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六零养拖油瓶》 第一章 有点绿 1968年阳历10月。 宋楚红先坐牛车到镇上,再坐汽车,又上火车,最后坐公交车,历经四天三夜的艰难赶路,终于站在拖拉机厂崭新的家属筒子楼大门前。 有好几个六七十岁的大妈在院子里的井边洗衣服,洗菜闲聊,看来了个风尘仆仆的生面孔,就有人好奇的问:“囡囡你找谁啊?” 宋楚红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她们身上滴溜溜一转,立马成了低眉顺眼小媳妇:“我叫楚红,来找钟国兵。” “找你儿子的。”洗菜的大妈好奇问:“是你家赶着来喝喜酒的亲戚吧?”几人眼神交流,来喝喜酒也不能说找钟国兵啊?总觉得哪儿不对? 在拔鸭毛的钟大妈心里一跳,赶紧起身:“啊?你是小红?” 她听儿子说过,乡下那个女的叫什么红来着。 可离得这么远,那乡下人怎么可能找到自家? 宋楚红腼腆羞涩的点了点头:“对,我就是楚红。” 钟大妈整个人一哆嗦,堆起一脸强笑:“快进去歇歇。” 深怕她再说出什么话,小跑着过来,深怕她不配合一般,强拉着她就往自家屋里走。 这边是今年新建的红砖楼,外墙是红砖,里面是水泥地,也算是六十年代末气派的建筑了。 钟家就住在一楼,总共也就两间屋子,用木板隔成了四间。 进屋就是小客厅,堪堪只能摆下一张四方桌子和一个橱柜。 钟大妈进屋后就关上门,才难掩心慌盯着她问:“你怎么来了?就你自己来的?” “现在地里忙完了,我阿爹阿妈让我来见见公婆。”楚红难掩羞涩:“正好我也惦记国兵了,就特意过来一趟。”反正言语间真情流露,深怕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丈夫。 又红了眼,哽咽着道:“我阿爹还给了我一百块钱和一些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走了…” 这当然是骗人的,她这是偷溜出来的,介绍信是她仿亲爹的笔迹自己写的,钱是奶奶那硬抢来的。 一想到原主的婚姻状态,她就觉得小姑娘实在是太想不开了,才十八岁就奋不顾身跳进了婚姻的围城。 去年五一才结婚,钟国兵还是上门女婿。 今年五月队里有了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原主缠着父母把名额给了钟国兵。 结果钟国兵回城后就了无音讯,寄过去的书信也都是石沉大海,村里人就各种猜测她被人抛弃了。 就连宋楚红自己心里也怀疑,自己头上有点绿。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侥幸,才想来探个究竟。 她7号那天凌晨三点多偷溜出来,走了近一个小时到镇上,乍寒还暖的天气,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受寒就发烧了。 偏她一直忍着,还不停的赶路,九号晚上在火车上的时候,人就已经烧迷糊晕过去了。 再醒来,换了芯。 楚红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种花人,据说是婴儿时期就被妥帖的放在孤儿院门口,七岁的时候被养母带走,自此吃喝不愁。 在她二十七岁那一年养母去世,给她留下五十万存款,还有市里一栋五间五层临街铺子。 一楼租给商户卖服装,二楼三四楼改成套间出租,五楼自己住,每年的租金就有十来万。 再加上她自己还是心理医生,工作清闲工资合适,虽然没有结婚,却也有几段浪漫的恋情,那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潇洒了。 谁知道某天大清早开车去山上约会兼看日出的路上,一只黑猫猛地窜出来,她方向盘一歪,撞破护栏掉下深渊… 原身宋楚红在家是条霸道龙,出门是条怂怂的虫,难受的要命都不敢开口。 换成楚红,先拉住火车上的乘务员要退烧药,再不要脸的去蹭餐车那喝热水,凭着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 她脑海里接收了那些涌进来的信息,琢磨一番后,觉得自己还是得去找钟国兵,不是为了挽回男人,而是为了要一笔分手费。 原身没出过远门,从奶奶那连借带抢了十二块八角钱出门,汽车票三块五,火车票四块八,还有公交车票和吃喝就花了十一块三角钱,不从钟家收债,都没有钱回家。 凭钟国兵那个上大学的名额,就得给自己一笔钱。 没想到自己一进门,就听说钟家要办喜事了。 她心里就肯定自己被绿了。 特别是钟母的态度,明显是不愿让邻居知道自己的存在,让她有理由怀疑新郎是钟国兵。 不过这对于她来说是好事,这不是给她敲竹杠的理由嘛? 钟大妈心里也暗暗叫糟糕。 她生了三个儿子,今年二十三岁的长子钟国民顶了她的工作,也在拖拉机厂上班,正好跟着亲爸学手艺。 前年十八岁的次子只能下乡,小儿子今年才十六岁还在读初中。 连生三个儿子让她在钟家有底气。 哪个儿子她都疼,可连手指头都有长短,她也难免更偏心懂事长子,会讨巧卖乖的小儿子。 去年收到信,才知道性格软弱,没有主见的二儿子在乡下找队长小女儿结婚,她心里嫌弃儿子没出息,娶了泥腿子,可夫妻商量后也没反对。 主要是他们也没门路让下乡的二儿子回来,就算是有门路,也舍不得能把全家底子都掏空,才能买到工作的钱。 可谁能想到,二儿子会有上大学的机会? 更没料到的是,厂里主任唯一的女儿姚珍芳,同样也是工农兵大学的同学,看上了自己二儿子。 也是因为两家私下约定,姚主任才肯帮忙,今年八月他们才能分到厂里新建的单元楼宿舍,自己大儿子也从生产任务繁重车间,调到有油水的销售部,自己男人也从普通工人,变成了车间副主任。 这一切,都是姚家给的,她可不敢想,要是姚家知道宋楚红的存在,会怎么对付自家。 好不容易得到这一切,全家也都过上了安生的日子,她真不想又回到从前。 更要命的是,明儿就是钟国兵和姚珍芳的好日子。 钟大妈心一横,就想用恶婆婆的手段把人先赶走,只要姚珍芳进了门,是自家人了,就算是知道宋楚红的存在,也不会让钟家一无所有。 第二章 要补偿 钟大妈一脸嫌弃鄙夷:“我根本就没同意我儿子和你处对象,正好你们也没领结婚证,以后你们就不用再联系了。” 她特别心疼的掏出一把钱塞给她:“你回去吧,我家容不下你。”得有三十多块钱呢,是她原本留着明儿包红包的。 现在为了能把人给打发走,就只好便宜她了。 要是脸皮薄点的女孩被婆婆否定,可能会被打击的以身去填黄浦江。 但是楚红脸皮厚,反而在心里记上得多要一笔精神损失费。 她很坚定推开钟大妈递来的钱,红着眼睛道:“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大妈你别想拆散我们。” 她是喜欢钱,可这点钱还看不上眼。 “你别用钱来侮辱我们之间的爱情。” 要是给自己一大笔钱,那她就不会介意这点言语侮辱了。 “你不承认我也没关系,我和国兵哥是在村里摆过酒的,连公社干部都来过,我要去找你们街道办,找厂里的工会,找妇女主任去。” “我就不信你们能一手遮天。” 反正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不对,应该是为了保住婚姻,宁死不屈的样子。 又哭哭啼啼的道:“就该听我叔爷的话,不该让国兵哥来上大学。” “这大学我们不上了,我要带他回去!” 也不知道这一哭二闹能不能吓唬住人,实在不行她就等工人下班的时候,去单元楼的大门前来个万众瞩目的三上吊。 现在不进行最后一步,是怕这大妈将计就计,自己闹着上吊,她会加把力变成真的上吊。 钟大妈原本想把人给挤兑走,就是心里觉得乡下来的年轻姑娘脸皮薄,胆子小,好唬弄。 现在一听她要闹大,真是心慌得要命,深怕鸡飞蛋打,只能换个说法糊弄她:“是我们对不住你,也怪国兵他自己不小心走错厕所,要是不娶那囡囡,就会被判流氓罪,那就要命了啊。” 钟大妈为了自家的荣华富贵,也愿意委屈自己,很利索的给她跪下了:“我家国兵也不愿娶她,又觉得辜负了你,要不是我们看得紧,他差点就寻死了。” “好囡囡,我知道你是个好同志,求你别毁了他好不好?” “等他以后出息了,就和这个赖进门的女同志离婚再去找你…” 现在要紧的是把姚珍芳娶进门,那就算是小红再闹上门,也能让姚珍芳自己把人打发走。 现在说好话不要钱,她就只能昧着良心夸楚红好。 楚红也很郁闷,她都差点忍不住问:自己像是会回收渣男的人嘛? 还有说这么多废话,怎么不来点实在的? 她哽咽着,拐弯抹角的提醒:“他怎么对的起我?你们害的我老宋家人财两空,我哪有脸回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死是绝对不可能死的。 重要的是钱啊!!! 钟大妈深怕她的哭声会被外面的人听到,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听到她那‘人财两空’,只能花钱消灾:“老二不能和你走,但是我们能赔你钱。” 申城拖拉机厂普通工人月工资也就三十三块五,也能养活一家子了。 “我给你二百块钱,算是给你办嫁妆的,够你风光大嫁了。” 现在穷人家结婚,给二三十块钱的彩礼,女方拿个铺盖就嫁了。 普通人家结婚,床加衣柜,桌椅,凑个三十六条腿家具。 富裕点的人家就加个手表,或是加缝纫机,或是自行车。 领导们的儿女结婚,有讲究的就会准备三转一响,还有七十二条腿的家具。 因此钟大妈觉得自己愿意出二百块钱,是普通工人半年工资,都能置办一辆自行车,绝对是够阔气了。 楚红在心里默默的把赔偿金乘以五,表现出一脸嫌弃:“你打发叫花子啊,我阿爹花了好几百,还搭上不少关系,才拿到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这名额原本是给我准备的,是我让给兵哥的啊!” 这话也是糊弄人的,原主确实去考了,可惜成绩不好。 乡下经过几年扫盲,大都人也能认识几个字,但是想上工农兵大学,不仅是队里推荐,还要组织考试。 最后领导按着考试成绩和审批家庭成分,都合适才能被工农兵大学录取。 隶属于镇上公社也有十八个大队。 每个大队多的有七八个小队组成,少的也有四五个小队。 加起来的知青和高中生也有近两千人。 录取人数就更少了,只有十个人。 不过有些知青成分不合适,有些知青文化水平不高。 等成绩出来,钟国兵排在十三名。 可十名内有几个女知青不是有对象,就是嫁给队里人了,男方家里都怕她们一去不回,都借口病了或者是有孩子了,不准她们去上大学。 这才轮到钟国兵。 宋有粮为了让女婿心存感恩,才故意说这名额是他用好几百块钱换来的。 现在楚红正好趁机要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大学也有生活津贴,等我家兵哥大学毕业,就有单位抢着要,不是当干部也能当小领导,最低是五十块的工资。” 钟大妈听她一口一个‘哥’,那亲密劲让她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再想到二儿子回来的时候也确实说过,上大学的名额是他岳父给女儿准备的,是小红心疼他干农活不习惯,才把名额让给他。 钟大妈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她的小腿低声哭:“都怪国兵自己瞎了眼,竟然去了女厕所。” “不是那女同志逼着要嫁给他,也不用我们做恶人。” “你也不舍得看国兵被判个流氓罪吧?” “家里总共才三百来块钱,我全给你…” 其实家里有近六百块的存款,可其中还有答应给才进门大儿媳买自行车的钱。 先前结婚时候没买,是因为家里没有自行车票。 现在自行车票紧俏难得,他们都还指望着姚珍芳进门后,从她那讨张自行车票呢? 楚红也红着眼:“我是不忍心兵哥出事,可你们也不能太委屈我,起码得给我一千块钱,还要工业票,自行车票,布票,肉票粮票这些。” 她记忆中,大队里就只有两辆自行车,还是公家的。 家里伙食不行,有了自行车,她就能骑车去镇上国营饭店打牙祭。 第三章 窝里横 楚红觉得他们四处借一借,还是能凑出来自己要的赔偿金。 她怕自己要太多,钟家拿不出,干脆破罐子破摔。 也怕他们狗急跳墙,干脆弄死自己。 或者不娶新人,认下自己,那她可不愿回收渣渣。 这金额能让他们伤筋动骨,也算是自己给宋楚红一个交代 钟大妈倒吸一口凉气,用力拍打着自己心口:“我们哪来这么多钱,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原先是楚红突然出现,吓得她心慌气短,现在是被她狮子大开口给气的心肌梗塞了。 楚红也哭:“那我们去找妇联评评理!” “你是不是看我一个人好欺负?我这就去发电报,让我奶奶阿爹阿叔他们都过来。” 说完转身就要走。 就不信吓唬不住他们。 钟大妈心里乱糟糟的,确实不敢让她就这么走,只能先稳住她:“这么大的事我也不敢做主,你先在家歇歇,等他们回来再说。” 要是她老家的人真来了,那自家就要被人看笑话了。 楚红也浑身疲惫:“我想先冲个澡,再睡一会。” 这边新楼房是五层的,每一层边上都有蹲坑,里面就是淋浴的洗澡间。 钟大妈正好在煤炉上用钢筋锅烧热水,赶忙连着钢筋锅给她送到淋浴房去,自己守在门口等着。 不是她体贴,是担心这死丫头遇到人会乱说。 等她冲好澡,就赶紧带她回去休息:“那床是国兵的,你先睡一会。” 钟家两间房隔成四间,一间是厨房,一间是钟大妈他们住的,还有一间是大儿子大儿媳住的,剩下的那间就是钟国兵和钟国华住的。 很狭窄的房间,放的是两张一米二的床,两条长凳上各放着个木箱子,就显得很拥挤了,再也放不下别的家具了。 楚红看了眼木头玻璃窗户里面都有铁栅栏,再把门给反锁上,才敢放心点,躺下就秒睡。 不仅是坐车辛苦,途中还发烧了,人就更疲惫了。 再不好好歇歇,等下哪有精神应付他们? 楚红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五点的时候,钟大妈听她关上门,把外面的大门反锁了,才敢出门。 亏得她先前就已经请人帮忙,等她过去的时候,邻居高大妈已经把四只鸭子都给收拾干净了,看到她就好奇打探:“来的是你娘家的亲戚还是老钟的亲戚啊?” “是我娘家堂妹的女儿,”钟大妈也故作镇定叹气:“我家老二小时候还在她家住过一段时间,听说老二要结婚了,就打发她来凑个热闹。” 高大妈就笑着道:“你家老大老二都出息了,以后你就能享福了。” 又手脚麻利的把四只收拾好的鸭子递给她:“你先拿回去,我把盆给你送回去。” 高大妈心想自己今儿帮她炒了花生豆子,还收拾了猪头,鸭子,等下把木盆给她送回去,应该能留自己吃晚饭。 家里有个见不得人的小红在,钟大妈可不敢留她吃晚饭,又不愿让人背后说自己小气,从橱柜里找出五块钱,还拿出一斤纸包着的白糖给她:“今儿辛苦嫂子了,明儿还得辛苦你早点来帮忙。” 大儿媳进门的时候,只准备了一桌,还是她自己动手烧的。 可姚主任要面子,早就和他们通过气了,起码得办八桌。 鸡鸭猪头还有十斤肉都是他让人早上送来的。 高大妈以前是大户人家厨娘,这几年的日子好过了点,谁家办喜宴都会请她来上厨。 高大妈嘴上客气的推辞了一番,在钟大妈的坚持下,才喜滋滋的收了钱,拿着白糖离开了。 现在的白糖七毛八分一斤,还得有糖票,确实是好东西。 她都没想到钟大妈会这么大方,往日别人家请自己去帮忙,能给三块钱算是多的了。 钟大妈才把人送走,又赶紧烧晚饭。 家里现在挣钱的人多,可大都米面肉蛋都要凭票供应,她也节俭惯了,舍不得天天吃干饭吃精面。 晚上就用门口的大钢筋锅,煮了一大锅红薯糙米粥。 她还没煮好,天也快黑了,上班的人也都回来了。 钟家父子听她低声说老二乡下娶的那个女人来了,也都慌了神。 “她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今年春才进门的大儿媳吴航英立马不乐意了:“咱们家哪来这么多钱?她这是敲诈,让我叔来把她抓走算了。” 拖拉机厂是申城大厂,起码得有近两千职工。 吴航英也在拖拉机厂里食堂上班,一个月就三十三块工资。 她身高不足一米六,满脸雀斑,人还有点胖。 可钟国民身高虽只有一米七二,五官却长得好,特别是那桃花眼,高鼻梁,倒是很招姑娘喜欢。 可惜当时他顶了钟大妈的名额进去,只是学徒工,每个月只有十八块工资。 他爸也只是一级工,三十三块钱的月工资,底下还有个弟弟在上学,当时家里只有一间旧的筒子楼,才让不少女同志望而却步。 倒是被食堂打菜的吴航英给看上了。 当然一开始钟国民不愿意,可吴航英的小叔进了gw会,过年的时候逮住了去黑市的钟国民,说要把人送到农场去。 钟大妈只能劝大儿子,拉了灯也看不出美丑,还是把人给娶进门来了。 其实不用她劝,被吓破了胆的钟国民也不敢反对,很利索把人娶进门了。 虽然一家子都嫌弃吴航英长的丑,可冲着她娘家小叔,也都是捧着她的。 而吴航英小叔送嫁的时候,还丑话说在前头,要是钟家人敢欺负自己侄女,他就住到钟家来盯着他们。 因此钟家人就都怕她娘家小叔来串门,实在是得罪不起,也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但是现在,钟大爷立刻反驳:“轻点声,老大媳妇你不准去,这事传出去,咱们钟家丢不起这个人。” 他这人特别爱面子,总觉得自己生不逢时,没遇上伯乐,又不会捧着领导,才一直得不到重用。 现在姚主任让自己当上了3车间副主任,还涨了十二块工资,车间里的工人们也都对他笑脸相迎,打死他也不愿意再回到从前。 他怕这门婚事不成,难得一脸严肃的盯着他们:“这事本来就是咱们理亏,就当是花钱消灾了。” 第四章 性子软 钟大妈明白自家男人的心思,可她还是心疼钱,唉声叹气:“咱们哪来这么多钱啊?” “不够就去借。”钟大爷也怕大儿子大儿媳心里有意见,和他们解释:“她要是闹起来,老二怕是不能上大学了。” “等老二后年毕业,就能分配到单位当领导,咱们一家子都能有好处。” “再说他工资也不会低,两年就能还上,到时候这笔钱他自己还。” 以前他疼长子,但是现在更看重上大学的二子,觉得他光宗耀祖,让自己脸上有光。 钟国民的工资大部分都交给家里的,当然前两年他的工资也低,每个月才给妈十块钱。 还是二弟要娶姚珍芳了,他也从学徒工变成了销售部的正式工,心里明白自己沾了二弟的光。 因此一口答应下来:“爸说的对。” 现在的工作清闲还被人高看一眼,打死他也不想再去干一天到晚身上都脏兮兮的学徒工。 家里倒是不敢要吴航英的工资,都是她自己收着的,听说还有压箱底的钱,钟大妈就期盼的看着大儿媳:“航英,要不你那借我点?” 钟国民也声音温和的劝她:“前年让二弟下乡本来就委屈他了,现在咱们帮他一把吧?” 主要是顶岗位工资太低,他爸要是退下来让二弟顶岗位,那工资可不够一家子的花用。 “他也喊你一声大嫂呢?” 往日他就觉得二弟性子软,都不像是男子汉,更像是妹妹。 不过哪怕他有兄弟情,也不愿意把工作让出来。 可谁能想到,二弟竟然运气好,还能上工农兵大学。 他心里也羡慕嫉妒,却明白以后二弟出息了,自己也能沾光。 像现在,自己原本顶了亲妈的岗位,却也只有十八块一个月。 车间里工作又累又脏,没个三五年还不能转正。 现在有姚家的关系,自己却成了销售部的正式工。 他虽然舍不得千元巨款,却更不愿得罪姚家,才会对自己媳妇好声相劝。 吴航英确实喜欢自己男人,听他都开口了,立马一口答应下来:“行,我们能凑一百块。” 钟大妈听后很震惊:“怎么就这么点?你吃家里的,工资都自己捏着,就算买点零食,可十个月工资也能存两百多吧?” 她原本以为加上压箱底,大儿媳最起码能拿出三百块呢? “你让我以后怎么放心把家给你当啊?” 不到她闭眼那天,是绝对不会把家交给儿媳们的。 这是想给她画个大饼,让她把钱先给自己用一下。 吴航英理直气壮:“国民去销售部了,我给他买了块手表,还给他买了两身里外都能穿的衣服,那不都是钱啊?” 她自己都舍不得花,但是舍得给自己男人花。 后续反应她也很满意:晚上他对自己都热情很多了。 钟国民也反应过来,帮着自己媳妇说话:“妈,主要是我的工资都给你了,确实是航英给我花了不少。” 钟老汉一锤定音:“行了,吃好饭我去楼上几家借一些,就说要买手表。” 又严厉的叮嘱他们:“这事都不准传出去,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屋里的几个人都答应了。 他才开门,就看到二儿子和小儿子一起走回来了。 老三钟国华今年才十六岁,上学晚,今年才读初二。 钟国民也是申城的大学,不过离得有点远,坐车也得近一个小时,平时是住校的。 不过明儿就是他结婚的大好日子,才请假回来。 钟老三还没进门就大喊:“妈我饿了,能吃晚饭没?等下我还要和小强去溜一圈呢?” “就惦记着吃。”钟大妈赶紧去给他们盛饭。 家里的事,她不准备让小儿子知道,怕他无意中说出去,等他快吃完的时候就说了:“家里来客了,你晚上就在小强家住一晚。” 钟国华巴不得呢:“行啊。” 稀溜溜的吃完一碗红薯糙米粥,就又冲亲妈伸手,笑的谄媚:“妈给我二角钱,我请小强吃瓜子。” 钟大妈急着把他打发走,很爽快的掏钱,让他走人。 等小儿子一走,吴航英就有迫不及待的开口:“二弟,你乡下的那个女人来找你了。” 她对钟老二还不错,主要是钟老二比他大哥更好看些,一米七五的身高不算矮,人又白净,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显得很深情。 原本在稀溜溜喝粥的钟国兵听到她这话,吓得筷子都掉桌上了:“什么?楚红来了?” 钟大妈点头:“四点多的时候来的,还在你床上睡着呢。” 她先前想进屋去,门被反锁了进不去。 钟国兵立马坐立难安,一脸为难:“小红都来了,那我和珍芳的事就算了吧?” 他去大学没几天,就在大学里遇到了骑自行车摔倒的姚珍芳。 出于好心,把人送到校医那。 之后两人也碰到过几次,却都只是点头之交,谁成想没过几天,姚主任就找上自己父母了。 他回来的时候,父母就觉得乡下那结婚对象配不上自己。 听到姚主任问起自己有没有对象,他爸一口咬定自己没对象。 姚主任当即就说把他女儿介绍给钟大爷的二儿子。 他也知道父母都是为自己好,也知道姚主任帮了自家大忙,就也不好意思拒绝。 而且姚珍芳和自己也有共同语言,对自己也体贴,人还温柔。 再说他也不愿再回到乡下,前两年下乡干农活,真的是差点把他累死,就这样每天也只有四五个工分,挣得工分还不够他吃的。 那日子真是让他绝望,才会在宋楚红接近他的时候,和她处对象。 他没敢对父母说实话,当初宋队长答应他们的婚事,就是自己说愿意当上门女婿。 “你给我闭嘴。”钟大妈气的用力打了几下他的肩膀,又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道:“明儿你必须娶珍芳,要不然我死在你面前。” 钟大爷也瞪着他横眉竖目:“你要敢认那乡下丫头,老子打死你!” 钟国兵吓得赶紧点头:“不了,不了我都听你们的,我会劝她回家去的。” 主要是他自小就怕父母,真怕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祭日。 哎,他也努力过了,就是没成功,希望小红不会为难自己。 第五章 吴航英也跟着帮腔:“就是,那乡下人就不是个好的,开口就要咱们补偿她一千块钱呢?” 她也希望钟国兵能娶姚珍芳,不用担心妯娌来沾太多便宜。 要是换成乡下人,没有户口就没有口粮,那就是来白吃白住的。 “这么多?”钟国兵惊讶过后,却也心安了些,都能自我安慰:“这样也好,我也不用内疚了。” 还是有些紧张:“要不要去喊她起来吃晚饭啊?” 钟大爷看不下去了,把碗筷往桌上一放,就出门去借钱了。 就冲着钟家娶的是姚主任的独女,家属楼这边的人都愿意借个七八十块给他。 因此钟大爷走了六家,就借到了四百块钱。 他回去后,就把钱和借据都递给钟大妈:“这些你都收好。” 又皱着眉,一脸严肃对钟国兵道:“老二,这一千块钱得你自己还,要是姚主任他们那边问起,你就说是为了上工农兵大学借的钱。” 不管他们老两口以后跟着哪个儿子养老,但都得把钱捏在手里。 再说要是给老二贴补这么多,老大两口子肯定会有意见,以后老三也跟着要钱,把他们卖了也凑不齐这么多钱。 钟国兵也老老实实答应下来:“我记住了,这钱本来就该我还。” 吴航英听到公公这话满意了,起身道:“我去拿钱。” 钟大妈收了大儿媳给自己的一百元钱,才对自家老二道:“晚上你就在我们房间里打地铺。” 又不满嘀咕:“本来准备晚上把你们那房间收拾一下的,现在她还在睡,就只能等明儿早上收拾了。” 家里就这三个房间,姚家倒是说了,平日里能让他们去姚家住。 但是钟家老两口也私底下商量过了,这二儿子眼看要出息了,可不愿意让他和姚家人太亲近。 因此就准备让老三搬到他们房间里去,那房间让出来给老二当婚房。 反正等三儿子还小,能先凑合五六年,到时候老大老二工龄够了,也应该能分到房子了。 钟大爷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八点多了,准备回房:“行了,早点困觉。” 就在这个时候,楚红睡了一觉醒来了。 睡了两个小时,她精神也好些了,虽然还很想继续睡,可肚子饿了,得先吃点东西去。 因此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出去,看到一家子陌生人也不憷,随意的像是在自家:“你们好,大妈我饿了,有什么能吃的?” 钟国民也很好奇二弟在乡下找了个什么样的,他这一看傻眼了。 一米六的个子纤细高挑,圆圆的脸上眸子黑白分明,如一汪最清澈的泉,鼻子高挺,嘴巴小小的,穿着白衬衫和蓝色的裤子,看着特别顺眼。 就是肤色不够白皙,是淡淡的小麦色,要不然会更好看。 反正他就觉得她比姚珍芳还要好看。 只不过姚珍芳肤色白一点,衣服裤子小皮鞋,穿着打扮洋气些。 再想到自己娶的老婆,满脸雀斑,人还胖,还不够白,脾气还不好,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吴航英看到自己男人眼也不眨的盯着别的女人,立马打翻了醋缸,拉着他就往房里走:“我有事和你说。” “给你留了碗稀饭,”钟大妈很想让她去喝西北风,可又怕她闹起来,只能去端来一碗剩饭。 楚红看着红薯糙米粥没胃口:“我闻到肉香味了,国兵你去给我弄点来,再给我煮一碗面。” 记忆里,钟国兵厨艺不错,在宋家也经常是他上厨。 钟国兵看见她就一脸内疚不安,很听话的应了一声,就起身去橱柜拿筒面,捅开炉子往锅里倒热水:“哎,你先坐一会儿,很快就好。” 钟家两口子看着自家老二‘贤惠’的样子,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楚红坐到凳子上,自言自语:“不给我肉吃也没关系,明儿吃席的时候多吃点。” 