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绝嗣皇帝早死的崽》 第1章 一穿越就要死了 【排雷:设定架空，解释权在作者手上。本质就是个团宠文，一切为崽崽让步。不用带脑子看，博君一笑就好。不喜欢直接关掉就好，不必勉强自己，感谢。】 “给朕务必保住皇儿，不然朕要你们统统陪葬！” 身穿明黄龙袍，威仪深重的中年男人，不停在殿前踱步。 从他紧锁的眉头，紧握的双手，可以窥见皇帝沉重而焦急的内心。 “皇儿宽心，贵妃福大，定能为你诞下麟儿。”衣着朴素，跪在香案前的太后边祈祷，边安慰皇帝。 早听闻贵妃难产时，太后就脱簪更衣，搬来香案跪在殿前，好叫佛祖看看她的诚心。 能够保佑她的孙儿平安降世。 全天下最尊贵的两位都表现如此，更别提殿中氛围。满殿侍从都提着心，轻手轻脚动作。 生怕触怒陛下，落得尸骨无存的地步。 想活命的宫人也在心头求菩萨保佑，让皇子平安诞生。 里头这位怀着的，可是当今登基二十年唯一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最尊贵不过的了。 突然，有个人影踉踉跄跄地跑出来，跪倒在殿外。 “皇、皇上，贵妃难产！若给贵妃加大催产汤药的剂量，皇子或许可生产。但皇子待在娘娘腹中多时，恐怕、恐怕一诞下就是死胎啊！” 年迈的太医说完这句话，满殿的人只觉当头一棒。 他们这些人都活不了。 明熙帝闻言，只觉头晕目眩，他将手撑在龙凤盘旋的柱梁上。 苍天，难道真是他罪孽深重？叫他今生无子，哪怕是个女儿也好啊！ “太后娘娘！”一声惊呼，原本还强打着镇定的太后直接晕了过去。 明熙帝素来孝顺，可今天悲伤到极点，无力再照顾太后“给太后看诊，至于皇儿，朕只要他出生就好。生死......不论。” 他沉默一会，不知压住多大的悲痛，才说出后面那四个字。 能亲眼看看孩子，他就别无所求了。 一旁侍候的吴中和看见圣上猩红的眼，也低下头。汹涌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领，但他这个御前大总管却无心擦拭。 吴中和心里为皇帝难过。 陛下是个明君啊！只是登基二十载，后宫佳丽三千却无一人有好事传来。 一开始明熙帝还坚持选秀，求医问药，甚至到处寻仙拜佛。 只是半点作用都没有。陛下又坚持不肯立嗣子，只是后继无人，难免让大臣们担忧。 随着一个个大人在金銮殿上以死相谏，再加上陛下也心灰意冷。 终于同意从宗亲挑选嗣子过继，谁知道一个御花园洒扫的宫女有这样的好运道，不过一晚就怀上身孕。 陛下欣喜若狂，为了这个孩子更是日夜陪伴，而那宫女也母凭子贵，一朝登天成为贵妃。 陛下甚至许诺，贵妃生下皇子便能晋为皇后。 这本是不合礼数的。 但满朝文武，无一人反对。反而个个欢欣雀跃，喜极而泣。 谁知今日早晨，贵妃居然在御花园摔倒了。要不是为了皇子积德，恐怕御花园的石子路都要被鲜血染红。 吴中和在心里指天骂地。既然给了陛下希望，贼老天又为何不保佑皇子平安出世呢？ 沉浸在温水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李承裕只觉得一阵大力挤压感传来。 耳旁还时不时有压着的抽泣声。 李承裕好想告诉他们，别吵啦我要睡觉。 突然一阵凉意传来，他好像从那个温暖的环境里出来了。 恍惚中有人将他高高举起，放进丝滑柔软的被褥里。 只是不知为什么，抱着他的人一直在哆嗦。 他听见磕磕绊绊的声音“陛下，小皇子、已经，已经没有气了。” 这句话传来，所有人悬着的心都死了。甚至有人瘫软在地，但没有人去搭理。 明熙帝强忍泪水，一脚踹开太医，小心翼翼接过襁褓。 面前的孩子紧闭着双眼，浑身青紫，瘦弱的像小猫。 已经没有了呼吸。 明熙帝的胸膛不断起伏，抱着孩子的手都在发抖。 他原以为这一生都没有恐惧这个情绪。 谁知到了此刻，他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沉静了好半天，才轻轻叫了声“皇儿——” 悲痛的声音传进李承裕耳中，不知道为什么，李承裕听了也觉得心里闷闷的喘不上气。 “叮——获得皇帝悲戚一缕，奖励寿命＋7天，百毒不侵体质。” 直到机械音响起，李承裕才感受到新鲜空气的流入。 他动了动手指。 明熙帝摸着孩子冰凉的脸蛋，心中知道自己盼了好久的孩子已经离他而去。 明熙帝俯下身子，贴近襁褓，目光深幽。 他的孩子死了，那些有异心的人也要死。 他这个父皇没让孩子平安出生，是他的责任。 皇儿，等父皇把这些人都送下去。 明熙帝声音干涩“吴中和，传旨国丧。让高僧大德为我儿超度，去把那些宗亲嗣子宣进宫。 朕亲自为我儿收敛遗容。” 国丧...... 在场众人无不惊讶，吴中和看着明熙帝森然的目光，不敢有任何劝诫之语。 遗容，说的是我吗？ 李承裕昏沉的脑子陡然清醒。 救命，他还没死啊！ 但婴儿发不出声，也睁不开眼。 唯恐自己马上就要被埋进土里的李承裕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堪堪握住一截顺滑的东西。 明熙帝起身，但头发好像勾住了什么、 他心中苦痛，难道皇儿也舍不得他这个父皇。 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欣喜若狂“太医！太医！” “皇儿拉住朕的头发了，皇儿有动作，他没死！” 明熙帝自己都颠三倒四的说着。 太医以为皇上是悲痛过度，出现幻觉了。连忙膝行过去，一摸脉搏，都顾不上帝王当面。 生怕自己也疯了，他连滚带爬“各位太医，快来为皇子诊脉。” 一刻后，太医们对视一眼，如释重负。跪得整整齐齐“陛下福德深厚，情动苍天，小皇子死而复生了！” 霎时，殿里殿外呼啦啦地跪倒“陛下福德深厚，小皇子上天眷顾。” 不少人都抹起了眼泪。 醒过来的太后匆忙往这边赶，一来听到这个消息。 “哀家，是不是耳朵不好使？”太后没有往日的雍容华贵，双眼无神地看着周围。 她的手被嬷嬷搀扶着，攥的身边嬷嬷生痛，但沉浸在狂喜的余嬷嬷毫不在意“太后，小皇子平安出生了。” 太后眼睛一闭，直挺挺得晕了过去。 只是这次不像之前人仰马翻，反而个个喜气洋洋。 “传旨，大赦天下，为皇儿祈福哈哈哈！朕要给菩萨、祖师塑金身还愿。”明熙帝高兴疯了，自从贵妃有孕。 他就把满天神佛拜了个遍，只是高兴了一会他就觉得不对劲。 婴儿出生不是会哭吗？ “皇儿怎么不哭啊？”明熙帝慌张不已。 有经验的太医道一声恕罪，啪啪对着李承裕的屁股左右开弓。 痛意袭来，李承裕才发出微弱的哭声。 看着孩子哭出声，明熙帝放下心来，恋恋不舍地将孩子抱给乳母。 可不能饿坏皇儿。 终于不用被活埋了，感受到饥饿的李承裕大口大口喝着奶。 一边想着系统传给他的消息。 他穿书了，他的便宜爹是个皇帝。还是个千古明君，只不过一直生不出孩子。连怀孕的妃子都没有一个。 到了四十岁生出个宝贝疙瘩，没两天就死了。 便宜爹疯了，看谁都想有杀子之仇的嫌疑。他直接大开杀戒，杀得整个京城血流成河，哀声四起。 杀得宗亲世家人人自危。 而便宜爹悲伤过度，没两年就去世了。 他爹杀伐果断，生前没人作乱。死后没有他的压制，各地反军不断。 弄得生灵涂炭。 而他穿过来就是为了改变这个局面。 望着系统上显示寿命倒计时7天的数据， 李承裕两眼一黑，欲哭无泪。 天要亡他啊，要不是出生以后他激活了系统得到奖励，岂不是一出来就死了？ 李承裕费力地在脑海中观察系统。 见面板上写着：只要和身负气运的人接触，获得对方强烈的情绪就能得奖励。 接触？李承裕小嘴一瘪，他就是个小婴儿怎么和别人接触啊！ 任重而道远啊。 “贵妃你看，小皇子好认真的喝奶，好可爱。”芸香给贵妃简单擦洗后，就一直盯着李承裕。 恨不得把对方夸出花来，连难产导致的青紫皮肤都不影响她觉得小皇子可爱。 贵妃倚着垫子，整个人散发着母性光辉“皇儿受苦了，都是我非要出去走走。” 望着那团小小的身影，贵妃觉得整个人都泡在蜜水里。但看到孩子青紫的皮肤，她就忍不住抹泪。 “娘娘，您可不能这么说。这满宫妃嫔，谁不羡慕您？一朝承宠就怀了皇嗣。小皇子喜欢您才投到您腹中的！” 芸香一脸不赞同，她打心底认为贵妃福泽深厚。 不然怎么解释三宫六院都没个消息，只她们娘娘一夜就怀了？ 贵妃被芸香哄得眉开眼笑，一双眼睛紧盯着孩子不放。 若不是这个孩子，她还只是个洒扫宫女。 侍寝之后也只得了最低等的采女位分。她有孕时，都不敢相信自己有这般好运道， 直至为她看诊的御医直接升上院判，而她也直接一跃而上成为贵妃。 这八个多月里，她日夜都在怀疑自己在做梦。直到这个孩子出世。 见孩子吃饱了，贵妃才将李承裕轻柔地抱在怀中“娘的乖儿。” 想到孩子早产，又在自己腹中待了太久，贵妃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叮——获得贵妃愧疚一缕，奖励寿命＋3。” 享受母爱的李承裕一惊，白捡的三天寿命，他还可以活九天！ 李承裕美滋滋地把头使劲往他娘怀里钻，却发现同一个人一天只能提取一次...... 看来以后他要多多接触到其他人，不过李承裕心里也在怀疑自己早产是不是别人做了手脚。 要是有人害他，他该怎么办？这个百毒不侵体质还是先加载上吧。 婴儿很容易累，想着想着李承裕就闭上了眼睛。 见怀中的孩子睡着了，贵妃轻声道“芸香，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要出去吗？” 芸香目光一凝“娘娘的意思......” 烛光在屋中闪烁，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映在屏风上 第2章 变成太子啦 自小皇子出生已有三日，大赦天下的圣旨一发，整个京城都热闹起来。 人来人往，俱是带着一张笑脸“陛下终于有皇子可以承继香火啦！” “是啊是啊，咱们陛下额那什么很勤奋，才能让我们安居乐业呀！” “什么勤奋，那叫宵衣旰食！肯定我日日给陛下抄经，感动上天了。” “我可去你的吧！那是陛下功在千秋。” 这些话传进酒楼包间里，有些人就屁股烧着一般，坐立难安“大哥，如此一来。过继嗣子一事岂不是作废？” 晏泽礼也皱着眉头，安插在贵妃身边的宫女是他们从小培养的。 要不是身家清白，根本混不进贵妃的寝宫。昨日那宫女费尽心思才出了宫，将一切告诉了他。 听到小皇子本来都死了，结果又死而复生，晏泽礼就觉得一口气上不来。 陛下春秋鼎盛，大权在握。 他们不敢搞事，可几十年没有子嗣，也不怪宗亲都生了歪心思。 他爹安王装了龟孙子这么多年，才让陛下放心。原本这过继一事，已十成九稳，谁知道半路跳出个有孕宫女。 他们使尽浑身解数，才让贵妃难产。谁知道这个小皇子命怎么这么硬，死了还能回来！ “慎言，往后不要再提此事。”晏泽礼皱着眉头警告一番。 晏泽信浑身一颤，连忙左右扭头观看。这话要是传进陛下耳朵，管你是什么宗亲，通通要死。 小孩子体弱，说不定哪天吹了风就死了呢？ 晏泽礼继续温酒，可任美酒再香，他也没再喝一杯。 “阿嚏——”李承裕皱着鼻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如今已经睁眼，乌黑圆溜的眼睛减少了他身上的死寂感，多了一分鲜活。 谁在说他坏话！真是找打。李承裕握着小拳头，恨不得乱拳打死他们。 他现在还小，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明熙帝一进来就看见儿子打了个喷嚏，他神色一凛，手微微抬起“大胆。” 平地一声惊雷，连贵妃都吓得一抖，更别提里里外外伺候的宫人了。 齐刷刷跪倒在地。 “陛下，可是臣妾哪里做错了？”贵妃不便下床，只能伏着身子。 面对给自己生下皇子，延承基业的女子，明熙帝还是很给面子的。 “贵妃不必多礼，你们这些人，胆敢懈怠皇子？”声音有着无尽的寒意。 吴中和连忙反应过来，一脚踹开几个，跑到窗边将窗户合上“狗奴才，怎么当差的！小皇子如今才多大，风吹着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明熙帝虽杀伐果断，但平日并不难伺候。 只是他心尖尖上的爱子，一有点风吹草动，便令他提心吊胆。 明熙帝看着拿大眼睛瞅自己的儿子，忙将怒容一收，微微带笑“皇儿，朕是你父皇啊。” 哄了一会，他瞥见满殿宫人，心头又生起怒气“压下去，重打二十大板，逐出宫去。” 岂敢这么怠慢他的孩子，明知这孩子先天不足。 这些人里还有芸香，贵妃如何舍得。连忙求情“陛下，宫中人伺候臣妾已久，请陛下开恩。” 哪知明熙帝眼睛微眯，毫不留情“你是皇儿的母亲，理应好好照看。朕处罚这些怠慢的宫人，你反倒为他们求情？贵妃，皇儿的身子你瞧不见吗？” 当今登基多年，身上气势惊人，贵妃直面天子怒火。 吓得不敢说话。 小皇子李承裕睁着大眼看自己爹，心中惊叹，不愧是千古明君，威压好重。 但美人娘亲都被爹斥责了，小承裕哪里舍得，小嘴一张，哇哇大哭。 明熙帝抱着崽儿哄了好一会，也不见好。他心下慌乱“来人，传太医。” 吴中和看着英明神武，运筹帷幄的陛下急得团团转，连忙说“陛下，常言道母子连心。也许是贵妃难过，小皇子孝顺，心疼贵妃呢！” 明熙帝听罢，快步上前，连忙将孩子递给贵妃。“快哄哄皇儿，朕不说你便是。” 贵妃手忙脚乱地擦干眼泪，心中感动，抱着孩子不撒手。 果然，小皇子一到贵妃怀中就直接闭上了嘴巴。 明熙帝长舒一口气，看着干打雷不下雨的皇儿“你这个小滑头，这么小就心疼母妃，怎么不心疼父皇呢？” 李承裕无辜地看着他。 “罢了，就当是为皇儿祈福，每个人罚俸一月吧。” 众人叩头谢恩，高呼陛下圣明。 他们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想到阴差阳错被小皇子救了。 一时之间，恨不得为皇子肝脑涂地。 “叮——获得贵妃钟爱一缕，奖励寿命＋3” 天上掉馅饼了吗？李承裕这几天试过各种办法，包括但不限于扯着嗓子嚎、见人就卖萌。 整个华清宫的人基本上都接触了个遍，谁知奖励是一点都没得到，还把他累得够呛。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也有可能是三天才能采集一缕，可他一次采集的奖励也就三天。 这可怎么办，哪天耽误了一会不就死翘翘？ 巨大的危机感压迫的李承裕眉头紧皱，让时刻关注他的明熙帝又被可爱到了。 他看得目不转睛，又想起一件事。 “爱妃，朕给皇儿取了好几个名字，却觉得哪个都配不上我儿，你来帮朕参考。” 贵妃强打精神，她的眼神不敢与明熙帝接触，明显是害怕的。 可她是未来太子的生母、之后大昭的皇后。如果对自己的夫君都害怕的话，难免落人口舌。 而且再怎样，她也不会有事的。 摸摸怀中宝贝疙瘩的脸，贵妃心中生出无限底气来。 李承裕还以为母妃逗他玩，很给面子就笑弯了眼睛，惹得贵妃十分欢喜。 都顾不上害怕，无尽温柔地说 “陛下，臣妾以为承裕极好，裕为富饶之意，臣妾希望皇儿一生无忧呢。” 明熙帝也很属意这个名字，当即定了下来 “朕将这社稷治理好，把盛世交给我儿。必使他一生无忧，既如此，我儿就叫承裕。” 明熙帝又将李承裕从贵妃怀中抱起“承裕，你叫晏承裕，父皇的心肝肉。” 贵妃从来没见过这位圣明的天子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一时之间，竟也不觉得他可怕了。 晏承裕也很开心，名字和他从前一样。看来便宜爹很有眼光，他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对着便宜爹露出一个无齿的笑。 他并不可爱，反而有些吓人。但在明熙帝眼里，晏承裕是哪哪都好。 果然见便宜爹高兴不少，抱着他在殿中踱步，哄他开心。 “传朕旨意，贵妃诞育太子有功，册为皇后。命礼部去操办吧。” 太子？吴中和倒是没太惊讶，毕竟这个位置肯定是小皇子的。 但出生三天就封太子，会不会福气压不住？贵妃也是这么想的“陛下，皇儿还小。如何受得住册封礼？” 明熙帝收了笑容，大手一挥“无妨！朕与我儿血脉相连，我儿身体必然康健。” 他早就请高僧、居士做法。若有祸事，只会由他一人承担，他是天子，难道还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晏承裕感动不已，便宜爹真的很爱他。 不管是不是因为他是唯一的孩子，他爹对他的爱一点也不少。 以后再也不会叫他便宜爹了。 晏承裕想跟自己父皇亲近亲近，只是刚刚脑子太活泛，这会有些累了。 明熙帝看儿子眼睛一张一合的，他放慢了脚步，微微摇晃手臂。 待到儿子在怀中彻底睡熟，他才将晏承裕放到皇后身边。 明熙帝眼睛始终看着孩子，过了一会沉吟道“我儿还小，洗三礼就免了。待到百岁宴再来好好操办，等过几天，朕去抱给文武百官看看。好叫他们安心。” 这个孩子不仅他等了太久，百官也等了太久。 他的出现，代表着江山后继有人，宰相们也不用担心国本动摇。 政事繁重，明熙帝待了一会就走了。 就这么一小会的亲子时光，都是他硬生生挤出来的。 这让明熙帝有种想下放一点权力给宰相们，毕竟他不批那么多奏折，也更有时间来陪伴自己的孩子。 “娘娘，陛下只顾着心疼太子，怎么不心疼娘娘呢？娘娘可是诞育了太子啊” 宫内侍从退下许多，芸杏一边为皇后梳理着乌发，一边忿忿不平。 第3章 今天也要努力活着 皇后眼神一闪，慢悠悠道“本宫和皇儿确实比不得，连这中宫的位置都是皇儿带来的。” 芸杏见皇后不像从前一样上当，心中有些不安“奴婢只是觉得陛下对太子和颜悦色，对您不留情面。心中为您不值当，要不是您生下太子——”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芸杏“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议论陛下。” 芸香不过是出去为娘娘取个滋补食膳，竟被芸杏窜到眼前挑唆娘娘。 她的胸口不断起伏，芸杏和她在皇后还是宫女的时候就相互扶持，所以皇后成了贵妃也没忘了他们。 两人都是华清宫的大宫女，又因为娘娘怀有龙胎，连御前大总管吴大监都要给她们三分薄面。 芸杏还不满足吗？居然敢这般挑拨离间。 若不是娘娘有了小皇子，能坐上皇后宝座吗？ 若皇后娘娘真的信了，在陛下面前流露出对太子的一丝不喜，她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毕竟皇上自登基起，性格刚厉，手段老辣。权力都集中在他一人手上，而太子又是陛下唯一的孩子...... 芸杏捂着脸，心里恨透了，却不敢反驳一句。只一味的朝皇后辩解求饶“娘娘，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她一边说一边打自己的嘴巴，直至脸颊高高隆起。 “好了，哭哭啼啼吵醒太子怎么办，本宫知道你是为本宫着想，先下去吧。”皇后皱着眉，用手轻拍着宴承裕的背，一点眼神也没分给芸杏。 身为母亲，她当然不像往常一般听风就是雨。 芸杏听了，连忙起来，捂着脸朝殿外走去。 皇后因美貌在宫中备受欺凌，不得已终日灰头土脸。而怀了龙子以后，最喜奢华张扬。 华贵之物更是数不胜数，如今生了孩子反而素面朝天，连最喜欢的护甲也不戴了。 芸杏看了只觉得心里生出无尽的嫉妒，燃烧着她的心。 凭什么同为宫女，皇后就能一飞冲天，如今生了孩子，更是底气十足。 想到太子面色青紫，犹如恶鬼，芸杏心中就生出一点野心。 如果她能沾染陛下恩泽，生出一个白胖的皇子...... 那这皇后的位置该是非她莫属。 “芸杏姐姐，你的脸？”侍弄花草的宫女迎上来，一脸焦急的询问。 芸杏连忙捂脸，她向来心高气傲，自然不肯这么狼狈的一面让旁人看见。“冒犯皇后，我自罚而已。” 宫女心下了然，但却故作担忧“娘娘曾为宫女，一向仁慈对咱们。如今连姐姐都被罚，是不是怕......” 她左顾右盼“怕不是担忧咱们爬上龙床，尤其我们私下几个宫女都说芸杏姐姐容貌不俗呢。” 芸杏哪里想搭理她，只是这小宫女一番话着实搔到了她的痒处，只面上不显，反呵斥到“瞎说什么呢。” 听到芸杏语气上扬，宫女低头勾起一抹笑“芸杏姐姐恕罪，奴婢再不敢说了。” 被这宫女一说，芸杏心中郁气消散不少，她面带自得。 心中某个念头更是强烈。 ------------------------------------- 婴儿是一天一个样，一晃十几日过去。 晏承裕从紫甘蓝蜕变成一个小包菜，脸色好看了不少。 还稍微有了点婴儿肥，这让他心里炸开了花，自己美呀！ 也许是穿越的后遗症，晏承裕的思维方式越来越跟年岁接近。 正当他咧着小嘴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 “皇儿，想父皇了没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晏承裕在心里给他父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爹每天雷打不动的过来。谁想他呀！ 至于为什么不当面翻白眼，他倒是想，可是眼睛没法配合他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 明熙帝顶着一张骨相优越，俊美异常的脸靠近。 惊得宴承裕手舞足蹈，婴语不断。 “啊呀啊嘤嘤。”爹啊，你别再蹭啦，脸都要给你蹭破皮了。虽然你长得很帅，但是我还小呀！ 明熙帝还以为皇儿在说想他了，心底顿时炸开了烟花似的“父皇也想你，今天父皇带你去看叔叔伯伯，还有你未来的大臣们。” 他雷厉风行，把太子裹成个圆球，又小心地用透气的布料盖住脸。 天气越来越凉快，可别冻到孩子。 明熙帝连龙辇都不坐，主打一个带儿子看看自己的家。身后的侍从宫女乌拉拉的跟了一堆。 宴承裕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只觉得一切都这么有趣。 有个太监不知怎么，摔倒在地。可他顾不上疼痛，连忙跪着磕头。 “奴才知错，求太子饶命。”他清秀的脸因疼痛泛着惨白。 明熙帝正要叫人拖下去，却听到这个小太监叫得是太子饶命，心中升起一点趣味。 这小太监倒是聪明。 晏承裕听了更是心花怒放，原来他出生不满一个月都能收获迷弟啊。 他挥舞着小手，笑开了花“咿咿呀呀。”平身，平身。 “傻乐什么呢？父皇的小猪宝。”爹看孩子，是越看越爱，明熙帝刮刮儿子的小鼻梁“他有什么好看的。” 略有吃味的话语让宴承裕把眼珠转回来“啊啊啊”爹呀，你懂啥。这个小太监长得好看，还有眼光，说明他肯定有气运在身啊！ 宴承裕身为十年书虫，还是很有判断力的。 这些天，他累坏了才赚到一个月的寿命。还要防备有人害他，虽然距离他出生已经快满一个月，还没人动手。 可为了自己小命着想，晏承裕不敢放松。 看着系统面板上显示的寿命倒计时，宴承裕愁啊，这不看到个疑似的就想接触接触。 “哎呦，陛下，您看小太子天生就是个仁君，这是心疼百姓呢！”吴中和比皇帝大上不少，看太子就跟自家晚辈一样。 眼见小太子似乎有点兴趣，吴中和连忙让那个小太监上前。 宴承裕觉得这个老爷爷简直绝了，太懂他了吧。 他想把胳膊伸出去拍打两下，表明自己很开心。谁知道他爹把襁褓裹得这么紧，搞得宴承裕只能不停得蠕动身躯，像一只大号的毛毛虫。 明熙帝看他身体不断往吴中和那边扭，只觉惊奇“他对你倒是亲厚。” 吴中和连忙伏下身子，笑吟吟道“都是托了陛下的光，奴才跟着陛下久了。身上沾染陛下龙气，太子可不觉得亲近吗？” 他一番话说得明熙帝龙颜大悦，于是顺着宴承裕动作的幅度，把他递给了吴中和。 吴中和接过还泛着奶香味的小太子，看他对着自己吐着泡泡。 心中涌起无限爱怜。 “叮——获得大监爱怜一缕，寿命＋7。” 宴承裕的眼睛一下子瞪圆溜了，早知道有着好事，他还能错过吴大监吗？ 他恨不得拍着大腿嚎啕大哭，错失几次寿命啊。而且他怎么加寿命跟老爹一样！ 虽然心中流着宽面条，但宴承裕面对寿命大户，那是毫不吝啬，不仅附赠大大的笑容 一番婴言婴语更是把吴中和的心都说软了。只是明熙帝看得醋性大发“臭小子，父皇在这呢！” 他小心地抱回太子大步往前走，余光瞥到还跪伏在地的小太监，随意摆手“起来吧。” 只是小太监却一直跪在原地，直至所有人远去。 第4章 太子有早夭之相 阁中。 几位宰辅们正伏案批注。 啪嗒，搁置笔架的声音让所有人抬起头来，看见礼部尚书没个正形的仰躺在椅子上。 “我说，咱们陛下是怎么了。这几天直接召了这么多人帮忙看奏折，只取要义只摘录过问。” 裴杭清目光淡淡，声音中却有凉意“向净，你想死就别连累我们。” “这里是政事要地，除了陛下，谁敢擅闯？裴杭清，看你那怂样。”向净是当今的陪读，性子一贯大大咧咧。 连明熙帝都习惯了他的语言风格，从不曾怪罪。 听到此处，才有人附和“咱们陛下集权已久，向来只有若干心腹才能插手政事。如此对我们是好事啊。” 安王抚着胡须“陛下多年无子，如今太子出生，少不得多加爱护。” 有人目光一闪“安王说得轻巧，只不过谁不知道当初陛下择嗣子过继时，世子可是铁板钉钉的人选。” 安王朝天拱手“陛下有了亲子，本王更为皇兄高兴！你等说这酸话，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那人虽不怕他，但也不欲挑事。只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不知咱们太子殿下是如何模样，必是天神下凡吧！”说话的是今科状元，对明熙帝可是崇拜不已。 自他求学以来，久闻陛下年年求子，不得所愿。以至灰心丧气，不再抱有期望。 太子在他眼里，可不就是天神下凡吗。 “陛下乃是明君，太子殿下定然不凡。”一时之间，殿内充满了溜须拍马之言，偏偏都还真心实意。 安王见了只觉得心中发堵，遂闭上眼睛，不言不语。 殿外传来侍卫下跪请安之声，阁中众人立刻整理衣冠，不发一言。 别看他们在朝堂上如何意气风发，但在陛下面前，谁不是夹着尾巴。 等到明熙帝驾临阁中，一众朝臣齐刷刷下跪“恭请陛下圣安。” 明熙帝叫起“平身，众卿看我皇儿如何？” 他侧身将孩子给众人看。 向净稍微靠前走两步“陛下，太子眉目有神，定然十分聪慧。” 他一说完，殿中顿时充满赞美“太子必是千古明君！” “太子生而不凡，微臣见了只觉如陛下亲临。” “太子生得真是龙章凤姿，不愧是皇天贵胄。” 一水的拍马屁让宴承裕十分羞耻，不是各位大臣们。 你们怎么从一个出生几天的婴儿脸上看出不凡的，还有那位夸他长得好的大兄弟。 怎么对着一个泛着青色的包菜说出口的，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好看不少...... 宴承裕又像个小毛毛虫一样拱啊拱“啊啊啊呀。” 爹啊，你就别举着我了。您那架势就跟举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骄傲。 明熙帝虽然听不懂，但生怕宝贝儿子摔了连忙抱回怀中。 裴杭清一开始并没吭声，他只擅长办实事，又少言寡语。 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是一向得明熙帝重用。 早听闻皇后怀孕时，他就为当今高兴。 裴杭清学过医术，见陛下抱着个死气沉沉的孩子就心下一叹。 太子殿下有早夭之相，只怕太医不敢说。而陛下也高兴疯了根本没注意。 谁知太子殿下眼睛炯炯有神，灵动得不像个出生几天的孩子。 裴杭清想起宫中传言，太子一出生便是死胎，是陛下感动上天才让其死而复生。 难道这所言不虚？ 他心下异样，不动声色地往前挤了两下。 四两拨千斤挤走兵部和刑部尚书，使得两位老大人对他吹胡子瞪眼。 明熙帝看裴杭清都走上前了，心中起了几分兴趣。不知道这小子会怎么夸我儿“爱卿，你看太子如何？” “陛下，太子有早夭之相。”他深深拜下。 一瞬间，殿内鸦雀无声。 诸位大臣冷汗直流，连告罪都不敢，扑通跪下。 心中更是对这根木头暗恨不已，太子脸都是青的。谁看不出来？ 但是这是当今盼了几十年的孩子，裴杭越怎么敢的！ 明熙帝勃然大怒，一点也顾不得这还是他称赞过的臣子。“你放肆！安敢诅咒我儿？” 他的语气森然，话语中的寒意简直要冻死所有人。 向净更是欲哭无泪，他们不会被裴杭清这个傻子连累吧。 见明熙帝发怒，裴杭越立刻跪下。 宴承裕不太开心，他也知道自己寿命不长。可是老爹这么爱他，他也在想尽办法的活着。如今寿命已有16天呢！ 这人怎么这样，他爹那么开心，突然发怒把他也吓了一跳。 宴承裕心中委屈，可怕自己哭出来后老爹会把这个人杀了。 只是说了实话而已，罪不至死。宴承裕强忍着哇哇大哭的本能，忍得嘴巴一瘪一瘪的。 裴杭清此时余光也在小太子身上，他看着小孩要哭不哭的样子，心中泛起波澜。 这孩子，怕是有些神异，莫非生而知之？ 裴杭清抿唇，如果生而知之，听到他这番话心中不好受吧。 他心中生出懊悔来“陛下息怒，微臣说得是实话，但在陛下龙气蕴养下，死气日渐远去。臣观殿下，聪明灵秀，卓尔不凡。更有天生灵秀之感。” 明熙帝气得发狂，恨不得把裴杭清拖下去重打几十大板。 尤其见皇儿瘪嘴，眼中蓄满泪水。更是心痛不已，他心中嗜血之气渐浓，谁知裴杭清这番话弄得他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向净更是惊愕，好你个吏部侍郎！平日里一副端方君子的姿态，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想出这种方法拍马屁！ 明熙帝懵了，你小子不声不响的放个大雷就是为了说这？ 他冷哼一声“下次说话一次性说完，不然晚说一步，朕可不敢保证。”此话一出，众人松了口气。 宴承裕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觉着这位眉目清正的帅哥好怪。 看一眼，再看一眼。 谁知裴杭清对他人视线极为灵敏，见小太子看他，裴杭清甚至微微一笑。 只是他很少有这样的表情，看起来笑得很僵硬。 宴承裕看得一抖，好怪！但是他原谅了，谁叫这个人长得好看。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帮忙续命呢！ “微臣谨记。” 经过这么一出，明熙帝也歇了炫耀的心思。 回去的路上，明熙帝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吴中和心里为小太子捏了把汗，想着要是陛下暴怒，他拼死也要抱走小太子。 宴承裕是半点感受不到紧张的氛围，反而觉得累了想睡觉。 眼见明熙帝久久看着太子不言语，吴中和生怕他突然把孩子甩出去“陛下......” 明熙帝虽在治国有方，为一代明君。 但是久久没有孩子，已经把他弄得喜怒无常。 明熙帝叹息“大监不必多言，朕爱裕儿胜过爱己。朕知我儿体弱，只是不欲多言。今日听了裴卿一番话，只觉悲哀不已。” “朕将我儿取名为裕就是希望他富饶丰足，大监你觉得我儿会长命百岁，一世无忧吗？” 他话中的感情将吴中和怔立原地。 眼前的陛下突然不再是陛下，他变成了全天下最疼爱孩子的父亲。 吴中和久久不能言语。 第5章 母后的宫女想爬床 陛下御极二十载，渐渐成为了他不敢猜也不能猜的帝王。 可从太子出生，陛下却抛弃了帝王的身份，处处为太子考虑。 吴中和从皇帝的角度出发，认为明熙帝会将太子冷落。 毕竟这个孩子谁看了都觉得活不长，既然陛下能够使皇后怀孕。 那未必生不出第二胎， 可谁曾想，这样掌控天下，心思深重的帝王竟日日为孩子的未来担忧。 吴中和第一次没有仔细斟酌说出的话。 他发自肺腑的感叹“陛下爱重太子至此，太子如何不能长乐无忧。” 明熙帝一怔，深深看着晏承裕，忽地大笑“朕乃天子，富有四海。且正当壮年，满室珍宝，朕为太子取之。稀世宝药，朕为太子寻之！” 他如释重负，不再时时刻刻惦记孩子的生死。 这些日子，明熙帝夜不能寐。常常担忧一个闭眼，孩子就离他而去。 以至于他最看重的权力，也下分给各位宰辅。 晏承裕每次睁眼就能看到皇帝，是因为皇帝处理政事的时候，也要看着他。 明熙帝心理很复杂，他害怕孩子早夭，想远离这个孩子。 投入太多感情，对帝王来说是不可取的。 可另一边，他作为父亲，骤然有了第一个孩子。 恨不得放进手里，含在嘴里。 “吴中和，有什么心愿说出来，朕勉力为之。”多日苦思被一语道破，明熙帝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要大加赏赐。 周围太监侍从无不艳羡吴公公的隆宠，帝王勉力为之，这是何等的荣耀。 吴中和思考了一会，说道“该有的奴才都有，在您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哪里还有想要的呢？” 他是真心实意的，陛下虽然心思重，但对身边老人十分大方。 “那你莫要后悔。”明熙帝并不惊讶。 熟睡的晏承裕不知道，他的父皇如何爱重他，要是知道了。 恐怕能得意的踩在便宜爹的头上。 ------------------------------------- 华清宫。 皇后身子康健，即使难产也很快恢复了元气。 她坐在绣墩上，闭着眼睛，任由侍女为她梳洗。 “娘娘，陛下日日来咱们华清宫。后宫妃嫔可嫉妒死了，一个个心思活泛起来。认为自己也能生个皇子，一飞冲天呢！” 芸杏自从惹恼了皇后，就被芸香打发到外头做事。 一晃一个月都过去了，她还是不能近身服侍皇后，这让她丢尽了面子。 毕竟不能贴身服侍主子的人，算什么大宫女呢？ 眼看着宫里的奴才们个个削尖了脑袋往皇后跟前钻，这可把芸杏急死了。 要是不能靠近皇后，她如何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呢？ 今儿个，芸香那贱蹄子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芸杏再如何也顶着大宫女的头衔，把其他人挤兑下去还是简单的。 芸杏不动声色地挤开原本为皇后打理发髻的宫女，把她近日打探的消息说给皇后听。 皇后听了芸杏的话，也不恼“本宫是皇后，膝下又有陛下唯一的孩子。那些人再怎么样，也威胁不到本宫。” “可是娘娘——” 芸杏是想让皇后出手打压一下那些妃嫔，不然她们争奇斗艳的哪能有她的出头之日？ 她虽自恃貌美，但还是明白自己和那些千娇百媚的妃嫔们有差距。 谁知皇后并不买账，芸杏急了。 “放肆，谁允许你在本宫面前嚼舌根的？上次的惩罚还不够吗？” 皇后一拍桌子，大声呵斥。 芸杏一惊，皇后彻底有了上位者的心思，不再是她能随意左右的人了。 她眼睛微酸，心里有着强烈的不甘。 凭什么都是宫女出身，你就是皇后？我就是你的宫女？ 她不敢让别人看见自己扭曲的脸庞，只低着头。 “看在你跟随本宫多年的份上，本宫不重罚你，去外面檐下跪两个时辰吧。” 芸杏低声应道“是。” 皇后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叹息。 芸杏是个心高气傲的，看在往日情分，她没有过多苛责。 谁知将芸杏的心养大了，如今想爬在她的头上了。 只是，皇子要有那么容易怀上。那陛下怎么中年才有了孩子呢？ 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芸杏跪在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宫女侍从。 皇后，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待我日后生下健康的皇子，就送你们母子俩下黄泉。 她正做着美梦，击掌声传来。 芸杏闻声看去，见那明黄的仪仗慢慢靠近，连忙收拾自己的发髻。 又将裙摆一一理好，又变换了好几种表情，才停下动作。 不枉她挑了这个地方跪，最先见着皇上。 “奴婢给皇上请安。”声音柔媚，好似黄鹂，百转千回。 芸杏为了此刻，可是辛苦练习了好多回。 小孩子觉浅，晏承裕早就醒了。 他懒得搭理自家父皇，眼睛盯着皇帝身上金线密织的五爪金龙。 金子！超贵的金子！ 芸杏的请安声惊醒了他，晏承裕眼睛一亮。 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他都无聊死了，这会子撞见有人勾引自己父皇，他心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晏承裕尽力前倾着身子，看清了说话的女人。 咦，这不是母后身边的宫女吗？ 芸杏以为自己能让陛下多看一眼，谁知道皇帝的注意力全在太子身上。 她微咬着下唇，心中暗恨不已。 见太子看她，芸杏翻了个白眼。 短命鬼怎么还不死！ 平白无故吃了个白眼的晏承裕可不惯着她。 神经病吧这人，对着婴儿翻白眼几个意思啊。 他说不了话，没法反击回去，只能将怒火发泄在明熙帝身上。 晏承裕紧握着小手，狠狠揪住自家父皇的头发。 “嘶——”明熙帝吃痛，挥退想要来帮忙的吴中和“臭小子，跟你父皇有仇吗？这小拳头真有力。” 他声音带着笑意，力气大点好呀，说明身子也健康。 吴中和侯在一旁笑咪咪地看着这对天家父子其乐融融。 谁知有人看不惯了“呀，太子怎么能做这种损伤龙体的事呢？陛下奴婢来帮您。” 芸杏不想自己多日准备功亏一篑，仗着皇帝对她有几分印象，就大着胆子上前。 明熙帝看着那长长的指甲也不避着孩子的脸，心中怒火生起“贱婢，居然敢暗害太子，来人给我丢出去。” 出师未捷身先死。 芸杏一头雾水，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要害太子“皇上明鉴，奴婢没有啊。奴婢是皇后的大宫女，怎么会做出暗害太子的事呢？” 她只是想吸引陛下的注意力。 她不说还好，一说明熙帝就有了印象。心中怒火更盛“皇后都不曾有这么长的指甲，你一个奴婢，居然比皇后还尊贵吗？” 芸杏心中悔恨不已，她知道自从皇后有孕，就不再留指甲，周边伺候的人更是如此。 只是她爱美，一直不肯剪掉。 皇后也没怪罪她，谁知道今天栽在这个上面呢？ “奴婢不敢啊，陛下，求您开恩啊！”芸杏眼见皇帝不为所动，侍卫们又围过来，连忙膝行几步，高声对着皇后窗前说道“娘娘，救救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伺候您这么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她悔啊！ 芸杏怎么就忘了，当今不是个仁君。 面对冒犯自己的人，从不心慈手软呢？ 只有在皇后有孕时，陛下才没了那股疯劲。 听见殿中有动静传来，芸杏眼睛渐渐亮了。 第6章 欺负 皇后搭着宫女的手，穿着一身极为素净的衣服。只在袖口和领口上有着精致的苏绣，显得整个人都很温柔。 一见皇后，芸杏飞快爬过去，以头抢地“娘娘，奴婢以后一定尽心伺候您。您救救奴婢吧。” 她还想抓住皇后的衣摆，但在皇后凉凉的目光下，不敢再动作。 “陛下，依臣妾看，将她逐出宫去可好？”她说话对着皇帝，但眼睛一直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这是她怀胎八个多月，拼命生下的孩子。 可是头一两天，她还能日日陪在这孩子身边。 但后来的一个月里，皇后只能中午和晚上见一下孩子，再多的也没有了。 晏承裕也想母后了，他不怎么搭理父皇的原因就是作为孩子，自己却很少见到母亲。 “啊啊呀！”他发出短促有力的呼喊，在明熙帝身子拱来拱去。 眼见母子俩都很想靠近对方，明熙帝心中不舍。 但也将孩子递给了皇后。 皇后是个好的，之前最爱往身上堆砌珠宝。他看了眼睛疼，要不是皇后肚子里有个宝贝疙瘩，他不敢让皇后有情绪波动。 早就把那些晃他眼睛疼得珠宝给摘了。 现在做母亲了，反而好看多了。 明熙帝暗自点头，看来知道那些颜色对太子有所刺激。 “可。”圣上微微颔首。 性命有了保障，芸杏瘫坐在地上。 但是她并不满足。 宫外那是什么地方？她爹娘就是个畜生，小时候想把她卖进青楼。 是她苦苦哀求，才让她们把她卖进宫里。 如今在这宫里，皇后是她的靠山，谁不高看她一眼，出了宫那可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为了弟弟，父母会放过她吗？ 芸杏打了个寒颤。 “娘娘，奴婢伺候您那么多年，实在舍不得您啊！让奴婢留下来伺候您吧？” 晏承裕瞪大了双眼，居然有人脸皮这么厚。 明明是舍不得在他娘身边耀武扬威的生活！ 皇后见孩子瞳孔放大，看着憨态可掬，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芸杏一喜，以为自己能留下来了。 却见皇后细致入微地给太子整理胎发“你的心思，本宫早就知道。念着旧情才留你一命，你还不满足吗？” 晏承裕暗暗给母后点了个赞，看来母后心中还是很有成算的嘛。 芸杏无力地垂下双手，原来她想做的娘娘一直都知道。 只是不曾发作她。 悔恨在她心中蜿蜒成河，从眼眶中倾泻而下，落在地上形成一朵朵泪花。 悔之晚矣！ 早知如此！ 芸杏一直挺着的背佝偻下来，她俯身朝皇后拜了三拜，一言不发跟着侍卫走了。 晏承裕还以为芸杏会死皮赖脸求她母后，想不到还是有点骨气的 但是不多。 某太子锐评。 明熙帝挑眉，有些意外“朕以为你会不计前嫌。” 皇后是宫女出身，除了太子，没有依仗。明熙帝要杖毙芸杏也相当于断她臂膀。 且后宫妃嫔听了难免会对此事产生一点想法。 比如皇后刚诞下太子，就被皇帝赐死了身边大宫女，岂不是对皇后不满？ “陛下，臣妾还没有那般菩萨心肠。”先不提芸杏想爬床的事，单凭她对晏承裕不放在心上的态度，皇后也容不得她。 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她最大的底气和依仗。 见皇后胆子大了许多，明熙帝目露赞许“既如此，你便去帮母后分担宫务吧。好好在母后身边学学，以后的后宫的事朕也放在你手里。” 这是明熙帝早就想过的事情，没有宫权在身上的皇后难免被那些欺主背上的狗奴才们轻看。 既是太子的生母，那该有的殊荣可不能少了。 “臣妾谢过陛下，但是裕儿如今还小。臣妾想多多照顾他，今晚能否让臣妾陪着裕儿？” 皇后目光婉转，露出一点希冀。 “啊啊啊！”晏承裕的手不断抓握，声音高昂。 母后，我愿意呀。 他太过雀跃，皇后有些忐忑的心都安定下来。 明熙帝却不愿意，儿子他都没稀罕多久“皇后，你生完孩子没多久。身体还没有恢复，太后那边想念皇儿得紧，朕先带他去见见太后。” 太后这一个月来没见过晏承裕一面，她忙着还愿。 要是她不诚心侍奉这些菩萨神仙，他们一挥手把她乖孙带回天上怎么办。 所以除了日日派人一天三趟的来问，也不敢见心心念念的孙儿一面。 好不容易满了一个月，她去催着皇帝把孙儿抱过去。 这也恰好给了皇帝一个借口。 晏承裕傻眼，手不断挥舞。“呀呀呀！” 便宜爹真是太坏了，凭什么不让他跟娘一起睡！ 被自己儿子的小巴掌打到脸的，皇帝顾不得旁边躬身心惊肉跳的奴才们“小没良心的，朕带你去见祖母。你祖母为你一直守在佛前，你要好好在祖母身边表现。” 明熙帝捏捏儿子的脸蛋，如今多了一点肉，摸起来真是上瘾。 要不是没长牙，晏承裕肯定抓着他爹的手就是一个饿虎扑食。 “皇后，你回吧。”明熙帝迈着大大的步伐，走得飞快。 而皇后却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父子俩远去。 “娘娘，小心着凉。”玉竹拿来一件披风，小心翼翼披在皇后的身上。 皇后的目光往着天上，似是难过、似是怨恨“这是我的骨肉，却不能叫我多加亲近......” 玉竹腿脚一软，花容失色“娘娘，您可不能这么想。” 这要是被人听见了，传出去皇后因太子怨恨陛下，可能陛下会直接让娘娘崩逝。 毕竟太子年幼，不记事啊！ 见皇后不理不睬，玉竹看看左右，才劝道“娘娘，您是太子的生身母亲。陛下阻碍不了您与太子见面。况且母子连心，陛下再怎么不愿，也拗不过太子是不是？” “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抓住权利。好好调教一下后宫妃嫔，省得他们冲撞咱们太子殿下啊！” 皇后瞳孔微微一震，眼睛慢慢亮起光“你说得对，本宫是得振作。你很不错，以后就接替芸杏来本宫身边服侍。” 她要振作起来，要是郁郁寡欢坏了身子，她的皇儿怎么办？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唤别人母后。 玉竹大喜，旋即跪下磕头“承蒙娘娘抬举，奴婢万死不辞。” 不论皇后这边的心是如何百转千回，只说明熙帝是半点意识不到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而仅有能左右他想法的两人，一个也会赞同他，另一个还说不了话。 说不了话的那个，正死命攥着明熙帝的头发不撒手。 无论吴中和怎么哄也不管用。 晏承裕今天就是和他爹过不去了！ “奴才的太子殿下，您就放开陛下吧。”吴中和也不是心疼皇帝，他心中也不赞同皇帝的做法，奈何人微言轻。 只是小殿下的拳头都被头发勒红了，吴中和看着心疼。 “呀呀呀呀！”不放就是不放，坏爹欺负他娘。 晏承裕的智商是越来越和身体年龄贴近了。 “皇儿真厉害，你出生时也这样攥爹的头发......”明熙帝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头发都要被揪掉了，在他眼里晏承裕越活泼越好。 一群人闹着闹着就到了永寿宫，老远就有小太监给太后报信，说是皇上带着太子来了。 喜得太后又是开窗透风，又是洒扫灰尘的。 就怕哪里让她乖孙不舒服了，连那传信的小太监都得了一袋金瓜子！ 平日清寂的永寿宫一下子热热闹闹的。 明熙帝到了永寿宫见到这样的排场也是稀奇不已，正要给太后请安。 却被太后不耐烦的推到一边，一把抱起了晏承裕。 第7章 努力赚寿命的崽 晏承裕还没原谅他爹，一路上看风景都要攥着那缕头发不松手。 痛得明熙帝直抽抽，偏偏他还要夸我儿真棒！ 晏承裕认为他爹这是在挑衅自己，力气用得更大了。 他专心于折腾明熙帝。 陡然被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奶奶抱走，吓得小团子一哆嗦。 晏承裕连忙缩着身子往坏爹怀里钻，可明熙帝不仅不搂他。 还把缩着的晏承裕摆正了。 又顺势将他递给了那个奶奶，晏承裕愣了一下，正要张开嗓子大哭。 明熙帝打断了他的施法“皇儿，这就是祖母啊。你祖母可心疼你了，心里都没父皇了。” 祖母？晏承裕嘴里含着自己的小胖手。 他想吃猪蹄了。 嗷，他知道了。祖母一直有派人看他，还总是给他送大金子！ 