比第一拳更狠。 老人不敢再硬接,险之又险的避过这一拳。 小磕巴本能乘胜追击,却是收了些许的力气。 不想闹出人命,抬起一脚踹向老人的膝盖 将老人踢得跪倒在地,一拳停在他脸上三寸之处。 “你..你你输了..” 话还没说完,老人眼中寒光一闪。 猛地探出手指,如灵蛇出动,直刺小磕巴咽喉。 “噗呲!” 老人哀嚎一声,手掌之中多了一根筷子。 鲜血汩汩而出。 下一秒,便被回过神来的小磕巴摁在了地上。 李平安多摸出一文钱,压在桌面上。 就算是赔给老板的筷子钱了。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是把巡街的捕快吸引了过来。 捕头一见锦衣公子,顿时一惊。 锦衣公子冷笑,看着小磕巴,“我说了,你完了!” “快!把袭击刘公子的人给老子抓起来!” 几个捕快抽出刀,将小磕巴包围在内。 捕头赶忙上前去扶起锦衣公子。 锦衣公子一把甩开对方,想要冲过去教训教训小磕巴,可一想到刚才对方的身手。 便猛地停下来,站在不远处,狞笑道。 “本公子,今天教你一个道理,拳头大有时候也讲不出道理。” 就在此时,有人沉声道:“那在下也教公子一个道理,得饶人处且饶人。” 几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人坐在面摊前,手里还拿着打包好的几碗羊肉泡馍。 “你又是何人?”锦衣公子冷声道。 李平安面不改色,“在下书院,景煜。” “阿嚏!” 客栈当中,正在跟几个孩子玩牌的景煜打了一个喷嚏。 书院? 锦衣公子心思一转,正欲说些什么。 却被一旁的老人拉住。 老人细细打量了一眼李平安, 一身青衫,戴着斗笠。 气质凌然出尘,完全不像是俗世蠢物。 “书院?阁下是书院的弟子?” “在下送安北四镇四名学子入书院,路过此地,恰巧目睹公子纵马伤人,当真是霸道。” 安北四镇出了四名书院学子的事情早就传开了,老人自是清楚。 想必也没有蠢货敢冒充书院的弟子。 当下脸色一变,“让...阁下见笑了。” 李平安沉声道,“怪不得老师说要向圣上进言,整顿边关的吏治,今日一见当真是迫在眉睫。”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老人顿时如坠冰窟。 旁边的众多捕快虽不知书院的含金量。 但是听对方的老师能直接向圣上进言,便悄悄退到了后面。 这种级别的人物,想碾死他们,不比碾死一只蚂蚁费力多少。 沉默片刻,李平安挥了挥手。 “行了,滚吧。” 众目睽睽之下,锦衣公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老人再次拽住了他,低声道:“公子,惹不起!” 锦衣公子手被拽得生疼,还是头一次见钱叔如此这般。 无奈只得作罢。 “告辞,告辞!” “还有一事!”李平安冷声道。 老人和锦衣公子仿佛感觉到了一柄利刃悬在头顶,一股寒意从心底涌了出来。 浑身上下更是如同僵住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下次若是再让我知道了这样的事,公子便为自己准备棺材吧。 如果公子不服,大可以找我书院景煜来寻仇。 我景煜什么都不怕!” 客栈。 “阿嚏阿嚏!” 阿丽亚嫌弃的看着景煜,“你生病了?” “生病?怎么可能。”景煜抽了抽鼻子,“好像是有人在背后骂我。” “不敢不敢。” 老人拉着自家公子,三步化作两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街道。 锦衣公子的那匹马也被家仆牵走。 小磕巴站在原地,挠了挠头。 “哥哥,谢谢你,这是给你的。” 刚才被他救起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块酥糖。 小磕巴摆了摆手,“不..不行的,官差不能私私受贿赂....” 阿武踹了他屁股一脚,顾不得小女孩,拉着小磕巴走到李平安身前。 便拱手给其道谢,“多谢先生救命。” “无碍。” 李平安想了一下,“不如一起吃碗泡馍。” 练武的人,食量大。 刚刚吃完了一碗,李平安现在竟觉有些没吃饱。 于是便又要了一大碗泡馍,噗呲噗呲吃了起来。 “你叫什么?”李平安问小磕巴。 “秦....秦秦....” 一旁的阿武替他回道:“他叫秦时,今年十八岁了。” “秦时?才来当兵?” “嗯。” 秦时点了点头。 “你这样当兵早晚要出事的。”李平安说。 “为...为什么?” 秦时似乎真的不懂。 阿武道:“先生,这家伙就这样脑子一根筋,谁说都没用。 脑子转不过弯,等吃过亏,被磨平了棱角便会懂了。” 李平安笑而不语。 有棱角的人可能会过得很痛苦。 因为他们有坚定的志向,对理想孜孜不倦的追求,与生具来的强大意志力。 也因此,他们往往怀着一种悲壮的激情,在人生最艰难的道路上进行一场生命的搏斗。 “对了你练过武?” 李平安想起刚才秦时出手时,力气虽足,可是没有章法。 秦时摇了摇头,“没...没学过。” 李平安点了点头,一身的底子,不学武倒真是有些可惜了。 只是李平安在玉门关停留不了多少时日,否则还真有心教教他。 希望秦时这样的人,能得到老天的垂怜吧。 吃完了泡馍,李平安便回到了客栈。 几人还没有吃饭,闻到泡馍的味道,顿时来了精神。 景煜看着自己这碗泡馍,明显分量更大。 拍了拍李平安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李平安笑了笑,低声嘟囔:“就当补偿你的了。” “补偿什么? “没什么。” ........ 翌日清晨,顾西洲向李平安告别。 他答应了铁匠要为他做一件事情,铁匠才帮李平安做一柄好刀。 李平安略一拱手,“辛苦顾兄了。” “无需客气,我跟老默已经说好了。 只是此一行,恐怕便不能送你们去书院了,一路多加小心。” 二人就此作别。 李平安按着顾西洲的吩咐,下午的时候来铁匠铺找老默。 那头扶桑树还直挺挺的立在院子中,并未有丝毫动工的痕迹。 在扶桑树旁还有一位女子。 年龄不大,看样子芳龄不过二八。 瓜子脸,睫毛又长又翘,眼睛很有神。 个子很高,腰身也很细,美中不足的是胸脯有些瘪。 见李平安来了,打量了一眼。 “你找谁?” “我找老默,昨儿说好的。” 李平安指了指一旁的扶桑树。 少女点点头,冲侧屋子喊道:“爹,有人找。” 第40章 我见京城多妩媚 老默从侧屋走出来,似乎是刚刚洗过脸。 手里拿着手巾,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水珠。 直截了当的问道:“对刀你有什么要求吗?想要做个什么样的?” 李平安从怀里摸出一张图,他虽然不会画,但好在景煜画工不错。 景煜刚开始,自是严辞拒绝。 “我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去画一柄刀?说出去让人家嘲笑我。” 李平安觉得景煜这人不错。 因为这家伙智商不高,并且是一个不经夸的人。 你越夸他,他便越飘飘乎不知所以。 什么事都好办。 按照王毅的话说就是你给他一个鸡窝,他都能就着阳光下蛋。 于是,李平安稍微动了动口舌。 便得来的这幅画。 老默稍作打量了一眼,“画的倒是细致。” 刀身狭直,微微向外曲凸。 刀背随刃而曲,两侧有两条血槽及两条纹波形指甲印花纹。 柄长四寸,左右各有两指宽。 老默点了点头,目光继续往下看。 刀鞘不是普通的刀鞘,而是想将刀身藏于拐中。 老默将画重新合上,“我明白了,两日后你来取刀。” “劳烦了。” 李平安略一拱手,随后便退了出去。 “爹,那人是谁啊?好奇怪。” 待他走后,少女忍不住问道。 “我在他身上嗅不到业力。” 老默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要管。” “哦~” 少女颇有些不满的回了一句,嘟嘟囔囔。 “难不成是天罚之人?” .......... 李平安回到客栈,跟几人说了可能要在玉门关再待上两日。 几个孩子自是无比高兴,巴不得多休息几日。 正直晌午,滚烫的阳光,配上滚烫的景色。 让人觉得心烦气躁。 再加上景煜的一张嘴喋喋不休,就连好脾气的赵玲儿都有些不耐烦了。 此刻众人便盼着,这家伙什么时候离开。 景煜曾说送他们到玉门关后,便会自行离开。 只是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想要走的架势。 “景公子..景公子....” 客栈外,忽传来声音。 几人都好奇的循声看过去。 只见一个呆呆傻傻的家伙,拎着一些东西在客栈外面喊着。 “喂,你找景煜有什么事?”王毅开口道。 小磕巴秦时抬起头,“我..我找景公子,我娘让我我来答谢他。” “呦?” 一听这话,屋内的几人都是诧异的望向景煜。 景煜愣了一下,随后支棱起来。 轻哼一声,十分得意的说道。 “这很奇怪吗?本公子游历天下,见义勇为,侠肝义胆。 自是朋友满天下,听说我来了,人家都上门来感谢我。”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景煜负手走了出去。 看着面前的秦时,景煜一时语塞。 “.....你不是看门的那个兵士吗?我们之前认识?” 秦时摇了摇头,“不....不不认识。” “那你干嘛喊我。” “我我我.找书院景煜。” “我就是。” 秦时仍旧摇头,“你不是。” 恰在这时,李平安遛弯回来。 秦时眼睛一亮,忙跑过去,“景..景景公子。” 李平安愣了一下,忽地想起来。 自己那日用的是景煜的名字,不由得笑了笑。 “其实我叫李平安,找我何事?” “我回去把把事情给我娘说了...我我娘让我来邀请你去我家吃饭,还让我给你送东西。” 李平安道:“东西就不必了,正好我还没吃饭呢,那便去蹭个饭吧。” “哦..那跟我来吧。 临走时,李平安跟景煜道了一句。 “晚上饭不用等我吃了。” 景煜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二楼的几人憋着笑。 ......... 秦时的家并不富裕,只有一间小土房,分东西屋。 秦时的父亲早年间参军死了。 只留下孤儿寡母的,虽然日子不好受。 但好在有补贴,也亏着几个战友的照顾。 秦时才得以入了军,得了一个不错的职位。 “秦时这娃娃,从小脑袋就不好用,好不容易混了个职位还没几日就闯下了大祸,好在公子出手相救。” 秦母给李平安盛了一碗鸡汤。 鸡汤味道不错,看秦时的眼神似乎是好久没吃过鸡了。 秦母把鸡腿给了李平安。 李平安感受到了秦时的目光,便把鸡腿给了他。 秦时又将鸡腿给了母亲。 母亲瞪了他一眼,便又将鸡腿夹到了李平安的碗里。 李平安无奈笑了笑,只好笑纳了这只鸡腿。 吃饱喝足,已是夕阳西下。 夕阳牛背无人卧,带得寒鸦两两归。 夜幕即将垂下,日落时带着恬静而清明的禅意。 闲暇之时,坐在台阶上。 看着石子在手中舒展沉浮,心都静了下来。 “你日后想做什么?”李平安问。 秦时想了一下,“出人头地,然后让我娘...过过上好日..日子。” 李平安温温笑了笑,将手中的石子丢了出去,忽然道。 “我教你一套拳法如何?” 秦时望向李平安,眨了眨眼。 “拳...拳法?” 李平安站起身,“先教你走桩。” 走桩也被称之为动桩,就是选择一个式子反复习练。 十遍,百遍,千遍,万遍,使体内的气血沿着固定的轨道循行,久久习练就能实现内脉循经。 拳谚云:“拳练千遍,其义自现。” 李平安演示了一遍走桩,越练越快。 最后一脚,踏在一块脑袋大小的石头上。 脚瞬间发力,石头发出一声闷响。 随后碎成两半。 “这个我也能。”秦时道。 李平安将碎石扫开,压在下面的一块小石头,却没有碎。 “不是让你用蛮力,而是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 秦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接着李平安又教了他几遍,待到天色已晚,这才告辞。 临别前,李平安对秦时道。 “你想不想你娘因为你平白无故下了大狱,或者被人杀害。” “不...不想!”秦时毫不犹豫。 “那就要记住了,当你没有能力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与其飞蛾扑火,不如暗中积蓄力量。 不然,你非但坚守不到你想要的,还会伤害了关心你的人。” 秦时怔怔的望着李平安的影子,被一抹夕阳拉的无限长。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母亲追了出来。 “哎呦,李先生走远了吗?” “娘....怎么了?” 秦母手里拿着李平安放在角落里的一些钱,算作饭钱了。 “时儿,快去追上李先生。” 秦时犹豫了一下,“娘...追追不上的,追上了...也也没用。” 秦母叹了一口气,“真是一个好人,时儿记住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李先生。” 到了时日,李平安来铁匠铺取刀。 老默敲了敲烟斗,将柜台上用破布包裹着的刀取了出来。 李平安接过,解开布。 真如他所想,刀鞘变成了那根竹制的拐棍。 而刀便隐藏在其中。 李平安深吸一口气,莫名的有些紧张。 摁住刀柄,缓缓拔出。 李平安的眼中仿佛出现了一缕光芒,一股灵动的气息在刀身上流转盘旋。 伸指在刀身上微微一弹。 “叮!!“ 一声清脆之音响起,寒光四射。 李平安微微皱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伸手在刀身上佛动,只觉一股寒意袭来。 仿佛刀刃上蒙上了一层雾气,温度骤然下降。 李平安不解道:“扶桑木怎么变成......钢刀了?” 按理说老默的手艺再好,也不至于直接将扶桑木变了材质吧。 老默头也不回道:“扶桑,变化万端,盖无常形,亦能分形为百身。 你心中所想是刀,它便是刀了。” 李平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直道神奇。 老默又道:“有了它,你便可以对抗修士了。 扶桑能破万法,通俗来说便是如果你跟一个练气修士对抗。 他向你喷一口火,你用普通的刀剑能应对吗?” 李平安摇了摇头。 老默继续解释道:“可有了扶桑刀便不一样了,扶桑刀的特性便是能中和这些术法。 拿着它,你就可以斩开火焰。 以前你遇见了修士被人家当成孙子打,可现在你便有了一战之力。 利用扶桑刀,出其不意甚至可以把对方当成孙子揍。” 李平安将整个刀身拔了出来,试着挥舞了两下。 当真是趁手无比。 不轻不重,不长不短。 “多谢默师傅。” “无需客气,我又不是白帮你的,顾西洲已经替你付过钱了。” 李平安合上扶桑刀,重新成为一根普通的竹棍。 “按理说以我跟顾西洲的交情,他托我帮个忙,不应该拖三阻四,只是因果如此。” 老默摸出腰间的酒葫芦。 “给你一口酒喝,也不枉我跟顾西洲一场交情。” 李平安本想拒绝,却又担心拂了对方的面子。 于是拔下葫芦塞子,喝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在口腔中久久不散,喉咙里仿佛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一口酒下肚,就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感觉,直冲丹田。 紧接着顺着周身经脉,蔓延到周身,将他全身的每一处都浸润了一遍。 李平安的脸上泛起了红晕,酒意在周身徘徊,让他浑身酥麻。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一开始他还有些不习惯。 但习惯了之后,他就感觉到这股力量似乎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你这辈子与修行无缘,周身气血之力却比普通修士还要强横,你的身体会支撑不住。 老夫送你一口酒,倒也算便宜你了。 这股力量,你还需慢慢消化,不必急于求成,稳中求胜比什么都强。” 李平安拱手,恭敬道:“多谢前辈。” “对了,这是扶桑树的种子还给你。” 李平安小心翼翼的收好种子,他答应过燕洵。 要帮她将扶桑树的种子送回南国公府。 .......... 翌日清晨。 歇息了几日的南下队伍,整理好一切重新踏上了征途。 同行的顾西洲离开了,景煜也要走了。 景煜临走时,轮番拍着几人的肩膀。 “你们眼光低,小爷不怪你们,等你们到了书院便知道我有多厉害了。” 说罢,纵马扬鞭而去。 几人看着他的背影倒是不免有些伤感,虽然景煜挺招人烦的。 王毅说:“其实我知道,他应该是挺厉害的。” 阿丽亚点头,“嗯,只是人太二了。” 胖俊点头附和。 赵玲儿说,“我父亲说了,这种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人,一旦认真起来就会很靠谱。” 只是没过多久,便见景煜匆匆的跑回来 “哎呀妈呀东西落客栈了,老师非得骂死我不可!”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 王毅:“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阿丽亚摇了摇头。 赵玲儿头一次觉得,父亲说的话.....也不都是绝对的。 新得了武器,李平安像是个宝贝一样,怎么拿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怕丢了,怕碰了.... 忽地自嘲笑了笑,怎么有种小孩心性。 ........ 一处渡口码头,太阳升的老高,映照着岸边的青杨柳。 湖岸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芦苇,一眼望去,尽是一片绿意盎然。 风带着阵阵凉意拂过湖面,撩起片片涟漪。 置身其中,让人有一种春暖花开的感觉。 不知是坐船的人太多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渡口中已经没有大船了。 只有几艘小客船。 南下的一行人来到渡口码头,李平安走在最前面。 “船家,沣水府去不去?” 船上有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还有两个赤着胳膊的汉子,看年龄应该是老头的儿子。 老汉走过去,打量了一行人,见对方带着四个孩子,想必是出来游玩的。 可看穿着又不像,倒像是赶路的。 “去的去的,包船吗?” “包船多少钱?” “这个时节去沣水府属逆水行舟,乘船的价格要翻一番,算上食杂费大概六百文钱。” 李平安微微挑眉,包船的价格却有些贵了。 老汉看出了李平安的顾虑,便道:“不愿意包船的话,可以等一会儿与人拼船。” 几人便在渡口旁,一边吃着干粮,一边等人拼船。 王毅正在孜孜不断地练习着走桩。 他先前缠着李平安要学武功,李平安便教了他走桩的法子。 实际上王毅之前就学过走桩,只不过这东西实在是太过枯燥无聊了。 可如今先生说了,王毅便有了十足的动力。 就好像首富给你指了一条路,说只要你走下去,便会跟我一样成功。 李平安坐在船头,嚼着干粮。 老牛盯着他手中的干粮,似乎是想着他吃完了一半,剩下一半留给自己。 到了沣水府距离京城便近了,从官道走脚程快一些,只需四五日的光景。 听人说京城繁花似锦,宝马雕车香满路。 李平安笑了笑,伸手将干粮丢入江水鱼群聚集的地方。 老牛见状,赌气似的撇过了头。 我见京城多妩媚,料京城见我应如是。 第41章 巨蟒 酒气入肠 船只驶出渡口码头,悠然地行驶在江面之上。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船身随着江浪起伏,缓缓前行。 船桨之声不绝,江水上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忽高忽低,节奏极快,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王毅还在练习着走桩,只是船上不比地面。 怎么走都不舒服。 崔才拉了拉公子,不让公子走远了。 船上有一伙人,看起来十分的不善。 为首的人身材又高又瘦,就像是一根竹竿,长了一副奸诈模样。 到沣水府需四天的水程。 前两日都相安无事,到了第三日晌午。 一连吃了两天的鱼,众人吃得倒是一点也不觉得腻了 鱼头汤鲜美多汁,鱼肉又细又嫩,吃得不亦乐乎。 生炒鱼配上少许佐料。色香味俱全,清淡可口。 扑通! 众人吃得不亦乐乎,李平安却捕捉到了一丝声音。 紧接着船身猛地一晃,船上众多乘客纷纷一惊。 立足不稳地被晃得东倒西歪,险些摔下水中。 轰——!! 仿佛惊雷滚滚,万马奔腾 倒是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这时,船老汉忙从船舱中取出一个人头大小的馒头,上面裹着一层鲜红。 只见船老汉将馒头扔进江里,随后跪下身来。 但却没半点作用,江水仍旧跟沸腾了一样。 船老汉吓得魂不附体,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向众人说:“诸位爷,哪个刚才说了让江龙王忌讳的话,连累了我们大家一起受难。” 众人见船老汉都被吓成这副模样了,更是乱作一团。 这时,忽然有人道:“是他!他之前说了要把这女的扔下去!!”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一对外出游玩的男女。 二人都很年轻,订了婚。 打情骂俏,男的便随口道了一句,“再不听话便把你扔下江。” 女的说,“你舍得就扔啊。” 这话本是一日前说的,按理来说就算出事,也不干他们的事。 可现在众人都病急乱投医了,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命,谁还在乎他人的命。 船老汉便走过来,“你们遭了江龙王的忌,现在不把这姑娘扔下江去,咱们一船人都要没命。” 小姑娘哪里见过这场面,当即人都吓傻了,小脸惨白。 男的哪里能让人把自己女人扔下河里去,将她护在身前。 船老汉跟他僵持不下。 坐在船角的那个瘦高个汉子,一挥手。 当即身旁的几个汉子便冲过去,架开了男人。 将女人夺了过来,便要投进河里。 见那姑娘叫得可怜,有两个书生想要出面阻拦,却被瘦高个一把推开。 “滚开!” 恰在这时,一道身影跳了下来。 一脚踹在一个汉子的脸上,大喝道:“放开那个姑娘!” 王毅小小的一只,站在几个汉子面前。 像是兔子堵住了大灰狼的洞口。 “谁家的臭小子,滚开!” 另个汉子抬脚便踹。 谁料王毅身形灵活,侧身躲过。 一步跨出,一拳打在对方身上。 只是却好似打在了钢板。 汉子大怒,伸手拽去王毅。 便要将他一并投入河中。 “啪”的一声脆响,那汉子被打了一巴掌,左颊顿时肿了起来。 嘴角溢血,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崔成,崔才。 一人护住自家少爷,一人拦在汉子面前。 “江水滔滔,祸福难料,关一个小女子何事!”崔成厉声道。 瘦高个阴笑:“还他娘的挺爱管闲事!” “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王毅道。 江水更急。 瘦高个知道对方手上有两把刷子,便转头对着船上的众人喊道。 “好!那不把这女的扔下去,大家一起等死好了” 一听这话,原本不准备出风头,在一旁看戏的众人哪里能忍得了。 当即纷纷喊道:“谁让她嘴贱呢!” “就是就是,凭什么要我们跟她一起死。” “赶紧把她扔下去吧,不管我们的事啊。” “.......” 一群人哭爹喊娘,生怕一个浪过来将船打翻。 有两个妇人走上前,“你们不来,我们来!” 说着,便伸手去拽那女子。 却被崔成一把抓住。 那妇人挣扎不过,一屁股坐在船上。 便嗷嗷地叫了起来。 “还有没有王法了,不活了......” 王毅感受着众人恶意的目光,被千夫所指。 忽然有些后悔了。 这时,旁边的阿丽亚喊道:“你们讲不讲道理啊!人多就有理啊,嗓门大就说得对啊!” 这一声倒是把王毅拉回了神,脖子一僵,也跟着喊了起来。 当即有人骂道:“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有爹生没娘养的贱种子!轮得到你们说话了。” “咱们这么多人不怕他们!” “对对!”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 崔成崔才二人哪里能拦得住这么多人,无奈的望向坐在船头的李平安。 却发现李平安不动如钟,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先生!” 江水之上,忽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影子。 接着,一声清啸。 水面破开,影子诡异地舒展开来。 一条雪花巨蟒的头颅出现在众人眼前,张开嘴巴发出刺耳的叫声。 宛如一张血盆,獠牙如钩,密密麻麻。 额头上长着一根倒角,狰狞而恐怖。 众人只觉浑身像僵住了一般,脊背发凉。 那巨大的蛇头一伸一缩之间,就像是一支离弦之箭一般,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李平安站起身,翻滚的江水溅射在他的身上。 却被沸腾的气血化为缕缕缥缈的雾气,衣襟随风摆动。 他便站在船头,背对着众人,面对着巨蟒。 弱小的身躯,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坚持不住狂风,而被吹下船去。 李平安握住了拐杖的柄端,轻声道:“第一战,可别给我丢人。” 说罢,杖刀出鞘。 一刀斜斩而出。 江水震动,水汽沸腾。 刀光如鹅毛般飘落,如风卷残叶。 平波无痕的空中像是起伏的水面,从下到上,从前到后。 以一起开始,以一伏收尾。 巨蟒身形微微一滞。 哀嚎响彻四周,凄惨婉转。 李平安合上刀。 杖刀入鞘,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李平安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轻轻抚摸着刀身,爱意满满。 老牛在一旁,用哀怨的眼神望着他。 喜新厌旧的臭男人~ 船上一片寂静,只有江水拍打船底的声音。 “先生好厉害!”阿丽亚兴奋地道。 王毅双手叉腰,向之前跟他们起冲突的汉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我先生,那个是我先生,厉害吧! 你们怎么不大呼小叫了?嗯?” 李平安一边驱散身上的水泽,一边道:“船家将这巨蟒给大伙炖了吧,压压惊。” 船老汉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赶忙称是。 这么大的巨蟒,怕不是成精了。 要是放在以前,船老汉自是不敢吃的。 可现在仙人都发话了...... 船老汉赶忙招呼着自己儿子帮忙。 李平安回到船头,继续坐了下来。 这下子众人都不敢再说话了,先前那个嚷着最凶的妇女灰溜溜地走回了去。 瘦高个跟几个汉子也是一言不发。 那对险些遭了无妄之灾的男女来给李平安道谢,李平安只道了一句不客气。 便不再多言。 赵玲儿和阿丽亚还是第一次看见李平安出手。 此时,两个小姑娘正好奇地盯着李平安。 王毅则兴奋地在一旁,继续练习走桩。 幻想着有朝一日跟李平安一样厉害。 经历这场风波以后,船老汉连忙将船上一间雅间给倒腾出来,让给李平安他们。 自是被李平安拒绝了。 过了半日,那头巨蟒便化作了众人的盘中餐。 船老汉特意分给了李平安几人一大碗蛇羹。 这蛇肉吃起来当真是鲜美无比,尤其是船老汉的手艺还不错。 要的是一个“烫”,味道尽在唇齿间。 李平安吃得只觉嘴中含香,美不胜收。 便问船老汉这蛇羹的做法。 船老汉此时也缓过神来,滔滔不绝地跟李平安讲着。 “这您可问对人了,小老汉我一生只干三件事划船,摸鱼,做蛇。 先要将蛇剥肉成丝,去骨,用熟猪油略炒。 烹料酒,下蛇汤,味盛瓦钵加姜片,葱条.........” ......... 渔火星月交辉,两岸杨柳成行。 江水映得银波滚滚,夹岸垂杨影婆娑,阵阵凉风吹来,只觉眼前风光更加动人。 置身于船头,一幅古老的画卷便展现在眼前。 充满了一种恬静的诗情画意。 伴随着悠悠的二胡之音。 李平安不由自主地陶醉其中,脑海中念头闪过。 【命格:一心一意】 【命格:勤能补拙】 两种命格同时发动。 不仅是在读书,修行上能起到加持作用。 在拉二胡时也同样能启动效果。 有两种命格相互加持,获得奖励的速度更加的迅捷。 相当于以前只能用一倍速看视频,现在却能一点五倍,甚至是两倍。 【姓名:李平安,寿命:150】 【二泉映月lv3(1500/10000)】 【资质:下品灵骨】 【听风刀法:90%—领悟新的刀意91%】 【拔刀术*斜撩出鞘:63%—65%】 【龟息功:93%—无增加】 【燕子穿云纵40%—42%】 技能:【气息锁定:62%—63%】 修炼心经:【涅槃经】 获得宝物:【修行者的飞剑,细雨一枚(控制程度60%)】 【扶桑树化为的杖刀】 体内未消化气息:【酒气】 【残留佛家真气】 ......... 各种念头在李平安脑海中划过。 龟息功没有增加这很正常,一旦某种功法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余下百分之二十便只能全凭自己努力。 倒是听风刀法,之前久久未能突破瓶颈。 莫非是因为刚才那一刀? 一股无形的刀意涌上心头,气息温润沁凉。 一道又一道璀璨的光芒,在心中飞速划过。 这或许不是一种刀意,而是一种生命的魅力。 余下的东西增长都不太明显,也没有什么质的变化。 最令李平安在意的还是体内那股酒气,还有残留的佛家真气。 佛家真气是自己吞掉舍利子之后,便一直徘徊在体内。 险些要了自己的命,好在长青和尚传了自己《涅槃经》 随着不断地观想,这才将佛家真气消化了不少。 只是还有不少残余。 至于那股酒气,则是在玉门关时。 打铁的老默给自己喝的那一口酒。 力量强盛,丝毫不亚于那股真气。 却并没有破坏他的身体,反而安分守己的像是守在闺房的姑娘。 等待着他的出手。 那股佛家真气已不足为惧,接下来的任务重心,便是尽快消化那股强盛的酒气。 李平安定了定心神。 又过了一日,傍晚时分。 船终于靠了岸。 这一趟虽然偶有波澜,但好在有惊无险。 临别之时,船家向众人告着别。 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今生能乘坐同一条船,这缘分也不浅了。 船老汉没有要那对年轻男女的船钱。 毕竟先前做过那种事,但说到底他本性也不坏。 只是愚昧无知罢了。 ............. 沣水府的繁华超过了几人的认知。 之前觉得自己是公子哥的王毅,此刻也觉得自己变成了乡巴佬。 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气势恢宏的院门,又看了一眼守门的魁梧大汉。 目光又落在街头的行人,咽了一口唾沫。 第一次来这种繁华之地,四个孩子不免有些拘谨。 看看他人穿得光鲜亮丽,再看看自己一身衣物。 因为一路的风波,早就失去了颜色。 李平安倒是不甚在意,走在前头。 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倒真想在这里多逗留一些时日。 现在也只能把四个孩子送到了书院后,再回来逛一逛吧。 当夜,李平安一行人在沣水府留宿。 各自买了新衣裳和鞋袜,随后第二天晌午便从官道直奔京城。 第42章 你才是那个最独特的风景 冥陨的余光扫到,幻象本想找火焰鸡的麻烦,结果却被玛狃拉追着打,其敏捷如幻影的身影避开了无数绝招,幻象自身反而被波及到,只能被迫躲在高空,换一个对手。 “真的?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乔仙儿立刻破涕为笑,她知道在四方族内也就白祁能境界最高,现在只有他出手才可以保护老萧头安然无恙。 众仙离开天阳神殿之时,整个仙宫顿时紧张起来,与昆仑仙盟宣战,并没有吓倒一众天仙,不过此时所有皆想到了一人。 虽不知此物是来自何处,但林奕知道当年正是那紫方将幻魂残灵投入血湖之中,慢慢侵蚀着冰吟。此物,不祥。 游子诗悄悄一乐,杨光年龄三十七,这不和自己那个“三七二十一”的时间限定有种数字之上的巧合? 说这老太太偏心她还不承认,面上撵她走,其实是想让她被人抓走,她才开心呢。 “若是加上这个呢?”少年的手上又出现了一颗略大一些,色泽更好的石头。 “也好,总之谢谢你,若是有需要,可以到无极宗找我。”灭了西罗,算是帮赵莹儿报仇,能够重新获得自由之身,也是林奕之功,赵莹儿道谢之后,随即离开。 另外一种,则是固定生命能,但这种石头分为完美,极品,上,中,下,五个等级。 安绮澜当初也是付出重伤的代价,才抢夺到一条来自太岳神峰的主要瀑布之一,也因此从那之后只能躲藏在了这瑶池秘境之内,不敢出外一步。 “恩恩,机票我已经定好,我给你老爷子的号,到了燕京市,你联系老爷子。”周国安把周红军的号码告诉了他。 朱明招架不住几人的轮番敬酒,也喝得晕头转向,宴席过后,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了。赵瑚儿和艾灵柔无奈,只得扶着他回房休息。 十分钟后,洛昊突然扔出一个东西,一座迷阵瞬间笼罩了方圆十几里,林奇峰也在其中。 即便如此,金丹还在疯狂的旋转吸收能量,它需要更多的能量来突破到元婴期。 菇凉进来后,一眼看到今天的客户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宫老师,转身就想逃跑。在宫云曦眼巴巴注视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下一刻,他出现了在了苏辰的背后,这一剑,杀向了苏辰的心脏。 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叶青阳,摩罗等一众修士的面色都是沉入了谷底。 这时候叶流殇刚考完最后一场英语,正从考场出来,顺带去值班老师那里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这番话不知道张义龙听了会是什么感受,这会我也觉的张义龙和南宫思琪似乎真的不适合。 布莱恩听到东方墨的质问,语气无辜极了,今天才遭了冷毅霆一个拳头,现在又遭来东方墨的质问,他到底做错什么事了? 我说行,这都是应该的,然后带着宁静下楼坐上车。宁静和她那个叔叔约好的地方,应该算是个比较高档的中餐馆,那地方我还去过,菜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装修倒是不错,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安静。 东方墨的这番话如同冷水一般从布莱恩头上浇了下来,他明白,东方墨说的话是对了,就算是他将这件事告诉乐诗琪,也只会将事情弄得糟糕,而他不会得到一丝好处,因为,乐诗琪就算是离开了冷毅霆,也不会接受他的? 本来,我想让何仔仔去给我在市区里买点,然后送过来,但到了楼上以后,我正好看见了对门的邻居家,就想着敲敲门,问他家有没有,然后借一点。 