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钟家人脸色都看了一遍,没从他们的眼里看到杀意杀气。 她虽然是心理医生,可上班还不到半年。 现在看心理医生的病人不多,而且病人及家属更愿意找年纪大的心理医生挂号。 不过就算不是特别有经验,也能从别人的眼神里,脸色中看出点心情。 钟大爷锤锤自己的胸,胸口有点梗,实在太受刺激,还不能发脾气,只对老伴道:“去给她切盘猪头肉来。” 又看着楚红严肃的道:“钱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但你得写写个保证书,保证明儿早上就走,以后咱们就是陌生人,你和你家里人都不准再来找我们。” “也得写你和我家老二没有任何关系,这钱只是你让出大学名额的补偿…” 楚红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能凑到钱,怀疑是不是自己要得少了? 不过她也没准备反悔,就怕他们狗急跳墙,就很干脆的应下:“可以,拿纸笔来,我这就写。” 她这边按着钟老汉的要求写好,还用印泥签字画押,一式两份,正规的像是签合同。 钟国兵就端来热腾腾的青菜面条,钟大妈也把一小盘切好的卤猪耳放在她面前,老两口就去房间里准备钱了。 楚红很快就把面条和卤猪耳朵全都吃完,还不忘提意见:“卤味有点咸了,我得多喝点水。” 钟国兵又端来白开水,看她小口的喝着,忐忑不安的低声开口:“小红,是我对不起你。” 他都有面对楚红哭闹的准备,可她表现的像是亲戚来串门,反倒是让他心里更不安。 “哎,悔教夫婿觅封侯啊。”楚红叹了口气,一脸真诚:“我原谅你了,真的,我尊重你的选择,乡下的日子太辛苦了。” 他性子太软,自己不原谅也没用,还不如说的好听点。 又一脸羡慕:“城里确实好,有明亮的电灯,还有平坦干净的水泥路,还能去厂里工作,能有工资有各种票证发。” 这几年她肯定是不会来城里的,上班太累,还是家里工作好,仓库管理员,活轻松,事也少。 虽然每天只有四公分。 可她不嫌少,反正自己现在有钱了。 第六章 送瘟神 现在的大学生含金量高,她可不愿和他结仇,就怕以后被他下绊子。 不怕贼偷,就怕被贼惦记。 她可不愿再被他给惦记上。 因此楚红才和他说这些废话,最后还抹了把眼,哽咽着道:“原先我不想要你的钱的,可我怕自己忘不掉你。” 突然发现自己有绿茶的天赋,或许过几年自己可以试着往演艺圈发展? “现在拿了钱,咱们就两清了,我也没有理由再来找你了。” 她也不想再见他,但要是以后几年中万一再遇,也还是别把人给彻底得罪为好。 钟国民听后更内疚了,觉得自己辜负了一心对自己好的妻子,把兜里的钱和票都掏出来递给她,低声道:“这是我今天才发的补贴,还有些以前借给同学的票,你带着路上用吧?” 原来还觉得她要的太多,现在又自以为明白她的心思,还安慰她:“以后要是有事尽管找我,能帮得上忙的,我肯定会帮你。” 宋家人对自己确实不错,特别是结婚后,宋队长给自己安排轻松的活,每天只能挣四公分他们也不嫌少。 特别是小红还经常偷偷给自己开小灶,吃白煮蛋。 楚红也顺势把钱和票都收进兜里,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了。 反正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她不愿再看见这糟心玩意。 此时,钟大妈也把钱和一些票都用报纸包好拿给她,忍气吞声的道:“都在这了,明儿早上我早些喊你起来。” 就怕她赖着不走,害的自己儿子和姚珍芳的婚事办不成。 他们可不想用这种方式扬名。 “好。”楚红也没数,拿起厚厚的报纸,就回房去休息了。 她也想早点回去,怕他们反悔,也觉得手里拿着这么多钱不太安全。 钟国兵下意识的起身跟着楚红走了几步,却被钟大妈一把拉着去他们房间,还不停嘀咕父母为他操碎了心。 楚红回到房间后,从床底下找到两双旧布鞋。 布鞋是千层底的,平时穿着舒服,可要是沾了水,就会变重,以至于现在人更喜欢穿胶底鞋。 楚红把钱包好塞进布鞋里,再把两双布鞋用布带打死结,绑的严严实实才放到布兜里。 之后她又睡了一觉,等到第二天早上听到敲门声,睁开眼睛才发现外面天都还没亮。 她也没有抱怨,起身穿好衣裳,顺手拎着布包出门。 钟大妈假惺惺的递给她两个玉米馒头:“趁热吃,我陪你去外面等车吧?” 楚红得寸进尺:“还早呢,大妈再给我煮六个鸡蛋吧,我身体不好得补补。” 她是有钱,可不准备乱花,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平平安安的回到家。 再说现在这么早,有钱也没地方买吃的。 钟大妈气的脸都黑了,却还是怕她赖着不肯走,只能忍气吞声的从锅里拿出六个煮好的鸡蛋,僵硬的解释:“都给你煮好了,给忙忘了。” 其实这鸡蛋是给姚家人准备的,按着她心里的想法,是馒头都不想给她吃。 只能自我安慰,把这瘟神送走就好了。 楚红也憨厚的道谢:“多谢大妈。” 看钟大妈都不能控制面部表情了,她也不提别的要求了,就怕这大喜的日子,把人给气死。 楚红还顺便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四点多点。 不过钟大妈催的急,她也跟着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顺手牵羊,把菜刀给偷走了。 主要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了菜刀在手,就能安心一点。 拖拉机厂在申城边上,也就是郊区。 得亏这边有好几个大厂,也就有了固定的公交车。 走了近半个小时,才走到公交车站。 路上钟大妈就一直说怎么去火车站,深怕她找借口留下。 天已经蒙蒙亮了,也有好几个人在这等车,钟大妈出来前特意围着围巾,也没人认出她。 让她庆幸的是,这几个人都很生,她也不认识。 在她度日如年的等待中,其实也就等了十来分钟,蓝白相间的公交车就开过来了。 钟大妈看她上了车,等公交车开走了,才松了口气,快步往家跑。 现在的公交车速度不快,郊区这边经常有小坡,摇摇晃晃的像是在摇篮里。 怀里有巨款,楚红也不敢睡过去。 一想到自己还有转两次公交车才能到火车站,她就特别怀念自己那爱车。 而另一边,钟家人也开始忙碌起来,要布置新房,还有借桌椅,准备给帮忙的人做早饭。 也要准备爪子花生茶水招待亲戚朋友。 等到九点多点,吴航英的娘家人也来了。 吴航英父母哥嫂也都是机械厂的,不同的车间,今儿没有特意请假过来。 现在很多工种都是流水线的,不能随意请假。 来的是吴航英的小叔吴仁,他那工作地方面来去自由,自然也被钟家人热情招待。 吴仁喝完一杯白糖茶水,又抓了一把花生吃,还不忘和侄女嘀咕:“等你弟妹进门了,你可要长点心。” 吴航英听了很感动。 她尽挑父母的短处长,其貌不扬,在家不比大哥受宠。 倒是小叔疼她,说她长得像他,不仅是让她嫁给了喜欢的人,出嫁时还替她撑腰。 因此吴航英对小叔也很亲近:“我知道了。” 吴仁这人狡诈阴险不是好人,但对她是真不错:“要是他们敢欺负你,你就来找小叔,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他们。” 这话有点中气不足,哪怕是他们领导,见到姚主任也得笑着打招呼。 毕竟现在的拖拉机可是紧俏物资,是供不应求的好东西。 “我才不怕她呢?”吴航英见没人留意他们,还是把公婆的叮嘱当成耳边风,低声把楚红找上门敲了一笔钱的事和小叔说了。 她是把小叔当成自己人,也是想让小叔知道,姚珍芳就算是领导的独生女儿,也是抢了别人的男人。 但是吴仁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你婆家人真的给了她一千块?” 他也只是gw会的小喽啰,有油水也是领导们,轮不到他身上。 他长得矮小瘦弱,偏偏又喜欢拈花惹草,和好几个男人不在家,或者是寡妇之间有不清不白关系。 第七章 动人心 可这也得时常给她们带点好处,才能维持这见不得光关系。 因此他做梦都想发一笔横财。 现在看到吴航英肯定的点头,他也心动了,拉着她去角落低声道:“那么多钱,怎么能便宜外人?” “我去找个兄弟,你给我们带路指人,等下给你二百块。” 吴航英往日也就是脾气不好,还喜欢捧高踩低,爱使小性子。 却没有做过这样事,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这,这不好吧?” “哪儿不好?”吴仁坏的理直气壮:“她也是敲了钟家竹竿,咱们也是顺手牵羊。” “也不用你动手,你只要把人指给我们看就行。” “你要是自己有钱,就算是没有票,也能去黑市买点吃的用的。” “看你嫁到钟家后,人都瘦了不少…” 吴航英也听得心动了,商场里的雅霜二块一瓶,她一直舍不得买,要是能得一笔意外之财,那自己花钱也不用抠抠搜搜的了。 她低声道:“那咱们找什么借口走啊?” “这简单。”吴仁捂着肚子大声嚷嚷:“我肚子疼,去给我拿草纸。” 在喝茶闲聊的人都愣了一下,顿时觉得手里的糖水茶叶茶都不甜了。 没一会儿,吴航英就惊慌的跑到钟大妈身边,紧张低声道:“妈不好了,我小叔拉出来了血,我先陪他去医院看看。” 钟大妈心里直呼晦气,却不敢得罪,干巴巴的道:“行,你陪着去。” 绝口不提给点钱,或者是让人帮着送去医院。 而吴仁认识的狐朋狗友多,他骑着半旧还会咯吱响的二八杠自行车,带着吴航英先去就近找人。 他这人贪心,担心知道的人太多,分到自己手里的就少了,因此只准备找和自己同部门,还臭味想投的小田去。 小田才二十多岁,中等个子,人也不胖却很结实,力气也大。 三人一拍即合,立马上了公交车追上去。 他们对这边路况熟悉,也知道那女的就算是买到火车票,也不可能立马就能上车。 等他们追到火车站的时候,也已经是过十二点了。 不是逢年过节的火车站,等火车的旅客并不多,独自一个人来赶车就更少了。 吴航英很快就找到,坐在长木凳上看报纸的楚红。 她下意识的躲在柱子后面,低声道:“叔,前面第二排,看报纸的那个女的就是。” “你没看错吧?”吴仁再三确定侄女没指认错人后,才开口:“你先回去等我们的好消息。” 吴航英确实心里打鼓,闻言立马应了一声,转身就迅速离开。 小田也已经里外走了一遍,低声道:“哥,外面有两个维持治安的,里面两个卖票的。” 吴仁眼珠子一转,就琢磨出了好主意:“你去查票,看看她几点的车。” 要是晚上的车,他们就可以琢磨出万全之策。 要是很快就会上车,那他们就只能冒险了。 小田奉承他:“吴哥你想的周到。” 他也觉得今儿这一趟出来的值,对付一个年轻姑娘,他们手段多得是。 说完带上红袖章,大摇大摆的过去开始检查票:“开始检查了,把介绍信和火车票都拿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军绿色衣裤,又带着红袖章,根本就没人怀疑他的身份,都把介绍性和火车票拿出来给他看。 他一个个看过去,有时候还会装模作样的问几句。 楚红也看到了查票的,轮到自己时候,也把票和介绍信给他看了。 小田一看她那趟火车是下午三点多上车的,心里很郁闷,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把介绍信和火车票还给她,就去检查别人的。 后面又检查了几个人,就装出有急事的样子,匆匆离开。 他找到吴仁后就急着道:“哥,她三点二十五的车,咱们得尽快动手了,要不等她去站台咱们就不好动手了。” 吴仁就问他:“你身上带着东西吗?” 他们都不是好人,又仗着身份之便利,会弄点见不得人的东西。 小田摸了摸裤兜,得意的笑了笑:“带了。” 又皱眉:“可咱们又不能把水送到她的手里?” 那就太明显了,怕是傻子也不会上当啊? 吴仁琢磨歪门邪道很厉害,很快就想出个好办法:“等下去外面找个人…” 楚红是十一点多的时候到火车站的,买好票就坐着那回忆宋楚红记忆里的家人。 哪怕心里有宋楚红的记忆,可她还是有些心虚,深怕被宋家人察觉自己不对劲。 后来有别的旅客走了,落下了报纸,她就拿起报纸仔细看。 倒也不是她不够谨慎,而是上辈子法治社会,治安太好。 这辈子宋楚红是队长家女儿,也没有人会得罪她。 只有钟国兵的离开,算是让她栽了个大跟头,让人看笑话。 现在钱拿到手了,很快又能上火车回家了,楚红心里也放松了很多,等有人鬼鬼祟祟的过来问自己:“要雪花膏,蛤蜊油,雅霜,珍珠霜嘛?” 楚红看了他一眼,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中等个子,五官寻常,神色之间有些紧张。 她心里一动,觉得这可能是私底下做买卖的二道贩子。 虽然现在严厉打击这样的人,可黑市还是遍地开花,东西贵了点,可不用票证,买的人还是很多。 她有点心动,不过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摇了摇头:“我没钱,不需要。” 事实上,她早就想好了,等下了火车去市里的商场把票都用干净。 男人也没缠着她,走向另外一家子,又小心兜售自己货物。 这一次很顺利的成交了,他从挎包里掏出三个蛤蜊油,收了对方的二角钱。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戴着红袖章的男人冲出来,就把男人逮住了:“你们这是破坏经济计划,挖社会主义墙角,都带走。” 不仅是把那男人带走,还让他们也都跟上,说是要去问清楚。 楚红觉得自己是无妄之灾,又庆幸自己没有买,也没想到他们的目标是自己,更没想到是自己‘身怀巨款’,被他们给盯上了。 吴仁带着他们来到火车站里面的一个小房间,开始盘问买东西的那两个年轻小两口。 第八章 后悔药 小田却用搪瓷缸给楚红端来一杯茶水,很客气的和她寒暄:“同志你别怕,我们在追查一批被偷的雪花膏。” “我们暗处盯梢同志也看到你没有买,配合调查一下他和你说了什么,再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又笑了笑:“喝点热水缓缓。” 楚红很庆幸自己先前够警惕:“谢谢同志。” 她确实也渴了,又觉得对方很有礼貌,以为他们是便衣,也不客气的喝了几口茶叶茶。 自己上辈子喜欢喝的饮料太多了,都没喝过茶。 宋楚红记忆里茶是金贵又不好喝,也就小时候不懂事偷喝过两口,之后就再也不想喝茶叶茶了。 现在楚红怀疑这是陈茶,味道才会有点贵。 要不是渴了,都不愿意喝。 等买了雪花膏年轻夫妻问完话离开后,楚红也察觉道自己不对劲了。 她就像是连着两天没睡一样,眼皮都睁不开了。 晕过去前,她唯一的念头就是:他们是针对自己的,自己中招了。 小田是个很谨慎的人,哪怕楚红晕过去了,他依旧是从兜里掏出帕子,捂着她的鼻子上。 随后两人左右搀扶着楚红离开。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看到后,拦着他们问:“这是怎么了?” “私下买卖雪花膏,破坏经济计划,被我们抓到就吓晕了。”遗憾的是吴仁尖嘴猴腮,也演不出一脸正义,绝对是小人得志的模样。 小田也拿出自己的证件:“同志你让让,我们还要从她嘴里问出犯罪同伙。”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也不敢再拦着,现在这些人是真的不好惹,又有理有据,他也没敢再拦着。 毕竟现在一个女同志独自出门确实不太对劲。 他们出门后扯下红袖章,找了辆木板车,说是自家妹妹晕过去了,给了五角钱,让帮着送到公交车上。 大半个小时后,按着吴仁的意思,等下就把人扔在公交车上算了,他们自己带着她的挎包走就行了。 先前不把人扔在火车站,是怕她醒来后嚷嚷起来,要是报了公安,怕被人追查到。 现在已经离开火车站十多里路了,就算是她现在醒来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他们。 小田趁着此刻公交车上没什么人,不安分的手,抚摸着她细腻的脸,低声道:“哥,我还没娶媳妇呢,把人给我吧?” 吴仁皱着眉:“你疯了!说什么傻话,她要是跑了怎么办?” “还有你住在筒子楼里,有点动静,左右上下都听到,到时候你就被抓去挨花生米了。” 小田家里人一出事,他就登报断了关系,又跟着他们混,倒是保住了家里的筒子楼。 不过邻居都对他的人品和工作有所顾忌,很少和他打交道,更不会给他介绍对象。 他往日也跟着吴仁去找乐呵,可依旧是想有个老婆。 “前几天楚家人不是全都被下放了嘛?那屋子还空着,边上又没有人家,咱们先把人关到楚家去。”小田也有了主意:“等她有了我的孩子,就会安心跟我过日子了。” “再说现在乡下人都想进城来吃商品粮,等她醒来了,我好好哄哄她,指不定她自己就乐意了。” 吴仁一想也是:“那你自己小心点。” 到了站点,两人搀扶着她下了公交车准备换班车。 等车的时候,小田还抽空去边上的国营饭店买了两个菜和一瓶酒。 过了一会儿上了另外一辆公交车,又坐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莲花街这边。 这边地段比较偏,却都是小洋房,原先的房主这几年陆续出事,有几家已经被安排了不少人住进来,最后面的楚家前几日才出事,现在还没安排人住进来,门上还贴了封条。 他们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晚上六点多了,今儿是阴天,天也早就全黑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都断电了,只能透过窗户看到点点跳跃的烛光。 小田本来就住在这边,对这边也比较熟悉,小心翼翼的揭开封条进去。 他们把人先放到一间空房间里,就来到客厅用木材生了火,准备先分赃再吃饭。 而此刻,楚红也被什么东西给扎醒来了。 她此刻脑子还晕乎乎的,浑身无力,却很快明白自己处境。 这一刻,楚红羞愤欲死。 自己曾经看了多少被拐的段子,听了多少防骗的知识,自认为已经是火眼金睛百毒不侵了。 结果呢,还是轻而易举的中招了。 她算是明白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是什么心情了。 此刻,她也想先磕几颗后悔药。 她都不怪他们,只恨自己不够警惕。 但是,又察觉到脚脖子那被舔了一下。 可借着外面的火光,她也没发现房间里有别人啊? 难不成自己还能见鬼?或许还有可能是s鬼? 这念头让她浑身一哆嗦。 主要是自己都能从种花家的二十一世纪来到六十年代,她心里就觉得就算是自己能见鬼,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还没等楚红反应过来,就听到细细的声音:“最讨厌有人抢我的地盘!又不能吃!” 这一次,楚红也看清了,不是有人,而是一只黑猫用金黄色和琥珀色的鸳鸯眼盯着自己? 她震惊:卧槽,这也太玄幻了吧?不都说建国后不准成精的嘛? “你才是妖精!”黑猫似乎也没想到有人能懂自己的话,迈着猫步来到她的脑袋边上,在黑夜显得诡异的鸳鸯眼盯着楚红:“刚才是你和我说话啊?” 楚红也反应过来,自己和黑猫是用意识交流的。 虽然这很不科学,可她接受能力良好,立刻求救:“求大仙帮帮我,帮我脱离险境…” 黑猫围着她的脑袋转了转:“你又不是鱼,也不是老鼠,还这么大只,我也叼不动你啊?” 楚红有点不妙的感觉,还是心存侥幸:“那大仙能把外面两人给打跑,或者弄晕过去嘛?” 黑猫怀疑她脑子有问题:“我又不是黄鼠狼,放个屁就能把人臭晕过去,也不是毒蛇,咬一口就能把人送去西天。” 楚红绝望了,合着这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西贝货,还是不死心:“那为什么咱们能用意识交流?” 她不愿相信黑猫是平平无奇的猫,总得有点奇特之处吧? 第九章 顾辞 黑猫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就能听懂人类说话,却从来没能和人沟通过,也不想能陪聊的人消失:“等着,我去找人来救你!” 先前黑猫就看到楚家的外甥悄悄过来了,也不知道在楼上找什么,现在正好让他来帮忙。 楼上,顾辞小心想找点外公他们留下的东西,可就连地板都被撬开了,桌椅床凳一样不剩,就连窗帘布都没剩下。 准备离开时候听到楼下有了动静,他就干脆继续去三楼想找到点什么。 外公外婆都是大学教授,生了一女一儿。 舅舅在教育局工作,舅妈娘家是开鞋厂的富裕人家,这栋洋房就是舅妈的陪嫁。 他的父母都是医生,可惜医者难自医,母亲在他六岁那一年就因病去世,没到一年父亲又娶了个年轻貌美的护士。 说是给他娶个后妈,可以更好地照顾他。 可后妈看他并不是很顺眼,在父亲面前对他客气点,父亲不在就对他视若无睹。 而且后妈很快也怀孕了,对他就更不耐烦了。 有一回父亲在医院上班,她休假在家就出门去逛街,顾辞太饿了,只能自己煮饭。 凑巧被来探望的外婆看到了,就把他带回楚家了。 之后大人们商量了一下,把顾辞留在楚家。 顾辞也很喜欢外公外婆,和后来进门的舅妈关系也很好。 舅妈娘家鞋厂也上交了, 这两年,舅舅让他高二借病留级一年,星期天舅舅还说等他明年高中毕业,想办法给他弄个工n兵大学的名额。 他父亲后妈根本就没让他知道。 那天是周一,等他周六出了校门看到亲爹才知道。 这几天顾辞就没再去上课,而是一直在东奔西走,希望能打听到地点。 却一直没能打听到消息,为此还和家里关系闹得很僵。 顾辞的父亲顾海华不肯帮忙。 最终顾辞说自己愿意离开申城去当知青。 而顾辞的后妈,刘佳玲想的更多一些。 她生的儿子也已经十三岁了,不爱读书,说是要去当兵,是被自己逼着去上初中的。 要是考不上高中, 现在顾辞愿意去当知青,自己儿子就能逃过一劫了。 因此怂恿着顾辞他爸答应了。 顾辞总算是得到了外家的消息,就是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来到自己长大的地方故地重游。 可惜,昔日温暖的家,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 而他也不知道去乡下后,自己该怎么适应? 就算是他也听同学们说过, 现在他真担心外公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借着点点星光,看到外婆养的小黑窜进来,咬着他的裤脚就往外拖。 他有点意外:“小黑你还在啊?” 这猫原先是一只小小的野猫,被他外婆喂熟了,也就变成家猫了。 他原本是想去抱小黑,小黑却矫健的往前一跃,又在前面等着他,似乎在催他赶紧跟上。 顾辞跟着走了几步,见小黑往楼下走,听到楼下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他眼里也多了阴霾:“你也不喜欢外人来咱们家是吧?” 这近一个月里,他心里一直有一团火,有时候也有打架的冲动,现在终于被点燃了。 他先前也带了木棍来防身,回去拿起木棍,悄悄的下楼去。 正好楼下的两人吃饱喝足,小田想到屋里的女人心里就火热起来,委婉的劝他先回家:“哥你今儿也辛苦了,先回去歇歇吧?” “还是你小子走运,”吴仁想到那女人姣好容貌,心里都后悔了,酸溜溜的道:“今儿这一趟值吧,钱财女人都有了。” 小田也了解他的性子,吹捧他:“哥你才是能人呢,找了七八个嫂子,也亏得是你才能应付她们…” 躲在暗处的顾辞听不下去了,冲过来就挥着木棍砸到他脑袋上。 小田背对着顾辞,都没反应过来,就疼的倒在地上,急促的惨叫一声就没了声音。 吴仁也没想到被封了的屋里还有别人在,看了眼生死不知的小田,慌得整个人都哆嗦着往后退:“有,有话好好说…” 看他用衣服把脸遮的严严实实的,都不敢乱喊,深怕刺激到他,让他下死手来着。 刚好踩在空了的酒瓶子上,都不用人动手,就摔倒在地上。 顾辞动手前也是忐忑不安,才会先下手为强,把看着年轻力壮的先收拾了。 原以为要经历一场恶斗,谁知道竟然是不中看也不中用。 他干脆扒了他们的腰带,把他们的手捆的严严实实的,也怕他们乱喊会招来人,就脱了他们臭烘烘的胶鞋赛在他们的嘴里。 现在的顾辞遭受家庭巨变,心也冷漠了很多,不准备多管闲事,就当没看见房间里偷看的女孩,招呼了黑猫:“小黑,跟我走。” 他还是担心先前那人的惨叫,被人听到。 要是喊了人来,那自己可就走不了了。 可惜小黑懒得搭理他,扭头就去房间里了。 顾辞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也顾不得小黑了,从角门那边爬上去,跃下围墙迅速离开。 楚红虽然没见到人,却听到黑猫抱怨了:“臭小子,都不管我就跑了。” 楚红却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动手的时候,她就偷偷的爬到门口,亲眼看到害自己的两人都被绑住了,反倒是庆幸他离开了。 第十章 捞好处 她从黑猫那已经知道救自己人是房子原先的主人。 看房子的样子,就知道这家先前遭遇有点惨。 可没想到人家还是有隐侧之心,能帮自己一把。 她就躺在地上,等着自己慢慢恢复体力,顺便听黑猫的唠叨。 她也问清楚了,这黑猫除了能和自己用意念交流之外,并没有别的神奇之处。 有的也只是黑猫不停地唠嗑,还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前一句说池子里的鱼被吃的差不多了,后面就嫌弃附近的老鼠太少,隔壁大黄还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有国营饭店里连剩饭都没有。 谁家半夜不睡觉,还傻乎乎的把箱子给埋到地下,连猫猫都替他们操心箱子会腐烂… 楚红听得心动,埋地下的肯定是好东西啊,可惜这蠢猫已经忘记是谁家埋了好东西了。 听黑猫又继续说鱼虾的美味,楚红听得头疼,只能糊弄黑猫:“小黑啊,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以后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明儿就跟我走吧,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今儿去和你朋友告别一下。” 她觉得黑猫就只有小孩子七八岁的智商,不能更多的那种。 反正能和自己交流的黑猫,也绝对不能放过,就算不是妖精,没有空间,没有天材地宝,也还能让黑猫出去打探消息。 谁会顾忌一只猫呢? 黑猫果然高兴的喵喵叫:“也行吧,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我得去找大黄说一声。” 话音才落,猫背一拱,迅速跑走了。 