他喜欢祖母。 晏承裕顿时不挣扎了，反而眼睛弯成月牙“啊呀。” 祖母好呀~下次还要给我送呀! 太后抱着晏承裕好像怀中多了件稀世珍宝，眼底泪花闪动。 原以为这辈子她到死也见不到嫡亲的孙儿了。 没想到她还有这种运道。 孙儿还会对着她笑，太后心中只觉得一阵暖流划过，连抱着孩子的身体都有劲了不少。 “哀家的乖孙，乖孙。我是祖母哦。” “叮——收获太后狂喜一缕，寿命＋30，智力＋5。” 晏承裕的嘴巴张成了o形。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听错吧，寿命直接＋30天，还有个他刷了一个月都没见到的智力。 迄今为止，他只收到过两次特殊奖励。 之前他还思考过为什么他爹加的寿命太少，可能是因为额外奖励太bug了。 因为他看了那个体质的介绍，是把所有病毒都包括在内的， 只要他能得到足够的寿命，保证老了都能活蹦乱跳的，只是生病的症状反而会比平常人更重一些。反正是不会死的。 现在祖母一下子加这么多的寿命，还增加智力。 这说明什么，祖母气运真的好深厚啊，不愧是宫斗胜利的太后。 晏承裕想得没错，之所以他后来薅的寿命少，是因为人的情绪永远是第一次爆发最激烈，而且情绪是有顶点的。 明熙帝那时候的心情是生不如死，脑中想得全是怎么报复那些罪魁祸首。 身为帝王的理智更是一点不剩了。 而太后是一直虔诚求了几十年，每每面临疾病的时候撑着，就是怕她死了，哪天皇帝生了孩子她看不见。 那她真是死了也不瞑目。 这两人都积攒几十年的情绪，现在全都正向反馈给了晏承裕，成了他活命的数值。 这算什么？一啄一饮吗？怀着感动的心情，晏承裕特别配合太后的逗弄，笑容也没下去过，惹得明熙帝抱怨“母后，这臭小子没这么乖过，朕才是他亲爹。” 太后抱着宝贝疙瘩，闻言头都没抬“你都多大了，还和哀家的小孙孙计较。” 晏承裕笑得更开心了“咿咿嗯~” 就是就是，爹臭不要脸呀！ “以后不用抱裕儿来，哀家想他会自己去看。”太后颤抖着手摸了摸晏承裕的脸蛋。 乖孙的脸都被风吹青了，定是冻着了，太后的心都提了起来。 到底是亲生的，明熙帝一眼就看出太后想的，连忙解释“母后，承裕出生比这还恐怖呢，要是有牙，跟话本里写得青面獠牙也没区别了。” 他本意是想让太后放宽心，母后已经是知天命之年。 身子向来不太好，也就知道有了孙子这几个月才养出一点精神，他哪敢让太后冒险。 “皇帝，什么青面獠牙，那跟哀家的乖孙有什么关系，你莫不是眼睛不大好使了？” 太后冷下脸来。如今承裕就是她的眼珠子，谁来都要靠边。 明熙帝无奈地叹气“儿臣知错。” “慧娘那儿，你得好好补偿。听说你下旨说封后大典从简，这可是不给皇后脸面。”太后年纪大了，纵然再怎么不舍也力不从心。只好把晏承裕抱还给明熙帝，只是眼睛一直看着。 晏承裕竖起耳朵，他也想听。 “封后和立储一起，皇儿身子弱，朕怕冷风冻着他。”明熙帝轻抿了口茶，说得很简洁。 涉及到晏承裕，太后就不再过问了。 天大地大也没她孙儿大。 只和皇帝商量哪些事情派给皇后练手，毕竟皇后出身低微，家中没有培养过理家的能力。 有晏承裕这个宝贝疙瘩在，太后对皇后的事还是非常上心的。 因为皇后家世不好，没什么心腹，为了快速帮她建立权威。母子俩也安插了不少自己人帮忙照顾。 “皇儿，如今裕儿出生。有些伸手太长的人，你可要好好敲打一番。 省得他们惦记着嗣子，别等威胁到裕儿，才追悔莫及。哀家看上次慧娘难产，这些人也没少出力。” 明熙帝放下茶杯，眉间满是阴霾“母后放心，要不了多久，那个人就会沉不住气。只不过这后宫之中，母后要帮儿臣多加看顾。 这些不要命的世家宗亲，也不知安插了多少暗棋。” 为了权利，这些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如今看他有了太子，心思可不就活泛起来了。 太后错愕，皇帝一向有能力，怎么会让人安插进后宫呢？ 明熙帝似明白她所想，沉声道“几年前，朕以为此生不会有子嗣，心灰意冷。加之时常犯头疾，又少进后宫。” 他连后宫都懒得过问，更别提踏足了。 也就偶尔会让宝妃前来侍奉，再多的也没有了。 太后点点头，那段时间连她也力不从心，觉得时日无多。 又迟迟不见孙儿的出现，想当年她为了皇帝生出孩子。 在民间挑选了多少好生养的姑娘，偏偏这些人没一个争气的。 要不是皇后承宠，她这辈子估计就没有祖孙缘分了。 想到这里，太后双手合十，又念了一遍佛经。 才对着皇帝说道。 “哀家这就着手好好清理一番，谁要是敢动我孙儿一根汗毛。哀家就要诛他九族！” 第8章 陛下从来没吼过她 “娘娘，今天是皇后第一次召见后宫诸人的日子。您可不要沉不住气啊。” 储秀宫的奴才们噤若寒蝉，噼里啪啦的摔倒声传遍整个宫殿。 唯有宝妃的陪嫁宫女兰莺敢在此刻相劝。 她对着跪在一旁的宫女使眼色，反应过来的小宫女在心里千恩万谢，一溜烟地跑出殿外。 “怎么，本宫是会吃人吗？一个两个离得这么远。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宝妃双十年华，进宫不过三年，就极得明熙帝宠爱。 明熙帝那么吝啬位妃的人，除了潜邸时的妃子，只宝妃一人有这无上待遇。 封号为宝，可见多么得宠。 明熙帝一月进五次后宫，三次都是在宝妃宫里。 宝妃也一直瞧不上宫里的女人们，除了陛下太后能让宝妃稍微尊敬些，其他人她都不放在眼里。 只是，从那个贱人有了孩子开始。 陛下三个月才来看她一次...... 宝妃摸着自己娇嫩的脸蛋，明明和进宫时一般无二。 “娘娘，如今中宫有子嗣傍身。谁也越不过去，且太子是陛下的逆鳞，娘娘可千万要保重自己。 况且除了中宫，娘娘也可恃从前一般啊。” 兰莺不忍看自己的主子日渐消沉，整日自怨自艾。 如今有太子在，谁能撼动皇后的位置呢？兰莺希望他们这位主子能想开点。 “子嗣？”宝妃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肚子，突然发狂捶打自己的腹部“那个贱人都能怀上，本宫得宠这么多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兰莺扑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宝妃的拳头“您看这三宫六院，除了皇后有谁传出丁点喜讯呢？你这样作践自己，莫说相爷，就是奴婢都心疼啊。” 宫殿里传出大动静，外边的侍从们头低得更深了。 宝妃却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是啊，满宫都不见喜讯。怎么皇后承宠一次就有了，兰莺你说是不是皇后与人通奸？” 兰莺神色空白了一瞬，如今娘娘怎么疯疯癫癫的。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事关天家血脉，陛下又手眼通天。 太子必是天子亲生。 只是娘娘已有求死之相...... 兰莺一咬牙“娘娘说的也是。往后有的是发现的手段，今日皇后召见，陛下和太子也可能在侧。望娘娘看在陛下的份上，不要同皇后相争。” 宝妃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好似打了鸡血般“是了，本宫就许她得意会，哪天揭开她的假面。皇后和子嗣都是我的！” 这样的闹剧还在各宫上演，但无论她们多么不情愿，也要来华清宫拜见后宫之主。 ------------------------------------- 皇后钿钗襢衣，高雅华贵。 晏承裕在便宜爹的怀里，流着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母后。 “啊啊啊”母后漂亮呀！ 他如今已然三个月，早已褪去出生那般可怖之相。 而晏承裕整日惦记着改头换面，喝奶那叫一个配合。这才三个月就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后宫三巨头见了，哪个都爱在心头上。 连他周围侍奉的宫女，也一一拜倒在晏承裕的小胖腿上。 在日复一日的薅情绪中，胖崽的寿命存款高达一年，智力和敏锐方面也加了不少点数。 只是宴承裕没发现，他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幼童。 宫殿中时不时响起孩童稚嫩的笑声，和咿咿呀呀的童言童语。 晏承裕咧着一张嘴，笑得可开心，靠在明熙帝怀里。 时不时跟他母后说两句话，哄得众人都开怀不已。 太后更是笑得皱纹都深了几分。 今日太后和明熙帝都不打算来华清宫的，在他们看来这是检验皇后能不能压得住妃嫔的时候。 他们要是在场，谁又敢对皇后不敬呢？ 谁知胖崽晏承裕非要跟着他母后，一见不到就哭。 崽崽哭得脸色通红，连嗓子都哑了不少。 太后和皇帝如何使得，只好跟着来了。 晏承裕是一到皇后身边就不哭，明熙帝哭笑不得，捏捏儿子的小胖手 “母后，这小滑头是吃定咱们了。” 太后乐呵呵“裕儿活泼点好，皇后把裕儿养得这么好。哀家和皇帝费些心思是应该的。” 她如今是有孙万事足，为了能看着乖孙长大。 她还特地宣太医问了养生秘诀，如今早晚练一次五禽戏，太后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都松快不少。 皇后坐在他们下首，此刻也是满面柔情地看着儿子。 一个个衣着艳丽、宝光十色的妃嫔们各坐其位。 晏承裕吃着小胖手，眼也不眨地看着这些妃子。 他记得芸香姐姐说了，他爹有四妃五嫔还有啥来着？ 晏承裕白胖像藕节一样的小手抓了抓还有什么呀？他想不起来。 明熙帝握住儿子的手，不让他乱挠。 诸位妃嫔们一进来眼里最先看见的就是明熙帝，个个眉目传情地问安，只得了明熙帝随口应声。 唯有宝妃，明熙帝多了句爱妃起身吧。 与众不同的宝妃成功收到了各种眼刀子，她下巴微微扬起，趾高气昂。 晏承裕歪着头看。 宝妃也看回去，只是接触他脸的那一刻，宝妃脸色惨白了几分。 太子的眉眼像极了皇帝，只是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如此，谁会信她的话呢？ 兰莺在一旁拽拽她的袖子，宝妃才跟着众人一一给太后、皇后、太子施礼。 太子是君，合该受礼。 “如今后宫皇后已立，尔等应对皇后毕恭毕敬，倘若有什么风言风语传进哀家耳中。哀家定不轻饶了她！” 太后看着莺莺燕燕的妃子们，面上的慈爱一下子收了起来。 神色严厉地敲打一番，说得妃子们低头应是。 宝妃的帕子在手中紧了又紧，终是忍不住“如今皇后娘娘有了诞下太子，果真与咱们姐妹不同了。连太后娘娘都偏宠几分。” 有她打头，有些嫉妒的宫妃们顿时说开了“娘娘果真好福气呀！” “是啊，咱们姐妹要是能沾沾奶娘娘的福气，说不定也能诞下一儿半女。” 文妃神色温柔“娘娘是有福之人，自然与我们不同。” 四妃中一个有罪如今在佛前忏悔，一个抱病在身哪儿都去不得。 从前妃子们就讨好着文妃、宝妃，如今骤然空降个皇后，自然个个是不服气的。 一时之间，殿里好不热闹，拈酸吃醋的话不绝于耳。 晏承裕只觉得耳朵有好多青蛙在叫，他忍不住把脑袋往明熙帝怀里钻。 时刻注意他的太后当即不高兴了，她一拍桌子“好歹是天家妃嫔，酸里酸气得像什么样子？” 太后又垂着眸，抿了一口茶，才似笑非笑道“慧娘的确有福气，一来就跟哀家生个乖孙，你们谁要有这么本事，哀家也疼你们几分。” “臣妾再怎么样，在娘娘心中恐怕也比不得太子吧。”宝妃实在忍受不了皇后高高在上地看着她，一时情急，下意识就反驳太后的话。 下一秒，明熙帝脸色阴沉地站了起来，迫人的气势让宝妃心脏砰砰跳。 “你放肆！” 宝妃眼一酸，陛下从来没这么吼过她。 第9章 小太子喘不上气 其他妃嫔侍从登时诚惶诚恐拜倒，口呼陛下息怒。 连皇后也不例外。 太后的脸色更是冷得像冰块，皇帝登基后，再没人敢对她说这种话。 她也不管宝妃，只将矛头对准明熙帝“皇帝，这就是你宠爱的妃子。目无尊上，藐视皇后！” 明熙帝的脸色难看下来，拱手向太后告罪。 从前只觉得宝妃性情可爱，今天才发现她在怎么没脑子呢？ 帝王生性多疑，心思深沉。平常明熙帝对宝妃还是有那么半点特殊，只这半点，就可让她在后宫中作威作福。 到底是自己宠爱过的妃子，明熙帝还是给宝妃留了点面子“作为四妃之首，不懂谦让大度。既如此，你便给朕闭门思过三个月。” 太后冷哼，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但还是给自己儿子一点面子，没有出言加罪。 晏承裕早就被太后抱过来，如今正拿着一块如意在嘴巴里啃、 他这个小胖崽，一天嘴里不啃点东西难受。 皇后垂眸，旁人看不见她眼中的冰冷。 她起身对着明熙帝一福“陛下，宝妃向来没什么心思，陛下饶过宝妃这回吧，您瞧，宝妃哭得臣妾都有些心疼了。” 宝妃跪在地上，觉得委屈极了。 见皇后为自己说话，她一点也不感激，只觉得皇后假惺惺的。 太后有些意外的瞧了眼皇后，也没多说。 她老喽，只要没犯到乖孙孙头上，太后是一点也不想管。 晏承裕还是忙着吃手，太后把他胖手拽出来。 他就紧紧攥着太后的衣襟，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错神瞅太后。 太后心软得不成样子，她捏捏乖孙肉嘟嘟的脸颊。 明熙帝看着宝妃梨花带雨的样子，也准备借坡下驴。 谁知宝妃听见皇后说的就炸了，她需要这个贱人求情吗？ “多谢娘娘关怀，但本宫和皇上的事，娘娘不便多言吧。” 一旁的兰莺已经绝望了。 累了，毁灭吧！这破差事谁爱干谁干。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皇后再怎么没有家世和宠爱那也是太子生母，大昭皇后，岂容宝妃放肆？ “啊呀呀呀！”敢欺负我母后，找打。 晏承裕气死了，渣爹就这么让宠妃欺负他的母后吗？ 婴儿的抓力极大，晏承裕用力拽下太后袖子上的珍珠扣，胖手一挥就掷到了宝妃额头。 掷完他还像拍打翅膀一样挥舞着双手，看起来高兴极了。 皇后不由露出笑，连因宝妃僭越的产生的不愉感冲淡了。 宝妃吃痛，恶狠狠地拿起掉在领子上的珍珠，刚要说话。 太后一看，心下起火“来人，给我掌宝妃的嘴！再瞪哀家的孙孙一眼，哀家就送你去陪贤妃。” 晏承裕是她的命根子，太后是皇帝的生母。气急了，不顾皇帝的面子也不会怎样。 晏承裕看见宝妃那要吃人的眼神，不禁一个激灵。 两只小肥腿一蹬，就开始哭。 他的睫毛生得又密又长，此时哭得可怜，睫毛上都挂着水雾。 皇后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从太后怀里接过小胖崽。 “裕儿，母后在。裕儿不怕。”可任凭皇后怎么哄，晏承裕就是停不下来，哭得要岔气。 太后也慌了神，一直在叫传太医。 明熙帝原本对宝妃还有一丝怜惜，但是随着晏承裕大哭不止，他就抛下了一切想抱过晏承裕。 可皇后却不肯“陛下一开始就不愿处置宝妃，臣妾才好言相劝。现在倒好，我的裕儿被你的宝妃吓成这样！” 她这些天一直学着做皇后，好给裕儿撑腰。可现在谁都管不住宝妃，还把裕儿吓成这样。 皇后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恨意，她提起裙摆，一脚就朝跪着的宝妃踹过去。 而满殿没一个敢拦的。 再说宝妃此刻已经呼吸不过来了，心脏彷佛被攥着。她颓然地跪在地上，宝妃不知道一个孩子这么容易吓到。 皇后狠狠踹的那几脚宝妃也没躲，她知道要是今天太子有个三长两短。 别说她父亲是相爷，就算是宗亲王爷也保不住她。 而且很有可能她一家都要陪葬。 想到这里，她泛着惨白的唇瓣嗫嚅着“臣妾没有。” 周围的嫔妃根本没有看好戏的心情，一个个害怕得要命。 她们恨死牵连自己的宝妃了！ 皇后又不解恨，又是两耳光下去，让本就被打肿脸的宝妃成了个大猪头。 太后能体谅皇后，但是看她动作会牵动晏承裕，还是呵斥道“皇后，好歹是一国之母，教训妃嫔有下人去做。你先把裕儿放下。” 皇后满脸泪水，没有回答。 华清宫此时慌做一团，加之明熙帝阴恻恻的眼神，更是吓得众人一抖一抖。 太后恨不得自己跑去找太医了。 她和明熙帝想看一眼晏承裕却被皇后挡住，听着晏承裕越来越小的哭声，太后已经受不住要晕过去了。 皇帝也心如刀绞，他还不敢跟皇后抢，只能劝“慧娘，你把孩子抱给朕。你捂着孩子了。” 皇后充耳不闻，只用脸贴着晏承裕好像疯了一般喃喃自语。 而胖崽晏承裕也不好受。 婴儿很脆弱敏感，容易受外界影响。他能感受到母后的痛苦，想做出回应，但脑海中残留的惊惧让他无法清醒。 他一直在哭，只觉得快要喘不上气。 “太医还没来吗？”明熙帝顾不得一国之君的风范。 有嫔妃意识到太子可能要不好了，心中很是激动。 也有觉得难过的，毕竟晏承裕真的很可爱。 “太医到了！太医呼，到了。”有个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背上还背着院使。 陈太医看着太监慌张的样子就知道太子可能出事了，他心中一寒。 不知又发生了什么，等小太监飞速地将他背到华清宫内。 陈太医看太子略有青色的脸，吓得连滚带爬就跑过去。 而皇后好似知道这是救命的，也配合将晏承裕抱给他。 陈太医三下五除二就剥开了被褥，对着晏承裕白嫩的肚子就是一顿轻按，又将他肚子靠在自己的肩上，用手拍打着太子的背部。 皇后眼也不眨地看着孩子的神色，而太后已经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祈祷。 明熙帝只能在她们之后看自己的孩子，刚刚他被皇后反驳。他第一反应是大怒，因为即便是太后，也不会对他大喊大叫。 但是晏承裕在他心中比自己还重要，皇后是爱子心切。 明熙帝也没想计较，他心中痛苦无处发泄，只神色冰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妃嫔。 而宝妃更是被他如同刀子般的眼神，吓得抽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晏承裕的反应却越来越微弱。 明熙帝傻愣愣地看着晏承裕紧闭的双眼，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遭遇了重击。 他的脑海中闪过晏承裕一步步蜕变的脸，从青紫到白嫩。 从干瘦到白胖。 想到胖崽冲着他笑，想到胖崽咿咿呀呀。 想到胖崽一不开心就要扯着他头发，哄好久才放下。 一幕幕画面闪过，明熙帝喉咙有了铁锈的味道，哇地一声，竟喷出鲜血来。 第10章 皇儿不要抛下父皇 “陛下！”妃嫔们惊声高呼。 吴中和连滚带爬取来帕子准备为明熙帝擦拭。 明熙帝却阻拦了他的动作“不必管朕，朕没事！” 他声音冷硬，太后更是胸口起伏不停。 先是孙儿哭闹不止，后有皇帝口吐鲜血。 太后一直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心中已将罪魁祸首宝妃千刀万剐。 宝妃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说话不过脑子。 她爱明熙帝，眼下皇帝伤心至极。 宝妃也没好到哪里去。 愧疚与害怕几乎要将她吞没。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晏承裕除了微弱的呼吸，其他半点反应也无。 明熙帝踉踉跄跄拉着太子的的手“皇儿，不要抛下父皇。” 虎目含泪。 太医几乎要把头埋进脖子里，假装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他心中焦急，明明自己用了所有的法子，怎么太子还不见好。 晏承裕在冰天雪地里爬着，寒风不断地吹向他。冷得他身子发抖，他爬着爬着终于看见了自己的父皇对他招手。 胖崽眼睛一亮，颤巍巍地朝着明熙帝爬行。 爹呀，崽来了。 结果到了跟前，明熙帝变成了一只眼流鲜血的女鬼。 吓得晏承裕双脚一伸，晕了过去。 而焦急的明熙帝和太后、皇后只看见原本没声响的晏承裕突然浑身抽搐，身子一僵。 皇后霎时发出凄厉的呼喊，声声泣血。 一直坚持的太后终究还是受不了这打击，晕了过去。 明熙帝心中涌起锥心刺骨之痛，摇摇欲坠的泪水顿时翻涌而出。 他和皇后各执一只小胖手。 华清宫死一般的沉寂。 “叮，获得皇帝皇后锥心之痛一缕，获得寿命＋30，回春丹一枚。” 晏承裕恍惚听到系统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好吓人的女鬼哇哇哇。 他怎么也醒不过来，太吓人了。 晏承裕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四周，发现气氛很死气沉沉。 他很快就看见了一左一右的父皇和母后，心中欢喜。 想要跟他们说自己做了好吓人好吓人的梦，但之前哭得厉害，嘴里发不出声音。 他只能发出小猫一般的哼哼唧唧声。 背太医来的小太监瞳孔瞬间放大，心跳加速，他嗷得一嗓子“太子醒了！太子醒了。” 他的喜悦不言于表。 而明熙帝猛得抬头，看见小胖崽正看着他。 心中百般情绪说不出口，化作喟叹。 “父皇以后一定好好护着你。” “你叫什么名字？”皇后推开了明熙帝，皇帝也没觉得冒犯。 虽然眼馋自己的儿子，但还是让开了位置。 他眼睛微眯，想着这小太监很有眼色，于是就问了他的名字。 帝王的声音透着不可忽视的威严，小太监跪伏在地，一丝不苟回答“奴才贱名姜元兴。” 听着略有耳熟的名字，明熙帝道“姜德胜是你什么人？” “正是奴才叔父。”姜元兴回答得很快。 姜德胜是昭高宗身边的秉笔太监，昭高宗是明熙帝的父皇。 他父皇晚年昏庸，沉迷修仙，权力都在大臣和太监手里。 明熙帝登基后，没少为了收拢权力和这些人争斗。 但姜德胜在明熙帝登基后就自请为先皇守灵去了。 倒是个有眼见的。 “以后，你便跟在太子身边服侍吧。”知道二人的关系，明熙帝也不再问。 他看这小太监有股机灵劲，放在太子身边伺候正好。 姜元兴大喜，连忙谢恩退下。 吴中和看了看这小太监的眉眼，越看越眼熟。 这不是几月前惊扰御辇差点被拖出去杀了的小太监吗？ 只不过被太子无意间救了。 吴中和心中对他生起一点好感。 能服侍好皇帝和太子的，他都觉得好。 原本还擦着冷汗的太医以为今天小命交代在这了，谁知太子就是福大命大。 他想到刚把出的奇怪脉象，心里有些拿不准。 趁着明熙帝还在高兴中，他一咬牙“陛下，臣观太子，似是中毒了。加之受惊，使这毒性提前发作了。” 晏承裕还在跟他母后贴贴。 皇后发髻紊乱，脸上还有泪痕，眼中还带着惊惧。 胖崽好心痛。 太医砸下一个大雷，晏承裕心中呼喊打开系统。 果然见人物状态中显示已中毒。（30多章有解释，非自相矛盾。） 晏承裕傻眼了，他什么时候中毒的。 晏承裕使劲戳系统，却只得来一声冷冰冰的通告。 “叮，为保护幼崽，现已开启系统保护机制。” 他只觉得脑袋一凉，好似什么东西从脑子里跑了。 不知道自己发生什么的胖崽傻呵呵地吃手。 太医话音落下，满宫妃嫔各个怀疑地看向周围。 太子死了，能得到好处的也就是妃嫔们和家族了。 有些胆小的眼睛已经充满了泪水，她们就是来请个安。 经历了大起大落后，小命一度在死亡中徘徊，太子好不容易醒了，又被下毒了。 皇后神色一紧“陈太医，我儿可好？” 皇后问话，陈太医不敢敷衍“娘娘，太子身子康健。这毒刚埋下根，不妨事。臣开些药给乳母喝了，便能让太子拔掉这毒。” 听闻孩子没什么大碍，皇后这才放心。 明熙帝此刻已经暴怒，他自诩权利尽在手中，在他暗自威胁下无人敢作乱。没想到还是有人把这种主意打在他刚出世的孩子上。 是宗亲？还是世家！又或者寒门？ 他每想一个可能，神色就冰冷一分。 极强的压迫感让整个宫殿都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手中的玉扳指都被明熙帝捏的咔咔作响。 “皇儿，此事必是由后宫中起。哀家今日就查个清楚。”太后已经缓过来了，自家乖孙差点死了。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幕后黑手。 随着一道道指令发下，后宫所有宫殿都被太后着人去搜。 力求每一丝缝隙都不能放过。 而这些妃子们，也被太后叫起一一赐座。唯有宝妃还跪在原地。 太后不让妃嫔们回宫，上至文妃，下至才人无不在心中求菩萨保佑。 保佑自己宫中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被搜出来。 后宫中风声鹤唳，前朝也收到了口谕、 明熙帝把三省六部、宗亲都叫到了宣政殿。 安王府中。 面对来传口谕的公公，晏泽礼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公公路上辛苦了，一点小钱买杯水喝吧。” 但不同以往，传口谕的太监只神色一凛“多谢美意。” 他并没有收下，这让晏泽礼心跳如擂鼓一般。 这么大的动静，不是谋反就是太子出事了。 晏泽礼心中思索，自己已经销声匿迹许久，是谁在出手呢？ 等他到了宣政殿，才发现手中有实权的人都在此地。 有人面面相觑，想要交谈一番，但满殿的带刀侍卫却让他们噤若寒蝉。 “这里就辛苦母后了，儿臣还有政事要忙。”明熙帝拱手。 太后对他行事有些眉目，也应了。 只有晏承裕在状况外，他嗓子痛说不了话，只能用乌亮的眼神看父皇。 皇帝对他一笑“把太子抱下去喂奶。裕儿，父皇待会就来看你。” 帝王仪仗一走，殿中空出大半。 太后目送皇帝走了。 她的神色不见一丝老态，目光直直刺向在场的人“哀家为太后，祈福吃斋太久了。连你们平日犯点小错，都不大计较。” “不成想，养大了你们的心。心中有鬼的现在出来认罪，哀家就留一条全尸。” 众人一颤。 第11章 宫女告密 “臣妾不敢。”人人都低着头。 太后目光如电“好，既然给你们机会了还不认。那就别怪哀家无情。” 话音刚落，就见有人抖着身子出来。 “奴婢招！太后娘娘奴婢是受了宝妃指使。将皇后殿中花草洒了配置好的药水。此毒无色无味，只对幼儿生效。” 一个身形瘦小的宫女哆嗦着跪倒在地。 一股脑说了许多。 宝妃一张脸铁青，她指着宫女骂“贱婢，休要攀扯本宫。如今见陛下厌弃本宫便来踩一脚！说，是谁指使你的？” 她说着挥舞着双手挠了过去，不顾自身，显然是气极。 “本宫和太后在此，岂容你放肆。”皇后厌恶极宝妃，虽然知道幕后黑手很可能不是宝妃，但她吓到晏承裕也是事实。 她一呵斥，宝妃就停下动作。 “太后，嫔妾冤枉。嫔妾一向老实本分，做不出这样的事啊！”宝妃哭哭啼啼，配上肿胀的脸，别提多难看。 她说自己老实本分的时候，文妃都要笑出声。 “妹妹说自己老实本分，是不是有失偏颇？” 宝妃狠狠瞪了一眼文妃“少在这落井下石！” 她又朝着太后哭求。太后自然知道此事没这么简单。 她揉了揉脑袋“都给哀家安静，一个个还是天家妃嫔的样子吗？” “都给哀家等着搜宫结果，谁敢再闹，都拖出去打。” 殿中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那告状的宫女突然拔下簪子，往喉咙一扎。“奴婢以性命做担保，句句属实！” 血液喷涌而出，一点鲜血溅在皇后脸上。 冰凉的触感，皇后恍若不觉。 太后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庆幸晏承裕不在此地。她是从后宫争斗中出来的赢家，见惯了鲜血，并不怕。 只是线索就断了。 侍弄花草的宫女被拖出去的时候，嘴边还挂着一丝笑容。 世子，奴婢不能再帮助你了...... 此时，搜宫结束，回禀的人只说从宝妃宫中搜出诸多对皇子的诅咒之语。 且张张都是宝妃笔迹。 宝妃看到那些纸张，心中悚然。 那确实是自己说过的话，但是却不是她写的！ 她猛然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妃嫔们。 “是你？还是你？谁在我宫中藏的这么深。” 太后知道这不是最终的结果，但是各处搜宫都没有出格的。唯有宝妃，冒犯在先，诅咒在后。 今天难逃罪状。 太后并不想让幕后的人阴谋得逞，但此刻也没其他办法。 证据确凿之下，谁也不能逆转。 “来人，传哀家懿旨。宝妃贬为答应，幽禁储秀宫。”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文妃心下畅快。 宝妃啊宝妃，看你如今还怎么嚣张。 待到诸位妃嫔们走尽，太后拉着皇后的手“慧娘，别觉得哀家惩罚太轻了。” 皇后本名江舒慧，自有孕起太后就照料有加，两人相处得很好。 “母后所为，儿臣不敢妄言。”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太后闻言，也没再多说。只叫人去禀报了明熙帝，自己进了偏殿看晏承裕去了。 ------------------------------------- 明熙帝只坐在上首喝茶，大臣们心有猜测，个个缩着脖子装老实。 听了太后那边传来的消息，明熙帝并不意外。 既然敢出手，那背后的人肯定想好了退路。 只不过天下没有滴水不漏之事，做了定会留下痕迹。 明熙帝深知，在某天这人定会留下马脚。 他放下手中茶杯，惊讶地看向下方“各位爱卿跪着作甚，吴中和还不赐座？” 各位大臣们顺从应是，不敢有任何怨恨。 “朕如今四十有二，得上天眷顾才有了太子。太子出生，各地都有祥瑞来报，可见我儿福德深厚。”明熙帝目光沉沉，突然呵斥“只是总有人惦记着朕的位子，还有人想混个从龙之功。但朕想告诉你们，除非谁能将朕刺死。否则朕在一日，害我儿的就要满门抄斩。” 众位大臣以头触地“臣等不敢，伏帷陛下作威作福。” “世间还有你们不敢的事吗？安王，你说呢。”明熙帝转动着手串，目光凉凉。 安王富态的身姿顿时一震“陛下，臣弟不敢。太子出生臣弟还大肆庆祝，给府中赏银。臣弟万无此心啊，陛下。” “陛下若不信，大可围了臣弟的府邸！” 他声音诚恳，明熙帝却只嗯了一声，挥手让他回归原位。 安王的后背都浸湿了，冷汗从额头流下，他却正襟危坐不敢擦拭。 “那么各位宰辅呢？各位同气连枝，有时朕也奈何不得你们。”明熙帝目光一转。 被点到名的林家、王家、赵家如芒刺在背，齐齐回道“臣等惶恐，此不忠不义之事，臣等从未做过啊。” 他们最冤枉了，谁不知道陛下对付世家的功夫已经登峰造极。 他们所垄断的行业地方，不知安插进了多少陛下的人。 如今陛下说奈何不得他们，这这这岂不是说笑呢？ 皇帝一个个问过去，弄得大臣们提心吊胆，个个屏气。 到底谁那个不要命的东西敢暗害太子？ 作为心腹的裴杭清想起小太子清亮委屈的脸，就皱眉。 他的目光在安王和不起眼的平王身上打转。 陛下春秋鼎盛，就算没有子嗣也动摇不了他在臣子们心中的形象。 如今一朝有子，肯定将太子看得如珠似宝。 这都有人敢在太岁身上动土。 需知太子那时有恙，陛下可是以国丧传旨的。 且太子取名承裕，这是不叫太子做明君，只想让他做个盛世之下的守成之君。 身为天子，陛下待小殿下如此厚爱。 这是何等的不得了？ 平王心中更是绝望，裴杭清看他干嘛？他什么也没干，知道小侄子出生还开心坏了。 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儿子过继了，他和王妃只有这一个儿子如何舍得。 况陛下这种气势惊人的皇帝，他自己见了都战战兢兢，何况儿子。 他心中愤慨，不好瞪裴杭清，只好瞪着安王。 安王有苦说不出，他儿子本就是内定的嗣子之一，陛下能不怀疑他吗？还好有个平王和世家分担陛下的火力。 帝王向来多变且多疑。 底下众人的眉眼官司明熙帝看得一清二楚，不管是装的还是真心的。 只要他在位一天，他们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像他这种大权在握的皇帝，一言九鼎。 大臣们怕他敬他是应该的。 只有他的爱子，不会有这种担忧。明熙帝什么都能给晏承裕。 想起儿子，明熙帝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话说到这份上，谁敢再伸手呢？ ------------------------------------- 小太子喜欢喝奶，如果他能吃东西的话。此刻他就不会看着太后手中的糕点流口水了。 他不知道后宫前朝为他生出多少风波，就算是知道，他也听不懂。 所以此时此刻小太子正祖母玩，如果祖母愿意把糕点给他吃就好了。 太后看着孙儿眼睛跟着自己手中的糕点打转，忍不住玩心大起，手上下左右翻飞。 馋猫晏承裕直接把大眼睛转成斗鸡眼。 “皇上驾到——”一听这声，晏承裕不跟着糕点转了，他要告状。 “呀呀呀！”爹呀，祖母不给我吃好吃的，祖母小气。 第12章 想母后了 明熙帝笑容渐深，他走到晏承裕身边“母后，莫再捉弄裕儿了。到时候哭了心疼的还不是您？” 一只胖手伸了过来，拽了拽明熙帝袖子“啊啊。”对呀对呀。 他的婴言婴语叫两人实在爱极，太后啾啾两下，把小团子脸都挤扁了。 大饼脸晏承裕：猫猫叹气ipg. “母后，儿臣想将裕儿抱到紫宸殿来养。”明熙帝早有这个想法，只是碍于皇后。 但如今皇后宫里的侍女给太子下毒，无论幕后指使是谁，都是她这个当母后的失职。 太后想起皇后今天疯狂的举动，皱了皱眉“皇后不会同意的，你也要多想想皇后。若先帝将你抱去，使哀家与你母子分离。哀家也是怨恨的。” 明熙帝自然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贵为天子，想做什么还需要和谁商量呢？ 但皇后对裕儿的母子之情太深...... “慧娘怕是对哀家有怨了。”太后叹了口气，她对皇后有几分喜爱，更多是爱屋及乌。 明熙帝早知来龙去脉，他不可置否“若是儿臣来，也是这个结果。留着宝妃才能放长线钓大鱼。” 太后没有再说什么，她老了，年轻人的事她不掺和。 只要能日日见到她的乖孙就好喽。 ------------------------------------- 次日一大早，明熙帝就跑来跟皇后说了这件事。 出乎意料的，皇后没有反对，反而帮着收拾了一大堆的用品。 裕儿的事她没有提，皇后相信陛下爱子之心不比她少。 “你若是想裕儿，可随时来紫宸殿。朕忙时，也会将裕儿抱来。”明熙帝沉声道。 皇后福了福身子，抬起秀美的脸“多谢陛下，臣妾昨日无状，陛下恕罪。” 明熙帝挥手“朕并不在意，换了朕来只怕比你更甚。” 小胖崽晏承裕还在睡，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笑得可爱无比。 看着他，皇后只觉万般柔情涌上心头“陛下且将裕儿带去，臣妾也要去处理宫务了。” 明熙帝很满意皇后“好，后宫的事就交给皇后了。” 明熙帝只要有空，就会抱着晏承裕，这次也不例外。 皇后俯身恭送，直到御辇远去。 芸香看出皇后的不舍，有些心疼“娘娘若是不同意，想来陛下也不会强行去做。” 皇后边向内殿走边说“陛下爱极裕儿，早就有此想法。与其让陛下对本宫生恶，还不如成人之美。 况且后宫不会平静，本宫有了裕儿。各宫妃嫔也会有这个心，手中唯有权利，才能保护我的裕儿。”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宫外，安王府。 安王正在和世子说着什么。 安王本来没生出夺嫡之心的，他从小老实。 不然依明熙帝对待几位兄长的态度，他和平王不是幽禁就是流放，死了也无人问津。 但随着他的嫡长子一日日长成，直至及冠，陛下也没有一个孩子， 这必然是要从宗亲过继的，而这人选不是安王世子就是信王世子。 渐渐的，朝堂上也有一些大臣们私下和安王交好，而陛下的态度也很暧昧。 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传达的信息让安王心中很是火热。 一时之间，安王府门庭若市。 满朝文武都说，安王世子就是下一任皇帝了。 这让安王府的人得意了好一阵子，连府中下人走出去都抬头挺胸。 可自从宫中传出有妃嫔怀孕，无论是上赶着来巴结的还是之前关系紧密的，一个个跑得飞快。 生怕自己和安王牵扯上什么关系。 安王心中不甘，但能有什么办法？ 他皇兄把整个大昭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他手中仅有的几个暗桩都是在边缘徘徊。 其中最厉害的，也是踩了狗屎运跟着如今的皇后。 好在他装孙子习惯了，虽有落差，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整个大昭都在关注着当初贵妃怀得是男是女，要是男孩江山后继有人，他就歇了心思。 要是女孩他好歹能做做梦，虽然依皇兄的护短程度，说不定还能做个女皇。 但就有个万一呢。 他等啊等，等到了太子出生。 谁知太子体弱，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说太子活不了多久。 这可把安王吓坏了，要老命了他可没动手！但是陛下铁定怀疑他，搞得他日日担惊受怕的。 昨日被陛下好一番敲打，安王是彻底没这个想法了，他还没活够的。 只是他今日一琢磨，还是得告诫告诫自家好大儿。 “父王说的，你听进去了没？” 晏泽礼不甘“可陛下昨日又敲打群臣，若不是那位体弱，何必多次压迫？” 安王眼睛一瞪“能生出一个，难道就生不出第二个？” 晏泽礼一滞，沉默良久才说“我知道了，父王。” 见世子好像是听进去了，安王才挺着大肚子走了。 徒留晏泽礼站在原地，目光深幽地看着池中游动的鱼儿。 他突然一个用力，将手中的石子击向水中的小鱼。 过了一会，一条小鱼翻着肚皮浮了上来。 晏泽礼面上才有了笑意。 小胖崽才不知道宫外有人惦记着他。 早上一睁眼就在他爹怀中，晏承裕已经习惯了。 他紧紧贴着明熙帝，无聊的小手一直攥着龙袍看。 哇，金子！哇，宝石，好多钱啊！ 晏承裕的眼睛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钱符号，哈喇子都流得老长。 胖崽直接往他爹胸前一擦。 湿漉感传来，明熙帝才停止批改奏折的手。 他将晏承裕举起“皇儿饿了？父皇可没奶给你喝。吴中和，把太子抱给乳母。” 虽然心中有千万般不舍，但明熙帝还有政事要处理，加之晏承裕还饿了。 一连在紫宸殿待了几天，晏承裕才感觉到不对劲，他母后呢？ 他那么大的一个母后怎么不陪着他睡觉了？ 也不怪他不知道，实在是明熙帝出镜频率过高，而皇后也常来紫宸殿看望。 他不高兴了就要哭，这可急坏了御前伺候的姑姑们。 这些日子，明熙帝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好。 紫宸殿的侍从们，也开心许多。不用担心惹怒陛下，就算犯了小错，陛下和吴公公也没怪罪。 这多亏了小太子。 如今小太子一哭，整个紫宸殿都动了起来。 晏承裕声音不小，很快就惊动了明熙帝。 “好端端的太子怎么哭了？可是你们哪里怠慢了！”吴中和言辞激动，一点不留情面。 在他心中，太子最是乖巧不过，突然大哭定是这些人伺候不好。 明熙帝放下手中的要务，匆匆赶过来，从乳母手中接过晏承裕“皇儿这是怎么了？” 天子一怒，连他们这些御前伺候的老人也承受不住。 檀月姑姑跪着“陛下，奴婢等也不知。太子玩得好好的，突然就怔住大哭。” 吴中和一扫殿中诸人都焦急的样子，不似作为。 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个可能“陛下，太子怕是想念皇后了。” 他说完，晏承裕哭声就小了下去。明熙帝一看管用，顿时松口气 “臭小子，一天天就知道吓父皇。父皇为了你的江山容易吗？” 见大胖儿子黑亮的眼睛看着他，明熙帝无奈“罢了，罢了，吴中和宣皇后——”他停顿了一下，继而说“把太子送去皇后那，傍晚朕去接他。” 皇后这些日子并不过多打扰，他很是满意。 吴中和心中惊讶，答道“是。” 第13章 抓周 时间一天天过去，到了周岁的时候晏承裕已经习惯晚上跟爹一起过了。 偶尔有几天能跟母后一起睡觉觉，晏承裕就心满意足了。 只不过他越大，就越显露出惊人的聪慧。 才一周岁，已经能断断续续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只是晏承裕羞耻自己说话奶声奶气，常一个字一个字地蹦。 明熙帝看着孩子在自己的照料下，健康成长着。 而母后自打小皇孙出生后，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臭小子能说话时，就时常叫皇祖母跑、跑、跑。 这让太后又是甜蜜又是痛苦。 为了满足自家乖孙，太后每天打完五禽戏还要跑会步，身体健康得不得了，饭都能多吃两碗。 晏承裕表示，这样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而国家也是风调雨顺，在明熙帝的治理下已经有了盛世的样子。 民间多有感恩太子的，便将关于太子的事情编纂成歌谣。 简直风靡整个大昭，百姓赞太子是大昭的祥瑞，谁要是能跟太子说上两句话就是荣耀，摸下太子的胖手还能延寿。 搞得总有人时不时跪在晏承裕面前，求太子赐福。 晏承裕周岁了，皇帝想着小时太子体弱，做什么都是从简。 如今周岁宴，合该宴请群臣为太子贺寿。 晏承裕多次反抗，被明熙帝、太后、皇后联手镇压。 几人还兴致冲冲告诉晏承裕抓周得拿什么，明熙帝说要抓玉玺。太后说要抓刀剑，母后又说要抓诗书。 常常烦得胖崽捂住耳朵，摇头晃脑的回答“布要呀！” 他人小小一个，却非要装高冷成熟。 整个皇宫在他会说话的时候，已经叫人带着他走遍了。 如今宫中人人都知道，小太子才一周岁但已经很有主意了。 晏承裕自以为严肃传达自己的想法，在侍从们心里却可爱的要命。 谁会拒绝一个神情认真的糯米团子呢？且太子仁慈，对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多加赏赐。 晏承裕拿着自己珍贵的小玩具赏人时，宫人们只会收下去吴公公那边置换金银。 这也是明熙帝示意的。 故而这一年下来，满宫提起太子都是喜爱不已。 而妃嫔们除了那些撑着气想怀孕的，大多也很喜欢胖崽。 因为他很会安慰人。 有天晏承裕在御花园摘花时，碰到默默流泪的谢宝林。 小胖崽以为谢宝林受了欺负，不仅把自己的花送给了谢宝林，还非拉着谢宝林去皇后宫里伸张正义。 虽然最后闹了个乌龙，谢宝林只是想起家中父母而已。 但太子纯善之名也传遍大昭，于是小胖崽在后宫中总能偶遇上哭着的宫妃、宫女、太监甚至是侍从。 而胖崽明知对方是装的，但还是会认认真真帮对方擦眼泪。 直到明熙帝口谕，才杜绝了这种风气。 但小胖崽的人气，已经高居不下了。 每天他要做很多事情，陪各位母妃们玩、跟母后说话、找太后吃饭。 还要哄吃醋的明熙帝，整个人就像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所以皇帝下旨要大办周岁宴后，到处可以听见宫女侍卫们探讨。 “你们说咱们太子会抓什么呢？” “太子那么善良，肯定是诗书。” “太子每天都要走路，他好动，应该是刀剑吧！” “我好想去周岁宴看看小太子，不知道何等威风啊！” 在各方筹备之下，周岁宴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晏承裕已经被祖母和母后打扮成一个小红人了，他头戴红宝石抹额。身上穿着赤色四爪蟒袍，腰间佩戴几个玉质小葫芦。 整个人就像是观音座下的仙童，灵秀无比。 他如今只会略微走几步，这些叮叮当当的配饰无疑加重了他的负担。 晏承裕咬着小米牙，为自己加油打气“呼、赫！” 他要站着抓周，才不要爬！他是太子，不能给自己丢脸。 突然一个趔趄，吓得皇后花容失色。 谁知晏承裕胖手一撑，整个人成了u形。 皇后愣了一会，才和太后两人捂着嘴笑。 小孩肉嘟嘟的，这个姿势就像小圆球一样，让两人乐不可支。 晏承裕嘟嘴，脸涨得通红“憋笑窝！” 姜元兴见了急忙过去将小太子扶起来，跟太子相处的越久，他就越喜欢太子。 “谢谢~伴伴。”晏承裕拍拍小手，奶声奶气地道谢。 小团子用眼睛瞥了眼花枝乱颤的祖母和母后，哼地一声，跌跌撞撞地向前面跑去。 他听见父皇的声音啦！ 坏祖母，母后。 晏承裕气冲冲地扑进明熙帝怀里，待到明熙帝将他抱起。 小团子握着拳头，把脸埋进明熙帝脖子里“坏！布福窝呀。” 明熙帝掂掂胖儿子，大笑“谁不扶你，父皇帮你好不好。” 小团子眼睛放光，伸出胖胖的手指“祖母、母后！”他咬字清晰，可见为了告状私下练过几遍了。 “哈哈哈”皇后扶着太后出来，太后一听见这话，开怀大笑。 皇后更是上前拍拍他晏承裕的小屁股“母后伤心，裕儿想让父皇打母后板子吗？” 晏承裕听了眼睛瞪圆，张开双手像只小鸡一样护着皇后“没呀！” 明熙帝忍俊不禁，抱着他大步走出去“走吧，看看父皇给你操办的周岁宴怎么样。” 皇帝未至，相熟的百官、女眷们正在说话。 击掌声传来，众人正襟危坐，翘首以盼。 显然对于这个大昭的绝对主角很是好奇。 明熙帝将太子抱上来，晏承裕一点也不哭闹。他的小脑袋一会看向这边，一会看向那边。 可忙可忙了。 小太子一出来，女眷们就眼神一亮。 乖乖，这是仙童下凡吗？ 到底谁说的太子长得青面獠牙、命不久矣。 瞧瞧那白里透红的嫩脸蛋，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健康极了。 有女眷对上小孩明亮如星的眼睛，正为这抹纯净愣神。 小太子突然就对她一笑，弄得她直愣愣倒下去。 “珠儿，你怎么了？”礼部尚书夫人一惊，还以为女儿被卷入到什么宫斗纷争中。 被毒倒了。 谁知那个叫珠儿的姑娘痴痴地回答“母亲，没事。小太子好可爱啊！” 丝毫不知道自己萌倒一片人的晏承裕四处打量着。 直到明熙帝将他放在桌案上，晏承裕听见父皇悄悄说“抓玉玺。” 小团子点点头，和父皇交换了个眼神。表达自己明白了，他也没忘了母后和祖母。 案上琳琅满目的珍奇事物，看得晏承裕开心不已。 他拿起几串珠宝。 晏泽礼见了不由得眼神轻蔑。 谁知小太子拿起来看了一下，就哼哧哼哧塞衣襟里了。 他走得稳稳当当，一直在挑选自己看得上的宝物，每当他停下的时候。 众人都以为结束了，谁知小太子通通往身上挂、怀里塞。 整个人珠光宝气。 晏承裕突然看向面前的一个金元宝，连忙去捧。 明熙帝看儿子一弯腰就知道他想干嘛，连忙夺过“不可以咬！” 小团子可惜地看了看金元宝，终于停止给自己打扮。 他拿起玉玺，又揣上一把镶嵌宝石的小剑，还不忘捡一本书。 众人交口称赞，小太子以后必定文武双全。 谁知小皇子把书和剑给了太后、皇后，又小心翼翼扶着塞满东西的肚肚走向明熙帝。 “噼里啪啦”一阵金玉相击声，小皇子将身上的珠宝摇落，只留手上脖子上摇不下来的。 