付辉当时就急了,直接跑向船尾去找大恒,马上让他调转方向,直奔去东瀛的航线。 我脑袋里嗡了一声,脑袋也不灵活了,心说不能吧,姜绍炎咋变成这样了? “你别说了,说多了,一会你连狗的不如了,”蒋经弱弱的回了一句。 乐诗琪一听徐颖这句话,脸顿时涨红了起来,这句话,怎么都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赵光义追到江的这头。不多时,宋军的水军也跟着追了过来。赵光义来不及歇息,便命战船立即布好阵型,修整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擂起战鼓,向对岸冲了过去。 “应兄,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会有人在宗门印记上留下神念呢,并且还是求救。”何湘也觉得蹊跷,慢慢地走进大堂,开口说道。 司慢城能想象母亲有多愤怒,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全怪母亲决绝,换作是哪个母亲知道了这样的事,也不可能接受。 “周亮!”龙希落看着倒下去死不瞑目的男人,再看向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是她曾经出生入死的战龙。 董妃靠在软榻上,脸色还有些苍白,被禁足的这段时间,她真的病了。 “皇上,可要回凤阳宫去?”还有些没处理完,可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省的累坏了。 龙希落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内心已经很忐忑了,她知道楚惜念长的漂亮,是男人最容易心动的楚楚可怜的类型。 不久之后,何湘出现在了山洞,手中拿着一个简易的木质奶瓶,将奶嘴放进了婴儿的嘴中。 胡雪这才看见随着圆盘转开,一个开关开了起来,那像是一张床一样。 大家就这么看我们斗嘴着,“那乔你就唱这一首吧。”晴指了指大屏幕。 何湘轻叹了一口气,回想起自己当年初到破天夜都以及后来被夏侯老魔掳去后发生的事,不禁一阵感叹。 老者听见白森这毫不客气的话语,在仔细的看了白森一会,脑海里不断的搜索着有关眼前这人的信息。 现如今筑梦集团的整体实力依然连世界五百强的前一百都进不去,与腾训,阿里等集团实力都相去甚远。 紧接着狂风袭来,如怒海狂涛,白云纷纷悲嘶惊逃,直接把曹建仁吹下了飞剑,巨翼扫来,一声惨叫过后,曹建仁被扫上了高天。 第43章 清月阁 华灯初上,一片繁华,一片旖旎。 属于清月阁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各色马车停在路口,预示着一夜的繁华。 丝丝竹管弦之声入耳,,像是一首走调的小夜曲。 李平安被景煜拉扯着走进去。 “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问得好,光喝酒多没意思啊。” 景煜道。 一进门,便有个风姿绰约,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迎上前来。 “呦,杨公子,您可好久没来了。” 景煜爽朗一笑,“前些日子有事,这不是刚回来就来你这儿了。” “杨公子?”李平安困惑,“你什么时候改名了?” “废话!哪里有人进这种地方用真名。”景煜低声道,“我用的是我大师兄名字。” 说完,坏笑起来。 李平安若有所思地点头。 学到了,学到了。 老鸨凑到李平安身前,“这位公子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吗?怎么称呼?” 景煜正在那边跟熟人打招呼,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李平安犹豫了一下,“景煜。” 老鸨微微一笑,“公子,名字起得真好,” 这波,这波叫学以致用。 上了二楼,桌子靠着栏杆。 微微低头便可尽情欣赏美色,当真是秀色可餐。 “这地方好吧!”景煜得意道。 李平安听着丝竹之声乱耳,觉得有些吵闹。 不过该说不说,这里的酒确实不错。 如果是三五个知己,闲暇之时喝上一杯,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这酒可不是寻常的酒,是我干了半年的活,才从老师那里弄来的。 你少喝一些,这酒香甜却醉人。” 景煜解释道。 片刻的功夫,便来了两个姑娘, 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拿着古筝,都是衣着华贵。 打扮得艳丽,却又不失清新。 拿着古筝的姑娘神色微微有些羞涩,一看就是刚出道不久,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味道。 “二位公子想听什么曲目?” “美酒配佳人,便来一首醉红颜。”景煜笑道。 琵琶声轻柔婉转,轻柔悦耳。 让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进入了一种梦幻般的境界之中。 仿佛是蜜糖调油,胭脂调粉。 又甜又腻,又香又娇。 两个姑娘打量了一眼景煜和李平安。 景煜一身顶级打扮,身上那枚玉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与之相比,一旁的李平安倒更像是个下人。 抱着琵琶的姑娘自然而然坐在了景煜的身旁。 人之常情,倒也难免。 手持古筝的羞涩姑娘,则坐在了李平安的一边。 四五杯酒下肚,当真如景煜所说。 有了一种飘飘忽忽不知其所以的朦胧感。 景煜喝得有些醉了,便从怀里摸出一些赏钱。 相当于小费,开桌费都只是小钱。 大头还是那些达官贵人的赏赐。 景煜躺在那姑娘的腿上,脸上带着笑意。 景煜是常客了,跟那姑娘相识。 姑娘便也没有生气。 这里不比普通的青楼,姑娘可不是给钱就睡的。 讲究的是文雅二字。 虽大多是官家女子,获罪之人 可背后靠的是礼部,哪个敢在这里放肆,就等着被参吧。 给李平安弹琴的姑娘名叫沉香。 前些日子因父亲获罪,抄家,而和母亲被送入了这里。 初来乍到,日子自是不太好过。 曲调中也带着些许的悲凉。 她知道如若客人喜欢哪个姑娘,便会多打一些赏钱。 有了钱,和母亲的生活便能好过一些。 只是这位客人,却迟迟没有掏银子。 莫不是嫌自己弹得不好,还是今天的妆画得不好看? 沉香咬着嘴唇,目光无意间掠到大堂上。 ........... 大堂之上, 一位俊美的少年郎,坐在堂下的桌子上。 肌肤白皙,面容清秀。 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 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诞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令人怦然心动。 公子不知姓名,却出手阔绰,一掷千金。 这一日,更是带来了一枚玳瑁镶金嵌珠宝珠镯。。 光彩夺目,宝气华盛,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镯子的价格自然不言而喻。 小厮朗声道:“我家公子说了,今日哪个姑娘能作一首令公子满意的诗词,公子便将这镯子赏赐给谁。” 小厮的声音回荡在大堂内,吸引了多数人的注意力。 沉香盯着那镯子,微微有些愣神。 心中一动,若是能得到这件宝物..... “我身上的钱不多了。” 李平安忽然开口。 沉香转过头,疑惑地望着他。 李平安淡淡笑了笑,“你曲弹得不错,只是我身上的钱不多了,还要回家呢。 我这位朋友倒是有钱,可他好像醉了。” 景煜睡得跟头猪一样,呼噜声震天。 一点也不文雅。 “我看别的姑娘都有赏钱,在下身无长物,只能借花献佛。 刚才那公子说谁诗写得好,便将那镯子赠予谁.....” 李平安支撑起身子。 景煜带来的酒,当真不是寻常酒。 刚喝时不觉得,此刻竟真的有些觉得醉了。 沉香姑娘怔怔地望着李平安,很快反应过来。 “多谢公子美意,沉香本是卑贱之人。 公子能听上一曲便是沉香的福分了,哪里还敢要赏钱。” “不要白不要。”李平安说。 沉香姑娘微微咬着嘴唇,美眸流转。 对方身上有几分少年的意气,却带着一股子稳重和成熟。 当真是奇怪得紧。 沉香还欲推辞,却被一旁的姑娘伸手拉住。 意思很明显,不妨让对方去试一试。 否则沉香今夜怕不是又要空手而归了。 “劳烦姑娘帮我拿一些笔纸。” 沉香取来笔纸,还有一盒研好的水墨。 李平安打了个酒嗝,握笔。 一笔一划,提按顿挫之间,尽显功力。 笔意内敛,筋骨潜藏。 带着一种韵律般的韵律,起起伏伏,行云流水。 小厮将李平安那幅诗拿下楼,应声喊道:“沉香姑娘留诗!” 众人齐声望去,距离那贵公子喊话不过稍许的功夫。 怎会有人这般迅速。 莫不是早就写好了,就待今日? 众人纷纷上前好奇地围观。 二楼的沉香姑娘,也紧张地张望着。 小厮将宣纸平铺在桌子上,大大方方地展开。 随即清了清嗓子,朗声读道。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 清月阁外,李平安扶着东倒西歪的景煜踩在青石板的路上。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小厮的声音在清月阁内响起。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小巷子里,将青石板的小路点缀得斑驳陆离。 今晚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高潮,思绪已经完全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厮的喉结忽然动了动。 .........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像是说书人最后的一声结尾。 惊堂木响起,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远处的声音随风摇曳而逝。 在众人的目光齐聚那个名为沉香的姑娘时。 却发现沉香急切地四下寻找着什么,公子呢? 刚才明明就在这儿的。 .......... “我要撒尿......” 景煜醉醺醺地准备解开裤子。 一道残影在夜空中一闪而逝,无声无息,落在二人不远处。 “什么人!” 景煜厉声道。 “以为本小爷喝醉了,就能趁机偷袭我?异想天开!” 李平安:“.......大哥,麻烦说话的时候把裤子提上。” 来者微微躬身,“在下并无恶意。” 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块金牌。 景煜哼了一声,凑上前去。 借着月光仔细一看。 当即愣了一下,眨了眨眼。 一阵风吹来,酒劲儿醒了不少。 打了个饱嗝。 额....... 景煜揉了揉脸,又擦了擦眼睛。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忙挺起腰板,一边整理仪容,一边思绪飞转。 公主? 公主怎么会来这里? 莫非也是来清月阁玩耍的? 没听说清月阁,什么时候有男宠了啊。 看这架势,难不成是来找自己的? 自己韬光养晦多年,才华终于被人发现了? 当朝公主确实曾在怀麓书院读书温养身心,可住的是小阁,景煜一直未曾有幸得其颜。 景煜深吸一口气,一撩衣袍。 铿锵有力地说道:前头带路!” “不是找你!” “啊?” 那人微微躬身,“李公子,请!” 李平安点了点头,脚步有些虚晃地走了过去。 景煜指了指自己,“那我呢?就在这儿站着?” 那人犹豫了一下,“你蹲着也行。” 景煜:............ 拐了一个弯,感知当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身段高挑的美人坐在石阶上。 袖口绣着深色的云朵,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白衫。 卸下了裹身的黑衣,白衫勾勒出比例近乎完美的身段。 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添了几分神秘和朦胧的美感。 “怎的喝了这么多酒?” 未到身前,便嗅到了一身的酒气。 时隔几年,语气中倒是没有半分生疏。 “酒好喝,贪杯了一些。” 李平安慢条斯理地说道,在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轻轻吐出一口气。 “你的手......” “嗯,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四处逛一逛,觉得累了便回去了。” 柳韵轻出一口气,当真是拿他没半点办法。 美眸凝视着脸庞愈发坚毅的李平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脸上强行装出淡然来,却又立马土崩瓦解。 “黑了不少。” “嗯,边关的阳光太盛了。” “那个刘勇,我送他到夏侯尚那里去了,原本想让他留在京城,没曾想他还有几分傲骨。 这人不错,多加培养日后可堪大用。” 李平安点头,“来之前我遇见他了,他都跟我说了。” “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柳韵险些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一旁的轿子中走下来一位老者。 满脸皱纹,两鬓斑白。 仙鹤羽毛般雪白的头发,却有着儿童般红润的面色。 钦天监副监正。 钦天监不同于任何部门,只效力于皇帝陛下。 监正地位与一国之首辅平起平坐。 今儿,柳韵能把监副请来。 可见其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老者打量了一眼李平安,点点头。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使得长公主这般在意,连我这个老家伙都得亲自上门给你看病。” 柳韵三岁时便识得了监副,交情自然非同一般。 这个玩笑是开的起的。 所以柳韵只是眼波微闪,,俏美的脸颊上流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李平安微微拱手,“有劳前辈了。” 老者一挥衣袖,“来,让老夫看看你的眼睛。” 眼眸苍白,似乎是天生眼疾。 老者不甚在意,觉得长公主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自己堂堂副监,却做起了江湖大夫的活。 不过长公主在乎此人,那便无可奈何了。 老者手中银光微微闪烁,赫然是一根寸许长的细针。 银针入体,李平安没有感觉到刺痛。 反而是痒痒的。 可下一秒,随着银针的深入。 嗡——!! 脑子嗡的一下,像是炸开了一般。 老者眼疾手快,轻轻一指,便令李平安不能再动弹半分。 老者以气机注入银针,眉头不由地皱起。 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一般。 老者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凝视着黑暗。 似乎在面对一种难以形容的威胁,拼命地想要在黑暗中找到一条生路。 只是到处都是一片死寂。 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了数度。 老者嘴角微微抽搐。 娘的!大意了。 本以为是炸鱼,结果误入高端局 一枚金色耀眼的针从老者的手心之中掠出。 柳韵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强压制下心中的不安。 第44章 无妄之灾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者收回金针。 原本璀璨的金色,此刻竟黯淡了几分。 而先前的数枚银针早就失去了色彩,与平常银针无异。 老者眼角抽动,心在滴血。 沉吟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天罚之人,无药可救!!” 李平安强撑着自己没有倒下,一手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如同窒息了一般,嘶哑着声音道。 “何为天罚之人?” 老者沉声道:“不沾因果业力,却也终身入不得修行之道。 身体有残缺,却在某个方面拥有极强的力量。 简单来说就是不为天地之法所容,徘徊于规矩之外。 更通俗易懂一些,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短短一句话,让李平安心中一骇。 他当真.....不属于这个世界。 莫非这就是自己穿越而来的代价。 老者长长叹了一口气,“天罚之人虽然极为罕见,可像你这样这般强烈地别说见了,闻所未闻!” 李平安咳嗽了几声,脑中还是嗡嗡作响。 老者最后看了一眼李平安,“做一个普通人,安稳过一生也不错。” 说完,便跟柳韵告辞离开了。 一边走,一边嘟囔。 “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柳韵上前扶住李平安,担忧道:“没事吧?” 浮香扑面,芬芳袭人。 肌肤胜雪,温润如脂。 李平安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无碍....” 柳韵微微一怔,一双美眸缓缓的转动着。 “...这次多谢了..” 李平安指的是柳韵为他请人治眼睛的事情,虽然不知道那老者的身份。 不过从其谈吐,周身气息便能感觉到对方绝非常人。 “我先回去了,今夜酒喝得有些多,下次有机会再见。” 说完,没等柳韵回答。 李平安已转身离开了。 扶起蹲在地上睡着的景煜,一步步离开了。 ........... 头疼欲裂。 李平安深刻地体会到了,这是什么样的滋味。 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只能强迫自己观想《涅槃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 应该是天亮了。 李平安才逐渐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景煜正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李平安揉了揉脑袋,“怎么了?” “老实交代,组织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交代什么?” “废话,昨天你跟公主是什么情况?你俩认识?” “算是吧。”李平安随口道。 “什么叫算是吧?说清楚一点。” “就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你骗鬼呢,普通朋友能大半夜来寻你,普通朋友能找钦天监副监来找你治眼疾。” 李平安挥了挥手,不想再多解释。 打发了景煜。 李平安简单吃了一顿饭。 十二个肉包,三碗粥,一碟咸菜,十个灌汤包,三张胡饼。 最后又买了一盒巧点心,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继续睡觉了。 一连几日,李平安都似在醉生梦死当中。 他喝的那些酒,本就不是凡酒。 而是景煜从书院中带来的佳酿,再加上钦天监监副的银金针催化。 若不是李平安身体强盛,恐怕睡上个把来月都不是问题。 ............ 短短几日,京城风雅之地。 便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有人在清月阁一掷千金,只为一名风月女子的一首诗词。 这种故事情节向来都受文人雅士的喜欢。 一时之间,这首诗词在京城盛行起来。 而后众人得知,做这首词的不是风月女子,而是书院之人。 名唤景煜。 那日,李平安留的姓名便是景煜。 他人问沉香姑娘那首诗的主人,沉香便如实相告。 书院。 “景煜,你身为书院学子竟然不知廉耻去那种地方。” 景煜看着被打的通红的手心,委屈巴巴。 满脑子的疑惑。 我他娘的怎么暴露了呢!? 在河边走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湿过鞋。 怎么这次不但暴露了,而且闹得人尽皆知。 甚至还莫名传出来一首他写的诗词。 景煜扁着嘴,眼中泪光闪烁。 钟大家提着戒尺,目光严肃地望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 景煜正想为自己求求情,忽听老师道。 “那首诗真是你写的?” “我....我不知道啊..” 景煜当时喝得烂醉,一出门便遇见了公主。 之后的事情,便是莫名听见了自己的大名,流传在各个妓院青楼的事迹了。 随后便被钟大家叫来训斥了一顿。 “不知道?”钟大家困惑,“那首诗词你可还记得?” 景煜摇了摇头。 钟大家手一拂,一张宣纸从桌子上无风而起,精准地落在景煜眼前。 这自然不是李平安当日写的那张,而是钟大家摘抄的。 字同样是极好。 朴实无华而兼纳乾坤。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景煜深吸一口气,怔怔地看着最后两句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景煜忽然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起来了,这首诗词是我写的。” 钟大家双眼一眯,“毋自欺!!” 声音不大,却如洪钟大吕。 景煜心一紧,像是要爆开一样,急忙说道。 “应该大概可能或许不是我写的!” “那是何人用了你的名号?” 景煜回忆了一下,很快就锁定了对象。 “老师....好像是李平安所做。” 钟大家眉头一皱,“那为何要用你的名字?” “是不是因为我请他去嫖....”景煜连忙改口,“请他去风雅之地喝酒聊天,他便将这首诗词赠予我了?” 钟大家一捋胡须,现在看来似乎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他虽然接触李平安时日不多,但也知对方是个低调之人。 景煜的目光重新落在那首诗词上,拿起笔墨,在上面添了一行小字。 ——天元十六年,友与景煜游清月阁有感而发,遂作词赠予景煜。 一首极佳的诗词流传于世。 即使是在市井小巷,对于一个儒学修士日后的发展都是极好的。 更何况这诗词,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成为一代佳作。 钟大家皱了皱眉,长叹一口气。 “大隋儒学衰败于斯,尔等不想着如何弘扬儒学,却整日计较这些。 悲哀!悲哀!” 说着,便拿起笔。 又多添了一行字。 变成了:“天元十六年,子由之友与弟子景煜游清月阁有感而发,遂作词赠予子弟子景煜。” (钟大家,字:子由) 景煜:........... 老师,您真能蹭啊~ 昏昏沉沉了三四日,李平安才觉得有些恢复过来。 酒劲消散了不少。 走出客栈,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 当真有一些不切实际之感。 他走到客栈的后院,在马圈中找到了老牛。 老牛哀怨地望着他,仿佛是在说你小子总算知道来了。 一连饿了几日,老牛我跟这群家伙抢东西吃。 饿极了就舔舔马耳朵,尝尝肉的味道。 现在这群家伙都以为我是变态呢。 李平安笑了笑,摸着老牛的头。 “抱歉老伙计,今儿带你吃好吃的去。” 李平安牵着老牛离开了客栈。 京城柴米油盐都贵,太好的东西自然是吃不起的。 再加上一路行来,钱也不剩下多少了。 跟人家打听有没有便宜吃东西的地方。 一路向西,眼看着就要出城了。 京城不是所有地方都是繁花如锦,阳光灿烂的地方,黑暗必不可少。 比如李平安脚下这条街道,人声鼎沸,却是又脏又乱,交通不便。 左边的巷子又窄又长,透着一股霉味。 两边都是门面寒酸破旧小饭馆,冒着黑烟,呛得行人咳嗽不止。 还有有鸡窝一样的小茶馆........... 京城的繁华,仿佛跟他们完全不搭边一样。 先来一碗面开开胃。 李平安忍痛,要了一碗鳗面。 老板把事先处理干净的鳗鱼捞出来,把鱼肉和入面中。 在这之前要先蒸烂,拆去鱼骨, 入鸡汤清揉之擀成面皮。 小刀划成细条,入鸡汁、火腿汁、蘑菇汁滚。 加入鳗鱼肉和鸡汤后,原本没有味道的面条也就变得鲜美,味道也变得更加醇厚。 再配上一些辣子,酱汁又酸又辣,又香又滑。 吃上一口,再配上大蒜,美得要死。 正赶上饭点,面摊上人很多。 跟李平安挤在一桌子的是一个母亲带着十四五岁的姑娘。 二人长得虽不如清月阁里的花魁,却也十分耐看,清水出芙蓉。 吃了一会儿,李平安就觉浑身冒热汗。 喝了一碗清凉的茶水。 前几日的不舒服,一扫而尽。 恰在这时,一群带刀卫兵将这里围住。 身穿斗牛服,蟒首牛角,头上双角向下弯曲如牛角状 手持腰刀,正是大隋大名鼎鼎的锦衣卫。 街上数骑缓缓而来,每一匹马上都坐着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飞鱼服不是每个锦衣卫都有资格穿的。 而是需有一定品级,大抵是属于锦衣卫大小头领才允许穿着飞鱼服。 而现在一口气出现了十余人。 “走!走!” “少废话。” 一群人不由分说地便要将面摊上的人全部带走。 面对锦衣卫这些人别说大喊大叫了,喘口气都得小心翼翼的。 李平安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 自己初来乍到,没招惹到什么人。 也没犯什么事,身正不怕影子斜。 于是便一口气将剩余的面全部吃完。 面摊的老汉颤颤巍巍地走到一人面前,估计是认识那人。 刚要开口,却被对方一脚踹翻。 “全部带走!” 面摊上包括李平安在内的十余名食客,都被平白无故地抓走了。 街上的锦衣卫少说也得有几十号人,气息一个比一个强。 李平安还捕捉到千户大人的字样。 幸好,老牛免遭于难。 李平安便将杖刀留下交给老牛看管。 待一群人被锦衣卫带走以后。 老牛望着李平安离开的方向,含泪吃了三大碗面条。 “锦衣卫又来抓人了?” “这几日是怎么了?” “鬼知道,说不准正找替死鬼呢,逮着谁算谁倒霉。” “........” 众人议论纷纷。 目睹了全过程的王小二目光贪婪的盯着那头大黑牛。 他刚才可是亲眼看见这牛的主人被抓了。 啧啧~ 平白无故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王小二快步上前,生怕被人抢先了。 随手拿起一根鞭子,便要将牛往自己家赶。 这时,一个黑脸汉子蹿了出来,与王小二一样直奔老黑牛。 “哎!你干什么!” 又一个白面书生走了出来。 白面书生道:“刚才被带走的是我大表哥,这牛我要帮他赶回家去。” “我呸!”黑脸汉子义正言辞的说,“刚才那人是我好哥们!” 眼看三人争执不下。 旁边一人替他们出了注意,你们既然说都是主人的亲戚。 那自然认识这头牛了,看这头牛跟你们谁走不就知道是谁的了吗。 这个主意好,公平公正。 三人也都没说什么,开始一个劲儿的叫着黑牛。 结果黑牛根本不搭理他们。 这时,机智的王小二发现了什么。 再呼喊时,手里多了一根大香肠。 黑牛看见香肠果然向他走来。 “卑鄙!” 黑脸汉子也赶忙去一旁卖包子的地方,买了几个大肉包。 黑牛吃完了香肠,果断奔向大肉包。 ......... 如是反复,老牛打了个饱嗝。 回味了一会儿,随后摇着尾巴,慢悠悠地离开了。 独留三人在风中凌乱。 三个傻叉~ ............ 锦衣卫大牢。 正正方方的监牢里人满为患。 李平安靠在一角,打着盹。 锦衣卫素有“门留”和“寄收”的做法。 这本是一种临时拘留的措施,但锦衣卫常常将那些无辜的证人及有关人员一概收禁。 借机向他们敲诈勒索,不满足这些官吏的要求便不予释放。 以至于监牢里常常人满为患。 甚至不给口粮,让他们活活饿死。 再或者擅自对犯人严刑拷打,将他们折磨至死。 有了案件,抓不到罪犯。 便罗织罪名,拘锁无辜的平民,然后将他们弄死。 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傻子,抓人一般都去京郊之地,抓那些看起来就是平头百姓没什么背景的人。 抓了之后,便关进牢里。 允许他们联系家里人。 如果真看走了眼,有人深藏不露,家世背景都硬。 那也能及时补救,不至于酿成什么大祸。 确保万无一失。 多年的官场之道,他们早已门清了。 李平安初来乍到,自然不懂这些,原以为是协助办案什么的。 听同监牢的人说了,才恍然大明白。 “唉,这次事可不小,锦衣卫千户亲自上街抓人。” 有人唉声叹息地说道。 第45章 世间总有几个畜生 点卯完毕。 李想今天的任务不是巡街,而是去监牢看管犯人。 刚走马上任三天,李想对于锦衣卫的一切都好奇得很。 不像是其他浑浑噩噩的老油条,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吃饭付钱,不去青楼。 认认真真巡逻,教训街头有背景的混混....... 只是没人太当一回事儿。 像他这种人,锦衣卫中的老油条见多了。 谁刚迈入社会不是有理想有抱负的热血青年。 想着清清白白做人,公公正正当差。 可被社会毒打以后,不都是变成了随波逐流所谓的成熟人。 犯人只有早晚各有一顿饭。 李想负责的是晚饭,稀的不能再稀的粥,配上几块咸萝卜。 丁字号监牢。 李想一边给犯人盛粥,一边好奇地问道:“你们是犯了什么罪?” 这牢房里的犯人,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问话的对象畏畏缩缩地看了他一眼,不敢回答。 李想觉得有些蹊跷,连续问了几人都没有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甚至连回答都没有人敢回答。 “不知道,正吃面呢,忽然就被抓了,或许是吃面没放醋。” 这时,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 李想寻声看去,只见一人靠在墙边的一角,手里的粥早就见了底。 是个瞎子? “跟我仔细说说。” 李平安指了指自己的碗。 李想便又多给他盛了一碗。 李平安细心地将粥喝了底朝天,一滴不剩。 随后又舔了舔嘴唇,“我好像闻到了白面馒头的味道。” 李想犹豫了一下,将自己手里的晚餐递给了对方。 李平安接过馒头,这才缓缓说道:“城里出了要案,上面震怒。 让锦衣卫整理治安,多抓一些犯人给上头看。 锦衣卫便抓一些平头百姓,滥竽充数。 幸运一点的能逃过一死,坐个几天的大牢就出去了。 不幸的可能连命都没了。” 李平安在这儿住了一夜,打听到不少消息。 “无法无天!” 李想愤然站了起来, 李平安淡定道:“这话别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找他们去!” 李想说完,转身便走。 李平安打了个哈气,没太抱什么希望。 正欲要对付手里的白面馒头,却忽地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李平安,准确地来说是李平安手中的馒头。 随后被母亲拍了拍,小女孩才收回视线,将头埋在碗里。 喝着跟水一样的米粥。 李平安笑了笑,将手里的馒头掰开两半。 一半递给她。 小姑娘一愣,大眼睛眨了眨,抿了抿嘴唇却不敢伸手去接。 一旁的母亲道:“我们不吃,你吃吧。” “没事,我喝饱了。” 小姑娘看了看母亲,在得到母亲的准允后,这才怯生生地伸手接过馒头。 脆生生地说道:“谢谢。” 监牢的生活无聊得紧。 除了固定的时间解手,就是在牢里干坐着发呆。 或者逗逗那个名叫芋儿的小姑娘。 李平安在地上画了一个九宫格,教芋儿玩三子棋的小游戏。 双方依次在九宫格棋盘上摆放石子,率先将自己的三个石子走成一条线就视为胜利。 这游戏简单得很,掌握了规律,大多数时双方都能打成平局。 ......... 到了第三日。 一群人被锦衣卫赶着通过甬道,转了个弯是一条约一米多宽的胡同。 胡同的两边是两排低矮的监房,关押一般的杂犯。 胡同的南尽头,往东拐直角弯是内监所在,专门关押死刑重犯。 一群人蹲在屋下的两旁,忐忑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堂内时不时传来嗷嚎声,以及板子落在屁股上的啪啪啪声。 听的人不寒而栗。 几个锦衣卫走来走去,讨论着哪家青楼新来了姑娘。 小声嘀咕着,今年的替死鬼会是哪一个,甚至下了赌注。 李平安漠然听着。 胡同很矮,可是屋檐却遮掩了大部分的阳光。 黑暗笼罩在每一个角落。 一旁的年轻锦衣卫李想阴沉着脸,握紧了刀。 想必是昨天去告状,结果碰了钉子。 李平安用膝盖都能想到。 这时,一个身穿飞鱼服的男子走进来。 “卑职参见百户大人!” 锦衣卫纷纷弯腰拱手行礼。 张恭微微颔首,“审的怎么样了?” “已经审出好几个了。” 张恭露出满意的表情,“嗯,干得不错,今年的指标完成了。 这些日子兄弟们辛苦了,晚上请兄弟们喝酒。” 张恭说完,随意地扫了一眼。 目光落在蹲在一旁的一个少女身上。 一个眼色,手下立即会意将那个名唤芋儿的姑娘揪了出来。 李想脸色唰的一变,似乎是意思到了什么,“大人,这是做什么?” 张恭诧异的看了一眼李想,冷声道:“你这是在跟我说话?” 周围的空气似都凝固了几分。 张恭可不是普通的百户, 爷爷官至锦衣卫镇抚使,虽然现在退了下来。 可他父亲,两位叔叔,皆在锦衣卫任职。 级别都不低,妥妥的官二代。 李想却丝毫不惧,“大人,卑职昨日便查清了,这些都是无辜之人。 锦衣卫以张大为首的众人网罗罪名,陷害无辜百姓。 您现在要带走的是一个十三岁豆蔻之年的孩子。” 这话,一下子便得罪了周围所有的同僚。 众人无不阴狠的盯着李想。 张恭冷笑一声,“无辜不无辜是你说的算吗?敢问您现在是什么级别? 莫不是已经成了锦衣卫的指挥使了?” 周围的同僚低笑,这新人找死! “上级要做什么,难道还要跟你汇报?” 张恭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头狠狠戳了戳李想的肩膀。 将他戳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李想硬着头皮,“我怀疑大人要图谋不轨。” 张恭被气笑了,一脚踹开偏房的门,将少女扔进去。 “进去几个兄弟,让这名罪犯好好享受享受!” 当即便有几名锦衣卫就要走进屋内。 “我看谁敢!” 李想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当即便要拔刀。 张恭伸长了脖子,狞笑道:“来!来!往这儿砍。” 李想牙几乎都要咬碎了,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锦衣卫家法森严,对上级动刀。 不但自己活不了,家人还要受牵连。 “张大人,今儿怎么了?火气这般大?”