楚红看到客厅里火光越来越暗,强撑着扶着墙出去,捡了些断了的木头扔进火堆,自己就在边上烤火。 她原先是想喊救命,引来公安的,但是一想自己的巨款也不太见的人,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没想要杀人,杀人是要偿命的,为他们这样的人,可不愿自己以后做噩梦。 当然也不可能轻易的放过他们。 她好奇的是:他们是钟家的人?还是钟国兵岳父家的人? 反正她也不急,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点力气,先去从他们身上把钱和票全都找回来。 连带着他们身上的钱和票也全都笑纳了,就当是收点利息给自己压压惊。 再次仔细的收拾好,还找来几根破布条,那他们捆的更严实一些。 现在白天只有二十度左右,晚上气温更低,只有七八度,她深怕自己着凉,又去找来一些破碎的木头,才靠在火堆边打瞌睡。 边上被捆的严严实实,还说不出话的吴仁和小田也没想到楚红这么沉得住气,能对他们视若无睹,心里倒是都七上八下起来。 等到天亮了,被捆了大半夜的两人浑身都疼,脸也都白了,特别是鞋子塞在嘴里,口水也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简直是去了半条命。 楚红伸了个懒腰,一脚踢在小田的胸口。 不过她现在穿的是布鞋,也没用尽全力,不用担心会出人命。 小田疼的要命,却喊不出来,只能眼带哀求的看着她。 楚红拿着菜刀蹲下身,看着他开口:“我会让你说话,但你要是不配合,我也不介意让你当太监。” 说完挥了挥菜刀,笑了笑:“我也只是被你们抓来,拼命反抗,不小心失手伤人,也能被原谅的,对吧?” 小田哭了,这女的也太狠毒了吧?真的让自己当太监,还不如要自己的命呢? 他就特别后悔,自己先前不应该见色起意,直接拿了钱就走,现在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他拼命的点头,表示自己会很配合。 楚红这才把他嘴里的胶鞋拔出来。 小田腮帮子酸疼的难受,缓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的开口:“我们就是看你一个人才想动手捞点钱的。” 他也不傻,要是实话实说,怕是下场会更惨。 “还想骗我啊?”楚红把一块破布闷在他鼻子上,又拔出吴仁嘴里的胶鞋,威胁恐吓:“他现在还能呼吸,但你要是不老实交代,你猜我敢不敢把你扔到水池里去!” “说,是不是钟家的人让你们来的?” 吴仁见小田已经呼吸不畅了,还真怕这女魔头会对自己下狠手,他哆嗦着道:“不,不是,是姚家的人让我们来的。” 都说死道友不死贫僧。 他不仅是想保住吴航英,也是觉得钟家被她搜刮过了,已经没有油水可捞了,只能是把姚家拖下水。 姚主任也是个人物,肯定不愿他才嫁人的女儿为难,应该能摆平这事。 楚红见他神色,感觉对方想坑自己。 她更怀疑是钟家人舍不得这么多钱,才会铤而走险。 可要真的是钟家人,肯定是拿了钱就走,不可能还会想占自己便宜。 她现在纠结的是,自己是吃个哑巴亏,就这么回去? 还是找到姚主任去敲一笔? 最后心一横,决定还是再走一趟。 她算是明白了,外面太危险,接下来的几年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村子里待着。 可现在的乡下,哪怕天天喊着男女平等,也只是口号而已。 说是离婚,也会说自己被男人给抛弃了。 肯定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她倒是能当成没听到,却怕原身的父母难受。 那就得有话语权,就得找份好工作,自己立起来,才能让人不敢小觑。 正好,队里还没拖拉机。 不管是钟家还是姚家,都是在拖拉机厂里的,想来会愿意给自己名额。 要是他们不愿意给,那自己就捞点别的好处也行。 离开之前,她又把臭胶鞋塞到他们的嘴里,才悄悄的离开。 她想的有点多,出门的时候都忘记了黑猫。 幸好黑猫自己回来的及时,嘴里还叼着只已经不会挣扎的小老鼠,放在她面前,有点不舍:“饿了吧?快吃点好吃的。” 楚红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挤出笑脸:“不用了,我准备去国营饭店买点吃的,你要吃包子吗?” 她可无福消受,又不能打击黑猫的好心,只能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 “要要要,”黑猫也顾不得地上死老鼠了,转身就带路:“我很久没吃包子了,早就馋了。” 黑猫愿意留在楚家,就是因为以前的楚家伙食好。 十一章 上姚家 国营饭店的包子一毛五,还得一两粮票才能买一个。 楚红买了四个包子带走,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和黑猫一起吃。 现在人都没能大米饭管够,要是被人看到自己用包子喂猫,绝对会打死自己。 现在包子虽然贵,肉馅鲜美扎实,她吃两个就有点撑了。 黑猫也硬撑了两个包子,结果撑的走不动了,非要让她抱着走。 楚红等下还想让小黑帮忙呢,也就当自己锻炼身体,先去供销社买了纸笔信封。 现在她有钱有票,干脆买了英雄钢笔。 原身的字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倒是她自己学过一阵子钢笔字,写了几个字后也找了感觉。 现在秩序与混乱并存,严打还没开始,什么乱象都有,为了自己的安全,她写了两份信,信里就写姚主任为了让女儿嫁给钟国兵,派人暗害自己。 拖拉机厂很好打听,现在的人也大都热情,不过等了换乘两班公交车到拖拉机厂大门口的时候,也已经是快十一点了。 拖拉机厂有保卫科,还有门卫直接问:“你找谁啊?在哪个车间的?” 厂里有两千多工人,不提供详细的车间和姓名,就算是门卫也不可能都认识人。 她很镇定的对门卫说:“我找姚主任,钟家让我来的。” 姚主任是管着采购部和销售科的主任,也算是大权在握,门卫自然也知道,昨儿姚珍芳嫁给了钟家的小子。 因此心里怀疑她是钟家的亲戚,想找姚主任帮忙进厂。 特别是她斜背着个挎包,还拎着个小包裹,怀疑里面装的都是给姚家礼物。 就算是不能当个正式工,但也能给安排个临时工的职位,也就让她在登记簿上登记一下:“先在这儿写你的名字,住址。” 根本就没有多盘问几句,也没要求看她的介绍信。 楚红也就很随意的写了个钟小花的名字,地址肯定也是写钟家。 保卫科的同志还特别热情的领着她来到姚家的门口:“姚主任爱人等下就回来了,同志你就稍等一会儿。” 楚红巴不得他离开:“谢谢同志。” 姚家并没有住到新建的楼房里,反而是青砖瓦房。 这一片十几栋青砖瓦房,估计都是领导们住的地方,都有单独的院落。 楚红紧张的四处张望,为了不打眼,她并没有抱着小黑进来,而是让小黑自己想办法溜进来的。 现在她就担心黑猫找人的本事不如狗。 不过下一刻,黑猫就出现在她面前:“我来了,赶紧把信给我。” 楚红就用毛线把一封信绑在黑猫的肚子上:“进去找到桌子,再吸口气,肚子就会瘪了,用爪子把信扒拉出来就行。” 黑猫从窗户进去,很快就出来:“好了,把毛线弄掉,来的路上我看到好几只猫,我去凑个热闹。” 楚红绝倒,合着这还是一只爱八卦的猫? 她忍不住担心:“我很快就会走的,找不到你怎么办?” 能遇到一只会和自己用意念交流的猫猫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要不是怕黑猫有逆反心里,她都恨不得给猫猫准备牵引绳。 黑猫很得意:“你也太粘人了,我等下就去门口等你行了吧?” 楚红想不答应也没办法啊,因为黑猫说完就迅速离开了。 她也找了个能看到姚家大门动静的角落待着。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有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妇女打开了姚家的大门。 楚红觉得她应该就是姚主任的爱人了。 她再等了三五分钟,才过去敲门。 敲门的时候,心里还在想,手机是没办法拥有,但是可以想办法拥有一个手表。 姚主任的爱人叫陈兰花,是在厂里的工会上班,工作轻松,提早几分钟回来做饭也没关系。 她进门后,就顺手把钥匙放到客厅的桌子上,也看到了桌子上的信封。 等她打开看了之后,脸色一变,都感觉家里不安全了。 谁能无声无息的把信件放在自家桌子上? 是不是早就有人盯着他们了? 信里的内容是真是假? 要是真的,自己昨儿才结婚的女儿该怎么办? 她越想越心慌,准备去找自己男人回来商量,却听到了敲门声。 她深吸一口气,把信塞进裤兜里,才打开门,看到是个眼生的年轻女孩,疑惑的问:“你是哪位?” 楚红很客气的笑了笑:“我是钟国兵的前妻。” 先前自己确实和钟家签了保密协议,可是自己差点就出事了,她也不会帮着继续隐瞒。 陈兰花脸色一沉,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愿被人看笑话,就道:“先进来吧?” 等楚红一进去,就先问她:“你是怎么把信放在我家桌子上的?没经过我们同意,就来我家是犯法的,我可以让保卫科的同志把你抓起来。” 她沉着脸恐吓:“毕竟我家老姚放了一些文件在家里,谁知道你是不是##,来窃取情报的!” 想吓唬住她,最好是给她扣上一顶要命的帽子。 “姚大婶你可别吓唬我啊。”楚红现在算是知道了,外面太不安全了,还是得抓紧回老家去待着。 不过现在也不能让她看出来自己心虚,她就故作镇定,面不改色的道:“这信件还有十多份,都在不同的地方,要是我出点什么事,这些信就会出现在报社,公社,公安局。” “所以你别吓唬我,我这人胆小,一害怕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兰花在工会,也擅长和人打交道,原本以为自己能吓唬住她,没想到反而被她给威胁了。 她压下心头怒火:“那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我们也是受害者,钟家骗我们国兵没有结婚,我们才会答应把女儿嫁给他的。” 她是不愿自己女儿离婚的。 才结婚就离婚,名声不好听。 再有就是钟家答应他们,以后自己女儿生的孩子姓姚。 还说钟家房间不够,等结婚的时候住几天,以后就让小两口住到姚家来。 主要是入赘的名声不好听,但是和入赘也不差什么了。 她自己没能替男人生儿子,自然是想女儿能替自己争口气,给姚家添几个孙子。 再说钟国兵性格不错,自己也不用担心女儿受委屈,一举多得。 十二章 拖拉机 楚红也很干脆:“大学名额是我让给他的,我也不想拆散他们。” “可老家的日子太苦了,我父母的年纪也大了,一家子都要靠我,我真怕自己坚持不住了。” 记忆里,便宜爹是队长,也才四十五岁,干活能拿十个工分,离退休还远着呢? 便宜妈力气不小,不过习惯了偷懒,时不时就说累着了。 要是她愿意,也能拿十个工分,可特别会心疼自己,也会偷懒,一个月里有十天是身体不适在家休息的。 以至于邻居都认定她是中看不中用的美人灯。 大姐嫁出去也好几年了,小妹大前年跟着那些同学戴上红袖章,却被亲爹拉回家,被押着在家干活了。 自己倒是最像便宜妈的,嘴甜嘴馋还喜欢偷懒,不过因为想让她招婿上门,在家也都是很受宠的。 她既然在这个身体里醒来,肯定也会照顾好父母,那肯定的得为自己好好打算。 陈兰花以为她想要钱,也附和她的话:“确实是让你受委屈了,我们愿意补偿你一些钱。” “钱财是身外之物,”其实她意志有点不坚定,能特别正气的说出这话,是图谋别的:“我们乡下没有拖拉机,我就想替我们队里要十台拖拉机的指标。” 现在的拖拉机是稀罕物,应该是到九十年代末,才慢慢淘汰的。 他们公社有二十来个大队,每个大队又都有七八个,十来个小队,可却只有七八台拖拉机。 都不能保证没个大队有拖拉机,他们那属于小队,就更摸不到边了。 陈兰花听到她这话,倒吸一口凉气,冷笑:“你可想的挺好,可这拖拉机厂也不是我们开的。” 楚红也是漫天要价,给了她还价的空间,闻言叹了口气:“我也不是让你们把拖拉机送给我,拖拉机厂,不也是为了支援农民,为了美好社会做贡献嘛?” 又低声嘀咕一句:“原来姚主任连这点权利也没有啊?” 陈兰花为了自己不失态,深吸一口气:“厂里的拖拉机供不应求,短时间内不好安排。” 她先前还怕她狮子大开口的要钱,谁能想到她要拖拉机,这还不如要钱呢。 就只能劝她:“要不我给你两百块钱,你先回去等消息?” 普通工人一个月也才三十多块钱,都能养活一家子了,她都想看楚红惊喜的脸色。 楚红心里就呵呵:先前钟大妈也准备给自己二百块。 她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刻着:给我两百? “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说了。”楚红笑了笑:“我还是去找厂长,请他替我讨回个公道吧?” 陈兰花赶紧拉住她:“这是大事,我也不能做主,等我家老姚回来再说,你先坐一会,我给你倒杯水。” 要不是顾忌着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信,要不是怕她外面还有别人帮忙,她都想让保卫科的人把她抓去关起来。 可以说,从她记事起到现在,也很少有这么憋屈的时候。 楚红现在有点像是惊弓之鸟,深怕她在茶水里动什么手脚,盯着她倒水后,才接过茶坐在那喝茶吃花生。 主要是她也渴了,要不然她都不想在外面吃东西了。 先前小田给自己的教训可真的太深刻了。 没一会儿,姚主任也回来了,看见楚红的时候也有些诧异:“这位女同志是?” 陈兰花看到他就赶忙拉着他到厨房里,迅速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事实上,对于姚主任来说,特意给哪个公社批条,确实不是难事。 因为申城附近几个省市,就他们一个拖拉机厂,几乎是每个公社都有买拖拉机需求,也提交了报告上来。 特别是现在,何副厂长要退休了,自己和生产科的胡主任都在争副厂长的位置,要是爆出这事,对自己影响很坏。 也只能是说楚红来的太巧,要是姚主任成了副厂长,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 不过姚主任也不可能一口答应的,先和楚红道歉,再无奈的表示:“我们生产任务也很艰巨,我最多能给你所在地的公社,批五辆拖拉机。” 又正色道:“不过这事你得烂在肚子里,我让人给你买火车票,你今儿就走。” 他是不可能让她再留下来,先把人哄回去。 等自己当上副厂长了,她要是还敢来,自己就能让她有来无回。 楚红拼命忍住自己内心狂喜:赚大发了,她原本就只想要一辆拖拉机而已啊? 他给自己批了五辆,那自己就不仅是在小队里得个好名声了,就算是在镇上的公社里也都要出名了。 为了不让他看出来,楚红只能提别的要求:“我都答应,你办成这事,就能去公社上班。” “只要我有工作,自然能再找个好的对象。” 她说这话是让他们安心,自己有所求,他们答应了,自己也能开始新生活,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不过我们乡下缺吃少穿的,你就只给一半的拖拉机,就给点衣裳和粮票肉票吧?” 再看到桌子上的好酒:“还有香烟,酒什么的,要是吃不完给我一点也行。” “毕竟我们乡下,难得来一趟大城市,总得带点特产回去吧?” 姚主任听到她这话,反而还真的安心了些。 觉得这姑娘还是太年轻了,心里的想法都全都表露出来了。 再看一眼她的模样,心里反而盼着她以后再来打秋风了。 他这人也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权利和女人。 和厂里的女同志在一起,还是不够安全,被人发现就糟糕了。 只要她敢来,自己就能用钱用票让她乖乖听话。 因此他还笑了笑:“行啊,以后你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帮忙。” 陈兰花脸色一变,自己枕边人是什么样的,她再清楚不过,有时候真的是生冷不忌,一点也不挑。 可她不敢多管他,只能对他道:“你去让人买车票,准备批条,我给她收拾点东西。” 她现在就想尽快把人送走,免得他起什么花花心思。 很多时候,她都庆幸他有问题,外面的女人才没有机会给他生儿育女。 十三章 衣锦还乡 楚红来的时候坐火车,买的是四块八毛钱的硬座,回去的时候,坐的是干部才能买票的卧铺。 票价当然也不便宜,三十八块五,普通工人一个月还没这么多钱。 票价贵,现在不是逢年过节,卧铺上的人不多。 她来的时候只背了个挎包,拎着小包裹。 回去的时候,鸟枪换炮,用扁担挑了两个麻袋。 最幸运的是,姚家人把她当成洪水猛兽,她离开时,是姚大妈用厂里的吉普车,亲自送她去火车站,眼看着火车开了才离开的。 也亏得是专车送她,才能赶上二点半这趟火车。 卧铺躺着也舒服多了,楚红躺在上铺还觉得安全很多。 不过深怕会有什么意外,还是把菜刀放在枕头下,把麻袋塞在对面行李架上,一睁眼就能看到。 也不怪她草木皆兵,实在是被那两个男人吓到了。 小黑也从挎包里钻出来,那鸳鸯眼一瞄,就很失望:“车里都没多少人啊?” 下铺有两个中年男女,中铺还没人,上铺楚红的对面也没人。 楚红也叮嘱小黑:“你可别乱跑,火车上拐子可多了,我还得你保护我呢?” 小黑没发现有意思的事,就很配合的躺在边上:“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此刻小黑心里觉得新认识的朋友对自己挺好的,就是胆子太小,贪生怕死。 不过猫儿本来就喜欢睡觉,很快就传来呼噜声。 楚红心里倒是好奇,姚主任什么时候会去救人。 她没有再回去小洋房,而是直接和姚主任说,昨儿自己被绑架了,对方说是姚家指使的,才会找上门。 至于姚主任相不相信,她也不在意。 心里还是希望姚主任能收拾他们一顿的。 她昨晚没休息好,等火车哐当哐当开了,她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火车上的饭菜味道不错,红烧肉两块钱一份,价格是贵了点,不过量不少,还不用票。 反正五两大米饭和一盘红烧肉,她和小黑都吃撑了。 楚红醒着的时候就和下铺的人闲聊几句,或者是听他们侃大山,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 她是12号下午的火车,到站的时候,已经是14号早上九点多。 幸亏现在的人大都是善良热情的,楚红问清楚路线,挑着两个蛇皮袋上公交车,坐到车站后,正好买到一点半去镇上的车票。 她一个人出门,最怕的就是行李被人顺手牵羊。 因此她也不敢多喝水,中饭吃的是特意从火车上打包的杂粮馒头。 倒也不是她舍不得吃好的。 事实上她可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在火车上吃了五餐,红烧鱼块,红烧肉换着吃。 只是想到车站这样的地方,人多手杂,要是自己吃的太好会被人盯上,才特意买了两个杂面馒头。 果然,有两人见她面前是两个麻袋,穿的也是打着补丁的衣裳,也没多看就从她面前慢慢的走过去了。 等到了江东市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天也已经黑了。 楚红干脆去了记忆里来的时候住的招待所,看到有个短发圆脸中年妇女在很认真的打毛衣,就用这边的方言开口:“你好,要一个房间,我要住一晚。” 招待员抬头瞄了眼,见她穿着褪色还打好几处补丁的土布衣裳,脸色有些黄,蓬头垢面,就拉着脸:“同志,先把介绍信拿出来给我登记,住一晚八角钱。” 楚红才想起现在是出门都要介绍信的年代,从皱巴巴又宽松,还是侧开口裤子的挖袋里,掏出介绍信和十多张毛票,都是一角贰角五角的面额。 招待员登记好,接过她递来的八角钱放进抽屉里后,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个钥匙放在柜台上:“二楼206房,明早十点前离开,超过十点就要多交八角钱。” 又一脸严肃的盯着她:“房间里面的任何东西都不准拿走,要是少了东西,弄坏东西,都要照价赔偿。” 这绝对是狗眼看人低。 还有这服务态度真让她有骂人的冲动,可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她还得陪着笑脸:“大姐,我都记住了。” 再从兜里掏出一把硬糖塞给她:“大姐辛苦了,还有开水吗?” 这硬糖也要两分钱一颗,要知道现在四分钱都能买个鸡蛋了,招待员的脸色就好看了很多:“你也太客气了。” 立马给她拎了藤编开水壶,还拿了个掉漆的白底印红花搪瓷盆:“开水要是不够再来拎。” 楚红就用开水泡了下早上买的六个白煮蛋。 小黑吃了两个就不吃了,还问她:“没有肉了吗?” 火车上楚红买的饭菜,都会给小黑留一些,因此小黑从奢入俭有点食不下咽。 楚红点头:“是啊,现在的肉不好买,不过村里有鱼塘小溪,等咱们回去后,你可以自己打牙祭。” 现在亩产不高,分的粮食也不多,她能让小黑跟着自己吃一样的,都得想想怎么和家里人说。 现在可没有猫粮狗粮,猫狗吃的都是剩饭,或者是猪食。 小黑想要吃的好,就得自力更生。 她是想要小黑,却不可能把小黑当成祖宗供着。 不过倒是会哄着:“小黑你放心,就算是再难,每个月我都会给你开小灶的。” 是她自己也不愿委屈五脏庙,顺便给小黑也吃点。 小黑现在还比较好哄,还有点感动:“我也会养你的。” 楚红紧闭门窗,和小黑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才退房离开,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买了四个让人百吃不厌的肉包子。 去车站的路上,路过商场,想着自己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准备多买些吃的回去。 麻花芝麻饼要粮票她就没买,问清楚哪些糕点不用粮票后,花了一块六毛买了两斤江米条,还花了两块八毛买了四斤硬糖,害的别人都以为她家要办喜事了。 摇摇晃晃的坐车到镇上后,已经快十一点了。 楚红还想去镇上国营饭店吃一顿好的,就看到有人冲过来,哄着眼圈哽咽着道:“你还知道回来?奶奶他们都快急死了!” 楚红也一愣:“大姐,你怎么在这?” 十四章 撒谎 乡下结婚早,宋大姐叫宋楚彤,二十岁那一年春,从岭下村嫁到岭头村,年底就生了个女儿。 哪怕离家不过五六里路,每个月最多回娘家一次。 楚红想到便宜大姐嫁人后,要烧饭洗衣照顾女儿,还得每天去上工挣工分,就不想再结婚了。 感觉像是去当牛做马,图啥呢? “你这死丫头。”姐妹三中,宋楚彤性子算是好的了,此刻都忍不住拍打了几下她的肩膀:“你不声不响就走了,把家里人都急死了。” “先前咱阿爹阿妈四处找你,要不是阿爹出事,阿妈都要去申城找你了。” 楚红心情不太好,明明是原主的锅,现在却让自己背了。 不过想到自己在原来的世界,人和车都在悬崖底下,现在人实打实成了一把灰了。 这么一想,背点黑锅都不算事。 她察觉到大姐话里的不对劲:“阿爹出什么事了?” 宋楚彤愁眉苦脸开口:“李家小子说咱们阿妈成分不好,还说爹思想觉悟不高,只顾着家里人,把女婿送去读大学。” “阿爹现在还在公社里,怕是很快就要被免去队长位置了。” 她嫁人后生的是女儿,婆家就有些不高兴,幸好阿爹是队长,让婆家人有不满也都憋着。 可要是自己阿爹不是队长了,娘家被定为成分有问题,她和女儿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楚红听后也皱眉,大步往公社走:“咱们去找爹。” 便宜爹当队长也快七年了,五九年大饥荒起,原来的队长去世,他爹就被选举为队长,这些年村里人大都是同姓,同宗族的人。 只有李家吴家是外姓人,据说是从战乱时期跑来后就落户在他们岭下村了。 现在吴家有二子一女,儿子们娶的是同村的宋家女,女儿也嫁给了隔壁村的,也算是融入岭下村了。 李家生了三个儿子,据说大儿子是铁路局的干事,二儿子更出息,是镇上公安。 三儿子娶的也是隔壁村的姑娘,其实他更想去当工人,可惜现在工作不好找。 李家人又都要面子,对外说是小儿子留在父母身边照顾老人。 没想到现在还盯上自家便宜爹的位置了。 这就过分了。 楚红绝对不愿意,自己阿爹要是不当队长,自己还怎么偷懒? 便宜爹只是小队里的队长,没有额外的工资,每个月也有二两油票,肉票或者是三五斤粮票的补贴。 也要参加劳动才能记工分,不过却能记满工分。 队长琐事不少,有时候还有去公社开会,人不会太累,还能拿满工分,也难怪被人给惦记上了。 宋楚彤见妹妹往公社走,赶紧拉住她:“你别去闹,咱们先回家吧?” 又疑惑的问:“你这挑的是啥啊?我来挑吧?” 楚红想到要紧的东西都在挎包里,就很痛快让她挑担了:“都是些别人给的瓶瓶罐罐和旧衣裳。” “姐你走快点,我能让阿爹保住队长的位置。” 宋楚彤心里有点怀疑,觉得她这话的可信度不高。 她没有拦着,就是想把死马当成活马医而已。 幸好车站离公社也就十来分钟,楚红让大姐在外面看好东西等自己,才跑进去找人。 她眼尖,正好看到阿爹他们被人带进一间办公室里,她也在关门之前跑进去了。 宋有粮原本是愁眉苦脸,强颜欢笑的,可看到消失了好几天的二闺女出现在自己面前,总算是松了口气:“你去外面等我,等下咱们一起回去。” 家丑不可外扬,他可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数落自己的女儿。 也怕自己再骂几句,女儿又跑了,到时候自己哪儿去寻人? “阿爹,你让我办的事,我都办成了。”楚红先把功劳算在便宜爹身上,才对办公桌后面,那皱着眉中年男子道:“主任您好,我阿爹让我去申城要拖拉机的指标,我要到了五台拖拉机!” 她以前跟着便宜爹来过几回,也都认识公社里的书记和主任。 不过她胆子小,看到他们也不敢打招呼。 主任原本对闯进来女同志不满,想要开口让人出去,就听到她说的话了。 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就他和书记,也要不到这么多拖拉机啊。 楚红从挎包里取出信封:“指标在里面,是申城拖拉机厂的姚主任批的,下个月去市里把拖拉机开回来就行。” 主任仔细看了几遍后,才一脸喜色:“老宋你怎么不早说呢?我都差点误会你了。” 别看他现在喊得亲近,其实他只认识二十来个大队长,像宋有粮他们这样的小队长,最多觉得有点脸熟而已。 能喊出‘老宋’来,是因为今儿就要批评撤销他这个小队长,才特意留意了一下他的姓。 