他站定，脆生生道“个父皇！” 第14章 刘选侍有孕 满殿哗然。 群臣无不侧目，个个瞠目结舌。 早闻太子聪慧，竟不知灵巧至此！ 早有大臣老泪纵横，真心下拜“天佑大昭，天佑陛下，得太子如此！” 他们都是从先帝时期就一直跟着明熙帝的老臣了，早些年担心陛下江山后继无人。 太子出生后又担忧早夭，等太子聪慧之名传入百姓之中，他们以为这是明熙帝给太子造势。 没想到太子他比传言更加灵颖，这如何不让这些头发花白的老臣们喜极而泣呢？ 他们跪下，在场众人不管心思如何，也齐齐下拜。 晏承裕被他们突如其来的下跪弄得惊了一瞬，反应过来以后却奶声奶气地说“瓶、身。” 他小大人的样子看得皇后心中骄傲。 见明熙帝默认不语，晏承裕歪歪头，不知道父皇又怎么了。 小太子低着头，看了一下自己和父皇的距离。小脸上透露出一丝犹豫，众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也噤声看他动作。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晏承裕坐了下来。将那些他挑出来的东西一一用桌上的绸缎包裹，小胖手努力忙活着。 肉嘟嘟的脸蛋透着非一般的认真。 明熙帝不发一言的注视着，他不说话，众人也跟着看。 晏承裕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包好了，他一只手拽着包裹，白藕一般的手吃力的撑在案上。 他手脚并用的往明熙帝身边爬，似是历经千山万水，小太子累得直喘气。 终于到了目的地，肉肉的脸上也出了点汗。 晏承裕拒绝了要来给他擦汗的母后，自己将小脑袋埋进衣摆。 左右摇晃，再出来时，头上的呆毛炸起。 他翻身坐好，抬起小脑袋，拍拍那些裹着的珍奇异宝。 “裕儿、给福皇，抱!”最后一个字说得掷地有声，众人被他这番动作可爱的不行，恨不得代替明熙帝抱他。 晏泽礼在下方看着，见明熙帝还是不动，还以为小太子惹得陛下不快，心中生出暗喜。 只是下一秒，明熙帝就俯下身子“父皇抱你，好重。”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明熙帝不想在群臣面前落泪，一直在克制情绪。 他爱自己的孩子，一是因为这是自己唯一的孩子，二是欣慰自己的江山不用让给那些手下败将。 为了这个孩子，他可以付出一切。 但明熙帝从未要求这个孩子爱他。 如今这个孩子才一岁，就知道把最好的东西给父皇。 这如何不让铁骨铮铮的明熙帝感动呢，他也是第一次做父亲，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纯粹的爱。 “不、重！”小太子憋着气，强调了自己并不胖。 他的小脸贴在父皇脸上，肉肉相贴时，有湿润的感觉传来。 晏承裕眸子瞪得浑圆“爹爹？” 他第一次叫爹，感受到越来越汹涌的泪水，明熙帝背过身去，胡乱擦了一下“爹在，你的汗都蹭父皇脸上了。” 天家父子，先君才是父子。 有古板的大臣们刚想提出这不合礼数，就被同僚压住了动作“你不要命了？陛下对咱们可没这么仁慈。” 他们这位陛下，太子没出生前，要不是有政绩摆在这，所作所为也能称一句暴君。 只有在太子出生的这一年里，手段才渐渐怀柔。 但可并不代表，他们能有什么僭越之举。 没看见陛下都干感动的落泪了吗，他们此时上去劝诫，还不是找死。 看了看小太子明媚可爱的脸，他在心中感叹，要是他儿子能这样，自己能比明熙帝还感动！ 晏承裕没想到他父皇自己流汗还能怪他身上，他不高兴地瘪嘴。 把自己戴在父皇身上的珠宝又扯了回来，如此憨态可掬的样子，让明熙帝哈哈大笑。 见明熙帝笑了，众人才跟着笑，一时之间，恭贺赞叹声不绝于耳。 笑完了，情绪也稳定下来了。明熙帝将小太子拿回去的东西又拽回来“都送给朕了，哪还有收去的道理？” 晏承裕不想跟自己父皇计较，也不在意这个。 祖母和母后要的他可都给了哦！ 祖母肯定会奖励裕儿好多好吃的...... 整个宴席中，晏承裕做着美梦，嘴巴咧得大大。 谁上来说话，他都乐呵呵地看着。 搞得大臣们对太子的好感又拔高了一个度，太子这么爱笑，以后一定是个仁君。 终于不用在明熙帝的高压下工作了，想到以后朝堂上的美好生活，大臣们也笑得很开心。 一场宴会结束，称得上是宾主尽欢。 明熙帝一个眼神，吴中和就上前一步展开明黄的圣旨，宣读起来。 内容很简单，明熙帝给小太子选定侍读大臣，这上面的人可了不得。 相当于明熙帝给下一任皇帝钦定了班底，再说侍读大臣们全是明熙帝的心腹。 对于小太子在明熙帝心中的地位，众人又拔高不少。 只怕太子长成后，跟明熙帝说想当皇帝了，明熙帝也能麻溜地退位。 在出生就受封太子，生母因此封了皇后，刚满周岁又被给予了天然的班底，这可是大昭开国以来头一回。 这些班底们以后都是太子的人，无论陛下以后会不会生出第二个儿子。 小太子的地位都固若金汤。 这样的恩宠真是令人羡慕啊。 晏泽礼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如果他能投胎成明熙帝的孩子，是不是也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再说自己父王，被陛下一敲打就缩成鹌鹑了。 感受到自己儿子传来的幽怨视线，安王撇嘴，好家伙你以为我是陛下啊，有这么大魄力？ 不管众人如何作想，面上肯定要表现得无比开心。 各宫妃嫔们看得无比眼热，恨不能以身将皇后代之。 坐在妃嫔最末端的刘选侍羡慕地看了一眼小太子，心中想着自己要是能生出这样的孩子好了。 她不自觉地抚摸自己的肚子，身旁的谢宝林目光一闪，多了一些猜测。 刘选侍想起那人给她的药，心跳如擂鼓。那个人说了，一次必中。 距离陛下上次宠幸她已有三个月，算算日子，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时候让陛下知道了。 想着自己被众人艳羡的美好光景，刘选侍嘴角就噙着一抹笑意。 不求这孩子能动摇太子地位，只要能平安出世她就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了。 刘选侍款款上前，对着皇帝太后、皇后一一行礼。 见众人疑惑看着她，刘选侍自信开口“陛下，臣妾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一记大雷扔下，惊得不少人心思涌动。 妃嫔们百感交集，嫉妒羡慕不知有多少。 皇后有这么大福气就算了，好歹也是开了先河的人。 怎么这刘选侍福气也这么大，有人酸溜溜开口“可请太医看过了？说不定是妹妹太想有个孩子了。” 刘选侍娇羞一笑“臣妾不会无中生有，陛下明鉴。” 众位大臣们反应过来，又躬身祝贺“陛下双喜临门，恭喜陛下又喜得皇子！” 太后原先笑吟吟地看着小太子，骤然听了这话，不可置信“你真是有了？传太医。” 太后表现得十分欣喜，而皇后则是垂下了眼眸，目中满是寒冰。 比起太后的激动，明熙帝就显得格外沉默。 太医到了，一摸脉搏就跪下喜道“陛下，太后，小主的确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太后喜不自胜，连忙遣身边嬷嬷扶起刘选侍，叫她亲昵的坐在跟前“如今三个月了，可要注意身子。你如今有了孩子，也不必待在这位份上，皇儿，你说封刘选侍什么好呢？” 第15章 谋害太子 老人家就喜欢儿孙满堂，虽然她心中最喜欢裕儿，但别的孩子也是她的孙儿啊。 “晋为美人吧。”明熙帝眼里并无几分喜悦，连带着底下大臣们的恭贺声都渐消。 太后一滞“这似乎有些不妥，后宫子嗣稀少——” “母后，今天是裕儿周岁宴，您要儿臣如何当着裕儿母子的面去封赏别人呢？”明熙帝不悦地打断了太后的话。 一听见晏承裕，太后被喜悦冲昏的头脑冷静下来。 望着认真吃着自己手中糕点的大胖孙子，太后也自责起来。她怎么能在裕儿跟前表现得这么开心，要是后宫妃嫔起了心思，怠慢了裕儿怎么办？ 太后连忙握住皇后的手“慧娘，谁也越不过你和裕儿！” 那边的晏承裕听见祖母在叫他，连忙拍拍小手要过来。 他到了跟前，太后的心就偏的不成样子。 “就依皇帝的意思，升为美人吧。日后诞下孩子，哀家重重有赏。” 刘美人傻眼了，她怔愣在原地，连谢恩都忘了。 怎么会这样？ 虽然她是没想跟皇后争什么地位，但皇后可是从宫女一跃成了贵妃。 她想着自己好歹本就是宫妃，爆出有孕来，最少也是二品妃位吧？ 怎么就是个四品美人呢，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太后也说这个位份不妥，她心中生起一点希望。 谁知道太子一跑过来，太后眼里就没有她了。 直接敲定了美人的位份。 刘美人眼神黯淡中藏着不甘，皇后看着好笑“妹妹高兴傻了，谢恩也忘了吗？” 看到皇后似笑非笑的眼神，刘美人抖着嘴唇，心中委屈极了。 皇后这是向她示威吗？ 愤恨冲晕了她的头脑，刘美人啪地跪着明熙帝跟前“陛下，臣妾怀了您的孩子。虽然比不得太子，但也同样珍贵不是吗？” 她生的柔弱娇小，眼含希冀的样子看着委屈极了。 众位大臣们心中一紧，恨不得当场退下。 明熙帝脾性如何他们知道，这刘美人好歹进宫一两年了。 还不清楚这位陛下吗？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哪能质疑陛下啊。 明熙帝挡住晏承裕好奇的双眼，他看着刘美人，眼中没什么情绪“你想怎么样呢？” 刘美人有些许害怕，但是孩子是她的免死金牌。 她壮着胆子“臣妾并无想法，只是——”她想了想用了更委婉的说法“都是您的孩子，您好歹也疼疼臣妾的孩子。” 明熙帝不动声色，居高临下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 “放肆，太子是太子，岂容你攀附。念你怀有身孕，朕不对你责罚，好好养胎去吧。”明熙帝语气很轻，也并无恼怒。 但他一句放肆，已经让众人慌神。 刘美人作为承受者，更是吓得发抖。 到底怀了孩子，明熙帝嘱咐了一句“好好安胎吧，朕不会亏待你。” 说完他就抱着晏承裕转身就走了。 大臣们也跟着告退，殿中寂静只留下这些妃子们。 她们的心中五味杂陈。 一开始她们嫉妒刘美人能怀孩子，另一方面又相看皇后和太子的地位能不能被动摇。 谁知陛下和太后如此偏心呢？眼里只有小太子。 旁人相比，那简直不自量力。 文妃对着皇后俯身“娘娘的福气真是独一无二，嫔妾好生羡慕。” 要不说皇后命好？皇上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皇后笑“妹妹客气，本宫乏了，就先走一步了。” 她不耐和这些人拈酸吃醋，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有人不屑地看着刘美人，心中嫉妒“刘美人以为自己能和皇后一样，没想到陛下根本不在意呢。” “是啊，人和人还是有差距的嘛。” 刘美人听着众人的奚落，反倒慢慢站了起来，脊背挺得笔直“我是比不得皇后，但是你们也敢嘲讽我？你说我要是摔了一下，太后会如何对你们？” 她话语中的威胁让人不寒而栗，几人再不敢多说什么。 望着妃嫔们远去，刘美人强撑着的腰瞬间垮下。 她的心酸谁又知道！ 从知道自己能怀上开始，刘美人就想了很多今天的场景。 她想着陛下如何欣喜若狂，将她封为贵妃，甚至让她的孩子当太子。 虽然在见了陛下对太子的宠爱，她已经不肖想这个。 但这其中的落差也太大了。 陛下如今只有两个孩子，她的还是用药怀上的，难道不该爱若珍宝吗？ 她为了这个孩子，还与那人做了交易...... 刘美人心中迷茫不已。 大臣们散后，晏泽礼只觉得自己平日的端正有礼装不下去了。 他胸口起伏“父王，那位怎么就爱极了病秧子。这都有了另一个孩子，还要为了病秧子下刘美人的脸。” 天知道他听见刘美人有孕有多惊讶，恨不得皇后和刘美人斗得两败俱伤。 然后两个孩子一一去世，陛下没了孩子，还不是要选那嗣子。 安王听了此话，一巴掌甩过去。 马车外的仆人们都是他的心腹，安王也不担心这动静会传出去。 “你是疯了吗？本王让你思索，你还想着这个位子？你是想整个安王府为你陪葬吗？” 安王眼神中满是震惊和恐惧，他声音冷凝，恨不得掐死晏泽礼。 “父王，你为什么就这么怕，儿子可知道，京中有不少人愿意助我。”晏泽礼疑惑地看着安王。 看着自己的孩子，安王叹了口气“不管别人做什么，你不要参与其中。那些人怕是忘了陛下的可怕，正因为我见过，才退避三舍。” “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出来了。好好在王府待着吧。” 晏泽礼抬头“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父亲！” 这夜，安王府传出世子身体有恙，要在府中休养的消息。 深夜，有几人聚在一起，看不出面目。 连声音都是嘶哑的。 “诸位，这步棋下得不行。” “谁能料到晏寂渊对新生的孩子没有感情呢？” “慎言。” “这又不是朝堂，你要是害怕那位，还有必要坐在这里？” 那人神色不明，一言不发。 有人愤恨“他怎么能有孩子呢？当年他行军时，咱们可下了不少猛药。” “晏寂渊倒了，其他宗亲上位咱们才能好过。要是太子上位，定然和晏寂渊一样要除了我们。” “诸位，我倒有个法子，能让太子死了。还请助我！” 第16章 太子的班底 城西王家。 家主王舟柏抿尽手中最后一口茶，他看向自己的嫡长子——王嘉言“言儿，你可明白了？” 王嘉言一身华服，面带不解“父亲，陛下春秋鼎盛，权势滔天。我们王家向来倾向于陛下，如今怎么？” 他话未说完，王舟柏就将手中茶杯摔碎“愚蠢！我王舟柏聪明一世，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忠君爱国的好儿子？” 他话中讽刺意味很浓，让王嘉言涨红了脸，他低低说道“圣人有言，儿子哪里说错了？” “我让你旁听，就是让你明白。我们王家无路可走，若是哪一天我死了，你务必继续带领王家！ 陛下确实是明君，所以为了他的黎民百姓，陛下容不下我们世家存在。 如今太子出生，陛下只怕会进一步瓦解世家。那位要给太子一个海清河晏的国家啊！” 若非走到绝路，王舟柏也不会和这些人联合起来。原本只夹着尾巴，等陛下暴毙，新君上位他们又可延续曾经的荣耀。 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谁见惯了高处的风景，骤然坠落谷底，都接受不了这种反差感吧。 想到那个计划，王舟柏下定决心。 太子，不得不死！ 宫外如何暗流涌动，晏承裕都不知道。 他如今会说话走路，小日子别提多美。 天天三点一线，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寿命也蹭蹭地长，直接来到了3年左右。（增加的是能活的天数。） “要、这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坐在榻上，双手拨弄着九连环，眼睛却盯着母亲头上的凤簪。 长长的东珠流苏坠下，晃动的幅度每一次都拨动着晏承裕的心。 皇后看着他眼巴巴的样子，总是忍不住亲亲、抱抱他。 她取下发髻中的簪子，柔声说“这头尖尖的不能对着自己哦。” 晏承裕向来聪慧，皇后不担心他听不懂。 果然见小胖崽重重点头，连带着脸上的肉肉都在抖动“嗯！” 姜元兴看着小太子，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手也忍不住摩挲，他真的好想捏捏小太子的脸颊。 “怎么样，可爱吧。”吴中和笑眯眯凑过来，他正要带小太子去宣政殿。 才一个时辰，明熙帝已催了好几回。 皇后已经习惯了儿子每次来待久了就要被催。 她如今恨不得明熙帝再偏爱裕儿几分。 不知道刘美人怀得是男是女，虽然皇后诞下的是嫡长子，且明熙帝还是对裕儿更看重。 但皇后还是升出一抹担忧，权利财帛动人心，刘美人会不争吗？ 她的裕儿要是明白自己有个弟弟了，会不会伤心难过，担惊受怕呢...... 皇后每每想到这一点，就心如刀绞。 她勉强带着一抹笑容平，吴中和对皇后的心思有几分猜测。 虽然知道揣测帝心是死罪，但从小看着的小太子吴中和不能不偏爱。 他一甩拂尘，借着将小胖墩抱起的功夫，低声说“娘娘不必担忧，陛下心中谁也越不过咱们太子。” 皇后没想到吴中和会看出自己的想法，听见这话，她心中担忧减少了一点“谢谢大伴。” 吴中和施了一礼，就抱着晏承裕走了。 晏承裕从上次使用大脑导致差点去世后，系统的保护机制便开启了。 他的记忆只会一点一点渗透进年岁里。 所以只有一岁的他，并不知道母后在担心什么。 看见吴伴伴跟自己的母后说悄悄话，他也支楞着耳朵听。 瞧自己母后看自己，他就用小胖手捂着自己的脸，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等到伴伴抱起自己，晏承裕又专注玩九连环。 裴杭清正在跟明熙帝汇报政事，他低着头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告知于陛下。 “就知道那些倚老卖老的东西不会安分。裴卿，给朕盯着他们，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明熙帝批改着奏折，头也不抬。 裴杭清脸色微动，陛下说起杀人就跟吃饭一样，语气丝毫没有变化。 难道是早就知道了？ 正当他思索之际，殿中忽然传出哼哼唧唧声。 裴杭清毕恭毕敬地立在原地，没有抬头看。 “父、父！”晏承裕骑在门槛之上，两只小手撑着不让自己贴在上面。 大人轻而易举就能跨过的地，在晏承裕这里犹如天堑，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跨不过。 如今一个雪白的团子挂在上面，好不可怜。 吴中和本想抱他，小太子却不愿，非要坐在门口喊父皇。 他口齿不清，说话声也不是很大。 但偏偏专心于政事的明熙帝瞬间就反应过来。 明熙帝看着两条腿都在晃悠的晏承裕，眼底像是含了春风“裕儿唤父皇何事啊？” 他坏得很，明知道小团子叫他做什么，却要装不知道。 裴杭清也不由得看向小太子，看清那小小一团的窘态。 他薄凉的唇微微勾起，没什么情绪的眼也带了笑意。 又见到这位，以后他要效忠的君主了。 小太子不愧是陛下的心尖宝，他们这位陛下面对他人是不怒自威。 一见到小太子，说话都带了暖色。 晏承裕抓了抓脸，他粉嫩胖乎的胳膊向前举起。小手张开又握住，就像狸奴踩奶一般。 “抱鱼儿呀。” 虽然不知道父皇为什么看不见他的困境，小太子有些着急。但还是尽力跟他父皇说着。 “好好好，父皇这就来抱小胖鱼。”每每见了心尖上的乖宝，明熙帝就判若两人。 他抱起晏承裕，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为什么鱼儿不长尾巴？” 晏承裕被他绕进去，他的尾巴呢？ 他在父皇怀里找；又找，突然反应过来“是裕儿啊。” 看他傻乎乎纠正自己的样子，明熙帝哈哈大笑。 笑声回荡在宣政殿，侍奉的宫女太监们见怪不怪。 裴杭清看着小团子认真的样子，也忍俊不禁。 “欸？”晏承裕终于发现这里多了个人，往常父皇在的地方也经常有人。 但是没有一个长得比裴杭清好看。 晏承裕来了兴趣，他拍了拍明熙帝的胳膊“下来~” 明熙帝也好奇他想干什么，便顺着他的心思。 小太子噔噔地跑过去，小脑袋仰得高高的。还是看不仔细，晏承裕扯了扯裴杭清的衣摆，示意他蹲下。 没等裴杭清蹲下，他就没站稳，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明熙帝下意识想过去扶，却忍住了。 陛下都没动作，裴杭清虽然担心，但也不敢去抱。 晏承裕坐在地上，看看父皇，又看看大伴。 见他们都没有抱自己的意思，忍不住瘪起了嘴巴。 他浓密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垂落，令在场的人心不由自主地揪起。 第17章 父皇喜欢弟弟 明熙帝克制住安抚他的冲动，缓声道“朕的裕儿最厉害，应该会自己坐起来吧？” 他总会老去，总不能一味地宠着孩子。 听见父皇的话，晏承裕紧握小拳头，没错，他就是最厉害的。 伸出两节白胖藕臂撑在地上，小团子屁股翘起，好半天才爬起来。 众人的心这才落回原地。 胖崽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在场所有人，直到他们个个都夸奖自己。 他才顶着红红的脸继续自己的动作。 裴杭清蹲了下来，小太子伸出手，摸了摸裴杭清的脸。 他的小手上还有一些灰尘，向来爱洁的裴杭清却不嫌弃，任由他摸。 晏承裕收回手，站在原地，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裴杭清。 突然展颜一笑，明亮的大眼睛像是落了星辰“好康！”他又对准父皇“不一样呀？” 两人都是天下少有的聪明人，一听就知道了。 他在说，明熙帝和裴杭清都好看，但是风格却不一样。 明熙帝捏捏晏承裕的鼻子，将他抱起“这么小就知道分辨不同的好看了。” 吴中和也在一边笑“陛下，太子聪明。这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京城多少女子爱慕裴杭清，人人都赞他清风朗月，不染凡尘。 以往他对这些夸赞不放在心上，可小太子夸他，裴杭清有些受宠若惊。 甚至多了一点庆幸。 明熙帝拿着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儿子的手。 身为帝王，这样亲力亲为的照顾一个人，是他从前不会有的举动。 但如今可不一样。 “这是父皇给你挑的老师，裕儿可喜欢？”明熙帝认真地问。 小太子显然不记得以前这个人说他快死了的事，他高兴到“稀饭！” “那让裴侍郎带你出去走走可好？”明熙帝又问。 晏承裕犹豫地看看父皇。 他还记得以前父皇时时刻刻都想看着他，可今天却不要裕儿陪着。 “裴卿你先退下吧。”明熙帝看着儿子要哭不哭的样子，顾不上让两人培养感情了。 他认为裴杭清是少有能知行合一的人，让两人增进一下关系。 日后自己驾鹤西去，裴杭清也能好好辅佐他的孩子、 裴杭清行礼告退，走到门口时。裴杭清听见身后传来的大哭声，心中一紧。 他缓缓闭上眼，克制着回头的想法。 殿中，晏承裕嘴巴抿得紧紧的，强忍着哭的冲动。 可明熙帝心疼极了，将他抱在怀里安抚，小团子再也忍不住，埋进父皇怀中。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不断砸在衣襟上。 滚烫的泪直直落在明熙帝心上，令明熙帝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裕儿，可是哪里疼告诉父皇？” 他的眼中满是慌乱。 晏承裕哇哇大哭，他昨天去玩的时候，听见几个母妃们在谈论弟弟的事。 他不知道什么是弟弟，却听到母妃们担心父皇不会只爱他一个人，担心他日后怎么办。 他回来的路上，又听见宫女们说，因为他是父皇唯一的孩子。 所以父皇才爱他，现在父皇有了其他的孩子。 不会再爱他一个人了。 小团子原本半信半疑，父皇怎么可能不喜欢裕儿。 直到他刚来宣政殿，父皇就要他跟着哥哥出去玩。是不是弟弟在这里，所以不要裕儿了。 他哭得实在伤心，令明熙帝的心都提着“是不是刚刚爬门槛的时候伤着了？ 你们这些狗奴才，见着太子进不来不会抱他吗？” 宫人们跪下，吴中和明白陛下只是找不到原因迁怒而已。 不会真正降罪。所以没有辩解“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 见伴伴要伸手打自己嘴巴，晏承裕跑过去拦着，抽抽噎噎地说“不似，咯，不似。” 他说的急，一下子喘不上气，吓得吴中和连忙给他拍背。 “父父，你不稀饭鱼儿，稀饭弟弟吗？”他看着明熙帝，大大的眼睛满是难过。 明熙帝一愣，眼中瞬间聚起杀意。 一岁大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肯定是有心之人在他耳边提了。 小孩才会害怕。 想到自己捧在手心的孩子，一直担忧父皇不爱他，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的样子，明熙帝就痛彻心扉。 明熙帝强忍着翻涌的情绪，递给了吴中和一个眼神“不管父皇有多少个孩子，父皇只会喜欢裕儿。” 他话中的认真听得人心惊。 吴中和接到心神，眼中也是寒意。究竟是谁，在太子面前嚼舌根，他要割了这些人的舌头。 吴中和走出殿外，才忍不住发怒“给咱家查！是谁在咱们小太子面前胡言乱语。” 宫中一下行动起来。 “那父父，为甚不要裕儿？”小太子明显不相信，他垂着头，又问。 明熙帝动作一滞，才恍然大悟“爹爹是想让裕儿跟裴侍郎玩一会，爹爹有事。” 跟稚子讲实话，他肯定听不懂。 明熙帝换了个说法，意识到孩子对自己的在乎，他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殿里、妹有弟弟？”晏承裕始终认为殿里藏了弟弟，父皇才不想和他玩的。 明熙帝哭笑不得，只好抱着他到处转了个遍，连龙床底下都没有放过。 小太子见殿中没有弟弟，明显放下心。 明熙帝见状“裕儿以后不要哭，告诉爹爹怎么了。有些人很坏，不想爹和裕儿好。你看这次，吴伴伴都差点受罚。” 他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试图让孩子理解他的想法。 晏承裕思考了一会，反抱住明熙帝“鱼儿错了。”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乖巧可爱的孩子呢？ 明熙帝心中软的不像话，同时也更恨吓着孩子的人。 “裕儿没错，你记住。父皇永远只爱裕儿一个。” 晏承裕想到自己刚刚哇哇大哭，一点也不像最厉害的小孩。 他的脸颊发热，心里高兴。 父皇说只爱裕儿一个。 他刚刚哭得厉害，听到滴滴声说获得父皇和哥哥的情绪，寿命＋60. 什么是寿命＋60呢？他不懂，想问问父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太子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大声回应“鱼儿最哎、父父！” 宣政殿闹出的风波，很快传到后宫中。 众人这才知道，吴公公气势汹汹抓了一批人，原是为了这个。 小太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果然重若泰山。 太后听闻这个消息，倒是急忙赶过来了、 她当时表现得那么开心，裕儿不会放在心上了吧！ 第18章 成国公府 晏承裕眼睛还有点红肿，像一只小兔子。 他见着太后，眼睛一亮，举着父皇给的玉佩“祖母，康！” 父皇给裕儿哒，好看。 太后心中大石头落地，裕儿没记着她当时过分喜悦就好。 一想到自己的乖孙流泪问自己是不是不喜欢他了，太后就心疼无比。 她最爱的金孙孙只有裕儿一个！ “给祖母瞧瞧可好？”太后走近，笑眯眯地问。 小家伙有些不舍，婴儿肥的脸上还带着肉疼，他递给太后“给！” 太后被他萌得心肝颤抖，一把将小太子搂进怀里。 乖孙乖孙得喊。 明熙帝在一旁看着，裕儿开开心心的样子让他也跟着露出笑容。 只是想到那些暗藏鬼胎的人，他心中俱是杀意。 若不是已有布局，他恐怕会不管不顾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晏承裕玩累了，熟练得走到姜元兴身边，踮起脚尖“要睡觉觉。” 姜元兴先是行了一礼，看到明熙帝点头，才将小太子搂在怀中。 见他抱着孩子走远了。 明熙帝才不压抑心中怒气“母后，自裕儿出生。朕多行仁政，连那些推行的政策都缓了下来。他们却一次次伤害我儿，朕绝不容忍。” 太后动作一顿，良久才发出叹息“我儿何必做戏，若成国公府也参与了此事。哀家只希望留国公性命，其他的，哀家不会干涉。” 本朝历来有规定，家里出了皇后的才能有国公之位。 想当年他们母子俩在先帝日益昏庸下，如履薄冰。 每走一步都要思考退路，她的孩子本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谁知先帝晚年昏庸，容不下当初的太子。 要不是父亲护着，儿子有本事，只怕太子之位也要拱手相让。 可自从老国公去世，太后的兄长继位，成国公府就在走下坡路了。 如今的明熙帝是天生的帝王，说一不二。 而成国公却仗着对当今有恩，处处结党营私，侵占百姓土地。 明熙帝碍于老国公和太后的面子，多加忍让。不然以他的性子，恐怕成国公府就要血流成河了。 “若不是怕母后伤心，儿臣又何必做戏？有母后这句话，朕便也不顾忌什么了。”明熙帝被太后戳破，却一点也不尴尬。 之前只是被贬官，没下掉爵位，没摘脑袋，已是明熙帝的仁慈。 这次皇儿的流言查出来有成国公的手笔，也不难猜。 家中有太后做靠山，往皇宫吹吹风不简单？手伸得这么长，那便一一砍断。 太后看着小太子留下的九连环，伸手拿起“哀家已经庇护成国公府多年，父母已然驾鹤。生为子女的债已还清，如今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含饴弄孙。” ------------------------------------- 成国公府。 成国公坐在正厅，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当今从前愿意唤他舅舅，可登基没几年就不再亲昵，妻子多次求见太后想联络感情。 陛下还是不允。 成国公起身，望向远方，神色愤恨。 不就是大肆搜刮了银两，名下兼并了许多田地吗？作为皇亲，那是他应得的。 再说了，他给了那些贱民银两，钱货两清，有何不可！ 可陛下，丝毫不留情面。 为这事将他和几个儿子的官位一撸到底，让他们家中只有一个爵位作为摆设。 他怀疑若不是太后尚在，自己都要人头落地。 荣华富贵享受了几十年，成国公并不想失去。 可瞧瞧陛下，明明富有四海，却要将土地一一分给那些贱民，就为了圣贤的名声！ 而朝堂之上，几乎都是陛下一手提拔的新贵，根本没有他们这些人说话的份。 前些日子，成国公在酒楼喝酒，就有人来找他共谋大事。 想到太后百年之后，自家的凄惨处境。 成国公一咬牙就加入了。 可现在回想，他又后悔了。 多年舅甥，他还不知道陛下的性情？ 要是当今禀雷霆之怒顺势而下...... 成国公打了个寒颤。 他一直关注着皇宫的风吹草动，每每见了御林军出没，他就担惊受怕。 生怕御林军直接把整个公府围了，见陛下久久没有旨意下来，他才松了口气。 看来当今并没有追查到他的头上，又或是妹妹求情？ ------------------------------------- 晏承裕醒的时候，明熙帝已经坐在他身边了。 作为一个日理万机的帝王，实在是很难得。 小太子也没见几回一睁眼就能看到父皇的。 他在被子里拱啊拱，像条小毛毛虫。 一只肥嘟嘟的手攥住了明熙帝的衣服，他低下头。就见儿子咧开嘴，奶声奶气的喊他“父父抱~” 晏承裕很少会喊父皇，也许是喊叠词比较省力吧。 见父皇没说话，小团子也不气馁。 他自顾自地手脚并用，向明熙帝身上爬。 明熙帝赶紧将他抱起来，揉了揉儿子的软发“垂髫稚儿，哈哈哈。” 晏承裕不知道父皇在笑他头发软塌塌的，他见明熙帝笑得开心，也跟着嘿嘿笑。 明熙帝不忍再逗傻乎乎的儿子，要是被傻儿子反应过来了，还不得大哭。 他正色“吴中和，叫他们进来吧。” 一群妃子宫女排列整齐，缓缓踏入。 细看之下，有些人的身子都在发抖。 明熙帝张开双臂，将孩子放到椅子上“裕儿，你看是哪一个跟裕儿说父皇不喜欢你了呢？” 晏承裕睁着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美丽的姐姐们。 谢宝林强做镇定，她是特地使计跟来的。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陛下骇人的气势还是让她感到害怕。 可今天不说，只怕再无机会。 她一个不受宠的宝林，想求见陛下，简直比登天还难。 “拜见陛下，太子。”她先声夺人，果然吸引了明熙帝和小家伙的视线。 感受到陛下冷凝的视线，谢宝林不自觉屏住呼吸。 突然，一句稚嫩的话，打破了这种沉寂的氛围。 “谢谢？”小太子在一旁歪着脑袋，忽然笑了。 奶声奶气的话让谢宝林的紧张感消散，她蹲下身“是我。”乖宝宝，她在心中唤了一声。 第19章 谢宝林的想法 不过小家伙叫她做谢谢，还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谢如意是在太子出生之前就穿越过来的。 她在现代时，由于加班过劳猝死了，死得时候也才二十多岁。 再一睁眼，直接穿来一个在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 还穿越到了后宫之中。 谢宝林一开始斗志满满，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女，现代人穿到后宫中的剧本她熟悉啊。 肯定是拳打恶毒妃嫔，脚踢背主奴才。 顺便展露自己的不同，让皇帝爱上自己，然后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她以为是这样的。 所以，她顶着婢女怪异的目光在御花园、御膳房这些小说中皇帝高频出现的地点走了又走。 一连坚持了三个月，别说皇帝了，她连个侍卫都没撞见过。 好奇之下，她旁敲侧击问侍女，才知道当今陛下几乎不进后宫，偶尔有需要，也只会传召宝妃。 她仰天长啸，穿越小说都是骗人的。 根本没有背主的奴才，因为除了高位妃嫔，奴才在哪都是一样的。 也不会有人克扣她们这些小妃嫔的吃穿用度。 她还知道了，当今没有子嗣！ 谢宝林又支愣起来了，这剧本她知道！好孕系统，多子多福，她可能借着系统一胎八宝走上人生巅峰。 于是各种激活系统的方式她都试过了。 一个屁都没有，还系统呢！ 谢宝林坚持了一年，终于放弃了，她准备摆烂。 后来听闻有宫女怀孕了，她还去试探过是不是同乡。 她怀疑当时的贵妃才是身带系统的女主，谁知道人家贵妃就是个土著。 多次碰壁，谢宝林想想，那就算了吧！ 可随着贵妃怀孕以后，后宫的可怕才在她面前展开。 之前是人人都怀不上，所以大家都佛系。突然来了个例外，嫔妃们仿佛抓住改变命运的机会，一下子行动起来了。 人人都想往宣政殿钻，人人都想害死贵妃肚子里的孩子。 但谢如意不想，可是现实不允许她这么做。 原身能被选进宫来，就是因为原身的母亲能生，太后才将她接进宫来。 但原身侍寝几次，也没有怀上，渐渐的明熙帝也将她遗忘了。 所以她是最好的替死鬼，宝妃威胁她，让她借着和贵妃有点交情的份上去给贵妃下毒。 谢如意当然不愿意，这事要是做了。原身九族都要完蛋，她好歹借人的身子复活，怎么能这么做呢？ 拒绝宝妃后，她的苦日子来了。 当今善待宫妃，奴才们虽然不敢克扣，但使点小计策还不简单？ 饭是冷的，菜是隔夜的。就连伺候的婢女，也被宝妃借口调走了。 她想去求太后，却被人宝妃派来的小太监盯着。 她苦苦坚持了半年，在对方越来越过分的时候，忍不住跑到御花园哭泣。 她想回家，她想爸爸，妈妈。 在谢如意想死的时候，小太子出现了。 他真像天上的神仙啊，唇红齿白，说话奶声奶气，但意外的有份量。 他拉着谢如意的手去找皇后的时候，谢如意脚步轻得不像话，好像飘在云端。 谢如意还记得，那天小太子送得花是那么娇艳，月亮是那么皎洁浑圆。 小太子还会安慰她，明明口齿都不清晰，但却很卖力。 他问姐姐你为甚哭？你没饭饭吃吗？我的给你。发发也给你。 谢如意记得他的每一句话，自从那天起，宝妃再不敢欺负她，她终于又吃到热饭了。 那天谢如意哭得稀里哗啦，她在心中发誓，以后小太子就是她的命。 谁敢伤害他，谢如意哪怕是死也要咬下那个人的肉。 “叮——获得谢宝林感恩一缕，寿命＋7，奖励读心术一天。” 在晏承裕接触到谢宝林的那一刻，叮叮声又在小家伙脑中响起。 晏承裕甩甩脑袋，见脑袋的小人还是在说话，就放弃了。 要是把它甩出来，它就死了肿么办？ 什么是肚新书呀？ 好在晏承裕不是一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朋友，他将叮叮抛之脑后。 “找窝玩呀？”小家伙伸出胖手，攥住谢如意的食指。 谢如意回神，看了看渊亭岳恃的明熙帝“谢谢是来找陛下的。” “陛下？”晏承裕尾音上扬，他看看自己的父皇。 噔噔跑过去，“来。”他想拽着明熙帝过去。 见明熙帝不动，晏承裕急了“父父，来呀！” 对于见过几次的谢宝林，明熙帝有些许印象。 他在想谢宝林接近裕儿目的是什么，谁知道自己的好儿子非要他过去。 明熙帝只好顺着儿子，走了过去，只是对于谢宝林他就没有那么温和了。 “何事？”声音略有些冰冷。 谢如意在一旁看着小太子动作随意，折腾起明熙帝不含糊，心中就有了几分把握。 谢如意福了福身子“还请陛下屏退他人。” 明熙帝一颔首，吴中和就带着这些妃嫔宫女出去了。 只留下侍奉的奴才们。 谢如意并不在意，她掀开衣摆跪下“陛下，刘美人并没有怀孕。” 石破天惊。 吴中和、姜元兴大骇。 他们是两位主子的大伴，明熙帝并不避讳他们。 明熙帝示意姜元兴带小太子去偏殿，小家伙却不愿意。 他坐在椅子上，小腿晃啊晃，手中拿着刚刚从父皇身上拽下的玉佩。 “陛下。”姜元兴为难。 明熙帝摆手，姜元兴顺从站在一边。 “你可知，诬陷妃嫔可是死罪。你以为...保住你，可朕若是让他见不到、” 明熙帝含糊的他，指得就是晏承裕。 谢如意吐出一口气“陛下，臣妾常在御花园行走。那日亲眼看见刘美人拿着什么东西走了。臣妾便多有关心，那日陛下召幸刘美人后 她便一直在服用汤药。臣妾起初以为这是怀孕的方子，可后来......” 听完后，明熙帝若有所思。 吴中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心里只是诧异。 但姜元兴心里是惊涛骇浪，这些人做出这样的事，真不怕陛下吗？ 殿中寂静，晏承裕有些疑惑“父？” “父皇在忙，裕儿玩。”明熙帝对着小家伙微笑。 “哦！”小太子嘟嘴，他才不信。 明熙帝看了一会孩子，问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谢如意以为皇帝会很失望，毕竟这是他的孩子。 谁知皇帝跟没事人一样。 这让谢如意心中惊疑不定。 第20章 明熙帝的布局 谢如意思量片刻，缓缓道“臣妾身为嫔妃，为陛下排忧解难是份内之事。” “你倒是有心，朕晋你为妃如何？”明熙帝在升位上一直都不大方，如今开口就要晋谢如意为妃，自然不是随口一说。 皇后母家无有助力，身边的人不是同为宫女的玩伴，就是他和太后的人。 身为中宫，还是要有得力的班底，他看这谢宝林就不错。 有胆识、有魄力、又不急功近利。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谢宝林对太子的喜爱是真真切切的。 谢如意不可置信地抬头，脑袋嗡嗡作响。妃，就因为这个她还能晋为正二品妃？ 她手脚轻飘飘的，“陛下，您没开玩笑吧？” 下意识的，谢如意将心中的话问出口。 吴中和咋舌，这谢宝林怎么不识抬举，胆敢质疑陛下？ 不过见明熙帝都没生气，吴中和便笑道“陛下是真龙天子，一言九鼎。” “去找皇后吧。”明熙帝随意扔下一句话，也不管谢如意听懂没有，就挥手示意她退下。 谢如意迷迷糊糊地走到宫门口，才反应过来“吴公公，陛下是什么意思，能否请公公指点一二？” 她从袖子中掏出鼓鼓的荷包，塞给吴中和。 吴中和从善如流地收了“娘娘如今是谢妃了，往后一应听皇后便是。咱们宫里，太子殿下才是最大的。” 谢如意不傻，这是皇帝让她站队皇后。 谢如意激动往外走的时候，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这富丽堂皇的宫殿。 原来，这样骇人的皇帝，也是一个慈父啊。 这就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吗？ 晏承裕见谢谢走了，也扑腾着小腿想下来。只是那个椅子太高，他怎么也踩不到地面。 小家伙脾气倔，就这样撅着屁股挂在上面。 明熙帝被他逗得噗呲一笑，晏承裕扭头，见父皇笑他，急了“坏！” “没良心的，父皇要是坏，还有谁对你好。”明熙帝把胖崽抱起，捏捏他柔嫩的脸蛋。 小家伙记仇得很，不让摸。 被明熙帝得逞后，就鼓着腮帮子瞪着，一副和你没完的表情。 和儿子一番玩闹，明熙帝沉郁的心好上不少。 晏承裕趴在明熙帝的背上，小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明熙帝长臂一伸，托着儿子的小屁股将他抱到胸前。 晏承裕已经熟睡了，明熙帝深深地看着他。 见他双眼紧闭，睫毛长长垂下，睡着也没忘记生他的气，小嘴撅起。 明熙帝把他拢进怀中，略微一叹“你啊，从出生起就多少人记着你。就知道吃了睡，这些烂摊子都要父皇收拾了。” 他嘴上说着抱怨的话，心里却甘之如饴。 明熙帝一手抱着小家伙，又将一份份奏折摊开。 陈家、安王、王家、贤妃...... 他竟不知，后宫和前朝有这紧密的联系。 都能拿他的子嗣做文章了，当真是很好。 “将这个给宝答应，告诉她，能不能将功赎罪就看这次了。” 一道气息落下，案边多了一个黑影。那人俯身行礼，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将一切政务有条不紊的安排完，明熙帝的小臂有些许酸涩。 他动作微顿，才缓慢站起身子。 他老了，从前征战沙场，弯弓射雁几天不合眼也熬得住。 如今只是怀中多了小儿，竟有些疲惫。 不知日后还能否背起日益长大的小儿？ 一连在宣政殿待了几天，小家伙受不住了。 这天下午。 晏承裕正跟他爹置气，他背对着明熙帝，眼泪汪汪地看着姜元兴“伴伴，抱。” 姜元兴心疼极了，只是明熙帝不发话，他哪敢去抱。 见伴伴不动，晏承裕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明熙帝“粗，去。” 他想出去玩，想去找母后，可父皇这几天都不肯他踏出宣政殿。 小孩很容易腻，看久了非要闹着出去。 “为什么想出去？”明熙帝问。 “玩，想母后。”晏承裕眼角还挂着泪珠，认真的和父皇表达自己的想法。 明熙帝静默一瞬“不可以。” 小家伙脸上的泪痕都未干，见他父皇如此肯定的拒绝。 向来被宠爱的晏承裕一愣，随即就要张嘴大哭。 明熙帝坐过来，胖崽挪着小屁股往边上靠，不愿意挨着父皇。 明熙帝耐心得哄他“外面很危险，祖母和母后最近都很忙。如果裕儿出去，会被坏人抓走藏起来。再也见不到我们了。” 一听这话，小家伙眼里闪过害怕。 他喜欢父皇，不要见不到。晏承裕急切转过身，抱住明熙帝的腰“裕儿乖。” 见他安静下来，明熙帝又让人端来小家伙喜欢的蜜饯。 小太子早已断奶，如今吃得最多的就是糊糊。他喜欢吃蜜饯，可父皇两三天才让他吃几颗，如今骤然看见这么多好吃的。 胖崽都顾不得伤心了。 他动作利落得拿起一块乌梅饼，酸酸甜甜的滋味让晏承裕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像一只小狸奴。 见儿子哄住了，明熙帝便回偏殿处理政事了。 若不是殿中诸人都奈何不了小太子，又怕小太子哭伤了嗓子。姜元兴也不会冒着被降罪的风险前来求见明熙帝。 他最近很忙，忙着揪出那些藏在背后里的人。 如今收网，已初见成效。 时间倒回几日。 宝答应盛宠时得罪了太多妃嫔，这获罪的一年里，被欺负的宫嫔们也时常来找她的麻烦。 只是碍于陈相爷，这些人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宝答应的好运不知让多少人嫉妒得咬牙，前有陛下宠着，如今被厌弃了，也有重臣爹时不时求情打点。 虽然陛下一直未松口，但看管她的太监们也不敢克扣她的答应份例。 只是态度一直不好罢了。 “吃饭了。”看门的太监将一个饭盒重重掷在地上。 转身和身旁人吐槽“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宝妃呢？每日都要热水洗澡，天天都涂脂抹粉的。” “可别乱说话，谁叫人家有个好爹呢？日日给咱们使银子。” 这些话每隔几日都在上演，宝答应从一开始的发狠到如今的平淡。 在这一年里，她身边没有侍女。做什么都要亲力亲为，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早已有块块冻疮留下的疤痕。 那些她看不起的手下败将，一开始还来看她的笑话，羞辱她几句。 如今也把她忘了。 宝妃摸了摸自己不再柔嫩的脸蛋，心中凄苦。若不是还念着父母，她早已一死了之。 第21章 宝嫔揭穿 宫里的深夜太难熬，若不是靠着信念，她都要疯了。 宝答应不断得回忆从前，倒真让她发现一些从没注意过的事情。 她发现自己所有反常的行为都是有迹可循的，这一切都有个幕后推手。 她曾和这个人做过交易，两人联手让当初的贵妃早产。 若不是贵妃福大命大，早就和腹中的孩子一起命丧黄泉了。 当初宝答应以为是文妃做局害得她，所以被幽禁的日子她都不停的咒骂文妃。 宝答应发现真正的凶手是谁时，就大声嚷嚷过自己要见陛下。 却被嘲讽讥笑。 宝答应面露苦涩，索然无味地一口口吃着冰凉的饭菜。 一个黑影在他身旁落下，宝答应吓得花容失色，以为见鬼了。 那人却拿出了一个物件，宝答应愣愣地看着，突然笑了出来“原来陛下早就知道。” 话里的苦涩都要溢出来。 黑影不回应，宝妃笑够了，收敛了神色“告诉陛下，我愿意。” 宫里炸开了。 那位谋害皇子的宝答应不仅被放了出来，还重新坐到了宝嫔的位份上。 这让知道的人无不瞠目结舌，宫里的瓷器都不知道摔了多少。 要不是四妃满员，恐怕她还能回到妃位上呢。 皇后宫中。 各宫妃嫔们一一按着身份坐下，皇后左下首的是谢妃，右下首的是抱病的贤妃。 贤妃的到来让满座的人无不震惊，这位可是陛下潜邸的宠妃。 只是陛下登基没几年就生了重病，一直将养着身体，如今怎么会来给皇后请安呢？ 文妃目光闪烁，看了眼贤妃“姐姐向来深居简出的，如今怎么拖着病体来给皇后请安呢？” 贤妃一脸病容，身材瘦削。她轻咳了两声，骨节分明的手掩着唇角“皇后娘娘贵为中宫，膝下又有着太子殿下。我来拜见娘娘，自是礼仪。” 谢如意听了，嘴角噙起一抹讽刺的笑。 