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一个摇着折扇的翩翩公子,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 张恭转过身,“景公子怎么有闲功夫来锦衣卫?” 景煜一笑,“来接一个朋友。” “景公子的朋友?哪一位?” 景煜寻了一下,摇手指着角落中的李平安。 “就他。” 张恭没工夫搭理景煜,“带走吧。” 他对于怀麓书院的这些学子,向来没什么好印象。 一群只知道空口说白话的穷秀才。 不过也没必要得罪,属于井水不犯河水。 景煜摇着折扇,“在下方才一进来,便见张大人欲侮辱无辜少女,不知是所为何事?” 张恭皱眉,不耐烦道:“锦衣卫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景煜几步走到张恭面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张大人所做之事,在下实在是看不下去。” 张恭沉声道:“你一介布衣,身上未有半点功名在身。 老子让你把人带走,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他娘的别给脸不要脸。” 说完,便冲在偏房门口的几个锦衣卫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去给咱们景公子演示一番车轮战!” 眼见一个无辜的可怜孩子要经受这种遭遇。 景煜顿时急了,失了先前的风度。 搬出了杀手锏。 “你可知我老师是谁?” 张恭冷笑:“知道啊,钟大家! 同样是一介布衣,无权管理锦衣卫。” “你......” 景煜被呛的说不出话来。 钟大家虽然名声享誉天下读书人之间。 可确实只是一介布衣,并无任何功名。 景煜索性将腰间的佩剑握在手中,“今儿你要是敢动她,本公子就.......” “有人在锦衣卫行凶!” 话还没说完,张恭便高声喊道。 利刃出鞘的声音同时响起,监牢内外的锦衣卫闻声而来。 不一会儿,便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景煜见了这场面,眼角微微抽动。 恢复了些许的冷静。 他是怀麓书院的弟子不假。 可并不代表,他能无法无天。 更何况近几年年,陛下对于怀麓书院一直颇有不满。 尤其是在这锦衣卫里。 他一无身份,二无合法的理由。 一旦被下了狱,日后就甭想考取功名了。 稍微重一点,恐怕性命都保不住。 景煜咬紧牙关,目光看向偏房那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少女。 他娘的!! 这帮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 若今日袖手旁观。 不仅良心过不去,恐怕日后修行之心都要蒙尘。 一滴汗珠从景煜的额头划过。 张恭见景煜没什么反应,轻蔑一笑。 “小子,在这儿装什么好人啊!” 其他的锦衣卫则抱着手,在不远处看戏。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们身上的官服并不是公平正义的符号,而是权力的象征。 李平安在锦衣卫的帮助下,解开了沉重的锁扣和脚链。 伸了个懒腰,表情平静。 仿佛对现在发生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要么砍死我,要么待会儿我就带着兄弟们去...” 张恭挺了挺胯,嘿嘿一笑。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景煜的哞中闪烁着阴光,手死死的顶在剑鞘上。 仿佛下一秒,便要拔鞘而出。 然而,最终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手无力的垂下,低着头,不敢再去看任何人的目光。 理想跟现实从来都是两码事。 张恭得意道:“来人,送咱们景公子和他朋友出去,然后咱们关起门来好好享受享受。 尽量别弄得太大声,免得激起了景公子的恻隐之心。” 话音刚落。 “锵!!” 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张恭的脖颈划过,张恭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待得光芒泯灭,众人只看见一滴鲜红的血珠滴落。 紧接着,张恭脖子上的一条红线慢慢变得鲜红无比。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随后“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再无声息。 “装你麻痹。” 李平安轻声道了一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拔腿便走。 ............ 张恭父亲张德明前些日子出去执行任务,这两日返回京城。 此刻还没有到家。 张家老爷子主事,虽然退了下来。 但四个儿子皆入了锦衣卫,并且张家现在也没有分家。 张老爷子早年间做锦衣卫时。 见那些门阀贵族联姻结亲,休戚与共。 便也萌生了成为一个想法。 既然咱生下来不是门阀,那么就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门阀。 当然光靠自个人的努力是不行的。 但是他有儿子,儿子的儿子,儿子的儿子的儿子....... 于是张老爷子为了实现自己这个梦想,趁着年轻共生了七个儿子,三个夭折了。 另外还有四个女儿。 妄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登上枝头变凤凰。 “不好了,老爷,老爷!” 正在跟家人一起吃饭的张老爷子,微微抬起头。 “何事如此慌张?” “大公子...出事了..” 片刻后。 张老爷子在家人的陪同下,看见了自己孙子张恭的尸体。 一刀毙命,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没有用。 “谁干的!” 张恭二叔,张德海暴怒。 “是...是一个犯人。”手下人回答。 “犯人?到底怎么回事?” 手下人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诸位。 “等我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逃了....” “书院的那个人呢?”张德海沉声道。 “在里屋喝茶呢,小的们没敢让他离开。” 张德海怒道:“喝茶?喝个屁茶。 把他给老子关进牢里去,老子待会儿去审问他,他肯定跟那个凶犯是一伙的!” 手下人本想提醒对方是书院的人,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合规矩。 但是见张德海的脸色便不敢再问。 很快,景煜便被投入了大牢。 第46章 剑心蒙尘 地牢内。 景煜靠在墙角,双眼无神。 心如乱麻。 胸口像是压着一个沉重的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小子,看来你也知道自己惹上事了!” 张德海站在牢房门口,后面还有张老爷子等一行人。 “说!那人姓甚名谁,是什么身份,你俩是不是串通好的!” 景煜斜了他们一眼,眼中尽是不屑。 “你们动不了我。” 声音冰冷如铁。 景煜确实不敢在锦衣卫闹事,但是锦衣卫也绝对动不了他。 真正让他变成这般样子的,不是因为自己恐怕要被牵连。 而是方才那一幕。 自己......没有出剑........ 无论是哪一家的修士,都在乎四个字“一念通达” 而就在刚刚,这四个字在景煜的心中轰然崩塌。 剑心蒙尘。 以前他常听老师讲,此刻才终于明白是什么滋味。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出剑。 是怕了吗? 是啊,我怕了。 君子修行,当以天下为己任。 上不负君主,下不负黎民。 偏偏有一个人的刀比他快。 没有任何犹豫,仿佛出那一刀就是为了杀人。 就是为了平胸中一口恶气。 念头通达。 景煜苦笑,深深地埋下了头。 另一边,张德海还在疯狂叫嚣着。 要给景煜上刑,要让他一辈子关在监牢里。 然而,不出两个时辰。 上面便让他赶紧放人,据说是指挥使亲自传的话。 “大人,那家伙分明跟杀了我侄子的凶徒是一伙的!” 张德海站在镇抚使大人面前,愤愤不平地说道。 镇抚使先是安抚了他一通,见不起作用。 便道:“你有证据吗?凶徒是凶徒,他是他。 你小子不会不知道他老师是谁吧? 钟大家亲自去找的首辅大人,你赶紧给我放人!” 未了,又安慰道一定会把凶手抓住,给死去的张恭一个交代。 在锦衣卫监牢杀人,杀的还是锦衣卫。 相当于打了所有锦衣卫的脸。 这件事如果不处理好,锦衣卫的威信定会大打折扣。 .............. 雨越下越大。 房顶上,街上,都溅起了一层白蒙蒙的雾。 钟大家听着外面的雨打在屋脊上。 “现在锦衣卫满大街的搜捕,恐怕你很难逃出去,后悔吗?” 李平安笑了笑,“做都做了有什么好后悔的,如果当时我不动手,才会后悔。 倒是先生您,在下现在可是逃犯,为何愿助我?” 钟大家沉吟片刻:“如果老夫在场,也会砍下那一刀,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只是可惜,一刀毙命,便宜那小子了。 要是老夫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多谢,只是....连累了景煜。 此事因我而起,害得他心境崩塌,剑心蒙尘。” 李平安歉意道。 钟大家佛了佛手,“不必自责,问心关。 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一劫,如若跨过此劫,便是鱼跃龙门。 反之,那只能说明他的修行还远远不够。” “锦衣卫的势力很大,近些年深受陛下器重,你杀的又是张恭。 他父亲,叔叔,爷爷都在锦衣卫任职,很有背景,京城暂时是出不去了。 老夫在书院有个湖心小亭,你便暂时去那里歇息吧。 帮老夫摘抄摘抄典籍,量他们也想不到你会藏在书院,更不敢去书院搜人。” 李平安拱手,“多谢先生。” ............ 最近一段时日,京城流言蜚语从家长里短,变成了锦衣卫三个字。 锦衣卫百户长张恭,在监牢被人杀死。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事情的真相如何便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说张恭借势欺人,强抢民女,还是一个豆蔻之年的小姑娘。 简直禽兽不如。 一些御史言官趁此机会,煽风点火。 纷纷上奏弹劾锦衣卫无法无天,欺上瞒下。 长公主借势推了一把。 星星之火燎原,锦衣卫一时之间成为了人人过街喊打的老鼠。 为了以平民愤,转移注意力。 不久张家父子被革职代办。 张老爷子的门阀梦彻底告破,但民愤归民愤。 歹人敢在锦衣卫监牢行凶杀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锦衣卫无处宣泄的怒火,便全部放在了搜捕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各大地下帮派,暗桩,倾巢而出。 甚至请动了钦天监的术士,然而一无所获。 这个人便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 湖心小亭。 一痕长堤,一点小亭,一介孤舟。 一杯酒,一曲乐声,一片山水画。 一帘秋风,一炉残烟,一壶浊酒。 李平安坐在长亭上。 面朝湖面,拉着二胡。 清风徐徐吹来,明月追赶晚霞。 岸边的柳树,在风中飘扬。 像秋千一样,越飘越高。 这几日清净,一日三餐都有人供应。 闲来无事,便是拉曲,抄写典籍,练功。 倒是多了几分自在,悠闲。 观想《涅槃经》也有了许多新的体会。 并且今天,他决定发展一个新的爱好。 钓鱼。 据他观察,湖心亭四周的湖水中有鱼。 虽然没有看出是什么鱼。 但是看模样便知道.....味道应该不错。 他事先向每日给自己送饭的小书童打听过,这湖的鱼能不能钓。 毕竟自己是借住,不是这儿的主人。 得到的回答是小书童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要是能钓到便算你的本事。” 说完便和夏蝉手拉着手离去了。 鱼竿有了,李平安手上的拐杖,便是一根竹竿。 鱼线和鱼钩就拜托春秋和夏蝉两个小书童,为自己买来。 用鱼线穿过竹竿,直通到底并绑个钩子。 一个鱼竿就这么成了。 李平安划着孤舟,飘荡在湖中。 一手拿着杆子,一手啃着饼子。 后背靠着老牛,老牛则打着盹。 因为承受了老牛的重量,所以孤舟压水压得很深。 这鱼当真不好钓,眨眼的工夫两个时辰变过去了。 鱼竿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平安并没有着急。 归纳吐息,运转龟息功。 坐时一无所着”—— 不思过去,不思未来。 不念现在,自在寂照,长在久住。 不受内外缘境转变牵扯,亦不要制止压伏。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愈发让天空显得清澈。 光线柔和,随后天边出现了一道红霞。 忽地竹竿一动,李平安手一甩。 鱼雪亮的身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宛如一道淡淡的弧光,轻轻一闪。 啧啧~ 钓了你一夜,总算是上钩了。 万事开头难。 很快,便来了第二条,第三条..... “老牛,一大早咱俩就有口福了,回去吧。” 老牛哞地叫了一声。 随后把后肢腿探入水里,扑腾扑腾地倒腾起来。 孤舟缓缓地向岸中心的小亭游去。 “老师对他还真好,又是馅饼又是包子的,看着我都饿了。” 春秋走在前面,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不满。 夏蝉道:“别抱怨了,还是想想咱们今天能不能钓到鳛鳛。” 春秋叹了一口长气,“甭想了,都钓三年了。” 夏蝉忽然想到:“哎,上次湖心亭的李先生朝咱们要了鱼钩和鱼线,他是不是也想钓鱼啊?” 春秋翻了翻眼睛,“鳛鳛要是能那么好钓的,以你我的天资,能钓了三年还没有钓到?” 夏蝉点了点头,“也是哦,那要不要跟他说一声,免得他白费力气。” 春秋想了一下,“让他去钓呗,反正也钓不到。 要是我们一说,他会误以为我们小气不让他钓呢,反正他一天也没什么事。” 二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湖心小亭。 “先生,我们来送饭了。”夏蝉喊道。 一股香味随风传来。 “什么味道好香?”春秋鼻子动了动。 夏蝉点了点头,“确实好香。” 李平安正在煮鱼汤,“老牛去接一下他们。” 老牛便坐上船,扑腾着后蹄,划着小船来到了岸边。 照例,春秋和夏蝉都是将食物放在船上便可以了。 可这次李平安却喊道:“上来吧,我炖了鱼一起吃一些。” 炖鱼? 哪儿来的鱼? 春秋和夏蝉一愣,忽然脑海中想到了某种可能。 但随即便被他们否定。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等到了湖中心的小亭,香味更甚。 李平安笑道:“等一下,马上就能吃了。 这里的调料有点少,所以味道可能不太好吃。” “......哪儿...哪儿来的鱼?” 春秋磕磕巴巴道。 “湖里钓的啊。” 春秋不可置信地叫道:“不可能!!” 李平安不解,“怎么了?” 夏蝉上前一看,“.....真是鳛鳛!” 盆子里还有两条。 李平安一共钓了四条,两条炖了。 还有两条便放在盆里了。 春秋凑上前一看,喉咙动了动。 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见他一哭,夏蝉也跟着哭了起来。 李平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 之前他还特意问过春秋,春秋告诉他随便钓。 两个娃娃一个劲儿地哭,问什么也不说。 过了好一会儿,小娃娃夏蝉才止住了哭泣。 支支吾吾地告诉了李平安事情的原委。 “老师说了,我们俩寿命短,这鳛鳛是大造化。 什么时候能钓到了我们俩才能活下来,否则到了明年冬天我们就要死翘翘了。 这湖里一共只有四条鳛鳛,全被你钓走了,呜呜呜~ 夏蝉要死翘翘了。” 夏蝉小手抹着眼泪,扁着嘴唇,模样甚是可爱。 春秋:“春秋也要躺板板了。” 李平安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毫不在意地说道。 “这还剩下两条活的呢,那就送给你们了。” 此言一出,两个娃娃顿时止住了哭泣。 诧异地望着李平安,“........真的吗? 这可是大造化,我们老师说了这比千金还要值钱呢。” 李平安笑笑,指了指锅里的鱼。 “我的千金在这儿呢。” 直到李平安将两条鳛鳛交给他们。 二个娃娃才确定了李平安不是开玩笑。 从地上站起来,连连道谢。 随后捧着鳛鳛便要离开,生怕李平安反悔一样。 “等等。” 两个娃娃身子一僵,莫不是反悔了........ “鱼汤还没吃呢。” 呼~ 二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看着锅里的鱼汤,春秋夏蝉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李平安给他们盛了鱼汤,安慰道:“这鱼确实很难得,我等了一夜才钓到四条。” 本是安慰的话,结果二人表情顿时不好了。 心想自己辛辛苦苦了三年,结果被对方一夜就钓走了。 吃完了鱼,二人恭恭敬敬的给李平安鞠了一躬。 “多谢先生。” 李平安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客气。 ......... 两个娃娃乘船还没到岸边,便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 “师兄!” 等凑近了,两个娃娃吓了一跳。 短短几日不见,师兄景煜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变得.....完全陌生.... 景煜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鳛鳛,挤出一个笑容。 摸了摸他们的头,“去吧。” 景煜一身白衣,深深望了一眼湖心亭中的李平安。 脚步轻点,轻飘飘地落到水面。 一落便是数丈之外。 脚尖点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短短几步,便走到了湖中心。 衣襟飘荡,长袖如水,身如流云。 当真有几分仙人的风采。 李平安微微一笑,就知道你不简单。 平日浪荡不羁的外表,只是你的伪装.......... 下一秒,景煜“噗通”一声落进了水中。 李平安微微皱眉,却是没有动。 这种时候,景煜不会搞这样的节目效果。 所以只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又等了半盏茶的工夫,不见景煜从水中出来。 该出来了吧? 这小子.....不会溺水了吧? “景煜景煜!!” 李平安忙跳入水中。 不多时,便将景煜从水中捞了出来。 景煜吐出几口水,终于缓过气了。 “你他娘的怎么不早点来救老子,老子差点淹死!” 李平安尴尬一笑,转移了话题,“锅里还有点剩鱼,正好咱俩喝着酒给它全吃了。” 缓了一会,景煜轻吐出一口气,喃喃道。 “淹死我得了。” 沉默片刻,他忽然问。 “那时候....为什么拔刀?” 李平安喝了一口酒,“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他不爽。” “是啊,看他不爽。 可是我犹豫了,甚至放弃了。 如果当时你不在场,我肯定...就会就会走了...什么也不敢做...连剑也不敢拔...” 他的语气极为低沉,像是临死之前的吐气若丝。 李平安淡淡道:“你跟我不一样,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江湖人士,没有那么多顾虑,随心所欲。 而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做大事便要讲究分寸。 谋的不是一子,也不是一局,而是千秋万世。 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你便要小心翼翼。 甚至违背本心做事,遵守你不得不遵守的规矩。 你要救的不是那个被锦衣卫侮辱的姑娘,而是要让成千上万的底层百姓。 再也不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说到这儿,李平安顿了顿。 “至于我,目光短浅,没什么未来。 凡是惹了我的,我看不顺眼的。 一刀斩了便好,然后换个地方继续游历。” 他拍了拍景煜的肩膀,笑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要请我喝一杯酒吗?” 景煜一怔,随后咧嘴一笑。 “喝!今天喝他个痛快!!” 第47章 儒家修士 笔名 张德明在得知儿子张恭身死的消息。 匆匆赶回了京城,好在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张恭入馆。 对于儿子的死,张德明全程一言未发。 阴沉着脸,坐在大堂上。 空气似乎都凝固下来。 锦衣卫权力大,张家也有关系。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跟着父亲和几位叔叔办案,耳濡目染。 没学到多少真本领,倒是敲诈勒索,公饱私囊,威逼利诱的手段学了不少。 再加上张恭是嫡子,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格。 上一次,闹出事情同样也是因为张恭酒后强暴了一名仆人的幼女。 那名仆人家中恰巧还有一位亲戚,在一名言官家里做佣人。 险些就酿成了大祸,好在张德明及时出手。 找了许多关系,又塞了钱。 这才将这事平了下来。 没想到,刚没过多久张恭便不长记性。 不仅张恭身死,整个张家都被连累。 张德明撤职查办,二叔张德海本来今年便能升职的。 现在风声这么紧,想必也无望了。 能保住官职便不错了。 “大哥,下面的帮派我都打过招呼了。 那小子绝不能离开京城,他肯定还在京城藏着呢!” 张德海道。 张德明闭目沉思,半晌开口道:“那个书院名叫景煜的家伙盯死了!” “放心吧,大哥。” “此仇不报非君子,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感受到了大哥狂暴的气息,屋内的几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咔!木桌发出咔嚓一声巨响,应声断裂。 张德海眼前一亮,惊喜道:“大哥,你突破了!?” “先前已经有了迹象,本以为是一件好事,谁知道祸福相依。” 张德明长叹一口气。 ........... 湖心小亭。 李平安抄录着典籍。 老牛趴在地上看着典籍的原文,哞哞地叫着,念给李平安听。 李平安边听,边写。 效率倒是提升了不少。 这次抄录的是儒家关于修行一说,这些都是不传之法,市面上书籍是绝对看不见的。 倒是让李平安长了不少见识。 儒家是天下庙堂的正统,把持着九州万邦大半世俗王朝的权柄。 辅佐各朝君主,帮助帝王凝聚以及镇压一国气运。 其中以为臣三术,最为扬名。 “屠龙术,扶龙术,从龙术” 屠龙术指限制皇权,目的是让国家成为国天下而不是家天下。 扶龙术指辅佐皇帝治国。 从龙术指找准一个皇子辅佐,日后他得道你也能升天。 而能成为一国之帝师,则是每个儒家学子的梦想。 读书读至与圣人会心处,又有文运这一说。 先慢慢来,再破镜如飞。 修一股浩然正气,是立身安命之基,也是自我修炼之首。 儒家修行从格物致知、明德正身开始的。 开辟灵台,于灵台之中见一尊小人。 便是人宗所修的君子像。 拢共分为一至九品: 一品境(凡境,明德正身) 二品境(灵台,开辟灵台) 三品境(君子,在灵台中生成君子像) 四品境(新晋,自上而下灌顶浩然之气,以浩然之气淬体) 五品境(格物,自丹田之中萌生浩然之气,然后冲破泥丸宫) 六品境(文宫,体内灵台化作一方小世界,君子持蒸以立四方。) 七品境(命元,生成命元,言出法随、口含天宪) 八品境(神通,获得本命字) 九品境(大儒,在身体内编织规则,可将体内小世界的规则投影到现实世界之中) 有点类似于领域。 至于九品之上的圣人,儒门历史上成圣者极少,凤毛麟角。 大千世界,修行之法千千万万。 这还只是儒门一家的修炼体系。 李平安摇了摇头。 修行之法,当真是奇妙无比。 可惜自己终生不能修行,有些可惜。 说起来,景煜是什么境界,钟大家又是何等境界。 不过境界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何况这是每个人的小秘密,就像问你胯下之物有多大一样。 终归是不太礼貌,所以想想就算了。 “你倒是挺有闲心。”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平安头也不回,“不然干嘛?在这儿抄录书籍修身养性,我觉得不错。” 景煜道:“这次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一个?” “随便。” 李平安满不在意。 “阿丽亚他们已经被书院录取了。” 李平安点点头,这个消息确实算得上好消息。 “坏消息是王毅没有被录取。” 李平安表情平静,手上的动作不停。 “他现在在哪儿?” 景煜道:“还在书院,按照规定明天就要哪儿来回哪儿去了,当然路费书院会报销的。 那小子心气高,傲气足,四人来却只有自己被淘汰了。 估计现在正郁闷呢。” 李平安点了点头,“能不能让我见见他们。” ............ 翌日。 湖心小亭多了四位小客人。 “大叔!!” 一见到李平安,阿丽亚便倒腾着两条小短腿,飞奔过来。 “牛牛!” 阿丽亚是老牛为数不多,愿意让其摸的人。 阿丽亚从怀里摸出四五个红红的樱桃。 “大叔大叔,你快看,这就是书上说的樱桃。 前儿个书院里的先生给我的......” 接着踮起脚,对李平安低声道。 “我就分给了玲儿,胖俊,王毅一人一颗。 给大叔和牛牛留了五颗,给姐姐留了两颗” 李平安笑笑,“那自己有没有吃?” 阿丽亚鼓着小脸,违心的说道:“阿丽亚不喜欢樱桃。” 李平安让景煜准备了一些食材,在小亭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考核通过,入住书院,又与李平安相逢。 几人都很开心,唯独王毅在一旁有些闷闷不乐。 四人当中,王毅心气最高。 可现在却唯独他没有录取,估计换谁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先生,我没脸回去了。” 王毅耸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 李平安知道小孩子,你讲什么大道理很少有能听进去的。 便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说:“先生早就料到了。” 王毅抬起头,“先生早就料到了?” 李平安若有所思,“你觉得自己是一辈子碌碌无为之人吗?” 王毅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绝对不是。” “那你为什么没有被书院录取呢?” 王毅眼神中透着疑惑,等待着李平安的解释。 李平安悠悠道:“因为你的路不在这里,你想想你喜欢读书、写字、听夫子教诲吗?” 王毅犹豫了一下,随后又摇了摇头。 李平安一笑,用一种高深莫测的口吻道。 “你的机缘还在后头呢。” “真的?”王毅大喜。 “先生什么时候骗过你?” 王毅一直将李平安视作标杆,李平安说的话自是在他心中极有分量。 此刻听李平安这么一说。 顿时喜笑颜开,将这几日的烦恼抛之脑后。 没错,书院有什么了不起的。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上车饺子,下车面。 身为穿越过来的北方人,李平安特意准备一些饺子。 在北方传统习俗中,有“上车饺子,下车面”一说。 这是指送行的时候给被送人吃饺子,接风时给被接的人吃面条。 因为饺子是包起来的,象征团聚。 所以送行吃饺子的寓意就是盼望团圆。 翌日,阿丽亚,赵玲儿,胖俊三人正式入住书院。 王毅独自一人下山去了。 崔成崔才二人想着带小少爷四处逛一逛。 一来,是为了缓解缓解小少爷的郁闷心情。 二来,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城。 不四处逛一逛,那倒是真可惜了。 .......... 怀麓书院。 一处雅堂。 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 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以及一叠古书。 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香炉冒出徐徐白烟,清香袭人。 黑子与白子在棋盘之上相互交错。 棋盘之外,却是一片祥和。 老者长眉细目,红光满面。 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雅之气,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怀麓书院院长。 而在他对面的极有可能便是未来帝国接班人的女子。 红衣裹身,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眉宇间透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 即使是一身素衣,也给人一种仙子般的感觉。 蜿蜒的长廊外站满了披甲士兵。 小书童站在一旁,眼睛不由自主的去瞟那位胭脂榜上大名鼎鼎的美人。 “公主,已有许久未上山了。” 柳韵苦笑,“是啊,琐事繁忙每日焦头烂额,睡觉都不踏实。 亏了院长的安神香,每日才能安心入睡。” 早年间,柳韵在怀麓书院修行。 便是由院长亲自教导,说起来院长也算是柳韵半个老师。 当初院长虽对柳韵倾囊相授,却死活不愿意受拜师礼。 这让当时的人十分困惑。 谁都知道陛下十分有可能让她这位女儿继位。 一旦柳韵继位,院长便是名副其实的帝师。 只是院长并未说明其中缘由,到现在还是一桩怪谈。 “公主,此次上山并未是为了看看我这个糟老头子吧。”院长笑道。 柳韵神色平静,微微一笑,恰到好处。 “院长说笑了,大隋向来尊师重道,长乐来看望老师自是礼数所在。 只是政务繁忙,抽不开身才怠慢了。” (公主:封号长乐公主) “只是.......” 话锋一转。 “此番前来,却有一事想要劳烦院长。” 院长落子,“公主,但说无妨。” “长乐有一友人,侠义心肠,待人厚道。 长乐本欲寻名师引他入修行之道,奈何天公不作美。 他长年游历江湖,难免会遇见危机之事。 好在他武艺不错,只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若是遇见普通武学无法解决的事情,那便束手无策了,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长乐想求院长一支笔,赠予友人。” 院长微微挑眉,“能让公主亲自求笔,想必此人跟公主关系匪浅。” 柳韵表情不变,心情却有些复杂。 以她的身份,自是什么样的男子都曾见过。 世家大族子弟有之,王公贵胄有之。 一步登天的才子亦有之。 也有不少曾大胆地向其表达心意 不过,柳韵却是没有半点感觉。 能让她如此上心的,恐怕也只有那个不爱功名利禄,漂泊在江湖的瞎子了。 “我欠他许多。” 半晌,柳韵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既是公主所托,老夫自是没有拒绝之理。” 院长一挥手。 书童便将案上的笔架端了过来。 “不知公主想要哪一只?” 柳韵道:“长乐多谢院长,贸然索要笔墨已是不敬。 不敢多有所求,还望院长能为友人挑选一只。” 院长微微一笑,“你倒是机灵,知道若是你自己挑。 万一挑到了不好的,不仅欠了我一个人情,还可能让你那友人日后陷入危难之中。 若是我挑,必不能给你挑支坏的。” 柳韵淡笑不语。 说着,院长抽出靠左侧的一只笔。 “既是侠肝义胆之人,那便是这支吧” 笔名:侠客!! 侠就是夹,左边是仁,右边是义。 头顶灰天,脚踩泥地。 只因存爱,所以存恨。 只因心慈,所以心悲。 只因成王败寇,所以济弱扶倾。 只因天下无道,所以以武犯禁。 没错,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有人马踏青苗,只为寻乐 有人屠杀幼子,亦为寻乐。 十户手胼胝,凤凰钗一只。 可偏偏有一些人,要为那些弱者求一个公平 可屈身事人,尽忠之至。 亦可拂袖而去,不出恶声。 可拔剑而起,快意恩仇。 与随手厮杀,鱼肉无辜的匪徒势不两立。 名曰:“侠客!” ps:文中:【侠就是夹,左边是仁,右边是义,头顶灰天,脚踩泥地.....】出自孙晓老师的《英雄志》 第48章 两清 附魔 湖心小亭的鱼一共只有四只。 李平安一晚上就全钓光了,说起来还真是无趣。 与湖心小亭的冷清不同。 整个京城皇宫却是十分的热闹。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长公主寿诞。 按理说长公主过生日应由内务府操办,礼仪规模不宜太过隆重。 可今年却大为不同,由礼部亲自操办。 凡是在京的文武百官收到礼部的文书,需穿着与身份相符合的蟒袍补服。 并且长公主寿诞前后三日,民间禁止宰杀牲畜。 县府衙门也不能够处罚刑事案件。 礼部安排如下: 寅时入宫,向陛下请安。 随后便是接受皇族宗室、文武百官。 乃至外来依附国家的使臣朝贺。 接着入宗庙。 再回内宫,接受诸位兄弟姐妹的祝贺。 外地官员的各个寿礼,也分批进入皇宫。 稀世珍宝数不胜数。 甚至还有人送出了高达九九八十一件之多的礼品。 这一切都是皇帝才该有的待遇。 而如今,在皇帝的默许下。 礼部为长公主安排了一切。 谁都明白,皇帝这是在为公主接班铺路。 皇宫内外一片热闹欢快的气息。 到了夜晚。 四十八门礼炮响彻夜空,同样也是皇帝该有的待遇。 一切的一切皆不言而喻。 宴席上,六部尚书,诸多大臣,甚至是内阁首辅轮番敬酒。 柳韵来者不拒。 她幼时在怀麓书院修行,十三岁入道家龙虎山,十六岁与帝师学治国之道... 琴棋书画占了四样。 帝师称之为治国为世之才。 或许,大隋在她手里真的会再次虎踞九州。 ............ 湖面倒映着月亮,波光粼粼。 李平安端坐在亭中,身躯正直。 俗话说,“身正则气正,气正则心正” 意想抱着一个红色火球,两手在左右、上下轻轻旋转。 待两掌间的火球实感形成后,再用意念将火球送入腹内。 两掌配合动作,然后两手轻贴于脐部。 稍停再作丹田内气轻缓微柔的转圈运动。 意到哪里,气就往哪里运,形随势而动,力随势而动。 很快,身体那份酒气。 便开始消散融化到体内。 不多时,李平安便感受到了醉意。 老默给他喝的那口酒,当真是神奇。 直到现在,体内那股力量还没有消化。 甚至还不及十分之一。 李平安每一次都要耗费许多精力,去消化这股力量。 只是获得的奖励也同样丰厚每消化一分,便强一分。 只会副作用也很明显。 消化完之后,会陷入虚弱状态。 并且还会产生醉意,用真气驱散不出。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脸颊便红润起来。 吐出一口热气,昏昏沉沉。 正准备回屋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岸边的船去缓缓地向湖中心驶来。 嗯? 来者感应不到气息,小船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动。 李平安眉头微皱,手握着拐杖。 偏偏在这个时候....... 犹豫片刻,手上的力气松了几分。 这里是怀麓书院,恐怕还没有人敢在这里行凶。 船上那人走上了亭子。 也不说话,便站在那里。 【气息锁定】无法锁定。 在李平安的感知中对方就像是一个隐身的人一般。 片刻,李平安松了一口气。 “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吓我一跳。” “你怎么猜到是我的?我明明戴了玉佩,五品修士都感知不到的。” 对面那人声音清冷。 “闻到的。”李平安放下拐杖,挪出一张凳子,“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来看看你。” 柳韵自然地坐下,四下看了一眼,颇为感伤地说道。 “我当时求学便住在这里,一晃许多年过去了。” 李平安笑道:“以你的身份,不应该建一个八进八出的大宅子,再配上一百多个仆人。” 柳韵知道他在揶揄自己,翻了个俏丽的白眼。 “你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 “一切都好。” 沉默了一会儿。 柳韵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 “院长的笔,你不能修行。 若是遇见妖魔鬼怪,或者修士找你麻烦,它可保你性命。” 李平安虽不懂其中含义,但是怀麓书院院长的笔份量可知一二。 “这礼物太贵重了一些,无功不受禄。”李平安笑笑。 “我本想找人帮你复明,只是......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礼物送给你了。 你救我一命,我又在你家躲了半年,你又送我出城。 欠你的太多了,这个东西你就收下吧,就算是让我安安心。” 李平安犹豫了一下,这才接过笔。 “那....你我两清了。” 柳韵忽地抬起头,双眸一凝。 两清?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说什么。 李平安便扯开了话题,“这个笔怎么用?” 李平安将笔拿了出来,倒是没什么特殊之处。 平平无奇。 笔毫圆满如枣核之形,毫毛充足。 “这笔是院长年轻时常用的一支,你佩戴着它,等闲妖魔鬼怪不敢靠近。 而且也能温养心性,安神静气,对你的修炼有很大的好处。 最重要的是,它蕴含着院长的部分规矩。” 李平安微微挑眉,“哦?” “你试着写一个字。” “写什么字?” 柳韵略一思索,“比如一个斩字。” 李平安当即在宣纸上,写了一个斩字。 笔力雄浑,蕴含着一种神秘的力量。 给人一种玄而又玄的奇妙之感,仿佛有一尊神王站在他的面前。 刚刚写了一个偏首,便让李平安身体沉了几分。 再要落笔,手中的笔却好似千斤重一般。 李平安额头浮现出虚汗。 他刚刚消化完体内的酒气,此刻正处在虚弱期。 一咬牙,艰难地写完了这一笔。 “斩!” 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仿佛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李平安重重吐出一口气。 在柳韵的指引下,将那张斩字以气引入刀身。 杖刀顿时好似承载了千斤重担,寒光耀眼。 李平安握着变沉了数倍的杖刀,感受着刀鞘中传来的阵阵寒意。 心底升起一股诧异的感觉。 原本雪亮如冰的杖刀,此时却变得黯淡无光。 像是一面破碎的铜镜,上面布满了裂纹。 又像是封印着什么强大的力量。 一刀挥出。 这一刀没有半点破空之声,周围寂静如斯。 仿佛所有的空气和风都被这一刀吸收了一般,形成了一种泰山压顶的气势。 半息之内,远处湖面上刀锋所指之处。 炸起一道水幕,“哗啦”一声。 无数水珠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果然神奇。”李平安说。 柳韵满意地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说完,她看了一眼李平安。 又看了看一旁的孤舟。 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时间尚早,不如我们乘船去湖里转转,我许久没来了怪想这里的。” “好。” 柳韵提着裙子,免得沾了水,小心翼翼地上了船。 整理了一下衣衫,看着湖面。 漫不经心地望着湖面。 幽蓝的月色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有一种梦幻般的朦胧。 不知是今夜的酒喝得有些多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挺翘的鼻尖还沾染着月色的俏皮,饱满的双唇迎着月光微微上扬。 带着淡淡的笑意。 李平安走过来,“开动!” 柳韵一愣,接着惊奇的发现船真的动了。 美眸亮了亮,不动声色的盯着李平安。 过了片刻,才发现是老牛在船板上蹬着两条腿滑行。 眼神幽怨,似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柳韵抬起头,望着夜幕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 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真美啊。” 李平安静静地没说话。 他的世界只有黑暗,也只有在光线明亮的地方,才能有一丝光明。 二十多年,似乎早就忘记了夜空的模样。 这时,就听柳韵在一旁向他介绍着天上星星的情况。 那个那个叫什么,那个那个又在哪边。 李平安笑了笑,忽地一个踉跄身子直挺挺地倒下。 柳韵连忙扶住,微微颦蹙。 “平安?你没事吧?” 李平安:“(。-w-)zzz呼~” 半晌,柳韵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睡着了。 修行之后的疲倦,再加上又用“侠客”写了一个斩字。 早就疲惫不堪了。 .............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脸上。 李平安伸了一个懒腰,昨夜的疲倦一扫而空。 柳韵已经离开了。 李平安摸了摸肚子,每次修炼完都需要大量地进食。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听人家说修士到了一定的境界,便能辟谷。 一颗辟谷丹,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想来,真是奇妙。 过了一会儿,春秋和夏蝉便为李平安送来了早饭。 自从李平安给了这两个娃娃鳛鳛后。 两个娃娃便将李平安当成了救命恩人,每日的饭菜不仅更加丰盛了。 时不时还带来一些京城的特色美食,供李平安品尝。 两条鱼便换来这么多东西,李平安觉得很值。 你好,我好,大家好。 补充完体力,李平安顿觉神清气爽。 又消化了一些酒气。 看来完全消化这些酒气,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随后李平安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柳韵送给他的这支笔上。 虽然昨日自己刚刚修行完,身体虚弱。 但是写“斩”字时候,那种压迫感却是半点没有夸大。 李平安深吸一口气,再次握笔。 这次没有写斩,而是写了一个火字。 笔尖微微颤抖,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掌心之中传来,让他浑身一震。 真气在慢慢地凝聚,李平安将这些真力引导到了自己的手上。 半晌之后,一个火字完成。 额头浮现了不少汗水,感觉精力消耗了大半。 将火字融入杖刀之中。 杖刀顿时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藏在鞘中的不是一柄刀。 而是一条蛰伏的火龙!! 如果说得到扶桑刀,自己是得到了一柄能够与修士对抗的利器。 那么这支笔,便是给武器附加魔法攻击。 又研究了两日。 李平安有了不少新的发现。 这笔限制很大,以自己现在的身体。 一天最多能写两个字。 即使是有力气写到第三个字,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并且写下的字最强的时候,便是落笔的那一刻。 如果放置不用,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失去作用。 维持时间最长为三日。 虽然限制多,但是带来的效果却是极为惊人。 更重要的是,它不仅能有提升战力的效果.......... 李平安试着写下一个“静”字。 将其吸收,顿时脑中一片清明。 气血通畅,精神为之提振。 思维也更加清晰,更加轻松。 又过了一日,景煜来湖心亭找李平安。 “真让你猜着了,他们要动手了。” 李平安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你准备怎么做?”景煜问。 话音刚落,景煜表情猛地一变,失声叫道。 “侠客!!怎么在你这儿?” 李平安淡淡一笑,“别人送我的?” “谁?” “一个朋友。” 朋友? 景煜吞了口吐沫,脑海中思索片刻。 只有一种可能了。 “...是公主?” 李平安没有否认。 景煜抽了抽鼻子,忙将李平安扶到了凳子上。 半蹲在他面前,尊敬的说道:“李兄,以后你我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等您与公主日后,掌控了这大隋的天下,千万别忘了你我之间的情分。 小弟别的不多要,就那个铸钱的地方让我管就行,还有教坊司,那种勾栏之所。 那种污秽之地,鄙人愿意为李兄分忧。” 李平安笑骂:“世界那么大,你怎么不去看看?” “什么意思?”景煜疑惑。 “滚!” ............ 张家。 “大哥,下面的人传来消息.....” 张德海匆匆跑进来。 没等他说完,张德明猛然站了起来,“人找到了!? 张德海摇了摇头,“不是,是跟他一起进城的人。 一个叫王毅的孩子,还有两个武夫,他们明日准备离京。” 张德明眼睛一转,“好!明儿把他们拿了。” “拿...他们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逼那个家伙出来。” 张德海:“他应该不会这么傻吧,明知道我们再找他,他会出来? 而且我打听过了这个孩子跟他非亲非故,他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张德明阴阴一笑,“你知道他为什么动手杀恭儿吗?” 张德海愣了一下,“因为.....他跟恭儿有仇?” 张德明笃定的说道:“不对,他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种人不像你我这种人渣,他们还有良心,但这也是他们的弱点。” 张德海:............ 内心吐槽:真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啊,虽然咱们是人渣,可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吧。 “对了,大哥。 督察院的人开始查我们以前办的那些案子了,我有朋友跟我说....可能有点麻烦。” 张德明额头上的黑线多了几道。 他们办的案子,没有几个经得起查的。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 张恭是个禽兽,就是因为他的父亲几位叔叔伯伯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张家如今这么大的家业,靠的自然也不是什么正路。 别的不说,光是被张德明害死的无辜之人便有几十人之多。 这些事情不查则已,一查便是祸事。 张德明眼神阴郁,“不管了,先去对付那家伙。 现在只有他死了,我们的注意力才能被转移。” “明白!”张德海道,“带多少人?” “别叫外人,就我们兄弟四个。” “好!” 第49章 一刀 分别 崔成崔才带着小少爷王毅买了一辆马车。 京城柴米油盐贵,一辆马车的价格在安北四镇足可买三辆。 趁着天色未晚,乘着马车向城外驶去。 .......... 京郊外,一辆马车刚刚驶出京城。 向着官路一路狂奔。 “驾!!” 不多时,两匹快马在前面便堵住了去路。 赶车的小厮一惊,看这架势像是打劫的。 这可是官道,而且刚刚出京城不久。 “各位大爷....” 没等他多说话,张家兄弟便一下子围了过来。 “大哥!马车没人。” 张德明沉声道:“怎么回事?” “娘的,中计了!回去。” 一行人匆匆往回赶。 只是现在,哪里还来得及。 “大哥,现在怎么办?” 张德明面色阴沉。 半晌之后,忽然道:“那对母女呢?” “哪对母女?”张德海一愣。 “就是那对被恭儿要侮辱的母女。” “放回去了。” “抓回来!” “大哥....这...”张德海面色为难,“咱们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这么做不是等着给别人抓把柄吗?”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张德海咬了咬牙,“那我让人去打听打听那对母女的踪迹。” ............ 京城有雨。 雨下得很快,越下越大。 宛如银河决堤,千百道瀑布从天而降。 屋檐上溅起的水花,各有各的奇形怪状。 “今日,我要出城了。” 李平安平静地对景煜说道。 景煜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也确实合情合理。 张家兄弟要完了。 他打听到督察院正在查处张家兄弟的罪名,共有五十八条之多。 滥用职权,逼良为娼,贪污受贿...... 有关系的人命就有不下数十人,几乎每一条都是死罪。 估计现在张家兄弟,正被弄得焦头烂额。 没空搭理李平安。 景煜醒过神来,“我送你吧。” 离开书院,景煜和李平安来到京城的一处街边面摊。 这里距离张家的府邸很近。 拐个街口,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老板,三碗葱花面,加一碟咸菜,再看着弄点熟食。” 李平安坐下,“这顿我请,多谢这些日子的照顾。”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 硬生生地把本已被乌云撕碎的天空劈成了两半 “面来喽~” 李平安戴上蓑帽,“我去解一下手。” 景煜闻着香喷喷的葱花面,“快一点,不然这面该凉了。” “嗯。” 李平安朝着雨中,快步走去。 雨滴从空中急速落下。 在风的作用下,拉出一道道细长的白线。 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划过。 拐个街口,却没有去茅厕。 而是走到一处府邸。 上面的匾额写着四个大字,“紫阳世泽” 张家府邸。 “砰砰!!” 叩了叩门。 估计是雨大风急,里面的人没听见。 李平安加重了力量。 片刻的功夫后,里面终于传来声音。 紧接着门被打开。 “请问您......找哪位?” 李平安沉声道:“我找张德明,张大人。” .......... 张家大堂,张德明正在堂内翻看着这些年的卷宗。 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能给自己辩解的东西。 这些案子只在许和不许之间,也就是说只要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便可以逃过一劫。 这是官场恒古不变的规律。 人家要是纯心整你,你辩解的再好也没有用。 现在就盼着能快一些找出那对母女,然后把那个杀了自己儿子的混蛋逼出来。 张德明合上卷宗。 揉了揉额头,长叹一口气。 挥手招来管家,“那几个女孩都处理了吗?” “还没呢。” “正好,去放松放松。” 张府有一处偏房,专门是用来关押一些从外地拐来的女子。 作用自然不言而喻。 只是现在正在风口浪尖,张德明便让管家将这几个女孩处理了。 好在管家下手没有那么快。 张德明提了提裤子,刚站起身。 一个戴着蓑帽的人忽然走了进来,不是府里的佣人。 “何人?” 来人抬起头,“张大人好差的记性,一直满京城的找在下,怎么这时候反倒把在下忘了。” 张德明眉头一皱,猛地认出了那张脸,跟画像上的凶徒完全吻合。 “是你!” 张德明周身气息暴动。 没曾想,对方的胆子竟然这般大。 直直的找上了门。 “找死!” 张德明一脚踹飞了岸上的梨花桌。 与此同时,脚下地砖瞬间碎裂。 便如一道激射而出的飞箭,刹那间冲向堂下那道有些单薄的人影。 刀光划破雨幕。 张德明一拳轰然落下,狂暴的劲气直接将李平安震退至墙角。 “你就拿一根竹棍?” 张德明冷笑,继而跨出一步。 单脚弹起,气血便如这院子中的瓢泼大雨,直压而下。 整个人如同炸出膛的炮弹,周遭的空气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响动。 李平安被震得飞出数丈开外。 身后的墙壁轰然倒塌,似乎整个大堂都在摇晃。 张德明的皮肤变得暗红,仿佛有股可怖的力量隐藏在其中,正待宣泄。 “嗡!!” 一阵刺耳的嗡鸣之声响起。 飞剑*细雨。 张德明目光横扫,抬臂。 如金铁交鸣,“当”的一声挡住了这一剑。 甚至连张德明的皮肤都没有刺破。 骨皮淬炼两次以上,早已变得极为凝实。 李平安手握刀柄,杖刀出鞘半寸。 全身肌肉紧绷,上身微躬,左腿向后蹬地微曲。 拇指将刀镡推开,右手掌心搭于刀柄之上。 张德明抡起右拳,带着万钧之力,砸向李平安。 “竟然妄想跟修士搏杀,不自量力!” 一刀无形无质,一闪即逝。 然而凌厉的刀风却是撕裂了空气,在周围撕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杖刀安静地插在鞘内。 仿佛从来没有拔出过一样。 一个“快”字在杖刀内缓缓消散。 张德明的身子忽然僵住,双眼瞪得滚圆。 一道血线从胸口蔓延开来。 血红一片,就像是一张被撕开的血盆大口。 张德明身子无力的倒下。 李平安平静地转身向着偏殿走去。 “大哥.....” 张德海闻声赶到。 “怎么了?” 忽地,后脊猛地冒一层冷汗。 飞剑细雨直奔眉心。 张德海下意识地抬手。 他的修为不比张德明,细雨刺穿了他的手掌。 鲜红的血珠流了下来。 但也仅此而已。 只是身后,一柄刀光无声无息的划过。 哒哒哒哒! 脚步声继续响起,院内惊叫声也在此起彼伏的响起。 张德山听见动静,忙将哭泣的少女甩开,穿好裤子。 正要冲出去,门缝中间便射进来一柄剑。 张德山反应不及,细雨剑插入到小腹当中。 好在他及时的抓住了,剩下一半的剑身。 轰——!! 下一刻,整扇门都被巨力轰开。 李平安一刀下去。 纵使他铜皮铁骨,却也挡不住扶桑刀。 一刀封喉。 李平安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布,将刀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忽地感觉有些不对,布上似乎带着热气。 似乎是.....肚兜。 “....抱歉。” 李平安将肚兜放下。 没有理会其余人的尖叫,不徐不疾的执行着早就定好的计划。 整个院子,在他脑海中格外的清晰。 .......... 张家四兄弟接连倒在血泊之中。 扶桑刀,破甲。 侠客笔,附魔。 外加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 这场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 做完这一切,李平安轻车熟路的从后门离开。 表情平静,仿佛他刚才真的只是撒了泡尿。 ........... “嗯,回来了?” 景煜抬起头,问道:“解个手,怎么这么久?” 李平安落座,不徐不疾地解下蓑帽,解释道。 “顺道买了一壶酒。” 葱花面有些坨了。 李平安搅拌了一下,加了辣子,香油。 随后大口吃了起来。 “接下来准备去哪儿?”景煜问。 “去广陵,南国公府,我答应过燕洵姑娘将扶桑树的种子归还给南国公府。” 半盏茶的功夫,一碗面吃完。 大街上有人匆匆跑过,“杀人了!杀人了!!” 景煜好奇的张望了一下,“怎么回事?” 李平安没有理会,重新戴上蓑帽。 “阿丽亚他们就拜托你了,帮我多照顾照顾他们,有缘再会。” 他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替我跟钟大家道一声谢。” 景煜道:“临走前,能不能再跟我比一场。” “比什么?” “比琴。” 景煜今日特意带了自己的琴。 “我可不会弹琴。” “你拉二胡就行。” 李平安不解,“这是什么比法?” “你都要走了,就了了我这个心愿吧。” 先前,在安北四镇。 景煜弹琴,被李平安扰了心境。 如今,渡过了问心关后。 景煜心境与先前有着云泥之别,便有了再次挑战李平安的想法。 李平安笑笑,“时间好像来不及了,等下次一定。” “下次?” 景煜一愣,看着李平安离开的背影,喊道。 “喂!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啊?” 李平安挥了挥手,“有缘自会相见。” 缘遇江湖,相逢可期。 ........... 从京城到广陵府,陆路盘查的严。 李平安现在是通缉犯,所以选择了水路。 而且水路相较于陆路时间上也要节省不少。 李平安联系的是本地的一个地头蛇帮派。 他们专门做这种生意,正好有一趟船要跑广陵。 不过人家一听说,还要带头牛。 当即便不乐意了,哪里有乘船带牛的。 李平安是将全部家当都付了船钱,这才得到了对方的准允。 现在李平安真是一穷二白形容了。 一头牛,一把二胡。 一根竹竿,鞘内含着杖刀。 竹竿上缠着鱼线,随时可以钓鱼。 腰间还别着一支平平无奇的“侠客笔。” 好在船上管饭,不然只能吃土了。 李平安坐在船舱里,过了半个时辰的工夫。 人陆续到齐了。 包括李平安在内的二十多号人,都被安排在了最里面船舱内。 又挤又窄,还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这环境还真是够恶劣。 李平安无奈笑了笑。 一群人相互看着对方,心里都明白。 能在这条船上相聚,都不是什么纯善之辈。 这时,一个身穿破马甲的矮小男人走了出来,冲众人略一拱手。 “各位大哥,在这儿遇见便是缘分,在下蚤子门草上飞。” 一个刀疤脸冷哼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偷鸡摸狗的,还有脸在这二人自报家门。” 自称草上飞的汉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讪讪地走到一旁挨着李平安坐下来 对着李平安拱了拱手,“在下草上飞。” 李平安:“滚地龙~”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草上飞道。 李平安忍着笑意,心说这个草上飞还真是会搭话。 “兄弟的眼睛......?” “看不见。” “哦。” 草上飞点了点头。 船只就像树叶子一样,在江心颠簸地晃晃荡荡。 水浪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着老旧的船体,溅起了闪闪发亮的磷光。 江水像是一条银蛇,清风徐徐地吹进来。 李平安听到的只有船桨的声音。 他仿佛看到了江水一涨一降,有节奏地拍打着防波堤的笔直的堤岸。 四周的船只许多,却十分有秩序地行驶着。 柳韵站在岸边,迎着江面吹来的风。 静静地望着江上的船只。 “公主,穿多些刚刚下过雨,天寒。” 宫女给她披上一件厚厚的衣服。 周遭的护卫不明白为什么公主,忽然有了闲心,想要来这里看风景。 柳韵望着承载着李平安的船。 她的脸庞就像是一块被江水浸透的白玉,温润如水。 看着孤帆远影,看着柳枝,思绪飘向了遥远的京都。 莫名地想到,如果自己不是将来帝国的继承人。 会不会也像他一样。 随心所欲,四海为家。 想到这儿,她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终究不过是妄想而已。 “哞!!” 在船上的老牛发现了柳韵,叫了一声。 “走吧。” 柳韵转身,走向自己的帝国。 而李平安终将顺着江海,飘入自己的江湖。 第50章 再入玉门关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转眼便是三日过去了。 船上的伙食师傅做菜实在是太难吃了,船舱内的人无不抱怨着难吃。 甚至有一天做的螃蟹,拿筷子去夹。 结果却被螃蟹反手夹住了筷子。 刀疤脸看着今天依旧像狗屎一样难吃的晚饭,一气之下直接将碗倒扣在地上。 “他娘的,狗都不吃!” “就是,这东西就是给狗吃的。” “狗才吃。” 一旁立即有人附和。 “他娘的我之前吃狗屎都觉得比这好吃。” 众人纷纷望向说话那人。 似乎是.....暴露了什么。 老牛默默停止了进食,感觉有被冒犯到。 李平安不管不顾,吃的正香。 却被老牛拦了下来,那眼神仿佛是在说。 能不能有点骨气?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李平安:......... 船老大也无可奈何,船上做饭的师傅临行前有事来不了。 这些糙老爷们哪里会做饭呢,就是将食材放入锅里,然后倒入调料。 搅拌在一起,便出锅了。 这东西能好吃才怪呢。 这群人闹起来,可不得了。 无奈船老大只得道:“你们有谁会做饭的,做几天饭我开几天的工钱。” 没人站出来。 都是混迹江湖之人,刀口上舔血,谁他娘的学做饭啊。 “我。”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李平安站起身。 “你会做饭?” 船老大狐疑的看了一眼李平安的眼睛。 李平安道:“会做,平常在家里便是自己做饭。” “那便试一试吧。” 来到伙食房,李平安先是查看了一下食材。 米面粮油倒是管够,螃蟹鱼什么的更是不缺。 于是李平安撸起袖子,将手洗干净。 想了一下,准备做一些蟹黄面。 螃蟹一桶桶的装,听说有的地方这东西比大米还要便宜。 蒸好后,将螃蟹去腿去壳去腮。 从中间掰断,将蟹黄与蟹肉剔出来。 李平安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原来的不会做饭的伙食师傅。 葱姜均切丁状,红辣椒切丝,装盘备用。 锅中加油,放葱爆出香味,葱白变的焦黄后,放入姜粒和辣椒丝。 一旁不会做饭的伙夫看着李平安熟练的动作。 又诧异的望着他的眼睛。 这是瞎子? 再加入蟹黄与蟹肉,小火慢炒至出现红花油,加入各种调料。 最后将蟹黄蟹肉铺在面条上、 “尝尝味道如何?” 李平安将面递给一个离他最近的伙夫。 那伙夫舔了舔嘴唇,正要吃。 “先拌匀了。” 伙夫便将面上的蟹黄全部拌匀了。 一口下去,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嗯!好吃好吃。” ......... 船老大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的河面。 咬着棒棒硬硬的大饼子。 “他娘的,这帮人做得真难吃。” 果然一个船上,绝不能离开了一个会做饭的伙夫。 再这样下去,估计船还没等到地方呢。 这帮人先不干了。 “不行,还是得靠岸请个靠谱点的厨子。” 一旁的手下道:“那瞎子不是去伙房了吗?” “你指望一个瞎子能做出什么来?” 正说着呢,忽然闻到一股香味。 “什么味道?” “我草,好香。” 二人转头看去,只见船上的汉子端着蟹黄面。 一个个跟看见了没穿衣服的白花花大姑娘似的。 船老大咽了口吐沫,赶忙凑过去也要了一碗。 一边嚼着大蒜,一边咕噜咕噜地喝着面汤。 蟹黄油润欲滴,咸香中带着一丝辛辣。 鲜美可口,越吃越想吃。 说到底,也不是李平安的手艺有多好。 他的手艺也就跟普通厨师差不多。 只是这船上的人一连吃了几日的猪食。 一对比,就觉得简直就是此面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众多汉子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根本停不下来。 李平安还特意多做了一些,结果到最后完全不够吃。 连汤汁都没有留下。 船老大大喜过望,当日便给了李平安半钱银子。 果然,只要有一门手艺就饿不死。 .............. 玉门关。 戈壁仿佛在炉上烤着,灼人的热浪席卷着每一寸土地,使人喘不过气来。 一辆马车从远处的官道,驶入玉门。 “少爷,快到家了。”崔成说道。 王毅伸着头,看着外面的景色。 虽然之前在李平安的开导下已经想通了,可现在还是不由得有些伤感。 去的时候明明七个人,回来就只剩下三个了。 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浮现在这个少年的心头。 不多时,进了玉门关。 今夜便要在这儿住下了。 因为回来的时候遇见歹人,崔成和崔才的武器都丢了。 等驶出玉门关,只会更危险。 没有武器显然是不行的。 “我记得李先生曾跟我们说过一家铁匠铺。”崔成忽然道。 崔才也想了起来,“我记得那家。” 铁匠铺。 少女在院子里踢着毽子,“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 第一百零四个的时候。 毽子飞到了门口。 王毅接下了这第一百零四个。 少女伸手将毽子抓到手中,明眸眨了眨,“你们找谁?” “小姑娘,你家大人在家吗?” “不在。” 崔成道:“那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一会儿吗?” “不可以。” 崔成笑道:“这是为什么?你家大人今天不回来吗?” “我爹待会儿就回来了。” 崔成说,“那为什么要赶我们走?我们是来跟你父亲做生意的。” “哥,这儿的武器真不错。” 崔才四处看了一眼。 少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便道:“我爹不会跟一般人做生意。” 崔成和崔才皆是一笑。 王毅愤愤不平道:“小爷才不是普通人呢!” “不是普通人,你是什么人。” 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王毅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转头一看。 只见一个身高九尺的汉子,虎背熊腰的站在只见身后。 对上他的一双眼睛,王毅嘴角抽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爹,你回来了。”少女开心的叫道。 崔成道:“师傅,我们是李平安李先生的朋友,想买两柄兵器。” 老默仿佛没听见,理也不理他们。 径直走到院子里,洗了一把脸。 崔成和崔才二人不由皱了皱眉,这架子也太大了吧。 “师傅......” “不卖!” 老默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他们。 王毅硬着头皮道:“嘿!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老默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 为自己点上烟斗,吐出一口烟雾。 颇为玩味的说道:“想让我帮你们做兵器?那个剑匣看见了没有。 里面的剑只要你们能随便拔出一柄,我就帮你们。” “不就是个剑匣吗?” 崔成不屑地哼了一声,大步走过去。 剑匣朴实无华,就那么随意的摆在地上。 共含了四柄剑。 崔成伸出一只手,握住一柄剑柄,想要将它拔起来。 可是刚一用力,便有一种自己仿佛要将一座山拔起来的感觉。 表情微微一变,深吸了一口气。 气血涌动,手部发力。 崔成尴尬一笑,“这剑还挺沉哈。” 说着,不再托大另只手也握住了剑柄。 这一次用尽全力,额头青筋暴起。 只是那剑匣中的剑却是仍旧纹丝未动 “我来试试。” 崔才不信邪的走过来。 结果两兄弟围着剑匣,发出类似便秘的叫声。 半晌之后,二人终于认清了现实。 崔成喘着粗气,想到了一种可能,“你这个里面是不是有机关?” 没等老默解释,少女走过去。 伸手握住其中一柄剑,轻而易举的拔了出来。 晃了晃,随后又插了进去。 崔成和崔才沉默片刻,“打扰了告辞。” 王毅可不甘心这么走了,凑过去。 铆足了劲,握住离他最近的一柄剑便往外拔。 “唔!!” “少爷,走吧。” 崔成和崔才二人一左一右拉起少爷,转身便走。 李先生并非常人,那么他的这位古怪朋友也绝非常人。 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还是少沾边的好。 “站住!” 身后老默的声音忽然响起。 三人皆是吓了一跳,莫非是惹怒了人家,不准备让他们走了。 老默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剑匣中靠最左边的一柄剑。 剑柄微微脱离了原先的位置,含着的剑锋露出了半寸。 老默的目光呆滞了片刻,随后又落在王毅身上。 那目光让王毅不由得遍体生寒,崔成崔才二人连忙将小少爷护在身后。 “你叫什么?”老默沉声道。 王毅咽了口吐沫,“.....我没叫啊?” 老默双眼一眯,“你觉得自己很有幽默感。” 王毅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 “愿不愿意跟我学打铁?” 老默话锋一转,忽然说道。 打....打铁? 