没错,到现在他还记不起人家叫什么名字。 宋有粮心里也很懵,可他稳得住,没有失态,只是憨厚的笑了下:“我家二丫头没回来,我也不能确定呢?” 楚红又继续道:“主任,我阿妈小时候过得苦啊。” 趁着现在把便宜妈的身份过明路。 “我外婆是被卖去当丫头的,生死都不由己,连姨太太都不是,时常被太太姨太太们打骂。” 据说当时外婆虽然是做小的,却很受宠,奶奶就是照看亲妈的佣人。 “幸好咱们翻身做主了,我阿妈才没有被送人。” “嫁给我阿爸后,我阿妈积极参与劳动,虚心接受教导,是勤劳的劳动人民。” 也是外婆看情况不对,就让女儿嫁给宋妈的儿子。 “我前夫和他们厂里主任的独女要离婚,我阿妈就让我试着去要拖拉机,为建设新社会添砖加瓦。” 明摆着告诉他们,这拖拉机是牺牲我的婚姻换来的。 主任听完就叹气:“你们都是大公无私的好同志。” 他们也年年都上交要拖拉机的申请,却是了无音讯。 说完握住宋有粮的手:“等拖拉机到了,给你们大队里也配一辆,你回去就找个脑子灵活的同志,来学开拖拉机。” 他也不能把拖拉机给小队,却能把拖拉机手的名额给他。 现在的拖拉机手也是满工分,威风不说,还有补贴,是很多人都抢着要的好事。 十五章 回家 这下多了五台拖拉机,交粮或者开荒运石头就省事多了,大大提升了效益。 此刻主任他心里都在琢磨,要不要去查一下还有没有知青家人在拖拉机厂工作的,让人家结婚了,再给个大学名额试试,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事。 宋有粮也是不敢置信的看了眼女儿,没想到自家二丫头能面不改色心不慌的撒谎,把这么大的功劳算在父母身上。 随即看到李强红着脸要离开,心里一动,开口招呼他:“强子你先留一会儿。” 李强还以为他想落井下石呢,也只能顿住脚步,满脸尴尬的站在那。 这一回他出来竞争这个队长,也是因为前些天交粮的时候,他们队里交的粮食不够,被粮食局这边点名批评红旗大队安排的不够仔细。 大队长也被牵连进去,被领导骂监督不好。 气的大队长回去路上就训宋有粮,还说再出问题就撤了他队长的位置。 当然事后缺的粮食还是得上交。 出现这样失误,就是因为宋有粮那些天老驾着牛车往镇上,市里跑,去打听女儿的下落。 那牛车还算是小队里的,他那是占用公共资源。 但是李强听到这话就上了心。 现在别说是工人了,就是临时工也是僧多粥少。 大哥二哥暂时都没办法给他找工作,可他不甘心一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 那自然就盯上小队长这个职位了。 和父母一合计,他爹就去找当公安的二儿子,让他去公社走关系,想要趁机让宋有粮下台。 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可谁能想到,宋有粮还能翻盘呢? 要不是这事是李强心虚,现在他都想骂人:老子都认输了,你还想算旧账啊? 宋有粮就对主任笑着道:“李强这同志年轻,脑子也灵活,我想他去学拖拉机。” 一山不容二虎。 李强的两个大哥也确实出息,据说李二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帮过领导大忙。 他也不准备和李家闹翻,也就在领导前把这事定下。 这样一来,李家人就不好意思再找自家麻烦,也能让主任满意。 主任听到这话,确实高看这小队长一眼。 他被李公安救过一命,因此李公安求到自己面前,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现在这小队长让李三去开拖拉机,待遇可不比小队长差,自己也能和李公安交差了。 李强倒是更不好意思了,吭吭哧哧的道谢。 主任就和颜悦色:“都就听老宋的,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我们这边要开会,过两天老宋你再来一趟领奖品。” 这也确实是大事,肯定要给点奖励。 不过是什么奖品,他也不能确定。 听到这话的宋有粮也很激动:“让主任费心了。” 李强他父母还在二哥那等好消息呢,就先去二哥那了。 今儿来镇上,他是赶着牛车来的,正好载着楚红和鼓鼓的两个麻袋,还有一只黑猫回家。 等牛车离开镇上后,两边没什么人了,宋有粮就让大女儿赶车,自己沉着脸训女儿:“你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敢去申城,欠揍了是不是?” 楚红挑能说的说:“我就觉得咱们家太亏了,咽不下这口气,才去找他们要赔偿。” “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他又要结婚了,那我肯定不甘心,就要了点钱。” 主要是敲得有点狠,她不想让便宜爹怀疑自己,才不敢说具体金额。 “也不知道是钟家人舍不得了,还是被那陈世美现在的岳家知道了,还让人私底下来绑了我,还把钱抢回去。” “多亏这黑猫机灵,拉着它主人来救了我…” 现在乡下粮食紧张,很少人舍得养狗,倒是有些人家养了猫。 主要是猫能解决自己的粮食问题,顺便也能保护家里的粮食不被老鼠惦记。 可她这几天也发现了,这黑猫有点懒,还挑食。 以后黑猫肯定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吃了,得让家里人知道这黑猫机灵,救了自己一命。 “我肯定气不过,干脆找到姚家去要赔偿…” 宋有粮听后吓得脸色惨白,腿都软了:“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捡回来了一条命啊。” 他心里决定了,以后就把公章和介绍信都藏好,决不能让二丫头再有碰到的机会。 宋楚彤也吓得心肝乱颤:“胆大包天,阿爹你可要好好管管二妹。” 楚红一拍两个麻袋,叹息:“我不是被罪恶的金钱冲昏了头,我就是为自己出口气,回过神来自己都后怕!” 牛车走的不快,路过几个小村落后,才到了岭头村,也就是宋楚彤的婆家:“阿爹我先回去了,等过两天再回家去。” 她这次去镇上,不仅是去找妹妹,也顺便去卖鸡蛋。 现在的农副产品,不能私下买卖,都是送去收购站的。 楚红就道:“明儿就回来,我特意给小鱼儿带了布料回来,你来拿去给她做身衣裳。” 她记忆里,大姐嫁到苏家老大,公婆都更偏心生了孙子的小儿子。 因此苏小鱼都五岁了,也没穿过几件新衣裳,穿的都是大姐缝缝补补的旧衣裳。 牛车上颠簸,她就没拆开,就只给大姐塞了一把奶糖:“藏好,你自己和小鱼儿一起吃。” 她是故意没多给,免得苏家以为是大姐自己买的,说她乱花钱,还会被苏大妈抢去给孙子吃。 苏楚彤也想到了,心里酸涩,眼圈一红,勉强笑了笑:“行,我们明儿回去。” 这嫁人后的日子,远没有娘家好过。 要不是自己男人对她还不错,她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 她也想生儿子,可是自从生了女儿后,肚子却一直没动静。 赶车的宋有粮也被女儿塞了块奶糖,他心里甜滋滋,提醒女儿:“回去好好给你阿妈认个错,她都准备去申城找你了。” 他只有三个女儿,肯定都疼。 可大丫头腼腆胆子不大,出生后动乱多,他们家的日子又不好过,自己根本没时间哄女儿,就和自己生疏了。 倒是二丫头嘴甜又乖巧孝顺,长得又像自己媳妇,胆子像他还有勇有谋,让他忍不住多偏疼几分。 十六章 吹嘘 牛车晃晃悠悠回到村里的时候,家家户户烟囱里都冒出来了炊烟,有几个小孩凑在一起,趴在地上玩拍纸。 也有下工回来,坐在门口歇一会的村里人,看到宋有粮和离家多日的宋楚红回来,都笑着打招呼:“队长你回来了?” “宋叔你们回来了。” 大伙儿都被牛车上两麻袋给吸引了目光,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宋有粮也知道大家心里想什么,一脸高兴的点头:“回来了,我家二丫头从申城带了些糖回来,等下让孩子们都来领几颗。” 他知道,乡下人爱说闲话,自家二丫头和钟国兵分了,肯定会被人背后嚼舌头。 还有李强也在村里四处走动,也让有些人心思浮动起来,趁机打压下去。 反正就冲自家女儿这次办成的事,别说是小队长了,就算是去当公社干事这样的美事他都敢想了。 回来的路上,父女俩就商量过了,干脆把楚红弄到拖拉机的事和村里人都说了。 楚红心里是想未来的十年都在乡下过得舒坦点,就表示麻袋里有五六斤硬糖,等下给每家抓一把。 虽然他也很舍不得把糖给大家,可女儿说是白拿的,就不是特别心疼了。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以后也能多说几句自家的好话 现在的糖可是金贵物,也就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是结婚的时候买点,现在听到宋队长家这么大方,大家都惊呆了,准备等下就带着家里的孩子去凑个热闹。 没有立马跟着去,是给宋队长家里人留点说话的时间。 宋队长想到自家媳妇咬牙切齿的说要收拾女儿,就担心等下二丫头会挨揍。 可没想到,自家媳妇看到女儿,就抱着女儿痛哭失声:“你个死丫头,可算回来了!” “下回要是再敢一个人跑,老娘打断你的腿。” 楚红也哭了。 哪怕记忆里知道乡下的日子不好过,可才从高楼沥青路的申城,回到乡下就全都是泥砖房,坑坑洼洼的泥巴路,真的是很想进城啊。 她哭的是自己原先拥有的房子,铺面,小车,最要紧的是各种美食,现在可就只能是梦里去品尝了。 宋婆子也抹了把眼睛,好声好气的劝:“孩子回来就好,你们母女俩都别哭了。” “先洗把脸,我这就去煮面疙瘩。” 宋老汉也很自觉的去烧火,顺便关心问一句:“老大让你去公社有啥事啊?” 宋有粮先前没和家里人说自己挨批评,还极有可能会被撤职的事,现在才把事情经过和家里人说了一遍。 当然也说了楚红去申城,历尽艰辛,差点丢了小命,才拿到五辆拖拉机的批条。 宋老娘搅拌面糊的手都发抖了,难掩激动:“我就说二丫头最像她外婆,聪明能干。” 三十多年前宋老汉挖沟渠的时候摔了进去,腿断了,乡下大夫看不好,让他们去城里看西医。 结果带着的钱不够,医院根本不给治,夫妻俩只能坐在医院门口哭。 当时吴家两个儿子还小,吴老汉可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要是人没了,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正好吴秀和她妈也是医院看病,吴姨娘难得起了隐侧之心,顺手给他们交了看病的钱。 吴家规矩多,她一个姨娘,按说是不能有私产的。 后来吴老汉病好了,还偷偷买了些地让他们替她看着点,准备留着以后给女儿当嫁妆。 后来吴家出事,吴家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吴姨娘临死前就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宋家。 宋老汉他们也有良心,没忘记这救命之恩。 再说哪怕j放这么多年了,可有些扎在根子里的思想没变,平时家里脏活累活都不用吴秀干,婆媳矛盾那完全是不存在的。 小儿媳进门后看不惯大嫂这么清闲,宋老汉就很干脆把小儿子小儿媳分出去。 要不然乡下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哪可能过得这么滋润? 特别是宋楚红,长得像她外婆,宋老汉他们就没忍住偏心了点。 宋老汉就多说一句:“现在外面乱,二丫头以后可不能往外面跑。” “爷爷说的对。”楚红接过便宜爹给自己绞的热毛巾洗了脸,就解开麻袋翻找:“我特意给爷爷带了几条烟。” “还有给奶奶带了麦乳精,饼干,奶糖。” “给爸爸妈妈带了手表。” “还有衣服,布料。” 易碎白酒她先用毛巾包好塞进铁盒子,再用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现在拿出来也都没破损。 至于钱,她自己留了八百,很公平的给爷爷奶奶二百,给父母二百。 吴秀戴上手表看了看,很满意:“这款式不错。” 楚红赶紧献殷勤:“从姚大妈手上扒下来的梅花表,肯定不会太差。” 至于便宜爸的手表,倒是从绑架自己的两个男人手腕上顺手牵羊的。 记忆里,便宜妈是会拿着鸡毛掸子抽她的。 她也怕便宜妈秋后算账,自然是要讨好。 吴秀给了女儿一个白眼:“小土匪。” 宋有粮也不嫌表盘被划花的手表,小心翼翼戴到手腕上,美滋滋道:“这样看时间就方便多了。” 吴秀看到有人过来了,就催着自家男人把麻袋搬进房间里去。 村里人都是端着碗来打探消息的,能有吃白食的机会,也没忘带上自家小孩来。 话也说的好听:“我家小丫头就惦记着楚红,听说她回来了就急着来看她。” 当初对外的说辞,吴秀和她妈是被吴家主母赶出来的,才不算是z本家,而是被压迫的苦难女子。 不过这几年z策变化太大,她也不敢大意,看到有人进来,就去换烧火的公爹出来招呼邻居。 宋老汉就抓了一把糖给小丫头,随后绘声绘色吹嘘孙女去申城,是为了去要拖拉机。 隐去了孙女遇到绑架的事,只说钟家确实要离婚,为此只能答应孙女的条件。 眼看来凑热闹的村里人越来越多,宋有粮也见缝插针的说几句,主要是突出自己女儿一心为了大队谋福利,还受到公社领导的表扬。 原本以为楚红被抛弃的村里人都震惊了:“原来离婚还能要这么多拖拉机啊?楚红这婚离得值!” 十七章 楚红家 先前钟国兵离开了,大家背后都说队长一家子傻,读了大学后就能当干部,怎么可能还会和楚红在一起。 特别是楚红的户口又不能跟着他走,进城就是吃白饭的,婆家能愿意吗? 再说就算是进城,去一次最多能待十天半个月,要不然会被抓去劳动改造。 因此大家听说楚红去找钟国兵的时候,都觉得她是自取其辱,等着看她灰溜溜的回来。 有人心里还觉得:就算是队长的女儿又怎么样?还不是被男人抛弃了? 以后就算是想再嫁人,就只能找那娶不起媳妇年纪大光棍,或者是死了媳妇的鳏夫了。 谁能想到楚红能这么风光的回来,除了五辆拖拉机,还有两麻袋好东西。 虽然不知道都有啥好东西,就看他们舍得这么大方的发糖,就知道有不少好东西了。 让大家忍不住一脸神往,原来离婚这么划算啊? 心里都琢磨,回头去知青点扒拉扒拉,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出息的好苗子。 而楚红的家人都担心她是为了争口气,才会表现的这么云淡风轻,等吃完鸡蛋面疙瘩后,吴秀就对女儿道:“你出门这些天也累了,先在家里好好歇几天。” “我没事,再说我是管仓库的也不累。”楚红还想借着去上工的时候,多和人说说闲话,打探一下消息。 上辈子她养母也是随妈姓楚的,说是养母的亲妈娘家本来也是书香门第人家,可六几年就全都被下放了。 听说是奶奶的家人都陆续病死了,她也成了别人家的童养媳,几年后她也只生了个女儿,被婆家嫌弃。 幸好十多年后日子也好过了,奶奶带着养母去了市里,做点小生意才算是站稳了脚。 可惜奶奶小时候担惊受怕身子虚,很早就去世了。 养母倒是夫妻恩爱,婚后生了一个儿子,可惜养父和儿子都出了车祸去世,养母一个人很多年也不愿结婚,最后才去孤儿院领养了她。 一般来说,大都人都喜欢领养男孩子,或者是年级更小些的,还不记事的小孩子。 她那个时候已经七岁了,都懂事了。 养母来的时候,她正好骑着抢了她鸡蛋的小男孩打屁股,养母没有觉得她粗鲁,反而觉得她胆子大,还有点虎。 知道她不喜欢原来的名字,就给她取名楚红。 姓楚,名红。 而现在,她变成了姓宋,名字叫楚红的离异妇女? 楚红就遗憾那个时候自己听养母说六七十年代的事,就当是听故事,根本就没上心。 现在都不知道去哪儿找被下放的楚家人。 正好借着上工的机会,听大家说说闲话八卦。 宋老汉还叮嘱孙女:“记得带上黑猫过去,库房里还堆了不少粮食呢,要提防被老鼠给糟蹋了。” 该交的公粮也已经交了,该给队员的也给了,现在仓库里就是一些米糠,留着做种子的玉米大豆之类。 当然收进去之前,也都是有记着数目的,要是少了,那就是楚红的责任。 再有就是一些农具。 耙子,犁,算是贵重农具,还有竹筛子,筛萝,高箢箕,箩筐,连张,禾桶,风谷车。 这些都是在仓库里,要用的时候得去仓库拿,用好了得还回去,楚红就是仓库管理员。 这活确实清闲,只要记清楚就行,就是工分也少,每天四工分,还不够她自己吃的。 倒是宋老汉,虽然已经六十五了,也依旧去上工,还能拿八个工分。 宋老娘和吴秀也是去干轻松的活,每天只能拿四工分。 幸亏宋有粮是队长,可以拿满工分,再加上还有补贴,才能养活一家子。 “好的,我记住了。”楚红说完,才想到家里少了个人:“楚丹呢?” 她都不知道便宜妈是怎么想的,大姐叫宋楚彤,自己叫宋楚红,小妹是宋楚丹,这给女儿们取得名字,意思都是红彤彤的 那小丫头大前年跟着那些同学戴上红袖章,却被亲爹拉回家,被押着在家跟着奶奶他们下地干活了。 主要是他们小队就四十来户人家,三百来人,就宋有粮这个小队长算是管事的,底下记分员和仓库管理员的工作也算是好工种。 可宋有粮先前让楚红去仓库了,就没法安排小女儿了,只能跟着下地干活。 宋老娘就看着儿子:“三丫头早上跟你去的,怎么没跟你回来?” 宋有粮有点心虚:“说是去她同学家,我也不知道她同学在哪儿,等下她自己会回来的。” 主要是先前看到二丫头回来了,让他心情起伏太大,就忘记小女儿了。 吴秀给了自家男人一个白眼,去给女儿烧热水:“你先去收拾一下,把那些贵重东西收好,免得被你妹妹拿走了,你哭都来不及。” “我给你烧水,你等下冲个澡。” 楚红应了一声,趁机打量了一下宋家。 很普通的农家小院,半人高的篱笆围着院子,爬满了丝瓜,南瓜,冬瓜藤,大门也是竹编的围栏,主打一个防君子不防小人。 正面三间屋子是整整齐齐的大瓦房,都是乡下常见的泥砖建的,也算是冬暖夏凉。 左右两边各一间低矮的茅草屋,一边是厕所和鸡舍,一边堆着烧火的稻草木材之类的。 可惜现在每家只能养三只鸡,倒是浪费了大鸡舍。 三间屋子都前后隔开,左边那屋子的后面是爷爷奶奶住的,前面就是厨房和旧的四方桌。 中间那间屋子,前面是楚丹的房间,后面是父母房间。 右边那间屋子后面是楚红住的,前面放着家里装粮食的两个大柜子放在墙角。 可惜现在没有这么多粮食可以装,就收着些被子褥子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楚红小房间里有旧的架子床,一个衣柜,一张矮桌。 她看完后叹了口气,这可真的是够简朴的。 就这还算是宽敞的,也是先前她结婚,才让楚丹挪到爸妈那边房间里去。 票和钱,她都把那些快过期的给奶奶了,让她尽快用掉。 留下的这些钱和票,她收到小铁罐子里,再爬着木梯放到房梁上。 吃的那些放到衣柜上的藤箱里,衣服什么的都准备用热水洗过后再收起来。 十八章 变泼妇 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大都衣食住行都是要用到各种票的。 布票,油票,肉票,粮票这些更是紧俏。 很多工人家庭,票用完了,有钱都买不到东西。 除非是去黑市买。 可黑市上的价格,起码得比供销社贵一倍。 就算是楚红在家是受宠的,衣服裤子也大都是缝缝补补的,就只有一身半旧衣裳还没缝补过。 因此她才会从姚家拿了一些衣裳回来。 有几套全新的蓝色工装,更多的是半旧不新的工装。 其实她也从钟家和姚家敲了不少布票,可这些年她也不能太打眼,还是旧衣裳更合适。 等她收拾好,再睡一觉,大家都下工了。 而宋老汉他们也都在上工的时候,加油添醋的把楚红夸了一遍,让大家都记住她,也佩服她的能耐。 楚红睡一觉起来的时候,先按着记忆,去前面的自留地里拔青菜,再切几块红薯,洗了青菜,和中午的剩饭一起下锅煮。 他们这地方没有高山,但都是连绵不断的小山坡,都是松树或者杂树。 野猪什么是不可能有的,野兔野鸡倒是经常能在山里看到,可要想能逮住就不大可能了。 反正不算富裕,也不算太艰难。 也得亏这几年风调雨顺,加上番薯,玉米这些,倒也能勉强填饱肚子。 但也别想能天天吃白米饭或者是面条,都是往米饭里加红薯,面条里加玉米粉,还有当季的菜。 楚红有点生疏的用土灶烧了一大锅青菜红薯稀饭。 这亏得她养母也喜欢用土灶烧饭,说是锅巴特别香,因此她面对土灶也不会生疏。 等锅里滚上来了,她听到外面传来尖叫声,也很好奇,就留了点还没烧完的柴火闷着,出门看热闹去。 现在建房子没有规划,他们岭下村也是名副其实,因为前面有很长一道岭。 因此家家户户都是建在岭的两边,他们家就在靠后的山脚下,后面是一大片粽叶,前面是自留地。 自留地前面是一亩地左右的小池塘,池塘的另一边就是别的人家。 因此她走了三五分钟,才看到很多村里人凑在边上看热闹。 前面是十多个戴着红袖章的人,七嘴八舌的再和便宜爹在说什么。 边上是七八个披头散发,浑身脏乱的老人孩子。 “太可怜了,”阿婆不忍嘀咕:“这老的老小的小,遭这样的罪。” “可不是嘛。”另一个婶子脸色不好看:“都说现在外面很乱,没想到咱们这也会有这样的事。” 她男人嫌她声音大,瞪了她一眼:“嘴巴没门,别给我招祸。” 楚红也很后怕。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办法阻止,只能眼不见为净。 就在她准备回家的时候,却看到便宜妹妹也在那指着那些狼狈的人骂。 楚红气的顺手捡起路边的木棍就上前,冲过去就对她劈头盖脸一顿揍:“你个死丫头,让你在家干活,你却跑出去玩。” 和楚丹挨得近的男青年,也被她的打狗棒法无差别攻击到,厉声道:“你敢阻扰我们办正事!” “我呸!”楚红发挥泼妇本色:“老娘我八代贫民,今儿才受到公社主任表扬我从申城拿到拖拉机的批示,我办的才是正经事。” 又大声道:“我现在就找你们j报,当着全队人的面j报她拖社会主义的后腿,不爱干活就会偷懒!我得教她知道劳动最光荣。” 她也不想当泼妇的,但是谁让自己的便宜妹妹一门心思想戴上红袖章呢? 她也没什么姐妹情,要是可以也不想管着她。 再者他们岭下村离公社十多里路,这边又都是蜿蜒曲折的山路,平时那些人根本不会来。 要是自家妹妹进去他们那个组织,以后村里人,或者是别的村里人也羡慕他们能吃公粮还不用干活,也都学她走这条捷径怎么办? 因此她必须要打消楚丹的念头。 楚丹被打的很疼,又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挨打很丢脸,哭着闪躲还不忘哭诉:“你凭什么打我,你自己都被男人抛弃了。” 楚红快要被她给气笑了,这可真是落井下石的亲妹子,继续用木棍抽:“就凭你不干活,跑出去玩,我就能揍你。” 现在就是讲究勤劳劳动争做劳动模范年代,只要她咬住着借口就能站的住脚。 和来人交接的宋有粮倒是暗暗松了口气,都想鼓掌夸二女儿打的好。 他本来就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偏偏小女儿却觉得他们很厉害,很威风,想要和他们一起。 而来的队长也和他说自己女儿思想觉悟高,确实是个能进#@会的好同志。 这让他怎么回绝? 这两年去公社的时候也看的多了,他是真怕和这些人打交道,怕无意间得罪人被他们借题发挥。 现在姐姐打妹妹,借口还找的名正言顺,他也能回绝了:“今儿我家二女儿,才从申城要了五辆拖拉机名额回来。” “主任让她担任拖拉机手,她都推拒了,一心扎根在农村的土地上。” “她是个思想觉悟很高的好同志,就希望能在广阔的农村有一番作为,肯定不能接受妹妹想要去镇上。” 边上的队员心里都在咦一声:谁不知道队长的媳妇病恹恹的,女儿们也都是爱偷懒的,鬼才相信她们爱劳动呢? 不对,鬼都不会相信这谎话。 得亏先前知道楚红也算是立功了,还给了他们糖吃,这吃人嘴软,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再有就是村里人大都是本家,就算是平时有矛盾,对外的时候还是很团结的。 也就看着队长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来的队长心里明白宋队长不会骗自己,这样的大事去公社一打听就知道了。 十九章 小霸王 红袖章的队长前段时间才被人套了麻袋揍了一顿,现在也不敢有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想法了。 少了些嚣张,也对镇上公社领导多了些忌惮。 谁让他出事后,公安也说找不到下黑手的人,公社书记还特意找他谈过话。 现在看到这些村民都神色不善的盯着自己,被套麻袋的后遗症就出现了,深怕又被打,赶紧把正事交代清楚:“这些人都是下放到你们这来劳动改造的,最脏最累的活都交给他们做…” 又巴拉巴拉的说了他们的罪名。 宋有粮很愤怒:“我们这队里总共才几户人家?根本就没多余的口粮,根本就接手不了这么多人。” 要是来的都是知青,哪怕一开始不能干农活,时间久了,也能学会。 而且知青年轻,不缺力气。 现在却给自己塞了四个老人,三个孩子,还都是病恹恹的,他就怕过几天就该办丧事了。 红袖章的队长也不隐瞒了:“是你女儿说你们这缺劳动改造的人,让他们都去住牛棚,等过段时间我们再来检查他们有没有好好劳动。” 他儿子仗着自己这个亲爸,这几年的男女关系有点随便,这回又看上年轻青涩俏丽的楚丹,私底下还和他说了,把这几个人弄到岭下村后,也把楚丹当成积极分子,吸收进他们队伍里。 他也想儿子安定下来,也就同意了。 不过现在看到宋家另一个女儿泼辣的样子,言语间也是不同意楚丹去镇上,就也没提那件事,招呼大家上了拖拉机赶紧走。 这边的山路坑坑洼洼,就差来个十八弯了,他们担心再不赶紧走,等天黑了,开拖拉机的人会把拖拉机开到沟里去。 村里有几个长辈也开始问宋有粮:“这些人怎么办啊?这大冷天的,牛棚里四面透风会熬不住的。”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最大的期盼就是天下太平,是能吃饱穿暖。 特别是站在这的人,都经历了那难熬的三年,都变得特别爱惜粮食。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会漠视人命。 也有人出主意:“要不把人安排到知青住的地方去?那边还空了间屋子呢?” 他们队里的知青少,只分配到三男二女。 女知青也都嫁给了村里人,现在给女知青准备的房子就空在那。 钟国兵就是男知青之一,后来娶了楚红,也住到楚家来了。 宋有粮想了想才开口:“仓库那边还有空房,先让他们挤一挤,明儿让大伟他们把牛棚修一修。” 他说完看向楚红:“你去拿钥匙开门。” 楚红应了一声,顺手拉着楚丹回去了。 因为她发现,便宜妹妹在那些人离开的时候,还跟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眉来眼去,想跟着去的样子。 她当然不愿意,拉住楚丹不放。 