要是真的心中尊敬，怎么会今日来拜见。 “宝嫔到！” 宝嫔梳着坠马髻，头上花团锦簇，鬓间插着一只鸾鸟步摇。身着嫣红色云锦裙，走起路来环佩叮当，婀娜多姿。 众人的目光聚集过去，心思各异。 地位妃嫔们起身拜见，一一给宝嫔贺喜。 宝嫔神色冷淡，随意应付。她目光转动，望见坐下上首的贤妃，才绽放出一个笑容“姐姐来了。” 贤妃心下狐疑，见宝嫔目中欢喜不似作假，才柔声回应。 殿中有些声响传来，妃嫔们端正了坐姿，不再言语。 皇后身着绛红色织金百鸟朝凤襦裙，神色端正，眉宇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高贵。贤妃目光定定得看着皇后，直到听见皇后讶异的声音。 “这位妹妹便是贤妃吧，妹妹不在宫中养病，怎么来拜见本宫了？” 贤妃收回目光，柔柔道“前些日子，是太子的抓周宴。嫔妾早给殿下准备了礼物，只是碍于身子，一直没送来。” 她回身示意身旁宫女，宫女上前一步，呈上一个用纯金打造的走马灯笼。上面雕刻的地方栩栩如生，一看就是花费了大心思。 皇后点点头，这确实是胖崽所喜欢的。她示意玉竹收下，面上带了一点笑意“你有心了。” 贤妃见皇后用上位者的语气跟她说话，嘴唇微颤，心底涌起后悔。 这个位置，本该是她坐的。 她勉强打起笑意“嫔妾应该的。”宝嫔见贤妃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恨不得撕了她那张假面。 恨意如藤蔓一般很狠狠纠缠住宝嫔的心脏，想到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她冷冷道“姐姐何必装模做样， 你都恨不得皇后死于难产，怎么会假惺惺地送东西呢？” 贤妃被她一记直球弄得脑袋木了一下，她无视旁人震惊的眼神“陈静蕴，你是被关傻了吗？在这胡言乱语什么，来人还不把她拖下去。” 谢如意差点被茶水呛死，贤妃这么大的派头，当着皇后的面还敢僭越？ “哈哈哈，王婉柔你以为这个后宫还是你的天下吗？如今皇后娘娘可在呢，你有什么资格代行皇后的权利？” 宝嫔带着要创死他人的疯狂，不管不顾地说。 众人好像听到什么惊天秘闻一般，竖着耳朵听。 贤妃被她说得一滞，才看向皇后“娘娘宽宏大量，不会同嫔妾计较。” 宝嫔懒得和她多费口舌，她如今出来就是为了报仇！ 她一撩裙摆，后背挺得笔直“娘娘，那日您去御花园，是我和贤妃做得局。那路上被铺了带有青苔的石头，您的鞋子上又镶了锦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您不死也残......” 皇后握着扶椅的手猛得用力，如果不是她的孩子命大，这些人的计谋已经得逞了！ 她不知道宝嫔是发什么疯，不惜自爆也要拖贤妃下水，但是这两个都是害她孩子的人，皇后如何能放过他们？ “太子中毒一事，我没猜错的话，也是贤妃做的。那个小宫女，是贤妃的人。”宝嫔目不斜视，一边说着一边看贤妃。 贤妃憎恶地看着宝嫔，她所有的计划都被宝嫔透露了个底朝天。 如今是回天乏术，她也不装了“你这般蠢人，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谋划？今日不会就是你与皇后给我设的鸿门宴吧！” 宝嫔心中凄冷，恐怕贤妃也想不到，这些都是陛下查到的吧。 要不是贤妃近来又有动作，谁能查到她头上呢？ 毕竟贤妃可是..... 想到陛下给自己的密信，宝嫔的心被狠狠揪住，陛下他从来就没有变过。 除了太子，谁都是他掌中的棋子吧。 为了自己父亲能安然退下，宝嫔把所有自己知道的都安在了贤妃身上，她今日就要咬死贤妃。 贤妃脸色铁青“太子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去御花园。皇后，你害怕吗？” 她和父亲联手，虽然宫中大部分人都被清洗出去，但还有一些会武的心腹。劫持个一岁小孩简直不要太容易。 到那时，纵使陛下有通天之能，也不敢对她如何。 她要把那个贱种淹死！陛下的孩子只能她来生。 皇后惊慌了一瞬，但很快镇定下来。 她是相信陛下的，贤妃再怎么本领通天也玩不过陛下。 这就是为什么这几日晏承裕出不去的原因，那日贤妃被拿下。但她毕竟曾经差一点坐上皇后的位置，宫里人手众多，明熙帝不得不防。 “陛下，罪人王氏一直嚷嚷着要见您一面。”吴中和斟酌来报。 明熙帝想起贤妃，默了一瞬。 第22章 贤妃之死 “吴伴，朕该去见她吗？”明熙帝站立，带着如同少年的迷茫。 陡然听见陛下称呼自己，吴中和有些不适应。帝王登基太久，曾经的相处他不记得了。 吴中和声音很轻“陛下心中已有决断。” 明熙帝不再犹豫，迈着大步向前走。一个君王，不能有脆弱的情绪。 且王氏，他已避了多年，总要面对的。 明熙帝没有坐御辇，他慢慢走着，丈量这条路。 王氏，是陪着他度过艰难岁月的侧妃。那时候父皇忌惮他，迟迟不肯给已经及冠的明熙帝赐婚。 作为当朝太子，他的正妃家世必然要第一等，且在朝中有足够的影响力。 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正妃，而登基后，明熙帝本想将皇后的位置给王婉柔。 但王婉柔却葬送了自己的道路。 明熙帝作为中宫嫡子，可父皇立他为太子也是迫于群臣上书。 他虽然有手段，但是怎么能同时和父皇兄弟们相争呢？ 饶是他聪颖机敏，也没少被父皇责罚，兄弟陷害。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程中，明熙帝黑化了。 他知道手中没有权利就不能说话，于是在漠北又一次打来时，申请出征。 太子是储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先帝却像甩包袱一样将明熙帝扔过去。 明熙帝在边关待了五年，日复一日的厮杀中，他的心早已冷硬如铁。 而他的军事政治能力，也在各位重臣的倾囊相授下飞速增长。 明熙帝是天生的主帅，他指挥三军无往不利将北漠打得落花流水。 而他的好父皇，却在这时连发三道圣旨，要他班师回朝。 而明熙帝独自在帐中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就反了。 他以暴君的名义坐上皇位，也不在乎他日史书工笔怎么描写他。 弑父杀兄，他不在乎。 那个时候，他唯一有点感情的就是母后还有外祖。王氏作为对他不离不弃的人，也得了明熙帝几分青眼。 明熙帝明确告诉过王婉柔，日后会立她为皇后。只是登基多年，他一直没有孩子。 而王婉柔为了能更快更稳的坐上皇后宝座，竟然在她父亲帮助下和侍卫亲热，还妄图混淆皇嗣。 要不是他一直在暗地里培养暗卫，恐怕也发现不了这个。 当时明熙帝大怒，贤妃却以陛下迟迟不立她为皇后的笺子，向他哭诉。 这让明熙帝想起了自己的曾经，人人都说他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但那位置就是空中楼阁。 明熙帝是个很开明的皇帝，这从他提高女子地位上就能看出来。 他本想让贤妃出宫嫁给那个侍卫，可贤妃却一直磕头说自己不想出宫，明熙帝也默许了，只是再不见她。 他避王氏，最大的原因是避着曾经的自己。那些被人欺辱的记忆。 也是保存着自己的一点善意，毕竟曾经坚定维护明熙帝的外祖已经死去。 只是王婉柔千不该万不该，动到他孩子的身上。当初皇后难产，他没过几天就查出了谁在暗中作乱。 但为了将他幕后的人一网打尽，明熙帝隐而不发。至于宝妃，都是她应得的。 裕儿出生即是死胎，就是这两人害的。 王家的人又秘密联络贤妃，明熙帝将计就计。让宝妃化为自己手中的刀剑刺向王家和贤妃。 他告诉宝妃，按照他说得做。他会给宝妃的两个兄长一个为官的机会，陈宰辅也可以得以善终。 这个局，明熙帝坐山观虎斗，看陈王两家斗得两败俱伤，而他不费吹灰之力又拿下一个世家。 关雎宫。 “陛下来了吗？”贤妃眼含希冀，她想活！ 她做了那么大的丑事陛下都能原谅她，这次只是害了太子而已，且太子还活蹦乱跳的。 陛下会原谅自己吧？ 没有人回答她，太监们端着白绫和毒酒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贤妃扶着门，久久地凝视门口。待到那抹明黄色越来越近，贤妃酝酿已久的泪水逶迤落下。 “陛下～”声音柔和，满是爱意。 明熙帝皱眉“好好说话。” 贤妃没被明熙帝的冷眼吓到，她心中觉得陛下既然能来见她，必定对她还有感情。 “陛下，臣妾一时糊涂。嫉妒上了头，臣妾只是希望能生出您的孩子。 皇后只是宫女出身，生的孩子也血脉低微啊。” 吴中和被她凄怨的话语吓到一激灵。贤妃是认为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明熙帝冷冷剜了她一眼“朕是天子，身上流得是最尊贵的血。难道你认为王家比朕高贵？你知不知道，上一个编排太子的人是什么下场？” 他的声音阴恻恻，让贤妃想演的戏码继续不了。 贤妃讷讷“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明熙帝看着这个女人，眼底是无尽的寒冰。他还犹豫见不见这个女人，这个情绪对他简直是羞辱。 “让你体面的死是朕仁慈，你若是想体验酷刑，朕满足你。” 贤妃抖成筛子，她想抓住明熙帝的衣袍。她不懂为什么当年那么大的丑事明熙帝都能原谅她，如今却懒得说一句话。 “陛下！陛下！”声声泣血。 明熙帝充耳不闻，吴中和对候着的太监们使了个眼色。 他狠狠忒了一口关雎宫。什么东西，还敢说太子血脉低贱。 贤妃的死讯传遍了后宫，一时之间后宫和谐无比，连争风吃醋都少了。 也不知怎的，前朝那位富甲天下的王家也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 听说啊，是跟小太子有关。 被人惦记的小太子正坐在床上发呆。 姜元兴想抱他起来，却被小太子狠狠拒绝了。他摸不着头脑“小殿下怎么了？” 晏成裕仰起头“大伴，这里湿湿的。”他神色中还带着一丝疑惑“水？” 他问姜元兴是不是把水倒他床上了。 姜元兴憋不住笑“对。”小孩子爱面子，他们这位小殿下尤甚。 要是知道自己嘘嘘到床上，天花板都要哭塌了。 小家伙严肃点头“下次布要！” 他是被闹钟的叮叮声唤醒的，它说自己尿床了。但是小家伙才不信，他不会乱尿尿。 告诫了伴伴后，小家伙得意地告诉系统，这是伴伴把水倒在他榻上啦！ 亲眼目睹一切的系统“6” 第23章 榜一大哥来了 系统1002感觉自己的cpu都要烧了。他运行得好好的，突然子系统发来警报。 害得他以为任务者嘎了，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看看还有没有能抢救一下的地方。 毕竟任务者可是关乎世界运转的。 结果它传过来发现宿主好得很，就是变成白痴了。 在1002眼里，人类小幼崽白嫩嫩的、还会流口水。不就是人类常说的白痴吗？ 1002运转了一下程序，抓取了系统监控画面。 嗯，宿主是小宝宝，带着记忆会给大脑造成损害。所以程序会慢慢锁住宿主的记忆。 1002检查无误就准备将数据传回世界管理局，谁知撞到了空气墙上。 一连试了几次，它才发现它回不去了！ 因为主系统判定宿主处于极度危险之中，而他又没自保能力，直接把1002当外挂给截停了。 1002飞到空中，看着在人类中显得十分出色的幼崽发出核心爆炸的砰砰声。 晏承裕一把捂住鼻子，因为不敢呼吸而脸色憋得通红。 “羞羞”他脑袋里住的叮叮会噗噗！ 1002方块显示屏上出现了个大大的井号，它咬牙切齿“第一，我没有放屁！” “第二，我是系统，不是你脑袋住的小人” “第三，我叫1002，不叫叮叮！” 谁要叫叮叮这个名字啊，一听就很996。他1002励志做最轻松的统，不然它不会研发自主运行程序。 它在晏承裕面前飞来飞去，小家伙大大的眼睛也跟着他打转，眼睛都转花了也没停下。 小幼崽白嫩的脸蛋还带着红晕，不谙世事的眼神中满是好奇。由于一直在转眼珠，晏承裕有些累了。 他举着双手给自己搓搓，一边搓还念叨“等窝” 就像一只给自己舔毛洗脸的小猫咪。 ！！！ 统死了。 可爱死了。 1002承认自己被萌到了，反正自己好久没工作了。帮崽崽也无所谓啦～ 最重要的是这个宿主真的超级可爱啊！ “咳咳，宝宝你听着。”1002飞到小家伙眼前，试图告诉教他该怎么做。 晏承裕用小手抓了两下，只抓到一缕空气。 胖崽皱眉，他又抓握了好几次。累得小肚子都一鼓一鼓的“抓布到呀。” 1002心软了，他飞到崽崽手心上。看着小家伙亮如星子的眼睛，它莫名有些得意。 它才不是因为怕古人误会崽儿奇怪呢。 “宝宝，你看这里。”1002化作一个浅蓝透明光幕。 晏承裕好奇地看过去，光幕上有他的父皇！小家伙顿时兴奋了，怕他太过活跃引来侍从们的1002连忙暂停了播放。 “宝宝，你要小声点。你也不想我住在别人的耳朵里吧！” 小太子的两只胖手盖住耳朵，摇摇头“窝的。” 看他这么乖，1002放心不少“那宝宝要好好看哦！” 他又继续播放光幕。 明熙帝面色苍白如纸，发丝中夹杂着许多白色。他孤独地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大监，杀干净了吗？” 吴中和低着头，声音悲戚“陛下，都杀了。咱们太子在天之灵一定会开心的。” “裕儿等不了太久的，母后和皇后都走了。朕也要去陪他了，大监，朕在江南给你留了宅子，代朕和裕儿去看看吧。” 哀莫大于心死，吴中和眼底发黑，双膝一软“陛下！” 崽崽看不懂，但是父皇的悲伤他能感觉到。 小太子试图摸摸父皇的人，想告诉大伴不要哭，鱼儿在这里啊。 晏承裕捂住自己的心脏，觉得那里好痛，他眼神流露出一丝懵懂“叮叮？” 为什么他们看不见鱼儿，鱼儿就在这里呀。 1002见崽崽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了，连忙说“宝宝，这是你死之后的画面。死就是见不到你父皇，不过你现在还没死呢！” “窝不要似。”晏承裕眼神中闪过惊恐，他要和父皇在一起。 1002看崽儿已经知道死的恐怖了，也不想再吓他。“崽儿，你要好好收集情绪，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看这里，这是你和父皇待在一块的日期哦。等这个时间变成0了，你就死掉了。” “窝知道，窝不似，窝和父父在一起。”这么长的句子他说着很艰难，小太子稚嫩的小脸上全是认真。 怎么才能让这个数字变得很多很多呢？晏承裕好委屈，他不知道怎么做。 看出了崽儿脸上的迷茫，1002赶紧上去就是一顿加油打气，说得崽儿斗志昂扬。 他一定会和父父永远在一起的！ 但是他现在好饿了，晏承裕伸手摇摇枕头下的小铃铛。 随着叮铃叮铃的声音，姜元兴很快就跑了过来“小殿下要嘘嘘吗？” 看见他，1002的本体就在发烫，他兴奋飞舞”“崽儿，上，他可以增加你的寿命呀！” 晏承裕听不大懂，但还是听话地贴近姜元兴。 姜元兴搂住小太子软软的身子，算算时间，也到了殿下饿了的点。 姜元兴摸摸小孩的软肚，感受到扁扁的肚子。姜元兴露出笑来“殿下怎么不早点叫奴婢。” 小家伙脸上带着一点心虚，他和叮叮说话太久了。 “都是叮叮的错” 姜元兴不以为意，小太子活泼好动，什么东西在他嘴里都有昵称。 “好好好，丁丁太坏了。” 莫名其妙背锅的1002，这也能怪它头上？服啦。 但收集到的情绪让他喜笑颜开“崽，收集到愉快一缕，寿命＋5天~” 晏承裕没想到自己这么厉害，什么也没做就完成叮叮说的了 看着又加了五天和父皇相处的时间，小家伙信心十足的挥了一下拳头“伴伴，要次好次的。” 吃得多了就会长大，长大就能做更多啦！ 1002见崽儿信心十足，也忍不住为他开心。 这么又乖又聪明的崽儿是哪个统的呀，哦，是它的！ 明熙帝回来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小太子下午睡了一觉还尿床的事他也知晓，所以看见晏承裕坐在榻上玩他也不稀奇。 明熙帝伏下身子抱着软乎乎的儿子，爱怜地摸摸他的头发“裕儿是在等父皇吗？” 一听到他的声音，小家伙把手上玩具一扔。连1002给他播的黑猫警长也不看了，一骨碌地爬上父皇的肩头。 “父父！”中气十足。 他奶声奶气的，听着就让明熙帝心里疼爱。 1002从明熙帝进来时，眼睛就黏在他身上了，看着明熙帝对崽儿的好感度。 1002瞠目结舌，乖乖，榜一大哥来了！ 第24章 傻子温回 它兴奋地飞到崽儿耳旁“宝宝，你父皇简直太爱你了。” 一半的寿命都是明熙帝贡献的。1002见他就跟见了暴发户一样。 古代还有这么爱孩子的皇帝，这也太稀奇了，就算是现代也达不到这么高的好感度吧，人都是有私心的。 晏承裕搂住明熙帝的脖子，舍不得下来。 他已经知道自己和叮叮交流可以直接在心里说了，所以这会在很开心地跟系统讲话。 小家伙的脸蛋压在明熙帝背上，软乎乎地挤成一张饼：窝也爱爹爹，叮叮等会还要看。 适量的放松并无不可，1002爽快得同意了。 小小的一团贴在明熙帝身上，就像毛茸茸卧在自己心上，明熙帝就喜欢自己儿子的粘人劲。 明熙帝有些不想放手，近来处理政事，实在让他有些身心疲惫，唯有在小儿面前才感到一丝放松。 前朝与后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息息相关。 唯有亲力亲为，明熙帝才会感到放心。 “父皇带你出去玩可好？”如今天下尽在他掌控之下，哪里他去不得呢？ 崽儿，快答应你父皇。外面可好玩了，有好多好吃的，还有杂耍表演哦！ 1002诱哄道。唯有多出去走走才能解锁更多气运人物，赚到更多的寿命。 小太子没有出宫过，但是宫墙外的天空那么大，他也时常向往，加上1002在一旁鼓吹。 晏承裕的眼睛是越听越亮，他欢呼一声“好耶！”随后抱住父皇就是一声吧唧。 明熙帝有些愕然，随即笑开了。 儿子的依赖令他十分受用。 明熙帝白龙鱼服，身边侍卫围了几层，寻常百姓们是不敢多看的。毕竟天子脚下，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到非富即贵的人。 可今天总有人止不住地将眼神瞟向明熙帝。 谁叫这与之不凡的中年人手上抱着个招人稀罕的胖娃娃呢？ 晏承裕一路上小嘴就没停过，巴拉巴拉地和1002惊叹，时不时发出惊呼。 路过卖糖人的小摊，还会一脸崇拜地看着摊贩。 谁会不喜欢一个雪白可爱的团子呢？尤其他的表情那叫一个真挚，小贩见他可爱，没忍住就动手送了他一个。 惹得小太子不断道谢，好话是不要钱地说。 吴中和给钱的时候那小贩硬是不要，只说家中妻子怀孕，若是孩子能有小公子一分活泼就是极好的。 明熙帝得意极了，这话说得他舒心。 “赏。”吴中和掏出一锭银子就递了过去，那小贩哪里好意思收。 两人推搡来去，还是晏承裕看不过去了，小家伙声音有力“叔叔拿，窝父父有钱哒。” 小贩这才收了，只不过硬生生往吴中和手上塞了几串糖人。 一连视察下来，百姓们生活都很富足，也没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明熙帝放心不少。 “咱们去裴侍郎府上好不好？”小太子看杂耍看得起劲，明熙帝唤了几声他才听见。 “陪十郎？”小孩奶声奶气的样子可爱极了，明熙帝忍不住捏捏晏承裕的脸蛋“是裴侍郎。” “去陪十郎~”他还是口齿不清，侍卫们都在暗地偷笑，小太子不觉。 在去裴府的路上，小太子还鼓着腮帮子呼呼呼地往外吹气。 因为1002告诉他，自己刚刚外出了没看见。 这么好看的东西，崽儿肯定要和叮叮分享，于是自告奋勇地给1002表演。 他火没喷出来一个，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完了还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小狗一样骄傲地看着众人。 是想要夸夸的崽崽啊。 谁也不是吝啬夸奖的人，1002更是许诺要多给崽儿看一集齐天大圣的故事。 晏承裕正想继续给众人表演自己偷师的才艺，一阵细微的声响传进了他的耳朵。 小家伙突然不说话了，众人不由将目光看向他。 “怎么了？”明熙帝以为胖崽又看上什么稀奇的东西了。 却见胖崽戳着自己白嫩的脸颊，有些哽咽开口“父父，有人哭。” 1002不觉惊讶，小崽不知不觉中收集了很多情绪。有些特殊奖励让他的敏锐度几乎达到了人类的极限。 听到那个哀哭的声音更大，小家伙原本只是眼眶含泪，这会一下子掉了出来。 他泪眼朦胧“父父，帮帮。”他想叫明熙帝帮帮那个哥哥。 明熙帝打了个手势，众人见不到的暗卫飞身离去。 再回来时，朝明熙帝拱手。 见不是小孩闹了癔症，明熙帝放下心来，一伙人快速走入发出声响的小巷子。 见真有人围在一起，还时不时有抽泣声传来，侍卫们对视一眼。 皆在对方目中看到了惊奇，小太子果真是神仙下凡，他们这种受过训练的人都察觉不到的动静。 他一个小孩能知道，肯定是神仙手段。 晏承裕听见声音越来越近，忙扭着身子向那边看。 耳旁都是笑闹奚落声，只有一个小孩呜咽。 一圈十多岁的男孩高举着手，手中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球体，在阳光的折射下，还能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穿着红色华服的为首男孩带着恶意道“喂，小傻子，在我这里，来啊来啊。” 他故意把水晶球放在自己胯下，吸引着中间那个满脸泪水的幼童爬过来。 那小孩哭得伤心，但也努力地想要去够水晶球。 见他近了，晏青云一把将水晶球砸在地上，大笑道“你的球没了哈哈哈，小傻子，以后别人招招手，你可不要跟着跑。” 也有少年人不忍心“青云，好歹是你姑姑的孩子。都是自家亲戚，你都把这个砸了，就不要再欺负他了。” 晏青云一双三角眼高高吊起，满脸不悦“那就是个要浸猪笼的女人，哪里是我姑姑。你看他和野男人生出的杂种，还是个傻的。” 那幼童似乎是听出晏青云骂自己娘亲，他也顾不得伤心“啊啊啊！” 他生出力气，想要推倒晏青云，却被死死按住“又傻又哑，不如死了算了。” 晏青云心中生出无尽的施虐欲望，手上动作用力，眼见小孩呼吸困难，连挣扎的力度都小了不少。 第25章 老东西，你孙子也是傻子 一岁小孩是听不懂他们说话的，但晏承裕能明显感受到从那群人身上传来的恶意。 看着他们掐着那个哥哥，小太子急了，恨不得自己扑过去。 明熙帝身为帝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如今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受欺负，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给朕拿下他们。”饱含怒气的声音让侍卫们神色一凛，动作迅速就将一群少年人中抓住。 而受欺负的小孩被救后，明明大口大口喘着气，却手脚并用在晏青云的脸上留下抓痕。 晏青元痛得大叫“傻子！哑巴，下次爷要宰了你。”他不停地扭动身子，想挣脱桎梏“大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小傻子发泄完毕，又低着头去找地上碎片，那是他爹留给他的。 娘说，要回儿好好珍惜的，没有了，娘会哭。 晏承裕看着小哥哥在找东西，也要下去帮忙。明熙帝不肯让他下来，他还撅着嘴生闷气。 拗不过儿子，明熙帝只能将他放下来。 1002已经气得整个统都在发热了，一群人渣、害虫、霸凌团！ 小太子一面要安抚叮叮，一面帮面前的哥哥捡碎片。他举起肉嘟嘟的手，将自己捡到的碎片给哥哥看“给哥哥。” 1002已经在抹眼泪了，崽儿真好。 温回呆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看晏承裕，又看看胖崽手中的碎片。 忽然无声地流下泪水。 小太子一惊，踉踉跄跄跑到哥哥面前，举起袖子给他擦眼泪“哥哥布哭。” 明熙帝耐心地看着两个小孩相处。 一旁吴中和越看这些人越眼熟“陛下，这似乎是安王世子的庶长子。”他指了指晏青云。 明熙帝闻言看了看，似乎是见过一面。 他示意吴中和继续说，吴中和又将剩下的人身份都说了一遍。 听完，明熙帝冷哼一声“不当人子！” 吴中和心中赞同无比。 温回的眼泪越擦越凶猛，小太子只好抱住他，耐心地给他讲1002说过的笑话。 一岁的小孩抱着四岁左右的孩子安慰，大的那个还很依赖的样子。这画面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温回不是天生就是哑巴，他的嗓子是被晏青云毒哑的，理由是嫌弃他会哭。 温回也不是天生就傻的，他娘说回儿只是发高烧了没钱治。 等娘攒够了钱，就带回儿去看病。 他在这个世界里受尽了欺负，尽管脑子反应很慢，但温回也知道不该让娘担心。 水晶球是他爹留给娘的。 温回被晏青云他们哄骗出来，晏青云说带他玩，温回没有朋友，所以很容易就信了。 他被带到这条小巷子打了一顿，脸上都有几个脚印子。 “啊啊。”弟弟，温回不哭了。弟弟会跟他玩吗？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弟弟。 温回看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离小太子远点。 脏的，弟弟不喜欢。 晏承裕似乎能听懂他的话“哥哥！”他马上就大声回应道。 温回的脸上顿时洋溢起明亮的笑容，他生得很清秀，笑起来很好看。 小太子喜欢好看的，他忍不住从温回的眼睛摸到下巴，然后咯咯笑了。 他回头，看着明熙帝“带回加！” 明熙帝也不反对他们称兄道弟，但儿子要捡个小孩回家还是让他愕然。 “裕儿，他家里也有父母，你忍心拆散他们吗？” 小太子为难地看了看温回，可是他喜欢这个哥哥“布。” 如果他见不到父皇也会难过，最终小太子还是愿意把哥哥还给他父母。 小孩那么乖，明熙帝爱极了。 这一边其乐融融，被压在地上的晏青云可恼怒了。 他在那说了好久的话，也没人理他。这会子他气红眼，口不择言“老东西，你孙子跟傻子玩在一起，你孙子也是傻子吧。” 此话一出，空气莫名安静了几分，侍卫更是捂住了晏青云的嘴。 晏青云的玩伴们受这气氛影响，一个个被按在地上也不敢说话。 明熙帝缓缓转头，眸色中是化不开的墨黑“摆驾安王府。” 吴中和替安王捏了把汗，没见过这么坑爷的。 安王世子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孩子来的。 此时这些半大少年们，已有些反应过来了。他们家中长辈都在朝为官，一个个都是人精。 见明熙帝气势还有那凛然的态度，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有人吓得裤裆渗出水迹，但即使抖成筛子，他们也一句话也不敢说。 安王府。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门房不耐烦地应了声“别敲了，这里可是安王府，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见门房的态度尚且如此，明熙帝的眼中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 气压越来越低，明熙帝身边跟着的人恨不得自己变透明，只有两个手舞足蹈的小娃娃不受影响。 门房出来正要叫骂，谁知侍卫拿出一块腰牌。 门房一愣，眼睛慢慢瞪大，他一字一句念“大、昭、御、林......”门房满头大汉，不敢再念。 他啪地一下跪倒在地，头磕得砰砰响“参见，参见陛下！” 正厅内，安王府能说得上话的主子都在明熙帝跟前候着，而一直叫嚣得晏青云已经缩成了一团。 安王一听皇帝来了府上，连停留都不敢急匆匆迎了上去。 谁知明熙帝一直也不理他，自顾自在安王府走着。安王冷汗津津，他想向吴中和打听一下却没有机会。 把府中人都叫过来的时候，安王已经把自己最近做得事情回忆了个遍。 他很安分啊，每天就是逗猫遛狗，偶尔教训教训一身反骨的儿子。 心中怕得不行，直到看到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的孙子，安王才有点反应过来。 怕是这家伙犯事了，他心中叫苦不迭，明明自己已经很注意了，为什么痛苦总要他承担？ “皇兄，臣弟的孙儿哪里错了，还请皇兄示下。但那都是他自作主张，臣弟半点小心思都不敢有啊。” 安王哭天抢地跪下，还想抱着明熙帝的腿卖卖可怜，只是明熙帝淡淡看了他一眼，安王就不敢继续了。 听见晏青云从知道这个被自己骂过老东西的男人是皇帝的时候，已经吓得魂飞天外。 还有那个被他骂傻子的小孩，居然就是太子。 他不仅骂了他们，还说太子是当今皇帝的孙儿。 晏青云听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想死！ 第26章 闭嘴，蠢货 晏青云见祖父跪下，心中升起希望，以为祖父心里是有他的。 他顿时眼含热泪地看向祖父，心中多少动容自不必言说。 只是祖父一顿陈情之后，就将自己撇干净的做法令他傻眼。 自主主张？与他无关？ 这、这还是那个他心中仁慈无比的祖父吗？ 他怎么狠得下心这么对待自己。 这都是假的，一定是！ “唔唔”我是青云啊，祖父。 晏青云剧烈挣扎起来，压着他的侍卫使劲踹了他两脚才老实。 安王眼观鼻，口观心。目不斜视，权当没看见。 他是疼爱自己的长孙不假，但是他更害怕明熙帝，孙子还可以再生。 他可就只有一个啊！ 晏泽礼见长子挨打，心中剧痛无比。他手指紧握成拳，在触及儿子惊恐的目光，晏泽礼再也不能忍住。 疼爱孩子的心超过他的理智，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膝行上前“陛下，青云这孩子也是您的晚辈。您已经教训过他了，求陛下开恩。” 这是与爱妾唯一的孩子，晏泽礼怎能不爱。 小太子见他说话，也拉着温回的手看他“他坏！” 明熙帝懒得搭理这个没眼色的侄子，吴中和看了眼明熙帝。 “世子，您这个庶子不仅聚众殴打他人，还辱骂陛下，太子呢。” 这罪可不轻，就算是明熙帝要把晏青云打死也是正常的，而且安王府还要感谢皇帝教导，以及没有迁怒安王府。 晏泽礼颓然跪在地上。 一见自己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晏青云的肿胀的脸上不断流着泪水。 他为什么要今天教训那个傻子！ “打！”吴中和一声令下，晏青云被拉去府门前，按在了长凳之上。 人都是爱看热闹的，百姓们围过来，七嘴八舌讨论。 “这不是安王长孙吗？怎么这个模样。”有人认出晏青云的模样吓了一跳，怎么变成猪头了。 难道安王府终于舍得教训这个孙子了吗？ “我看是打得好，整日书也不读，游街听戏的。” “前几日，他看上别人的扇子，竟把那举子殴打了一顿抢了过来。呸，咱们陛下怎么有这样的亲戚！” “嚯，要不是当今圣明。只怕他打人之后还可以随意逍遥呢！” 被一群自己看不上的平头百姓议论，还要当着他们的面被打，晏青云羞愤欲死。 他想叫这些人滚开，但沉重的长杖已经落在他的臀背上。剧痛之下，晏青云的脸都变形了，显得面目狰狞。 小太子被明熙帝搂在怀中，不让他看外面吵闹的画面。 1002终于有机会和崽聊天，他整个统四处乱飞，上窜下跳的。兴奋到了极点“崽！你太棒了，你给自己又挣了一年的寿命。还额外得了一颗断骨再生丸啊崽！” 一开始系统还没太在意崽救的这个哑巴小孩，谁知道一接触，那凶猛的情绪扑面而来。 整个面板都被这个哑巴小孩刷屏，寿命不停地＋＋＋。 1002还以为出什么bug了，谁知道一看到温回的名字，它都惊呆了。 这就是那个在明熙帝死后再次一统江山的残暴帝王？那个比明熙帝还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温回？ 这个哑巴小孩是怎么成为冷血皇帝的啊？ 1002翻翻剧情，却只翻到一句厉帝命途多舛。反正它的任务只和崽儿有关，没看到它就不再翻找了。 1002此时想为自己点根烟，看着排行榜上，榜一明熙帝和榜二楚厉帝。 就这配置，崽还怎么输？ 小伙伴这么开心，晏承裕也十分配合地鼓掌，温回看着弟弟鼓掌，自己也跟着拍打。 而晏泽礼见到他们拍打手掌，心中痛恨无比。 我儿受刑，这两人还欢欣鼓舞！ 不管晏泽礼如何心疼，落在他儿子身上的杖刑可一点力气也没收。 前面几杖，晏青云勉强还能清醒，打到第五杖的时候，他的牙已经咬出血来。 太痛了，他甚至有一种已经死了的错觉。 周围人的叫好声传来，晏青云双脚一蹬，晕死过去。 侍卫们还以为自己把人打死了，探了探脖颈发现还有呼吸，于是又来禀报。 作为陛下的心腹，吴中和还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 死了就死了！ “给咱家继续打，辱骂太子是死罪！打十杖那是陛下开恩。”他眼一斜，侍卫们忙退出了。 十杖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孩来说，非死即残。 吴中和可不同情这种人，他没错过晏青云对温回的杀意，才十岁就能对幼童动手，这种人死不足惜。 一下、一下、又一下...... 晏青云的臀背早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安王和王妃已经闭眼不忍再看，而安王世子却死死盯着，世子妃又不同，她心中有的只有快意。 鲜血顺着衣袍流下，淅淅沥沥地流在青砖地面上，留下深红色的痕迹。 吴中和见晏青云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满意点头“就到此为止吧。” 晏青云还趴在长凳上不省人事，可陛下不走，安王的人怎么敢上前救治呢？ 看了这么久的戏，明熙帝才站起身来。 他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修长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明熙帝略微回头轻瞥了一眼安王。 那一眼，含霜带雪，漫着无边冷意。 看得安王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朕不管你如何对女儿弃如敝履，也不管你府上公子宠妾灭妻。若非......” 明熙帝甚少在晏承裕面前这般冷淡，小太子有些新奇。 他像小企鹅一样，踮着脚想爬向父皇的怀里。 明熙帝不再多言，弯腰将他抱入怀中。 淡淡说了句“好自为之。” 便带着一行人走了，温回也跟在后面。 安王还保持着跪倒的姿势，直到皇帝踏出了安王府好一段时间，他才敢站起来。 “父亲......”晏泽礼想说些什么，被脸色阴沉的安王反手一巴掌“闭嘴，蠢货！” ------------------------------------- “崽，你爹太吓人了吧。”1002吓得瓜子都撒了一地 小太子复述着它的话“吓人、吓人。” 明熙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都是为了谁？” 面对着怀中的胖崽，明熙帝永远是慈父。 “走吧，今天耽误太久了。” 第27章 各方反应 圣上的事王公大臣们向来关心至极，毕竟这可是能一言定生死的君王。 安王府的事不过半个时辰，便传得满京城都是。 不同于百姓们的拍手称快，世家们考虑得更多更远。 明熙帝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世家们在皇帝登基之前就拧成一股绳。 千方百计阻止明熙帝上位，只是先帝在时。成老国公势大，重兵在握。明熙帝后期又跟着成老国公边疆征战，等势成的时候为时已晚，世家已无力回天。 只是当今在登基之时，已经杀红了眼。 父子相残，兄弟相杀，当今的登基路是由尸山血海铺成的。若不是杀得人心惶惶，朝中无人可用，只怕他们这群人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能有命苟活，有富贵可享，世家们怎么会想回到当初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呢？ “诸位，当今将安王庶长孙打得命悬一线，是否有察觉我等的动作？” “我看有可能，不然安王是陛下兄弟，当今怎会如此不给面子，当街杖刑？” 对明熙帝的恐惧深入骨髓，李奕腾地站了起来。 他双拳紧握，嘴巴抿成一条直线，透露出内心深深的不安“我们几家联合在一起，难道陛下真的不知道吗？” 李奕目光逡巡，在每个人身上扫过“说不定在座的各位里，就有当今的探子。不然如何解释王兄一家落得满门抄斩的后果？要知道，王兄可是刚为我等献上杀太子妙计。” 他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校书郎，三公九卿他这辈子也不用想了。 可惜自己满腹才华，却如同李广一般遭遇。 这让李奕又怕明熙帝，又对他抱着怀才不遇的愤恨。 “各位叔伯怎得如此害怕那个狗贼，我儿至今还躺在床上。就算是治好，也是个残废。咱们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难道还怕他不成？” 晏泽礼没了往日端着的彬彬有礼之态，他脸部肌肉抽动，牙齿咬得咯咯响。 王家已灭，如今世家只剩李氏、石氏。 而陈氏早被陛下利用宝嫔策反，以允其可正常为官。不会像其他几家一般，考上了进士也是小官一个。 石李两家对视一眼，晏泽礼这蠢货他们实在看不上。 比当今差远了，只不过推翻明熙帝让这蠢货坐上皇位的话，皇帝就是他们手中的软柿子。 石谦瞥了一眼晏泽礼，忍着不耐“安王就没告诫过你吗？当今的可怕远超乎你的想象。在这里骂骂那位还好，要是出去了乱说，就算是你安王世子，也照死不误。” 晏泽礼被说了一顿，世家们下一代继承人也在这里。 迎着他们似笑非笑的眼神，晏泽礼脸色比锅底还黑，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他最大的资源就是安王，那个安插在皇后身边的宫女也死了。 他如今是两眼一抹黑的前进，要报仇还得靠着这些世家。等太子死了，熬死明熙帝他登基后，这些对他不敬的通通砍了。 石、李两氏不知他内心想法。 一直在商讨着对策。 “还好我们手中还握着刘美人这张牌，她的家人我们也尽数控制在手里。由不得她不听。” “呵呵，她以为自己真的怀上了。还想与我们叫板？” “如今要做得，便是按兵不动。太子中毒之事没过多久，京城风声鹤唳，各位小心行事啊。” ------------------------------------- 裴府。 明熙帝目光如炬“裴卿可有眉目？” 裴杭清低着头，一丝不苟地答“臣近日查出许多，要不了多久。便可尽数收网。” 他心中有些奇怪，陛下有疑，自可随时召他觐见。何必亲自来跑这一趟呢？ “可有不解？”明熙帝居高临下，对于裴杭清的疑惑也看在眼里。到底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吏部侍郎，明熙帝还是看重的。 裴杭清也没客气“陛下为此而来？” 明熙帝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即使没穿龙袍。他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疏离也没减轻，他眼神突地带了点笑“喏。” 裴杭清随着陛下示意，转身就看到和一个四岁男孩手拉手的小太子。 不是陛下允许，不可直视。裴杭清一直低着头，小太子又没说话，所以他一直没看见。 他心中恍然，不由笑自己一叶障目了。 能让陛下不同寻常的，只有这位小祖宗了。 “裕儿，过来。”明熙帝语气和缓，朝着小胖崽招手。 晏成裕停下和哥哥的交流——两人一直在用手脚比划。 他三步并作两步，脸颊泛着运动过度的红晕“父父？” 他如今找到了新的小伙伴，只想和温回一起玩。 明熙帝从吴中和手中接过帕子，给他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来见过裴侍郎。” 陛下言语客气，裴杭清可不会蹬鼻子上脸“是臣该拜见太子殿下。” 裴杭清一身宝蓝长袍，腰间缀着一块质地极好的玉佩。除此再无其他装饰，只是他气质清冷，穿着简单也好看极了。 小太子一见好看的人就走不动道了，他的眼睛像水洗过的葡萄，又黑又亮，还带着一丝害羞。 “你好呀~”声音很小。 1002正在崽儿的脑海中打滚，它笑得乐不可支“崽你怎么这么颜控啊！” 胖崽被叮叮这么一打趣，脸上红晕更甚。他就是喜欢好看的人呀。 这没错！ 小家伙可爱的样子让众人暗笑，明熙帝更是毫不掩饰。 晏承裕伸出双手“父皇抱！” 明熙帝从善如流，谁知刚抱上崽儿就被一个饿虎扑食。 小太子张着嘴把明熙帝的脸上咬个通红，只是牙小，没留下印子。 明熙帝不仅不恼怒，还抱着小胖崽笑意更深了。 陛下对太子的宠爱远超于旁人的想象，这让裴杭清对于太子不仅有着喜爱，还多了一点想将太子培养成才的迫切。 明熙帝有恩于他，又对他如此信任。 他暗自思索的时候，一个胖乎乎的崽子靠了过来“抱。” 第28章 大昭国祚再延一百年 小太子张开双手，从他父皇手中扑腾着。 这样可爱的孩子，裴杭清怎么会不喜欢呢？ 温回有些羡慕地看着裴杭清，如果他长得这么高，也可以一直抱着弟弟转吧。 1002可没温回那么多心思，他恨不得裴杭清再多抱点，瞧瞧这寿命加的。 几人走在裴府，裴杭清略落后在明熙帝后。 而小太子也一直赖着没有下来，待到书房处，有一阵朗朗读书声传来。 “人之初，性本善......” 明熙帝讶异地看着裴杭清，什么时候裴行清有孩子了“你儿子？” 裴杭清笑着摇头，又替小太子拂去身上的落叶“是臣兄长的孩子。” 明熙帝点点头，没再多言。 裴杭清是寒门子弟，读书是他兄长一点一点供出来的。如今不顾做官繁忙，也要接侄子过来教导。 可见是个记恩的。 读书声有些磕磕绊绊“香九龄，香九龄......”里面的小男孩有些焦急“是什么啊？” 小太子正趴在裴杭清的肩头和温回比划，听到这话，他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哥哥。 温回也看了他一眼。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小男孩没有背出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替他背出来了。 “对！”能听出小男孩的欢喜，他想出去谢谢提醒他的人。 但是小叔说了，今天不能随意出门走动。 怀着一点遗憾，裴知睿又坐下来，摇头晃脑地背书。 小太子从裴杭清身上下来，拉着温回的手偷笑。 明熙帝蹲下身，他一蹲下，所有人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目光平视“裕儿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小太子装傻。 明熙帝故意板脸“告不告诉父皇？” 晏承裕才不怕他“不要！” 明熙帝起身，也不问了。 小太子傻眼，父父怎么不问了。他迈着小短腿，使劲蹦跶“父父问鱼儿呀。” 明熙帝还是不理，只是他能忍得住，旁人忍不住了。 吴中和受不了小太子希冀的眼神，低低缓了声“陛下。” 明熙帝转头，见周围的人都带着一丝不赞同。 他半点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反而一把举起晏承裕“臭小子，朕这皇帝给你来当。瞧瞧你，把朕身边人都笼络走了。” 他虽然是在开玩笑，但这种话，旁人怎么敢接呢？ 众人跪下，口呼不敢。直到明熙帝叫起。 “好了，告诉父皇，你怎么知道的。” 小太子不知道人心险恶，生怕父皇不再问他。“哥哥教的！” 晏承裕指着温回，昂起头很骄傲的样子。 明熙帝哑然，狐疑地看了眼温回。 这孩子又不会说话，怎么教给小太子的呢？ 1002也有点疑惑。 小太子眼神有着得意的狡黠，表情中透露着一种秘密只有两人知道的满足感“哥哥会啊啊啊，鱼儿也啊啊啊记住。” “这、这、这。”吴中和太震惊了，不敢想象一个傻子会识字，还能教给小太子。更不敢想象小太子居然聪明成这样，凭对口型就能分毫不差的复述出来。 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如今他们小太子也不逊色吧！ 1002倒是没这么惊讶，这只是身体素质加强得到体现的一小部分。 虽然吴中和是有那么一点小太子滤镜，但也足够说明小太子的聪明。 明熙帝看了看温回，心中做下一个决定， 他对于温回的印象只停留在裕儿救下的傻子哑巴，现在倒是多了点兴趣。 看这小孩，也不是天生痴傻。到时候叫御医好好诊治，给裕儿做个陪读也不错。 什么家世不家世的，明熙帝还真没放在眼里。 整个天下，还有比他孩子更尊贵的人吗？任何人在太子面前那都是平等的。 “父皇让他来陪你玩好不好？”他霸道惯了，没问过温回父母就做下决定。 小太子看了眼哥哥，虽然很心动，但还是拒绝了“布要。” 温回听到弟弟不要和他玩，眼中不由得有些晶亮，泪水在他眼中打转。 明熙帝微微一怔，明明裕儿是很喜欢这个小孩的。 他耐心问道“为什么？” 晏承裕思考了一下“哥哥的爹爹娘亲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给众人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冲击。 小太子才几岁啊。 他从出生起，明熙帝就爱若珠宝。谁不敬着他，宠着他。 想要什么都是应该的。 可这样含着玉玺出生的孩子，在没有人教导的情况下，能充分考虑别人的感受。 这是多么可贵的品质。 至少明熙帝是一点也没有的。 而裴杭清从寒门到新贵，更是见多了世家、皇亲的傲慢。 如今却从这个全天下唯二尊贵的人嘴里听到这句话，如何不让他震惊。 裴杭清发自内心说道“太子之仁善，臣平生仅见。” 明熙帝对百姓已经够好了，称得上是爱民如子。但也不会像小太子一样，平等地考虑别人。 他拍拍儿子的肩膀“那待会咱们就去问问他的父母可好？” 晏承裕应道“好！” 温回知道弟弟还是要和他玩的，破涕为笑。他脑子莫名的灵光起来“啊啊啊。” 他要带弟弟找娘亲。 别人听不懂他说话，吴中和怕他惹怒陛下，连忙哄他“咱们要小声点哦。” 