王毅一愣,随即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不学!” 老默冷笑,“你可知这世上有多少人想跟我学打铁,都求不得呢。” 王毅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净吹牛。” 嘴上道:“我可是将来要成为向先生一样厉害的大人物,才不要学打铁呢,我要学习武道。” 老默吐出一口长烟,“你先生是那个天罚之人?” 王毅疑惑地眨了眨眼。 “叫什来着,李平安对吧?” 王毅点头。 老默道:“他的刀就是我给他做的,你说我厉不厉害。” 王毅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应该是有一点厉害,但是绝对没有先生厉害。” 老默表情依旧冰冷,站起身。 右脚重重一踏,地面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 仿佛是一条黑线般不起眼。 紧接着黑线迅速延伸,笔直地冲向门口的一棵巨树。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轰”的一声巨响,树叶如同雪花般飘落下来。 树根猛烈地扭动着,轰然倒地。 别说王毅了,崔成崔才二人此时也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现在改主意了吗?” 王毅缓过神来,连忙点头。 “学!学!我要学。” 老默点了点头。 “那我要做什么?帮您打铁?”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学到绝世神功,王毅满脸的惊喜。 “先把那棵断树清理干净。”老默淡淡道。 王毅便在老默这里暂住了下来。 崔成崔才不放心小少爷陪着住了几日。 随后才回去向老爷汇报。 毕竟如果老默真图谋不轨,直接出手便好了,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王毅很是开心,虽然每天的任务只是清理那棵巨大的断树。 老默在院子里翘着腿,望着王毅跑来跑去的背影。 有些诧异道:“我让你天天干活,你不觉得烦吗?” “不觉得。”王毅道。 “为何?” “先生说过先苦后甜,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要着急。” 老默:“倒是个明事理的,他说你就听?” “那当然了。” 老默忽然来了兴趣,“那你现在觉得是我厉害,还是你先生厉害。” 王毅脱口而出,“那当然还是先生。” “这又是为何?” “你虽然很厉害,但是我先生很早就来料到了这一切。” 老默冰冷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 王毅继续说,“我之前没被书院录取,先生就跟我说我的大机缘在后头。 然后我便遇见了你,所以说这一切早就被我们先生料到了。” 老默眉头皱了起来,“什么!?” 王毅点了点头,“对啊,先生早就料到这一切了。” 老默:“他一个天罚之人,怎么可能窥探天机?” 王毅哼了一声,“先生可厉害了呢,你根本想象不到。” ............. “阿嚏~” 远隔万里的李平安轻轻打了个喷嚏。 算算日子已经过去七八天了,江面起了雾。 四周白茫茫的可见度很低,水也很浑浊,让人很不舒服。 只是这些却影响不到李平安。 他是个怪人,这是船上其他同伴对他的评价。 每日定时起床,定时睡觉。 什么时候观想,什么时候该在外面溜达。 什么时候又该去甲板上,用他那个二胡拉曲子。 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闲下来便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同船的人闲聊天。 偶尔搭话,但大多数时候,都在沉思。 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又是一个夜晚。 李平安坐在老牛身旁,哼着歌。 “老牛,我们送完扶桑树的种子就回家吧,好不好?” 老牛:“哞~” “你想再四处看看?去哪儿?” “哞哞。” 李平安笑了笑,“行,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我听人说九州很大,大的一辈子都走不完。 不过好在咱们有手艺不怕饿死,寿命也长。 那咱们就慢慢走,什么时候累了就回去。 老牛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哞~” .......... “大哥,那船都在后面跟我们三四天了,会不会是劫船的?” 小东有些担心。 “怕什么?船里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手上见过血的。” 船老大满不在意。 “我就怕他们在背后搞小动作。” 船老大犹豫了一下,“把船靠过去。” “好勒!” 两艘船逐渐靠近,船老大瞥了一眼甲板并没有看见人影。 这是一艘典型的漕船,用来大规模运粮。 “喂,船上的朋友!” 船老大高喊了一声。 听声音便知道是个练家子,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声音回荡在江面,却并未听到对面的回答。 “大哥....有点不对劲儿。”小东皱眉道。 “去船上看看!” 两艘船这时已靠得很近。 小东当即和另外一名船员,一个起跃落到漕船的甲板上。 “有人吗?”仍旧没人回答。 船上静的十分反常。 二人莫名的紧张,手摸着刀。 小心翼翼地走进船舱。 船老大望着漕船,等了片刻。 “小东!” 得到的是一片死寂。 船老大心一紧,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又喊了几声。 船舱内,正在打坐的李平安忽然感受到了“侠客”的异常。 笔端散发出淡淡的温润光芒与热量。 白雾漫空白浪深,舟如竹叶信浮沉。 第51章 龟驮城 弥漫的白雾,让空气变得无比压抑。 潮湿的雾气像是瘴气一样。 雾愈浓,天愈黑。 像是无穷无尽的墨汁从天空中倾泻而下。 船老大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发出“咚咚”的声音。 一股危险的气息袭来。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一群人匆匆从船舱中钻了出来。 “那条船上有问题!” 李平安跟着人群慢悠悠地走出来。 “侠客笔”散发着不安的气息。 “走去看看!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他不成。” 唰唰唰!! 立时便有数道人影落在了那条漕船上。 正要钻入船舱中 砰!! 船舱的门,便被一股巨力破开。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条白鳞大蛇,人面蛇身。 诡异程度不亚于看见了一只鸟长了老虎的脑袋。 给人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众人表情骤变,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那人面蛇身的怪物,吐着信子。 白森森的皮肤,在微弱的月光的映照下,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这是什么妖怪!? 蛇妖一扭身,没入了水中。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早已消失了身影。 “小东!” 船老大赶忙扶起小东。 小东二人没有大碍,只是昏了过去。 经历了这事,船上的人都是心有余悸。 担心那蛇妖再度袭来,忙加快了速度。 “我草,那是什么东西?真他娘的吓人。” “是不是传说中的化蛇?” “它会不会再来啊。” “.......” 船舱内众人议论纷纷。 他们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如果是遇见了什么劫道的匪徒,自不会害怕。 可这神神鬼鬼的东西,便不在它们的认知范围内了。 不过好在没有闹出人命。 那蛇只是迷晕了小东二人,并未伤害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也都相安无事,众人就逐渐放松了下来。 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唯有李平安默默地提了几分警惕。 “侠客笔”时不时地发出异动。 很明显那条蛇妖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跟着他们的船。 又是一个清晨。 李平安从观想中回过神来。 行至此处,水似乎急了。 船身比先前摇晃了一些。 “喝点粥。” 草上飞端着一碗粥走过来。 船摇摇晃晃,他手里的粥却很稳。 这人是有些功夫的。 草上飞也是要去广陵府,据他说是回家探亲。 得知李平安也要去广陵府。 草上飞便对他亲近了几分。 这船虽说是去广陵府,可实际上要去广陵府的人寥寥无几,都是顺路去别的地方。 草上飞豪爽道:“放心,有我草上飞在,一路上保你平安无事。” 李平安笑笑,不由得想起了安北四镇的刘二。 二人倒是有些共同之处。 晚上,李平安做了一些鱼。 在船上吃鱼,有一条规矩。 吃鱼不能翻面,因为这暗示着船会翻。 要先吃一面,再剔除骨头,吃剩下的一面。 类似的还有姓陈的人不能坐船,陈与沉同音。 倒是蛮有意思的规矩。 ..........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船舱内也分大小。 比如有本事的人便睡在里面,没本事的只能睡外面。 在船上每日无事,便欺负欺负人为自己找找乐子。 李平安因为会做饭的缘故,所以被船老大特别照顾。 到也没有人去欺负他。 俗话说: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厨子。 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你饭里加一些什么。 “哎,你们听说京城张家被灭门的事情了吗?” 一日闲聊,刀疤脸忽然道。 刀疤脸是几人当中通缉榜上金额最高的匪人,据说是杀了五六个捕快。 所以在这船舱内,坏人堆里以他为尊。 “这谁不知道啊,张德明、张德海....四兄弟一日之间全部惨死。” “据说那张德明已是四品武夫了。” “........” 刀疤脸道:“那你们知道杀他的人是谁吗?” 有人道:“这个倒没听说。” “对了,说好像是一个瞎子!”有人提了一嘴。 在锦衣卫监牢杀死锦衣卫,又去灭了锦衣卫一家。 这消息对于江湖中人可以说是相当的轰动,所以多多少少还清楚一些。 只是知道的并不全面。 “听说那人是个杀人狂魔,见谁不爽就杀! 吃饭坐小孩那座,就因为小孩没给他敬酒,便把小孩全杀了。” 谣言越传越离谱。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忽地目光全落在李平安身上。 “咱们这儿不就有个瞎子吗?” 李平安平静地笑了笑,“这世上的瞎子多了去了。” 众人倒也觉得是了。 这时,又有人道:“听说还拿着一个绿色的竹竿。” 竹竿? 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李平安手中的竹竿上。 李平安:“这绿色的竹竿用的人也多了去了。” 倒也能说得通。 众人互相交换着知道的信息,很快便把完整的形象抽丝剥茧抽了出来。 “对了,听人说他还背着二胡。” 李平安摸了摸后背的二胡,“会拉二胡的人....也蛮多的。” “还带一只牛。” 李平安抿了抿嘴唇,“这世上的牛也多了去了。” 众人忽地沉默下来。 “........那人好像叫李平安。” 李平安忽然有了底气,“我就说你们误会了吧! 我不叫李平安,不信你问草上飞我叫什么。” 草上飞道:“他叫景煜!” .......... 除了遇见蛇妖,这一路上倒还算是顺利。 这一日,远远地便看见了一处又脏又乱的码头。 他们这些人都是有案底的人,直接在广陵府的大码头停靠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只能绕道龟驮城,从龟驮城出发去广陵府还需二十余日的路程。 船老大对众人道:“龟驮城规模不大,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唯有龟神祠可以去看一看,拜一拜保平安。” 众人各自拿着自己的行李,纷纷下了船。 “诸位,有缘再会!” 船老大一拱手。 众人纷纷还礼。 “景兄,走啊!” 草上飞回头叫道。 李平安下了船,站在岸边并没有着急离开。 李平安道:“不急,等一个东西。” “等什么?”草上飞不解。 蛇妖一直跟在船后面,李平安原以为这蛇妖是奔着一船人来的。 可现在下了船,却发现这家伙似乎是冲自己来的。 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解决了,省着麻烦。 李平安手指捏着一张“赦”字。 这是他前一日便写好的,虽说有杖刀在手。 可对付这些妖魔,万不能大意了。 江水拍打着岸边,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出来吧。” 过了片刻,一双白骨般的手从水里伸了出来。 紧接着便是一个人头,以及被白磷覆盖着的蛇身。 草上飞一屁股坐在地上。 望着那狰狞的头颅,蛇身在水里翻腾着。 吓得险些没尿出来。 反应倒是挺快,拉着李平安。 “兄弟,快跑!” 没拉动李平安,无奈只得几个起跃落到了数丈之外。 这草上飞的名号,倒真不是浪得虚传。 李平安捏着“赦”字的手,握住了刀柄。 “咱俩有仇?” 蛇妖摇了摇头。 李平安:“那为什么跟着我?” “你...你很奇怪。” 蛇妖的声音嘶哑低沉,听起来十分的奇怪。 就像是有人嗓子里堵着一大口浓痰一样。 李平安微微挑眉,这是在骂自己? 眼看着李平安便要出手,蛇妖赶忙道:“我....在书院曾..见过先生...” “书院?” “先生一夜间钓了四条鳛鳛,为春秋和夏蝉送了一个大造化。 所以....在下就想偷偷跟着先生,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指点。” 书院,有教无类。 李平安倒是听景煜说过。 在书院你还能看见未化形的狗熊,捧着书在学堂上。 那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既是书院学子,为何无故伤人?” 蛇妖:“在下不是无故伤人,他们身上都有恶果。 在下与书院有过约定,每月最多能吃四个拥有不下四个恶果的恶人。 先前那漕船上是一群专门杀人掠货的匪徒,恶果太重。 在下没有忍住.....就全部吃了.... 还望先生莫要告诉书院,否则在下又要挨罚了。” 李平安去书院的事情鲜少有人知晓。 至于赠给春秋和夏蝉鱼。 除了当事人,也只有景煜知晓。 从这点来看,这蛇妖的话确实可信。 见李平安不再戒备,蛇妖和善地笑了笑。 只是那笑却比哭还难看,十分瘆人。 李平安道:“你还是回去吧,修行一事我一无所知,不要白费力气了。” 蛇妖犹豫了一下,“在下既已至此,还是将先生送到广陵府的为好。 一来,难免有些宵小之徒,打扰先生清修。 在下虽本领不大,但是对付这些鸡鸣狗盗之辈,还是足够用的。 二来,若是老师问起,在下也好有个说辞。” 恐怕这第二才是最主要的吧。 李平安猜透了对方的心思,倒也没有揭穿。 对方即是书院之人,自己便要给几分薄面。 毕竟欠了书院那么大的人情。 李平安说,“那便随你吧,只是你这个样子会吓到人的。” 蛇妖当即一甩蛇身,不消片刻便变化出了四肢。 只是身上的皮肤还是苍白无比。 蛇妖不知用了什么神奇的物件,取出来一件黑色的斗篷给自己披上。 学着人的模样,拱手道:“在下书院子房。” 子房? 李平安笑笑,倒是好名字。 ........ 草上飞对于路上多了一个同行的妖怪一事,很是抗拒 李平安做了许多保证,这蛇妖不会无缘无故伤人。 草上飞才稍稍安下心来。 子房信誓旦旦地说道:自己之前吃的都是有恶果的人。 草上飞没有恶果,所以并不会吃他的。 李平安有些好奇,“你能看出一个人的恶果与善果?” 子房点了点头,“在下刚得灵智,便拥有了这项天赋。 在一次游历时,意外遇见了钟大家。 老师说我天资聪颖,是修行的苗子。 于是便问我愿不愿意入书院修行。” 果然,能被书院录取的人或非人,绝对是有某种特殊的天赋或能力。 “那我是恶果多一些,还是善果多一些?” 李平安又问。 子房恭敬的说道:“先生并无恶果。” “哦,难道我全是善果?” “先生也并无善果,无善无恶,子房什么也看不出来。” 李平安微微有些错愕。 想起之前钦天监的副监正说自己是天罚之人,没有业力因果。 或许跟这个有关系。 怪不得子房觉得自己奇怪。 子房心道:“先生定是有大神通的人!” 子房至今为止看不透善恶果的人,只遇见两个。 一个是老师钟大家,一个是书院的院长。 现在又多了一个李平安。 ........... 龟驮城。 是一座小孤岛,三面环水。 城形如龟,俗称“瓮城”,民间称“龟驮城”。 传说瓮城每逢夏季,洪水泛滥,巨浪过树。 所以有神龟驮城,让瓮城永无水患。 李平安想着在这儿多留几日。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是要四处走走,长长见识。 最关键的是听草上飞说,这龟驮城的火锅是一绝。 再加上这天气转凉,吃一些铜锅,再饮一杯酒。 晚来骤雨,天欲冷,瑟瑟秋风。 看庭堂,笑语欢声,其乐融融。 一碗麻酱撒香蕈,三盘肥羊酒满盅。 铜锅亮、香汤白雾熏,辣油红。 一头沉,自锡盟。 黄瓜条,肉鲜浓。 韭花香油葱,味各不同........ 李平安的味蕾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过了码头,走入城中。 只是并未有想象中的热闹。 龟驮城的百姓大多麻木,来来往往。 却是透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随处可见有神龟造型的建筑,还有一些身着奇怪服饰的人。 巨大的神龟雕像,俯瞰着这座小城。 透着一股诡异的压抑感。 草上飞解释道:“龟驮城因龟神的保佑才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所以当地官民无人不信奉龟神,以其为尊。 甚至还诞生了一个特殊的教会,“神龟教” 在当地神龟教教主的权力,甚至要大过当地的县令 如若在龟驮城有人不尊敬神龟。 轻则人头落地,重则亲族都要受牵连。” 李平安问:“官府不管?” 草上飞道:“凡事皆有两面,这龟神教虽然飞扬跋扈。 可是对于龟驮城的发展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更何况有龟神这个名号,龟驮城在周边地区也算是颇有名望。 否则就这个小城,谁能想起来。 也因此每年得到的拨款,收上的赋税都是其他县的几倍。” 李平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世间从来都是非黑非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走到这里,三人都有些饿了。 由草上飞带着走进路边的一家客栈。 各种冬日火锅在各地都是十分常见的佳肴美味,民间有“暖冬”风俗。 时常有人举办“暖炉会”,吃的便是这火锅。 能吃的东西几乎都能涮上。 “我跟你说这家的火锅绝了!我之前吃过一次,别的地方的火锅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草上飞兴致冲冲地说道。 很快的工夫,小二便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铜锅。 热气翻滚。 肥羊肉,肉丸,血豆腐,各类蔬菜在铜锅里滚烫交融,香气四溢。 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 李平安囊中羞涩,好在子房出门时带够了银子。 李平安便写了欠条,想着等有钱的时候还给人家。 毕竟人家一个小蛇妖,每月在书院的月利也不多。 小二端着另一个火锅,来到院子里。 将火锅放在老牛的眼前,嘴里嘟囔着。 “真他娘的奇了怪了,头一次见人给牛吃锅子的。” 老牛翻了个白眼,没见识~ 第52章 拜神 围炉聚炊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 李平安夹了几片块羊肉涮着麻酱美美吃下肚子。 草上飞的调料则是简单的香油和蒜泥。 “子房这儿的龟神你觉得是正统的神巳吗?” 子房道:“像这种神在大隋境内还有许多,大隋国力鼎盛时期. 无论是山神江神都是要得到官方的认可,方能证道。” 李平安又夹了数片的羊肉。 子房继续道:“但现在大隋国力衰弱,这些不是正统的神也就多了。 大隋无力管辖,只要不惹出太大的乱子,便也随他们去了。” 李平安点头赞同,又捞了一大筷子。 子房:“有的地方确实给百姓带来了好处,可有的失去了约束,久而久之便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太对了,一针见血。” 李平安将盘子里的肉塞进嘴巴里。 听到李平安的表扬。 子房面色一喜,顿时滔滔不绝起来。 李平安一边点头称是,一边与草上飞,挥舞筷子不断地在铜锅中捞来捞去。 子房将自己的见解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 见李平安他们吃得香。 自己也觉得饿了,正准备吃一些东西。 低头一看锅子。 (⊙o⊙)… “那几大盘肉呢?” ........... 吃饱喝足,天色不早。 几人便准备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四处逛逛 掌柜的给他们开了两间房。 屋子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地方,一切正常。 只是屋子内的东南角供着龟神的神龛,颇为诡异。 掌柜的给三人介绍道:“咱们龟驮城的规定,无论是外来的游人也好。 还是本地的百姓,都要供奉龟神老爷的神像。 需每日供奉才行,否则这屋子我是不敢租于你们的。 龟神老爷也会找你们的麻烦。” 子房低声道:“哦?我不供它。 它还会找我的麻烦?这是什么道理。” 掌柜忙道:“客人不要胡说,犯忌讳!! 前些年,走马上任的主簿来到龟驮城,扬言要铲除龟神老爷。 结果一家老小全都不明不白死了。 一些外来的游客有的不信龟神老爷,没给龟神老爷上香,大多都没什么好下场。” 李平安有些没想到,这龟神竟如此嚣张。 不上香便取人性命。 从中可见大隋无论是吏治腐败,还是对于州府县山野、江河之神教条法规都已经到了不得不整治的地步。 老皇帝估计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近些年一直为接班人柳韵铺路,希望她继位后能改革除弊。 临走前,掌柜的又千叮咛万嘱咐了数遍。 绝不能怠慢了龟神老爷,随后才不放心的离去。 子房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是儒家弟子,怎么能拜这种乌七八糟的野神。” 李平安却是不甚在意,入乡随俗。 还是不要惹麻烦的为好,既来之则安之。 更何况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柱香又不会花钱。 神灵受封于诰命,可以享受香火供奉。 借助此力量修行。 而这些对象多是当地死去的人杰、自然生灵。 或者偏远地区盛行的“狐黄白柳灰,五大仙” 盖庙借香火修行,不过名不正言不顺。 与佛家的供奉,无甚差别。 但显然龟驮城的龟神,没有经过正儿八经地受封。 却也可以像山神,水神可以控制一方山水。 保风调雨顺,与民同乐。 李平安手持三炷香,便对着神龛像模像样地虚拜了三拜。 拜都拜了,自然不能白拜。 李平安心中默念:“保佑平平安安,无灾无难,万事如意!” 说完将三根香插入香炉当中。 随后,李平安明显感受到体内的气息飘出去一缕。 就像是一盆水中,洒出去了一滴水一样。 虽然十分微弱,却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这莫非便是香火之力? 微弱的气息顺势飘荡而去。 .............. 龟驮城。 广阔的宁江水面卷起一道道雪白的巨浪,彼起此伏。 与波涛汹涌的江面不同,江河之下却是无比平静。 一座宏伟的府邸平静地矗立在那里。 大门上,竖立着一块匾额。 上书四个大字:“乾坤府。” 殿内的金漆雕玉宝座上,坐着一位青袍老者。 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 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檀香,烟雾缭绕。 奇怪的是这府邸明明坐落在水下,殿内却连半点水迹都找不到。 就好像是在陆路上的一座富贵宅院一般。 当真是神奇无比。 青袍老者面沐春风,正是这龟驮城中家家供奉的龟神。 早年间在龟驮城修行数百年,寿元已到了极限。 谁知一次偶遇两位大能以龟驮城为局,相互落子厮杀。 老龟偶然得了造化,这才有了今天这番成就。 还得了其中一位大能赐名,“宁堰” 宁堰站起身,举起酒杯,“这杯敬大家!” “敬龟神爷!” 众人齐声道。 堂下皆不是寻常人。 最左边第一位,乃是他的独子宁铁柱。 当初宁堰喜得一子,甭提有多高兴了。 取名为宁长青。 结果命格不顺,险些夭折。 后来迫不得已改名“宁铁柱”,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但天资不佳,修行之路不顺。 或许这便是上天对宁堰的惩罚。 宁堰还有一女,名为宁凝泷。 女儿倒是天赋奇佳,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只是看不惯父亲的所作所为,早些年便搬出了家。 这时,脚步声响起。 一条肥鲶鱼化作人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老干!龟神爷的宴会,你也敢迟到!” 说话的是肥鲶鱼的死对头,一个身材妩媚的女人。 真身则是一只水蛇。 肥鲶鱼一笑,将一颗人头抛落在地。 “龟神爷!这就是前几日那个放了狂言,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小的已经将他杀了,他身边那个女的让小的给嘿嘿... 二人的尸体都投河里喂了鱼,给龟神爷泄愤!!” 这二人皆是年轻的散修,途经此地。 见龟神在此次无法无天。 龟神教信徒,更是明目张胆的在街上对清白姑娘强取豪夺。 年轻修士当即出手,教训了对方。 还当街痛骂了一番这劳什子龟神。 事后,似乎也明白自己惹了事。 便迅速逃离了此地,没想到还是被对方找到。 宁堰微微点头,看了一眼那年轻散修的头。 随后嫌弃地收回视线,“这事干得不错,赏!” 肥鲶鱼拱手,“谢龟神爷!” 一旁的水蛇妖,翻了个白眼。 宁堰挥了挥手,“将这家伙的头拿走,免得挨了我的眼。” 话音刚落,宁堰表情忽地一僵。 紧接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就像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疼的他浑身一颤。 “龟神爷!” 堂下众妖皆是一惊。 这好好的吃个饭,忽然这是怎么了? 宁铁柱一马当先,扶住父亲,“父亲!” 宁堰被搀扶着重新坐下,眼神有些涣散。 平平安安!! 四个大字如耳旁炸响惊雷,震得宁堰心弦嗡嗡作响。 气海翻涌起,汹涌如万马奔腾。 周遭体内各个窍穴驿道,仿佛山摇地动。 如惊涛骇浪,又如万鞭抽打。 宁堰双眼一黑,胸口如遭重击。 闷哼一声,心神险些被震碎。 “哇”的一声,又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身形一晃,倒在地上。 顿时江水府邸一阵混乱。 ........... 而与此同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李平安。 刚刚拜完龟神后,便坐在一旁进入了观想状态。 一旁的子房仔细观察着李平安。 一呼一吸之间浓厚绵长,似是一个武夫。 子房脸上微微露出不解之色。 随后忽然想到一个词。 “大道至简!!” 对他来说,并不是简单的四个字,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含义。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平安结束观想。 方才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念着《涅槃经》。 细细品味着其中的含义,似有所悟。 在一遍又一遍的默诵中,努力地寻找着可以思考和追求的东西。 体内那股残留的佛家真气,似乎又消耗了一些。 想必再过不久。 便可以完全融入自己的身体当中,为己所用了。 李平安随口问道:“我之前听人说这世上除了练气士,还有武夫一说,练武的人也能得道吗?” 子房一愣,月光下惨白的皮肤更加可怖。 心中狐疑,先生怎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 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武夫不同于练气士,他们并没有修行天赋。 所以成为不了练气士,只能退而求其次追求武道。 武夫虽然蛮横无比,据传甚至能跨修为战斗。 但是寿命太短 练气士夺天地造化,长生久世。 而据书院记载最长寿的武夫也就只有四百余年的寿命。 练气士追求的是长生,本身就不是为了与人争斗。 所以在战斗方面练气士略逊于武夫,但是在其他方面都碾压武夫。” 李平安又问:“武夫寿命为何会这般短?” 子房答:“武夫只练肉身,不打磨魂魄,用的是一口纯粹的真气。 就像是跷跷板,一头过重,自会失去平衡。 更不用说武夫战斗时,还常用以命搏命的法子。 每战斗一分身体便消耗一分,久而久之自是不会长寿。” 李平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修炼武道损耗寿命....... 自己的系统可以增加寿命...... 消消乐? 李平安将这个念头暂时放下了。 子房看起来也知道的不太多。 毕竟它现在连完全化形都做不到呢,走着走着时不时就露出尾巴。 还是等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时间在我,没什么可着急的,一切顺其自然便好了。 睡觉! 翌日清晨。 二人一蛇一牛,十分新奇的配置走在街上。 旁人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这龟驮城当真是没什么有趣的地方,只有一座龟神庙称得上是风景名胜。 只是进去了免不了又要上香,子房自是不干的。 而且在庙里上香可不是免费的。 所以几人只是在江边逛了逛,便又去吃了那家火锅。 除此之外,龟驮城的酒也是久负盛名。 最著名的当属龟驮城的特产宁江酒,只是价格十分高昂。 李平安虽然喜酒,可是听说价格以后,也只能望而却步。 .............. 宁江水下的“乾坤府。” 龟神宁堰的长子宁铁柱,正焦急的四处踱着步子。 随着父亲修为的见长,占领了这片水域后。 已经许多年没有受过如此重的伤了。 宁铁柱跟几名手下一商量,觉得应该是之前的仇家用了某种巫术,或者他们从不知晓的诅咒之类的。 否则父亲,不可能无缘无故受伤。 “如果对方趁着父亲病重杀过来,这当如何是好?” 水蛇妖道:“少主,不必担忧。 龟神虽昏迷不醒,可是咱们兄弟也不是吃干饭的。 再者对方既然用这种卑劣手段,就证明他不敢正面现身,绝没有杀上门来的实力。 所以当务之急,一,应该是调查凶手。 二,帮助龟神尽快恢复。” 宁铁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此言有理!此言有理。” 随后他那不太聪明的小脑袋瓜,转了转,说道: “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城里所有百姓从一日一奉龟神,增加到一日两奉。” 香火愿力纯粹,不仅能为父亲增加修为。 还能为父亲疗伤。 智商超强宁铁柱!! 水蛇妖:“少主英明!” ........... “什么!?一天一奉不够,现在要一天两奉?” 子房语气中颇为不满。 一个小小的野神竟如此贪得无厌。 掌柜无奈道:“没办法,这是教会下的命令,必须执行!” 子房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李平安拦了下来。 “没关系,不就是多烧几炷香吗,掌柜的放心便是。” 掌柜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位明事理。 “先生,这野神实在是太贪得无厌了。” 待掌柜走后,子房忍不住抱怨。 李平安淡淡道:“多插几炷香而已,又不费什么力气。” 子房吐了吐信子,心里有些嫉妒这个劳什子龟神了。 能让先生这样的人物供奉香火,想必他受益不少。 ............. 此刻,受益不少的宁堰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缓缓睁开了双眼。 “父亲,你醒了!”宁铁柱惊喜道。 宁堰缓缓吐出几口气,“我昏迷了多久?” “整整一天一夜了,父亲您可吓死我了。 孩儿已经让小的们关闭了水府,全面警戒,防止有人趁机偷袭。” 宁堰微微点头,自己这个儿子天资愚笨。 不过在他一步步的培养之中,也逐渐可以独当一面了。 正要夸夸自己的好大儿,又听宁铁柱说。 “我还让他们将香火的供奉从一日一次,改成了一日两次。” 宁堰表情一僵。 他之前便感受到是香火之力出了问题,只是没来得及说便昏迷过去。 此刻听儿子这么一说,猛然想起来。 正欲说话。 “噗!!” 一口老血再次喷了出来。 “平平安安!” “无灾无难!” 那如滚滚洪雷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虚空之中,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强迫它,承受着这句话所带来的的因果业力。 “父亲!父亲!” 宁堰强忍着一丝力气,“.....不...香.” 没说完,便再次昏死过去。 府门外。 “少主,现在该如何是好?”肥鲶鱼急切道。 宁铁柱沉思片刻。 父亲昏迷前说的,“不.....香...” 这是什么意思? 