楚丹先前被二姐打了几下,疼的厉害,想反抗,可是看到二姐盯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猫盯着老鼠一般。 再想到二姐以前和人打架,那是抓着人家的头发往树上撞。 收拾她的时候,也像是今儿这样抽她。 想想就可怕,没吃熊心豹子胆之前,她是不敢反抗了,乖顺的像是小绵羊一般跟着她回去。 不远处,吴秀也浑身发软,被婆婆搀扶着回家去。 楚红看到奶奶和便宜妈都回来了,才道:“奶奶看着小三别出门,我先把钥匙送过去。” 宋老娘一口应下,恨铁不成钢的骂小孙女:“你看你办的什么事,把这些人弄来,这不是为难你阿爹吗?” 楚丹也觉得委屈,哭着道:“我不想天天下地干农活,我也想和二姐一样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啊?” 她觉得家里人都偏心二姐,只给二姐找了个好差事,轮到自己却只能下地干活。 “我自己想办法去找工作,你们还把人给得罪了。” 吴秀以前从没和女儿们说过自己的娘家,就怕她们露出点口风,到时候一大家子人都被自己连累了。 但她心里对那些人是一点也没有好感的,现在听到女儿也想戴上红袖章,气的一巴掌打过去,恶狠狠的骂:“你想去镇上,除非我死了,明儿就给我下地去干活,要是再敢去镇上,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宋楚丹虽然觉得家里人都偏心二姐,但是家里人也从没对她动过手,最多就是不疼不痒的骂几句。 这还是她有记忆起,第一回被亲娘打了一巴掌,又怕又恨,哭着跑回房了。 宋大娘见儿媳也红了眼睛,低声劝:“你别急,小孩子还不懂事,再说有粮不是说了嘛,你的事已经在主任面前过了明路,不用担心他们翻旧账。” 吴秀抹了把眼睛,一屁股坐在竹凳上,哽咽着低声道:“那也是楚红拿命换来的,可小的这个偏偏这般不懂事。” 楚红不知道便宜妹妹又挨揍了,拿着钥匙过去的时候,看到他们都等在门口了。 宋有粮和几个老人还在外面安排怎么修牛棚,还有修牛棚的木材从哪儿来,让女儿安排他们。 楚红就开了一间空的仓库门,招呼他们进去:“你们就在这将就两天,不要出去乱走,等下我让人给你们弄点稻草来。” 这仓库里是真的空荡荡的,连老鼠都不愿意来白跑一趟。 哪怕她再有同情心,也不可能说给他们准备被褥,因为自家的被褥也都是缝缝补补用三年的。 只能给他们弄几捆稻草过来,躺在稻草里也能将就。 就连自家床上被褥下垫的也是稻草,暖和又环保,就是翻个身的时候会窸窸窣窣的响。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冲她讨好的笑:“谢谢同志,他们几个发烧了,能不能给我们弄点柴火热水来啊?” 他是觉得这女同志年轻,对他们也没嫌弃的脸色,反而还很平和,才敢开这个口。 楚红看了眼进门后就靠在一起,瘫坐在角落里的另外三个老人脸色红的诡异,还有两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也是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实在是说不出的可怜。 楚红实在是狠不下心来拒绝:“你们等着,我回去找找。” 原身也是村里的一霸,现在谁家没儿子,都会被人说绝户,要是被原身听到说这话的是大人,就会冲上去冷嘲热讽:“知道你没读过书,也该听过大领导说的,女子也能顶半边天这话吧?” “你们这是fj思想…” 二十章 训妹 反正楚红嘴皮子利索的很,那些语录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让人都没办法反驳。 要是说他们家绝户的是年纪差不多的,或者是小孩子,她都会把人揍一顿,还占据着理:“我打他们是为他们好,他们这样的思想是要被抓去劳动改造的。” 绝对是全村闻名的辣椒性子,再加上她爸是队长,几乎没人敢招惹。 也泼辣的没人敢替她做媒,深怕嫁过去打遍天下无敌手,把婆家人都给揍趴下。 这也是楚红独自去申城,就连娘家人也不觉得意外原因。 他们只生了这三个女儿,自然是盼着其中能有一个厉害些,以后也能护着姐妹点。 楚红出门看到有几个年轻小伙子在便宜爹他们身边凑热闹,走过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大哥二哥,辛苦你们去抱两捆干点的稻草过来。” 记忆里,应该是太太爷爷那一辈,本家五个堂兄弟,拉着父母带着儿女来到这躲难的。 之后儿孙是一辈比一辈多,村子里的这些人除了李家吴家,别家算起来都是没超五服的。 宋红强和宋红军都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有点不习惯堂堂妹这么客气, 宋老汉有一个亲弟弟,娶了媳妇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媳进门后就生下两个孙子就是宋红强和宋红军。 论起来,楚红叶确实得喊他们大哥二哥,但以往她都是直接喊他们名字的。 特别是前几年的时候,粮食紧张,他们饿向胆生,想抢楚红手里的红薯,反倒被楚红揍了一顿,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然他们绝不承认自己打不过小丫头,只是太饿了而已。 最可恨的是这小丫头特别记仇,自那以后就喊他们的名字。 现在猛地喊他们大哥二哥,倒是让他们有些不习惯,却也没拒绝,很快就去挑来四捆稻草。 楚红从兜里掏出两把糖塞给他们:“一事不烦二主,帮我去我家拿木桶来,挑一担水过来,再拿些木柴过来。” 他们四个老人三个孩子什么也没带,只能自己出点血了。 这一回她自己也回去,翻找出几个她闲着无事做的竹碗,还有个陶罐,又问奶奶要了两把大米,几个番薯,再加上竹筷子之类的,才过去仓库那边。 “你们先煮点番薯稀饭,再烧些热水多喝点。” 金老爷子连连道谢:“太感谢你了,你真是人美心善的好同志。” 楚红也觉得他说话挺诚实的,就多问一句:“你们就一点行李也没有嘛?” 她肯定不会为难这些人,要是他们能挺到七六年后,肯定能算是个人物。 特别是遇到这样的打击,这位老爷子还能打起精神来,能说会道。 金老爷子苦笑:“原来有的,可是被押送到这边来后,就全被拿走了。” 都说蝼蚁尚且偷生,他当然也还想活下去,见这女孩先前揍妹妹的时候,连着那些红袖章都一起揍了,他就特别佩服她。 现在对他们也这么和气,他就想为自己和孙子再拼一拼。 “我是安市的,离咱们这也不算太远,原本开首饰铺子的,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家破人亡,现在就我和孙子还苟且偷生。” “不过我别院那边还埋了些东西,只求姑娘你照应一二,别院里的东西就当是我给你的报酬。” 楚红一听他竟然是开金店的,心里就明白他为什么会落到这下场了,无非就是金银太多,遭人眼红了呗。 就是她听后都有点心动,不过心里也明白,他这是拿好东西吊着自己照顾他们。 “不用,你们也不容易,留着以后自己用。”楚红心里很不舍,却一脸正直:“我阿爸是小队长,能照顾的我肯定照顾你们。” 岭下村小队长就算是老大,另外还有三个记分员和她这个管仓库的,都算是小领导了。 当然队长和记分员,也都是要领头干活的。 说完听到便宜爹招呼自己回去吃晚饭,她也没有多留,跟着回家去了。 回到家,就看到奶奶外面熬药,宋有粮心里一紧:“楚红妈又不舒服了?” “说是心口有点闷,就给她熬点药。”宋奶奶说完,就对楚红和蔼的笑:“你们快去吃,我们已经吃过了。” 就是楚丹还没吃,不过宋奶奶也觉得这小孙女太不像话了,不出来吃她也懒得去喊。 宋有粮盛了一碗番薯稀饭,边吃边去看自己的媳妇。 楚红吃饭的时候也想起来,便宜妈好像有点心脏病。 她准备等下去问问,那仓库里的另外几个人,会不会有懂点中医的。 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么巧,而且要是真的有大夫,那老爷子也不会和自己求药。 自己还得再去一趟镇上,去医院配点药回来以防万一。 说真的,这加了番薯和青菜的稀饭,偶尔吃一顿味道也还过得去,可就是觉得清汤寡水的,实在是馋肉啊。 不对,楚红终于想到自己忘记什么了,跟着回来的黑猫还没回来。 自己下午睡觉前,黑猫就说要出去溜达一圈,熟悉一下地盘,也不知去哪儿鬼混了,天黑了也还没回来。 不过她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吃好后顺手洗了碗筷,就准备回屋去睡觉。 虽然现在还没到八点,可村里连电都还没通,都是靠煤油灯,或者是蜡烛照亮的。 而且大家都特别节俭,平时连蜡烛灯油也舍不得浪费,绝对是能完美演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还没回房呢,就听到便宜爹在低声说什么,随即传来楚丹的哭声:“你们就是偏心,凭什么二姐要嫁知青就愿意,我要和武威处对象就反对?” “人家还愿意给我安排工作呢,凭什么说他对我不好?” “都说婚姻自由,你们凭什么反对?” 楚丹喜欢的这男人,还真不能让她继续下去。 楚红脚步一顿,走到妹妹的小房间里关上门,瞪着她没好气呵斥:“你是不是傻啊,忘记咱妈是什么成分了?” “现在咱们家就得低调,更不能去镇上,要不然今儿你们怎么为难那些人的,明儿他们就怎么为难你。” 又恶狠狠的警告她:“你要是再敢和姓武的联系,我就和公安告他拐卖未成年少女。” 玉米羹 楚丹想到自己被抽的几下,现在还疼,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不甘示弱:“咱们阿妈她不是姨娘生的吗?而且娘家人也都死绝了,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啊?” 不过见阿爸和二姐都瞪着自己,说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楚红忍不住心里的火气,抬手就抽了下她的肩膀:“你的脑袋是摆设啊?今儿李三就用这个名义,差点害的爸当不成队长了。” “以后要是有人看咱们不顺眼,也能借这事为难咱们。” 楚丹更委屈了:“所以我才想和武威好啊,只要我和他结婚了,以后就没人敢逮着阿妈的事借题发挥了啊?”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明明是为了家里,才拼命找关系,就是想让家里人对自己另眼相看,让他们明白自己才是宋家最能干懂事孝顺出息的孙女。 当然武家现在有钱有权有地位,要是自己嫁进去,自己也能过上好日子。 宋有粮听到小女儿这话,心里一软,他就知道自己的女儿们个个都是好的,语气软和了下来:“傻孩子,不用你操心这么多,你以后别和他们再见面就行了。” 他其实是更想说别和武威搅合在一起,可这种话,当爹的不好说,就看了眼二女儿,出门后还顺手关上门。 楚红立马明白他的意思,等门一关,就先说自己去申城后遇到的危机,最后用手指点了点楚丹脑袋:“攀高枝不是这么好攀的,你看钟家都敢踹了我,等你进门一两年,威武嫌弃你,肯定也会把你给弄死,好给别的女人让位。” 楚丹浑身一哆嗦,还不忘弱弱的反驳一句:“他叫武威,不叫威武。” 又泪眼汪汪的道:“你怎么不喊咱阿爸一起去呢?那样好歹还有个帮手。” 不过原本的想法也确实淡了。 因为她想起来,当初自己认识武威的时候,他身边也有个长得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后来也是他先接近自己,不是夸自己漂亮,就是请自己吃包子,吃饼干,还说让她进哥胃会,她才动了心。 现在听二姐这么一说,她也怕了,心里都想到他看见别的漂亮女青年,嫌弃自己碍眼,一根绳子勒死了自己… 她有点怂的打了个哆嗦,弱弱的道:“那他要是找我怎么办?” “他要是敢来找你,自然是我去对付他。”楚红说完看了眼便宜妹妹,试探性的问:“你老实说,他没占你的便宜吧?” 先前她就偷偷照过镜子了,发现自己和原身很像,都是有点方的圆脸,清晰的棱角更衬得五官非常耐看。 要是肤色再白皙一些,那简直就和自己一模一样。 楚丹也长得很漂亮,圆脸杏眼,肤色还白皙,眉眼间难言青涩,虽然才十七岁,身段却比楚红还要丰满些,确实是个小美人,也难怪能引来狂蜂浪蝶。 楚丹有点扭捏,弱弱的道:“就是被他抱过,别的肯定没有。” 楚红看她脸红不安的样子,就知道她没说实话,却也明白不会真的有了关系,才准备安抚她一下:“我给你带了套衣裳,还有雪花膏,糖和饼干,你跟我去拿。” 虽然便宜妹妹有点小虚荣,却也还是能掰过来的。 别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有爱心,现在这个年代,家庭成分太重要了。 当然她也趁机以知心姐姐般的态度,盘问了楚丹,确定她没和武威做到最后一步,也就真的安心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下午睡了一觉,有点担心晚上睡不着,没想到很快就睡着了。 而且第二天早上还起晚了。 家里只有吴秀在喂鸡,看到她起来了,就道:“给你留了碗玉米羹在锅里。” 楚红咽了咽口水,想到自己吃过的玉米羹里加了豆腐,肉沫,鸡肉丝,芹菜,那味道真的是一绝。 可等她端出玉米羹,吃了一口就发现这玉米羹有点粗,吃着拉嗓子。 虽然有点食不下咽,她也只能习惯,顺势和便宜妈说话:“爸他们都去上工了啊?” 吴秀有点奇怪她的称呼:“申城那边都喊爸的吗?” 他们这边也是南方,喊父母都是阿爹阿妈,或者是阿爸阿妈。 楚红没想到自己喊错了,心里提醒自己以后小心点,却是面不改色一笑:“是啊,那边都喊爸爸妈妈,我也觉得这样喊更亲切是不是?” “也是。”吴秀笑了笑:“今儿起挖番薯,你爷爷奶奶去上工了,你阿爸一大早就被大队长喊去了,你妹妹今儿倒是乖,替你去仓库开门登记了。” 她原本也要去上工的,不过家里人都觉得她昨儿心口疼,都让她在家歇一天。 虽然现在秋收是忙完了,公粮也交了,但今儿起开始挖番薯,那也是确实是个力气活。 挖番薯的要用锄头挖,手疼。 捡番薯的要蹲着把番薯外面的泥巴搓掉,也蹲的脚酸。 挑番薯的就更累了,她更不想干,因此也就很听话的留在家里歇一歇。 楚红倒是不知道便宜妈心里的想法,反而想到她时不时的心口疼,怀疑她心脏有问题。 可现在的医疗条件不大好,只能等到十年后再带她去医院仔细检查。 因此她也跟着劝她:“家里现在不缺钱票,妈你多在家里歇一歇也不打紧。” 吴秀觉得二女儿更体贴孝顺了,笑着应下:“我都听你们的。” 楚红又嘀咕:“昨儿和大姐说了,让她今儿带小鱼儿过来的,怎么还没来啊?” 吴秀听了好笑:“咱们队里挖番薯了,想来你大姐他们那边也是在挖番薯收玉米,哪能有空过来?” “就算是要来,也得等下工后再过来。” 说完心情不太好:“哎,她婆婆也是个重男轻女的,你大姐只生了小鱼儿,怕是会受点委屈吃点亏。”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很庆幸自己公婆开明,自己只生了三个女儿,他们也没给自己脸色看。 要不然这苦日子就更难熬了。 楚红就听她从说大姐的婆婆,再说到他们村里哪家也是重男轻女这些八卦,吃完玉米羹,顺手洗了自己的碗筷,才对便宜妈道:“妈你在家歇着,我去仓库那边,中饭让楚丹回来烧。” 养殖业 其实楚红的厨艺不错,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调料只有盐,猪油,豆油,黄酒。 炒菜用筷子挑点猪油就算不错了。 天天就是青菜,萝卜,土豆,冬瓜,丝瓜,长豆角,南瓜这些蔬菜,又舍不得放油,怎么可能烧得好吃? 再说会做菜,不等于喜欢烧饭,楚红嫌厨房里油烟大。 现在没有油烟机,抽烟机,只靠着一个烟囱,哪怕炒菜没什么油水,可烧饭做菜还是有烟味,柴灰。 更何况现在天也越来越冷了,不可能每天洗澡洗头,她就更不愿做饭了。 仓库里的活确实轻松,早上大家来拿锄头,耙子,箩筐这些的时候登记好,现在就没什么事,就在门口收拾一下队员们挑回来的番薯就好了。 仓库门口就是很大的空地,夏收秋收都用来嗮稻子,豆子之类的,现在就晒番薯,这样更好存放。 当然也要把被锄破的番薯,还有太小的番薯都挑出来。 楚红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昨儿来的几个人都坐在地上挑那些破的番薯了。 楚丹就在边上,端着一个搪瓷缸喝水,监督他们工作:“都小心些,轻拿轻放,弄破皮了放不久。” 看到二姐来了,屁颠屁颠笑容满面的凑过来:“姐你来了,怎么不在家多歇一会儿?” 又抬头挺胸的看着她:“大家都说我穿这一身特别精神。” 楚红敷衍的附和几句,等她走了,自己就问金老爷子:“你们好点了没?” 她也就和他说过话,另外的人都不熟悉。 只是想到养母说过的话,觉得他们可怜而已。 能帮的小忙自己就帮一下,要是大忙,那她就当自己没听到。 “吃了你给的药,大家都好多了。”金老爷子不愧是开过金铺的,很会看人眼色,也很会吹捧:“你们这都是好人,队长一早就过来说了,让我们等下把破损的番薯拿几个去煮。” “那就好,要是有事就来找我,我叫楚红,是队长家的二女儿。”楚红说完见又有十几个人挑着番薯过来,楚红也过去帮忙:“华叔,这些扫过了,都倒这边。” 现在村里肯定都是泥地,嗮稻谷的时候用很大的竹席晾晒,大米里就能少些泥沙。 而且万一变天了,抢收稻谷也更快,拉着大竹席的四个角一抖,稻谷就全抖到中间了。 村里人昨儿听多了宋有粮他们夸楚红能干,心里更好奇申城是什么样的,七嘴八舌的问她:“城里都是沥青路吗?” “听说城里人都有自行车,街上是不是很多车?” “我以前也去过城里,都是高楼大厦,那可真好看啊?” “城里户口都有多少供应粮啊?” 毕竟大家都知道楚红自小就厉害,只是没想到她胆子还这么大而已。 楚红心里吐槽:男人八卦起来,绝对完胜三姑六婆。 可这些人都是村里的叔伯,还是没出五服的那种,楚红也只能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 和他们八卦了十几分钟,他们才心满意足的挑着空担子继续去地里。 楚红也回到仓库里去歇一会。 现在乡下的地不值钱,五间仓库占地面积大,建房子的木料泥砖也都很扎实。 仓库门口就是一张没上漆过,还有三个抽屉的旧书桌,上面都挂了锁。 她坐在没有靠背的木头方凳上,从后面的旧柜子角落拿出钥匙,打开抽屉看了下登记簿。 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却像是看过的电影,得自己去想才能记起来。 现在她得熟悉一下自己的工作。 对于这份工作,她也还是很满意的,未来七八年里,都准备霸占住这岗位不放。 等她把三个抽屉里的登记簿,账本,工分册都看完,也到了下工吃午饭的时候。 楚红回去的路上,村里人也会和她打招呼,她也落落大方的回应。 此刻她心里觉得,此刻就是吃的差了点,感觉自己都提早过上了养老生活。 村里只有吴家养了狗,不过猫倒是不少,她看到在那晒太阳的花猫时,心里想到了失踪还没二十四小时的黑猫,有点担心黑猫是不是迷路了? 不过乡下地方太大了,后面都是山坡,根本就没地方去找。 她回到家,就被奶奶招呼着一起吃午饭。 和玉米碎一起煮的米饭,还炒了个长豆角,还有一盘干巴巴的梅干菜,一盆鸡蛋丝瓜汤。 无一例外,都看不到一点油花。 但是在村里,这样的饭菜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楚红想起自己给奶奶的票里,有几张半斤,一斤的肉票,就冲宋老娘撒娇:“奶奶,咱们好久没吃肉了,明儿去镇上买点肉回来吧?熬点猪油,再包些饺子吃?” 楚丹眼睛一亮,无意识的咽口水:“奶奶要是忙,我坐牛车去镇上买也行。” 吴秀除了看病外,是不会去镇上的,就怕看到有些不忍目睹的事,会让她心里有兔死狐悲伤心。 因此家里要买针头线脑,油盐酱醋这些,不是便宜爹去买,就是她们姐妹和奶奶去买。 宋老娘心里有点舍不得,可想到孙女说下个月就要过期了,也只能答应:“明儿让你们阿爸带回来就好了。” 又瞪了眼小孙女:“别老想着往外跑,下午就给我上工去。” 楚丹嘟着嘴答应了,又担心自言自语:“也不知道阿爸明儿会不会去镇上。” 楚红就道:“放心,要是咱们爸不去,那我去买。” 还是她经验不足,虽然从申城带回来的饼干,糖果这些零食,可少了肉,这日子就难熬了。 只有镇上才有肉买,可从村里去镇上有十多里路,隔三岔五的去买肉不现实,她心里琢磨着要弄点养殖。 先前村里也想多养几头猪,可出师不利,十八头猪中途陆续死了一大半,也让大家心存顾忌,再也不敢大规模的养殖。 现在大队里就只有五头牛,也是村里的重要财产,平时要拉车载人去镇上,要拉货,还有耕田犁地也少不了牛。 另外就是每家只准养四只鸡,算是鸡屁股银行,能送去镇上收购站换钱。 他们家也养了三只母鸡,一只公鸡,鸡蛋倒是都留着自己吃的,公鸡是留着过年吃的。 楚红下午上工的时候,就在心里琢磨,以后以大队的名义,养猪?养鸡?还是养兔子? 看热闹 宋有粮是大家都吃晚饭的时候回到家的,难掩兴奋:“今儿我们去镇上开会了,书记点名表扬楚红了。” “还给了不少奖品,我都给带回来了。” “还有不少知青要来下乡了,咱们这边也会分到二十多个人,领导说我觉悟高,让我当村支书,再另外选队长。” 就是他一个人的活,现在分给两个人管了。 支书只要管着大家的思想,另外去开会,队长就管生产,分工合作,也算是升官了。 这都是好消息,家里了听了当然很开心。 楚红更是满心喜悦的去车后座上拿自己的奖品,一个大红印花搪瓷盆,两个白色印着语录的搪瓷缸,还有两块毛巾。 她有点怀疑便宜爹是不是路上掉了贵重的奖品:“爸,就这些啊?” 这哪算的上是不少奖品? 先前看便宜爹兴奋的样子,她还以为会有手表,自行车,或者是收音机呢? 宋有粮就忍不住笑了:“还有一辆新的自行车,钱和票都已经付过了,凭着条子去供销社骑回来就行。” 说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盖了章的凭证给大家看:“新的凤凰二八杠自行车。” 楚丹凑过去兴奋的问:“阿爸,以后咱们家也有属于自己的自行车了啊?” 现在宋有粮骑得自行车,是公家的,就是他开会的时候骑,平时也放在仓库里,村里人有急事就能借着骑一下。 “是啊,以后咱们家也有自行车了。” 宋有粮也很高兴:“明儿小红和我一起去镇上,把新车骑回来。” 楚红也想去镇上改善一下伙食,一口答应了。 一家人又凑在一起,听他再次详细的说起他今儿被领导表扬的大喜事。 楚红心里:挺有意思的,一家人和睦相处,也挺好的,她就喜欢这样的家庭气氛。 可惜,她才觉得宋家不错,宋有粮的弟弟弟媳就过来了。 宋有福比大哥少三岁,今年四十二,娶的是岭中村吴队长家的三姑娘吴巧芳。 吴巧芳嫁过来后,倒也还太平,等她生了个儿子后,看到大嫂生的三个女儿,就看不惯公公婆婆捧着大嫂了。 更看不惯侄女们也能和自己儿子一样吃鸡蛋羹。 她就觉得,自己儿子是老宋家大孙子,还是唯一的男丁,就该更宠着自己儿子,捧着自己这个小儿媳。 因此她就和大嫂闹矛盾,吵了几回。 乡下人家,别说是妯娌吵架了,就算是打架也见的多了。 可公公婆婆每回都偏帮大嫂,气的她闹着要分家。 其实她也就是说说而已,想要借此拿捏公公婆婆。 却没想到,长辈竟然都愿意了,还出钱出力给他们盖了两间泥砖瓦房。 房子比这边的老宅还新一些,又能自己当家做主,因此吴巧芳也是很满意的。 至于儿子,依旧是扔给公公婆婆带。 直到儿子上学了,娘家人提醒她儿子和公公婆婆太亲近,和她倒是生疏了。 吴巧芳才赶紧把儿子送去上学,借机让他回自家住。 但是七岁的孩子已经习惯了在大伯家的生活,依旧是三天两头的跑到大伯家。 更让吴巧芳郁闷的是,她生了儿子后,就一直没动静。 也就觉得吴秀抢了自己的儿子,时常说几句风凉话。 以至于吴秀看到她都会转身走,实在是不想和她闹腾,倒不是怕她,而是怕被人看笑话。 现在见他们进来了,也只能笑着寒暄:“有福你和巧芳来了啊,进来坐。” 吴巧芳就急着问:“大哥,听说你当支书了?那让老二当队长吧?” 新上任的宋支书听到这话就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在那拼命的咳嗽。 楚红也很兴奋,自己竟然能亲自见到活的极品? “二婶你在说笑话吧?”楚红倒是开口了:“你以为领导们都是傻子啊?能容忍咱们家独揽队里权利?” “领导们让我阿爸当支书,是为了能和队长相互监督。” 吴巧芳对这个刺头二侄女也心存忌惮,忍着气道:“那不当队长,也得让你二叔当拖拉机手吧?” 她爹也是队长,她又不傻,自然明白让自己男人当队长可能性不高。 但是他们拒绝了自己一回,总不能连着拒绝自己吧? “都是一家人,大哥升官了,总不能不管我们吧?” 宋老二也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大哥。 吴有粮总算是咳嗽完了,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队长的位置,领导说了给生哥当。” “生哥家的老大,是咱们村里唯一去b队里的,听说发展的不错,现在人都拥j,对家属肯定会照顾一二。” “而且,生哥也念过学堂,下地干活也能干。” 再者,生哥也是他隔了房堂哥,才比他大一岁,也是能干的人,不比自己弟弟差。 楚红心里腹议:这就是比关系比不过人家,自身能力也比不过人家,也就别想那位置了。 “拖拉机手定的是李强。”吴有粮有点内疚:“等以后有别的机会,我肯定为你争取。” 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想到过弟弟。 可李家老大是铁路局的干事,二儿子是镇上公安,自己给他这个人情,以后对自家就多了一重保障。 宋老二就一脸沮丧叹了口气。 他知道以后这样的好机会很少。 可他人也不傻,明白堂哥家和李家确实比自己合适,就劝自己的媳妇:“行了,咱们先回去吧?” 吴巧芳把手搭在肚子上,稳稳的坐在竹椅子上,就像是皇后一般俯视着他们:“阿爸阿妈,我又怀上了。” “这是好事啊!”宋家老两口听到这喜讯很开心:“有事就招呼我们一声,正好天也冷了,你也别干重活了,好好养着。” 吴巧芳却低着头开始卖惨:“我年纪也大了,这一胎怀上还没两个月,就一直腰酸,吐得黄水都出来了,下地干活是吃不消了,让楚红把位置让给我吧?” 深怕他们不答应,可怜兮兮的道:“等我生了儿子,就把位置还给她。” 之前楚红还能当成自己在看热闹,可没想到这把火竟然烧到自己身上来。 这下她就不愿意了:“二婶,你以为我很轻松啊?我不仅管理仓库,还兼职会计,要是算错工分,那可是要被人打的。” 收礼 吴巧芳有点怀疑:“不都是你阿爸顺手替你做的?” 