晏承裕听见他们说话，猛然拍着父皇“哥哥叫我们跟他走。” 他们之间交流得无比顺畅，1002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了。 敏锐＋了5点有这么夸张吗？ 明熙帝无有不应。 裴杭清跟在身后，目送着陛下和太子远去。 他心中感慨，大昭国运不同凡响。 先有明熙帝，后有小太子，国祚起码再延长一百年！ 要是1002知道裴杭清对崽儿评价这么高的话，也会十分赞同。 毕竟没有崽儿的话，不出三年，大昭就要四分五裂了，而裴杭清也是割据的一员。 温回虽然傻，但是回家的路他娘教了几十次，所以倒也轻车熟路。 见温回在一处逼仄的小屋停下，明熙帝示意吴中和去敲门。 笃笃的敲门声没叫出温回的父母，反而让他的邻居们一个个出来看热闹。 看见渊亭岳峙的明熙帝带着一群侍卫出现在寡妇门口，不少人窃窃私语。 “难道是这寡妇攀上高枝了？” 第29章 贵步临贱地 突如其来的一群人打破了小巷的平静，两个手拉手的小孩吸引了居民的目光。 明熙帝气势惊人，人们常常看了一眼便被他摄人的目光惊住，不敢再看。目光转入温回牵着的小孩时，更是惊起一连议论声。 “这也是晏妹子的小孩？晏妹子生的孩子也太水灵了吧。温回长得那么标致，这小的还更好看些，就跟那画上的仙童一样。” “不太像晏妹子生的，这小孩明显跟...更像”说话的人卡壳了一下，不敢提到明熙帝。 “这难道是寡妇的姘头找上门了？” “呸呸呸，钱翠花，会不会说话。这位大人要真和晏妹子有关系，还会让妹子住这破落地？” “可别寡妇寡妇了，你们几个就知道欺负人家晏妹子善良。她来这几年了，可没见着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拉扯。” “可不就是，咱们陛下都赞同立女户。寡妇怎么了？一天天吃饱了没事干就知道瞎说。” “这胖娃娃可真俊啊！” 一说起晏承裕长得好，众人的讨论点便不停留在晏思语身上了。 “这娃儿跟这位大人长得真像，那叫一个俊呐！” “我家崽能有这小娃一份模样，我嘴都要笑歪了。” 人们感慨几句，好奇的同时又带着善意看着小太子。 时间已近黄昏，落日的余晖撒在墙上，照出一段暖黄。家家户户都有自己事要忙活，热闹看一阵也就纷纷散去了。 娃儿虽俊，也和他们没有关系。遇上了就感慨一番，再说了，再俊还能俊得他们大昭的太子？ 有不安好心的还大声嚷了几句“贵人们，寡妇门前是非多，可别沾染了恶气！” “寡妇就是男人勾搭多了，自家汉子才跑了，儿子才又傻又哑的！” 温回听多了这话，自然能分辨出什么是好话吗，什么是赖话。 他忐忑不安地看了眼晏承裕，生怕弟弟误解了什么。见弟弟没表现出不开心，温回才捏着拳头，冲那嚼舌根的胖妇人比划几下“啊啊啊。” 那胖妇人撇嘴，毫不在意的就端着盘子往里走。 几岁哑巴有什么好怕的。 “大伴，神么是挂父？”小太子认认真真听了许久，他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才昂起头问吴中和。 吴中和并不想回答，这种腌臜话怎么能进入他们小殿下的耳中呢？ 见大伴装傻充愣，小太子目光又移向明熙帝。 明熙帝也听了许久的闲话，他目色深沉，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吴中和能感受出来，圣上并不高兴。 很大可能是刚刚这些人猜测小太子的来历让陛下不开心了。 心尖上的宝贝充满好奇看他，明熙帝沉吟片刻道“就是爹爹不在，母亲一个人带着孩子。” 小太子恍然大悟“哥哥的娘亲好腻害！”他又对着那胖妇人道“婶婶，你每天都要夸奖哥哥的娘亲吗？” 孩子童言童语响彻整个巷子，听见的人们发出哄堂大笑。 “管好自己的嘴巴！这话说给小孩听不害臊吗？”胖妇人的丈夫从屋里出来，向一行人略微示意。 胖妇人讷讷无言，面上一片红云升起。 早知道她就不说了，这每天都要啐人两句。如今被孩子说出来，可真是丢脸！ 小太子见婶婶不回他，又对着温回叮嘱“哥哥，你也要每天夸婶婶挂父哦！” 温回下意识点头。 笑声更大了，隐约能听见那汉子骂人的声音，还有胖妇人连声说不敢。 晏承裕哪知道自己的童言童语杀伤力这么大。 他看见父皇和哥哥们都笑得很开心，以为自己说话很对。要不是明熙帝不让他再说，只怕小家伙还要大声对着那胖妇人家门，喊婶婶寡妇，婶婶寡妇呢。 晏思语浆洗完衣服，便眯着眼睛绣花。 她一个女人养小孩，即使有朝廷的帮助，也是很辛苦的。 这么大的孩子，要吃穿用，哪里不要铜板呢？ 好在她闺阁中学得一手好绣活，这才能卖点钱供他们母子吃用。 慢慢攒着，以后回儿读书的钱也有了。 她绣花时很认真，要不是听到连声的寡妇，晏思语都不会放下手中的绣绷。 她的脸上有些黯然，自己平日除了做工，天天闷在屋子里绣花。这也要招人闲话吗? 敲门声传来，她不再思索。面上带了几分欣喜，往外迎去。 这个点，恐怕是回儿到家了，也不知道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吴中和见久敲门不闻人声，正犹豫着要不要破门而入，让陛下等在门外，他们哪敢呢。 突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温回眼睛一亮，连忙拉着晏承裕挤到最前头。 “吱呀——”晏思语一开始门就看着儿子，正想问他开心吗？就看着他牵着一个胖娃娃。 她一愣，抬眼已看到门口围着的侍卫和明熙帝。 “您请坐。”也许是太久不与人说话，晏思语面上十分拘束。 小太子睁着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哇！父父，这个是泥巴。”他踩踩地面，又摸了两下墙。 “哥哥，这个门怎么是圆圆的？”晏承语面上带着大大的疑惑。 温回有些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只看着弟弟傻笑。 晏承裕见哥哥不回，又在屋子里跑了两下，又噔噔地把脏兮兮的小手往父皇身上一擦“父父，窝也要住在这里。” 明熙帝问“不带哥哥回去？” 小太子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窝都要！” 吴中和见陛下宠孩子没边了，忍不住嘴角抽搐。 陛下要是分指甲盖那么点的耐心对朝臣，恐怕大臣们都要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了。 小孩子天真的语言听得人发笑，晏思语也忍不住目光追逐着小家伙。 她见小孩穿着名贵的月华锦，又看了看端正坐着的明熙帝。“陛下为何贵步临贱地？” 简陋的小屋塞进这么多侍卫已经显得逼仄，晏思语这句话一出，侍卫们凛然的眼神就看向她。 明熙帝一扬手，示意众人不必紧张“你如何识得我？”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甚至还有空帮小太子拣去头上的枯叶。 第30章 懿旨 1002看着动画片，喝了口水。 瞧瞧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态度，崽长大后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丝毫不知系统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晏承裕，正撅着屁股和温回一起玩泥巴。 晏思语低垂着眼“民女有幸见过一回陛下。” 明熙帝接过暗卫递来的折子，随意扫了眼。 他站起身来，矫健颀长的身姿带来令人不可忽视的压迫感“晏思语？”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透着逼视的迫人。 晏思语不敢抬头，应声答“是。” 她还在等待陛下的问话，谁知圣上将折子给了吴中和，便斩钉截铁道“温回当我儿伴读，朕会遣太医为他医治。明日便有人前来带你们去新的住处，你可愿？” 明熙帝虽问了晏思语是否愿意，但可没想过她有拒绝的可能。 陛下什么也不问？不问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有了孩子吗？ 晏思语满脸惊讶，她的脑子飞速运转。 “晏夫人，你只需考虑愿意或者不愿意。”她久不言语，吴中和忍不住催促。 陛下贵为一国之君，每日处理的不是政事就是有关太子的。哪有那么多闲心探寻别人的事。 这就是身为国君的气度了。 晏思语喜不自胜“民女愿意。”能得到陛下的庇护，她有什么不愿意的。 往后还有谁敢说回儿是傻子哑巴呢？ 能沾小太子的光，回儿一定能会变聪明的。 晏思语也对小太子充满了崇敬，谁让她被赶出去以来，就处处因为陛下的新政受益呢？ 敲定了此事，明熙帝便带着小花猫一样的晏承裕回家了。 若不是吴中和再三劝两个小朋友，明天他们还会再见的。不然这俩小家伙可就成泪人了。 孩童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回到宫中，晏承裕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母后了。 “伴伴！窝要母后。”姜元兴在宫里待了一天，牛乳都热了几回都不见小太子回来。 心中可想念的紧。 正好明熙帝也有要事处理，便让姜元兴带小家伙去找皇后。 小太子闲不住，姜元兴抱了一会就闹着要下来。 姜元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宫殿，也放心下来“殿下要牵着奴才。” “嗯！”晏承裕答应得认真，一路上也乖乖地拉着姜元兴的衣摆。 他太小了，姜元兴牵他要弯着腰，这本是很正常的事。小太子却心疼，不让他牵着了。 晏承裕很高兴，他一路上都在想着，该怎么和祖母、母后的自己的开心呢？ 他出去一天，太后知道他回来了也早在皇后宫中等候。 “祖母、母后！”晏承裕一到宫门口就开始奔跑、呼喊。 惊起一串宫人在他身后喊“太子您慢点。” 姜元兴寸步不离地跟着。 宫中，太后和皇后正在说着话。一听到那响亮的小奶音，两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小家伙才一岁，身子十分康健。脸和小手上，都挂着一些肉肉，此刻他奔跑冲过来，又穿着月华锦缎。 像极了一只小汤圆。 姜元兴搬来一只小椅子让他坐在太后和皇后中间，晏承裕就手脚并用爬啊爬。 谁要帮他都不好使。 等他爬上去，挪好了屁股。才就着姜元兴递过来的牛乳，自己嗷呜吃掉一口。 他不要人喂。 吃一口他会开始绘声绘色和两位长辈讲宫外见闻。 讲到泥人小贩的时候，他就眼睛弯弯大声赞美。讲到欺负温回的坏人时，他就皱着眉头，牛乳也不喝，手上下挥舞，气愤得不行。 又说到有个婶婶天天挂父夸奖温回的娘亲。 嘴巴说干了他就端着牛乳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干净，姜元兴赶忙给他拍背。 小太子还想用挂父夸奖一下祖母和母后，就被大惊失色的1002给封住了嘴巴。 等1002给他用自己制作的动画片科普了一下什么叫寡妇，小家伙的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了“呜呜，祖母。哥哥的娘亲很好，和祖母，母后——咯” 他伤心得不行，哭得抽气。太后心疼坏了，连忙把小太子搂在怀里心肝、心肝地喊。 等小太子磕磕绊绊把一句话收完的时候，太后和皇后已经感动得要哭了。 晏承裕哭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父皇的娘亲和他的娘亲都很好，为什么单独照顾孩子，就要被人说闲话呢？ 孩子赤子之心，共情能力极强。 此时脑海中闪烁着祖母一个人带着父皇时，被人骂挂父。小太子心疼极了。 “父父和哥哥一样可怜，呜呜。” 太后横眉冷眼“欺辱寡妇？哀家便是寡妇！谁想对这些女子们说三道四，尽可来哀家，来皇帝面前骂！” “来人！将哀家的话宣扬出去，我看谁还敢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女子力弱，在这个男人当道的时代养个孩子多不容易。 一天天尽被那些长舌妇嚼舌根。 换些脸皮薄的都要上吊了！ 还不如她的乖孙懂得体谅别人。 太后冲冠一怒为太子，下旨为寡妇撑腰这事，掀起了极大的波澜。不仅极大地改善了寡妇们的处境，让想要吃绝户的人也大大减少，还将太子纯善、至孝的名声传扬开来。 不少单身带着孩子的寡妇为太后、太子日夜祈福、祝祷。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祖母的话音刚落，从1002口中得知意思的晏承裕开心起来。他嘴角咧开，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珠，就扑进太后怀里撒娇“祖母好~” 其实小家伙根本不懂这道旨意能带来多少改变，只是他听懂以后欺负挂父的都要挨板子，心里开心罢了。 皇后也面有泪痕，自己生的孩子，能处处站在女子的立场思考。这何尝不是一种至善呢？ 和满是心眼、处处争斗的后宫，以及处处想为自己谋利益的官员们相比。她的孩子是如此的至纯至善。 皇后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大昭，会在小家伙的手中愈发强盛开放！ “母后~”小太子站在椅子上，一脸担心地摸了摸皇后紧皱的眉心。 皇后回神，看着这个聪明、可爱的孩子。嘴角牵出一抹怜爱的笑“母后没事。” 浓烈的情绪扑面而来，太后和皇后给的情绪价值太足了！崽儿的寿命已经来到了5年大关，照着这个势头下去，它的崽儿一定长命百岁！ 1002眼冒金光。 小家伙和太后皇后说了一会儿话，感觉到困意袭来。他就乖乖地和长辈们告别“鱼儿要睡觉觉了，祖母、母后拜拜。” 他如今习惯和明熙帝在一块入睡，这让皇后心中有些嫉妒。 但还是不舍地同他告别。 深夜，沐浴过后的明熙帝擦干身上水份，才缓步坐在小家伙床前。 小家伙肌肤白嫩，如今因为哭而导致的红肿更显触目惊心。 明熙帝蜷起手指，在小儿红肿的眼上虚抚而过。 他狭长深邃的凤眸中划过一丝心疼。 “可是你告知太子的？” 语气凌厉且含着一丝森然。 第31章 羡慕 此时虽是冬月末，但殿中有陛下和太子这般顶顶尊贵的人。 上好的金丝碳不间断地烧着，使得整个紫宸殿都暖洋洋的。可姜元兴却彷佛掉进了冰窖里，连手指尖都泛着寒意。 他的脑子在高度紧张下转得极快，金丝碳燃烧时那丝丝缕缕的松枝清香不断钻入姜元兴的鼻尖，令他愈发清明。 “陛下，太子一路上都无异样。且与奴才说得都是宫外趣事。偶尔有几句不相干的，也是夸赞陛下的。奴才也是到了皇后宫中，才从殿下口中得知的。” 姜元兴一直低着头。 殿中久久无言，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陛下锐利的眼光才收回。 一瞬间，姜元兴好似濒死缺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下去吧。” 明熙帝为晏承裕掩好被角，才缓缓在小太子身边躺下。 他淡然的话一出，姜元兴端正行礼，才快步退去。 踏出宫门一瞬，姜元兴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伴君如伴虎，此刻他才有了深刻的理解。 陛下在太子身旁，一向是温和、从容的。 这让姜元兴对明熙帝有了一种错觉，谁知帝王发作起来，那真是要了老命。 吴中和要守下半夜，这会子也准备去歇下。不然到时候陛下醒了，身边都是用不惯的人，他也不放心。 看着姜元兴喘气，吴中和撩了一下衣袍，和他并步走着。 “只要伺候好咱们太子，有的是荣华富贵等你。陛下只是气势太盛，若真的有所怀疑，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姜元兴苦笑“大监教训的是。” 走在整齐的石板路上，姜元兴脑子里想得却是小太子肉嘟嘟的脸庞。 我要的不是荣华富贵，是报那日有个生病的太监滑倒，差点死了却被小太子救了的恩啊！ ------------------------------------- 时间过去几日，这几日京城连绵大雨，倒是不好出门。 晏承裕已经念了几天的温回哥哥，明熙帝怕他滑倒，这几日拘着他不让小太子出门。 这可让小家伙无聊极了。 每日喝过牛乳，便瘫在榻上发呆，任宫人侍从怎么逗弄也不肯下床玩耍。 和平日里的活泼好动简直判若两人。 即使是明熙帝挤出时间来陪他玩耍，小家伙也整日怏怏的。 太医每日三趟的来，也没诊出小孩有什么问题，反而天天被明熙帝压力得头发都花白了几根。 谢如意早听闻小太子没有精神，心中总是想着这事。她日日往紫宸殿送东西，却没见得小家伙说想她。 这不太对劲，想起自己看过得那些权谋宫斗文，谢如意的雷达嘀嘀嘀得响。 她今日求了皇后恩典，一早就来了紫宸殿。 她刚要踏进宫门，却被门口的侍卫们拦住了，说是后妃无诏不得入殿。 谢如意心中焦急“本宫是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看望太子殿下的。” 殿外吵闹的声音传进来，小太子痛苦得捂住耳朵“伴伴，吵！” 姜元兴眉头皱成川字，他三步并作两步向外走“吵什么！”太子殿下这两天不舒服，这些宫人还敢吵闹，干什么吃得。 他是太子的贴身太监，若是日后太子登基。姜元兴的地位等于吴中和。 众人不敢怠慢。 姜元兴一出来就看见被拦住的谢妃，心中生出欢喜。“谢妃娘娘，这几日小太子只收了您的东西才有些精神。您是来看小太子的吗？” 他示意众人不要阻拦。 侍卫们都是尽职尽责的，没有过错。谢如意没有计较，抬脚就跟着姜元兴进入殿中。 还未踏进门槛，就见有个小团子伸着脖子往外看。 见是谢如意来了，小团子的眼神瞬间明亮“谢谢~” 他声音还带着不点虚弱，不同于以往的活力四射。 谢如意眉头紧皱，姜元兴还未来得及阻拦，她便已经扒了太子的眼皮，又看了太子的舌苔。 都很健康啊，难道是过敏了？ 晏承裕很乖地配合着谢如意动作，眸中满是信任。 “宝宝，你有哪里不舒服吗？”谢如意将小团子揉进怀中，心疼地问。 晏承裕认真思考了一下，看看系统面板。上面显示的字他不认识，叮叮前几天又说要回家一趟。所以他也搞不清楚。 “不知道，身体痛痛。” 谢如意见小孩除了没什么精神，其他一切都好。略微放下一点担心，全身痛，难道是小孩长身体？ 还是感冒了？ 在现代时感冒都多出汗，呼吸新鲜空气就好了。 这样想着，谢如意语气轻柔“宝宝，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外面风轻轻的，太阳暖暖的，花儿也很香。” 她用直白的语言给小孩描绘“我来时，还看到许多漂亮的小蝴蝶。” 晏承裕很认真的听着，他仰起小脸，笑得软软糯糯“窝要去。” 见谢如意三言两语就哄得小殿下要出门，姜元兴开心极了，连忙指挥起来。让众人把该带的带上。 谢如意没有骗人，这样的时候，御花园的花儿开了很多，姹紫嫣红的，美丽极了。 晏承裕手捧住一盆长寿花，脸蛋靠得极近“伴伴、谢谢看，这个好~” 两人闻言看去，在长寿花的花骨朵映照下。小家伙的脸色白嫩，嘴巴樱红，可爱极了。 谢如意见他有了一点精神，也开心“没有宝宝好看。” 宝宝，姜元兴将这个词在口中念了几遍“娘娘，何为这宝宝？” 他有话直说。姜元兴隐约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又不是很能理解。 1002也这么叫过小太子，小家伙不等谢如意解释。连忙将小手举得高高得“窝知道。” 谢如意忍俊不禁“那宝宝跟我们解释一下好不好。” 晏承裕落落大方，他口齿清晰“叮叮说，宝宝就是长上明猪，是最珍贵的人。” “窝是大家的宝宝咩！” 哄然大笑，众人眼带笑意地看着这个小宝宝“说得没错！” “殿下是宝宝。” “是小猪宝！”谢如意乐不可支。 热闹欢呼声传来，小家伙顿时觉得不难受了，脑袋抬得高高的。 刘美人坐在小榭凳子上，眼含羡慕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要是我的孩子也如太子一般众星捧月该多好。” 第32章 偏心 无论刘美人心中有多么羡慕，见到太子还是应该上去拜见的。 宫女小心翼翼地扶着刘美人朝着花开得最茂盛之处。 “拜见太子殿下。”刘美人只是略微低了一下头。 谢如意面色复杂地看着刘美人。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没怀孕吗？还是知道了也要装出样子。 这天天捂着个肚子到处显摆，可难为刘美人了。 她倒是没在意刘美人不给自己行礼，陛下子嗣稀少，刘美人母凭子贵。 “你好~”小太子好奇地看着刘美人的肚子，天真无邪地对她笑了笑。 刘美人原以为小太子这样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孩子会是跋扈的，就如同她家中弟弟一般。 只是父母爱护，都令她弟弟目中无人了。 谁知这天下最尊贵的孩子反而没那些臭毛病。 想到给她神药的人一直迟迟没有动作，刘美人心中轻快不少。 面对可爱的小太子，她心中倒多了一丝喜爱。“裕儿？” 姜元兴脸色大变，谢如意神色一滞。 不是她疯了吗？直呼储君姓名。 “刘美人，太子为半君。普天之下能这么称呼小殿下的只有那三位。”姜元兴语气很不客气，就差指着刘美人鼻子说你是哪根葱了。 谢如意给姜元兴点了个赞。 刘美人原先还带着笑意的脸登时挂了下来“殿下是尊贵，但我腹中怀得也是皇子，只不过有先来后到之分。” 她的意思就是说，要不是皇后好运先怀上了孩子。如今这太子之位说不定是她孩子的呢。 谢如意神情错愕“刘美人，你是病了吗?” “哼，本主说了又如何。难道你们还敢辱骂本主不成？”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小可怜了。 刘美人挺挺肚子，威胁不言于表。 谢如意翻了个大白眼，她拉起小太子“宝宝我们走。” 刘美人心中得意，就算她的孩子在陛下心中比不得太子，但也不是其他人可以得罪的。 如今狠狠挫了陛下宠妃的面子，别提刘美人心中有多么趾高气扬了。 小太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姐姐要把肚子一直往前挺“谢谢，她生病了吗？” “啊？”谢如意不解。 “那为什么......”小太子话还没说完，就踩中了脚下光滑的石头。本来是直直往后仰去的，不知是谁惊慌失措地撞了他一下。 使得小家伙扑腾着手，狠狠撞在了刘美人的肚子上。 刘美人痛呼一声，神情痛苦的抱住肚子“孩子，我的孩子。” 鲜红的血液顺着刘美人的裙角流向地面，刺鼻的铁锈味和花香交织在一起，勾出令人头晕目眩的气味。 谢如意脑子发蒙，下意识地抱起傻呆呆的晏承裕。 为什么？她只是带着小家伙出来走走也能碰见这种事。 “刘美人你是不是故意的？”谢如意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 “谢妃娘娘，我们美人身怀皇子，如今腹中孩子难保，您还说出这种锥心之言，居心何在？”说话的小宫女是搀扶着刘美人的，如今满手鲜血，眼中是刺骨的恨意。 “还有太子，小小年纪就已如此歹毒！见不得陛下有旁的孩子出生，竟然当众想要害死刘美人。”她说得斩钉截铁。 姜元兴立刻叫人堵了她的嘴，他扶着额头，不停想着对策“今天的事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了。” 这件事不能对小太子造成任何名誉的损失。 他刚想带走小殿下，就听见小孩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小家伙满脸害怕，他原本就有些难受，这会着更是全身都在痛。 鲜血争先恐后地钻进小家伙鼻腔里，晏承裕脸色苍白，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只是他没吃什么东西，如今能呕得全是酸水。 殿下！ 姜元兴猛地扑过去，不停给小太子擦拭脏物。 谢如意回神，一把推开姜元兴，把孩子抱在自己肩头掌心空握地拍着小家伙的背。 “赶紧去叫太医！叫陛下！” 她本身就急得要死，擦有什么用！会呛死小孩的。见姜元兴傻呆呆的，谢如意大吼。 整个平静的御花园被打破，刘美人那边哀呼声又不断听得谢如意心烦气躁。 手掌传来惊人的热度，谢如意面色一变。 她看到小太子脖颈上的水泡，顿时瘫软在地。 ------------------------------------- 明熙帝以雷霆之势安定下局面。 他的孩子得了天花...... 所有跟小太子接触的人都要关闭宫门，明熙帝心如刀割， 至高之位！至高之位！ 他狠狠砸了一下案席，力度大得将自己的手震出鲜血。 该死，这些人都该死！ 太后和皇后已经赶了过来，这几日小太子身子不太爽利。 而年节将近，她们都在忙着筹谋后宫宴席，周边小国都要前来上贡。 所以皇后、太后都没见到小太子。 骤然听到孩子得了天花，太后只觉天都要塌了。 皇后不敢相信“宫中，怎么会有天花呢！” 这时太医又来禀报，说是刘美人的孩子保不住了。 太后一口气顺不上来，屋里躺着一个生死不明，肚子里怀的一个又保不住！ 明熙帝目色沉沉“保不住便保不住，与朕何干。” 这句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带着强烈的不敢相信。 “皇帝，你疯了？”太后目光怀疑。 刘美人好不容易缓过来，听闻明熙帝这句话，发出凄厉的哀嚎。 她不顾宫人的劝阻，衣衫带血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陛下，是太子害了我的孩子。如今他得了天花，那是上天的报应！您只顾着太子性命垂危，却不顾我们的孩子胎死腹中！臣妾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孩子啊，就因太子的妒忌让他降生不了，您为何偏心至此啊陛下！您冷落我的孩子，不闻不问都没关系，如今孩子都去了，您毫不在意。陛下臣妾真想看看您的心怎能如此坚硬？” 声若杜鹃，字字泣血。 宫人一阵骚动，有人面露不忍。 吴中和厉声呵斥“大胆，中伤陛下！” 刘美人凄凉一笑，毫不在意“圣上，您心中除了太子，其他人都不是您的孩子吗？” 明熙帝肯定“是又如何？” 众人哗然。 刘美人讥讽大笑，正要以死明志，却听见圣上暗含雷霆之怒的话语传来。 “日子久了，你自己都忘了他是怎么来的。” 第33章 阴谋 陛下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刘美人身上。 探究的、狐疑的、不可置信的。 刘美人呆愣了一会，脸上带有一丝惊慌。 陛下怎么会知道？ 那这些天她所做的在陛下眼里和跳梁小丑也没区别。 混淆天家血脉是死罪，反正这个孩子也当众小产了。只要她咬定怀了孩子，陛下还有什么证据。 要知道，御医们可是断言她有孕的！ 刘美人强忍疼痛，打起精神。 她抖着嘴唇，好像悲伤到了极致“陛下，竟为太子不认我的孩子吗？臣妾有什么法子，能瞒过这满宫上下。臣妾父母本为布衣，如何能为臣妾助力？” 太后闭了闭眼“皇儿，哀家理解你。但事关皇家血脉......” 宫人们也在心中疑惑，刘美人在宫里就是个小透明。 怀孕以后太医日日请脉，要是有问题早就告知陛下了。 难道真如刘美人所说，陛下只是为了太子不认另一个孩子？ 明熙帝抬手没让太后再说下去。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冷“朕登基二十载，这点事要是能被你瞒过去。这皇帝之位，便让你们来做！” 皇帝没有勃然大怒，但这等谋逆之言谁敢认呢？ 他心中记挂皇儿，已无心再和刘美人争辩。 “谢妃在为宝林时，已将你所为之事告知于朕。”吴中和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张状纸。 “刘美人，请吧！”对于这等诬害殿下的妃子，吴中和恨不得吐两口唾沫。 刘美人是仗着没有证据才敢咬定这事的，如今白纸黑字，已将她的所行记录明白。 她颤抖着手，想求饶却说不出话。 在宫中混迹的人，谁察言观色的能力不是一流？ 刘美人的神色已经暴露了太多问题。 有可能小太子的天花都是刘美人害的，受过晏承裕恩惠的侍从们皆瞪着眼睛仿佛要吃人一般。 刘美人抬起袖子，将自己脸遮住“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她语言慌乱，动作疯狂。 她吵吵闹闹的样子令明熙帝心中烦闷“赐死！” 明熙帝不留情面丢下两个字。 他顿了顿，又说到“遣几队御林军，给朕围了石、李、安王府。” 众人无不惊讶，这可是开国时期就延续至今的世家大族，陛下怎么好端端地要把这几个家族给围了。 安王还是当今的弟弟。 除了当时选嗣子时风头无二，其他时候都很老实本分，对当今也尊崇有加。 不管众人如何去想，陛下有言，谁敢不遵从？ 已是黄昏时分，当铁蹄踏在青砖上，响起一阵有序的踢踏声。随着铁骑打头，一队队精兵们跟随左右。 明黄的旗帜在空中飘扬，光亮的铠甲闪烁着银光。整齐划一的刀剑直至天空，那森然嗜血的气势，让诸人无不噤声。 在酒楼喝酒的晏泽礼听到动静，便拿着一壶好酒倚靠在窗沿边。 想到他们的计划，晏泽礼嘴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刘美人因太子小产，而太子染上恶疾不幸身亡，陛下悲伤过度，这天下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查吧，查吧。 他的手干净得很。 想到自己坐在龙椅上，睥睨天下的样子，晏泽礼就如在云端。 为首的青年一双多情眼，可眸中满是肃然。他的眉常年皱起，极大了冲淡了眉眼的艳丽。旁人看到他，就像一把火红的利刃一般。 指挥使季安利落地比了个手势“出发！” 察觉到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季明不耐地看过去。 待看到云间酒楼，窗边倚靠的晏泽礼时，季明眉心一动。 他带队驱马向晏泽礼奔来。 晏泽礼看着离自己愈发近的御林军，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他忽略了这抹情绪，还朝着季安招手微笑示意。 季安也缓缓勾起唇角，惹得晏泽礼更得意。 这个指挥使还挺有眼色，日后让他继续当也可以。 只是下一秒，季安已到了晏泽礼面前，手重重地按压在他肩膀上“跟我们走一趟吧，世子。” 美梦破灭，晏泽礼心跳得飞快。 “大人为何拿我？” 季安没回答。 在这样的绝对的危机下，晏泽礼的大脑越发清明起来。 事情败露了，尽管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自己肯定是活不下去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用平生最大的嗓音大吼“太子善妒，残害兄弟。已遭天谴唔唔。” 季安反应快速地捂了他的嘴，想到明熙帝暴怒的样子。 季安狠狠地瞪了一眼晏泽礼，反而换来对方挑衅的眼神。他反身一脚，骨裂声传来，晏泽礼痛得直冒冷汗，软塌塌倒在地上。 世家大族们只知享乐，季安率领众人们围堵时，他们还有心情嬉戏、调笑。 直到冷冰冰地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才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吭声。 陛下的旨意已经完成，但想到因安王世子胡言乱语而升起的流言，季安烦躁无比。 但无论如何，也要回宫复命。 “陛下，臣有罪！”季安低头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声音低沉。他将来龙去脉告知明熙帝，心中已然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明熙帝的紫宸殿已经封锁，如今已搬到宣政殿。他站在宫门处，远眺着紫宸殿。年至四十的君王皱着眉头，闻言看去。 “你确实有罪。” 陛下平淡的声音传在空旷的大殿里，更显冰冷无情。 季安心中一寒，他垂首将头抵在地上，用力叩首“微臣惶恐。” 圣上不再言语，深黑的眸子盯着窗外。裕儿如今得了天花，他虽召集名医相救，但谁知结果如何呢？ 往常他看重的奏折积压在一起，摞成一堆堆。 他与裕儿血脉相连，却不能陪伴于此，明熙帝的心情很糟糕。 偏偏连太后都不让明熙帝去紫宸殿探望。 他不说话，季安也不敢停下。 都是为陛下办事的人，吴中和瞧了瞧帝王的神色“陛下，如今要紧的是咱们小殿下的声誉，可不能——”他声音哽咽，已有些说不下去。 赢得生前身后名，古人所求无非是这个。 若是殿下去了，还有这等遭天谴的名声跟随，让他们这些人如何舍得？ 第34章 昏迷 “可不能什么？”明熙帝问。 吴中和再不敢言。 圣上也没指望他回答，他回头看季安“传旨，若谁造谣生事，拔了舌头便是。” 季安不敢不从，连忙起身。鲜血从他洁白的脸庞滑落，有些可怖。 只是这点小伤，季安已然是很庆幸“是。” 他隐晦地朝吴中和施礼，表达自己的感谢。 ------------------------------------- 小太子已经昏迷了三天，风言风语已传得满京都是。 尽管大牢中扣押了很多人，也抵不住流言传播的速度。 这其中也少不了盘根错节的世家出力，尽管圣上围了石、李二族。 但百族之虫，死而不僵。 在各方示意下，太子善妒残害手足的言论也已遍地都是。 季安这几日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若不是圣上近日枯坐在宣政殿门前。 将政事扔给宰辅们处理，只怕他的项上人头早已落地。 又抓住一个世家的走狗，季安厌恶地对副将说“若不是这些蛆虫，太子还好好的。” “权利动人心。” 御林军不停抓人，使得京中人心惶惶。 如今动乱，生意也做不了，各家各户都窝在家里。 也引起了不少争论。 “圣上之前可不会到处抓人，自从太子出生。隔三岔五就见御林军到处围府，你们瞧瞧这最富庶的街道，十室五空了！” “那还不是这些人想害着太子殿下，谁家只有一个独苗苗不当成宝贝？” “之前都传太子是小神仙，我看神仙未必，惹祸精才是。才一岁还能害死兄弟。” 这句话可引起不少人愤怒的眼神“你瞎说什么，就说这一年里是不是风调雨顺！” “陛下抓得都是那些欺负百姓的人，什么时候害过咱们了！” “依我看话本的经验，太子肯定是被害的！他才一岁，处处为善你们都忘了吗？” 说话的是一位秀才娘子，只是那秀才体弱，在乡试时竟一命呜呼。饶是如此，朝廷也尽力帮扶他们这些孤儿寡母。 只是她带自己姑娘独自生活，难免有闲言碎语。 要不是太子听闻寡妇遭遇，大赞她们的难处。使得太后下旨，她如今哪敢抛头露面的？ 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连她七八岁的姑娘也鄙夷地看着说话的汉子，惹得那人灰溜溜地走了。 “咱们太子就是小神仙，我王秀娘这辈子也这么想！太子仁善，谁在诅咒咱们太子，我不要命也要撕了那人的嘴！” 这样的话在各地都有发生，受过恩惠的百姓们都自发维护太子，将那些说闲话的扭送官府。 “诸位，儿想为太子绣百福布，不知哪位愿意助儿一臂之力。”她们都是普通人，不能帮到太子什么。为太子献上心意也是极好的。 说话的人是一位年轻的女郎，她振臂一呼，众人纷纷响应。 “妾虽为女流，也不是这等忘恩负义之辈。陛下和太子仁善，妾也愿为太子祈福。” “太子吉人天相，咱们一块祈福，上天一定会保佑太子度过难关的。”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竟得到数万人的响应。 这样声势浩大的行动，也瞒不了时刻关注京城的百官们。 得民心者得天下！ 即使是安王世子恶意中伤，也无法动摇太子的地位。 这样的祈福活动持续了几日，皇宫中便张贴了皇榜。将刘美人与石、李两家的阴谋公之于众。 又掀起一轮新的议论。 “就知道是她们心怀鬼胎，诬害咱们太子！” “还有那个刘美人，也太坏了，居然想用这招害太子。” “那也比不过安王世子，你们看他相貌端正，没想到丑事败露后就胡言乱语了！” 也有人酸溜溜地开口“若是假的，陛下怎么不一开始就澄清呢？” 此话一出，众人怒目而视“皇榜都写了，知情人谢妃一直在照料咱们小太子！而且这都是为了证据。” 见惹了众怒那人连忙求饶，才没有挨一顿毒打。 小胖崽还不知道京城上下为了自己，差点就要打起来了。他躺在明黄的床帐里，睡得香甜。 若不是整个紫宸殿都弥漫着雄黄、皂荚的气味，别人还以为他只是在睡觉。 谢如意戴着自制的口罩，摸着晏承裕软乎的小手，心中悲凉无比。 她痛恨自己穿越前没有看过医疗方面的书，连如何医治天花都不知道。 如今只能看着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睡去。 她甚至不敢掀开小太子的衣服，不敢看他身上出的水痘。 1002一回来就看见谢如意坐在崽儿面前哭，一看面板，嚯，全是她的情绪。 这让它有些奇怪，榜一榜二大哥去哪儿了？ 1002飞了一圈，看着来往的宫人都戴着不伦不类的口罩，眼神还带着一丝视死如归。 系统赶忙打开面板，果然就看见人物状态显示天花自愈中。 由于小孩有些发烧，出于对宿主考虑，保护机制直接封闭了小太子的意识，让他陷入昏迷。 1002人性化地擦擦汗，还好崽儿有百毒不侵体质。 虽然会自愈，但是症状都会浮现。 “崽儿，醒醒。”1002的触手推着晏承裕的意识。 叮叮！小胖崽激动拍手“窝想你啦！” 1002的数据忍不住荡漾了一下，才把这几天的事用崽儿的语言给他描绘了一下。 晏承裕吃着胖手，奥！天发，好难受，身上痒痒的。 1002不肯他乱抓，小胖崽竟然也忍了。 “好啦，宝宝你可以醒来了。”1002说完就把他的意识放回了现实。 只是1002忘了他心疼胖崽直接关闭了负面感官的影响，会对别人造成什么样的冲击...... 谢如意擦拭着胖崽的腋下，和脚底板。她动作轻柔，感觉到有视线看着自己。 谢如意条件反射地抬头，就见小太子已经睁着闪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了。 她心中生出狂喜，想用力抱抱孩子，却怕弄破孩子身上的水痘。 谢如意和小太子说好一会儿话，见胖崽还是神采奕奕的，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胖崽额头，发现还是滚烫无比。 她又掀开胖崽脖子盖着的纱布，见水痘并没有好转的痕迹。 谢如意心中猛地一沉，她眼中顿时涌上了热泪。 “宝宝，姨姨去叫你父皇。”她已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谢如意狠心跑出去，一踏出殿外，她伏在地上痛哭，只是不敢发出声音让胖崽听见。 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去、叫陛下。” 宫人见她这反应，也是双腿一软。 他连滚带爬地拍打着殿门。 明熙帝在外搭了帐子一直跪在各路神仙前。 他从不信这个，但为了孩子，他做什么都愿意。 听着紫宸殿传来声音，明熙帝立刻站起。多日没怎么吃喝，令他有些摇摇欲坠，像年老的狼王一般。 “开宫门！”吴中和搀扶着他。 侍卫将门打开，就见一个太监跪在门槛内。 脸色苍白，数九寒天额角却流下豆大的汗水，他颤抖着说“太子高烧不退，但刚刚醒来却精神抖擞，谢妃遣奴才来报。怕是、怕是回光......” 第35章 大方 明熙帝听得回光二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他手上青筋暴起，捏得吴中和生疼。 吴中和顾不得疼，他的眼眶中也闪烁着泪光、 侍从未尽的话，他心中也很明了。 那是他一直疼爱的小太子啊。 那是个多么顽强活泼的孩子，上天不是有好生之德吗？ 为何苦难萦绕着小太子。 明熙帝抖着身子，甩开了吴中和的手，他勉强站立，属于帝王的冷硬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此时流露的只有一个父亲的悲痛。 “太子薨，即刻杀。”声音极小极低，若不是树叶簌簌作响，只怕众人以为陛下在喃喃自语。 暗卫领命而去，明熙帝伫立了一会。 才着手正了正衣冠“大监，朕可有仪容不整？” 吴中和擦拭眼泪，认认真真地为帝王检索“陛下龙彰凤姿，比往日更加勇武。” “好、好。”说完明熙帝趔趔趄趄地往殿内走去。 天子安危，本该重于一切。无论如何，明熙帝不该靠近身染天花的小太子。 但是在失去孩子的孤龙面前，谁敢阻拦劝诫呢？ 路过软倒在地，伏身痛哭，却不敢发出声音的谢如意，明熙帝不曾停留脚步。 哭什么，皇儿还没死呢。 宣政殿极大，但由于天花是传染病的缘故，只留了一些出过痘的宫人伺候。所以极空、极静。 往日轻车熟路的地方，明熙帝却几次抬起脚尖又放下。 “崽儿，榜一大哥来了！”1002正哄着小太子玩，这是为了转移他想挠水泡的冲动。 小家伙很懂事，即使很痒也忍住小手没有去抓。 “大哥？”小家伙直愣愣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睡得十分板正。 “就是你父皇啦！”1002忘了崽儿如今也才是个一两岁的孩子。 “父父！父父！”几天不见父皇，晏承裕可想他了。一听父皇来了，屁股就像被火烧了一样，扭来扭去。 奶声奶气的声音在空暗的紫宸殿回荡。 明熙帝听着这样的声音，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水。 他闭了闭眼，按下胸口翻腾的情绪。扯了扯冷硬的嘴角，勾出一个生硬的笑。 “裕儿醒了，想吃什么？” 晏承裕唤了几声不见父皇回答，还以为是叮叮看错了。原来父皇真的在这！ 他略微抬起头“喝水呀！” 连日不退的高烧，令他整个人都在发烫。若不是谢如意奴才们日日照料，只怕嘴巴已满是死皮。 明熙帝一直都是被伺候的人，但在照顾儿子身上，却总是亲力亲为。 他倒了一碗温水，先是自己试了一下温度。才抱住孩子，轻轻将汤匙一口一口喂给他。 胖崽皮肤透出滚烫的温度，仿佛在炙烤明熙帝的心，只是多年帝王的养性功夫，才令明熙帝没有当场失态。 “崽儿，好猛烈的情绪啊！”1002目瞪口呆，几天不见，就可以攒这么多吗? 以前也是三天才能收取一次，也没这么多啊。 1002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是它也没想到别的地方去。 想到这次自己回主空间带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1002数据一转，就偷偷地安装了一个奖励的小插件。 咳咳，就当是它给崽儿开的外挂吧！ 人人都有金手指，它家崽不可以没有。这次情绪收集突破了一个阈值，奖励什么呢？ 1002在系统空间翻来翻去，看到一根纯白的尾羽。瞬间就移不开数据了，就决定是你了。 它夹带私货，随着机械的提示音偷偷塞了进去。没有收到主系统的检测，看来不违规！ 可行~ 一面是叮叮，一面是父父，小太子苦恼到底跟谁说话。不过叮叮又跑到一旁傻笑去了，小家伙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用选了，毕竟鱼儿只有一个，不能变成两个人呀！ 就着明熙帝的手，晏承裕一口一口地喝着水。 不喝了，他就把脑袋一扭。 诶？父父肿么还不把水水端走哇，以前他都知道的呀。 小家伙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皇，眼神中满是疑惑。 看到父皇僵硬的唇角，晏承裕小手啪地一下就拍上去。 肉嘟嘟的小手还带着奶香味，小太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始掰“父父，丑。” 父皇为什么这么笑，像是快哭鼻子了。 明熙帝回过神来，不敢让孩子看出什么，他将头偏向一边“裕儿有什么想要的吗？父皇都给你。” 小家伙瞪大了眼睛，乌黑的眼珠带着强烈的探究，这是真的吗？ “窝要吃冰酪！” “好。” “窝要吃两碗。” “好。” “吃三碗？”语气带着怀疑。 “好......”明熙帝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甚至不敢回头看自己的孩子。 他的孩子还这么单纯，天真。只想着吃的，喝的...... 该死，都该死。明熙帝的眸中染上猩红，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小家伙把手指一收，不再伸出来计数。他又直挺挺地躺下“叮叮，窝父父生病了。” 1002不理解“榜一大哥不是说给崽儿吃吗，这不好吗？” 晏承裕摇头，脸上装出深沉“你不直到，父父最小气了。” 小大人的模样太可爱了，1002在他脸上蹭蹭蹭。 还好意识体不会有现实中的病症。 “大哥给你吃喝就好，崽别乱想！” 叮叮在小家伙心中可信度非常高，小家伙信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不仅连吃三碗冰酪。 还在明熙帝批改奏折的案上跳来跳去，学着他爹的样子在宣纸上涂涂画画。 除了送冰酪的御膳房太监哆哆嗦嗦，以及殿中伺候的人都是快哭的样子。 尤其姜伴伴和吴大伴，两个人盯得小太子有点不好意思。 嗷，还有父父，什么也不干，就对着崽儿一直看呀看。 他伸着小胖手遮住眼睛，又放下，还是能看见父皇不眨眼地盯着他。 小胖崽心中得意，他叉腰对着1002炫耀“窝就是最惹人稀饭的崽！” 1002深表赞同。 第36章 变故 小太子吃饱喝足就嚷嚷着要看电视，今天真是太开心了。 上次叮叮给看的黑猫猫超厉害哒！ 小家伙渐渐闭上了眼睛，身体也放松下来。忽然，晏承裕坐了起来。 “父父，看窝为什么？”小太子的脸烧得通红，可眼睛还是那么明亮。 他看明熙帝的眼神有好奇，有对父皇的喜欢、信任。 