哦,是香火之力还不够!! 宁铁柱恍然大悟。 “不用慌!去请薛神医为我爹诊脉。 另外从即日起香火供奉从一日两次,增加到一日三次!” 众妖:“少主英明!” 第53章 它活不了多久 又在龟驮城待了一日,李平安一行人便准备离开这里了。 实在是龟驮城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临行前,李平安不忘掌柜嘱咐。 又给龟神上了三炷香。 “保佑一路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 岸边一眼望去连人影都望不见,更别说船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见了一条小渔船的影子。 划船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扎着大辫子,脚上踩着一双浅绿色的鞋子。 看起来就像是荷花池里的一朵青莲。 “姑娘,去广陵吗?” 女子道:“去的,不过进不了城。” 进外城是要收过路费的,往返一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以,那船钱怎么算。” “不要船钱。” 女子出乎几人意料地说道。 草上飞只觉得是捡了便宜。 子房低声道:“先生...这不是人.” 李平安微微点头,已经注意到了“侠客笔”的变化。 “无碍,上船再说。” 江风愈冷,越吹越刺骨。 女子笑吟吟的对子房道:“没完全化形便跑出来,若是遇见了斩妖除魔的修士,可便不好了。” 子房抬起头,略微有些诧异,反驳道:“你不也是一样。” 女子道:“我可是化成人形的了,再说我也没做什么坏事。 每日就在江上载人渡河,还不收钱,人家才不会欺负我嘞~” 子房道:“我是书院的弟子,才不是什么野狐禅呢。” 李平安来了兴趣,“这位姑娘真身是一只狐狸?” 女子并不介意,直言道:“在下真身是一只龟。” 眼看几人说得热闹。 一旁的草上飞缩了缩身子,藏在角落里。 有些委屈巴巴。 又遇见一个妖精? 李平安道:“那龟驮城的龟神跟你是亲戚吗?” 一提到龟神,女子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冷声道:“是仇人!” 李平安饶有兴致地听着。 女子娓娓道来,“那个老不死的叫宁堰,占据了宁江一片区域作威作福。 横行多年,又与官府勾结在一起。 在这里它便是土皇帝,掳掠百姓,无恶不作。 我娘便是被她掳去的女子之一。” 子房插嘴道:“那他得有多少子女啊?” 女子冷笑,“恰恰相反,那畜生只有一个傻瓜儿子。 估计是遭天谴了吧。 普通女子哪儿能承受得住怀上灵胎,所以几乎都是痛苦而死。 母子俱亡,只有我娘侥幸活了下来。 那畜生没想到我能活下来,把我娘和我当做了他的耻辱。 之后它的孩子陆续夭折,这才重新重视起我来。 为了不让人知道我是人类女子所生,于是害死了我娘。” 子房狠狠啐了一口吐沫,义愤填膺道。 “人渣!不对,龟渣! 难道从始至终,就没人管吗?” 女子又是一声冷笑:“管?管什么? 那老龟跟当地的官员狼狈为奸,上下其手。 它就是龟驮城的土皇帝!” 李平安轻声道:“随其缘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女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若真是有神明俯瞰于世间,又怎会有这么多灾荒饥祸、妻离子散。 我现在就盼着熬到这老畜生寿命到了尽头,再把他杀了替我娘报仇!” 李平安随口道了一句,“嫩草怕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种下的因,早晚要尝到恶果。 倒是姑娘心结太重,可是对你的修行不利。” 女子下意识地转头,望了一眼李平安。 “先生也是书院之人?” 没待李平安回答,一旁的子房抢先道。 “先生虽不是书院之人,可却跟我们院长是至交好友。 院长甚至将自己的笔赠予先生了。 跟我的老师钟大家时常坐而论道,那首轰动文坛的情诗你没听吗?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就是先生写给我师兄景煜的,他二人的爱情不为世俗所容。” 李平安:............ 前面的谣言也就算了,跟景煜的爱情不为世俗所容是什么情况!? 李平安气的眼睛险些都要复明了。 女子虽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书院的分量自是清楚不过的。 书院院长,钟大家。 都是大名鼎鼎的大儒,据说儒家修士到达了某种境界便可言出法随、口含天宪。 对付一方宵小之徒,自是手到擒来。 那么与二人相交的李平安自不是寻常人。 女子当即跪下身来,“小女宁凝泷恳求先生救救龟驮城的百姓,小女今生今世定当竭尽全力报答先生。” 李平安伸手扶住宁凝泷,“宁姑娘快快请起,在下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先生答应了?” 宁凝泷只觉自己终于看见了曙光。 李平安苦笑,“在下也很想惩恶扬善,还姑娘以及龟驮城的百姓一个公道。 只是在下实在是能力有限,自保尚且困难,更何求去杀一方的江神。 先前那些话,不过是传言。 在下只是一个普通人,估计都不是宁姑娘的对手。” 宁凝泷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了下去。 沉默片刻,可能是怕宁凝泷日后都失去希望,一蹶不振。 李平安突然又道了一句,“宁姑娘不必担忧,据我观测那老龟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宁凝泷低着头,没说话。 心里清楚,这是对方在信口安慰之久。 龟的寿命本就漫长,动辄便是百年。 得道之后更是活千年,数千年之久。 而那老龟现在正处壮年。 一旁的子房也颇为不解的看了一眼李平安。 只是心中所想却跟宁凝泷不太一样。 先生绝不是坐视不理,冷眼旁观之人。 或许是另有图谋吧。 某非是已经将这事禀报给了朝廷? 一路无话,到了广陵府外。 众人便要分开了。 子房离开书院太久,若是再不回去,恐怕会被发现。 于是李平安和草上飞朝着广陵府而去。 子房则跟着宁凝泷返回龟驮城。 一路上,宁凝泷兴致都不高。 本以为遇见了希望,谁知道又是失望。 子房看出了她的失落,安慰道:“宁姑娘不必担心,等我回去之后将此事禀报书院,定没那老龟好果子吃!” 宁凝泷挤出一个笑容。 天高皇帝远,书院里的大能修士谁会来这种地方。 再说那老龟跟当地官府沆瀣一气。 当地还有不少痴迷的信徒。 就算书院想管,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放心吧,我都习惯了。”宁凝泷道。 子房想了一下,“不如宁姑娘跟我回书院,届时跟书院提起也好有个证明。” 宁凝泷看出对方是真的想帮助自己,心生感激。 略一犹豫,随即点了点头。 “好,待我回去收拾一下。” 二人当即来到宁凝泷的府邸。 宁凝泷的府邸,是一座驻扎龟驮城外围的一座破庙里。 香火不多,规模比起龟神庙更是云泥之别。 只是宁凝泷是真心帮助百姓,不似那老龟别人不给他上香。 动辄便要其性命。 子房打量了一眼这破败的环境,长叹一口气。 这个世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这时,一只小妖匆匆跑进来。 “老大,老大!” 宁凝泷道:“什么时候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小妖气喘吁吁道:“......那老乌龟...它它.” “它怎么了?来杀我了?”宁凝泷冷声道。 “它...它死了!” 宁凝泷顿时睁大了双眼,“什么!?” “千真万确,咱们安插在它府邸几个探子都传来了消息。 现在宁江水下好些个水妖也都在疯传此事。” 宁凝泷激动地抓住小妖,“到底是怎么回事?” “据人说那老乌龟前一秒还好好的跟大家一起吃饭呢,结果忽然就吐了血。 随后又连续吐了几次的血,没几日便一命呜呼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就像是龙卷风。 宁凝泷一时之间有些恍神。 子房:“恭喜!你爹终于死了。” 半晌,宁凝泷缓过神来。 “是....先生!是先生!” 她神经质地喃喃念叨着。 “先生?”子房疑惑不解。 随后回想起临行时先生说的一番话。 “这老乌龟活不了多久了?” 子房恍然大悟。 怪不得,原来如此! “是先生出手了。” 宁凝泷朝着广陵府的方向,郑重的跪下为自己死去的娘亲,为这么多年龟驮城死的百姓。 向李平安拜了三拜。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随着神龟的身死道消,整个龟驮城的局势骤然大变。 宁铁柱完全就是个二傻子,又蠢又坏。 修为平平,却也不乏一些支持者。 与之相对应的便是以肥鲶鱼为首的一些骨干力量,反对宁铁柱代替龟神的位置。 不久双方,爆发了大战。 之后更是摩擦不断,皆是损失惨重。 倒是让宁凝泷捡了便宜,她先前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 不同于宁铁柱,宁凝泷天资聪慧,修行天赋高。 再加上顶着神龟之女的名号。 很快便笼络了一批手下。 ............ 李平安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几炷香,几个虚拜。 给龟驮城带来了何等巨大的变化。 此时的他正坐在一处巷子口,耐心地等待着。 广陵府外城,有一座浔阳桥。 桥下有一条河,小桥上拴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一端没入水中 管着桥的是一个名叫流兴堂的帮派,平日收取一些过桥费和保护费为生。 每经过一次,都要向他买路。 看货多少,送上平安钱。 来来往往的船只,也不能例外。 这每月下来也是一笔大生意。 然而,此时的流行堂却遇见了不小的麻烦。 最近一段时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名为老龙帮的狗杂种。 黑道有黑道的规矩,像是祸不及妻儿。 帮派斗争,不能惊动官府,不能在闹市上亮铁器等等。 可这帮家伙完全就是一群疯狗,根本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 专门在背后对敌对帮派的家眷下黑手,已经连续吞并了两个帮派。 现在目标直指流兴堂。 所以流兴堂的堂主准备雇人杀了这老龙帮的帮主。 李平安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应聘这份工作。 一,是为钱,流兴堂价格开的不菲。 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广陵府内进出盘查甚严。 李平安现在是通缉之人,要想进城没那么容易。 草上飞离去之前,给自己介绍了这个活。 如果帮流行堂办成了事,流兴堂答应会送他进城。 ........... 蝉声随风而起,在风中飘荡着。 一轮弯月挂在柳树枝头,朦朦胧胧。 仿佛是蒙上了一层乳白色的雾气。 李平安一身青衫,端着一杯茶。 吃着白给的免费小点心。 而他今天的岗位竞争对手,一个身高九尺的汉子正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一滴墨,沁入了清水中。 慢慢晕染开,勾勒出每个人心底的江湖。 是飞马快剑,是快意恩仇,是美人长袖。 而李平安便觉江湖是自己手中的免费小点心。 “为了钱就搭上命?值吗?” 那闭目养神的汉子忽然说。 似乎是想吓跑李平安。 李平安道:“我不是为了钱,我是为了能进内城。” 汉子微微挑眉,“那咱俩目标倒是一样。” “你也要进城?” “嗯,我婆娘生了,我要回去看她。” 不消片刻,里屋走出人来。 一个穿着大褂的中年,正是流兴堂的堂主马玉。 手里捏着两颗铁蛋子。 “你们俩都是我从茫茫人海中选出来的。” 李平安心道:“不是一共就四个吗?” 马玉:“但是可惜,杀手只能有一个。” “我去!” 汉子上前一步,“我保证完成任务!” 李平安正要说什么。 就听汉子道:“价钱我只要一半。” 李平安略一犹豫。 汉子大手一挥,“钱我不要了,只要你把我送进内城。” 李平安抿了抿嘴唇,“我......” 汉子立即道:“我再倒搭你二两银子!” 李平安:............ 马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李平安。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平安摇了摇头。 我还说个屁啊! 再说一句,待会儿那汉子都得把腰子搭上。 临走时,汉子冲李平安一拱手。 “兄弟对不住了,只是我答应了婆娘要回去看她。” 李平安并不在意。 “这是一两银子,就当请兄弟喝个酒!” 汉子从钱袋里摸出最后一锭银子。 李平安笑笑,“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你叫什么,这钱赶明儿还你。” “在姓铁。” 李平安将银子揣进口袋里,“准备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汉子一笑,,“男娃叫铁二狗,女娃叫铁妞。 我没啥子文化,兄弟可认字?能否给孩子取个好听些的名字。” 李平安略一思索,“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男娃叫铁梁浅,女娃叫铁梦深,如何?” 汉子念了两遍,随后一拱手。 “多谢兄弟!” 蝉声逐渐远去。 李平安在桥洞底下醒了过来,晚风吹拂在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暖意。 牵着老牛,昨夜用汉子给的一两银子喝了许多烈酒。 不愿驱散酒意。 此刻脚下像是踩在棉花上,有些飘飘然。 来到一处菜市场,空气里充满了各种味道。 摊主们一边吆喝着,一边催促着食物的香味。 各种口音的叫卖声,混杂着鸡鸭身上发出的骚臭气。 李平安在一处小摊坐了下来。 小摊上只有一个食客。 面前摆着一壶酒,一碟小菜,还有一碗阳春面。 子房临走时,给李平安留一些钱。 倒是足够应付几日的伙食了。 “两碗阳春面,不要葱花,不要香菜,多放面就行。” 李平安道。 面摊的摊主倒也不介意,遇见这种人已经不足为奇了。 当即上了两碗满满的大面条。 无酒无菜,这面也少了许多滋味。 正吃着呢,忽听身后传来声音。 “哎呦,瞎爷!您怎么在这儿快跟我回去吧。” 来者是流兴堂的一个白纸扇,白纸扇江湖上的一个称呼。 有这个称呼的人,就相当于是一个帮派老大身旁的智囊军师。 “怎么了?”李平安疑惑。 白纸扇道:“刺杀失败了,那汉子死了。” 李平安想起昨日说着要回去看婆娘的汉子。 自己还用他的一两银子喝了顿美酒,不免有些惋惜。 随后对面摊的老板道:“老板,再来两份猪脚面。 不要面,全要猪脚!” ............. 老龙帮。 这是广陵府城南最近新崛起的一个帮派。 为首的帮主曹广山是从北派来的拳师。 在北边犯了事,便带着几个弟子跑到了广陵一带。 为人心狠手辣,在江湖上得罪过不少人。 奈何手上功夫了得。 来了这里以后,曹广山有一个习惯。 每日吃了晚饭,都要沿着荷花塘的长亭走上几圈。 称之为“走山” 据传是曹家祖先曾得一本隐士留下的拳谱,“走山拳” 这才保了曹家几世富贵,如今年过五旬。 曹广山却与四十多岁没甚差别。 穿着一件朴素的灰色劲衫,叼着一个烟斗。 大步流星地走着,仔细看便会发现他不是在乱走。 步伐带着一种韵律,每一步落下脚步都会变沉几分。 地上随之便会出现一道清晰的脚印。 这段时日,荷花塘这条路被他踩满了脚印。 一度惹人惊奇。 迎面来了一个人影,面目全部藏在斗笠的阴影当中。 仿佛是不愿让人看见他的面容。 曹广山似乎完全不在意那人,自顾自地迈着脚步。 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在盯着对方的手。 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非常仔细。 那是一双练武的手,一看便知。 对方现在还没有出手,只不过在等待机会而已。 谁的人?流兴堂? 曹广山立即锁定了凶手背后的人物。 想必昨日的刺杀也是他们做的,此事之后定要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 砰砰砰!! 沉重的脚步声一次又一次的响起。 二人的速度不减,身躯愈拢愈近。 三丈、二丈、一丈、八尺。 曹广山屏住一口气。 十步之内,自己的拳头不惧怕任何武器。 最后一步,极重。 脚下的地面向下凹陷半寸。 曹广山那双比寻常人大上两倍的手忽然动了。 在空中发出一声闷响,就像是一根巨木倒下,又像是马车急转弯的声音。 李平安向右前方侧滑了一步。 前掌向外一拍,带着一股劲。 两个动作就像是一个连环的动作。 收放自如,极为自然。 随后绕过曹广山,从头到尾双方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这一动一静之间的变化,就足以看出两人之间的差距。 曹广山身躯在秋风中摇曳,像是一片落叶。 随后僵硬地跌在地上。 李平安微微皱眉,又是一个武夫? 只是不知道是何品阶。 像这种大地方还真是高手如云,以后要小心才是。 .......... 这一路走来,算上这次。 总共乘了三次船,李平安倒也习惯了。 流兴堂兑现了诺言,用一艘小渔船将李平安送入了内城。 李平安坐在船尾,手里拿着一根鸡腿。 如水的凉风轻轻地荡去了白天的喧嚣和浮躁,让人的心变得无比地宁静。 白纸扇摇着扇子,轻轻摇晃,微风拂面。 正给李平安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广陵府内的各色游玩之地。 谁家的酒好喝,谁家的饭堂伙食味道香......... 亦或者讲着这广陵府的江湖之事。 李平安端着酒一脸的惬意,似乎对江湖上的纷争并不感兴趣。 一门心思应付着桌上的酒菜。 到了码头。 李平安一脚跨过去。 将怀里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抛还给白纸扇。 白纸扇忙伸手接住。 这是不久前流兴堂从账房拿出的二百两银子,算作此次刺杀的报酬。 钱袋中的银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十分悦耳。 白纸扇不明白,“瞎爷....这是何意?” 还没有见过杀手杀完人之后,把报酬还回来的事情。 “昨天死去的那个汉子,找到他家人,把这些钱给他老婆吧。” 白纸扇一愣,随即竖起一个大拇指。 由衷地说道,“爷,仗义!!” “要是让我知道你贪了这钱.......” 没等李平安说完,白纸扇忙在身后道。 “爷,您这话就太看不起我了,混江湖的义字当头! 您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流兴堂办事最守规矩!” 李平安转身迈入夜色当中。 倒不是他仗义,而是前日那汉子给他的一两银子。 全让他用来喝了酒。 那酒不错,觉睡得也香。 这二百两算是付过酒钱了。 第54章 初入广陵府 奔腾的烈焰像有实体一样肆虐而过,吸血鬼几乎被压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那面依旧坚挺的鲜血护盾像一只大碗似的扣在身上,耳边满是火焰的噼啪爆裂声音,以及火焰撵过鲜血护盾时发出的隆隆爆音。 既然关心她,又为什么要排斥?当时池月不懂,可是第二天,当她走入董珊的屋子时,她突然想明白了。乔东阳不愿意董珊看到他住在那里,一副破落户的样子。 暮念晨远远望了远处坐在观众席的尘封落星,起身走到一个角落,给尘封落星发去邮件。 他们毕竟是见不得光的密探,即便是面对购买情报的顾客,也是会看人下菜,陌生人即便能找到联络点,也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逛街呗。看看这街上的行人,再闻一闻沿街商铺里传出来的烟火气,这才是生活嘛。皇宫里华丽是华丽,但长久的待在那里,就成废人了。”说着,便拉着他进了一个糕点铺。 上官云阙迅速把老祖宗留下的那些墓中记载过滤了一遍,想到了一种养兽的守墓者。 可是,王雪芽低着头,伏在池月的肩膀上呜呜的,不知道在笑还是在哭,完全感受不到他眼睛里的关心。 当看到等级榜前两百有一半是春秋神殿的人后,豪盟才意识能源核心的威胁。 池月就隔了两天没去,村委会的项目办公点地基已经造起来,砖石材料钢筋混凝土堆一地,工人们正在忙碌,池月仔细看了一眼,工作都是本地人,还有本村人。 “你最好不要骗我”,叶仁冷冷威胁了句,然后向左边绕了段距离,再次回到石柱范围。 而这其中的亮点,主要是国家和省委省政fu对江南投资增长显著”外资入驻江南增长势头迅猛,江南以一种更积极、更开放的姿态屹立江南,这成为一道颇为枧丽的风景。 养心殿位于云层之中,四周有数座灵峰环绕,空中有仙鹤盘旋,偶尔发出几声轻鸣,宛如仙境一般。 “我。”老唐首当其冲说道,他稍微懂的一切奇门之术,他跟着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在这一系列的光环之外,南海观世音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边是玉虚宫元始天尊门下,十二金仙之一的慈航道人。慈航道人乃是商周时期成仙得道。在那封神之战当中,商纣王昏庸无道,为了取悦爱姬妲己,常取人手眼。 要是在他之前待过的政府军里,只要觉悟高,这样的实力就可以坐到上校的位置。 清晨的第一缕阳米透过天际薄薄的沙雾倾斜而下,天地之间一片生机盎然。 作为一个男人,他竟然脑后还显得有些别出心裁的扎着一个辫子,有些像是清朝时期的鼠尾辫,但是却又要比鼠尾辫帅气的多。属于比较中性的辫子,这个家伙的这幅模样和扮相,放在古代,恐怕也是一个美少年。 陈家强是个重感情的人,对感情是很执着认真的,当初薛殷和他两人用情如此深,陈家强现在真就不会想到从前吗?薛殷心中隐隐渴望那不是真的。 屋中,火塘子里的兽炭通红,蓝汪汪的火苗子,不时夹杂着低弱的噼啪声响,散发着一股股暖意。 可是如今却不同,巫妖大战的结果,导致洪荒破碎,接踵而至的封神之战时,人类已经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主角。 起初林奕也担心,自己从土伯邪医这里得到的功法也会类似于后期发育,这样的话,他即便是修炼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可您不是说,她的心里还有我吗,为什么还会找其他的男人?”显然,对此,宋乔帆也是一窍不通的。 剑光暴涨,宛若一条黑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方星,却又好似狂涛巨浪撞击上海岸礁石,漫天剑气轰然碎裂,现出一只散发出金光的大手。 赵清妍惊讶的看着张雪凝,下一秒她的手机响起来,划开短信,赵清妍脸色刷的一下便白了。 “这可就不怪我了,谁让你,自己拥有那么多让人嫉妒的东西。”妹子承认自己是嫉妒了,很嫉妒很嫉妒。 王维康心中轻叹一声,神色间颇有些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呵呵,虽然听起来似乎不错,可是云霜的心中无比清楚,眼下东华省的时局如此动荡,没有人会给他们投资的,尤其是这种涉及上百亿的巨额投资,谁敢投资,几乎都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拼,风险太大,不划算。 也正因为他谁也信不过亲自下毒,这也留下了正当的证据被他当时的心腹李林芳暗中收集起来。只不过不久后二皇子就进了大牢,再就无人下毒了。 实话是,这一年多,历大勇每天憋的没事儿干,只能聊骚以前的同事,天天吃瓜,关系自然保持着。 第55章 赘婿 贵客 一个丫鬟走过来。 燕十三认得她,是二夫人身边的丫鬟。 二夫人便是燕泾阳的生母,大夫人虽是正妻。 可二夫人受老爷宠爱。 这府中二人说话常常绵里藏针,互相较劲。 到了近几年大夫人身体抱恙,这府中便是二夫人主持家里事了 “十三少爷,二夫人说了,今儿客人多,让您去外面帮忙招呼招呼。” “这是什么意思!” 兰月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自家少爷虽不受府里待见。 但到底还是姓燕的。 说好听点是去外面招呼招呼客人。 难听点就是今儿人多,你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去外面凉快凉快! “兰月!” 燕十三拦住了正欲发作的兰月,“我们走吧。” 燕十三和兰月走出府门。 兰月气的胸脯起伏,小脸尽是愤怒之色。 燕十三却早已习惯了,扫了一眼凉亭 “今儿吃饭估计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我看这儿的伙食不错,咱俩在这儿吃一口吧。” 燕十三正寻着哪儿有空位,忽地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快步走过去,正是昨夜在路边拉二胡的那人。 燕十三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见对方,不由一喜。 “怎么是你?” 李平安听了声音,微微一愣。 燕十三解释道:“先生定是不记得我了,昨日有幸听先生一曲,感同身受。” 李平安恍然大悟,笑道:“咱们倒真是有缘分。” 燕十三的兰月便坐了下来。 刘桥走江湖,自来熟。 便对李平安道:“你朋友?介绍一下。” 李平安给燕十三介绍了一下刘桥,介绍燕十三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对方名字。 燕十三也不隐瞒,“在下燕十三。” 燕十三? 刘桥略一寻思,脱口而出,“你便是燕家那个赘婿.....” 说完,当即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剁了。 这两杯酒下肚,说话便不过脑子了。 当即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嘴巴。 “瞧瞧小人这张嘴,该死真该死!” 燕十三摆摆手,颇为大度,“无碍!” 这广陵府谁不知道他是即将入他门的赘婿。 燕十三早就习惯了他人异样的目光。 李平安却颇为惊喜,并没有在意赘婿二字。 对方姓燕,是燕家的公子! 于是开口道:“燕公子,在下是受了燕家之女燕洵所托。 将扶桑树的种子还于燕家,不知可否劳烦公子替在下禀报一声?” 燕洵!? 燕十三微微一惊。 这个名字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原因是燕十三从未见过燕洵。 只是幼年时常听母亲提起过燕洵。 这燕洵乃是燕家长女,自幼在老祖宗膝下长大,得老祖宗宠爱。 天资聪颖,饱读诗书。 九岁便辩的数位书院儒生哑口无言。 十岁便入了儒家一品境,明德正身 不出半年开辟灵台。 两年后。 入三品境,在灵台中生成君子像。 并且获得了南国公府扶桑树的认可。 想当年燕家祖先便是手持扶桑树所化的长刀,所向披靡,立下汗马功劳。 只是之那以后,燕家族人再无人获得扶桑树的认可。 直到燕洵的问世。 燕家人无不引以为傲。 只是十余年前,燕洵忽然失去了所有的下落。 再无消息。 老祖宗时常以泪掩面。 在得到钦天监术士的卜卦,燕洵大概率已经死亡的消息后。 老祖宗险些一命呜呼。 现如今十余年过去了,燕家大多仆人或年轻一代,早就忘记了燕洵的名字。 可是上了年岁的燕家子弟自是不会忘记这个曾经燕家的骄傲。 半晌,燕十三才缓过神来。 怔怔地望着对方,似乎是在确认对方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一双苍目中无波无痕,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燕十三犹豫了一下,“先生.....此话当真?” “自是千真万确。” “好!那我这便去通禀一声。” 李平安略一拱手,“有劳燕公子了。” 刘桥狐疑地望着燕十三匆匆奔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李平安,有些不明所以。 “兄弟....你这是...?” “没什么大事,代人还一个东西罢了。” 李平安夹了一个肉丸子。 刘桥沉默片刻:“那过两天那个白活你还干不?” 未了,又加了一句。 “待遇着实不错。” ................ 燕十三走入宴客厅,瞥见了带着自己名字的座位。 果不其然,在一个极为不起眼的角落里。 倒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明明看自己碍眼,却不得不给自己安排个座位。 这时候,老祖宗还没有来。 稍等了一会儿。 燕泾阳和苏欣岚走了进来。 燕泾阳见了燕十三,冷哼一声,并未给什么好脸色。 二人的恩恩怨怨,一时半会儿倒也是说不清。 燕十三只当作看不见。 倒是苏欣岚拱手,并未因为是燕家私生子,赘婿等身份瞧不起对方。 “十三公子,许久不见。” 燕十三回礼,嘴角带着几分苦笑,“....苏姑娘。” 不由得便想起幼年时,自己母亲在世时。 苏母常带着苏欣岚串门,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在后院撒丫子狂奔。 燕泾阳没好气地说道:“十三!我记得你不是去外面招呼客人吗?客人招呼完了?” 燕十三面无波澜,“堂兄,十三有要事要禀报老祖宗。” 燕泾阳微微挑眉,“要事?是你的婚事吧? 十三你着急也没用,那林家推迟毁约摆明了是想悔婚,你去求老祖宗也没用。” 大庭广众之下,这话便等同于当中打了燕十三的脸。 苏欣岚微微蹙眉,对燕泾阳的做法颇有些不满。 虽是赘婿,却也不能如此侮辱。 再看燕十三,出乎意料并没有动怒。 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面色平静。 “堂兄误会了,十三并不是为了此事,而是另一桩事。” “什么事?”燕泾阳追问。 “事关重大。”燕十三淡淡道。 燕泾阳脸色已有了几分怒色,“事关重大?这么说我不能听喽。” 燕十三沉默。 燕泾阳便是最看不惯他这副模样。 明明是个私生子,母亲无名无分。 如今又是燕家的耻辱,却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上前一步,恶狠狠道:“燕十三,你别给脸不要脸!!” 一旁苏欣岚看个分明,心道:这燕泾阳当真是孩子脾性,恐怕成不了什么大气。 倒是燕十三虽身份为人所不齿,可这份心思便不知道比燕泾阳高出多少倍来。 这时,忽听门外有丫鬟的声音传来。 “老太君到!!” 私下称呼老祖宗,到了外人面前,称呼便要改上一改了。 一位鬓发如银,衣着华贵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便是这南国公府的燕老太君。 众人无不起身道喜。 燕老太君被两个儿子搀扶着,满目春风。 “劳烦诸位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太婆子。” 众人哈哈一笑,纷纷逗着老太君开心。 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还未等落座。 就听燕泾阳道:“祖母,燕十三有要事非要与祖母禀报。” 燕十三微微皱眉。 他方才还在犹豫,这个场合出声恐怕不太好。 老太君本就嫌弃他。 可没承想这燕泾阳先声夺人。 老太君本是春风拂面,一听燕十三的名字。 笑容僵住了半秒,瞥了身旁的二儿子燕启一眼。 燕启表情略微有些尴尬。 这燕十三就像是他喉咙里的一根鱼刺。 吞不进去,吐不出来,难受得很。 这大好的日子,他偏偏来添堵。 “有事儿待会说!”燕启道。 燕泾阳煽风点火:“十三说了是要事,必须非说不可。” 燕十三面不改色。 这话无疑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了,若是待会儿自己说不出什么重要的事情。 亦或者那拉二胡的瞎子是个骗子。 恐怕,他又要挨罚了。 老太君摆了摆手,“十三,你有何事?” 燕十三站出来,轻吸一口气。 “禀祖母,外面有一人求见。” “什么人?” “是一个....拉二胡的..先生。” 瞎子? 燕泾阳皱眉,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方才那个来找他说有事要办的瞎子。 那瞎子便正好背着一个二胡,不会......... 燕十三继续道:“他说,他是受燕洵姑姑所托送扶桑树的种子归还燕家。”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扶桑树!? 燕洵!? 扶桑树一直便是燕家的圣物。 只是十余年前随着燕洵失踪。 这两个名字,哪一个对于燕家长辈来说都足够震撼。 尤其是燕家老太君。 燕家老太君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声音嘶哑,“你...你再说一遍!” 燕十三心中祈祷这拉二胡的瞎子不是耍自己玩,否则今天这场面很难收场啊。 不过事到临头,也没有什么退路了。 便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老太君大口喘着粗气。 两个儿子忙扶住了老母亲。 老太君倒还真是见过风浪的人物,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唤来管家,“.....快让那位先生进来!!” ............. “兄弟,那白事你给我个准信,到底有没有兴趣?” 刘桥还没有放弃。 李平安这时也吃饱喝足了,抹了抹嘴。 这时候燕十三都没有出来。 看样子,今天是去不了南国公府了。 明日再来吧。 “兄弟,等等。” 刘桥这时递给李平安两个大纸包。 里面装着一些没吃完的剩菜,另一个纸包则是剩下半只鸡。 “那个白事你再考虑考虑。” 李平安笑笑,正要道谢。 这时,就见一个身穿黑袍的的中年人急匆匆地跑出来。 目光扫了一下,随后落在丫鬟兰月身上。 又看了看李平安,以及他身后背着的二胡。 向兰月确定了一下,“是他吗?” 兰月点头。 管家便道:“这位先生,我们老太君有请。” 李平安一愣,“哦?” “您这边请。” 看着李平安被管家拉走, 刘桥愣了一下,随即叫道:“哎!过两天那个白事你到底去不去啊?” ............... 宴客厅。 此时整个宴客厅的重心,因为被燕十三的一句话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堂内众人无不在窃窃私语。 