就算是真的,楚红也不会承认:“我是高中生,自然是很快就学会了,哪用我爸辛苦?” 说完还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就是:你个小学还没读完的小辣鸡,也想和我比? 勤勤恳恳到至今还在替女儿算账的宋支书,忍不住看了女儿一眼,见她面不改色的样子,心里悟了:二女儿果然是最像自己的,这心性挺好,都想到以后自己年纪大了,就让二女儿接替自己职位。 吴巧芳自认为自己也是个聪明人,来之前都想过会面对什么,此刻依旧是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她也不愿罢休:“那阿爹阿妈得跟我们过几年。” 都来了,那自然是不能无功而返,怎么也得要点好处。 宋老汉也忍不住开口了:“我和你们阿妈就跟着老大住了,自留地那边的活,我们会去搭把手,等你生了孩子,也会照应你做一个月的月子。” 宋老娘也附和:“对,等你出了月子,孩子我来带。” 吴秀也开口:“正好有粮先前还和我说,阿爸阿妈也这个岁数了,也该歇歇了,等几个月后,先帮着弟妹照顾孙子,再过两年,又该替小红照看曾孙长大了。” 她这话说的好听,现在村里也有不少六十来岁的老人,就不去地里挣工分了,照看一下自留地和家里的孩子。 还有洗衣做饭,也都是少不了人的。 当然先前宋支书也劝过自家父母不用去上工了,但是老两口都觉得老大媳妇经常看病,孙女们又都挣不到什么工分,一家底子薄,得多干点活。 现在孙女出息了,给他们带回来了饼干糖果,还给了他们二百元钱,也都想开了。 主要是先前给二儿子建房子是他们出了大半的,还借了一些债。 可以说是去年才还清债。 这也就是先前楚红去申城,从宋老娘那抢了十二块八角钱出门,那确实是老两口仅有的存款。 这手头够紧吧? 所以昨儿楚红给了他们二百块巨款,他们心里别提多美了,是这近十年里,拿在自己手里最多的一笔钱。 这下老两口也都安心了,听到大儿媳的话,更是开心,说让他们抱曾孙,那就是说他们还能活很多年啊。 老两口那老脸都笑成了菊花:“都听老大媳妇的。” 吴秀一口气都差点上不来了,明摆着自己想占便宜的想法实现了,按说应该开心,可听到老人夸大嫂,心里怎么像是吃了柠檬一般酸溜溜的呢? 宋老二就很尴尬的拉着她低声道:“行了,时候不早了,阿爸他们也该歇了,咱们先回去吧?” 他们夫妻才走,李家老两口也陪着李强,拎着大包小包的来了。 李大爷很会说话:“队长,不对,是支书,这次的事是我们家老三对不住您,多亏你大人有大量。” “以后有事您尽管吩咐,我们绝不会推辞。” 李大妈也拉着吴秀的手,亲热的道:“以后你们要出门,只管去找我们老大,也省的买票。” 楚红心想:短时间内,自己是不想出远门了。 总不能逮着钟家一直薅羊毛啊。 宋支书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也客气了一番,又推辞了一番他们送来的礼物,最后礼物都留下来,也好好的送他们出门。 主要是现在天都黑了,大都人都进被窝了,这个时候来送礼,才是真心想送的。 他也确实是帮了忙的,现在的工作不好找,而拖拉机手也算是铁饭碗,宋家人都觉收点礼不扎手。 楚丹拎着网兜眉开眼笑:“好大一块肉。” “有两罐饼干。”宋老娘爱不释手:“等饼干吃完了,这铁罐子也能装东西,挺好的。” 楚红从网兜里掏出一块绿色的布料,翻开一看,里面还有用红纸包着的钱。 她还没说话,吴秀已经很自然连着布一起接去了:“这布耐脏,给你爷爷和你爸做件外套。” 等大家都去睡了,她才低声对女儿道:“我是怕你妹妹嘴不严,才不让她知道。” “再者也担心你爷爷奶奶,无意间对你二叔说漏嘴。” 楚红就觉得便宜娘想的挺周到的。 她也不会说这样不对,现在买卖工作是允许的,就是对外说的委婉点,说什么把工作让远房亲戚顶替。 事实上,哪有这么好的远房亲戚,全靠金钱和票来顶替。 楚红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想到小黑猫还没回来。 虽然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可惜她还是没办法去找失踪的小猫,就希望前山后山没有野兽。 仔细的,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确实没听到附近有野猪,或者是狼出没的,才安心去见周公。 她晚上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就只能是纯睡觉。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做了有点迤逦的梦。 梦境中有钟国兵,也有她以前交往过的,关系亲密的两位男友… 喔喔喔。 听到大公鸡的打鸣,楚红睁开眼一看,天都还没大亮。 她也没起来,就在那琢磨,自己要不要再找个男人。 要不然长夜漫漫,都没个暖被窝的,实在是太孤单了。 食色性也,她可不是老古板,交往前也是奔着结婚去的,可惜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最终还是分手了。 她可不会觉得,离婚的女人就该自卑,也只能去找那些死了老婆的男人。 想到要来一批知青,她觉得自己也可以趁机找个志同道合的男盆友。 她可不担心几年后会被抛弃,毕竟自己肯定是招婿上门的,有可能十年后,自己已经巴不得他抛弃自己了。 再说,等十来年后,能挣钱的机会就很多了,自己想成为万元户是不难的。 反正她是坐在车后座,带着不能说的希望去镇上的。 可惜知青还没到,便宜爹先去公社开会,她就去国营饭店买了十个大包子,自己吃两个,也准备带些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快中午的时候,宋支书才走出来,愁眉苦脸和女儿诉苦:“听说支书就是管思想的,听得我都快晕了,还不如当队长痛快,我下午还有开会,要不你先骑着新车回去?” 自行车 楚红递给他一个大肉包。 宋支书只是看了眼就拒绝:“快收起来,等下带回去吃,我们这边中午管饭。” 现在的包子也算是稀罕的食物之一。 一角钱还要搭一两粮票才能买到一个包子,绝对是买肉回去自己包更划算些。 也就是工人才舍得买。 像他这几年也经常来镇上开会办事,却连国营饭店都没走进去过。 得亏这次女儿弄回来不少钱和票,才能尝个鲜。 “那就吃一个。”楚红好奇打探:“开会都说些什么呢?” 宋支书也饿了,就接过包子来到偏僻的墙底下蹲着:“就是要保护下乡知青的生命安全,监督他们在广阔的乡下努力奋斗。为建设祖国贡献力量。” “还说领导指出医疗卫生资源分配不合理,每个村必须得有一个“赤脚医生。” “还有大伙上工前也都要给大家做思想工作。” “我这边就要经常来镇上学习,背语录,还得作思想报告…” 村里别说大学生了,就连高中生都很少。 而宋支书当初就是上了高中的,这回也算是为镇上做贡献了,才让他当支书。 楚红心里深感同情,却安慰他:“爸你肯定能行的,你可是咱们村第一个高材生啊。” 宋支书也就是抱怨一下而已,吃完肥瘦相间香喷喷的大包子,他也惋惜:“可惜你,没能上大学。” 是二女儿想上大学的时候,大学已经停课了。 去年好不容易有上工农兵大学的机会,女儿又失之交臂,让他想起来就懊恼。 楚红嬉皮笑脸的道:“我可舍不得离开家,爸你就等着我招个上门女婿吧?” 又好奇的问:“这回来的知青有多少?不是应该去边疆的嘛?” 宋支书也叹气:“咱们南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北方天气恶劣,可吃的也多,勤快点饿不死人。” “再说这都是上头的意思,咱们听着就是了。” 不远处传来了摇铃声,他就起身了:“我去吃饭,你是去饭馆吃?还是吃包子?” “爸你去忙你的。”楚红也想去别的地方溜达一圈:“我去供销社把新车骑回去,就不等你了。” 谁知道他这边开会要开到几点,她可没耐心一直等着。 宋支书就叮嘱她:“回去让你七叔抓紧带人挖地基,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知青过来,起码得建六间房子。” 楚红应了一声,去供销社的时候,看到医院,想到家里备的药都用的差不多了,就进去配点药。 现在医院里,常见的就只有听诊器、压舌板、血压计这老三样,能买的药就更少了,只给开紫药水,安乃近。 消炎药只有庆大霉素和青霉素。 止咳的就只有甘草片,肠炎就是黄连素。 楚红一打听,医院的药品一共也就四十多种。 这让她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好自己身体。 以后挣钱的机会多的是,可要没把小命抱住,那就没有以后了。 原本她心里还想着,要不要混个赤脚大夫,现在觉得还是算了吧。 心理医生和救死扶伤的医生,跨度太大。 还是回去问问,那几个下放的人里,有没有懂点医术的。 除了医生不给卖的药,她把能买的药都买了些,才离开医院去供销社。 今儿早上,宋老娘把那些下个月要过期的票又全都给楚红了,让她看着买。 楚红就全买了。 灯塔牌肥皂凭票买五块,还要七角五钱。 一斤麻花得二两粮票,再加上三毛五分钱。 江米条不用票,不过价格要贵一点,得八毛钱一斤,她也买了两斤。 火柴是必需品,二分一盒,她买了十包。 还把红糖票,糖票那些都用完了。 又去买肉那边看了,因为是下午,也就剩下几根大骨头,不用票,一角二分一斤,她就全包圆了。 再拿着凭证去领了崭新的二八杠凤凰牌自行车,把买来的东西都绑在后座上,在大家羡慕的眼神中,脚踩踏板走几步,利落的从前面二八杠上上车骑走。 现在的自行车,那是比后世的小汽车还有引人侧目。 但是楚红骑着车在颠簸黄泥路上,是腿疼,屁股也疼,以后还是少出去好。 不过等她骑着自行车回到村子,就被人给围住了。 “乖乖,这是凤凰牌自行车,听说得自行车票和近二百块钱呢?” “真好看啊,我家小子结婚的时候,小红你可得借我们用一下,让他骑着新车去接新娘。” “对对对,我家儿子腊月要娶媳妇了,你可得借给我们用一下。” “行啊。”楚红一口答应下来:“到时婶子们提早一天来说就行。” 也有人看到她挂在笼头上的大骨头,就委婉的道:“这骨头贵又重,不划算的。” 后座上绑着可以背的箩筐,大家也不好意思去翻,就看到她挂在车笼头上的三根大骨头,还有车篮子里的一些肥皂火柴之类的。 楚红就卖惨:“家里人多,买肉太贵,只能买点骨头炖汤喝。” 就很庆幸自家在村里的最后面,弄点好吃的也不会太招人眼。 回到家后,家里没人,都去上工了。 她就把东西都收拾好,才去仓库那边。 今儿又是楚丹在替工的一天,她看到大姐走路过来,急着问:“新车呢?领回来了没?” “放在院子里。”楚红打发她回家:“你先回去,我还买了包子放在橱柜里,你热一个吃。” 楚丹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二姐你真好,那我先回家了。” 转身就欢快的跑了。 楚红这才走到在干活的金老爷子他们身边,好脾气的问:“你们身体都好点了没?” 金老爷子笑脸迎人:“多谢同志关心,他们烧都退了。” 这人生病后,也是很虚弱的,他的话才说完,边上的另外一个老爷子就脸色青白的往后倒去。 边上的老太太慌了神,扑过去扶他:“老楚,老楚,你别吓我啊?” 边上的两个孩子也吓得哭着喊爷爷。 楚红怀疑自己听错了,姓楚的人不多,自己怎么这么巧的遇到了一个? 或许人家名字里有楚字,也或许人家喊得是老褚呢? 中医 楚红也怕出人命,按着上面领导的意思,这些下放的人也最好别出事,要思想教育,督促他们劳动。 她迅速上前,手在他鼻子底下一放,探到还有呼吸,才喊远处挑番薯回来的人:“刚子叔,这边有人晕过去了,来搭把手。” 晕过去的人很沉,她一个人是扶不动的。 刚子走过来,帮着把人抬进去后,也趁机和她开口:“小红啊,和你阿爸说一声,咱们这也得有个赤脚大夫啊。” “叔你说的对,等我阿爸回来我就和他提意见。”楚红敷衍了几句,就跑回家去了。 想也知道,这人没死,那就是营养不良,得给他喝点红糖水。 谁让现在,红糖水就算是很好的滋补品了呢? 等老爷子喝了大半杯红糖茶,又吃了几个江米条,总算是精神点了。 甜甜脆脆的江米条,自然也是楚红带来的。 她不仅给晕过去的老爷子吃,连着另外几个老人孩子都给抓了一大把:“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好了。” 又分为和蔼可亲的问三个小孩子:“告诉姐姐,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她就格外留意小女孩的五官,可从她脸上,真的看不出哪儿像养母的亲妈。 “我叫金少城。”金老爷子的孙子率先接过江米条开吃。 就算是他们先前锦衣玉食,根本就看不上江米条,可这段时间缺吃少穿,几乎每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江米条也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美食了。 另外那两个孩子见奶奶冲自己点头了,才敢小心翼翼的接过她的江米条。 楚红忍着心里激动问:“真乖,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楚奶奶也知道这些日子两个孩子被吓得胆小了,就开口道:“我孙子叫楚峰,孙女叫楚岚。” 楚红差点蹦起来,故作镇定的道:“是楚楚动人的楚嘛?” 楚奶奶还以为乡下人都这么热情呢,点了点头:“对,我们这个姓比较少见。” “那可真是太好了。”楚红说完见他们都诧异的看着自己,忍着激动改口:“我想说的是太巧了,我也叫楚红。” 老太太啊,敢不敢相信我是你的玄孙啊。 楚奶奶倒是有些开心:“你也姓楚啊?” 她也知道,有些人对同姓人会有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想发,有可能会因为同姓额外照顾他们。 要不是有孙子孙女,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吃不饱穿不暖,还有被人推着去街上##。 楚红差点就附和了,得亏理智还没离家出走,笑了笑:“我姓宋,名字叫楚红。” 看着面前的老老少少,她也开始发愁了。 当初养母和自己说,她爷爷奶奶和哥哥都是大冬天的着凉发烧,也没条件治更没条件养,很快就会去世。 只留下她一个人,被村里人当成童养媳养大,最终又因为生不出儿子被赶出家门。 现在她来到奶奶的小时候,肯定要改变奶奶他们一家子的命运。 可现在这样的局势,她明面上也不能对他们太好。 要是暗地里想帮忙,这些人又住在一起,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己要是区别对待,被人传出去,那就要连累宋家了。 想到村里缺人才,她有些希翼的问:“你们有懂医,或者是会养猪的吗?” 见他们都警惕的看着自己,楚红就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们:“你们什么行李也没有,年纪也都不小了,以前也没干过农活。” “要是有一技之长,那我也能有理由照顾你们些。” 金老爷子苦笑:“我以前就是开了几家金银铺子,现在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楚爷爷也很无奈:“我们老两口以前是申城大学里教书的。” 另外那个没有存在感的大妈也终于开口了:“我娘家以前是中医院的,擅妇科。” 她垂下眼,冷漠的道:“我娘家姓贾,我儿媳亲自写了大#报…我这个坏分子被赶出家门不算,还把我下放到这来。” “你还敢让我给人看病?” 她自认自己对儿媳不错,可谁能想到儿媳会这么怨恨她?自己老伴和儿子都不吭声,还很配合登报解除婚姻关系,解除母子关系。 她能坚持活到现在,就是不甘心。 现在听到楚红的话,就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 她不想死,就算是死,也得先看着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楚红没想到这里还真有中医。 她就盯着贾奶奶问:“那你先给楚爷爷把脉。” 她想问的是:你既然是中医,为什么楚老爷子晕倒的时候,却视而不见。 而且先前她也发烧了,也没自救,还是吃了自己给的药才好起来的。 这让楚红担心,她的医术不咋样。 可楚红就怕遇到半桶子水的医生。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贾奶奶涩涩的道:“不用把脉我就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饥饿引起的身体虚弱。” 可现在肚子都吃不饱,哪可能补身体? 楚红也叹了口气:“行了,我去想想办法。” 倒也不是为了贾奶奶,主要是为了楚家人,顺便照应一下他们。 而贾奶奶会中医,就是很好的借口。 可也担心家里人会不愿意。 现在谁家都不富裕,对粮食也看的重。 自家也是得了这笔意外之财,才能过得好一些。 她想到便宜妈身体不好,心里一动,开始琢磨起怎么办。 没一会儿,楚丹歪歪扭扭的骑着新车出来显摆,楚红就让她盯着仓库这边,自己回家去煮骨头汤了。 以前她烧排骨都是要焯水的,可现在也舍不得那样浪费了,等水开后撇去浮沫后,加入大米开始煮粥。 倒也不是她舍不得白米饭,而是贾奶奶说了,现在他们都是虚不受补,能喝点米粥就行。 幸亏家里柴火多,她煮了近一个小时,才加入切得细细的青菜又继续煮,最后加了点盐。 她自己先尝了一口,大米的香味和骨汤融合,就足够鲜美,完全不用放味精。 当然就算是她想放味精,家里也没有。 记忆里,供销社里也有天厨牌的味精,可惜价格太贵,让人望而生畏。 乡下人家是绝对舍不得买的。 毕竟现在能吃饱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完全不会去追求美味。 看诊 楚红把滚烫的粥都盛出来,趁着现在还没下工,村里人不多,就把他们都带到家里人吃。 主要是仓库的位置在村中间,来去的人多,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反倒是他们家住的偏,是村子后面。 等来到楚家,几个人端起碗,不顾还很烫的粥,就开始小口小口吃起来。 别说大人连吃三碗,就连小孩子也都连吃两大碗,肚子都鼓起来了。 他们吃饭的时候,楚红已经用大锅烧了水,把家里的旧毛巾给他们用,让他们简单梳洗一下。 等他们收拾好,去上工的人也都陆续回来了。 楚红就让贾奶奶给便宜妈把脉。 “你有心悸之症。”贾奶奶也不是浪得虚名的,把脉后就有点好奇的问:“不过这些年间对症下药,倒还算养的不错。” “要是有条件的话,增加点营养,遇事尽量不要急。” “只是你的方子应该很久没换了,我这边可以给你换个方子,你要不要试一试?” 又仔细的说了她的病症,连带着她现在吃的药都全都说对。 城市里现在破四旧,连着中医也大都遭殃。 倒是农村,医疗条件差,西医不多,药也紧缺,大都人还是会偷摸着找中医看病。 就怕遇到半桶水的中医,钱花了,病没好,连带着中医的名声更差了。 吴秀听完也觉得她很靠谱,这几年风声紧,她确实没有再去省城看病抓药。 再说久病成医,她多少也懂一些,听她这话就知道这人不是虚有其名的,也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又对她道:“婶子,劳烦你替我爹娘也看一下。” 这些年公公婆婆对她确实不错,现在大夫就在眼前,她自然愿意多说这一句。 再有就是,公婆的年纪也都大了,就怕身上不舒服忍着,以后拖成大病。 贾奶奶心里明白,自己现在是落地凤凰不如鸡,得靠着他们才能活下去,也很配合给他们诊脉,还说:“看您二位精神好,身体肯定不会差,不过有些小毛病我也能开个方子调养一下。” 最后一诊脉,就说宋老娘脾胃虚,还指出宋老汉膝盖不好。 宋老汉就很佩服:“大夫高明,我这腿三十多年前断过,现在年纪大了,变天的时候就会疼。” 贾奶奶就道:“我能开个方子,吃一段时间,最好是同时针灸,能缓解大哥这状况。” 她也不敢胡说,更不敢说能断根。 楚红立马道:“那就请奶奶你开方子吧?到时候就在我们边上建几三间房子,你们就住这边,方便针灸。” 她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不仅能找到前世小时候的养母,还能随手扒拉出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 这必须让他们住在自家边上,以后就等于有私人医生了啊。 宋老汉听后也同意:“就在粽叶林边上建几间就行,明儿我让人开始挖泥。” 他们是被下放的,肯定不能住的太好,到时候夯个泥墙,顶上盖茅草就成。 听到宋老汉的话,金老爷子他们都露出了喜色。 这个时候他们可不会嫌弃泥胚房了,毕竟原本都要去住牛棚了。 楚老爷子就担心的开口:“先前押送我们过来的那些人,说是要让我们住牛棚的,老哥你给我们安排到这边,会不会对你们有影响啊?” 虽然能住房子很高兴,却更明白,要是宋家人被他们牵连了,那他们以后更没好日子过。 宋老汉黑瘦的老脸笑了笑:“我就说你们成分不好,不放心让你们住在牛边上。” “住在这边,方便我监督你们。” 人老成精,他也不傻,想要应付过去不难:“那些人又不可能天天来,等他们来了,我就对你们恶劣点。” 楚红都没想到,向来沉默寡言的爷爷这么精明,立马拍马屁:“还是爷爷想的周到。” 又对他谄媚笑了笑:“爷爷,他们都是空着手来的,粮食能先支一些,可吃饭的家伙,倒是要辛苦爷爷了。” 现在的铁锅,钢筋锅都贵,就算是楚红舍得给他们置办,他们也保不住。 倒是爷爷他们那一辈的,大都会点木工,简单粗糙的木碗木盆这些也能做。 宋老汉沉吟一下,就开口:“先让你阿爸买几个泥炉子来,陶盆,提桶,木碗这些,背篓什么的,村里有木匠和篾匠,倒是不难。” “另外的被褥衣裳,”他看向自己的老伴:“你们想办法弄。” 宋老娘一口应下:“我等下就把咱们冬天衣裳先找出来给他们穿。” 年纪大的人,都怕有个病痛,拖累儿女不说,自己也受罪。 这人有本事,她也愿意大方一回。 毕竟自己儿媳以前去省城找大夫开方子,费钱不说还费时间。 正好现在他们手里也有点钱,还有票,过年能做身新棉袄。 楚红听到这,嘴角抽了抽,记忆里,爷爷奶奶的棉袄也是穿了好几年了。 当然现在的衣裳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 可他们棉衣里的棉花都太旧了,也不暖和了。 不过想到他们的身份,确实是穿旧棉袄更合适,大不了自己悄悄买点毛线回来,让楚奶奶她们悄悄的织毛衣穿在里面也不起眼。 宋有粮回来后,听到爹妈都说贾大妈医术好,也就同意了他们的安排。 他们的晚饭也是骨头青菜粥,当然连着骨髓也都吸的一干二净,恨不得连着骨头都咬成渣渣咽下去。 “这加了骨头汤的粥确实味道好。”楚丹吃饱后,还不忘缠着亲爹:“阿爸你以后去镇上开会,记得买点骨头回来啊?” 三不五时的买肉,她是想也不敢想的,家里没这么多肉票。 但是骨头不用票,炖了喝汤也算是改善伙食了。 宋支书一口答应:“行,以后我会多买几次骨头。” 楚红就好奇的问:“爸,那些知青也是跟你们一起回来的吗?怎么安顿的?” 宋支书摇头:“说是火车晚点了,我明儿再去接他们。” 又起身往外走:“我得去找阿生商量一下,趁着这几天有太阳,明儿起就先抽出劳动力盖房子。” 他说的阿生,就是新上任的队长。 楚红就趁机提建议:“我不希望咱们这边人太多,把知青住的地方安排在前面。” 萝卜炖肉 次日一大早,仓库边上那口栓绳的大铁钟就被敲响了。 这就是上工号,没过三五分钟,大家都三三两两,说说笑笑的过来准备去仓库领农具去挖番薯。 这一回,宋支书却站在高处,拿着大喇叭开始进行思想教育了十几分钟,最后由大队长分配工作。 记分员带着一些老少都继续去挖红薯,顺便把红薯藤收一些堆好给牛吃。 另外那些人就开始挖地基,上山锯木头。 泥砖倒是先借用了别人家做好放在那的,人多力量大,才三天就把简陋的泥胚房给建好了。 楚老爷子他们就搬进去了。 楚红进去一看,发现这边房子有些矮。 现在农村的房子,大都是三米多高的,这样的土胚房冬暖夏凉,只要不开裂,能住好几十年呢? 但这边的房子就只有两米多点高,窗户也开的很小,房间里光线很暗,在里面待久了,显得压抑沉闷。 还有新建好的泥砖房,潮气重。 房间里也没有床,就是两条长凳上放了两块木板,上面垫了写稻草,还有一些别人家不要的木桶竹篮之类的。 真的是很简陋。 不过想到牛棚,那这边的环境就又能算是很好了。 她回到家,准备收拾一些东西,等晚上再悄悄的给他们送过去。 回来后就野的无影无踪的小黑也终于回来了。 不知道黑猫去了哪个旮旯,猫身上都是苍耳,还有树木的碎屑,要不是黑猫说的话楚红能听懂,都不敢相信眼前这狼狈的黑猫就是几天前油光水滑的小黑。 “喵喵,饿死了,有没有肉啊?”小黑想往她身上窜。 楚红赶紧拦着小黑:“我去给你找点吃的,等你吃饱了,我再给你洗个澡。” 现在的人节俭,上回李家悄悄送来的肉,家里人都没舍得吃,宋老娘就用盐抹了,准备留着过年吃。 楚红馋肉了,今儿早上就说了,午饭自己烧。 毫不手软的把肉和萝卜一锅炖了,现在香味都出来了。 她也知道,要是被家里人看到自己给小黑喂肉吃,那简直就像是割肉一般心疼。 只能趁着他们不在家的时候给小黑开小灶了。 萝卜炖肉里再加了一勺饭,搅拌一下,才倒到小黑的专用缺了口的粗瓷碗里。 小黑顾不得烫,小口小口的开吃,楚红就揪掉小黑身上的苍耳。 等小黑吃饱了,苍耳也都揪完了,又用热水给小黑洗了个澡,再擦干后,楚红才抱着小黑问:“这几天你去哪儿了啊?” 连着消失五天,她都怀疑小黑成了失踪人口。 更担心害怕小黑成了别人家锅里的肉了。 “这边地方大,山上可好玩了。”小黑也很兴奋:“我还找到了小白,就一起在山里玩。” 楚红有点嫉妒:“你都找到同伴了啊?” 没想到人不如猫,自己还没找到另一半呢,小黑倒是要被野猫拐跑了。 又很好奇:“哪天把小白带回来啊,正好试试我能不能和小白聊天。” 这些天她仔细琢磨,想到自己出事之前,就是黑猫突然出现。 按说当时自己也不应该被吓着啊,遇到那样的事,应该是当成没看到,直接开车过去。 偏偏当时脑子就像是浆糊一般,才会连人带车翻到悬崖底下。 她都怀疑小黑就是媒介。 小黑就有点遗憾:“小白不愿来呢?” 反正能沟通的感觉太好了,小黑决定吃饱了再去山上找,指不定还能找到很多能沟通的小伙伴呢?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怯生生的问:“二姐姐在家吗?” 