明熙帝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就天人永隔了。 裕儿得了天花后，病情一直加重不说，人也昏迷不醒。 突然这么有活力，不是回光返照是什么呢？ 明熙帝近乎绝望地想，以朕的命换裕儿的命回家不够吗？ 他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啊。 明熙帝咽下心中的苦涩，偏过头去，不看小家伙。“裕儿好看。” 小太子捂着脸，傻乎乎地笑，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羊羔。 “对~窝睡觉觉啦。” 他心里美得冒泡，没有注意到他父皇快要哭出来的眼神。 晏承裕太累了，1002虽然帮他关了生病的负面影响。但是高烧对孩子会有后遗症，为了崽儿着想，1002又把系统保护给打开了。 满意地看崽儿又潜意识睡眠了，1002也窝在晏承裕柔软乌黑的头发中。 明熙帝见孩子没了呼吸，那瞬间涌上的痛令他不自觉地攥紧胸口。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企图减少这种痛感。 可情绪上的剧烈哀鸣，令明熙帝的五脏六腑都在震动，他痛得直不起身子。 “裕儿！” 嘶哑的悲鸣声传出殿外，一直被拦在宫外的太后和皇后眼前一黑，气血翻涌就要晕过去。 皇后的指甲死死嵌入掌心，她发髻散乱，嘴唇被咬得发白。 往日高贵端正的面容上，流淌着汩汩的泪水。一向清明的眼神渐渐疯狂，皇后疯了似得吼“放本宫进去！我的裕儿啊，啊！” 谁都要害她的孩子，一次一次又一次。 她都要承受这样的丧子之痛。 皇后的心如坠冰窖，她甚至连孩子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明熙帝直接把宫殿封了，只留了他和裕儿。 而她和太后，也是吴中和派人通知的。 谢如意跟着皇后这么久，知道她有多爱小太子。此时见她伏在地上崩溃地嚎啕大哭，谢如意肿如核桃的眼睛再一次流出眼泪。 她的眼泪灼热的烫人。 宫中有实权的疯的疯，晕的晕，最大的明熙帝还不吃不喝不理人。 谢如意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都给本宫让开！”她厉声呵斥。 侍卫们本就有些六神无主，下意识地听从谢如意的话。 谢如意拽起皇后“娘娘，我们走。” 她绝对发挥出了高考体测百米冲刺的态度，风胡乱打在她的脸上，刮得谢如意生疼，可她不后悔。 小胖崽是个纯孝的孩子，让他的母亲陪着他走完这段路程，是谢如意此时唯一能为他做得事情。 哪怕日后明熙帝追究，她也虽死不悔。 一进宫中，见到那没有呼吸起伏的小太子。皇后木然地站在原地，没有谩骂、没有痛哭，有的只是无尽的死寂。 明熙帝对擅闯进来的两人置若罔闻，只用手慢慢地给小胖崽收拾衣冠。 摸到孩子柔嫩的脸蛋，又是一阵痛楚朝明熙帝袭来。 1002此时此刻已经懵逼了，系统的检测面板一直在发出警告，它醒来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见检测器不停地冒红光，它清理了一下缓存，定睛一看。 榜一大哥居然充满了毁灭的情绪！ 后来的谢妃和皇后也是如此，1002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才一拍脑袋！ 靠，它让一个浑身酸软，发着高烧，重病缠身的崽儿表现跟比以往更活泼。 这不是吓死人吗？ 谁不以为是最后一面了，1002疯狂摇醒崽儿的意识体。 又从角落里扒拉出崽之前得到的任务奖励回春丹，直接将它溶解出无色无味的液体灌进崽儿的肉体中。 晏承裕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正想问叮叮。 1002缺一脚将崽儿踹回肉体中“来不及说了，走你。” 小太子悠悠转醒，嘴巴里甜滋滋的味道令晏承裕有些食之未髓。 他咂吧着嘴巴，嘟囔了一句“窝还要。”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砸在宣政殿中，划破了寂静的一切。 明熙帝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抖着手捏了捏崽儿的脸蛋。 软软的、温热的，不烫了！ 可怜的小家伙被自己的父皇扯住脸蛋，还口齿不清地叫着“父父。” 不是错觉！ 大悲又大喜的明熙帝一把将孩子搂进怀中，力道大的惊人。 还是小家伙扭着身子喊疼，才让他松开钢筋一般的手。 1002心虚地看着这几人的反应，它偷感很重地对崽儿说“宝宝，我跟你说......” 小太子听不懂，但是叮叮说了只要他跟着说就行。 明熙帝的大脑前所未有地清明，他抱孩子的时候已经感觉孩子身上不烫了。 这会子，他又拉开小家伙出痘的地方看了眼。 见皮肤光洁如玉，连红痕都没有，明熙帝错愕无比。 起死回生，枯木逢春？ 世间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他眼睛黑沉沉的。 难道裕儿真的是上天赐给他的，是天上的神仙？ 不然为何总是化险为夷，死而复生？ 尤其百姓们自发地称呼裕儿为小神仙，岂不是更加映衬了这个事实？ 明熙帝下意识想让皇后和谢如意退下，但转念一想，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裕儿更加有利，便也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晏承裕被夹在爹的怀抱里，挣扎着朝娘亲伸出手。 皇后眼里焕发生机，她毫不客气地抱住孩子。 眼里仿佛没看见明熙帝一般。 谢如意张大着嘴，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 之前说小皇子一出生就死了，然后又活了她还不太相信。 现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种不科学的事情，由不得她不信。 唯物主义的谢如意又碎了一次。 老天爷，所以古人说皇帝是真龙天子是不是真的？ 还有什么出生漫天霞光，百花齐放。孔子出生有神女来访，这难道都是真的？ 谢如意陷入了深深的震惊。 第37章 惊喜 父皇和母后箍的小家伙紧紧的，晏承裕想挣脱开，但是母后用一种让崽崽心碎的目光看着他，小太子便让母后抱了。 他在父皇母后怀中扭动着小屁股，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让自己能观察到殿外。 1002告诉崽儿这几天都是谢谢照顾他，所以乖崽要说声谢谢。 晏承裕有些被绕晕了，如果困惑能具象化，只怕他的大眼睛都要完成两个蚊香。 崽儿听话，1002叫他怎么做他就跟着做。 这会看到谢如意，崽儿眼睛放光，连忙挥舞着双手，想要跟谢谢打招呼。 只是谢如意还在怀疑人生，一会手舞足蹈，一会满面通红。 嘴里念叨着神仙，嘿嘿嘿。 怪渗人的。 1002心虚的到处飞舞，它倒是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这事儿能跟崽儿说吗？绝对不能！ 谁也动摇不了它是崽儿心中并列第二的统。 夜色渐晚，天空昏暗，片片乌云彷佛要从空中坠落。 轰隆隆的雷声在天际狂吼，刺目的闪电时不时砸向云霄。 吴中和抬头看了看天，内府局的总管太监已来了几回。 说是已经准备好小太子下葬所用的物品，问吴中和几时为太子收殓。 冰冷的雨水重重砸在吴中和心上，殿里的哭声已经停了下来。 吴中和悲哀地想，日后陛下如何，宫中如何呢？ 想到陛下下达的杀无赦，只怕丧钟长鸣一刻，便是京城血流成河之时。 他们死了，能换回小太子吗？ 吴中和拂去面上的水痕，也不知道那究竟是雨水，还是他的泪水。 吴中和没有拿拂尘，他将这个品质极佳，和田玉柄的拂尘交给了姜元兴。 他没有交待任何话，也没有说什么。 但姜元兴就是知道，这个御前第一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陛下失独子，敢去惊扰提醒收敛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陛下恐怕疯魔，谁也不认得了。 吴中和视死如归走进殿中前，他想过陛下或是枯坐死寂，或是发狂大怒。 哪知一进去，陛下拿着前些日子上贡的精妙机关盒鼓捣。 偏偏皇后和谢妃也凑在一边皱着眉努力思考着。 这样荒诞的一幕给了吴中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这三位是疯了吗？ 但好歹在御前伺候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呢？ 吴中和刚要行礼，就听见儿童稚嫩的童声“窝伴伴！”口齿不清，但是一如既往地有活力。 他呆愣在原地，难道自己是淋雨多了。 怎么还听见小太子的声音呢？他晃晃脑袋想倒出里面流进去的水。 谁知一个胖乎乎白嫩嫩的崽儿已经迈着小短腿跑到到跟前了，吴中和瞳孔放大，他使劲揉着眼睛。 “小殿下？”声音中满是不可思议。 “是！”晏承裕声音清亮地答完，就要往吴中和怀里爬。 吴中和下意识地蹲下身子，托住小太子的屁股。 这个动作他仿佛做过千百次般熟练，而晏承裕到了大监怀里就开始掏。 吴中和非常疼爱小太子，往往明熙赏他什么，或者是在哪得了孝敬。他都要花费心思去寻找小孩喜欢的东西。 尽管小太子金尊玉贵，什么也不缺。但是身边亲近人用心给的，他都是很珍惜的。 他七八个月就学会往大监怀中掏礼物了，谁叫小胖崽小时候不好哄。 有时候明熙帝实在忙，都是吴中和抱着给东西哄的。 这次也不例外，他从大监怀中摸出一串光泽透亮，莹润玉白的珍珠吊坠来。 小胖崽马上捏得紧紧的，眼睛弯成月牙“窝稀饭！谢谢大监~” 奶呼呼又带着上扬的尾音，吴中和眼睛渐渐湿润。 他放肆地将小太子抱紧，佝偻的背再一次挺直“奴才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晏承裕急了，他伸出胖手，也不管喜欢的珍珠了，连忙给大监擦眼泪“鱼儿在这，窝好！” 1002心虚地躲在一旁，我的主系统啊，他这是干了啥事啊。 吴中和哭了好一会，还是明熙帝似笑非笑地说“大监，朕生病时，你也没这么哭过啊。” 吴中和老脸一红。 他心想这能一样吗？明熙帝年少就气势非凡，即使被多次打压，那也是潜龙在渊。 吴中和面对明熙帝是真把自己当奴才看的，可对小太子。 说句放肆的话，这辈子，他的命根子也不过如此了。 吴中和仔细替小太子整理了一下衣袖，才跪下请罪“是奴才失态，请陛下责罚。” 明熙帝怎么会因为这个惩罚他呢，就算他真的不愉。 那个小门神可不会放过他。 小门神——晏承裕正如临大敌地挡在吴中和面前。 直道明熙帝说无碍，他才拍拍胸口，呼了好大一口气。 “快点奥，窝要睡觉觉了。”他指挥起自己的父皇母后、还有谢如意。 吴中和满脸欣喜地退了出去。 明熙帝无奈又开始帮崽儿作弊。 事情是这样的，等众人情绪都缓和的时候。明熙帝问崽儿为什么什么事都没有。 是不是有什么人帮了崽儿，让他不用怕痒？ 小太子一听，这不就是说得叮叮吗？ 他嘴一张就是跟父皇说怎么回事，急得1002又堵了胖崽的嘴。 1002控诉崽儿不守诺言，说好的不能透露呢！ 胖崽捂嘴了，但是为了应付明熙帝他们，1002又想出了一个骚操作。 它告诉胖崽，要他拖延时间，它就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还特地强调，叮叮出品，必属精品！ 这可不让胖崽斗志昂扬吗？他就将自己之前玩腻了，又和叮叮一起改版了的机关盒给了父皇母后。 说只能解出来才能说哦。 搞得几人深信不疑，觉得这是神仙的暗示。 晏承裕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偷笑，叮叮说了这可是用到“书学”才能解答的知识。 可惜系统忘了，他们中还有一个外挂——谢如意。 她本人还是个学霸，虽然学得文科但是数学也不差啊。虽然研究了很久，但是动动脑子还是被她解出来了。 当三人举着盒子和小太子看得时候，1002也在叫崽儿“快出去看！” 小太子就带着父皇母后出去了。 姜元兴见吴中和进去时略显凄迷，出来却喜气洋洋，他是个聪明的。 但也想不到人死还能复生的。 见吴中和又是嫌晦气叫人摘了缟素，全换成喜庆点的，又是到处叫人去报信，让停了准备操办的事宜。 搞得一众宫人还以为陛下又发疯了。 姜元兴隐隐有猜测，就听见整齐的脚步声向外走来。 还夹杂着小太子的声音“看！” 这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在落下的刹那间。 云消雨散，彩彻区明：浮光跃金，静影成壁。 如同神迹，满宫寂静。 第38章 起飞 明熙帝以为裕儿只是贪玩，又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一下好全了。 才忽悠他们到外边来，听着雨落在地上的噼里啪啦声，明熙帝在想阴沉沉的天有什么可看的。 但是他愿意配合自己的孩子。 谁知道在他们踏出来的一瞬间，天空一下放晴了，还有道道彩虹斜挂在天际。 正当众人的目光还集中于天空时，一道金色的光芒直直垂落，将小太子笼罩在其中。 晏承裕好奇地戳着光芒，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身影越发透明，仿佛要和光飞走一般。 明熙帝不受控制地想要伸出手抓住他。 这是上天赐予他的孩子，不要回去...... 大概是明熙帝的爱占了上风，他没有发出声响。裕儿在凡间处处受苦，几次沦落生死之间。 若他、若他真的要乘风归去。 明熙帝不会阻拦。 皇后并没有对神灵的畏惧，在她的心中，裕儿永远是她的孩子。 怎么能离她远去，只是明熙帝冷厉地眼神看着她。 令皇后不敢伸手去触碰自己的孩子。 至于谢如意，她的脑子已经空白了。呆呆地看着光芒万丈的小太子，谢如意的脑子里只有“！我竟然跟神仙当好朋友了。” 也许是三观震碎太多次，她已彻底的放弃科学猜想，在神学的道路一去不回。 传言中仙人可排山倒海，可上天入地，如今他们小太子一声令下就可变换天象，更有光芒指引着他。 难道，上天要将小太子带回去？ 众人从震惊到接受，也只花了很少的时间。毕竟小太子的神异，民间早有传闻，但是传闻又怎么赶得上亲眼所见呢！ “天哪！太子殿下。” 晏承裕竟然凭空漂浮了起来，笼罩着他的光柱越来越亮，似乎顷刻间就要消失不见。 “窝在飞？”小家伙兴奋极了，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父皇母后。他慌了“下来呀，窝下来。” 底下的众人也是躁动不已，有人大声哭了起来。 “殿下，您投身来大昭为什么要回去?”神仙下凡转世成为大昭继承人，这是何等的光辉荣耀。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抽泣声越来越大，许多人都泪眼朦胧。 “殿下，您不要离开我们。”有侍从原地跪下，不顾衣衫湿漉。 “老天爷，求求您让殿下回来大昭吧。” 老天爷——1002：抱歉，特效开大了，飞行程序太猛了，它一时半会也操纵不过来，等它看看说明书。 而周围除了陛下、皇后、谢妃，还有一直关注着小太子的吴中和、姜元兴。 姜元兴脸上的从容消失了“吴总管，您、您看到没？殿下在飞。” 他使劲揉着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 吴中和又不是瞎子，他也不回答姜元兴。 心中又是激动，又是难受。 殿下真的是神仙！ 他会飞天！ 还会驱云散雨！ 他还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是最好的殿下！ 可是殿下要飞到哪里去，是大昭让殿下失望了吗？ 吴中和目光酸涩地盯着天上的光柱。 匆忙赶过来的太后、御医们也个个震惊呆立在原地。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甚至发出了惊呼声，她在宫内沉浮几十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 众人的感受不知怎么描绘，彷佛身在云端，好像在做梦一般。 民间传闻谁没听过，但是谁会真的相信。 除了当事人，大家都觉得这是因为天家是为小太子造势。可今天他们却觉得自己的脸疼得慌，什么小神仙！ 太子他就是神仙啊！ 1002也有点心惊肉跳的，它对于操纵这部分的数据不是很擅长。本想给崽儿弄在人前显圣，让崽儿开心一下的。 这下好了，崽儿在空中都要哭了，它还没找到下落的程序。 1002一个统两个大，好在崽儿听话，哄两句说是带他玩他还真信了。 见胖崽虽然挂着眼泪，但神情勉强放松下来，1002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晏承裕飞在半空中，光柱也笼罩着他。随着他的移动，脚下还涌现出道道金色的龙影。 小太子抬脚，看了看，忍不住张大嘴巴发出惊叹声“哇！” 天色本该暗淡无比，大家伙都关着门。富硕的人家点着灯，贫穷的人就借着一点月光干活。谁知甲光向日金鳞开，金黄的光芒照耀着大地，这样惊奇的事哪怕活了半辈子的人也没见过。 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抬头仰望天空。 见光柱移动过来，众人仔细瞧着，突然有人大喊“里面有人！” 这话一出不得了，众人哗啦啦地跪了一地。 “求您保佑我生几个健康的娃！” “菩萨保佑风调雨顺。” 还有人给明熙帝和小太子祈福的。 一时之间，人声鼎沸。 季安正执行着陛下的命令，他还有心想跟龙羽卫打声招呼。 谁知道陛下的这些暗卫们，一个比一个嘴严，就直直站立在原地，连眼睛都不眨。 季安只好跟着当门神，他在心中祈祷，太子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周围的骚动声他没当回事，正抱剑闭目养神，谁知哑巴似的龙羽卫居然说话了。 “太子......”甲一他们这波暗卫对太子简直比对明熙帝还熟。除了有些日子因公不在太子身边，其他人扎堆在太子身边守护。 甲一作为暗卫头领，被明熙帝一直调过去跟着太子。 练武功的人目力极好，他一眼就认出了光柱里的是小太子！ 甲一等暗卫的脸上顿时露出狂热，他们齐齐下跪，动作整齐划一“参见殿下！” 声音穿破苍穹。 众所周知，大昭能称为殿下的，只有当今太子！ 众人听了这话，个个震惊得瞳孔放大，纳头便拜。 “是太子！老天爷，俺就说太子是神仙，你们还不信。” “活神仙是我们的太子，天哪！” “快给小神仙磕头。” 晏承裕趴在光柱上，脸贴在侧面“平声，哇。” 旁人跪他，小胖崽没觉得意外。如同往常一样叫众人起身。 谁知他的声音在光柱中显得十分宏亮有穿透力，百姓们都听见了。 那奶声奶气得声音萌的众人心肝发颤，磕头更起劲了。 总算连接好程序的1002看得数据发热，它家崽儿就是这么优秀 第39章 疑惑 “崽儿，做好准备，咱们要下去了。”1002仔细叮嘱道。 还好它偷摸去弄了个升级插件，不会像从前死板的系统一样，只能三天收一丝情绪。 它天天收！它人人收！ 至于偷数据，偷插件，系统的事那能叫偷吗？ “好~”小家伙也松了一口气，鱼儿不想离开父皇母后太久呀。 紫宸殿外，明熙帝一直仰着头，即使脖子发酸也没有提停止自己的动作。 他为裕儿骄傲，今日有此神迹，谁还敢对裕儿起心思，不怕他与老天的双重报复就来吧。 “陛下，太子已经飞远了，您休息一会吧。”吴中和见圣上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了，忍不住规劝道。 明熙帝淡淡回道“无碍。” 吴中和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圣上的想法。只是老天爷要接小殿下回去，这不是他们能阻止的。 况且知道小殿下还好好的当着小神仙，他心里已经很开心了。 只是这对陛下和娘娘未免太过残忍了。 “父父。母后呀！”稚嫩的童音传来。 一直伫立在原地如同沉默山石的明熙帝终于回神。 裕儿！他脑子里没有别人的存在，赶紧跑出殿外将他伸手接住。 小家伙慢慢地落入明熙帝怀中，这新奇的体验让他咯咯笑起来。 独子入怀，明熙帝的心才有一丝安定，他有太多疑问想说。 为什么没有跟着老天爷回去呢？是不是舍不得......父皇。 只是看着周围目露狂热的宫人，明熙帝只是紧紧抱着自己的掌上明珠，没有多说一句。 今日一事，给这位人间至高、铁血帝王带来太多冲击了。 之前百姓们说孩子是神仙，他心中愉悦的成分占大多数，毕竟百姓们越喜欢大昭的继承人，日后他家裕儿的江山就更加稳固。 哪怕百年之后，自己无法在陪伴他，他也能过得很好。 正如明熙帝对他的期许一般。 但神迹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明熙帝已经对孩子的身份深信不疑。 他四十岁才突然有这个孩子，如果不是上天特地赐给他的，又怎么解释他而立之年日日召幸也无好事传来呢？ “父父，鱼儿飞飞，平身哇。”小太子兴奋地朝着明熙帝比划，他想要告诉父皇一切。 明熙帝将下巴抵到小家伙头上，宠溺地应和着她。 一旁的皇后、谢如意还有两位伴伴，馋小孩得不行。 却没胆子敢在陛下跟前造次。 1002刚刚已经接收到明熙帝难过的情绪，略一思索，它便明白大哥为什么难过。 好歹是榜一大哥，得有特殊排面。 “崽儿，你快跟榜一大哥说，你是因为他而想回来的。” 晏承裕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随后他也搂住父皇，不仅说了这话，还添油加醋说了一堆“鱼儿舍不得父父，稀饭父父，母后......”他掰着手指把自己喜欢的人数了个遍，成功又让众人眼泪汪汪。 看着哗啦啦进账的情绪，1002服了，它对崽儿竖起大拇指“这事还是你在行。” 叮叮说话总是怪怪的，晏承裕已经能够辨别什么是有效的信息。 有效信息指的是——他能听懂的。 明熙帝听完自己孩子的这一番话，更是钢铁之心都要化作万般柔情。他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笑“父皇谢谢裕儿。” 小太子在父皇脸上蹭蹭，也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两人黏糊许久，明熙帝才想起皇后和谢如意今日也很悲痛，于是便将孩子递给他们。 皇后在晏承裕的催促下，日日锻炼，身子并不弱。 这会子怀中抱着个小胖崽，也是一点也不嫌弃累。 她和谢如意轮流逗弄着崽儿，小家伙也十分配合亲人们的动作。 明熙帝爱怜地看了一会，还是走了。 这几日政事太多，他都积攒着没有处理。 吴中和恋恋不舍地跟着走了，突然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陛下，这天花？” 明熙帝摆手“今有神迹，何惧？” 这位皇帝自然明白吴中和担心天花的传染性，但是身为帝王，他看得更远。 裕儿睡一觉直接连痕迹都不留，哪还会有天花呢？ 吴中和点点头，不再言语，略躬着身子跟在明熙帝身后。 人形冰块走了，谢如意才彻底放松下来，她也累得很，只是一直舍不得胖崽。 又跟胖崽玩了一会，见他说话都不像之前清晰了，就知道小太子要睡了。 于是不再打扰，跟皇后告退便回宫了。 皇后已经抱得手酸，但还是舍不得放开，她坐在躺椅上，慢慢哼着儿时母亲哄她的歌谣。 不多时，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皇后低下头，看着深睡的小太子，嘴角勾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小太子肤色极白，在阳光下显得清亮透明。如今睡着后，长睫垂下，带出一片阴影。嘴巴微微嘟起，像是在喝奶一般。 可爱极了。 皇后看了许久，还是将他放回了床上。 第一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小太子便睁着眼睛到处看。 1002作为崽儿的贴身系统，也跟着崽儿结束休眠“宝宝。” 看着它，晏承裕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最终只跟叮叮打了声招呼。 便伸手摇了摇铃铛， 宫人们鱼贯而入，打头的就是笑开花的姜元兴。 “伴伴，你为什么这样笑？”小家伙歪着头，学着姜元兴的样子，将眼睛眯成一条线。 宫人们忍俊不禁。 姜元兴伸手抚上自己笑得有些僵硬得脸，又笑了“奴才知道照顾着的是小神仙，奴才开心！” 小太子若有所思“伴伴，窝要别人帮我，该怎么做？” 姜元兴愣了一下“殿下是大昭未来的主人，需要帮助吩咐一声就成。” 晏承裕垂着眼睛，摇了摇头“不一样。” 他说完这句话便乖乖洗漱，一口气喝完了甜甜的牛乳。 嘴巴周围也染上了一圈雪白的胡子，小家伙乖乖抬头让姜元兴擦了。 “窝要找父父！” 小太子的行动力极强，迈着小短腿就跑去宣政殿。 还是那般费力地挪着小屁股坐在门槛上，小家伙双脚悬空，在1002的偷偷帮助下成功迈过这道艰难的门槛。 晏承裕过了门槛，便站在里面对着门槛摸了两下，随即咧开嘴笑“窝赢了。” 一旁拿着眼睛瞥小太子的宫人们用力抿嘴憋笑。 小神仙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他们这些日日见到小太子的人更是期盼着能看到他，如今见到这个奶娃娃，心中别提多开心了。 并不知道有人帮忙作弊，还有人笑他的小太子飞速往宣政殿内窜。 今天是上早朝的日子，宣政殿的正厅站满了穿朱戴紫的官员。 守卫们见了小太子也不拦着他，随晏承裕跑了进去。 第40章 哭泣 殿内的氛围沉寂得可怕。 百官们都低垂着头，个个做起缩头乌龟。 明熙帝凌厉的眼光扫射，一把将奏折摔在玉阶之上。“静槐县天花已至数百人死亡，你们倒好，尸位素餐。到如今才知道这事，若不是八百里加急来报。还要再死多少人？” 他的面色阴沉，汹涌的怒气蔓延开来。 皇权至上的时代，谁敢轻视帝王的怒气，又不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百官们跪倒一片，但却不见人上前辩解。 明熙帝高坐在龙椅之上，手扶着椅子上的龙头轻点，一下又一下。 底下百官的心就如同这龙头一般，被陛下掌控其中。 “你来说。”明熙帝不咸不淡的指着西南观察使。 观察使额头浸出冷汗，心中暗道一声倒霉。 他也不知道啊，谁知道静槐县令不把天花当回事。从一开始就没重视呢？等到一批又一批的百姓死去，尸横遍野之时，静槐县令害怕东窗事发，竟畏罪自杀了！ 还是静槐县丞上报粤东别驾，才使得这位别驾遣了八百里急报上达天听。 西南观察使此时此刻恨透了静槐县令，恨不得将他从土里挖出来鞭尸解恨。 “臣，臣有罪。”他只支支吾吾憋出来这么一句。还能怎么办，这件事他也才收到消息。在陛下面前瞎说？他没这个胆子。 西南观察使老老实实跪在原地。 明熙帝大怒，眼睛一睁，目光彷佛盛满烈火“你有罪？你有罪便可换来朕的百姓吗？” 西南观察使如丧考妣，在原地瑟瑟发抖。 圣上闭目，将怒气压下。如今还是百姓要紧“你等可有计策？” 他将目光移向其他人。 裴杭清估摸着时间，此时已到他该发言的时候“陛下容禀，臣以为应将患病百姓隔离在一处。遣患过天花痊愈之人照顾，日日透风，用沸水将患病之人所接触之物浇烫。也可多点艾草等药熏制，以防更多百姓患病。” 明熙帝一嗤，他目光深幽“裴卿所言，老生常谈矣！” 裴杭清也不气馁，又是一拜“虽为窠臼，但也不失为良方。” 明熙帝思量一瞬，心中又对先帝恨恨。若不是他非要医者们为他延年益寿，抓了许多人，以至于许多良医丧命。说不定此时便有人才为他大昭解惑。 小太子分明听不懂，但是见众人个个严阵以待的样子，也跟着学。 他小小的一个站在殿内一角，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 若不是明熙帝心有所感，朝角落看去，还真发现不了他。见着太子，明熙帝心中郁气暂时按住，他想看看裕儿是要做什么。 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到处乱转，不多时就对上了明熙帝。 他咧开嘴，对父皇甜甜一笑。见父皇发现自己了，小太子也不怯场，直接就走向殿中， 百官们都低着头，没人发现明熙帝的气势收了不少。 等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到殿中的时候，百官们陡然一惊。 神仙？啊不太子。 有人目光微动，有人露出笑容，有人满脸好奇。 倒是没人说什么不合规矩这种话，毕竟小太子昨日的神迹他们或是亲眼所见，或是听人说过。 对于这位太子，众人都是信服的。有些老大臣们已经眼含热泪，朝太子遥遥拜下了。 晏承裕过了年才两岁，一岁多的孩子还认真搀扶拜下的臣子，惹得那位头发花白的大臣激动的发抖。 人们羡慕的眼神也不住的飘过去。 小太子今日是有事来问父皇的，但是看到这么多人，他心中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见太子似乎有所疑惑，百官们无不昂首挺胸，肃立以待。 选我！快选我！ 1002看着连数据都紊乱了一下，这些人是不是有病。 对着它家崽崽献殷勤。 连淡然的裴杭清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 明熙帝眼底闪过笑意，索性向后倚靠，看着儿子。 晏承裕走到裴杭清面前，伸出小手拽了拽他衣角“窝要别人帮帮，要肿么办？” 裴杭清沉吟片刻“臣以为要投其所好。” 小家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眼底放出光彩。他踮起脚尖，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拍了拍裴杭清的肩膀“你好~” 裴杭清勾起唇角“谢殿下。”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小太子，恨不得他夸得是自个。 西南观察使更是求神拜佛，恨不得自己怼在殿下面前。好在他孤零零地跪在地上很显眼，小太子又朝他走去。 西南观察使心里要乐开花，真是福祸相依啊！ “你？”小家伙奶声奶气的话还没说完。 西南观察使就迫不及待地抢答“臣以为，相熟的人直说便是。若是太子需要臣，臣义不容辞！” 他还暗戳戳拍了个马屁，惹得同僚们鄙夷不已。 马屁都拍得这么低级，换他们来才好。 晏承裕偏头看他，在自己身上翻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荷包，又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元宝递给观察使“这个给，你起来~” 西南观察使大喜，又看了一眼明熙帝见他没反应。 才起身笑得眯眼接过金元宝“臣谢过陛下，太子！臣荣幸......”他巴拉巴拉还想说什么，被嫉妒的众人威胁的眼神看着，又闭上了嘴。 羡慕吧你们，我有神仙送的金元宝。 回家可得好好供着。 百官们还等着小太子来问他们，结果小家伙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惹得众人失望不已。 胖崽走到父皇身后，伸手摸摸明熙帝的眉心，那里已经紧皱许久。 “父父，鱼儿帮你。” 说完胖崽也不管或是惊喜，或是震惊的表情。 他两只小手在肚肚上画圈圈，脸上还带着一丝羞意。 良久才见胖崽长长呼了一口气，连小肚子都瘪了。 “叮叮，窝想帮帮大家，生病很痛，痒。”小胖崽低垂着脑袋，期期艾艾地说。 他知道，不经过叮叮同意就说要帮忙，这样不好。 可是小胖崽自己经历了那种痛苦，亲近人的情绪也给了他巨大的冲击。 胖崽想了好多天呀，还是想求求叮叮。 他这样很坏是不是？ 就像坏老鼠。 胖崽澄澈的眼睛中，已有了晶亮的痕迹“窝坏，窝不问叮叮，鱼儿不乖。" 经过系统的加持，小太子已经非常聪慧了。 所以才会不敢说、到处问、才会怪罪自己。 1002心疼了。 1002震惊了。 1002溃不成军。 它整个统都要碎掉了，急得在哭鼻子的崽儿面前胡乱飞舞。 而现实中，朝臣们见太子说完帮忙就哭了，顿时慌作一团。 明熙帝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裕儿最乖巧不过，平日被宠惯了。开心就大笑，不开心就大闹，今天怎么就默默垂泪了呢？ 第41章心碎 明熙帝已顾不得这是在宣政殿，他抱着胖崽走下玉阶。如同崽儿几个月大时那般哄他“乖乖，不哭，不哭。” 豆大的眼泪不断从胖崽白嫩的脸颊滑落“呜呜、窝坏，窝坏、” 他哭得不能自已，明熙帝看得心都碎了。 1002更是从系统空间掏出一堆东西来“胖崽别哭，叮叮为你做什么都愿意。你忘了吗？叮叮是住在你耳朵里的。和鱼儿一起成长，鱼儿不要因为这个而难过。” 那都是1002积攒完成很多任务得的奖励，如今它毫不吝啬，只为小胖崽不要再哭了。 它的数据都要崩溃了。 小胖崽不想让大家担心，只是情绪来得太猛，他越想不哭，越遏制不住。 “对不起呜呜。窝不，不哭。”他睁着满是泪珠的眼可怜巴巴地说。 若不是榜一大哥也很担心，1002都想把崽拉进空间好好哄哄了。 自认为最了解崽儿的统，难道不知道胖崽想什么吗？ 胖崽赤子之心，只顾着别人，既担心百姓，又担心1002。 又聪敏，自然会背负上负罪感。 可是这对于1002来说不算什么，它遇见崽儿是上天指引，它就认定这只崽了！ 多大的处罚它都愿意背。 看得急得眼睛红了的榜一大哥，1002当机立断，让小胖崽先哄住明熙帝，它有办法。 只是它逃不过主系统的程序监控，所以要帮忙，也要胖崽付出代价。 得了叮叮的教导，小胖崽缓过气来便抓着父皇的手指说“鱼儿想帮父父。” 明熙帝很难受，这是天子该做的。如今竟是让小儿子为此落泪。 他不想让小太子承受那么多，难道神仙使用自己的能力不需要代价的吗？ 明熙帝覆上小胖手，温声道“裕儿乖，父皇会自己想办法。” “可是父皇这样。”小胖崽眼睛还是红肿的，却模仿着父皇将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明熙帝默然不语。 御史大夫见圣上不说话，顿时急了。 在他看来，小太子能主动出来帮忙，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他是小神仙，老天爷的亲儿子，陛下怎么还拒绝呢？ “陛下，臣以为可应太子。” 明熙帝看他，眼中是无边的寒冰“他如今才一岁，你便惦记着他了？” 身为臣子，御史大夫岂敢对君指手画脚。 他顿时呼吸一窒，僵在原地，感觉从脚到头生出一股冷意。 “臣、不敢。”御史大夫干巴巴地说。 明熙帝也不看他，只唤吴中和将崽儿带回宫中。 小胖崽平日是最听话不过的，可今日却扒拉住龙椅不放手。 吴中和不敢硬拉，俩人僵持在原地。 气氛凝滞，百官眼观鼻，鼻观心，做着最出色的木头人。 看着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明熙帝深深叹了口气，他是君王，也是天下臣民的父亲不假。 可他的孩子是他此生挚爱，明熙帝怎么舍得。 “告诉父皇，为什么？” 晏承裕伏在父皇的膝上，一只手还拽着父皇的手“鱼儿生病痛，大家也痛，鱼儿不要这样。” 旁人对胖崽的感情，依他的聪慧，怎么察觉不出来。 小胖崽不想让大家和自己一样痛苦，他一个人痛就好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给平淡的气氛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有许多人心下唏嘘、复杂。 若说一开始，他们是因为小神仙的名号对太子起了喜爱的心思。 如今便对太子更添一分身为人臣的敬重。 太子有圣人之心，纯净无瑕。有太子在，是大昭的福分。 裴杭清也为太子这话震动，眼中泛起光彩，他果真没看错人。 “陛下，请允太子。” 他上前一步，深深拜下。 有他打头，百官们对视一眼，也跟着说“请允太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明熙帝又怎么会不成全自己的孩子呢？ 他摸了摸小儿柔软的发丝“有任何不适都要告诉父皇。” 晏承裕重重点头，随即接过1002给的药剂，将叮叮跟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这个分开倒进水里，一点点就好。不生病的，窝们把长天发的牛牛集中起来，用牛牛的天发传染给大家。这样，大家都会有天发的免疫力。” 这管药剂，是小太子用自己收集的三分之一的情绪换来的，为此还缩减了两年寿命。 因为大昭医疗落后，此次天花病毒必定要死几万人才能得到有效控制。 1002插手给出办法，必定要崽儿付出代价的。 1002将这个代价告诉晏承裕的时候，崽儿的脸上没有任何惧怕，只问了一句“有这个大家不会痛痛吗？” 得到叮叮肯定的回答后，崽儿肯定的告诉它，鱼儿愿意。 之前小太子在京城飞就是1002搜刮自己的藏货给崽儿创造的。那次虽然收集了许多情绪，但大多数只是普通人，寿命加起来只有七年。 一下砍掉两年，1002都为崽儿心疼。 可小太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管溶剂还是1002去偷来的，为了增加可信度，1002还给他加了一层金色的特效。 小小的人儿说完，看着那管金灿灿的液体。百官们便炸开了锅，连明熙帝也陷入了深思。 “敢问太子，什么是传染？” “传染顾名思义，就是天花会让亲近的人沾染上。这个词妙啊。” “不愧是神仙手段，这透明的外观，也是天上之物吗？” “可这免意力又作何解呢？” 一位老大臣求知若渴地问小殿下。 晏承裕也解释不出来，又巴巴地看1002。 “不用怕天发，也不会再痒痒。” 那人大骇，此事若真有用，那这害得多少人肝胆欲裂的天花岂不是小菜一碟？ 他母亲生有六个孩子，其中4个都死于天花，他染上但是命大没死。 只是多了一脸麻子，也是因为这个，哪怕他科举名次极高，也不过得了个从七品官。 若不是当今只看能力，他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当县令。 “殿下，请受臣一拜！”说是一拜，可大臣却是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小太子用了吃奶的力气也拉不起来。 有小神仙的名号背书，谁会怀疑这个金色药液有假，牛痘之法不起效呢？ 明熙帝即刻下诏，不仅收集许多染了天花的病牛给各地百姓种痘，还集中医疗资源，朝静槐县倾斜。 此举意在昭告天下，大昭没有放弃他的子民们！ 文武百官们都动了起来，自发地朝小太子说的去做。 静槐县。 “娘，你醒醒。今日县里发粮，儿为你领来了。”越棠宁轻微地触碰自己枯瘦的母亲。 妇人脸上、脖颈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斑疹，她睁开眼“宁儿，快走。” 她已经虚弱的没有力气，但是自己的女儿才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怎么能凋谢在这里。 越棠宁的脸上浮现出泪痕“儿不走，娘，您还活着，会好的。” 这句话可只是安慰母亲和她自己罢了，如今县里被军士们看管起来，许进不许出，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越棠宁掀开自己的衣袖，看着有些红点的地方，苦笑一声，她也要死了。 还不如陪着母亲一起死。 同样的画面也在静槐县各地上演，大家都知道自己死定了，但是还是会希冀着生的希望。 即使渺茫。 第42章 代价 整个静槐县如同死城一般。 有能力的早就听见风声离开了，还有一些在没封城之前就跑了。 留下不是老弱妇孺，就是拖家带口的汉子。 根就在静槐县，家就在静槐县，与其一个人逃生，还不如与家人同生共死。 如今在县城里往来的，都是得过天花的医者和患者。 越棠宁从家中出来，照例去县衙门口等着。 静槐县令自杀，县衙只有忠正的老县丞守着。若不是老县丞一力为之，恐怕静槐县数万人口都要死光了。 她是来劝老县丞走的，听说这次老大人立功了，朝廷肯定会给他加官进爵的。 只是老大人在静槐县待了一辈子，怎么也不愿意走。 想到这里，越棠宁苦笑一声，何必让大人与她们长眠于此。 大昭官场上多一些这样光正的人物，百姓们才会活得更好。 “吁——”清脆的有力的马蹄声传来，众人回首看去。只见一兵士身穿红黄相间的铠甲，整个人灰头土脸，连光鲜的衣衫也有不少灰尘。 “急报——”那人跑得气喘吁吁，喉咙干涩无比。 只握着明黄的圣旨高高举起，百姓们不敢上前，生怕自己的天花传染给这位年轻的兵士。 还是老县丞听见声音急忙跑出来让人又是搬椅子，又是倒水的，才使得那人缓出一口气。 兵士咕嘟咕嘟喝了好一大口水，用袖子将脸随意擦拭。 “太子赐下仙露！所有感染天花的人都有救了！”他的脸上带出一抹狂热的崇敬，说到太子时又朝东方拜去。 县衙门前还停留着不少人，个个面带病容，时日无多的样子。 精神也萎靡不振，整个县城都萧条无比，不见往日人头攒动，红男绿女穿梭其中。 世界仿佛只有黑白二色。 兵士话音落下，不见有人开怀，心中还有些许疑惑。 以为静槐县的人不相信，他搜集词语，想说给众人听。 谁知身旁出来发出一声带着希望的大喊，还混杂着那女子的抽噎“啊！呜呜，有救了。” 越棠宁哭得不能自已。 可旁人也顾不上他，萎靡不振的人脸上焕发生机，大喊大叫。 面带病容的人奔走相告，老实本分的汉子泪流满面。 他们，有救了！ 兵士看着这一幕，脸上也不禁带出笑容。 “您知道咱们太子长什么样吗？”身旁传来小心翼翼的问询。 兵士回头，见众人都带着希冀看着他。 他在脑中仔细思考，究竟用什么样的语言可以形容太子呢？ 作为羽林军的一员，那天他也见过神迹。 “太子乃天人转世，相貌世间无二，声如洪钟，亲爱百姓。此次太子为了救下百姓，不顾自身安危从天庭上拿了仙露。此刻已陷入昏迷。” 说到此时，兵士已然哽咽，太子年纪虽小，却爱民胜过自身。 人群中也传来哭声，有人对着天地跪下“老天爷，您要罚就罚老身吧！” 越棠宁也痛苦不已，太子本是神仙，若不是为了他们，怎么会昏迷不醒呢？ 她一边祈祷，一边下定决心。 此生不见太子终不还！ 静槐县民有了希望后，往来奔走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如今只等着仙露到来，人人都能捡回一条性命。 对于身处险境也要救他们的太子，百姓们感激不已。 人有了盼头后，精神也好了不少。越棠宁的母亲正在绣帕子，还与一同绣帕子的人说着话。 越棠宁从救济点领了粮食回来，看见她娘不休息做绣活，面露不赞同“娘，虽然性命有救，但是大夫说了要好好休息，您又绣什么呢？” 妇人面色严肃“太子那边，至今还昏迷，娘要给殿下绣祈福经。好让老天爷早日原谅咱们小太子。” 越棠宁一愣，连忙放下手中的粮食“娘，儿也来。” 百姓们都是最朴实不过的，家中殷实认字的人便抄经烧了祈祷。 会绣活的便求人借一卷经文，慢慢绣子。 县城有名的刘木匠，如今更是在县衙门口刻太子雕像，有诚心供奉的人不要银子便可领走。 若是谁领了小像不好好爱戴的，便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 声若洪钟、三头六臂的太子殿下正在装昏迷。 那日他拿出溶液后，便被1002启动了幼崽保护措施。 小太子当朝昏迷，急得满朝文武不知所措。 那些同意太子冒险的人更是被不少眼刀子刮得瑟瑟发抖。 崽儿突然从现实来到意识空间，脸上还带着迷茫“叮叮？” 1002蹭蹭小家伙柔嫩的脸蛋“宝宝，你帮助别人没有代价。就会被抓走哦！”1002直接具现化了一堆有神奇功能被人抓走、拷打、解剖的马赛克视频。 看得晏承裕捂住小屁股，深怕自己屁股上的肉肉被割走了。 父父说自己的屁屁很珍贵哒。 1002也不想吓崽儿，但是随随便便就拿出神药，而没有代价的话。那人人有事都要求崽儿怎么办？ 要知道这一管救命的试剂，还是崽儿付出几年寿命给它提供能量去偷的。 这不得让大家明白，崽儿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往后才不会有人盯着崽儿呢。 太医们来来往往，每日都给太子请脉。 谁也说不清到底哪里有问题，只有太子是劳累过度。 明熙帝问，太子什么时候能醒，可事关神仙的问题，谁敢下结论呢？ 明熙帝见儿子躺在床上，若不是还有呼吸，真跟死了也没区别。 他心中刺痛不已，这几日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孩子的请求呢？ 明熙帝握着孩子的小手，目中酸涩。 他知道，若不是为了自己，小家伙哪用得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呢？“裕儿，赶快醒来吧。父皇、还有祖母、你母后都很想你。” 泪珠滴落在明黄的锦被上，开出一朵朵深色的花。 时间一连过了七天，小家伙还是昏迷不醒。 牛痘法已推行下去，静槐县的天花传染病也得到了解决。 人人都在感激小神仙，日日跪拜，但晏承裕迟迟没有动静。 明熙帝在朝中群臣禀报此事时，却挥泪当场，言“大昭人人畏痘，静槐因痘死伤。我儿心怀百姓，自天取神药，得牛痘法，传天下百姓，救静槐一县，人人种之，遂全此千万人之生者。然我儿何时醒？”（1） 群臣掩面而泣，百姓伏地痛哭。 第43章 醒来 即使太医多次强调，太子殿下并无生命危险，但是明熙帝还是很不放心。 每日早朝过后，都将奏折搬到紫宸殿内，一边批改，一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一丝心安。 时间一日日过去，明熙帝的心渐渐沉到谷底。 在这个节骨点上，无论是伺候的宫人们还是文武百官，个个都缩着身子走路，生怕哪里触怒圣上，惹得项上人头不保。 