燕家诸位子弟也在谈论着什么, 此时老太君的心情十分复杂。 十余年来,再一次得知女儿的消息。 激动,却也害怕。 在她的内心深处,多希望自己的女儿只是躲在了某一个地方。 然后,忽然有一天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千呼万唤始出来,在众人的期待下。 管家终于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道不徐不疾的身影。 人群中的燕泾阳瞪大了眼睛,还真是他!! “老太君万寿。” 李平安略一拱手。 到了人家,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老太君点点头,“不知先生名讳,师从何处?” “无名无师,不过是个跑江湖的罢了。” 堂内的众人无不在打量着李平安,其中也不乏练气高手。 却半点也看不出对方的深浅。 只是对方的造型,实在是一言难尽。 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衫,补丁有些多,倒还算是干净。 一手攥着竹竿,一手拿着包着剩菜的油纸。 一双草鞋。 老太君只顾点头。 她倒不是真关心对方的名字,这只是客套话。 总不能上来便直问人家。 有了前几句的铺垫,老太君总算是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小女燕洵...现在如何?” 李平安沉默片刻,“老太君请节哀。” 虽说早有预料,可真当证实以后。 老太君眼前一花,险些昏了过去。 “娘!” “无碍。” 半晌,老太君缓过神来。 燕启迫不及待的道:“先生,方才十三所说我妹妹将扶桑树的种子交给你了,此话当真?” 李平安从怀里拿出被布裹着的扶桑树种子,“物归原主。” 众人无不瞪大了双眼去看。 扶桑树早已随着燕洵消失十余年,此刻却再回南国公府。 当真是一件轰动的大新闻了。 扶桑树种子被人送到老太君和两位家主眼前,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当真是扶桑树的种子无疑了,做不得假。 燕家众人无不是激动万分,这扶桑树乃是燕家的圣物。 丢失十余年再度被找回,当真是一件幸事! 老太君当即起身,老泪纵横。 “老身本以为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没曾想有朝一日还能再找回扶桑树。 先生,请受老身一拜!” 老太君亲拜。 在座的燕家子弟哪里还敢站着,连忙站了起来,便要跟着老太君一起拜下去。 李平安抢先一步,扶住老太君。 “老太君,折煞晚辈了。” 老太君忙对一旁的管家道:“快!给先生安排一个上位。” “先生,您是我燕家的恩人请上座。” 燕十三心底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自己赌对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燕泾阳阴狠狠地看了一眼燕十三。 第56章 湖畔小院 心结 老太君没有忘记今天这些人全部是来给自己祝寿的,举起酒杯。 “有劳诸位千里迢迢,来为我这个老太婆子贺寿了,老太婆敬大家一杯。” 众人纷纷起身,共饮了一杯。 随后,早就准备好的戏班子走了进来。 老太君最爱看戏。 这个戏班子在江南可是赫赫有名。 独具特色的江南腔,让人怎么听都不腻。 南国公府花了五万两银子,买下了这个戏班子。 宴会很快便热闹起来。 然而今日的老太君却无心听戏,一门心思拉着李平安问东问西。 “十三,你这事做得不错,” 燕启难得夸赞了自己这个私生子一句。 燕十三并未动容,只是微微颔首,表尊敬之意。 燕启扫了一眼燕十三的穿着,微微蹙眉。 “府里没给你月利吗?穿得这般破烂,像什么样子! 让人去账房取一些银子,做几套衣服。” 燕十三:“谢父亲。” 李平安面前的桌子上,唯有一盘酱牛肉是他认识的。 牛肉薄如纸,嚼起来又韧又鲜,别有一番风味。 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醇香。 “这牛肉老牛应该喜欢。” 堂下时不时便有人将目光投向李平安,对这个为燕家带回扶桑树种子的人十分好奇。 李平安坐在主位的一旁,不像是客人,倒像是主人 宴会持续了小半天。 老太君年纪大了,不能长时间出席。 只能由自己的子孙们代替自己接待客人。 ....... 老太君喝了一杯茶。 眼下屋内除了李平安便全是自家人了。 “李先生,这么大的恩情,我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才好啊。” 李平安道:“李某只是为了完成友人所托。 老太君要谢,便谢那位把我引进门的十三公子吧。 如果不是他,在下门还进不来呢。” 坐在角落里的燕十三没想到李平安会提到自己,忽地抬起头来。 堂内燕家子弟的目光纷纷望向他。 老太君点点头,虽对燕十三百般厌恶,却还是道。 “十三也是有功的,既然李先生都说,那便赏赐他一些。” 燕泾阳心中烦躁,有些后悔。 方才在府门时,自己怎么不多听这瞎子多说一句。 他倒是不在乎那些赏赐。 只是让燕十三平白无故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老太君也因为扶桑树回归的喜事,而看燕十三也顺眼了许多。 这令燕泾阳感到糟透了。 “既然如初,李先生便一定要在府中多留一些时日,也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老太君和燕家的几位长辈一再坚持。 老太君想念女儿,自是要多留一留这位最后见过女儿一面之人。 李平安推辞不过,便只好答应了在府中多留一些时日。 南国公府的空院子很多,给李平安倒腾出一间清新雅致的院子仅用了小半天的时间。 位置极佳,靠着湖边 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颇有几分曲径通幽之感,园林韵味。 李平安将先前没吃完的酱牛肉,“老牛,尝一尝是你哪家的亲戚?” 老牛用牛角拱了拱李平安。 ............. 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内。 二夫人面对着一面镜子,照着自己的容颜。 虽已年过三十,然姿容不减半分,一双长眉下,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 身段丰腴,腰肢纤细,盈盈一握。 再往下,却是一张粉臀,让人怦然心动。 倒也难怪迷得燕府的大老爷神魂颠倒,备受宠爱。 “泾阳,为娘准备了一些礼物,明儿你去送给那位住在湖畔的李先生。” 燕泾阳道:“送他东西做什么?今儿老祖宗不是送过了吗?” “老祖宗是老祖宗的,为娘是为娘的。 现在老太太极为关注那李先生,咱们送一些礼,老太太知道了定会高兴的。” 二夫人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为娘见那李先生气度不凡,绝非常人。 交识一下,并非坏事。” 燕泾阳心不在焉道:“知道了。” 二夫人又道:“过几日那林家要来,估计是要跟老太太提与燕十三婚约的事情。” 燕泾阳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料到了,毕竟谁也不想自己女儿以后嫁给一个废人。” 二夫人道:“之前两家有过约定,燕十三跻身二品境,便可入赘到林府。 想必林家便会拿这个约定,出来说事推迟婚约,搞得现在南国公府都跟着一起丢人。” 燕泾阳说,“四年了,他本就是散修,估计这辈子都悬。” “行了,别在这儿幸灾乐祸了,明儿别忘了去看李先生。” “放心吧,娘。” 隔天,燕泾阳便将这事给忘了。 跟着几个纨绔子弟去郊外遛马。 ........... 一大早,便有人给李平安送来了早餐。 足足一十八样。 皆是冒着热气,似乎是刚刚出锅。 控制好时间,就为了将食物最美的香味留在这一刻。 吃过早餐之后,李平安正在观想修行。 忽听脚步声传来。 “先生,冒昧打扰了。” 是燕十三和丫鬟兰月。 李平安道:“李某本是客人,来此借住,公子何来打扰一说。” “先生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江湖中人,住哪里都习惯,犄角胡同桥洞底下。” 李平安为二人泡了茶。 “早上的时候有仆人送来了几盒桂花酥,说是老太君赏的,李某便借花献佛了。” 兰月眼前不由得一亮,抿了抿唇。 这种桂花酥香味浓郁,甜而细腻。 价格也十分高昂,只是过年过节的时候老太君才会赏赐一些给燕家的子弟。 而燕十三自是分不到的。 兰月曾有幸吃过小半块,是伺候其他主子的丫鬟分给她的。 兰月舍不得吃,便想着拿回去分给自家少爷。 谁知道太过兴奋,在半路跌了一跤。 小半块桂花酥也落入了水中。 为此,兰月哭了小半天。 燕十三安慰她,以后一定会带她吃个够。 看着眼前的桂花糕,燕十三嘴角带着几分苦笑。 “月儿,吃吧。” “....少爷先吃。” 这姑娘就是这样,跟熟悉的人风风火火,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谨慎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燕十三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兰月手里。 又跟李平安聊了几句,忽地注意到他腰间别着一支笔。 看了一眼李平安的苍目,不由得好奇道:“先生....会写字?” 李平安随口道:“略懂略懂,只当是消遣消遣,没什么大用。 不似燕公子,日后若是能考上功名。 再有燕家的身份,前途不可限量。” 燕十三苦笑着摇了摇头,“李先生不了解内情,在下入了贱籍,这辈子与功名无缘。” “哦?” 李平安微微挑眉。 堂堂南国公府的子弟,虽不受人待见,但也不至于入了贱籍。 燕十三解释道:“大隋律法赘婿一律是贱籍,与商人同列。” 所谓赘婿者,多系家贫难以自养,故出赘为婿。 赘婿一词,最早史书记载。 人之子典押给富人做奴隶,称“赘子” 过期不赎,主家给赘子娶妻,仍做奴隶。 称赘婿!! 李平安听出了燕十三语气中的苦楚,安慰道。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燕十三微微一怔,品味着这句话的含义。 “先生你觉得我还有希望?” 李平安看出了对方的心结所在,淡淡一笑。 “难不成我觉得公子没有希望了,公子现在便跳入湖里不活了不成? 你不是为任何人而活的,不要让闲语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更不要因为一些闲语而阻碍了自己的人生。” 燕十三怔怔地望着李平安,自从娘亲离世后。 身边除了兰月,再无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听过最多的便是讥讽,见过最多的便是白眼。 虽早已习惯,表现得风轻云淡。 可燕十三今年不过十六岁。 日积月累自己都不知晓别人的偏见,早已成为了心中的一座大山。 这或许也是他为什么多年来止步一品境的原因。 也是心结所在。 李平安放下茶杯,语气轻缓许多。 “且让流言随风走,任凭蜚语春夏秋。 我效云鸟飞自在,不学伤感独自忧。 闭眸懒看佞人态,塞耳不闻邻家愁。 兴衰杯前微微醺,再无闲事挂心头。” 燕十三却对文章诗词颇有研究。 细细一品这诗,却是当真契合他如今的状况。 不由得赞道:“先生,好文采。” 诗词力量最能振奋人心。 燕十三虽不是儒家修士,但同样能感同身受。 “多谢先生劝导!” 燕十三感激地冲李平安一拜。 李平安对燕十三的印象很好。 想起那日自己初入广陵,拉一曲二泉,燕十三在一旁默默听了许久。 如若不是经历人情冷暖,知晓世间百般无奈。 万不能被那首曲子牢牢吸引住。 所以李平安愿意多开导开导对方,反正也只是花一些时间。 而他最不缺的便是时间了。 于是,便铺开一张宣纸,抽出“侠客笔” “燕公子昨日帮了李某一个忙,李某也还燕公子两个字如何?” 燕十三是心结所在,李平安觉得侠客笔或许能帮到他。 当即在纸上挥舞笔墨。 “问心!” 燕十三走上前来,纸上二字好似带着一股慑人心魄的力量,让他心猛地一沉。 只觉得眼前一片迷雾。 似乎有什么联系,又像是杂乱无章。 一股无形的重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心莫名其妙地跳得厉害。 “燕十三,你身入贱籍,早已无药可救! 何苦为难自己,莫非你还对自己的人生抱有一线希望!” 李平安的声音在燕十三耳旁,如春雷般炸响。 他心中猛地一震,胸口浊气翻涌。 眼前仿佛是出现了一位圣人法象,缥缈的文字浩如烟海,浩然之气充斥天地,脚下皆为蝼蚁。 那是一种高傲,一种睥睨天下。 却又与众生融为一体的气度,让人无法抗拒。 每说一句话,便扣人心弦。 燕十三的身子在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心底破土而出,却被一块又一块巨石死死压住。 “燕十三,你忘了你母亲对你的期盼?你忘了遭受过的不公。 既无破釜沉舟的勇气,你便老老实实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剑,刺入了燕十三的心脏。 心中仿佛有一股热流在涌动。 “十三,娘看不见你长大了,以后一个人要好好地活下去。” “你别跟我们一起玩,你不是燕家的人!” “少爷,你别哭了,兰月会一直陪着你的。” “.........” 许久过后,万物归于沉寂 李平安微微蹙眉。 失败了? “不!不!” 燕十三的声音自尘埃之下响起。 像是要把自己最后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个字上,透着一股决绝之意。 老子才不信什么狗屁的命运。 去你妈的上天注定!! 顷刻间,圣人法相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无形。 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半晌,燕十三缓过神来。 体内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心结已破! 这是破境的征兆。 其实严格来说,燕十三早入了二品境。 只是常年受心结影响,一直没有完成那最后一步,因此止步一品巅峰迟迟不能前行。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如今心结已破,自身修为自然迈上一层楼。 “先生,大恩无以为报,容十三缓上几日,再向先生道谢!” 燕十三告了谢,便匆匆离去了。 体内力量翻滚,现在必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静心修行,稳固修为才是 ............ 几日后。 南国公府,会客厅。 老太君以及府中二老爷燕启,二夫人,正在颇为热切地与一位美貌妇人交谈着。 美貌妇人便是林家的大夫人,谢夫人。 “前些日子老夫人大寿,日夜兼程还是未能赶上,疏忽怠慢,还请老夫人勿怪。” 谢夫人歉意地说道。 老太君笑道:“无碍无碍,不过是一个寿诞罢了,如若不是家里这些人嚷嚷着要大办,老太太我就想着吃碗面就行了。” “这次给老太君带了一些礼物,还望老太君笑纳。” 礼物全放在了堂下,其中最为气派的当属一座整块美玉雕成的玉座观音菩萨。 当真是稀罕之物。 又聊了半刻多种。 谢夫人才终于觉得合适了,便将今儿的目的说了出来。 放下茶杯,轻叹一声。 “想当年两家老爷子莫逆之交,让人算了八字,定下了这婚约。 本是一桩美事,可这两老爷子也不知怎么想的。 偏偏要让十三公子修行之路到了二品境,才履行婚约。 可谁知道,如今十三公子修行之路停滞,怕不是要耽误了这两个孩子。” 谢夫人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脸色。 这才继续说道:“但是两家老爷子已经先逝,二人的约定也成了遗愿。 咱做小辈的,也不能违背了他二人的约定。 又怕耽搁了两个孩子的婚约,我家老爷跟我说了不如便解了两个孩子的婚约。 这样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第57章 好戏 美酒与蟹 听了这话,燕家之人皆是面色变了变。 倒是特意跟着母亲前来的燕泾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谢夫人温和地笑了笑,“老太君,意下如何?” 大厅之中,气氛有些寂静。 苏欣岚皱了皱眉头,虽早有预料,可一想到燕十三因此要遭受不知多少冷眼嘲笑。 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幼年时两家母亲交好,说起来苏欣岚和燕十三也算半个青梅竹马。 沉默片刻,老太君的声音清冷了几分。 “只能是十三没这个福分。” 谢夫人松了一口气,忙道:“老夫人话不能这么说,只能怪两个孩子有缘无分。 不妨将十三公子叫来,我也好亲自给他赔个罪。” 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是要告知当事人一声的。 于是老太君便派人去叫燕十三前来。 不久后,一身青衣的燕十三大步走了进来。 一出现,便吸引了堂内所有人的目光。 有担忧,有不忍,有嘲讽...... “燕十三给祖母请安,给父亲请安。” 随后又向其他人行礼。 少年表情平静,既不恭敬,也不失礼。 站在中央,眉宇间一股英气,骨子里透着一股刚毅之气。 林府的谢夫人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 这燕十三模样真是不错。 不似普通少年那样轻浮,给人一种沉稳如山的感觉。 只是可惜....... 一想到待会儿场面,燕泾阳嘴角勾起轻笑。 老太君道:“十三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林家的大夫人谢夫人。” 林家? 燕十三微微一愣,心中猜到了某种可能。 “晚辈拜见谢夫人。” 谢夫人虚与委蛇地夸赞道:“十三公子都长得这般高了,当真是一表人才。” 燕十三淡淡笑了笑。 燕启看着自己这个私生子,眼神中止不住的嫌弃。 退婚的话让谢夫人再说一次,就连他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便直接开门见山,“十三,这一次谢夫人是来谈.......” 嗯? 燕启忽然一愣,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当即屏气凝神,失声道:“十三,你.....你破境了!?” 短短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燕十三当初不足十一岁,便入了散修一品境。 当真是惊艳了燕家众人。 只是谁能想到一品境足足困了他六年之久。 此后,众人本以为燕十三一辈子便也就这样了。 毕竟没有修炼资源,没有名师教导。 再加上散修本就是最难走的路子。 再想破关难如登天。 谁知今日........... “十三,你入二品境了!?”二夫人诧异道。 燕十三略一拱手,“十三已入三品。”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又如平地响起了一声惊雷。 众人无不震惊。 足足过了数息的时间。 燕启大步走上前来,不可置信地检查了一番。 沉声道:“错不了,三品境!” 从一品直跃三品? 苏欣岚瞪大了眼睛。 燕泾阳的眼神变了又变,喃喃低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多么希望是叔父燕启误判了。 只是燕启身为五品修士,自然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十三,让为父看一看。” 不仅是燕泾阳狐疑,就连燕启都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燕十三深吸一口气,自体内荡开一股强烈的气息。 空气中发出清脆高亢的响声,似有穿金裂石之威,凌厉之极。 但气息内敛,一听便知还有余力。 这下子再没人怀疑了。 堂下众多燕家子弟皆是神色复杂。 他们自幼修行,得家族大量资源倾斜。 可现在却被....... 老太君从始至终神色都未有什么变化,沉声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燕十三如实道来:“前些日子,十三去看望李先生。 先生看出我心结所在,便用特殊之法考验与我。 好在十三经过了考验,解开心结,迈过此关。” 李先生? 众人皆是一愣。 老太君最先反应过来,“可是湖畔的李平安,李先生?” “正是!” 二夫人神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儿子燕泾阳。 燕泾阳的表情则更加复杂。 那日母亲还特意让他去带着礼物看望李先生,只是他没当一回事儿。 转头就忘记了这茬,跟朋友去郊外遛马了。 李先生.... 苏欣岚默默念了两遍,想起来是那日在老太君寿宴上,送上扶桑树种子的那人。 一旁前来退婚的谢夫人,此刻有些懵。 然而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稍稍抿了一口茶。 心绪飞转,这个李平安是哪位大家? 之前也没听说过南国公府有姓李的客卿?还有这燕十三怎么直接便突破三品了? ............ 本来是一场好戏,结果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好戏比想象中的还要精彩万分。 谢夫人没有再提退婚的事情,借口舟车劳顿,要在南国公府歇息几日。 而燕十三入三品境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南国公府。 相信不久之后,这件事便会被广陵府的一些豪门世家所知晓。 “我前些日子便让你带着礼物去看望那李先生,结果你竟然把这事给忘了,现在倒好反倒是让那个祸害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回了房间,二夫人少见地对疼爱有加的儿子动了怒。 燕泾阳自知理亏,苍白的辩解道:“孩儿.....孩儿给忘了,谁知道.....” 谁知道燕十三抢了先,得了一个这么大的造化。 二夫人恼道:“娘跟没跟你说过,那李先生看气度绝非常人,你偏不信。” 燕泾阳垂下头,“娘,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都怪儿子有眼无珠。” 二夫人唤来贴身的丫鬟,让其带着人去库房里准备一些礼品。 燕泾阳道:“娘,现在再去送礼品,显得是不是有些别有用心了。” 二夫人轻声道:“无妨,那燕十三不过是个遭老太君嫌弃,上不得台面的子孙。 你娘我是府中掌事,你又是我儿子,受老太君喜爱。 那李先生没理由不站在我们这边。 何况身为附中掌事,咱们去看望一下燕家的恩人也是理所应当。” 于是母子二人当即便和丫鬟,带着礼物前往李平安暂住的湖畔院子。 湖畔小院。 二夫人带着儿子燕泾阳,以及一众仆人匆匆赶来。 大门敞开着。 只是一行人并未走进去,丫鬟在外面喊道。 “李先生,李先生在吗?” 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听见了一声牛叫。 “哞~” (他去外面溜达了) 丫鬟又喊了几声没听见回应。 “娘,似乎是不在,现在怎么办?” “去里面等一会儿。” 一行人走入院子当中。 屋内空无一人,人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 丫鬟搬来了凳子,二夫人和燕泾阳坐下。 燕泾阳脸色阴沉,一想到那个赘婿迈入三品境。 他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忍不住抱怨道:“谁知道这个瞎子,还是个世外高人,穿的跟个要饭的一样,我上哪儿判断得出!” 二夫人正色道:“勿要失言。” “他又不在。” 燕泾阳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发现一旁的老牛目光幽幽地望着自己。 他忽然有一种错觉。 这老牛似乎.....听懂自己说什么了。 燕泾阳不由得笑了笑,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个荒唐的想法。 ........... “小二,上酒!” 酒之风土,亦见地方风物。 对于李平安来说,有酒喝,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更不用说眼下正值金秋十月,正是吃蟹的好时节。 所谓“九雌十雄” 意为农历九月吃母的,十月吃公的。 故有“九月团脐,十月尖”之说。 此时的螃蟹最鲜嫩、个大。 也是蟹膏最多的时候,肉质鲜美,营养丰富。 自古以来,吃蟹就是一种雅事。 与赏菊、饮酒、吟诗作画一样,是一种享受。 吃一口蟹黄,喝上一口黄酒。 美哉美哉~ 李平安要了一大盘子螃蟹,准备一次性吃个爽。 一口黄酒下肚,便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配上一口蟹黄,更觉美味无比。 不由得兴致勃勃,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可惜老牛不愿意动弹,这份美味注定是享受不到了。 这时小二走过来,歉意地说道。 “客官实在对不住,今儿客人太多了,小火炉都没有了。” 黄酒需热,热了之后的黄酒酒香浓郁,酒味柔和。 不过加热时间不宜过久,否则酒精容易挥发掉。 只是这个时节,大家都出来喝黄酒吃大螃蟹。 导致客栈内煮黄酒的小火炉不够用了。 “不然,您再等一会儿,或者我让人去厨房给您热一下。” 厨房热的,定没有那般仔细。 出来吃,便一定要精致。 “不必了,有墨和纸吗?” 小二不解:“有是有,只是客官要这个做什么?” 李平安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小二将墨和纸拿了过来。 掏出腰间的“侠客笔”,笔底春风。 在纸上写了一个“火”字。 小二先是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客官,这是何意?” 写一个火就能生出火了?小二怀疑这客官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李平安将盛放黄酒的酒盅压在“火”字之上。 小二一笑,“客官,您可别跟我开玩笑了。” 李平安没有多解释,自得其乐。 小二只觉对方是在自娱自乐,而且也没有因为小火炉而为难自己。 所以等下,便给李平安赠送了一盘甜品。 过了一会儿,有小火炉空出来了。 小二第一个想到了李平安。 只是李平安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小二转过头,嘀嘀咕咕,“这哥们,还玩上瘾了!” 夜幕降临,店内的人少了许多。 小二也终于得空喘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坐在角落里的李平安。 不由得被他桌子上摞着小山高的螃蟹壳,惊住了。 这是吃了多少个螃蟹? 又过了许久,李平安才终于打了个饱嗝。 结了账,一抹嘴。 拿着小竹竿,走了。 “客官,慢走!” 小二拉长了声音。 小二一边收拾桌子上的残物,一边低声嘀咕。 “真是个怪人,应该是智商有些问题?” 说着,伸手去抓向酒盅。 “哇!!” 一股灼热的感觉传到手心。 这酒盅好热....... 小二不由得想起方才的种种,瞪大了眼睛,抬头望去。 却早已见不到身影了。 小二咽了一口吐沫。 “我草!还真是遇见高人了。” ........... 秋蝉聒噪,夜色沉寂。 不知哪棵树上的蝉突然拖长调子叫了一声,惊起了一群的鸟儿。 凉风带着秋的凉意。 李平安忽地停住脚步,面前是条小巷子。 这条纵巷又窄又偏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平日几乎无人经过,像一条安逸又幽密的长道。 两个幼小的身影缩在角落里。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微风吹过,将路边的树叶吹得簌簌作响,却掩盖不住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李平安微微一愣,走过去。 除了两个幼子,他还感觉到了另一个气息。 “草上飞?” 二人从京城坐船相遇,到龟驮城,再到广陵。 入了广陵府后便分别了。 李平安还蹭过草上飞几顿饭。 草上飞着急回家与亲人团聚,便将李平安介绍给了流兴堂。 李平安才得以躲避盘查,入了内城。 没想到广陵府这般大,二人竟还能相遇。 两个幼子见有人来了,小的男孩吓得立马退到了姐姐的身后。 李平安温和地笑了笑,“我跟你们父亲是朋友。” 草上飞躺在地上,酒气弥漫。 显然是喝醉了。 秋风虽不急,但是在这儿睡一觉。 难免会染上风寒。 李平安扶起草上飞,叫了数声。 草上飞才终于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李平安。 “哎?你怎么也在这儿? 走!喝酒去!” 一开口,满是酒气。 “你这到底是喝了多少,自己喝就算了还带着孩子,也不怕出事了。” 草上飞一笑,“出事?出事了更好,死了一了百了,比活着痛快。” 说完,便栽倒在李平安怀里。 李平安无奈只好让两个幼子,带着自己去他家。 两个幼子乖乖地带路。 七拐八绕,两个孩子脚程慢。 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挨着水边的一户人家。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李平安问。 稍大一点的小姑娘低着头,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声音低低地说道:“娘亲,还有弟弟。” 小姑娘打开门,“娘亲,我们回来了。” 屋内没有开灯,可这并不影响李平安。 两个奇怪的人影出现在李平安的感知中,让他不由得一怔。 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便是.....草上飞的娘子? 第58章 心魔 黑暗中的风猎猎作响,将树叶吹得东倒西歪。 屋内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酒瓮,这没什么稀奇的。 稀奇的是酒瓮中盛放着一颗人头,双眼无神,嘴唇微动。 “杀了我,杀了我......” 似乎只会这一句话一样。 前世,李平安在书上读到过。 人彘! 不过等书读多了,也知道了人彘在古代不太可能存在。 以古代的医疗技术,砍断四肢后,人不可能还存活。 只是在这个世界........... 李平安沉默了许久。 “娘,喝水。” 一旁的男孩,端着一瓢水。 酒瓮中的女人,却看也不看。 念叨着,“杀了我,求求你....” “活不了多久了。”草上飞不知何时醒了,“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 “我找到她的时候就这样了,上街买菜的时候被一伙人贩子给绑了。 我不在,家里只有三个孩子和她,那伙人估计是早就盯上她了” 草上飞蹲在地上,望着明媚的月空。 李平安道:“我刚才闻到酒瓮里有一些特殊的药材,这个团伙还蛮专业的,应该不是一般人。” 李平安没有说后半句话,以现在的医疗水平。 他不认为把一个普通人砍断四肢后,还能存活。 除非是练气士........ “只抓到了两个跑腿的畜生,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草上低沉着声音。 “杀了我...求求你。” 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听得人心酸。 “她一直让我杀了她,让我给她一个解脱。 可是我他妈的下不去手,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啊!!” 说着说着,草上飞低声抽泣起来。 沉默片刻,李平安道:“把孩子带走,我给她一个痛快。” 三个幼子正凑在一起,剥着李平安送给他们的螃蟹。 那原本是李平安带回去留给老牛的。 草上飞走进来,站在后面,“你们三先跟爹出去一下。” 两个小男童老老实实地放下了手里的螃蟹,跟着草上飞往屋外走去。 稍大一点的姐姐抬起头看着李平安,似乎是意识到什么。 将手里的蟹黄递到母亲嘴边,“娘,这个好吃。” 等母亲吃完了,才走了出去。 三个孩子各自抱着螃蟹,靠着一棵树,将油纸铺在地上。 “我打听到了,先生说这世上有能够起死回生的神仙,要是能找到神仙,娘亲的手脚就能重新长出来了。” 小男童道。 另个小男孩点头,“那我们明天就去找神仙。” 稍大一点的女童默默地不说话。 不一会儿的工夫,李平安重新走出来。 草上飞似乎是想要站起来,可是双腿软的跟面条一样。 “多谢...我我送你..” 走了一段路。 钟声悠然地传来,伴着朦胧的夜色。 李平安忽然停下脚步,“你还有钱吗?” 草上飞摸了摸身上,却只掏出一文钱了,苦涩地笑了笑。 “就剩一文了。” “一文也够了。” 草上飞将一文钱抛过去。 李平安伸手接住,“对了,还没跟你介绍过我的职业。 我是一个杀手,专业的。” 草上飞一愣。 李平安继续道:“这钱就算做佣金了,你的仇人我帮你处理。 按照丽春院的规矩,你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啊?” 草上飞还没有回过神来。 “活的,我要活的!” 片刻后,草上飞咬着牙说道。 李平安:“活的得加钱。” “多少?我去借。” 草上飞心里盘算,自己大概能凑个二三十两银子。 李平安:“活的两文。” 草上飞一愣。 ............ 回到南国公府的湖畔小院。 二夫人和燕泾阳久等李平安不见回来,早已离去了。 只好想着明日再来。 老牛:“哞哞~” 李平安微微挑眉,“哦?有人来过了,还说我坏话。” 老牛哼了一声,要不是我,你小子在背后被别人骂了都不知道。 给我带的吃的呢? 李平安两手空空,歉意地笑了笑。 “原本给你带了大螃蟹,结果出了点意外,又想着去街边给你买点。 可时间太晚了,都关门了。” “哞!!” 老牛气的拱了拱李平安。 你个没良心的。 李平安坐在台阶上,轻叹了一口气。 “老牛,你说有的人为什么这么坏? 坏的没有理由,好像就是纯粹为了看别人痛苦,他们就会开心一样。” 老牛趴在地上,赌气的不理他。 