楚红立马应了一声:“是楚楚吧?我在家呢,快进来。” 楚楚就是楚老爷子的孙女,今年才八岁,原本也是白白胖胖的的小姑娘,可楚家遭了难,她又生了病,不仅是黑了很多,也瘦的不成样子了。 但是小黑还是认出来,这是以前经常给自己喂肉肉的小伙伴啊。 于是小黑很热情的窜到楚楚身上喵喵叫。 楚楚无意识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这是小黑?小黑你怎么在这?” 楚红也觉得太巧了,先给楚楚盛了一碗萝卜炖肉:“楚楚你先吃点。” 这可是喂养奶奶啊,让她太有成就感了。 都恨不得立马能把人给喂得白白胖胖的。 楚楚闻到肉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还是小声拒绝:“不用,我早上吃了很多,现在一点也不饿。” 楚红看到这么乖的奶奶,真的是慈母心泛滥,说话都温柔成夹子音:“乖啊,你替姐姐尝个味。” 见小姑娘还是拒绝,就低声道:“你吃完了,姐姐就告诉你怎么遇到小黑的。” 楚楚也确实是馋肉了,有些羞涩的低声道谢,就接过碗筷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楚楚原本是想着只吃两块,剩下的带回去给爷爷奶奶哥哥吃。 可是听姐姐说起怎么去申城,怎么对付坏人,她就忍不住把一碗好菜全都吃完了。 半肥半瘦的肉一口咬下去,特别香。 萝卜也很好吃,有点辣,连着汤都特别鲜美。 等听完楚红的历险记后,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下工的铃铛声,她瘦弱的小身板一哆嗦,有些紧张的低声道:“姐姐,我是来借针线的。” 楚红拿了针线给她,等她离开后,也赶紧盛了一大碗菜给他们送过去。 下放的七个人,分别是金老爷子带着八岁的孙子,楚家老两口带着孙子孙女,另外还有个孤家寡人的贾大娘。 米面粮食都是先从大队里支给他们的,一家一个房间,吃的都在一起,轮流做饭。 不是为了省事,是因为锅太贵,没有票还不好买,三家人只有一个钢筋锅,一个砂锅,一个风炉,还有几个豁口的粗瓷大碗。 这些还都是楚红家淘汰下来给他们的。 楚红端着菜过去的时候,看到楚奶奶在做饭。 钢筋锅里米少番薯多,还放了些青菜,看到楚红端着菜过来,连忙推辞:“你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真不能再要。” “我们也不好意思老是白吃你家的好东西。” 以前他们是每天不缺肉,可现在知道了,乡下人家是很少能吃到肉的。 宋二叔 为了让楚家人接受自己的好意,楚红又把自己去申城,遇到黑猫,还有被年轻人救了的事都给说一遍。 她也是能听懂小黑的话,才知道无意中帮了自己的男青年是楚家老两口的外孙。 可她就算是说实话,也没有人会相信,只能来个善意的谎言,说帮自己的人是房主的外孙。 原本以为不会有报恩的机会,没想到楚楚认出来了自己带回来的黑猫。 “这可真是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老太太听完楚红的话,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再看到慢吞吞的走过来,趴在自己黑布鞋上的小黑猫,也只能感叹:“确实是有缘分。” 楚红就此事盖棺定论:“难怪我看到你们时,就觉得特别亲近。” 楚老太太也觉得这确实是缘分,更惦记自己的外孙,忍不住多问了几句:“我家阿辞真的没事?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楚红一脸遗憾:“当时情况紧急,我们没有多说。” “不过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过的不错。” 又反问她:“楚奶奶,你们还能适应吗?” 他们现在也要干活,挥锄头的力气没有,就都去捡番薯。 不过允许一个人提早半个小时回来做饭。 楚老太太他们都明白,能遇到厚道宋家人已经是幸事,自认不会抱怨什么,温和的道:“你放心,我们都会习惯的,这里挺好的。” 就算是干活的时候,也有村里女人嫌弃他们干活不利索,可也没有打骂他们。 他们能当成没听到。 楚红就怕他们太消极,会挺不下去,现在听到她这话就放心了,摸了摸楚楚的头,温声细语:“有事就来找我,我不在家,就在仓库那边。” 楚楚抱着小黑直点头,细细的道:“谢谢二姐。” 她这个年纪,也算是懂事了,也感觉到楚红待自己是真的好,就像是自己亲姐姐一般。 先前她就悄悄问过爷爷奶奶,楚红姐姐是不是他们的亲戚呢? 遗憾的是,并不是。 楚红家,和他们住的地方,就隔了块菜地,因此楚红很快就回到家。 宋奶奶已经把萝卜炖肉给盛出来了,看到她进来,忍不住叹了口气:“就不能让你做菜,看你这大手大脚的,肉都去了一大半。” 楚红就理直气壮的撒娇:“我馋肉了啊?” 宋爷爷就笑:“好了,忙活一早上,大家都饿了,赶紧吃饭。” 现在大都人的土灶都是两口锅,中间还有个铜罐子,烧火的时候就能把铜罐子里的水烧开,省的另外烧开水。 楚红用大锅煮菜,小锅煮了大米饭。 主要是这几天,奶奶煮饭都会往里面加番薯,或者是豇豆之类的。 这样是能节省点米饭,可味道却差了些,哪怕自我催眠这是营养减肥餐,可再这样下去,五脏庙却要揭竿起义了。 因此今儿才特意让妹妹去替自己看仓库,自己回来做饭。 哪怕宋奶奶嘴里嘀咕孙女不会过日子,可这白米饭是真的香啊,那萝卜炖肉更香,一家子都是吃的喷香。 到最后,楚丹还和二姐分了剩下的锅巴,跟小仓鼠似的,小口小口的啃着,满足的很:“二姐咱们晚上吃啥啊?” 宋奶奶心疼粮食,抢着道:“长豆角再不吃就败了,等下全都摘了,留着晚上煮面。” 听到这话,楚家姐妹都不吭声了。 宋老汉也就问儿子:“新来的那些知青都还老实吗?房子什么时候能建好?” 金老爷子他们的房子简陋,是泥墙茅草屋顶,三天功夫就建好搬进去了。 可那些新来的知青的房子还在建。 用石头打地基,挖泥沙,还要从村里有泥砖的人家借泥砖,还要去公社砖瓦窑采购瓦片。 而且他们没有拖拉机,都是全人工。 “还得三五天才能建好。”宋支书这几天除了去镇上公社开会,就是盯着知青们建房子,还有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又问楚红:“没有我和队长同意,不能再支给他们粮食。” 楚红点头:“阿爸你放心好了,我都记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宋有福拎着个竹篓进来:“爹妈你们都吃了吧?我放到点鱼,你们晚上吃。”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这边山上能吃东西不多,倒是能从池塘和河里弄点鱼虾,夏天的时候还能摸螺蛳。 不过能用竹篓放到鱼,就需要点技术了。 很多人也都去试过,可惜大都时候都是空手而归的,能坚持下来的,就是懂点门道的。 而宋有福就是其中一员,三回里,有两回是能有收获的。 不过弄到大鱼的机会不多,大都时候都是小鱼小虾,不仅修理起来麻烦,还舍不得放油,因此吴巧芳都已经吃到不想吃了。 别看宋有福在媳妇上门来找茬的时候,就像是个聋子哑巴一般两不帮。 可私底下,也是悄悄的,隔三岔五的送些鱼虾过来。 要是媳妇问起来,他也能说运气不好,没鱼虾进笼子。 楚红凑过去看了看,头皮发麻:“吖,是蛇啊。” 她特别怕这东西。 宋有福就哈哈笑:“傻瓜,是土龙啊。” 还故意把笼子往她这边凑。 竹笼肚子大,脖子细,里头用竹条编绕,鱼虾进笼子容易,想出来就会被竹笼出口的竹刺刺到。 楚红躲到便宜爸身后,怂恿:“阿爸你去收拾你那不听话的弟弟去。” 心里却已经想好黄鳝的好几种吃法。 这黄鳝活着的时候她还是怕的,但等烧好了端上桌,她也特别喜欢吃,因为刺少,肉鲜嫩美味。 吴秀就温声道:“这可是滋补的好东西,你拿回去给弟妹吃吧?” 虽然弟妹有点糟心,但是二弟还是不错的,就算是看在公公婆婆的份上,她也愿意忍着点。 宋有福叹了口气:“她现在闻不得鱼腥味,就爱吃酸菜。” “有孩子了,口味确实会变得。”宋奶奶也不忘叮嘱小儿子:“她年纪也不小了,这个时候肯定也累,你多顺着她点,反正好话又不用花钱。” 宋有福应了一声,又问宋支书:“哥,以后还能有工农兵的名额嘛?明年会不会连高考也没了?” 也难怪他急,他的儿子宋伟彬已经十五岁了,今年读初三,明年就要高考了了。 撬墙角 以前都觉得上大学好,可没想到风向一变,大学也是说倒就倒。 宋有福就怕明年再有变化,连着高中也没有了。 可他还是盼着自己儿子能上高中的,这样以后才有机会上工农兵大学。 想到前几个月那个大学名额便宜了钟国兵,他就特别遗憾自己儿子不是高中生。 特别是他自己,当初不爱念书,现在只能地里刨食。 而大哥念过书,哪怕大嫂成分不好,也能当队长,当支书。 “你放心,我一直留意着呢。”宋支书也盼着大侄子有出息,以后也能照应自家的姑娘们,因此愿意给弟弟开个空头支票:“等咱们家小彬高中毕业,我就算是不能给他弄个大学名额,也能把人弄到镇上去吃公家粮。” 反正还有好几年呢。 宋有福听到大哥的话也眉开眼笑:“以后那小子要是不孝顺你们,我第一个不答应。” 又对他陪着笑脸:“哥你下午不出去,把自行车借我骑一下吧?” “行啊。”他又低声叮嘱他:“你可要小心些,最近镇上抓的严。” 现在都是凭票供应,普通工人每个月二三十的工资,还有二三十斤粮票,以及肉票,点心票之类的。 这要是一个人吃,也都是差不多够了。 但要是家里孩子多的,那这些就不够吃了。 其实现在的物价倒是不贵,鸡蛋五分一个,大米一毛四分一斤,面粉一毛六分一斤,上好的五花肉也就九毛六分一斤。 可都要凭票购买。 那有钱花不出去的人,就只能冒险去黑市花高价买了。 像大米在黑市上不用票能卖到二毛五分,甚至三毛一斤。 哪怕价格翻倍,也不缺买主,以至于拿东西去卖的那些人也是快乐翻倍。 而农村是生产队,队员每年根据出工记分来分配粮食,工分不足的补现金。 当初吴巧芳闹着要分家,宋有福没有阻止,就是因为他喜欢去黑市晃悠,可不分家,爹娘看的紧。 分家之后,他们夫妻每天都能挣十个工分,八个工分,儿子又常去大哥家打牙祭,再加上还有自留地,就能省下不少粮食。 之后宋有福就隔三岔五的往黑市跑,不管是粮食还是米面,他也都能卖的掉,还能卖出高价。 甚至还去山坳里种了些南瓜,冬瓜,花生这些好打理的,能当菜也能当粮食的作物。 还别说,副食店里一分一斤的冬瓜,在黑市都能卖三分一斤。 嫩玉米他都敢卖七八分一个,韭菜都能卖的出去。 宋支书现在就怕弟弟被联防队逮住,才苦口婆心的叮嘱他。 楚红在边上听到了,眼睛一亮,等他拖着自行车走的时候,也立马悄悄的跟上去:“叔,不管你哪天去镇上,回来的时候都给我带点鸡鸭鱼肉。” 牛肉什么的,她是只敢在梦里想想而已。 天天吃长豆角,茄子,青菜,土豆这些缺油的菜,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脸菜色了。 可听说黑市是凌晨两三点就开始了,她还在梦周公呢,根本就起不来啊。 就算是能起来,这黑灯瞎火的,近二十里地,她也没那个胆子去啊。 “要是没有鸡鸭鱼肉,猪脚,猪骨头,鸡蛋鸭蛋这些也行。” 她说完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钱,把面额最大的拾元钱给他:“先把钱给你。” 宋有福也知道侄女现在有钱,很痛快的收了,还低声道:“那你家的自行车,你可要多借我几次啊。” 楚红一口答应:“成啊,只要不耽搁我爸用,你只管来骑就行。” 宋有福对她刮目相看:“你和以前真的是一点也不一样了。” 以前自己去借车,她都时常不愿意,嫌自己借的次数太多了。 或者是因为自己媳妇和大嫂拌嘴了,侄女就冲自己摆脸色。 当初自己劝她说钟国兵不靠谱,让她把名额给卖了,免得人才两空,她还嫌自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楚红一脸忧伤的叹了口气:“叔啊,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啊?” 宋有福也是个不靠谱的,低声怂恿她:“我看这回下乡的知青中,也有几个男知青还不错,要不再挑一个?” 要是再离婚也不要紧,指不定还能再敲一笔竹竿呢,想想就划算的很。 他就特别羡慕,恨不得自己是女的。 楚红给了他一个白眼:“行啊,你给我去挑个比陈世美长得好,学历高,还得家里是工人的,等有大学名额了,我再让他去上大学。” 也不是不行,等有人来撬墙角了,自己又能挣一笔。 她特别真诚的道:“要是有下回,我肯定让叔陪我去,弄到钱咱们三七分。” 宋老二被侄女的厚脸皮打败了,挥了挥手,骑着车子就走了。 老话说的好,众人拾柴火焰高。 群众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不到半个月,地里的番薯全都挖回来了,玉米也全都掰回来了。 还有给知青住的房子,也都建好了。 就在村口的两边,男女知青各五间房,也都是泥砖瓦房。 倒不是村里干部大方,而是公社领导承诺他们建好房子,今年的粗粮就不用交了。 粗粮就是现在收上来的玉米番薯豆子这些。 能不用交,大家就能多分一些,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还有牛棚,也全都拆了,现在改建到金老爷子他们那后面不远处。 有宋家人明里暗里的接济,四个老人和三个孩子也都慢慢习惯了乡下的日子。 楚红舍得花钱,家里的伙食也都好了很多。 宋老二隔三岔五的去镇上,都会带些猪肉,山鸡,野兔之类的回来给她。 11月10号这天早上八点不到,楚红在仓库里心不在焉的算工分。 昨儿晚上,宋老二悄悄的把放在仓库里的旧自行车借去了,说是要把分到家的番薯运几百斤出去卖。 以前,他都是半夜出发,等早上五六点钟就回来,还不耽搁第二天上工。 可今儿这个点还没回来,楚红心里担心他被逮住了,把人弄去游街,或者是关几天她还不怕,就怕为了杀鸡儆猴,把人下放到农场去。 也担心连着自家也被牵连。 哪怕分了家,可现在还是很看重家庭成分的。 梅干菜 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宋老二也终于骑着旧自行车回来了。 他先把自行车听到仓库的角落,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心口,脸色煞白:“吓死老子了,差点就被那些人给逮到了。” “回来就好,叔你多歇一段时间再去吧?”楚红就很庆幸自己没有去,起早不说,还有可能会被人当成热闹看。 天知道她只想看别人的热闹。 宋老二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心有戚戚:“听你的,这回多亏遇到个知青,替我把人引走了,要不然我就回不来了。” 楚红就好奇的问:“是咱们村里的知青吗?” 现在知青点,已经有二十二个知青了,十二位女知青,十位男知青。 宋支书点了最早来的王东当知青队长,暂时没出什么大问题。 楚红也免不了和知青们打交道,就知道他们有钱缺票,私底下经常托她帮着从村里买鸡蛋鸭蛋和粮食。 楚红也没有推辞,一口答应下来。 这当然不是她心地善良,而是打着为人民服务的借口,自己也能悄悄的买一些鸡蛋鸭蛋粮食这些。 这样自家就不起眼了,还能支援一下金老爷子他们。 当然这对村民也有好处,鸡蛋送去收购站的价格是三角六分一斤,有点破损的,人家也不收。 楚红收是四分一个。 现在的土鸡蛋,一斤差不多是九个十个。 还不用他们送到二十里外的镇上,多省事啊。 另外,知青们要带点什么东西,也托楚红让经常去镇上开会的宋支书带。 也因此,知青们和宋家人,包括宋老二都是很熟悉。 楚红酒以为是村上的知青才敢这么冒险帮二叔脱困。 “不是咱们村上的。”宋二叔也是被联防队撵过好几回了,哪怕每次都是快把胆子都吓破了,可等安全后,也能很快缓过来:“是你大姐他们村上的知青,够仗义。” 哪怕此刻他还是腿软的站不起来,却已经有精神八卦了:“那个知青长得挺精神的,你要不要去瞧瞧?” 楚红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你愁什么?” 虽然她离过一次婚了,可是她从申城‘申请’来的拖拉机已经在几天前到了公社。 去学拖拉机回来的人,还说宋二姑娘可厉害了,离婚还从前夫家拿了一大笔钱。 再想到宋楚红虽然结过婚,却没有孩子,还年轻漂亮,最重要的是有钱,岭头村和岭中村有好些没结婚,或者是死了老婆的年轻男人,都悄悄的请人来说和过。 楚红嫌麻烦,很干脆的说了,自己就算是要再找,对象长得不能比前夫差,还得招婿上门。 这下,大部分人都消停了。 毕竟现在对上门女婿还是很歧视的,而大都人都要面子,也都只能放弃了。 倒是大姐婆婆娘家的侄子赵红军,想要当上门女婿。 可惜楚红看不上人家,他也不肯放弃,隔三岔五的过来找存在感。 楚红怕自己拒绝的太过分,会连累大姐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因此只能躲着赵红军。 气急的时候,还和宋二叔嘀咕过:“我就算是要招上门女婿,也得挑个顺眼的小白脸吧?” 楚红给了他一个白眼:“别学三姑六婆在我这磨叽了,你还是赶紧去二婶面前露个面吧?别妨碍我算账。” 她来到这个时空才一个多月,却已经融入当中。 “你二婶今儿上工了吧?”宋二叔敲了几下腿,才撑着站起来,准备去媳妇面前晃悠一下,再回去补个觉。 “上工了。” 宋老二才离开没多久,楚丹又跑过来喝茶了。 现在天冷了,地里主要的粮食也都收了,可还有萝卜青菜要除草施肥,就算是这些忙完了,也会安排挖渠锄地养肥这些活,大家依旧是要上工的。 楚丹也不嫌弃自家二姐,端起她的搪瓷缸,把剩下大半杯水喝完了,才抱怨:“新来的知青干活就是不行,看着就烦。” 楚红就笑:“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你要是个勤快的,就不会出现在我这了?” 楚丹很无奈:“是二婶让我回来看看二叔到家了没。” 又一脸担心:“我去二叔家看过了,二叔没到家,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了。” “放心,二叔已经回来了。”楚红指了指角落里的自行车:“你们在路上错过了,你让二婶放心好了。” 楚丹这才松了口气:“那行,我回去和二婶说。” 主要是去上工后,也不能经常回家的,要不然就会被扣工分。 而吴巧芳也已经回来过了,早上就不能再离开地里,才只能打发侄女回来。 她说完就要走,却又转过身,低声问:“姐,咱们中午吃什么啊?” “二叔都差点被逮住了,”楚红给了她一个白眼:“哪可能还给咱们带菜?” 楚丹不放弃:“前些天腌的鸭蛋能吃了吧?咱们中午尝尝呗?” 她就特别庆幸二姐弄回来不少钱,趁着那些知青托二姐买鸡蛋鸭蛋,自家二姐给家里也悄悄的留了上百个蛋。 说真的,她记事起就没看到家里有这么多蛋过。 鸡蛋羹,炒鸭蛋,鸡蛋饼这些美味轮流着做,她也算是解了馋。 二姐还腌了些鸡蛋鸭蛋,她早就惦记上了。 “行,中午我煮几个。” 黄泥腌鸭蛋也是村里人婶子媳妇大都会的一道美食,只是有些人家怕孩子吃的多,就特意多放点盐,那其实真不好吃,可是省菜。 楚红知道亲妈会,就缠着她腌了五十多个鸭蛋,还特意叮嘱少放点盐。 现在也快二十天了,她也想尝尝腌鸭蛋。 可惜,中午是宋奶奶做的二米饭,菜就只有两盘炒青菜,还有梅干菜肉。 当然,想从梅干菜里找到肉是有困难的,能找到点油渣就算不错了。 就这,宋爷爷也还很满足吃着梅干菜拌饭:“以前梅干菜,就是蒸熟,现在有猪肉炒,就是油汪汪的,真香啊。” 楚红就笑着道:“爷爷,晚上咱们吃腌鸭蛋,更香。” 宋爷爷也呵呵笑:“也行,那晚上咱们还是煮饭。” 宋奶奶就嘀咕:“你们个个就惦记着吃。” 又关心的问:“你二叔没事吧?” 兽医站 “我二叔比猴子还精,绝不会有事。”楚红知道他们放心不下:“爷爷奶奶你们等下去叔那边看看就知道了。” 宋老娘一想也是:“那你们洗碗,我过去瞧瞧。” 等到下午下工的时候,原本想赶早回来烧晚饭的楚红,被几个知青给喊住了,等她回到家,奶奶也已经煮好了晚饭。 晚饭也不是大米饭,而是加了番薯一起煮的饭,这样省大米。 楚红也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是吃营养健康的减肥餐了。 倒是腌过的咸鸭蛋很受欢迎,蛋白不是很咸,鲜咸可口,香味浓郁,蛋黄口感绵密沙香,堪比蟹黄。 可惜的是,宋奶奶节俭惯了,家里六个人,她只煮了三个咸鸭蛋,每人只能分到半个。 “太好吃了,”楚丹都舍不得咽下去,一脸回味:“明儿我回来煮饭,咱们一人一个。” 宋奶奶就瞪她:“最多隔三天吃一顿。” 她觉得自家的日子已经是村里头一份了:“人家一年到头吃的蛋,都没咱们一个月吃的多。” “要按着你们这样不知道过日子,一年到头也别想攒下一分钱,还得落下亏空。” 她这话虽然是大实话,可楚红也不能告诉她,再过几年,就会包干到户,也可以自由买卖,就算是去镇上车站,医院门口,商场边上卖茶叶蛋,也能挣钱。 因此她心里开始琢磨,自己给村里弄点集体生意,也能改善生活。 现在她也弄清楚了,虽然不允许个人买卖,却允许搞集体经济,支援国家建设。 也得亏她爹是村里说一没人敢说二的支书,还有队长是他爹举荐的,也很领情,不会反驳自家便宜爹。 就算是这样,起步也不能太大,毕竟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养家畜怕遇到瘟疫,前期投入太大。 可他们这边没有深山野林,山坡却多,也没有珍贵的树木,就是不值钱的松树,桑树,槐树,野桃树,杉树,柳树,刺角槭这些。 看着倒是草木茂盛,蛇虫也不少,想要靠山吃山有点难。 倒是发现这边有几处山坳里都有野池塘,大鱼少见,小杂鱼倒是不少。 她就想着试试养鸭子。 鸭子养个四五个月就能下蛋,而且还比较好养,还有团队意识,只要不被惊吓,不会乱跑。 鸭蛋还可以做成咸鸭蛋,她还会做皮蛋,肯定会受欢迎。 因此她就把自己的想法和家里人说了。 楚丹第一个赞同:“这是好事啊,以后我去养鸭子。” 宋支书却有些迟疑:“我听说去年桥头那边养鸡的养殖场,闹了鸡瘟,鸡都差点死绝了。” 宋老汉也跟着附和:“是啊,先前咱们村里养过猪,不也是出事了吗?” 楚红知道他们的心思:“我也知道养殖业风险太大,成了倒是好说,要是出问题了,咱们反倒是要被人背后埋怨。” 吴秀就笑着问:“你都知道了,还敢说,是有什么想法?” 楚红确实想过了:“我听说镇上就有畜牧局,到时候我或者楚丹去学一阵。” “头一回就先买一百只鸭苗,这钱我出了,以后就让老金他们看鸭子,喂鸭子,这样要是有损失也不大。” “等咱们自己摸索出经验了,以后也能多养一些。” “而且养鸭子成本低,不大会得病得瘟疫。” “最重要的是,要是养成了,不仅是咱们自己能改善伙食,还能让村里人也都受益。” 她就觉得,有利益更容易绑在一起,也会更利于管理。 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现在大家都习惯服从命令,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物质贫乏,但没有什么思想压力。 房贷车贷都不存在,也没有高聘礼。 要是能不那么累,又能吃的好一点,现在这样没有竞争力的日子也挺好的。 吴秀也眼睛一亮:“这事要是能成,那还真不错。” 她十八岁以前,过得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后来是为了能活下去,才只能下地去干活。 要不然她怕别人觉得她不爱劳动。 谁让这年月,只有爱劳动才是好同志。 可她打心里不愿干活,想吃好吃的,二女儿的话,真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宋支书也不忍心让妻女失望:“那我明儿去镇上打探一下。” 楚丹已经在那操心了:“二姐已经有了工作,那我去畜牧局学?人家会让咱们去学吗?” 吴秀也开口了:“你先前不是说,公社领导要求每个大队招个赤脚大夫吗?” “我想去学,都是大夫,也还能去畜牧局学一阵。” 宋支书哭笑不得:“人和鸭子相差大了去。” 不过想到她确实喜欢摆弄药材,看医书,也把这事放在心上了:“我明儿就去问问。” 要是她能当赤脚大夫也不错,就不用干活了。 宋支书第二天一大早就赶着去公社,回来的时候家里人都吃过午饭了。 正在洗碗的吴秀,手脚麻利的把留在锅里的番薯饭给他盛出来:“你先吃饭。” 早上的青菜疙瘩根本没啥油水,宋支书肚子早就饿扁了,扒拉了半碗饭后,才冲她笑了笑:“再过三天你就去医院培训,我已经给你报名了。” 吴秀难得失态:“真的吗?” 宋支书笑着点头:“真的。” “那太好了。”楚丹更关心自己能不能鸭子,也急着问:“阿爹,能让咱们养鸭子吗?” 宋支书也点头:“能,我也去问过了,镇上没有畜牧局,只有兽医站,想买鸭苗,得去市里的畜牧局买。” 他说完又看向楚红:“不过这得开会,钱也不能咱们都出,哪怕让每家出几毛钱,才算是集体。” “这样就算是有人想闹事,咱们也占着理,不用怕被扣上什么m子。” 楚红也点头:“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宋老汉也起身:“我这就去和阿生说一声,趁着现在天冷了,没什么活,先建鸭舍。” 这是队长的小名,按着辈分,队长还得喊他堂叔呢? 他才走到门口,就差点和人撞了个满怀。 一看是队长,就笑:“阿生啊,我正要去找你呢。” “叔你也听到消息了。”宋队长一脸焦急:“那些人又来了,说是要拉着老金他们去镇上y街。” 下雨天 宋队长也知道,堂弟对那些下放的人还不错。 有时候,人的行事都是上行下效。 宋队长现在好不容易当上队长,自然不想让宋支书这个堂堂弟对自己有意见。 正巧他们家就在最前面,看到那些人来了,自己就像是做贼一般从后门跑过来报信。 原本还想再来一碗的宋支书也立马放下碗筷:“我和你一起去迎接他们。” 又看了眼楚红:“你也赶紧去。” 这事,他们家先前就琢磨过了,怎么才能让那些人自己放弃带他们走。 说好话是不用想的,更何况上回还得罪了武家人。 因此楚红也立马应了一声,就催促小妹:“你赶紧让他们去猪圈那边。” 她觉得村里人有点因噎废食。 就是因为前年养猪病死了一多半,现在就特别怕再遇到那样的惨事,以至于现在只养了七头猪。 其中有五头是要上交上去的预购猪,另外的两头猪也是预防万一的。 就怕哪头猪不争气,重量不够是不能上交,要被批评处分的。 而现在的猪也可怜,人都油水不够,还得吃番薯玉米这些当主食,以至于猪的伙食就更差了。 