皇后与太后倒是没那么焦虑，自从小家伙显露神迹以后。 太后在各路神仙面前，愈发恭谨起来。 她对于自己感动神佛，所以他们赐她一个金孙的事深信不疑。 这次小家伙昏迷，太后认为他是回天上去了，没多久还要回来的。 至于皇后，更是有些恍惚。 裕儿真的是她生的孩子吗？ 虽然后宫众人最近老老实实，看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就连文妃这个爱掐尖吃醋的，也不敢在她身前放肆。 她日日去紫宸殿探望，一待就是一下午，看着孩子熟悉的面容，皇后才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1002对于让榜一大哥这么担心挂念的局面，稍微有点良心过不去。 但是转念一想，它就理直气壮起来。 若不是它，恐怕明熙帝还会被大臣们道德绑架呢。 朱笔在奏折上顿了一下，留下鲜红的一点。 明熙帝将朱笔提前又放下，他唤来吴中和“将这些奏折拿到三省去。” 吴中和也见怪不怪，从前三省形同虚设。各位宰辅空有名头，而无实职，圣上宵衣旰食，笔耕不辍也不曾将政务下分。 如今有了小太子，真是一日比一日大方。 明熙帝踱步到小家伙的床边坐下，他的面容掩在窗幔之后，只隐隐约约能够看个大概。 “我儿。” 他深深的凝视着小家伙如画的眉眼，从前他的孩子眸中像是落满了星光。 如今紧闭着眼睛，紫宸殿没有往日的鲜活，小家伙的笑声也无迹可寻。 无论晏承裕是人还是神、亦或是鬼，他在明熙帝眼中都永远是他的孩子。 是他日日夜夜，一手带大的孩子。 他看着他，从小小的一团到如今能说会笑。每每这个孩子出了什么事，他都恨不得以身代之。 如今谋划刘美人的罪魁祸首——石、李、都将在明日问斩。 他亲手将大昭的毒瘤一个个拔出，却没有任何快意。 榜一大哥在床前枯坐，1002见了也于心不忍。 算算也昏迷了十来天了，这个代价也够大了。 它推推在玩捕鱼超人的崽儿“宝宝。你想不想醒来？” 意识空间的流速是极快的，小胖崽只觉得过了一天都不到。所以没有跟1002闹过。 “要~”捕鱼好玩，但是想父皇了。 他跟明熙帝一天怎么着也要见上两回。 夜深了，突然有一阵霞光从窗檐边蔓延到紫宸殿内，照得紫宸殿光彩阵阵。 明熙帝心有所感，一睁眼就对上一双乌黑清亮的大眼睛。 “父父~”小家伙坐在一旁，冲着明熙帝笑弯了眼睛。 紫宸殿内溢彩霞光，值夜的宫人们心中惊疑不定，却是不惧怕。 姜元兴同吴中和对视一眼，心中皆有喜意浮现。 这么大的动静怕是小殿下从天上回来了！ 1002深藏功与名。 明熙帝在小儿子面前，总是会卸下帝王冷硬的外壳。 留下的只有柔软的内里。 他的眉心跳了跳，眼中带出一抹红“臭小子，还知道醒。” 虽是责骂的语气，却充满着惊喜与庆幸。 明熙帝是极为好看的，少时美姿仪，肤色白皙。五官如刀削般分明，及冠之年入了军营，周身又带了一丝杀敌无数的煞气。 那时圣上不曾登基，倒有玉面阎王之称。 只是做了皇帝，大权在握，无人敢在圣上面前造次。渐渐的也不曾有人在意过陛下的面容，见了陛下只有叹服。 小家伙眼睛发亮地看着自己的父皇，小胖手忍不住在父皇脸上一顿摸索。 明熙帝也不管他，你摸我，我就摸你。 父子两怄气。 晏承裕肉嘟嘟的脸颊被父皇捏成一个饼，他还傻乎乎地笑“父父好看~” 明熙帝向来讨厌别人夸他相貌，在儿子面前他却不免得意。 他轻哼一声“不然能生出你这个小神仙？” 小太子脑子转了两下，才渐渐明白意思，他又揉自己的脸“一样~” 我们一样好看。 明熙帝失笑，连日来的烦躁一扫而空。 他摸了摸儿子软乎乎的肚子，轻声问“饿不饿？” 吴中和久不见圣上唤他，心中有些焦急，难道自己猜错了。如今听了里头说话声，他才安心下来。 小太子定是醒了。 果不其然，圣上便唤侍从们送些好克化的饮子点心来。 吴中和送去往日太子爱喝的蜜汁牛乳，以及八珍糕来。 这八珍糕乃本朝御医陈实的祖传秘方，小殿下先天不足，这八珍糕又有“服之百日耐老，壮助身骨，培养脾胃”之效，故而也是小太子常吃的糕点。 味道只是泛泛，但小太子好养活。给什么都吃得喷香，故而御膳房多做一些药膳给小太子食用。 往日小家伙都是自己啊呜一口闷掉的牛乳，今日却是拿乔让明熙帝喂。 明熙帝自然是愿意的，鲜甜的牛乳一口又一口喂进小儿子嘴里。 不成想小家伙吃得开心还不忘说两句话“父父，羞羞。” 他看见父皇哭鼻子了。 明熙帝脸色一红，连忙从碟子里取出一块八珍糕塞进小家伙的嘴里“臭小子话多。” 被堵住嘴巴的晏承裕“......” 父皇，羞羞！ 1002在崽儿意识里痴笑“嘿嘿，又涨啦，涨涨涨。” 见儿子鼓着腮帮子像只小松鼠一样嚼嚼嚼的同时，还不忘用眼神控诉自己。 明熙帝轻咳一声，直接转移了话题。 “那个温回，朕让太医治好了他的哑疾，明日朕让他来陪你可好？” 第44章 礼物 小家伙费力把糕点咽下去，眼睛就跟充满了电一样，哗地一下亮了起来“尊嘟？” 他口齿不清。 明熙帝爱怜地摸了摸小儿子的头“父皇从不骗裕儿。” 1002听了这话，腹诽：不会骗裕儿，肯定会骗其他人。 晏承裕吃饱喝足，趴在父皇的肩头，捂着嘴偷笑。 明熙帝捏了捏小儿子的下巴“笑得这么可爱做甚？” 小家伙扬起头，奶声奶气道“爱父父！” 明熙帝愣住，许久才将儿子深深揉入怀中“睡吧。” 他面上没表现出来，但心中掀起了无尽波澜，阵阵暖流划过，明熙帝带着笑意入睡。 1002再次深藏功与名，这不美死榜一大哥？ 它打开系统面板，上面还列着对某某某得感谢话语，其中爱你，几乎每条都有。 崽儿的寿命，它来啦！ 第二天一大早，温暖的阳光已经洒在了大地上，小家伙睁眼就没看见父皇。 姜元兴候在一旁，一见小太子眼睛乱转就知道他想干嘛。 “殿下，温回已经在太液池等您了。陛下吩咐了，一定要用完早膳才可以哦。” 小家伙一听，顿时歇了要跑出去的心思，义正言辞道“窝没有跑~” 姜元兴跟着他这么久，哪里不知道小太子怎么想的。 “奴才知道，殿下是最乖的宝宝。” 晏承裕下巴扬起，也很认同的点头。 用过早膳后，小太子又拿着帕子将糕点一块一块地放进去。 就像叮叮给他玩的积木一样，叠得整整齐齐。 姜元兴不解“殿下这是做什么呢？” 晏承裕指了指最上边这块“窝在打包呀~这个给父父~”他又一一指着其他的说给祖母、母后。 连系统也有一块，姜元兴听他说了一堆。连吴大监的份都有。 他眼巴巴地看着小太子，想让他注意一下自己。 可晏承裕数完，直接摊手“没啦！” 说不难过是假的，姜元兴收起心中的失落“奴婢去给殿下拿盒子装。” 刚要往外面走，手中就落了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 姜元兴一愣，将手举起，直直地看着，眼中有泪光闪烁。 他有些哽咽，想对小太子说话。 就见小家伙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伴伴不要，给窝吃。”他伸出藕节一般的手，作势要拿出去。 姜元兴一急，直接将糕点吃了。“没了殿下，奴才这就给您拿盒子去。”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语气兴高采烈。 外头候着的小太监见了姜伴伴出来，连忙迎上去讨好。 这可是小神仙身边的人，要是一高兴，让他也能和太子搭几句话，那多有面子啊！ “姜伴您——” 话还没说完，就见往日不苟言笑的姜元兴眉眼弯弯“你怎么知道咱家得了殿下的点心？” ------------------------------------- 姜元兴一路得瑟过去，不知得了多少人羡慕的眼光，他心情别提多舒畅了。 给小太子用得，那样样都是精贵至极的。 随便拿出来的小盒子，也是价值连城的雪山松木制作的，一共就十二个。 盒子还散发着淡淡的雪松味，沁人心脾。 这样的好物件装着普普通通的豌豆黄，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要是小太子送的，那就是相得益彰，反正收到的人个个都笑得牙不见眼。 温母昨晚就接到了今日要让温回陪玩的口谕，所以一大清早就起来忙活准备了。 对于小太子这个神仙＋改变自家命运的人，温母是恨不得供着。 半夜就翻出温回最好的衣衫熨烫。（1） 冷风阵阵吹拂在温回的脸上，他却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弟弟！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弟弟了，他想告诉弟弟，他会说话了。 娘说，弟弟是神仙，要回儿崇敬点。 娘还说，弟弟为了救大家，生病好久了。 回儿担心了好久，他掰着指头数，不够又加上脚趾。 回儿已经十几天没见到弟弟了。 “哥哥~”奶音传来，温回脸上浮现出欣喜。 “弟——弟——”从小就哑巴的他，即使治好了，也说不清楚话。这两个字他练习了许久许久，才说得很标准。 小家伙欣喜地扑在哥哥身上，将温回撞得一个趔趄。 身旁的侍从想来扶住他们，却被温回拒绝了。 两个一大一小的小孩手拉着手，在太液池旁走着。 “哥哥，这个给你。”小太子掏出豌豆黄。 温回将盒子紧紧握住，在心中练习一次又一次“给弟弟。” 温回给小太子的，是自己父亲留下的水晶球。破损的地方，他自己用猪皮胶黏住了，还求娘给他绣了一个精致的套子。 装点起来，也很是好看。 这样的水晶球，小太子也有一个。 是父皇给他的，父皇说了这是西域上贡的物品了，十分珍贵。 “哥哥的，鱼儿不要，窝有。”晏承裕知道温回有多喜欢这个球球，他已经有啦，不能抢哥哥的。 温回嘴巴张张合合，他有好多话想说，但是不会。 急得温回原地打转，最后他强行把这个球塞到小太子怀里。 还用手势比划，弟弟不要就丢了。 小太子只好收下了，可是用什么回礼呢？ 他想了又想，转身对着姜元兴扑闪着眼睛，手也比划起来“伴伴，窝要书~要笔~” 姜元兴无有不应。 -------------------------------------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个杀头的好日子。 一辆辆囚车押送着犯人去往行刑的地方。 圣上处置的人多了，百姓们见怪不怪。 倒是明年春闱的举子有些好奇，凑近了一个官差“敢问这是犯了什么罪？” 在明熙帝的治理下，京城的小吏也个个正直，没什么欺压百姓之举。 那官差闻言，目中泛起嫌恶“这就是想害咱们小神仙的人！” 他说话声音略有些大，倒是被旁边的小摊贩听见了，那人喃喃自语，突然抄起手中的棍子大喊一声“大家伙快来啊，这就是害咱们小太子的贼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平静的街道顿时热闹起来。 百姓们自发从家中出来，手中拿着烂菜叶，臭鸡蛋，气势汹汹地聚过来。 摊贩们也不卖东西了，直接把东西一收，就跟着人群走去。 那举子来自岭南，一路进京赶考，风餐露宿的，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被他抓住的大叔闻言，顿时打开话题。 第45章 嘴硬 他用眼神在那举子的背篓上转了一圈，心下有几分明白。 “后生知道咱们大昭小太子吧！” 那举子挠挠头，扶正被汹涌的人群撞歪的书箱“儿知晓，儿上京来就是因为在咱们太子出生，当今开了恩科。” 汉子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咱们小太子是神仙转世你知道不？可惜你来得不巧，大约半个月前，咱们太子显灵了！” 他说到这里，心中十分兴奋，面上也带有一丝狂热。 举子疑惑，显灵？ 那汉子看出他的疑惑，耐心地跟他讲“那日太子生了天花，京城中到处都是军队。听说宫中还挂上了缟素，咱们也准备好了素服，谁知道那天光柱从天边垂落。 我的老天奶啊！乖乖，咱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个画面，光柱要将咱们太子接回天宫。要不是咱们太子舍不得当今和百姓，早就登天而去了！” 他又指着被囚车压着的众人“就是这些人要害咱们太子，咱们大昭可差点失去小神仙！” 那汉子讲前因后果又一一道来，听得举子目中异彩连连，十分投入。 两人一番吹捧小太子，又默契对视一眼。 书生更是顾不得身上的长衫，直接左看看右看看，从地上抓出一抔黄土。 两人气势汹汹地朝着囚车靠去。 今天就要恁死这些蛀虫！ 发烂的菜叶子，恶臭的鸡蛋，飞扬的黄土不断地砸在石谦的头上、脸上。 强烈的异味令石谦止不住的干呕。 世家富贵绵延几百年，他作为家主怎么受过这种苦。 “住手，你们这些贱民！”石谦一边干呕，一边痛骂这些发狂的人。 负责押送的官差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都要死的人了，还口出狂言，还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似从前呢？” 石谦被怼得愕住，你你你个不停。 “你什么你，死了也是入畜生道的。呵呵，叫你害咱们太子。”那官差朝东方拱手，太子可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周围人多，他们这三言两语就令百姓们聚集过来。 石谦见本来还有李奕等人为自己分担烂菜叶，臭鸡蛋。这下好了，自己一嚷嚷，这些贱民都围过来了。 他张了张嘴，又想骂几句，谁知一把黄土精准地落入石谦嘴中。 他顿时呛住，边咳嗽边吐出黄土。 石谦见扔黄土的居然还是穿着青衫的举子，心下愤恨“有辱斯文！” 听见这话的举子反倒得意洋洋，好似得了什么夸奖一般“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儿这是为未来君王做事，谁不夸儿一声好？” 果然见众人叫好。 他又面色嫌恶地看了石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你当我是你，富贵即淫。若不能使家族中兴，就老实点做个阿家翁！偏偏使些下贱手段，加害太子。 如今不仅家破人亡，死后也是下那十八层地狱的。” 世家若是安分守己，当个富贵闲人，也没见陛下赶尽杀绝。众所周知，当今的宝嫔母族也为世家，怎么就能全身而退呢？ 偷鸡不成蚀把米！小神仙是那么好害的吗？ 石谦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如今处境？ 怒骂众人，也不过是强撑着面子，不想被这些人践踏罢了。 他后悔也没办法，谁让之前自己野心勃勃，非要遵循那士大夫与君共治天下的局面呢？ 当今从来不是个仁慈君王。 只不过石谦一向嘴硬，死到临头也不老实“什么神仙不神仙，一派胡言，就你们这些贱民会信。” 此话一出，石家其他犯事的人与李奕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石谦。 石谦莫名。 哗！ 百姓们一片哗然，原本其他人的囚车还有些人残留扔着晦物，这下子直接将石谦的囚车围成一个大饼，水泄不通。 “那日全京城的人都看到神迹，你这不要脸的还说是胡言！” “咱还和太子对上眼了，太子还朝咱打招呼。” “你放屁，太子看得是我。” “诶诶诶，各位重点不是这个哈。” 话题有些跑偏，见众人差点因为太子看谁这件事吵起来，有人忙出面调停。 “你这人被抓了没看到吧，太子都飞天上去了，差一点就去了天上。” “还以为是咱骗你呢，小神仙不是说着玩的，你真的会下地狱。” 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石谦从一开始不以为意到面色凝重，再到心下骇然。 真是神仙?不是为了给太子造势吗。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自家人还有李奕，见他们都屏声静气，一言不发。 不像自己一张嘴拉满了仇恨。 石谦怒目圆睁瞪着自家二弟，石二弟翻个白眼。 还以为自己是家主呢，都是死了还要怕他？ 石二弟只希望自家大哥把所有人都吸引过去，顺便让神仙们听听，他可没说太子殿下！ 阎罗们可不要将他投入畜生道。 石谦额头流下冷汗，又放眼去看他口中的贱民们，发现这事还真做不了假！ 那岂不是他生前要被杀头，死了还要受尽酷刑？ “大家伙看，这人怕了哈哈哈。” “死老头嘴真硬，还以为咱们一同骗他哩。” “神仙的事咱们要是不知道，还能乱说？现在怕了没用哦，出口的都是业力。” 石谦仇恨值拉得满满的，百姓们骂了打得都是他一个人。他头上脸上都糊满了鸡蛋液，腥臭的味道熏得人想吐。 连周围人都没挤得那么前，一个个都捂着鼻子。 只是石谦好像嗅觉失灵了一般，一点也闻不见。 他满心满眼的都是小神仙，想到自己不仅要害死他，还一直在辱骂。 石谦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若不是枷锁支撑住他的身体，只怕石谦要当场瘫坐在地上。 无尽的悔意如洪水一般扑面而来，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想到自己生前生后都不得安生，石谦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尖利的叫声，像是要被宰杀的鸡一般。 “我错了，我——” 颤抖得声音戛然而止，鲜红的血液撒在充满泥土的地上。 原来在担心忧惧中，他已经被送上了断头台。 石谦死了，眼睛瞪得很大，全是害怕。 第46章 事后 “陛下，罪人已全数伏诛，只不过晏泽礼与他们家中女眷该如何？” 季安跪得笔挺，额上血痂未落，衬得他的面目有些狰狞。 如今安王世子已是戴罪之身，直呼姓名也并无不可。 明熙帝看了看季安递上的奏折，全是抄家的明细，其中两家的白银总数高达三百万两。 他的唇角泄出一丝冷笑，先帝在时，晚年昏庸。 国库总额只剩两百万两，世家还是时不时建议先帝大兴土木，看来国库支出被这些人吞了不少。 在明熙帝长达二十年的修生养息之下，国库总额才三千一百二十三万两。（1） 百姓凄苦，明熙帝又轻徭薄赋，时不时要兴建水利，贴补百姓。 所以国库才这么点白银。 只不过如今商业出发展，休生养息也得到了良好的反馈。 如今岁入总额已达一千一百二十五万两。 可这是明熙帝辛辛苦苦二十载才得到的税收，在先帝年间，岁收有个一百五十万两都是很了不得的。（2） 可这两家居然能拿出先帝时期两年的岁入白银，这到底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其中还不包括那些珠宝首饰、珍奇古玩。 他真是没早点收拾这些害群之马！ 圣上久久不言，季安心中忐忑，忍不住思索自己哪里办差不得力。 “陛下？” 季安小心翼翼。 明熙帝微微皱眉，季安如临大敌。 却听圣上将奏折丢至一旁，淡淡道“朕登基二十载，如何发落女眷，季卿还不明？” 季安想着，如今有小太子，圣上必然不会迁怒于他，便大着胆子道“臣惶恐，只是这些人谋害太子，又有皇亲，臣不敢妄断。” 明熙帝看他一眼，季安将头深深低下。 圣上不怒自威，神色浅淡之中带着不容睥睨的气势。他有些不满意道“女眷非主谋，若是有知情不报者，皆充入户部，多令其耕种劳作。不知者，便充入教裕司，启蒙孩童。冥顽不灵者，杀无赦。” 明熙帝深知世道女子艰难，故而在刑法上多偏向女流。 不设教坊司，不令女流成妓。有犯事女子，皆充入户部，为大昭开垦农田，耕作粮食。 或是定期遣送照料鳏寡孤独者，或是去往太子出生时所设教裕司，免费为有向学之心的人启蒙。 又按罪名、德行，评估该做的活，主打一个毫不浪费。 故而当今是极得民心的，当今无子时，百姓比圣上还急。 毕竟有这样的君主教导出来的继承人，就算无才，也能厚待百姓。 季安叹服，陛下虽厌恶石、李二氏，但仍未牵连女流，真乃明君。 他又瞧了瞧明熙帝神情，还是开口问“敢问圣上晏泽礼如何？臣将其押入大牢，日日用刑。其受不住，已将罪行通通吐露。” 明熙帝想起在供纸上的内容，眼中划过深深的厌恶，他冷声道“将此人放回安王府，与安王说，朕将此人交予他随意处理。” 季安听了这话，只觉心中一片寒凉。 陛下手段果真通天。 安王若不杀，日后可没有好果子吃。 若杀，不仅要亲手葬送自己孩子的生命。还有背负为了王府，苟且富贵的骂名。 待到季安离去，明熙帝又批改了一些中书门下发来的政令。 他边用朱笔在奏折上批复，边问“太子如何？” 不见人影，只听见粗粝的声音传来“殿下与安王外孙共游太液池，已时甲六来报，正读书写字。” “嗯？”明熙帝抬头，面上有些疑惑。 裕儿可不是一个耐着性子读书的孩子，上次在裴卿家中。他展露天赋，明熙帝就时不时叫他念书，但小胖崽不是走神，就是耍赖。 “朕去瞧瞧。” 太液池，亭台中。 “哥哥，你东了呀？”被人惦记的小胖崽正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一大串像蝌蚪一般的符号。 谢如意经常教他这个，1002又时不时发掘崽儿数学兴趣。 故而他常常书写这些符号，只是旁人看不懂罢了。 刚刚胖崽就像1002给看的小老师一般，教导着温回。 不仅手把手教温回写，连口型也要做到位。 温回经过治疗，脑子好使了不少。 他莫名觉得对着湖水大声喊“一一得一”等话真的很羞耻。 只是为了不打扰弟弟的教学兴趣，温回只好认认真真地跟着胖崽朗读。 “是一。”胖崽将自己嘴巴往两边扯，眼神示意温回跟上。 姜元兴差点憋不住笑，这是哪里这么可爱的小狸奴呀！ 1002星星眼，崽儿教了什么他根本不在乎。 倒是他问崽儿为什么要教温回数学时，胖崽是这么说的“哥哥说要找父父，叮叮说雪好书理发，走便天下都不怕！” 小孩子就是这么天真，他认为温回要找父父，就要到处找。 叮叮又说雪了就不怕，崽儿经过上次以后知道叮叮是个很厉害的球球。 叮叮教的肯定很好，所以他问过1002后就赶紧教温回了。 这番话差点把1002这个心都是数据做的统给感动坏了。 什么叫赤子之心啊！ 等到温回跟着小家伙把乘法口诀表都念标准了以后，胖崽还用画了一朵小红花给温回。 “哥哥棒棒，鱼儿发奖励。”胖崽郑重其事地将小红花塞在温回的领口上。 还画了一张小老师给他的表格，记录温回每天的学习。 温回就像接受检阅的士兵一般，站得笔直。 明熙帝看了好一会，见小家伙实在可爱，忍不住出声“父皇也想要。” 晏承裕为难地看了一眼父父，叮叮说了要完成任务才可以给小红发的。 但是父父也想要怎么办？ 明熙帝见小家伙着急，也不出声，就盯着胖崽。 小家伙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将那张表格折起，又画了好多小红花。 才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给父父。” 明熙帝不知道，小红花在崽儿的心中十分珍贵。每给出去一朵，就说明，崽儿不能在1002那里兑换东西。 见崽儿把所有的小红花都给了明熙帝，1002有些吃醋。 不知情的明熙帝接过纸张，笑吟吟地展开，他的视线凝固住了。 看了好一会，明熙帝才询问“这个可以给父皇用吗？” 第47章 表格 小家伙呆呆看着父皇，不知道为什么父皇要这么问。 “给父父哒！” 就是给父皇的呀。 明熙帝蹲下，深深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崽儿。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小宝贝。 即使作为父亲，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让小儿子一次次陷入险境。 可这个小宝贝始终无条件的深爱他的父皇。 上天召他回去，他也舍不得父皇。 他纯爱百姓，体恤众生。神仙所居之处定是琼楼玉宇，精妙绝伦之处远胜皇宫。 小宝贝才来人间一年，竟对大昭有这样深厚的感情，更对他这个父皇至纯至孝。 仅仅一岁，便想着法子为父皇排忧解难；即使昏迷，也要为大昭子民取得天宫灵丹妙药。 得子如此，况有何求？ 明熙帝将额头抵住小宝贝的额头“谢谢……宝宝。” 多少的爱蕴含其中。 “宝宝，嘿嘿。”小太子捂着眼睛傻笑两下。 回想一下，从他听得懂父皇说话开始，父皇叫他裕儿、傻儿子。宝宝是谢谢一开始叫的，后来母后也会叫鱼儿宝宝。 但是父皇从来不这么叫哦！ 他又将胖手挪开一条小缝，有些新奇地看着自家父皇。 小宝贝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明熙帝竟觉得目光所至之处，还带着灼热。 他垂下眼眸，面上带出点点笑意。 这个小笨蛋，怎么这么可爱。明熙帝颇想埋在儿子的脖颈里深深吸一口，只是大庭广众之下，身为帝王他也不能这么出格。 他已经忘了自从儿子出生后，他已经出格多少次了。 “来。”渊渟岳峙的帝王伸出手掌，晨光熹微，照射在帝王与稚子身上，如同一幅唯美的画卷。 小家伙歪歪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胖手。转身一边拉住温回，一边又把手手放在父皇手掌之上。 “一起呀。”胖崽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皇。 明熙不置可否。 就算他带个无关紧要的小孩上殿又如何。 得到父皇的同意，胖崽开心地跟着父皇的脚步走。 明熙帝为了配合小胖崽，脚步放得缓慢，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一大一小的氛围温情脉脉。 这可苦了温回，他一张脸皱成苦瓜。真的万分不愿意和明熙帝走在一起，他觉得弟弟的父亲好可怕。 明熙帝并不在乎温回在想什么。 他的思绪沉浸在小胖崽给他的表格之上。 难道这也是小儿子从天宫带来的吗？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晰明了的叙事方式。 小胖仔的每一个行动事件都被记录在方方正正的黑色方块里。 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出色的个人头脑，以及多年的政治素养，令他一看见那张表格的刹那，脑中就延伸出许多应用在官场上的使用办法。 如之前叫季安去抄世家大族，如果使用这种表格，那么一切物件将一览无余，谁也不能中饱私囊。 而且这并不仅仅只能应用在官场之上，还能渗透进后宫以及百姓生活中。 应用到大军之中也能很好的管理分配以及进行操练。 若是在每个部门中设一个黑色框负责人，如果出了问题就直接找对应的人。 若是有什么需求也记录在案，将不会出现冗兵、冗官。 因为这个记录彻底的打破了买官卖官之现象。 虽不至于根除，但也能令这事大大减少。 太液池到宣政殿的时间说不长也不长，说不短也不短。 等到明熙帝从思绪中回神时，他已然牵着小儿子到了宣政殿内。 小家伙第一次见到自己在父皇身边的时候，父皇不想着自己。 虽然父皇顾不上和鱼儿玩，但是小家伙自己一个人也玩的很开心。承裕看着父皇，嘴角挂了一丝哈喇子，父父好看咩！ 明熙帝捏了捏小儿子的腮帮子，笑道“你这个小色鬼。” “鱼儿才不是！”小太子眉头皱在一起，坚决不承认父皇自己的抹黑。 和儿子笑闹了一阵，明熙帝才对着吴中和说道“传三省及六部的人来。” 至于谁来，这并不用明熙帝吩咐。能让陛下召见的必定是三省六部之长。 又吩咐左右，将小太子所画的黑色方框一一誊抄下来。 小太子安静的在一旁看着父皇动作，时不时抓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 他吃就算了，还要投喂温回，可怜温回早饭吃的饱饱的，还要接受弟弟爱的投喂。 帝王有旨示下，不出一个时辰，人便已经到齐了。 大昭站在顶端的一波人聚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陛下召见他们是有何事？ 见到太子也在宣政殿内，这些臣子们倒也放下了心，总归不是什么坏事。有太子在，陛下不会大开杀戒。 眼见着，陛下拿着一张布满红点的纸，看得入神。 向净按耐不住了，况且身为陛下伴读，有些话他来说也无伤大雅。向明恭敬行礼“陛下召臣等有何要事？” 明熙帝起身朝屏风后走去，高大的身影也衬的柔和起来。他俯身，龙袍逶迤在地。明熙帝耐心地将儿子和玉绦缠绕在一起的发丝解开。 “卿等观此法可有感？”左右将誊抄过后的表格一一分发给众人，圣上淡淡说道。 上有所好，下必行之。 宰辅朝臣们都端正了身子，接过纸张细细看去。 越看越心是心惊，都是在官场沉浮的人精，谁看不懂这黑色方框的意义何在呢？ “陛下，这黑框从何而来，当真是简洁。” “若是户部用之，臣也不必令我部中人夙兴夜寐了。” “研探出此法的人果真聪慧！”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丝毫不在乎平日主政一方的气度。 皆是目光火热地盯着明熙帝。 陛下但笑不语。 聪明如裴杭清，一见太子便有几分猜测，观陛下态度，这猜测便十拿九稳。 只是大大咧咧的如向净，还试图打破砂锅问到底“陛下，请明白示下吧。这等人才，可进礼部！” “我户部才需要！” “你们算哪门子忙碌，我吏部需要这等人才。” 这人才还没见到，朝臣们已然争抢起来了。这并不夸张，能拿出此法的人，脑子必然极为活络，死水一般的朝堂正需要此等少年郎。 殊不知他们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小胖崽，还只有一岁。 明熙帝手微微抬起，语气淡然“静。” 如此风轻云淡的模样，完全看不出自己见到此法时想亲死儿子的冲动。 此言一出，满室皆定。 倒是向净，偶然对上了胖崽的视线。 他脑子灵光一闪，大声道“陛下，可是太子所予？” 第48章 马屁 大臣们一向是极有涵养的，这朝堂又不是菜市场，他更不是摊贩，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故而宣政殿多数时是安静的。 只是有时候，说着说着，打起来也有可能。但在陛下跟前，一个个装得跟鹌鹑似的。 陛下金口玉言了，向净还敢出声，这不是挑衅陛下的权威吗？ 为了拍马屁，硬说是太子所发现的办法，这厮脑袋被驴踢了吗…… 太子是神仙转世，这点不必质疑。众人有目共睹。 但是天宫需要这黑框法吗？神仙居之所，个个朝饮露水，暮收彩霞的。哪用得着这个，这表格法明显就是用来记事的。 有人心下嗤笑，这向净就是喜欢拍马屁，还想在太子面前露脸。 别看他大大咧咧的，这城府极深呐！ 向净这性子，若不是陛下护着，早在官场上混不下去了。三省六部之中，有得是和他不对付之人。 此时，正等着陛下责罚向明呢。 伴读又如何，天子权威，岂容他向净放肆？ 有人翘首以盼，有人但笑不语。 却见陛下语气温和，带着一丝亲昵“就是他。” 明熙帝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和温回比划手心的胖崽。 两人很乖，知道明熙帝有要事处理，在没有人交代的前提下，一言不发。 真的难为这个小话唠了。 小承裕对于大臣们嚷嚷的局面，早已经习惯了。在他看来这些爷爷、叔叔哥哥们，总是大喊大叫的，还喜欢掉眼泪。 他正和温回讲棉花糖是什么东西，有多么好吃。 陡然被点到了名字，虽然崽儿脸上有一点茫然，但也不影响他一把抓住父父骨节分明的手，也大声回“对！是窝。” 他的肌肤红润有光泽，又养得极好。 腮帮子是鼓鼓的肉，像是水蜜桃一般香软甜嫩，此时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让人心软。 向净得了太子的回话，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开始吹捧起来“臣知道，殿下在臣心中就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臣对殿下的敬仰就似那雪山之巅，永世不忘......” 而小承裕还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交谈得极为融洽，虽然有一个小笨蛋听不懂，但是没关系！ 叮叮说了，鱼儿不能让场子冷下来呀。 明熙帝见两人还有的说，而其他大臣们已经跃跃欲试了。 他淡淡瞥了一眼向净，说道“朕竟不知，你对奶娃娃也能有这么多敬仰。” 向净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基本的察言观色能力必然是有的。 他见明熙帝语气虽淡，可其中并无不快，便放下心来，笑嘻嘻道“臣不仅敬屋及屋，臣此身在世，愿为圣上、殿下驱使。” “礼部尚书好一张利嘴。”裴杭清语气稍微有点尖锐，与平日的样子大相径庭。 众人有些惊讶地看他。 这可难得了。 向净心思通透，并不在乎他的挤兑，反而说道“我也跟殿下说这么久的话，说出来不知多少人羡慕我。” 羡慕他的裴杭清、大臣一二三四“......” 好好个朝堂，竟跟后宫争宠一般，争奇斗艳，争风吃醋的。 这风暴的中心还只是一个奶娃。 温回不断地回想着向净跟小太子说得话，弟弟被哄得眉眼尾都是笑意，回儿也多学学。 “好了。”明熙帝的指尖在龙头处敲打了两下。 “太子年幼，即使为天人转世，朕也不希望你等过多着眼于他。”这是一句谦辞，若真的不喜欢太子威望过重，早就出言制止了。 众臣听罢，皆拱手道“是." 于是话题便重新转向这表格法，值得一提的是。 当时朝臣们都说叫黑框法，有说叫方正框，有说叫清明框，争得不可开交。 还是小太子一言定论“这个系表个法。” 朝臣们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 一条条黑线不就构成了一个个格子，而格子又连成一张表。 于是众人又开始猛夸小太子，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比如。 “太子出生之时，臣就梦见龙凤在皇宫之中盘旋飘荡，如今才知道，龙凤不过殿下使者。” 还有借诗夸得“口齿自清历，双耳似连壁。鬓发覆广额，皎皎颇白皙。（1） 更有甚者“臣愿当牛做马。为殿下驱使。” 明熙帝“......” 1002录像就没停过，这彩虹屁还是古人吹好听啊。 它这个系统真是没学到位，这就偷师学艺一波。 1002还逐字逐句给崽儿翻译，美得小太子眼睛都眯了起来。 鱼儿美呀！ 一切定下后，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众人散去，而温回也不想身边有个大电灯泡，于是大着胆子，磕磕绊绊地说自己要回家找娘亲。 五六岁的年纪，离不开母亲很正常，明熙帝压根没多想就让人送温回到家。 丝毫不知是自己威势吓人。 小太子虽然不舍哥哥，但也乖乖和哥哥道别“什么时候来呀？” 温回恋恋不舍“要看病，过几天来。” 小太子点点头，对着被抱走的哥哥挥手''88呀~” 听不懂但会学的温回“88。” 明熙帝：叭叭什么呢。 承裕是个特别活泼好动的孩子，他见着鸟儿要看，见到虫儿要盯，见到鱼儿就流口水。 这会子又扭着小屁股不要父皇抱了。 虎头虎脑的小娃娃在宫内跑来跑去，给这深宫带来不少鲜活的气息。 往来的宫人皆是偷偷看他。 谁不想多看几眼小神仙呢？他们这些宫里伺候的都被人高看一眼呢。 “祖母~”人还没到永寿宫，小太子就奶声奶气地撒娇了。 太后本就心切，一听乖孙孙说话，笑得那叫一个荡漾''哎~祖母的乖宝宝。” "是乖宝宝~''自从谢如意那日将宝宝这词传出去后，谁都管崽儿叫宝宝。 实在是太贴切了。 崽儿还会自信的应声嘞。 “个祖母~”崽儿从伴伴那里接过小盒子，举得高高的，小脚也踮起来。 “乖宝说声，祖母自己拿就好。”太后见乖孙这么费力，可心疼了。 “窝给~”叮叮说送礼物要亲手送才有一一呀！ 鱼儿举得高高，是亲手送哦。 第49章 心虚 一只水蜜桃想尽办法给你送礼物，你是什么感觉？ 太后被小心肝这么用心的讨好，乐得合不拢嘴。 太后将乖孙孙搂进怀里，心肝心肝地喊。 她喊一声，胖崽就大声嗯一声。 太后年事已高，老人家难免絮叨。 即使为了看小胖崽长大，太后多注重养身，也不能避免这个问题。 由爱故生忧，长辈的唠叨也是一种爱罢了。 明熙帝理解，但是老母亲一句话都好几遍，他也不耐听。 可见着小胖崽明明是那么活泼好动的孩子，为了祖母，竟也能听的下去，还句句有回应。 这样的孩子谁会不爱呢？也许太后一开始是因为这么唯一的的孙儿，可长久的相处下来，已使她更爱这个孩子本身。 不然当初刘美人怀孕，太后虽欣喜，但也不敢让胖崽知道，就是怕乖孙伤心。 明熙帝的目光追随着自家胖儿子，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羞愧的情绪。 朕不如裕儿啊！ 他站在原地不动，还是皇后进来唤了一声“陛下？” 太后才注意到自己站在殿中央的儿子“皇帝来了啊。”似乎对自己才注意到儿子有些心虚，太后连忙关怀“皇帝政事操劳，何时来的？也不好好歇着。” 明熙帝“.......”您是真的忘了是吗？ 胖崽虽然一岁，但是养得好，身上肉肉多。抱在身上久了也会累的，太后舍不得撒手，小胖崽就让伴伴给他端个小墩子。 此时正倚靠在太后身旁，时不时张嘴吃余嬷嬷给的小果子。 他吃到甜甜的，就眯着眼睛笑；吃到有些酸的，整张脸都皱巴巴。 看得余嬷嬷笑呵呵。 太后这话一说完，小胖崽果子也不吃了，大眼睛中闪着疑惑“祖母，父父跟鱼儿一起哒！” “啊，呵呵，哀家眼神不好，没注意到。皇儿来，这个糕点你最喜欢了。”太后试图用转移话题缓解尴尬。 眼神不好，但是见着小胖墩就好了是吧， 1002腹诽，它得学学睁眼说瞎话得本事。 自家母后，明熙帝能怎么办，自然是顺着台阶下了。 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平日不是这个忙就是那么忙的。 太后坐在中间，皇后和明熙帝一左一右。 至于胖崽，他就没座位，座位就是三个长辈的大腿。 好在他也习惯了，被人抱来抱去，即使被抱走了也能专心吃好吃的。 1002见他这样子，恨铁不成钢“崽儿，一岁的宝宝要自己有座位！” 小太子吃着糊糊，腮帮子鼓鼓的，啊呜吃掉一口。 又张开嘴等着漂亮母后喂。 “叮叮，母后喜欢喂鱼儿，大家都喜欢。窝是为了大家！”他鼓着腮帮子说得斩钉截铁。 1002看着他吃得开心翘起来的小脚，我信你个鬼哦！ 你这只胖崽就是懒！ 1002为自己点根烟，开始翻起了崽儿从前记录在系统的影像。 看着胖崽一开始瘦得像小猫，现在壮得像小老虎。 之前面色青紫，像个紫甘蓝。现在白里透红，像个水蜜桃。 它深深叹了口气，崽儿啊，你真的就是这个，你是怎么做到把自己吃成这样的？ 胖崽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它的赞美“窝棒棒！” 1002：我是在夸你吗？ 可惜看着胖崽翘着脚脚，鼓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1002还是败下阵来。 你可爱，你说了算！ 明熙帝吃到七分饱，便搁下了玉著，他目光转向皇后，问道“皇后，元旦宫宴准备得如何？” 皇后当即放下盛汤的手，不带犹豫地答“臣妾初次操持，但有母后和余嬷嬷指导。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明熙帝点点头，语气平淡“不错。” 皇后面带笑容“谢陛下赞赏。” 二人之间没有情意，若是谢如意在此，估计会幻视打工人与最大boss的日常。 “宫晏！”胖崽兴奋地重复，眼神充满了期待。 几位长辈闻声笑他“裕儿知道什么是宫宴吗？” 小胖崽自信点头“窝知道！可以拿好多东西，祖母要、母后要、父皇也要！”他说得便是之前自己的周岁宴。 不过转眼胖崽就皱着可爱的眉头，唉！大家肿么都要。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虚虚抓了一下，窝只能抓介么多。 惹得众人开怀大笑。 皇后笑眯眯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汇报工作的样子“我寻思着，你父皇总唤你小笨蛋是为何，平日里裕儿多聪明。可今日才知，这聪明反被聪明误！” 要不是小胖崽太聪明，还记得周岁宴送东西给他们，如今也不必有这个烦恼。 太后也笑“这可不是小笨蛋，我们裕儿聪明着呢！” 明熙帝给胖崽擦干净嘴角“父皇这次不要一样的，你看着办吧。” 胖崽犹豫了一瞬，双眼带着一点希冀“鱼儿不知道呀~” 他是聪明的，知道撒娇让明熙帝收回成命。 吴中和侯在一旁，见陛下瞬间冷下脸，心不免提了起来。 陛下怎么突然不高兴，这可从来没有的事，他刚想说几句话，就见胖崽也把脸一板。 “父父，窝也会酱紫。”小胖崽那是被明熙帝捧在手心的，哪会怕冷脸。 皇后还有些担心，就见圣上脸色一收，嘴角带了笑意“果真是聪明了。” 之前他不让小胖崽做什么的时候，把脸一板，小儿子就不敢了。 现在大了，这招不好使。 “嘿嘿~” 小孩子吃饱了就容易困，小胖崽说着说着，突然眼睛一闭就往一旁倒过去。 吓得几人以为这食物中有毒，唯有上帝视角的1002抽抽嘴角。 宝宝，你真是个小猪咪啊，这也能睡过去？ 直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几人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太后惊魂未定“这胖崽，真是说睡就睡。” “不，不。”小胖崽双眼紧闭，嘴巴嘟嘟，手还划了两下，似乎在反驳太后。 明熙帝忍不住将儿子搂得更紧，闻着他身上得奶香味，轻声道“母后，儿子带裕儿回了。” 虽然不舍，但还是乖孙要紧，太后便同意了。 回殿路上，圣上突然问道“元旦民间有何习俗？” 待吴中和一一道来，明熙帝听着，心中已有计划。 第50章 安王 安王府。 自安王世子谋害太子被捉拿后，府上已门可罗雀。 曾经交好的人家已经不再与安王府往来，这府门前还总有人丢些秽物。 安王是气得跳脚也没办法，谁叫安王府惹了众怒呢？ 说起这个，安王也是有苦难言。 或许某一瞬间他起过这种想法，但是天地良心，他可从来没下过手啊！ 不孝子已教诲了几遍，可是他不听啊！ 安王还愁着呢，就听见门房哆哆嗦嗦来报“王、王爷，季指挥使带着世子来了。” 圣上前几日就说将安王世子送回府，可这人伤害了小太子，令接触过太子的兄弟们都痛恨，这下手嘛，就重了点。 谁知道晏泽礼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受了点刑就差点一命呜呼了。 这几日，他请了大夫给晏泽礼吊着，所以拖到今日才送人上门。 安王再如何生气儿子不听话，但那也是他亲儿子啊, 看着晏泽礼一身血衣，皮开肉绽，气若游丝的样子。安王只觉得浑身血液直冲脑后，眼睛一阵阵发黑。 他颤声道“季指挥使，我儿好歹是世子，岂容你这般折辱。做错了事，本王自会向皇兄请罪。” 季安有些惊讶，安王一向不露声色，对他也是客气有加，没有王爷的架子， 今日倒是新奇，他对安王没什么恶感，只说道“王爷慎言，此人已非世子。且其同谋者皆人头落地，这晏泽礼还是陛下说要送回 府上的，陛下还说——” 他顿了顿。 安王追问“陛下还说了什么？” “说您知道怎么处理。” 话音刚落，就见安王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目中流下几行清泪。 安王妃见丈夫如此神色，便知道这个处置可能很重，她神色惊惶，眼中带泪“王爷.......” 安王没有理她，只是对着季安说“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季安拱了拱手，便走了。 他不关心后面的事，圣上亲手处理，谁又敢反抗呢？ 出了王府，季安回头看了一眼偌大的府邸。 发出叹息，这好端端的当个王爷不好吗?陛下还在呢，竟然就敢对太子下手。 真是自毁前程。 晏泽礼似乎还有点意识，嘴上一直念着“父亲，母亲。” 安王呼吸一窒“你这个蠢货，父王三番几次叫你安分，你怎么就不听！”他举起手，想向往常那样揍两下，只是看着血肉模糊的长子，到底不敢。 安王妃已哭成泪人“王爷，咱们快请大夫吧。陛下怎么如此狠心，我儿与孙儿，他皆是不放过。” 安王眼一睁，心中悚然，他大步迈向王妃，甩了她一巴掌“无知蠢妇，若不是他二人冒犯在先，陛下岂会降罪!” 安王妃捂住脸，哀哀地哭。 成婚这么多年，王爷第一次对她动手。 晏泽信心中已经对明熙帝感到无比惧怕了，侄子残废，大哥也废了。父王还打了母亲，他平日就知道玩，如今看不懂局势，也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 安王此时已顾不得这么多，皇兄手眼通天，谁知道府上有无皇兄培养的暗卫。 若有，王妃这带着怨恨的话传出去，恐怕死路一条。 安王一直将那句陛下知道如何处理的话念了几遍，更觉骇然，难道皇兄是要他杀子？ 这个猜测一出，安王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泽礼要害太子，陛下便要让他也失去孩子，而且还要他亲自动手。 皇兄他，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且他呢？ 安王强行定了心神，他当即就换了亲王朝服，又交代王妃别请大夫，只用人参吊着命，其他的等他回来再说。 王妃见丈夫换了朝服，就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 她讷讷应了，心中有疑惑，然事态紧急，安王已顾不得多言。 他为了加快速度，一路骑马，中途还越过了季安。 季安见安王动作，心中惊疑不定。 入了宫中，可安王却进不得宣政殿。左右太监道陛下今日休沐，不见朝臣。 安王狠狠心，直接就跪在了宣政殿门前“皇兄，臣弟有要事禀报，求皇兄敬听。” 他边说着，便磕起了头。 安王显然磕得很用力，砰砰声不绝于耳。 圣上倚靠在榻上，手中还拿着书卷。 听到安王说的话，明熙帝脸色淡然“这是为那个蠢货求情来了，告诉他，让他滚。” 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痛。 若不是裕儿乃神仙转世，如今痛彻心扉的便是明熙帝。 他能饶过晏泽礼才有鬼。 什么骨肉亲情，在他弑父杀兄之后都化作虚无。