李平安自顾自地说着,“我之前听人说人彘,只觉得有些残忍,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可今天见识过之后,才知道不仅仅是残忍这么简单。 尤其是那女人的孩子们还在想着找神仙,让他们母亲的手脚重新长出来。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从小心肠就软。 所以才把给你带回来的螃蟹,给了他们。” 老牛又拱了拱李平安,仿佛是在说。 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 翌日。 燕十三一大早便和丫鬟兰月,前去湖畔小院,看望李平安。 走到半路,正好遇见了二夫人和燕泾阳。 相比较二夫人和燕泾阳带着的礼品,燕十三的东西实在是拿不出台面。 兰月拉了拉燕十三的袖子,“少爷,我们......” “无碍,咱们心意到了就够了,等日后有钱了再报答先生也不迟。” 兰月点了点头。 二夫人瞥了一眼燕十三,明知故问地说道:“十三,这是要去干吗?” 燕十三道:“回婶婶的话,十三正要去湖畔看望李先生。” 二夫人点了点头,“正好我也要代老夫人去问候一下李先生,你便把礼品交予我吧,我代你送过去便是。 毕竟,你现在的身份去拜访李先生总归是不太好的。” 燕十三忽略了对方言语中的嘲讽之意,“十三蒙先生指点,解开心结。 得以登堂入室,迈入三品境。 有幸与泾阳表哥并驾齐驱。 这等恩情,怎能不亲自去拜谢。” 燕泾阳太阳穴跳了跳,气得牙根痒痒。 想他多少年勤学苦练,名师指点,丹药辅助。 才得以迈入了三品境的门槛,谁知道这小子走了狗屎运。 让燕泾阳顿觉多年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湖畔小院。 李平安正在温着茶水,等待着自己的客人。 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 不过都不是他要等的客人。 “李先生。” 人还未等,便传来了热切的声音。 二夫人笑着走进来,“冒昧打扰,还望李先生莫要见怪。” “原来是二夫人,有失远迎,勿怪勿怪。” 二夫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老太君寿诞,前几日迎来送往的,客人繁多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 不过想着李先生是自家人,应不会见怪。 这不,终于忙活完了。 我儿子泾阳便一个劲儿地催促着我,说要好好来谢谢李先生,李先生是我燕家的恩人。” 这话说的李平安险些都要信了。 不愧是人精中的人精。 二夫人拉着燕泾阳,向李平安介绍道:“先生,这便是我儿泾阳。 泾阳,还不见过先生!” 李平安:“泾阳公子,你我可真有缘分,这是咱们第三次见面了吧。” 燕泾阳讪讪一笑。 二夫人一喜,“第三次见面,泾阳想不到你与先生这般有缘?” 燕泾阳则更加尴尬了。 第一次见面,是在花月阁。 燕泾阳用弹弓射李平安。 第二次见,则是在府门。 李平安让燕泾阳帮忙传个话,结果被燕泾阳无情拒绝了。 二夫人见自家儿子脸色不太好,便猜出了八九分。 估计前两次见面,给李平安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忙改口,“泾阳年轻不懂事,如若冒犯了先生,还望先生能够见谅。” 李平安摆摆手,“无碍无碍。” 随即又招呼着燕十三,兰月主仆二人一起坐下。 多拿出几个茶杯,为他们各自倒了一杯茶水。 二夫人在场,从礼数上来讲。 燕十三便不能随便说话。 而且二夫人那张嘴,口若悬河,能说会道。 想要在她面前,见缝插针,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只是任由二夫人一张巧嘴如何天花乱坠。 李平安却是不为所动。 既不失礼,却也不被对方花言巧语所迷惑。 二夫人抿了一口茶,终于忍不住说道。 “先生,听说您为我家十三解了心结,助他一步迈入三品境。” 李平安微微一挑眉,自己都有些吃惊。 之前对方还说自己是一品境,没过几日竟然直奔三品。 一直没找着说话机会的燕十三,终于开口道。 “先生,多亏了您,十三才能解开心结,大恩大德,十三永世难忘。” 李平安说:“我只是帮了你一个小忙,能有今天是你自己的不懈努力与坚持。” 二夫人道:“先生谦虚了,先生大才。 略微指点一二,便已经让这些小辈受益不尽。 不瞒先生说,我家泾阳和老十三关系自幼便十分要好。 听说老十三终于突破了心结,别提有多高兴了。” 燕十三:........... 就连亲儿子燕泾阳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又听二夫人继续说,“不瞒先生说说,我家泾阳半步三品,一直未能登堂入室。 这次前来,就是想请先生指点一二。” 李平安笑了笑,“夫人过誉了,在下只是一介凡人。 十三公子纯粹是心魔所致,平安稍加辅助。 十三公子凭借着自己的毅力破除心魔,这才跻身三品。 至于泾阳公子,在下实在是能力有限,看不出泾阳公子有甚心魔。 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这便是明明确确的拒绝了。 二夫人面不改色,依旧热情。 一旁的燕泾阳的脸色却是早已冷了下来 片刻后,见事情无果。 二夫人便只好告辞了。 临走时瞥了一眼燕十三,热情道。 “十三,正好一起回去吧,婶婶让人去库房里给你取一些月利。” 她自然不是什么好心。 而是怕自己走后,这燕十三留下来。 万一李平安再次传给他什么特殊秘法。 燕十三一眼看穿了她的伎俩,“婶婶和堂兄先回吧,十三待会儿去库房自己取便可以了,不劳烦婶婶。” 二夫人微笑颔首,转头一张脸却是冷若冰霜。 ........... 回去的路上,二夫人面露愁容 “这个燕十三当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唉。” 燕泾阳低着头,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他心里可能除了后悔,便没有其他了。 若是自己当初在府门外,没有拒绝李平安为其传话的请求。 若是当时母亲吩咐他,带着礼物去拜访李平安,他没有忘到脑后。 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不指望,李平安能为自己带来什么变化。 但是他绝对不想看到那个废材,突破心结,迈入三品境。 这是他绝对接受不了的。 心魔滋长。 燕泾阳放慢脚步,看向跟在一行人身后的灰袍老者。 “吴叔,那个李平安的修为到底如何?” 灰袍老者摇了摇头,沉声道:“看不透!” ............ 待众人全部离开后,李平安要等的人才终于来了。 流兴堂的白纸扇。 当初李平安入内城,便是跟流兴堂合作,杀了老龙帮的帮主。 如今李平安又找上了他们。 白纸扇一路走来,恨不得多长一双眼睛。 原来这位瞎爷跟南国公府还有关系。 不同凡响! “瞎爷,您让我打听的事情打听到了。 最近广陵府确实是有一个帮派,拐卖妇女。 不过很奇怪,他们既没有卖到青楼换钱,也没有送出城去。” 李平安抿了一口茶水,安静地听着。 白纸扇又道:“瞎爷,有用得着的地方,您一句话! 这帮畜生便交给我们,我们老大说了,瞎爷您的事,就是我们流兴堂的事情。 何况这帮人太不讲道义了,拐卖妇女小孩,破坏行规!” 说完,白纸扇等待着李平安的回应。 李平安却是忽略了他的话。 留下两颗金珠子,算作报酬。 “辛苦了。” “瞎爷,这钱我可不能要。” 李平安摆手,“一码是一码。” 第59章 侠常为客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到胡同口,胡同口有两个老人正在下棋。 马车掠过二人,在一处民宅停了下来。 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根鞭子,掀开车帘。 当即便有两个人托着一个姿色较好的女人走了下来。 女人早已昏了过去,被他们抬着走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还有十余名三十多岁的汉子,胸膛敞开着,腰间揣着一把尖刀。 一个络腮胡汉子从屋里走出来,“怎么就带回来一个?” “老大,这段时间风声紧!” 络腮胡汉子狠狠瞪了一眼手下,无奈只得道:“先带进去。” 堂下。 一个僧人正跪在蒲团上,敲着木鱼,嘴里念着经文。 络腮胡推门而入,恭敬道:“必清法师,人带来了。” 必清和尚停止了念诵经文,头也不回。 “怎么只有一个。” 声音清冷,带着一股寒意。 络腮胡咽了一口唾沫,“最近丢失妇女多,风声有些紧,不好抓。” 堂内陷入了沉默。 络腮胡心紧紧绷着,大气都不敢喘。 许久之后,才听必清悠悠道:“去手去脚。” 声音很轻,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络腮胡松了一口气,“是!” “阿弥陀佛。” 必清和尚嘴角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在他面前的也根本不是什么佛像。 而是一排,整整五个酒瓮。 酒瓮上,各自有一个人头。 必清和尚正在用经文,来驱散她们心中的怨气。 “这个月只有五个,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了师父修行。 我佛慈悲!” 忽然一声惊呼响了起来。 那个刚被绑来的女人中途醒了。 必清和尚微微皱眉。 似乎是见不得这场面,再次把眼睛闭了下来。 “我佛慈悲!” 络腮胡让人堵住女人的嘴巴,拖进一处偏屋。 屋内昏暗,一进门。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也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在这里丧了命。 络腮胡取出环首刀,嘴含一口酒喷在上面。 “呜呜呜!” 女人发出呜咽声。 “希望你能挺得住。” 络腮胡早已习惯了。 举起刀,狠狠落下。 女子闭着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然而,却并没有鲜血溅出。 反而是发出“锵”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 络腮胡汉子倒退两步,手中的环首大刀崩开一个缺口。 一抹银色的流光,出现在半空之中。 这是........飞剑? ........... 一阵阵清风吹过胡同,戏弄着路上的枯叶,响着一片轻微的簌簌声。 李平安站在胡同口,弯着腰。 嘴里叼着一根杂草,注意力全部放在两个老头之间的棋盘上。 他已经等了半天了。 其中一个臭棋篓子总算是回家吃饭去了。 李平安坐下来,“大爷,咱俩来一盘。” 大爷爽快地答应了。 李平安拿起一颗白子,在棋盘的一角敲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老牛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就你那技术,也就能下过长青和尚。 那家伙还是一个赖皮毛子。 院中有风,不断穿梭其中。 时而被风吹来,时而夹杂着木鱼的声音。 一盏明灯,在风中摇曳,散发着淡淡的黄光。 飞剑惊鸿般掠过,银光微微一偏,撞在了院子里的一块巨石上。 躲在巨石后的汉子,身子一僵。 口中吐出大量鲜血,瘫倒在地。 银剑在空中飞舞,血花飞溅,小院里一片死寂。 两扇门狠狠被撞开。 木鱼声停止,必清和尚微微皱眉。 身姿不变,银光从身后狠狠撞在他身上。 “叮!!” 一声尖锐的脆响,溅起一阵火星。 “阿弥陀佛!” 必清和尚的周身,隐约浮现一层金色的气罩。 随后“叮当”之声不断响起。 银剑划出的剑幕越转越快,形成了一道绚丽的光墙。 一圈银色的剑光,将必清和尚的身体笼罩在其中。 必清和尚眉头越皱越紧,念诵佛经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 “哎,我说你这年轻人下棋就下棋,手指老动换什么?” 大爷忍不住问道。 “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只见李平安一手捏子。 一手食指中指并拢伸直,无名指和小指弯曲。 在半空中不断地晃动着,有清风萦绕。 李平安笑笑,“没什么,正在跟一个畜生切磋切磋。” 大爷脸色一变。 李平安忙道:“不是说您。” 过了一会儿。 被李平安认为是臭棋篓子的大爷,步步为营,眼看便要奠定胜局。 大爷露出得意的笑容。 年轻人,还是太毛躁了。 李平安皱眉沉思许久,这局怕是解不开了....... 没办法,只好用绝招了。 李平安表情沉重。 挥袖,将棋盘打散。 起身,“不玩了!” 动作一气呵成。 大爷:........... 说完,转头便走。 不理会大爷在身后的甜言蜜语。 ............. 推开院门,李平安大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人,都没有死。 只是全都动弹不得了,所有人的脚筋和手筋几乎都被挑了。 只有一两个,李平安没有控制好力道。 不小心给杀了。 径直走入堂内。 必清和尚倒在血泊之中,浑身是血。 早已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力气。 听见声音了,扭头望去。 “.....阁下是何人?不知与贫僧有何冤仇?” “有人花钱,买你的命。” “多少钱?” 必清和尚心中升起了希望,对方拿钱办事,那么自己也可以给他钱。 “一文。”李平安淡淡道。 必清和尚愣了一下。 一......一文?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对!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哞!” 老牛见了酒瓮上的姑娘,气愤地给了必清和尚一脚。 畜生,牛都看不下去了。 “我问你答,说一句废话要你命,懂了吗?” 必清和尚:“....懂!” “你幕后的主使是谁?” “我师父,感业寺的住持。” “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长生!师父说为了长生死一两个人不算什么。” 李平安默然。 老牛又气愤地给了必清一脚。 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母亲,一个妻子,一个女儿,一个家庭。 甚至是几个家庭。 “我的问题问完了,我饿了,厨房里应该有什么吃的,你要吃吗?” 必清和尚以为李平安是在与自己说话。 心中顿时大喜,对方这是准备放过自己了? “阿弥陀佛,施主果然慈悲。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必清和尚看见了一个手拎着柴刀的矮小汉子。 草上飞胸口一口恶气,双眼瞪得老大。 手还在发抖,清晰的牙齿摩擦声音传来。 必清和尚猛然意识到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诉诸于法律好不好?都是文明人.......” 话还没说完,草上飞便已像野兽一般冲了过去。 一柴刀砍在和尚的胸骨上,想拔却似乎钩在了骨头上。 怎么也拔不出来。 疼的必清和尚哇呀呀的直叫。 草上飞干脆放弃了柴刀,抡起拳头。 一拳拳的砸在对方的脸上。 老牛也凑过来,时不时在旁边补上一脚。 给你一脚! 李平安则走到厨房,翻找了一下食物。 只有一袋银丝挂面。 于是便生起火来,没一会儿的工夫。 面便煮好了。 挑起三碗面条,走出去。 院子里血腥味更重了。 草上飞正一个个地杀,发泄着心中的戾气。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惨叫声,惊得树上的乌鸦乱飞。 倒是必清和尚,之前被李平安打得只剩下一口气。 又被草上飞狠狠折磨了一通。 竟然凭借着强硬的体魄还没有死。 “你是修佛的?” 李平安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大口吃着面条。 语气像是闲聊天一样。 “我只知道儒家的修炼体系,你们佛家是什么体系?” 必清和尚冷笑,似乎是知道自己今天死定了。 也不再求饶,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老牛一口便将碗里的面条吃完了,随后眼巴巴的看着李平安碗里的。 李平安挑了一大筷子,放在老牛的碗里。 “你师父?放心吧,过几日我便把他送下去陪你。”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是跟你说了吗,杀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外面的风阴冷地嚎叫着,屋檐上的瓦片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草上飞踉踉跄跄地走回来,满身的血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平安问:“吃点面?” 草上飞接过面,恰巧脑袋上沾着的一块血肉掉入碗里。 “呕呕呕!!” 草上飞再也忍受不住,趴在一旁嗷嗷地吐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胃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了。 一屁股坐下来,抱着头痛哭。 过了好一会儿,伸手接过李平安递过来的东西。 以为是抹布,正要擦嘴,却发现是银票。 “从那个和尚怀里搜出来的,带着你孩子走吧。” 草上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这...也太多了,你留着吧。” 李平安耸耸肩:“死人的东西不能拿,否则对方会变成厉鬼来找你的。 我怕他找我,所以只能给你了,这样他就不会找我来寻仇了。” 草上飞知道他在说笑,勉强笑了笑。 李平安拍拍他的肩膀,“明天早上就走吧,离开这里。” “为什么...帮我?” “这可不是帮你,咱俩是雇佣关系。” 李平安举起手,手指中央夹着那一枚文钱。 草上飞望着李平安的背影,郑重地说道。 “谢谢你....景煜!” ......... 书院。 景煜狐疑地感受着莫名其妙出现在体内的一丝力量。 嗯?什么情况? 这是独属于儒家体系的教化之力。 类似于佛家的功德之力。 佛家普度众生。 儒家教化众生。 儒生到达一定境界都会拥有自己的本命字。 当世人写此字时都会给儒生带来不同程度上的力量。 而本命字的雏形,便是儒生自己的名字。 所谓青史留名,便是儒道体系的一个体现。 许多儒家子弟,都会在出师后。 游历四方,或地方做教书先生,或在朝为官,整理古籍,编纂文章。 教化众生,从而获取教化之力。 这是一个有些模糊的概念,但大体来说总离不开教化的方向。 景煜疑惑地挠着下巴。 自己最近这段时间也没做什么好事啊,给教坊司的姑娘们送钱算不算? 不仅送钱,还安慰那些寂寞空虚冷的姑娘。 莫非这也算是教化之力? ............. 滂沱大雨像开了闸门似的泻下来,地上射起无数箭头。 老牛看着外面的雨景,叼着笔。 在纸上写写画画,随后拱了拱李平安。 “哞~” 李平安道:“老牛你写什么呢?” “哞。” “作战计划?” “哞。” “这么多?” 老牛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于是,老牛全方位地给李平安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作战计划。 老牛定下了一套完整的进、杀、退的计划,制定出了一套相当有针对性的战术。 在这套战术的后面,还有许多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如何进击,如何出手,如何退走,如何结束。 都写得井井有条,后面还附了一张详细的地图。 感业寺。 “长生,长生,长生!” 老住持在房间里跳着诡异的舞步。 他的寿元即将到达极限。 死亡带给他的恐惧,让他变得愈加痛苦,狂躁不安。 因此入了魔道,希望以此达到长生。 砰砰! 外面传来敲门声。 老住持停止了诡异的舞步。 “住持。” “怎么了?” “必清师兄托我给您带个话。” “必清?” 老住持微微皱眉,必清已经消失了两天了。 他还以为这小子出事了呢。 随即打开门,“必清何在..........” 一只手摁住了他的头。 白光一闪而逝。 寺庙里唯有雨声,一只老乌鸦躲在房檐下,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 突然大叫一声,飞了起来。 回到湖畔小院,李平安解下蓑帽。 老牛叫了一声,“哞~” 怎么样小子,我的计划用上了吗? 李平安犹豫了一下,“额....算是用到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擦拭杖刀身上残留的血迹。 老牛眨了眨眼,“哞~” 屋里给你留饭了。 看着李平安走进屋子里,老牛将自己写的几大篇计划书全部吃进了肚子里。 果然没用~ 雨下到半夜就停了。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李平安搬了一个凳子,跟老牛坐在小院子里。 嘴里嚼着南国公府送来的饭菜。 “不愧是大户人家,做的就是好吃。” 老牛表示赞同,尤其是牛肉管够,令它很是满意。 腰间的侠客笔似乎有了某种变化。 李平安解下侠客笔,握在手心当中。 总觉得比以前,更加趁手了不少。 “侠客笔” 侠常为客。 因为有力量,因为有良心,因为想对抗这个世界。 所以他们总是站在这个强权的另一边。 他们翱翔九天,隐藏在人群中。 在风雨飘摇中,总能挺身而出。 也所以他们一直是丧家犬,流浪无处可去。 而此时此刻,侠客笔带给李平安的可不只是心境开明。 李平安握着笔,脑中似有一阵电光闪烁。 提笔,一连写了十个字。 这才感到力竭。 呼~ 李平安长吐出一口气,笑了笑。 还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千里之外,书院院长站在山峦之上。 苍迈的手指动了动,同样笑了笑。 感叹道:“还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第60章 酒逢知己 湖畔小院。 老牛吃饱了,正在湖边溜达。 碧绿的湖面云雾缭绕,两山夹一湖,俨然一幅老牛饮涧的古画。 李平安则坐在一块巨石上,全神贯注,呼吸吐纳。 空气中的真气成流,似溶未溶,浸透了他的心和身体。 静中生明,循序渐进。 心如止水,以神御气 困于龟息,如泉如渗 龟息功~ 李平安无法修行。 只能靠着系统和自己的努力,一点一滴地积累自己的力量。 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这是他每天的功课。 练得很勤,不断地精进。 不久,他就感觉到了一种很舒服的疼痛。 这说明他的力量在增长,骨骼也在发生着变化。 “老牛,你说咱们的未来是什么样?” 老牛能预知有限的未来。 时常告诉李平安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 让他趋吉避凶,或为他带来益处。 比如救下柳韵,再比如往哪儿走能捡到银子,哪一道关卡官兵盘查的严。 老牛只当做没听见。 .......... 一匹膘肥体壮的黑马拴在池塘的一棵柳树上,两个人靠着树根坐着。 燕十三时不时地望向远处盘坐着的李平安。 “怎么了?十三?”苏继往道。 苏继往,苏欣岚的长兄。 为人生性豪爽,仗义。 兄妹二人与燕十三的关系都不错,并没有因为其身份便对其有歧视。 如今燕十三入三品境,苏继往自是要来好好道喜。 顺便让燕十三请他喝一顿酒。 二人边喝边说着江湖上的趣闻轶事,只是燕十三时不时望着远处的一个人影。 让苏继往有些好奇,不由得道。 “那人是谁啊?”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李先生。” 苏继往点点头,“便是他,助你破开心结,迈入三品的?” 燕十三点点头。 “那为何不叫来一起喝杯酒。” “先生在清修,还是莫要打扰他了。”燕十三道。 苏继往看不出什么名头,“他似乎只是在普通的搬运气血?” 燕十三笑了笑,“先生的境界,我们怎么会懂。” 苏继往喝一口酒,有些不以为然。 一抬头,发现李平安忽地骑上了牛,往回奔去。 苏继往来了兴趣,“正好,叫来一起喝酒!” 燕十三道:“别冲撞了先生,先生骑牛可是很快的。” 苏继往不在意地笑了,“牛能快过我胯下龙骑?” 苏继往十一岁入军伍,曾在夏侯尚将军任职。 在虎山战役中,跟随三百精兵一夜奔袭千里,于养马河歼灭敌人二十余部。 战后,夏侯将军将突厥将军胯下龙骑马赏给苏继往,以示嘉奖。 龙骑马一丈多高,全身黝黑。 像黑缎子一样,油光放亮。 长须及膝,尾垂地,蹄如丹。 筋骨强健,肌肉虬结。 苏继往翻身上马,“驾!!” 骏马打了个响鼻,昂首挺耳,鬃毛直立。 四蹄如飞,快如闪电。 宛如一缕黑烟,直向李平安离去的方向奔去。 “老牛,快一些。” 李平安修炼修得忘记了时间,险些忘了一件大事。 今儿厨房说有炸凤尾虾。 他特意打听过了,炸凤尾虾的最佳食用时间是在出锅后的大约一刻的时间。 约莫三盏茶的功夫。 而现在眼看着要过了三盏茶的时间。 “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驾驾驾!!” 苏继往越跑越觉得不对劲。 刚才还能远远地看见李平安的背影,此刻连牛屁股都看不见了。 苏继往不信邪地挥舞着马鞭。 龙骑马长吟一声,仿佛是在说别他娘的打了,老子追不上 正在这时,苏继往眼前一亮。 牛屁股? 对方的速度慢了下来。 苏继往笑了笑,我就说嘛。 一头牛怎么可能跑得过我胯下龙骑马。 对方一定是用了什么符篆,短时间内提升了牛的速度。 “驾!” 苏继往加快了速度。 “你刚才一直跟着我,有什么事吗?”李平安问。 “李先生,我是燕十三的朋友,邀请您去喝一杯!” 刚强的气血之力,夹杂着霸道的声音。 好像不是来邀请,而是来准备打劫的。 李平安哦了一声,“稍等我片刻,我现在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马上回来。” 苏继往豪爽道:“不如骑我的龙骑吧,更快一些。” 老牛不满地叫了一声。 瞧不起牛咋地? 李平安淡淡一笑,“不用,我习惯骑牛了。” 说罢,拍了拍老牛的屁股。 “走了,待会儿有人请喝酒,要是跑得再快一点,奖励你一包牛肉干!” “哞!!” 老牛发出一声咆哮,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 眨眼间便消失了身影。 苏继往望着李平安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抽搐。 ............. 平湖秋月,泛舟湖上。 湖岸上,柳树、空椅、轮廓,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秋色。 深浅不一,高低不一,远远近近,形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秋景图。 一茎竹篙剔船尾,两幅青幕幅船头。 与友把盏,悠哉悠哉。 苏继往是豪爽之人,在军营中便与士兵们同吃同住。 丝毫没有豪门贵族的一些臭气。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和燕十三成为朋友的原因。 燕十三和李平安也皆是爽快之人,丝毫不忸怩作态。 没一会儿,便熟络起来,谈笑风生。 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下肚,意气风发。 一顿酒从下午,喝到傍晚。 可谓是情投意合,酒逢知己。 苏继往醉醺醺地躺在船舱上,“老李,听十三说你胸中有丘壑,腹内有乾坤!” 称呼不知何时从先生,改成了老李。 更显亲近。 李平安含含糊糊地摇手,“不敢当不敢当,这么说我实在是....” 苏继往拍了拍李平安的肩膀,嘿嘿一笑,“老李,你真谦虚!” 谁料李平安继续说,“这么说我实在是有点谦虚了。” 苏继往哈哈大笑,“我就喜欢老李这样的人,咱俩再走一个!” 明月有情,洒下一道银光。 在风的带动下,水面泛起了鱼鳞般的涟漪 苏继往道:“老李能不能以今天这情景做首诗?” 李平安笑着摇了摇头,醉呼呼地说:“我会...做什么诗啊,都是别人写的。” “先生,谦虚了。”燕十三道。 三人喝的是苏继往从边关带回来的烈酒。 酒意上头,缥缥缈缈,自不舍得用真气消散。 “作一首,这酒明儿我让人给你送三坛!” 李平安打了个酒嗝,沉吟片刻。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苏继往是习武之人,对诗词文化了解甚少。 所以只是捧场地说了三个好字,然后便打起了呼噜。 另一边的燕十三也早就睡了过去。 李平安笑笑,又喝了一大口酒。 全是我的喽~ 苏家 留园是苏家诸多园林中,最为别致的存在。 虽为人造,宛如天开。 全园景致简朴,落落大方,不以工巧取胜,而以自然为美。 俗话说山”是园林之风骨,“水”是园林之命脉。 无山则无景观,,无水则无生气。 山得水而活,水得山而媚。 而这留园正是古典园林的精髓所在。 苏继往穿过一处假山,经过拱门。 一条白石小径,通向一座六角小亭。 这是园中最为僻静之所。 苏继往一身劲衣,不似寻常公子总是一身华服。 他偏偏喜欢这些朴素,贴身舒服的衣物。 昨夜的酒气,已然散去 六角小亭中有一女子和一名老者。 “兄长,昨夜又去哪儿?” 苏欣岚责问道。 “不回来,也不知道带个话,母亲忧心忡忡的。” 苏继往道:“我刚才已经去见过母亲了,你兄长我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 说着,走过来抱拳。 “见过张先生。” 老者名为张泰,常州人。 赫赫有名的儒师,广陵三绝之首。 自女皇登基后,便一直隐居,以诗画自娱。 十年前苏家竭力相邀,再加上张泰见苏欣岚天资不凡。 便答应下来留在苏家,为其教授学艺。 苏欣岚鼻子微动,秀眉微蹙,“兄长,你又去喝酒了!” 苏继往一笑,“十三迈入三品境,我怎能不去好好庆祝一番。 而且这顿酒不白喝,还交了一个好兄弟。” 苏欣岚瞥了一眼,“谁不是你的好兄弟,见了面就拉着人家喝酒,拜把子。” 张泰嘴角不由地泛起一抹笑意,为苏继往倒了一杯清茶。 苏继往摆摆手,“这个不一样,老李既有文人的书生意气,又有匹夫的豪爽。 不喜欢摆架子,太对我胃口了。” 说到这儿,苏继往忽然想起来。 “对了,我好像还答应了老李要给他送三坛酒来着,我得去准备酒了。” 苏继往正要离开,却又停下,对张泰道。 “张先生,麻烦你个事呗。” “何事?”张泰语气温和。 “想让您帮我品鉴一首诗。” 张泰笑了笑,“哦?苏公子还会做诗?” 谁都知道汝西苏家的公子,精通武道,却不擅诗词作画。 胸中无半分点墨。 苏继往却毫不介意别人说他没文化,“先生,你就别笑话我了,是一个朋友做的诗。” “公子说说看。” 苏继往略一思索,缓缓念道。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一旁正在练字的苏欣岚,忽地手一钝。 张泰本是玩味的表情,眸光一闪,喃喃地念叨了两遍。 苏欣岚回过神来,忍不住道:“......好美的诗。” 以诗入景。 三人中属张泰学问最深,又是儒师。 眼中之景,已然不局限在这世俗的园林当中。 仿佛已经半睡半醒之间,望见水中星空的倒影,在银河之上飘荡,沉睡在一片星光灿烂中酣然入梦。 良久,张泰深吸一口气。 “下一句呢?” 苏继往皱眉沉思,“额好像是没了...也有可能是我忘记了,当时喝醉了没听清。” 苏继往忽然发觉张泰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像是撒尿撒一半,忽然被人堵住了水龙头似的。 苏继往看向自家妹妹,“这诗很好吗?” 在得到妹妹肯定的答复后。 苏继往得意一笑,他苏继往的兄弟自是不一般。 ............. 南国公府,堂内。 “母亲,你看现在十三已入了三品,是否应当给他寻一位老师了?” 二夫人试探性地问道。 一方面是打探老太君的心意。 另一方面如果老太君真的同意了,二夫人也能掌握主动权,将寻老师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也好方便做手脚。 “找老师?有什么用,不过是侥幸而已。” 老太君喝了一口茶,满不在意。 “终究不是咱们燕家的人,随他去吧。” 二夫人笑了笑,却没有附和着老太君说什么。 老太君可以说燕十三的不是。 但她这个做婶婶的当着老太君的面,便不能如此说了。 “老太君,二夫人。” 丫鬟走进来。 “苏公子,苏小姐还有张泰先生在门外等候,拜见老太君。” 张泰? 老太君和二夫人同时一惊。 大儒张泰早已隐居多年,而后被苏家请去做了苏家小姐苏欣岚的老师。 当时南国公府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想要请张泰入南国公府,哪怕是挂一个名号。 但可惜张泰不看重名利,一眼相中了苏欣岚。 入了苏家。 这些年,张泰一直深居简出。 但不妨碍,他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 “快,有请!” 片刻后,苏家的苏欣岚,苏继往和一位中年人步入堂中。 老太君起身,笑道:“一别十五载,张先生别来无恙。” 张泰回礼,“老太君安。” “托福,身体安康,请坐!” 几人聊了一会儿。 老太君打趣道:“当初先夫在世,极力邀请先生入我南国公府。 奈何被先生婉拒,避世十余载。 今日先生再入府门,真是令我小小的南国公府蓬荜生辉” 张泰笑了笑,“老太君说笑了,张泰一介布衣,不过是教书识字讨口饭吃罢了。” 说着拿出一份画卷。 “老太君大寿,张某身无长物,也唯有一副山水画卷,还望老太君笑纳。” 老太君笑道:“先生实在是谦虚,张泰张静远的画乃广陵三绝之首。 得一副画卷,胜过万般稀世珍宝。 劳烦先生,特意亲自来府门一趟。” 张泰这时才终于提出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老太君,在下这次前来。 一,是为了向老太君问好。 二,则是为了见一个人。” 在场的人都清楚,这二才是关键所在。 “哦,什么人?” “听闻南国公府有一位客卿,名唤李平安,在下偶然听过其人所做诗词,特来请教一番。” 二夫人心中暗惊讶,怎样的诗句竟惹得张泰亲自前来? 老太君恍然,“原来是李先生。” 忙唤来身边的丫鬟,去湖畔小院请李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