春夏秋有野草,再加点米糠麦麸,冬天就只能是番薯藤玉米杆这些加点米糠麦麸一锅煮。 当然除了七头猪,还有四头牛,这牛可是村里的壮劳力,犁田耕地,还要运粮运粮。 现在收拾猪圈牛栏就都是老金他们的活。 连着楚楚他们这些小孩,也得打猪草,帮着清理猪圈。 而现在的乡下,倒也不是很脏兮兮的。 因为鸡鸭每家都只能养三只,深怕被黄鼠狼拖走,大家都把鸡鸭圈养在家里。 还清理的特别勤快,就怕鸡鸭得病,再者那些也能肥田。 现在化肥也很少见,就只有农药,铵水,还有一种白色的,会把人手都烧灼般的化肥。 因此绝不会错过鸡鸭粪,都是埋到自家菜园子里肥田。 而队里猪牛粪,都是要弄到集体的地里沤肥的。 所以楚红就用黄泥巴加上一些切碎的稻草,砸碎的藤蔓,还有黑乎乎的泥巴,米糠之类的,最后加上热水一混合,那真的是惨不忍睹。 楚红来到猪圈的时候,楚红已经把金老他们都喊来了,还特意腾出一个猪圈。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口号声,金老率先抓着桶里还热乎的黄泥抹到自己身上。 另外几个也不甘落后的冲过来。 等他们这些老老小小全都抹的脏兮兮的了,还在猪圈里打了个滚。 今儿的猪圈还没打扫过,他们身上就立马多了异味。 等到武队长领着十来个人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楚红叉着腰在骂人:“…猪要是出点事,我打死你们。” “都给我收拾干净,等下再把猪圈洗干净。” 武队长他们看到猪圈里几个人狼狈的样子,都有点想吐,不仅没有上前,还都难得心有灵犀的往后退了几步。 武队长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猪串肚子了。”宋支书也是一脸愁容:“这些可都是预购猪啊,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却还没达到收购标准,就怕出点事,那今年就白忙活了。” 楚红也一脸生气:“阿爸你放心,我看到他们也吃猪食了,他们人没事,那咱们的猪也肯定不会有事的,等下再烧几锅热水冲一下…” 武队长也觉得自己听明白了,这些人确实吃不饱,才只能和猪抢食。 再看他们现在干的活,也熄了把人带走的想法。 要知道,他们联防队也只有一辆拖拉机,要是让他们站上去了,那近距离的接触,他们都会被熏吐。 因此武队长就一脸严肃的开口:“既然他们已经明白劳动最光荣,那就不用再带去接受同志们的监督和教育了。” “你们以后也要牢抓他们的思想,监督他们劳动。” 又巴拉巴拉的教育了一番,才多看了楚红一眼,转头带领人离开。 楚红深怕他们杀个回马枪,特意守在这,等十几分钟后,宋支书大步走回来:“人都走了,让他们先回去换身衣裳。” 就在等人的时候,老金他们都趁机把猪圈收拾干净了。 事实上,只要武队长他们上前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端倪。 可惜他们都被臭走了。 老金他们也都松了口气,觉得逃过一劫,连声道谢后,才打着哆嗦回去洗漱。 说真的,虽然现在身上是又脏又臭,可比起被人推搡着去y街,那他们宁愿再脏一些。 吴秀已经在家烧了两大锅热水,宋老汉亲自给他们挑过来,楚红还贡献了花了一毛四六分钱买的灯塔香皂。 听着价格不算太贵,但是要凭票购买。 她还亲自替楚楚洗了个澡,也差点没法下手,只能在心里默念:这是我亲奶奶,是小祖宗,尊老爱幼是美德。 先是孩子和楚奶奶贾奶奶洗漱,后来又挑来一担热水,让老金他们洗漱。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早晚都是单位数的温度,贾奶奶用楚红贡献的红糖和生姜煮了一大锅姜茶。 楚红还很不放心的叮嘱他们:“你们今儿下午就不用去上工了,有什么不舒服就来找我。” 她心里有些发愁,现在还没七零年,离那啥还早呢,躲过这次,下回就不能用这个办法了。 没过几天,宋支书就送吴秀去镇上参加赤脚大夫的培训。 镇上安排食宿,可宋支书还是不放心,隔三岔五的去镇上看她。 也幸好他是支书,大家都以为他是去公社开会的。 转眼间就到了12月7号。 他们这边是南边,虽然没有北方冷的离了炕就怕被冻死,可也冷的不少人开始拎着火桶取暖了。 特别是早上开始下雨,楚红听到雨滴落在瓦上的滴答声,都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 下雨了,也就都不用上工了,她躺得很踏实,不用担心有人来串门。 似睡非睡间,楚丹推门进来,开心的道:“二姐你快起来,大姐他们来了。” 楚彤从岭下村嫁到岭上村,也不过五里多路,来回十多里。 可这一个多月里,也才回来过两趟。 楚红一看边上小鸡啄米的小闹钟,都已经是快十点了,也赶紧起身:“中午让奶奶多煎几个蛋,再给小鱼儿蒸个蛋羹。” 男知青 “爷爷奶奶都去二婶家了,还没回来呢。”楚丹巴不得长辈不在,自己才能随意霍霍鸡蛋,跃跃欲试:“我去煮饭,中午我来烧行吗?” 要是回头家里长辈骂自己败家,二姐也能开口替自己解围。 她现在也算是明白了,有钱,有本事,还承诺要招婿的二姐,绝对是家里爷爷奶奶阿爸阿妈的心头宠。 往日里二姐说要买什么菜,阿爸都会答应。 二姐说要吃什么菜,奶奶就算是嘀咕费油,可也能在饭桌上见到。 不用自己上厨的楚红,也觉得这便宜妹妹可以多留几年:“行啊,鸡蛋羹里放三个鸡蛋,四个鸡蛋和韭菜一起炒。” 哎,真是堕落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觉得鸡蛋是好菜的一天。 楚丹欢快的应下,转身就跑了。 楚红也穿上斜襟的旧棉袄起来了。 现在大家穿的衣裤大都是黑灰青蓝色为主,城里人稀罕的呢料,羊毛之类的,乡下是难得一见。 城里人都喜欢中山装,列宁装,但是乡下还是穿斜襟衣裳的人更多些。 为了不招人眼,她身上这黑色旧棉袄的棉布已经洗的成了灰黑色,但是里面的棉花却是今年新买来的。 不止是她,家里人棉袄棉裤都换了里子,旧棉袄就都给老楚他们了。 就这点棉花,还是便宜爹从正规渠道买了九斤,二叔从黑市高价买了十五斤,奶奶从村里好几家凑了八斤,才够家里人全都换上新棉袄棉裤。 这让楚红只能把连着棉被都换新的念头给灭了,只能盼着明年能把床板上垫的稻草换成被絮。 楚红出门就看到大姐夫端着茶缸,翘着二郎腿坐在里面喝热茶烤火。 那舒坦的就像是大爷,让楚红心里很想把人踹出门。 这也是她现在为什么还想招知青的原因。 乡下人大都是旧思想,觉得男人下地干活挣满工分养家太累,家务事是不用沾手的。 要不就显得不够男人。 还有很多男人还会打老婆,还振振有词: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 而且现在乡下人家很少人愿意分家,父母都事把钱捏在手里,不到闭眼的那天不会松手。 楚红肯定不愿去别人家受委屈的,招婿上门,那就是自己说了算。 而且就算是以后男的要离婚,招婿上门的也分不走钱财,带不走儿女。 最重要的一点是,知青大都有点文化,特别是男知青,大都是初中毕业的,接受过新思想的教育。 外面院子的角落里,大姐在洗青菜,小鱼儿被楚丹抱在怀里说笑。 “大姐,姐夫。”楚红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先去洗漱,就和大姐一起去洗菜。 他们家里没有挖井,应该是说村里就只有两口井,都是每日早晚宋支书去挑回来倒进大水缸里的。 现在冬天水就太冰了,楚红就很庆幸自己家里女人多,轮不到自己天天洗菜洗衣。 她趁机低声问:“姐,你家婆婆对你还好吗?” 在她看来,便宜大姐性子太好,耳根子软,容易吃亏。 特别是大姐只生了个女儿,还有她婆婆娘家的侄子想给自己当上门女婿,却被自己回绝了,担心苏老娘更看不惯大姐。 觉得大姐就像是被恶婆婆为难的可怜小媳妇。 因此她是真不想嫁人的,要是能有长得顺眼,脾气也好的男知青,她也不介意养小白脸。 不对,是努力培养个家庭煮夫。 就算是以后他要回城了也没关系,自己那个时候可能已经有儿女了,也能想办法挣钱了。 她可没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毕竟她也已经上班了,哪怕经手的病人不多,可听得却多了,有结婚后发现老公是渣男的,也有怀孕,却发现老公在外偷吃的…要不是心理压力太大,谁会找心理医生啊? 他们这行业,简直就是靠渣男渣女存在的啊。 楚红她更喜欢得人生得意须尽欢,再说等有钱了,还怕没有顺心顺眼的男人嘛? 楚彤只是性子好,却不是软的没脾气,同样低声道:“她为难我,我带着孩子回来住几天。” 她知道婆婆因为自己没生儿子,对自己就不太满意。 可这又不是自己想生就能生的。 又偷偷和楚红嘀咕:“听说王大治也去联防队了,昨儿还拿了块肉来看他姑妈。” 王大治就是楚彤那婆婆娘家亲弟弟的儿子,先前也已经娶过一个,生孩子的时候没了。 楚彤跟着婆婆回她娘家去走亲戚的时候,恰好遇到有人和王大娘吵架,对方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是人,说是当初她儿媳生了女儿,还哭出声了,却被她给捂了口鼻。 说她狼心狗肺,才会连孙女都不要。 当然王大娘也不会承认,当时就算是她自己听了,心里也以为是相骂无好话。 可等到婆婆对孙女也是很冷淡的,孙女生病她就嘀咕赔钱货,当初就该扔尿桶里。 楚彤心里是极为难过的,也很害怕,特意把自己女儿看的严。 对于王大治想娶自己二妹的事,也自然不愿意帮忙。 这回她回娘家住几天,就是因为婆婆又弄来偏方,其中有香灰,蚯蚓干,磨成灰的羊骨头什么的,她不愿意吃,婆婆指着自己骂生不出蛋,还占着茅坑不拉s,气的她收拾了几件衣裳,就带着女儿回娘家来了。 楚彤还和她八卦:“我们那也来了二十多个知青,有两个男知青特别俊,看着就顺眼。” “村里不少大姑娘都看上他们了。” “特别是我那小姑子,还两个都看上了,他们一下工就拿着书本去请教他们。” “看到他们洗衣裳,她也凑上去帮忙。” “还偷拿着家里的鸡蛋送去给他们吃,那两个男知青也看不上她,立马把鸡蛋送回来了。” “现在那两个男知青,不管是上工还是下工,都不敢落单,躲着金香走。” 苏老娘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现在只剩下最小的苏金香还没嫁人。 苏家人都长得不错,苏金芳嫁到了镇上,苏老娘收了二百块高价聘礼,也想小女儿嫁的更好。 原本也想把小女儿嫁到镇上去,可现在听说楚红被男知青甩了,却发了笔横财的事,也在想办法打听那些男知青的家境。 矛盾 虽然楚红和她的家人,对外都说前夫就给了百多块钱,但大家都听说过楚红‘求’来五辆拖拉机。 大家心里都猜她肯定不会这么大公无私,只为公社敲诈来五辆拖拉机,至少会有几百块钱。 再加上宋队长升官成了宋支书,凭着那五辆拖拉机,公社领导们就会惦记着他的好,以至于都想娶楚红。 可惜楚红的要求高,还没能有看着顺眼的人。 现在听完大姐的话,对大姐夫就有些不满了。 偏偏苏红旗还凑到她面前来:“二妹啊,招婿招不来好男人,有合适的人,你还是嫁出去算了吧?” 见小姨子抱着女儿在里面烤火,烤花生,他又一脸我是为你好的样子,低声道:“反正家里还有小姨子在呢,你何必这样死心眼呢?” 他亲舅舅只有一个儿子,自然是不可能答应让表哥当上门女婿的,偏偏表哥又看中了楚红,害的自己家也家宅不宁。 当然他心里也觉得表哥现在工作单位好,工资高,福利待遇好,走出去还没人敢招惹。 而他心里也清楚,表哥会起这样的心思,也和自己有关。 当初楚红回来后,特意叮嘱他们回宋家一趟,不仅给了的确良,尼龙,涤纶,涤卡的好料子,还给女儿一斤奶糖,给他两包好烟。 还悄悄的给楚彤塞了二十块钱,却被他无意间给翻出来了。 后来王大治来找他喝酒,喝多了后,两人猜测她绝对是从前夫家敲了一大笔钱。 要不然楚红怎么舍得拿出来这么多? 再加上宋家三姐妹都长得好看,也就难怪王大治一心想把人给娶回家了。 楚红还没反驳呢,楚彤就冷着脸骂人了:“我二妹绝不会嫁给王大治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回你家去!” 楚彤向来都是温声细语的时候多,难得发脾气,让苏红旗都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她让自己在两个小姨子面前丢了脸面。 他下意识的抬手想打人,楚红从大姐骂人起,就一直留意着大姐夫的脸色。 看他眼里露出来的恼羞成怒,就知道不好。 因此看他抬起手的时候,就这顺手拿着勺水的木勺子敲了过去:“大姐夫你这是想干什么?” “这里是宋家,不是你们苏家。” “现在是新社会了,你要是看我大姐不顺眼,那就离婚。” 木勺子正好敲在他挥过来的手腕上,疼的苏红旗忍不住惨叫一声:“哎呦哎!” 他没想到向来温柔和气的楚彤竟然会这么咄咄逼人,更没想到楚红海竟然敢对自己动手。 这一刻,气急败坏的他很想打人来着。 可转眼就看到原本抱着小鱼儿的小姨子,拿着门栓冲过来,凶巴巴:“你想打谁?” 苏红旗心里打了个哆嗦,也不敢再动手教训楚红了。 这以一敌三,他没把握啊。 于是他恼羞成怒的指着楚彤骂:“你有本事就在娘家住一辈子。” 说完见楚家姐妹眼神不善,立马转身就连走带跑的离开了。 讲真的,要不是怕大姐回去不好交代,楚红都想关门打狗了。 她至今还记着那句至理名言: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可她更清楚,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劝和不劝离的。 而且大姐只生了个女儿,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她是没本事生儿子的罪人。 楚红心里都怀疑,这便宜大姐夫,是不是已经有别的心思了。 别说现在的农村里还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老思想,就算是再过几十年,也依旧是有为了生儿子不择手段的。 楚彤看他跑了,才忍不住捂着脸哭。 不仅是觉得他让自己在妹妹们面前没脸,也怨他对自己越来越不好,更恨婆婆老是挑拨离间。 “阿妈,阿妈…”小鱼儿看到亲妈哭了,也哭着跑过来抱着她的腿继续嚎哭。 楚红示意小妹去烧午饭,自己抱着小的,拉着大的来到房间里,先用帕子擦了小鱼儿的眼泪,又从抽屉里拿出饼干盒子,哄着小的道:“小鱼儿乖,姨给你吃好吃的。” 楚彤也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眼泪,还强自给自己男人脸上贴金:“这些年你姐夫从没打过我,只怪他阿妈时常在他面前说我的不是,才闹得我们夫妻不和。” 楚红心想这话也就是自我欺骗而已。 她原本想劝说的话,也咽了下去,只是安慰她:“那就在家多住几天。” 就算是自己劝她离婚,谁知道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觉得自己拆散了她的家? 她承认,自己不够关心她,要不然就不会这么理智。 不撞南墙不回头,等她自己忍不下去了,不用自己劝她离婚,她自己就会离了。 楚红觉得,苏红旗想要儿子心切,怕是太平不了多久了。 又想到现在哪儿都来了不少知青,也不知道岭头村是不是来了不少好看的女知青? 中午是香喷喷的白米饭,嫩滑的鸡蛋羹,香喷喷的韭菜炒鸡蛋,还有炒青菜梗。 楚红用鸡蛋羹给小鱼儿拌饭,又给她夹了好几块炒鸡蛋,让小鱼儿吃的头也不抬。 楚彤看着这么多鸡蛋,也很心疼:“你们也太不会过日子了,哪能这么吃呢?费了多少鸡蛋多少油啊。” 爷爷奶奶今儿去二叔家吃饭,父母又都在镇上,楚丹原本以为不会听到有人唠叨,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去。 她就夹了一筷子油汪汪,香喷喷的炒鸡蛋吃了,还狡辩:“大姐啊,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平时我肯定舍不得这样吃啊?” “这不是你们回来了吗?你看小鱼儿多瘦啊,我这个当小姨的疼她,才想给她多做点好吃的啊?” 小鱼儿也很乖巧:“谢谢小姨,我好喜欢吃。” 楚彤眼发酸,谁会不喜欢吃鸡蛋呢? 可在苏家,苏红旗的弟弟和弟媳生的儿子也有四岁了,婆婆一直偏心孙子,更何况现在弟媳又有了身孕。 就算是蒸了碗鸡蛋羹,一小半是孙子的,剩下的才是公公,弟媳和苏家兄弟的。 以前苏红旗还会分给女儿,可后来婆婆说什么男人在外干活太累,只催着大儿子多吃点。 还嫌弃小鱼儿是赔钱货,不干活就知道吃。 再想到自己没嫁人时,家里有点好菜,都是大家分着吃的。 第一章 顾辞 楚彤强忍住泪水,劝两个妹妹:“其实招婿也挺好的,哪天你们有空,去看看我们村那两个男知青。” “模样是真的好,也爱干净,穿着也整齐。” 这一刻,她心里很难受。 嫁了人有太多的委屈,再想到曾经的二妹夫,多好的脾气,莫名就羡慕二妹还能有机会再挑个好男人。 就算是回不去的知青,也比那 灯神离开瞬移过去,却已经迟了一步,那人已经穿过两种属性大阵战场的交界线,来到了土属性大阵战场一侧。 不曾想,她这话非但没有什么效果,反倒让倭国修仙者怀疑起来。 这种情况其实是很常见的,别看妖姬这英雄位移技能多,被动更是迷花乱眼,其实真想蹲她的话,还是很好抓的。 因为这些植物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制作各种丹药和道具的,肯定有土豪玩家不想慢慢种,选择充钱购买。如果土豪出价比npc高,其他平民玩家也可以收益。 王开丝毫不为所动,再次捏起了王凡的另一条胳膊,用力之下,顿时将其给再次的捏的粉碎。 被动疗伤中的恶魔主宰,自然听见了他们所说之言,并且,正所谓旁观者清,同样很明白,所谓的考虑,是什么意思。 贺兰瑶本来在认真的闻着药到底哪里的成分不同,谁知被龙绍炎拉了一把,脸上立马就传来了痛觉。 甘美的头发虽然擦拭过,到底还是湿润的,就那么披在肩头,跟在许氏身后跪下去行礼。 “钱这东西,弄脏了电竞!”王跃狠狠地拍了一下车门,语气既愤怒又无奈。 “呵呵,你是在怪静璇吗?安心即可,至尊封元针,非至尊道门亲传不可解,李家老祖还没那个本事。”静璇眸光流转,绝美的容颜上,那一双仿佛能让人无处遁形的眼睛,正满含玩味的看着王开。 这一次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顺利,时间还充裕,去培训班问问李鼎,看看那个市里练八极拳的家伙在哪。 “你我同为妖族,你为何要投靠剑气长城?!”元婴境的翻江蟾怒吼道。 同样的疑问,也在其他宾客的心里,随着二人入座,这种疑问转成了惊诧。 即便如此,杨司穆依旧感受到,金甲傀儡身上的拳意凶猛,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 “我靠!”张若筠望着并排趴在桌上的刘师师和杨蜜,情不自禁爆了一句粗口。 算算时间,晚上九点钟,公司的颁奖大会也该搞完了,那狗东西这是看到了自己发的邮件。 看到苏成带着人继续紧追不舍,郑少天不由的骂了一句之后立刻起身开始逃跑。 路程这么远,对身体不好,年纪大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所以,李承乾打算开春后,打一些井,以便百姓取水。 完成御兽魂印的第一时间,叶临渊顿时感觉一股很强的寒意从涌入体内,居然让他的识海都有了一丝凉意。 走了这么久,鞋底早已湿透,鞋子里面有些湿哒哒的。然楚云裳还是一刻不停地朝前走,走到尽头,没路了,赫然是一面封闭型的墙壁,阴森而陈旧,立在厚厚白雪里,让人看着皮肤都禁不住的发寒。 “难怪刘旭会败在这个上面,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不过我可不是刘旭,想要用这一招击败我,还不可能。”感受到那股压迫的感觉,华瑞喃喃道,但是他随即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感叹的时候,再不应对就要被直接命中了。 第二章 再相逢 岭中村,知青点。 顾辞也借着来知青点,寻找朋友借口,来打探消息。 当初他也只知道外公外婆被下放到长安公社。 原本以为知道地点,就能很容易找到人。 可到了地方,才知道长安公社下面也还有七个大队。 每个大队有七八个,十几个小队。 再加上这边山丘多,山地辽阔,别说每个大 此刻的他处于林子的半空,峡谷山林的风不停拍打着他的脸庞,让他紧张的心情愈发剧烈起来,生怕被风吹下去。 待叶浩击杀了那些妖物之后,不再犹豫,立马转身朝着另一个山洞走去,也就是那个存在着数百个鬼物的山洞。 斯然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之后云溪又解释了她为何会在这里,原来她一开始并没有跟来,后来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偷偷跟在身后。 马明德一边疯了一般的朝着柳芊芊她们逃离而去,一边连忙出言对他们提醒了起来。 不过幸好的是地球上的龙珠雷达在纳美克星球上也可以使用,这倒省去了自己大量的时间。 今后他们在杭州,可不好混了,不久后定会传言,他们和这太平巷的黑心铺子沆瀣一气,坑蒙拐骗。 修为上面也有了一些变化,清晰可见,想要再一次升级,还需要9800年左右的修为。 只是父亲找上门的时候,恰逢大伯在众人面前炫耀自己在鹏城如何发达,亲兄弟张开口了,他实在抹不掉面子。 这东西是做珍珠奶茶的重要原料,而且价格便宜,余慧敏当即就答应了。 这骇人的伤害,看得江昊都忍不住惊讶,不愧是祥瑞之兽,这玩意对付鬼物实在是太好使了。 会议室内的异闻司高层起身问候,表示自己的敬意,四个外国的超凡种族代表没有见过洛青,两位血族公爵对视一眼惊讶于第二位司长的出现,摸不清情况。 只是几个弟子而已,丐帮弟子遍布天下,甚至他都不知道那些弟子的名字,用这些弟子换来一本不用金丹就能修炼的神功秘籍,怎么样他们都是赚了。 “然后其他人都在观望,你想要捷足先登就先带着那几个高手一起过来了对吧。”孙岩开口说道。 刘金将脑子里回想起关于他伪装的身体主人的人际关系,确实这个周家和他关系不错。 许猛这会儿都没心思做盘了,赵涛和方琳一走,他又凑过来看着李东的盘面。 拿着纸条,何雨霜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出了杂物间,找到周天奇。 一路上有兴奋的新生和他打招呼,他都会带着灿烂的笑容一一回应。 那么自己的优势在哪里,自己的劣势在哪里,敌人的优势在哪里,敌人的劣势在哪里。 这里是广播站,并不需要新闻部刊登,刚刚少年说的话,已经通过大喇叭传到校园四处。 接到陆震电话,得知胡玥想挖几个芯片设计研发的顶尖人才,沈卫军当即就拍着胸脯表示,这事包在他身上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开始苦笑,我一直在猜想秦一手是谁,不过现在已经不再去想,如同秦一手说魏雍的话,一个名字又能说明什么,何况两千年了,他又何止一个名字。 “不要,我不去!”蓝毓萱伸出另一只手使劲的拍打着清朗的手臂,还不住的高声呵斥道。 楚乔看着如此落魄的兰奈儿终是忍不住朝她走了过去,或许,她能帮她做点什么,毕竟同学三年,她们那时的友谊是纯洁无价的。 第三章 楚红不会承认自己是八卦的人。 只是现在除了睡懒觉,就没有别的消遣了,实在是太无聊了。 她还忍不住多看了顾辞一眼,这小年轻虽然穿的土布棉袄,五官也出彩。 浓黑飞扬如刀裁,微挑凤眼,高挺的鼻子,还有在乡下难得一见的白皮肤。 长得不比自己前夫差。 当然现在国字脸刚毅风格的男人 马车早已在外等候,车轮飞转,主仆数人尽数连夜撤离别院,奔往北冥王庭而去。 也就是说,整个莫凌府所属的九明州,一共五十多个府,全部都要由十字星统筹。 “老板你若是有难言之隐的话,我们不要你这礼物也罢。”苏子锦毕竟是乡下人,他的性子带着乡下人所独有的憨厚心善。 秦氏气得发抖,田恬立刻扶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阮逸德见状本想说话,可是在看到秦氏那怒气匆匆的模样后,便住了嘴。 在皇家,一切看起来像是‘意外’的意外,绝大部分都是人为的。只是有的别人能够察觉,有的察觉不到罢了。 说笑间,他再次向着气血翻涌的安冉直扑而去,他这么一动,他身后的三十多个圣剑师也随着他动了起来。 当然了,弊端依旧很多,像是官员贪腐的问题,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都没法解决,他不是神仙,也根除不了,最多也就是建起比较完善的监察制度,让贪污变得困难些,得不偿失些罢了。 经此一事,众人都不敢捐少,一个个计算了各自家里的银子,最少的公候也捐了五十万两。 “公主久候了,王妃请您入内详谈。”笑笑尽量让自己礼数周到。 他在第一时间里,回身进行了格挡,虽然格挡不太完美,但也降低了不少的伤害。 所以将总部设在商业氛围最浓厚的江州市,是一个最合理的选择。 而这一刻,周遭的空气似乎又停止了流动,隐隐约约还能够感觉到有一股凌厉的杀气已经撞进了这个空间。 这张中级爆裂炎卷轴,是林尘唯一的翻盘道具,但若只论逃生的话,林尘还拥有别的手段。 这些位子他们坐着,应该不会让座吧,毕竟让座了,也不好意思坐上去吧。 唯我独尊使用了瞬步,直接突破到林尘的身后,林尘下意识地以为,唯我独尊要在他身后袭击。 “我早已脱离天一教,还请以后不要给我加那些前缀。至于房间位置,完全无所谓,随你安排。”他说。说的时候面无表情,也目空一切望着别处。 所以基本上除了后来吃蛋糕的紫菱,其他人全部都分散在一楼各处找茅厕了。 他紧闭着双眼,单手扶在太阳穴上,周身布满了生人勿进的气息。 等墨苒全部提取完那些人的魔气之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房间,盘腿坐下,炼化体内一大团的魔气。 鸟面人无视了飞来的短剑,倒是看到陈少明飞远了,还以为是他怕了,大笑一声就追了过去。 当张家良一行到达纺织厂时,纺织厂的董事长顾瑞卿和丝锦公司的董事长任长海早已等在了那里,他们同样着急,听到消息之后立即就乘飞机赶了过来,当然了,首先赶到的也仅只是一些高层领导,其他的人正陆续到来。 想到公安局现在的层都已换得差不多了,人心可用,但班子成员却并不和谐时,张家良感到有必要再选出几个自己可用之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