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明熙帝就是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哪个要害他儿子，哪个就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即使是他的兄弟，明熙帝也不会手下留情。 吴中和应声，出了殿外，他便对磕得头破血流的安王说“王爷，请回吧。” 安王见他出来，还有些希望，一听这话，眼中的光都熄灭了。 只是想起儿子，他又开始磕起头。 吴中和不忍，安王他熟悉，是个知趣的。只不过有个坑爹的儿子，他劝道“王爷，您知道圣上为人。若不是对您了解，圣上早就抄了安王府，如今只不过是处置一人。” 安王抬起头，涕泗横流“吴公公好意本王知晓了，但是还请你禀报一声，我真的有要事啊！” “圣上说了，让您滚回去，奴才不敢禀报啊。” 安王这才跌跌撞撞爬起，失魂落魄地往宫外走。 没有温回陪着一起玩的胖崽，到处在宫里乱窜。 那些妃嫔们的宫殿，他掰着手指数，迈着小短腿一个个上门看望。 这转了一圈下来，玩得也尽兴了。 此时虽为酉时，但冬日太阳下山早，天已有些昏暗。 小胖崽又从姐姐们宫里摘了好多花，谢谢说，好看的人戴花环更好看，他要给父皇编花花呀。 胖崽举着比自己人还高的花枝，嘴巴叭叭不停“父父，发发呀！” 也不知道圆滚滚的崽儿怎么跑得不喘气的。 只是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还略带一些血腥气。 安王一见了小太子就眼睛一亮，顾不得什么，直接跪在他面前“殿下，您救救微臣吧。” 小胖崽挪开遮挡视线的花，略微疑惑地说“你肿么了？” 安王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刚要回答，却听见殿中传来一声怒喝。 “晏昌，你放肆！” 第51章 大瓜 其中蕴含的怒气也不必多言，天子一怒，宫侍左右皆战战兢兢跪下。 何况惹怒皇帝的安王呢？ 他已抖得如筛子一般，只是心中有那么点念想，没有爬过去罢了。 总归太子在场，陛下不会令他血溅三尺。 小胖崽的衣物大多是太后置办的，其他两位巨头倒是想，可他们总不能和太后抢这点小事吧。 太后的审美那就是喜庆，故而崽崽多穿红色。 今日他一袭火红披风，围脖是用雪白的狐狸毛织就，更显得胖崽粉雕玉琢，谁见了不想揉揉他白嫩的小脸蛋？ 见伴伴跪下，崽儿还想拉姜元兴。 胖崽脑子里就没装父皇生气的那根筋，明熙帝什么状态在他眼里都一样。 他只觉得父皇今天说话大声了点。 姜元兴轻轻避开了崽儿的胖手，对着殿下微微摇头。 胖崽歪着脑袋思索，似乎在想伴伴为什么不起来。 1002完全就是个宠崽统，不休眠的时候就瞪着眼睛看崽，崽有疑惑它义不容辞。 它贱兮兮地飞到崽儿的狐狸围脖上“胖崽，榜一大哥生气了呗，这个人要倒大霉了。” 1002也不喜欢冲出来的安王，差点给它吓一跳，还以为有人袭击，差点来个十万伏特教对方做人了。 谁知道，是太有眼力见求崽帮忙来了。 “生气？”胖崽看看面带怒容的明熙帝，把腮帮子鼓起，小嘴一撅。“窝生气！” 1002笑得四处乱飞，大哥生气那是吓死个人，你个胖崽生气要是要萌死个人吗？ “殿下，”安王瞧见他表情，不得不感叹，果真是天人转世，这相貌就不似凡间人。 唯一能改变皇帝决定的，唯有这位小太子了。 安王眼中划过决绝，不顾明熙帝阴郁的视线。“殿下，您知道温回吗？” “哥哥？”小太子转身看他，大眼睛在安王身上转来转去。 哥哥来了嘛，但是哥哥说他要在家喝苦苦的药哇。 吴中和瞠目结舌，圣上最不喜的便是将小太子牵扯进这些破事之中，若不是安王在圣上落魄之时，还送过几次东西。 加上人一直安分，不然早就死了，当今手上可没少沾染兄弟的血。 这安王为了那绣花枕头，可真是拼了。 难道不怕触怒陛下，一家横死？ 他偷偷打量着明熙帝的眼神，见陛下眼底墨色翻涌，带着戾气，几度变幻之中，似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若不是小太子在此，这场风暴只怕要当场劈死安王了。 明熙帝整个人气势如同一般出鞘的剑，此时这把神兵利器正收起自己的锋芒“裕儿过来。” 他朝着小太子招手。 胖崽有些犹豫，但还是朝父皇走来。他的披风有些大，将胖崽的短腿遮住了，使得他走起路来如同和一个圆球滚动一般。 小球滚啊滚，就到了父皇面前，他伸手胖手，垫着脚要抱。 明熙帝无所不应。 “哥哥，他有哥哥。”小太子指着安王，明熙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安王，他掀起嘴角“是吗安王？” 空气凝固下来，安王神经绷紧，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嗓音平静“臣不敢妄言。” 圣上不看他，道“如今你也要走这取死之路，是他们太孤单，要你下去陪伴？” 阴沉沉的语气。 明熙帝不待安王回答，便摸着胖崽的手“有些凉，父皇带你回暖阁。” “吴中和，你知道怎么做。” 这便是没得商量的意思了，毕竟安王找到小殿下身上，这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圣上，已容忍安王几十年，且让其尽享富贵荣华，差点连这至高之位都给了。 这些，足以偿还当年安王对陛下的施舍了。 吴中和叹气，这又是何必呢？两父子都喜欢作死。 安王面若死灰，不发一言。 他不敢闹，因为几十年的相处下来，他深知这位压根就没良心，连血都是冷的，若不是这位小神仙转世来了。 这辈子他也见不到当今还有这么多情绪。 安王拖着沉重的步子迈向出宫的路。 “窝也要去。”宫里没有小胖崽的同龄人，此时一听温回的名，他便要跟着走了。 明熙帝没好气地说“你去什么？” “去玩。” 眼看着这位小祖宗是不松口，谁拿他有办法呢？ “安王，滚进殿来。” 明熙帝声音含着冰，不愉地说。 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宣政殿。 从地狱回到人间是什么感受？安王说不清楚，但柳暗花明又一村，令他欣喜若狂。 “遵旨！”他便滚了进去，是真的滚。 到了殿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小胖崽张开小手抓握了几下“哇，素父~” 明熙帝有些生气，他做这些都是为了谁。 偏偏这个胖崽就知道捣乱。 小胖崽还不知道自己被吐槽了，手暖热了，便贴在父皇的脸上“素父~” 给父父也舒服~ 唉，明熙帝没脾气了，自己请的祖宗，跪着也宠下去。 “你怎么这么会撒娇呢？” 1002哈哈大笑，每天都能看榜一大哥被崽吃得死死的。 它觉得崽儿就该出一本重生之我靠撒娇让冷面帝王为我折腰的书，没人比他更会了。 安王一路滚进来，发髻乱得不成样子，身上也有泥土，脸上还带着一丝风霜的痕迹。 此时正跪在殿中，听候明熙帝发落。 圣上慢条斯理地给崽儿拢衣服“何事？” 安王不敢拿乔，连忙把自己想说得都说出来，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陛下，温回的母亲，是微臣的庶生女。”他略微抬头，看了眼明熙帝，讨好说“陛下肯定一早知道了。” 圣上斜睨他一眼“莫要多言。” 胖崽也跟着学“摸、要、多、言~” 安王连声应是。 “臣弟虽不着调，但也做不出将女儿赶出家门的举动。若是她只是跟人苟且，有了身孕臣弟也会保她吃穿不愁，只是谁知，那男人一看就气势不凡，说是不记得从前了。但一开口，臣弟就知此子不是池中物。” “臣弟派人去查，却无甚收获。心中更是惊疑，此时又听闻大楚太子遭遇刺杀，下落不明。臣弟便留了一分心眼，尤其那人送我儿的水晶球更是西域特产，珍贵无比。臣弟便有些确定，只是害怕陛下说臣弟勾结敌国，才将他们赶了出去......” “这些年来，才对女儿不闻不问，臣弟也是怕。” 1002猛得飞起，我去，大瓜！ 怪不得原书剧情说温回称帝他还觉得好奇怪，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怎么起家的。 原来人家就是皇室中人！ 第52章 自嘲 明熙帝冷眼斜睨了他一眼“你怕什么。” 安王擦了擦额角的汗，讨好地笑了笑，不敢说话。 皇兄这个杀神，几乎要把先帝的血脉赶紧杀绝了，他这么怂，皇兄还能不明白为什么？ 明熙帝突地将桌案上的砚台掷了出去，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为这个就赶走怀孕的女儿，纵容庶长孙欺辱外孙，几年来对女儿不闻不问。如今自家有难了，才眼巴巴舔着脸来求朕恩典。安王，你好大的脸！” 小胖崽被吓得一抖，明熙帝下意识想将他搂进怀里。 却见小太子挪着屁股在父皇胸口卧着，还伸出手手给父皇拍拍“不生气，父皇乖乖~” 长辈们都是这样安抚小家伙的，如今被小家伙反过来安慰了。 明熙帝还以为他会被吓到，谁知胖崽虽然吓到了，也要安安慰父皇。 这样的小宝贝，谁会不爱他？ “好，父皇不气。”明熙帝哄他，心中满是怜爱。 转眼看安王时，眼底又是一片寒光。 1002在空间里为大哥摇旗呐喊，大哥威武，大哥强，大哥好骂！ 小太子看看父皇，又看看叮叮，沉默下来。 “陛下，臣弟也是事出有因。且臣弟并不知青云欺辱啊！”安王觉得自己很无辜，他哪里会关注这个，赶了晏思语后都不曾看过一眼。生怕自己被牵连到了。 再说了，他当时还送了一千两给女儿傍身，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你身为人父，不教子孙；你身为人父，不闻不问。况这便是你说得要事吗？”明熙帝嫌恶地看着安王。 安王不敢辩解，只是心中委屈“皇兄容禀，温回的父亲不日便要登基。这元旦过后，两朝必有使臣来访，或可将温回送过去，好做个内应，使我大昭江山更加辽阔呀。” 开疆扩土，是每个君王都想做的事情，他就不信这对于皇兄没有吸引力。 圣上将胖崽手中的毛笔夺过，一边抵住小太子的嘴，不让他咬“若是一年前，朕或许心动。” 身为帝王，疆域自然是越发辽阔为好，他日史书工笔，也能算作政绩。 可是他求子几十年，才得眷顾生出一个胖娃娃。若是掀起战争，生灵涂炭，焉知上天不会将这笔账算在裕儿身上？ 他如今只求稳中求进，不主动征战，为他的裕儿治理出一个大好山河。 1002震惊！ 1002狂喜！ 1002落泪！ 不说大哥提供了多少情绪，就说大哥为胖崽做得这些贡献，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且他测过大哥基因，那可是妥妥的好战分子，居然会压抑本能，遏制灵魂的欲望？ 他眼泪汪汪告诉崽儿，一定要好好孝顺榜一大哥。 日后大哥去了，崽儿一定要嚎得最大声。 胖崽听不懂叮叮又发什么病，但它一向听叮叮的，便点头“大哥去了，窝最大声。” 若是明熙帝知道的话，岂不是要被自己儿子孝死了？ “他说什么呀？”胖崽腮肉鼓鼓的，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疑惑。 哥哥在哪呀？ 1002见不得崽儿卖萌，一边“阿伟死了”，一边跟崽儿中译中。 崽儿听完沉默了一瞬，突然大声说“这样不好。” 殿中的人目光聚集在小胖崽身上。 安王还在绞尽脑汁地向明熙帝陈情，突然被奶呼呼的声音打断了，也是摸不着头脑。 他弓着身子，问“殿下在说臣吗？” 小胖崽认真地点点头，他心中没有不好意思的情绪。故而说出的话，便格外振聋发聩。 “你不要哥哥的娘亲，也不要哥哥。”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明熙帝目光温和地看着胖崽，所有人都看着胖崽。 胖崽说“你的宝宝~害窝，哥哥的娘亲也是你的宝宝。” “为甚么只要害窝的，不要哥哥的娘亲？” 他说得就像绕口令一般，可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胖崽又说“不可以为了这个宝宝，害那个宝宝，你坏！” 小胖崽说着，还捏紧小拳头，重重捶了一下桌子。 稚嫩的奶音有着直击心灵的力量，安王忍不住抬头，对上了小太子如皓月一般明亮的眼睛。 这份纯真熠熠生辉，与他的辩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人转世，竟然聪明至此吗？ 看着小太子身上的奶膘，安王怀疑人生了。一岁的奶娃娃，竟然能透过现象看本质，能明白他说什么，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 这，这，这！ 他竟觉得自己与这份无暇相比，显得那么污浊恶臭。 难道他就不知道大楚境地吗？皇子又如何，当今未登基之前的处境不惨吗？温回才几岁，送过去如羊入虎口。 且如小太子所说，思语难道就不是他亲生的吗？ 安王追问“您以为如何呢？” 他将小太子摆在与明熙帝同等的地位上。 小胖崽仔细想了想，口齿清晰地说“自己的错要自己承担。” 这是他上次尿床赖给伴伴时，1002告诉他的。 1002也不知道，这个每天想吃想喝无忧无虑的胖崽，居然能记这么久。 它真的好骄傲! 这个崽是它家的啊。 自己的错要自己承担，安王汗颜。 他竟然不如一个小孩看得透彻。 “殿下，臣对孩子，便如陛下对您，虽不如，但也有三分。”就是因为偏爱，才会纵容，才会替他承担。 明熙帝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小宝贝。 “不一样，窝是乖宝宝。”胖崽才不觉得那个坏人可以和自己相比，他嫌弃得连小鼻子都皱了起来。 安王听后，甚至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在嘲讽自己吧。 “臣，谨记殿下教诲。”安王甩袖，深深跪下。 他如今对太子，只有赞赏了，若是那个不成器得有太子一分聪慧就好了。 安王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他已经老了，还要时时拽着孩子行走不成？ 陛下已经对他足够容忍了。 “臣弟告退。” “慢着。” 高高在上的帝王说道。 第53章 和好 安王对上明熙帝，向来是怂答答的。 今日冲冠一勇为儿子，已经耗尽了他这几十年来积攒的勇气了。 这会子被圣上唤住，顿时吓得气也不敢喘。 “皇兄唤臣弟何事？”安王企图装傻，他向来有几分察言观色的能力。 观皇兄神色，也不像要把他拉出去杀头。 明熙帝垂眸，执笔沾墨，边写边说“谅你今日勇气，亦让朕侧目、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且归府去，接温回之母回府，至于那个蠢货，便如你女儿之前的待遇吧。” 这事既然让裕儿过了眼，明熙帝就不打算杀人了。 任何因果业力，都得在儿子不知情得情况下杀，这样老天爷才不会怪罪他的儿子。 圣上将朱笔一丢，身子微微后仰“至于你，回去给朕去皇陵跪着吧。” 让那个蠢货在皇室中除名，受晏思语的待遇，只怕生不如死吧。 明熙帝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他的赦免可不是好拿的。 “啊？”安王傻眼。 不是哪里有皇陵啊，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皇兄把先帝脖子割了，随便裹张草席就给塞哪个犄角旮旯埋了。 什么皇陵啊，皇兄在说笑吗？ 明熙帝抱着胖崽，整个人也温和不少。他斜睨安王“还不快滚？” 安王面色一苦，又撩起袖子开始朝外滚。 胖崽还以为这是在表演，小手鼓掌特别起劲，羞得安王恨不得马上滚出殿外。 安王滚出了宣政殿，看了看殿内场景，偷偷靠近了吴中和“公公，这哪有皇陵？” 吴中和面色古怪，也小声说道“石寒山那边，葬了不少乱臣贼子呢。” 乱臣贼子先帝、众皇子“......” 他二人也不觉明熙帝做得过分，这谁摊上这样的父亲兄弟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吧。 哪有皇帝让太子跪受笔录，让太子学伶人起舞？ 甚至在太子大败漠北，还想把太子送去给漠北报复的。 死了活该！ “年节将至，父皇遣了打铁花之人，你个胖墩老实点吧。”明熙帝拍拍胖崽的屁股。 小胖崽眉头一皱，一脚踩在父皇的龙袍上，吭哧吭哧地往上爬。 圣上托住他，胖崽就蹬鼻子上脸，小手捂了自家父皇的嘴“窝不胖，这系可爱！” 谢谢说了，叮叮也说了，鱼儿是最可爱的宝宝呀。 谁说他胖他就要急。 明熙帝哈哈大笑，他扒拉开儿子的手，有力的胳膊将儿子一把提起，放在一边“胖崽、胖墩！” 小胖崽本人“......” 他瘪嘴嘴巴，有点想哭，又委屈。 只是他好强，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胖崽如同小牛犊一般，跺着小短腿，嘴里叽里呱啦地乱叫“啊呀呀呀！” 边叫边扑向明熙帝。 父子俩绕着龙凤盘旋的柱子绕来绕去，还时不时传来明熙帝的大笑声。 1002：不是大哥，你怎么这样欺负胖崽，崩人设了啊！ 吴中和听见声响进来，看见这画面，也忍不出抽抽嘴角。 陛下是越活越年轻，平常跟冰山一样，这到了儿子面前就变成火山了。 明熙帝逗儿一时爽，追儿火葬场。 那日过后，小胖崽就叫伴伴把他的东西一收，自己也抱着小被子，跑到了母后的华清宫。 这可把皇后乐坏了。 裕儿都快两岁了，她搂着孩子夜晚屈指可数，当然这不算刚出生的那段时间。 皇后问小胖崽怎么回事，胖崽气成汤圆，整只崽儿就像炸毛的狸奴“坏父父，说鱼儿胖。” 崽儿黑亮的眼珠滚着泪“母后，鱼儿胖？” 皇后暗自骂了声明熙帝，胖崽就是有奶膘。她将小承裕搂紧怀里“不胖不胖，母后觉着裕儿哪哪都好。” 她又起了坏心思“唉，母后不像父皇，父皇觉得胖，母后觉得怎么这么惹人疼呀。” 皇后吧唧亲了两口，心下别提多开心了。 赶紧投入母后的怀抱吧！ 1002也见不得胖崽哭，榜一大哥这次过分了，不就是脸圆圆，眼睛圆圆，身体圆圆，像个雪团吗？ 崽儿又去找了祖母告状，惹得太后直接用懿旨骂皇帝。 这也算了，胖崽这几日还避着明熙帝，这让宣政殿处处充满了低气压。 “母后，裕儿还是不见朕吗？”圣上长身玉立，眼巴巴地看着殿内。 皇后拦不住圣上，崽儿为了躲父皇，又带着小被子到祖母宫里了。 太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多大了，还跟小宝贝置气！气坏胖崽如何是好？哀家也帮不了你，你自己找裕儿说。” 皇帝面容俊美，此时眉宇间也带着后悔“朕只看他可爱，逗他罢了。况且母后也唤裕儿胖——” 太后面色紧张，不让皇帝说“可别污蔑哀家！” 乖孙孙听见了，不和祖母亲近，她可就吸不到胖崽了。 皇帝无奈，又看了一眼永寿宫，提高声音“唉，朕今日要去外诸司看老虎。吴伴，上次幽州司马进献的白虎还生了一只小虎崽，不知道有没有人想与朕同去？” 说实话，吴中和真不想搭理陛下，但还是得捏着鼻子一唱一和“听说那虎崽雪白雪白的。” 陛下，您别欺负小太子了，害得他也见不到胖崽了。 圣上又在永寿宫前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小胖崽的身影，才有些挫败的准备走。 向净这个不中用的，不是说小孩喜欢这个吗？ 朕要打他板子。 “卡擦——”一点声响传来，小胖崽费力推开槛窗，伸出脑袋。 他这几日也很想父皇，只是叮叮说，要让父皇长个教训才不会欺负他呀。 皇帝停下脚步，惊喜地回头。 就见窗边，一只粉雕玉琢的雪团朝他招手“窝想。” 明熙帝目光微动，眼中带了笑意，虎崽钓鱼，儿子上钩。 “来。” 俩人和好了，太后也开心了，省得皇帝一天七八趟来烦她。 圣上背影高大，怀中的胖崽冲淡了他身上的凌厉，渐行渐远间，还听着他们的说话声。 “下次还说窝？” “朕不敢。” 胖崽满意点头“好~” “有小脑斧？” “当然。” 明熙帝肯定，这怀中不就有一只小虎崽吗？ 第54章 白虎 外诸司。 “快快，圣上有旨，要带着咱们小神仙来看老虎。”内仆令一嗓子惊起宫人无数。 实在不是他们没见过世面，而是圣上不喜寻欢作乐，甚至一度要裁撤内仆局。 自当今登基，内仆局已经坐了几十年的冷板凳。 这儿是所有太监宫女们都不想去的地方，月俸少便罢了，干得活还多。 稍微不注意，还恐有被猛兽袭击的风险。 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被野兽吃进肚子里的死法，那可太真是倒了血霉。 这人人都不愿意进的地方，今儿个是要贵客临门喽。 内仆令更是双手合十，到处拱手“神仙保佑，神仙保佑啊。” 懒散无状的令使太监今日焕然一新，还这么勤快，难免让侍从们都看两眼。 内仆人眼睛一斜，声音尖利“看什么啊，还不给咱家做事去？殿下体验不美，仔细大家伙的脑袋！” 待到明熙帝携子而来，内仆局所有宫人都齐聚门口，见圣上到了，一一伏下身去，跪倒在地“拜见陛下、太子。” 声音洪亮，精神抖擞。 明熙帝毫不意外，微微颔首。 内仆令颇有眼色地凑过来，对着小胖崽点头哈腰“殿下，奴才带您去看小老虎，保管活泼。” 胖崽很自觉的伸出小手，示意内仆令带他走。 内仆令愣了一瞬，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大方方的孩子。 真不愧是神仙。 “走！” “是是是，殿下请。”内仆令笑成一朵菊花，如沐春风牵着小太子朝虎园走。 1002看着这太监腰不弯了，腿不抖了，还昂首挺胸跟走红毯一样。 它抽抽嘴角，至于吗？不就牵了小手吗？它还天天亲！ 享受着众人羡慕嫉妒的眼神，内仆令顿时决定，他要一辈子不洗手。 明熙帝看着胖崽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真跟小鸭子一样。“吴中和，你说，他都成球儿了。还要自己走路！” 吴中和笑眯了眼“别说成球，啥样您不都喜欢得紧吗？” 明熙帝带笑看了他一眼“你啊你。” 这内仆局平日味道重，今日好生打扫了一番，又有奚官局送上各种昂贵香料。如今空气并不难闻。 还有种青草的味道，对于小家伙来说也很新奇。 他左看看，右看看。每路过一处，便冲着明熙帝喊“哇~小抖抖，哇~小鸟呀......”嘴巴就没停过。 明熙帝听了都替他感觉口干舌燥的，偏偏这小胖崽还越说越兴奋。 “那就养这个好不好？”明熙帝见他趴在一只雪鸮的笼子前，腿都迈不动了。 这雪鸮通体雪白，十分可爱，倒也可养。 “不！要小脑斧。”小太子嘟着嘴巴反驳，又恋恋不舍地看一眼鸟儿。 内仆令见小神仙，看哪个都开心。还以为他会走不动路，随意挑一只。 没想到小家伙年纪虽小，心里主意可正了。 这让内仆令又一次感慨不愧是小神仙。 老虎喜爱独居，而白虎尤甚。故而这虎园便离得格外远，小家伙累得气喘吁吁，明熙帝心疼他，叫他坐御辇，他不肯。 还边吐出舌头，像狗狗一样喘气“窝要，诚心~” 明熙帝无法，只得由着。 好不容易到了虎园，却不见那白虎踪影。 明熙帝淡淡地看了眼内仆令“虎呢？” 内仆令脊背发凉，他连忙回道“圣上不知，这白虎是带崽的。母性极强，平日就来无影去无风，只到了唤它吃饭时，才会见上一眼。奴才这就叫人来。” 胖崽见他语气很急，还安慰他“窝等小脑斧，不慌~” 内仆令心中涌起无限感动“哎!奴才不慌。” 常喂食的小太监匆忙赶来，手上还推着辆推车，里头是皮毛扒干净的鸡豚。（1） 小胖崽将头凑过去，瞪着这些牲畜“这系什么？” 他还伸出胖手想戳两下，还好被吴中和拦住了。 “殿下不可，这不干净，碰了手会烂开。”他这样吓唬小胖崽。 胖崽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收回，欲盖弥彰地将手背在身后“窝没呀。” 明熙帝又想笑了，这个小宝贝活蹦乱跳的，他怎么就一点也看不腻呢？ 圣上的眼底是溺死人的温柔。 吴中和告诉小胖崽，这是用来找小老虎的，胖崽就乖乖地在一旁看。 那小太监没了胖崽给的压力，才如同往常一般将鸡豚挂在绳子上，吊在一旁，开始呼喊“吃饭喽。” 胖崽眼睛瞪圆了“脑斧知道哇？” 内仆令笑着回他“殿下，这老虎极通人性。平日非要把食物毛发去干净才肯吃，放地上也不吃，毛病可多着呢。” “不次毛？窝也是脑斧。”小胖崽的脑回路听得人发笑。 一阵风袭来，一抹雪白从山林间窜了出来，眨眼就到了食物底下。 众人定睛一看，豁，好神骏的老虎。 脑壳阔大，通体雪白，毛发光滑柔顺，行走之间自有气势。 这母虎体型庞大，獠牙锋利无比，随便一扯，那豚身上的血肉就被撕开了。 小胖崽两眼发光地看着它“它叫甚么？” “飞菟。”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母虎停下进食，一只耳朵动了动。陡然将虎脑袋对准了小胖崽。 一人一虎视线相接，都歪着头，似乎很好奇。 飞菟渐渐接近，小胖崽也离栅栏越来越近，白虎抬起脑袋，仰天长啸，响彻山林。 众人不知怎么回事，就见那白虎突然纵身一跃，径直从那高达一丈（3米多。）的栏杆翻越出来，落到了众人面前。 吓得众人屁滚尿流，吴中和一边喊护驾，一边毫不犹豫地挡在小太子面前。 内仆局乱做一团，人仰马翻。 眼见着白虎的巨嘴朝小胖崽袭去，明熙帝想也不想推开人群扑过去。 内仆令吓得双腿发软，但想起小太子，还是一路爬了过去。 暗卫也严阵以待，正当众人与虎对峙时。 小胖崽突然从父皇怀中钻出“让窝上去？” 奶呼呼的嗓音让众人心中惊惧感消退不少，明熙帝后怕不已，还死死搂着孩子。 却见那白虎果真伏下身子，眼神还带着期待地看着胖崽。 众人不可置信，有些甚至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明熙帝也呆住了，小胖崽趁机溜出去，小短腿爬呀爬，卖力地坐上了白虎的背部。 “走~飞兔~” 小胖崽眼神明亮，脸上还带着幸福，阳光透过树叶打在他的脸上，恍若天人。 1002茫然，1002愣住，1002系统数据乱了。 不是，这是什么不科学的发展，崽儿你还真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啊？ 第55章 名字 1002犹如装了弹簧一般，在小胖崽身边转来转去。 它看看神骏的白虎，又看看在虎背上打滚的崽儿，整个系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把崽儿的任务奖励翻出来看了一遍，嗯，没有动物亲和力。 又打开人物状态显示，嗯，没有奇怪状态。 这个太正常不过了！ 啊啊啊啊，1002尖叫，正常个毛线，难道这只崽是主系统亲生的？才要把它天下第一聪明统送到崽面前？ 1002狐疑地盯着哇哇大叫，开心得起飞的崽。 听到小胖崽叫错名字，1002不淡定了“胖崽！人家叫飞菟！！！” 它是不想深究什么了，既来之则安之。 当务之急，还是要纠正这个小文盲。 文盲小胖崽“系飞兔哇~” 他说着还伸手摸摸白虎脑袋。 “飞兔~飞兔！”胖崽不嫌烦地叫着，白虎也非常给面子得应声。 一稚童，一猛兽，本该十分吓人的画面，却显得那么融洽。 众人呆若木鸡。 若是谢如意目睹，只怕会淡定地看着，毕竟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啊！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1） 内仆局和御前的人就这样双眼无神地看着小胖崽和白虎玩闹，直到小胖崽骑着白虎，邀请他父皇一起乘坐。 众人才如梦初醒。 “殿下，万万不可！”内仆令规劝道，白虎虽然神异，但难保不会兽性大发。 若是伤到了陛下和太子的万金之躯，谁担待得起。 被拒绝了得小胖崽又可怜巴巴地看父皇，眼神中明晃晃流露出，父父，带他走吧。 明熙帝倒是想答应，只是他身为皇帝，也要为众人考虑。 小胖崽带着猛虎不用担心，但只怕后宫都要日日担惊受怕了。 见陛下似有动摇，内仆令大着胆子“殿下，这猛兽爱用血食，说不定会吃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飞菟的脑袋转过来定定地看着他，虎眸中还含着一抹人性化的鄙夷。 似乎在说，谁要吃人。 内仆令愣在原地，心中还是不敢相信，他是被一只老虎瞧不起了？ 这个世界未免也太神奇了！ 小胖崽难得耍赖，如今坐在白虎的背上，有一种你不答应我就不回家的意味。 明熙帝看看小儿子，揉了揉额角“裕儿，看飞菟表现如何，若真不伤人。父皇便允你们日日一起玩。” 得了自己想要的话，小胖崽这才挪动金贵的屁股准备下来了。 只是虎背太高，他又圆鼓鼓的，小短腿晃了几回也踩不到地面。 “父父，抱窝~”他也不是第一次挂在半空中了，故而并不害怕，反而气定神闲地等着父皇。 唉!这小祖宗。 明熙帝认命地去抱小儿子，却见胖崽下来后，又去摸虎须。 看得众人又是一把冷汗。 “飞兔~你乖乖，鱼儿带你粗去玩。” 明熙帝被他逗笑了“若你真是鱼儿，飞菟就要吃了你喽！” 小胖崽不懂，拉起父皇的大手，放在自己柔软的发上“窝就是鱼儿啊!” 明熙帝眉眼带笑“是是是，傻裕儿。” 认为父皇说不过自己的胖崽得意地挺起胸膛。 1002扶额，傻崽一个! 飞菟伏卧在原地，一直看着他们的互动。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它站了起来，高大的猛兽带来的压迫感，令宫人们后撤数十步。 飞菟也不在乎，又是一跃进了虎园之中。 胖崽以为它走了，又扒拉着栅栏喊它，却见飞菟看了看崽儿，又迈着步子走了。 崽儿一阵失望，1002刚想安慰小胖崽，就听众人惊呼声传来。 “小虎崽！” “它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飞菟，白虎迈着悠闲的猫步走到了胖崽面前。 将嘴中钓着的小老虎朝小胖崽推了推。 幼崽要和幼崽一起玩，飞菟不知道为什么这只虎崽没有毛皮，但是它不会嫌弃。 接收到飞菟极强的暗示，小胖崽欢呼一声，喜得在原地蹦跳了两下。 才一把抱住毛发柔软的小老虎“它叫什么？” “吼！” “那叫小白`” “吼！” 两人好像没有沟通障碍一般，三言两语敲定了小老虎的名字。 明熙帝头又痛了“裕儿，父皇教你背得书忘了吗？”这非凡的白虎起个这样俗气的名字。 “没有呀~” “那你再想想。” 小胖崽歪歪头，忽然说道“竹批双耳骏~风入四蹄轻。父父，他叫白骓！” 明熙帝目光赞赏，虽是咏马，但白骓之名也不算辱没“可！” 一岁小娃闻之能诵，甚至还能学以致用，真神童也！ 尽管太子殿下给人的印象已在云端，但他出现时，还是能给人造成冲击的。 至少内仆局的人是这么想的。 小胖崽挥着手朝众人及飞菟道别时，众人也依依不舍。 恨不得送出三里地，好多沾沾福气。 小太子身骑白虎之事，不多时就后宫皆知了。 谢如意也最近忙着，也是很少见小胖崽了，骤然听闻，想念的紧。 想到自己养过很多小狗，这养老虎跟养小狗应该没多大区别吧。 这样想着，她便亲自下厨做了一顿营养均衡的虎饭，准备拿去紫宸殿献殷勤。 一踏进紫宸殿，看着坐在地毯上和白虎玩得不亦乐乎的小胖崽。 谢如意嘴角就高高扬起，一脸姨母笑。 尤其是看两只幼崽脸贴着脸，小太子的腮肉被挤得一堆。她就西子捧心，天哪，这谁顶得住啊! 谢如意站了一会就被发现了，胖崽就像个球一样从地上弹起，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谢如意。 “谢谢~”奶声奶气的。 谢如意语气荡漾“宝宝，我给你带了喂小老虎的，它肯定喜欢。” 谢如意一打开盒子，那小白虎闻着味就凑了过来，可不知整的。 明明肚子瘪瘪的，可就是不吃，反而一直推着胖崽。 谢如意疑惑地看着它的动作，可下一秒，她就发出尖锐爆鸣声。 “不可以！！！” 第56章 畜生 小胖崽本来只是在那食盒周边伸着脑袋看，被小老虎一供，好像被打开什么开关一样。 嘴一张就啃了一口，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见他吃了，那小老虎才凑上去吃，还试图多扒拉一点到胖崽那边。 谢如意将胖崽拉开，心中一阵庆幸。 还好自己用得食材都超好，不然胖崽吃了那后果她不敢想象。 “这个是老虎吃的!”谢如意拉着胖崽说。 “窝不可以次？有肉肉！”胖崽咂吧着嘴，似乎有点意犹未尽。 “不可以！是老虎吃的。” 胖崽皱眉思考了一下，咧着小嘴笑“窝系小脑斧，窝次~” 1002笑得整个统打滚。 谢如意满脸黑线，眼中还有一些心虚。 这要是让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皇帝知道，她让小家伙吃了虎饭，不得把她大卸八块！ 她拉着胖崽，一顿输出。 大致就是这个不可以吃巴拉巴拉。 说得口干舌燥，最后谢如意问，宝宝明白了吗？ 却见胖崽理直气壮地回答“不明白！窝次。” 谢如意气个倒仰，正要开始新一轮说教，却见胖崽小手捂嘴，大眼珠子滴溜溜转。 谢如意愣了会，才反应过来“骗我，坏崽！” 两人在殿中追逐打闹，一旁的小老虎还以为谢如意在欺负胖崽。 也跟着用虎牙追着谢如意咬。 最后搞得两人一虎都累得气喘吁吁，两只幼崽更是把舌头吐出来呼哧呼哧地喘。 谢如意看着这一幕，心里想着，要是有摄像机就好了。 这么可爱的一面就应该分享给所有人看！ 殊不知照相机本身1002已经实践了她的想法，真是人不如统啊！ 时间转瞬即逝，距离元旦只剩两日，宫里宫外都忙忙碌碌的。 小胖崽的玩伴只剩下飞菟和白骓。 他每日不嫌累，去了相熟的妃嫔那转了一圈，就迈着小短腿去虎园。 有什么胖崽觉得好吃的，他都要带一点给飞菟。 偏偏那白虎给面子，即使崽儿带的东西不够塞它牙缝，它也吃得津津有味。 对于飞菟来说，可能就是自家崽儿打猎，不得狠狠鼓励？ 两小只日日窝在飞菟肚皮底下，四脚朝天地看动画。 飞菟和白骓已经认识1002了，动物说不了话，1002是随意显露。 看到精彩时，白虎耳朵微动，1002眯眼，小胖崽翘iioiio。 虎园僻静，小家伙有了飞菟守着，明熙帝也不管着他。 随意让他乱窜，只是胖崽身后总是跟着乌泱泱一串宫人。 他们每次见了飞菟都双脚发软，胖崽就让他们在栅栏外等着。 宫人们为难，还是崽儿强行要他们在外面才作罢。 想着太子天人转世，又有神兽相伴，宫人们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在这样无忧无虑的环境里慢慢成长，胖崽也愈发惹人喜爱。 在暗无天日的皇宫里，他是唯一鲜活的色彩。 给这深宫的妃子，添了不少慰藉。 连宫中侍从，也没有不喜欢胖崽的。 虎园应着小胖崽的需求，挖了个大池塘。还专门运来不少名贵观赏鱼，只是不知道怎么，这池中的鱼啊，是越长越瘦。 惹得喂鱼的太监稀奇，他也没少喂，怎么就是不长呢？ 如果鱼儿会说话的话，只怕它会拉着喂食的人来看看这样一幅画面。 一大一小的老虎，加上一只雪团子，都趴在楼榭围栏处，流着口水盯着它们。 还有一只稀奇古怪的飞虫，也跟着口水。 1002：您礼貌吗？ 还时不时传来令鱼害怕的话。 “想次这只。” “崽儿，那只红色的肥，吃那个。” “吼！” “嗷！” 鱼想说“鱼儿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小胖崽擦擦口水，耳朵动了动“谁在说话呀？” 两兽一统将目光转向胖崽，1002仔细听了一会“没人说话啊。” 胖崽抓抓脸，指甲在雪白的脸上留下红痕“窝听见了！” 他说得很肯定。 1002打开扫描系统，在周围飞舞了一圈，连树上也没放过。 “崽，你带我们去。” 它的范围只有五十米左右，崽儿说听见了，1002是一点也不怀疑。 小胖崽身负重任，嗫手蹑脚地朝发声处移动。 身后跟着两只老虎，一个系统。 他们偷感很重地挪过去，胖崽在一棵树上停下。 他指了指树上。声音低低的“窝们上去。” 小胖崽是腿短短，人小小上不去，谁让他有白虎和1002呢？ 除了胖崽都不是人的大伙蹲在树上，凝神了一会，才听见有极小的声音传来。 “下药——毒死——”小胖崽巴着树干，脸颊的肉肉挤扁了也只听到这么两句。 “我不敢——沈太妃——”又是几句话，听得胖崽抓耳挠腮的。 “窝们去那里。”他指着更近一点的大树，刚要挪过去，就见一个男人以极快的速度挪了过来。 目光锋利，四处扫射。 他的身后慢慢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胖崽见了以后觉得好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有人？”那女人穿着宫装，神色更是惊恐。她面带哀求“此事不成的。” 就见那男人好像长了眼睛地看过来，胖崽条件反射卧进了飞菟的肚子里。 好在他人圆滚滚，还有白骓挡在他面前。 胖崽捂着嘴巴，不敢呼吸，他另一只手摸摸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呀。 男人看了看树上的两只老虎，神色不但不惧怕，还带着嗤笑“嬷嬷怕什么，两只畜生而已。听不懂人话。” 那嬷嬷吓得连滚带爬“老虎啊！” 男人威胁地瞪她“叫什么！我约你来这里自有考量。这只白虎一向不伤人，就算是伤人，中了我的毒药。只怕也是当场暴毙，不留痕迹。” 那嬷嬷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两人也不管飞菟和白骓，自顾自商量起来。 “外男本就进不了皇宫，如今是求了恩典才进得来。 此事若成了，你的一家老小，都接我们府上养着。 富贵荣华，少不了你的。若是嬷嬷不愿意，你是没事，只是家人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嬷嬷神色挣扎，似乎下了极大的勇气“我做就是。这毒真看不出来？” 那男人似乎是说烦了，也不回答。就静静拿眼睛瞅她，嬷嬷接了毒药他才脸色好看不少。 “行了，我要走了！” “等等，送我出去，这有老虎。” “呵呵，怕什么畜生。” 飞菟“.......” 第57章 口气 平白无故被人骂几句畜生，飞菟的爪子都止不住在树干上摩擦。 谁是畜生，崽儿都说了他是神兽，懂不懂啊！ 没想到肚子上的胖崽比它还气，圆鼓鼓的脸都气红了。 见那人远去，崽儿才慢慢从飞菟肚子里爬出来。 他肉肉的手摸着飞菟的头“是大脑斧，不是~出生。”似乎是有些激动，崽儿的声音都有些不稳。 白虎定定地看着小胖崽，突然伏了下来，喉管发出低低的嗷呜声。 飞菟将巨大的脑袋埋在胖崽怀里，差点把胖崽从树上拱下去。它好像在说：别气了宝宝。 两只黏黏糊糊的，1002简直没眼看了。 小胖崽担忧地看了一眼俩人远去的方向“叮叮，甚么下毒？” 他只能从中分辨出这人的不怀好意，但是这些词汇对于崽儿来说是极为陌生的。 “就是会跟崽儿上次一样，生病。”1002斟酌了一下。 胖崽一听这话，大眼睛中就沾染了晶莹的泪。 他泪眼朦胧地看着1002“父父生病？” 1002见崽儿都担心得哭了，连忙告诉他“大哥厉害得很，这估计是害什么太妃的。” 太妃？糖糖？ 崽儿大眼睛闪烁着疑惑，叮叮常给他吃太妃糖。 1002有些无语，它干脆变出两根机械手，在胖崽的腮帮子上使劲掐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胖崽！平常那么聪明，怎么一提吃得就走不到道。” 细嫩的肌肤留下红痕，崽儿顶着红彤彤的脸蛋思考“沈~太妃！” “窝要去帮帮！”胖崽忽地砸下这句话。 1002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告诉大哥就好了，你个胖崽帮什么忙。” 那个男人眼神这么狠毒，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要！来不及呀。”胖崽是真的聪明，他还记得周岁时沈太妃给他送过东西。 不过当今厌恶先帝，这些女眷们虽然养在宫中，但也是极为偏僻之地。 告诉明熙帝需要不少时间，这来不来得及急还说不定呢。 1002还没说话，崽儿就爬上飞菟的背，嘴一张就是“驾！” 被丢下的1002：飞菟你没事吧，你是老虎啊，你不要太宠他了！ 崽儿都跑了，1002自然跟上，有它在，谁敢伤害崽儿。 神骏的白虎在皇宫之中飞速奔跃，惊起不少人的惶恐。 善和坊的侍从正洒扫着，陡然见巨大的白虎立在自己跟前，吓得连滚带爬，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这都是先帝时期的人了，当今虽不会因为先帝迁怒他们，但这些老人们尽量避免在后宫中走动。 那年老的太监瑟瑟发抖，以为这白虎要吃了自己时，忽然虎背上伸出一张可爱的脸庞“你好~哪里沈太妃？” 他一愣，不知道小孩和老虎怎么扯上的关系，但强烈的求生欲望令老太监不假思索地给出了方向。 “那里。” 小孩甜甜一笑“谢谢~” 他们这些人同外界几乎失去了联络，自然不识得小胖崽。 还以为他是今日来见太妃们的家眷。 每三年的元旦前三天，是大昭太妃们的恩典日。 这一日太妃们可以同自己的亲眷相见，也是给她们的人生多一点念想。 先帝的妃子们素来是安静的，大抵她们知道明熙帝厌恶先帝所留下的一切痕迹。 沈太妃虽然有些不一样，但她本来就喜爱清静，就算能出这善和坊，她也不出去。 这么多年，也只在太子出生时，送了一顶织金锦缎坠红宝石帽子。 胖崽迈着短腿走在前面，飞菟和白骓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吓坏了不少人。 只是见这老虎虽然庞大，但也不伤人。 人老了，对死没什么畏惧，胆子也大些。 很快就有一老嬷嬷上前恭敬问“小公子何故来此？” 第一次听见这称呼的胖崽有些新奇“找太妃~” 善和坊中多是行将就木的老年人，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哪里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 顿时就有人围了上来“是沈太妃家的小公子吗？” “当今居然肯小公子在宫中骑虎？” 还有人颤巍巍地摸了把飞菟“奇了，不咬人。” 飞菟甩甩尾巴，也不躲开。 问题太多了，小胖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答哪个。 他正皱眉，肚子就传来咕咕叫声。小胖崽一捂肚子，极为自然地看向太监嬷嬷们“鱼儿饿啦！” 见众人有些呆愣，小胖崽拍拍肚皮，嘴巴张开“要吃东西!” 憨态可掬的模样瞬间俘获了众人的心，争恐后地去拿自己收起来的点心。 一个个就跟喂小猪一样，往胖崽嘴里塞。 小胖崽来者不拒，吃一个就笑眯眯地说“谢谢~” 直到1002叫他，说是崽儿等的得沈太妃来了，小太子才擦了擦嘴巴，认认真真地和众人道别“谢谢嬷嬷和伴伴。” 他以为年纪大的太监叫伴伴。 善和坊最大的人来了，众人也接着干活去了，只有崽儿蹲在松树旁，等待着沈太妃。 衣摆拖在地面，发出沙沙声。 崽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一个脸上带着些许风霜，但能看出曾经风华的老人面前。 陡然见着一个小娃娃，沈太妃的心中冒出好奇，难道是这宫中其他人的家眷？ 小胖崽知道飞菟会吓到别人，叫两只老虎在拱门之外等待。 “沈太妃~”他仰着头，奶声奶气地喊。 沈太妃一怔，难道这是我外甥的孩子吗？可是这孩子不像是他家能生养出来的啊。 小家伙眉似远山，目若星子。脸上没有任何害怕，只有坦然，似乎见了谁他都是这样的，粉雕玉琢，可爱无比。 “你找我吗？”沈太妃喜欢这个孩子，她温柔地弯下腰。 胖崽看看太妃身边的嬷嬷，心中一紧，他本来是想偷偷告诉太妃的。 小家伙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脸上还带着红晕“太妃，跟鱼儿来~” 沈太妃还没说话，跟在她身边的嬷嬷脸色登时拉了下来。 这可是计划之外的事情，拖一分都会打乱她们的计谋。“你这奶娃娃好大的口气，我们太妃还要接见家眷，没空和你一块玩！” 她的语气极为不满。 第58章 凶狠 1002炸了，崽儿长这么大，可没见得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它心疼地想安慰小胖崽。 小家伙一直是在千娇百宠的环境中长大的，突然被人这么毫不客气的凶了。 他的心都被吓得砰砰直跳，红润的嘴巴一下子就有些惨白。 1002拽着胖崽想让他走，回去找大哥告状。 它是个精致的利崽统，受不了有人这么对可爱的小胖崽。 可是胖崽却还想试一下，他有些委屈地看着沈太妃，虽然对那嬷嬷畏惧，但崽儿还是固执地挡着沈太妃的路“跟鱼儿走。” 他的大眼睛中满是哀求。 那嬷嬷心中气极，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她拾掇了一下袖子，朝着胖崽走来“不识抬举的东西，我们太妃忙着呢。哪有空跟你躲猫猫？” 不知道哪来的小杂种，衣服灰扑扑得不说，头上还有不少枯枝烂叶。 不会是宫女和太监偷情生得，悄悄养在皇宫之中骗吃骗喝得吧！ 小胖崽被吓得浑身一抖，眸子中也满是害怕。 那嬷嬷好像要吃人一般扑过来，小家伙吓得哭了起来，泪水从胖崽的脸颊滑落，冲刷出一道道白痕。 1002怒火中烧，正要给这嬷嬷一点颜色看看。 就见一阵风刮来，啪得一声，一个大耳刮子打在了那嬷嬷的脸上。 几乎瞬间，那嬷嬷的脸就高高隆起，足以见得来人使了多大的力气。 “呜呜，锅锅。”小太子怕极了，往日能叫清楚的哥哥都含糊不清。 甲一心疼地抱起胖崽给他拍背顺气，眼风就像刀子一样刮在嬷嬷身上。“找死的贱婢，安敢欺辱太子殿下！” 小太子自从知道他的存在后，就时不时使唤他去御膳房偷吃的。 他是想着虎园外有这么多人，还有两只老虎守着，就放心地离开了。 谁知道等他回来，太子早不在原地了，身后宫人追赶不及，他一路随着脚印赶过来。 竟撞见这样一幕。 小殿下不过贪玩了些，弄得灰头土脸，竟被一个老奴才欺负。 甲一只觉得怒气蹭蹭上涨，恨不得当场把这个奴才杀了。 “不哭，不哭。”甲一和1002都在哄胖崽，听到动静的两只白虎也跑了进来在甲一周身绕圈圈。 那凶狠的模样吓得那嬷嬷当场就要撅过去。 沈太妃懵了，这个可爱的小孩竟然是当今太子，她心中慌乱无比。 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保住自己的陪嫁丫鬟，她在深宫中陪了自己几十年，沈太妃并不想她有事。 这一连串的变故打得沈太妃措手不及。 沈太妃呼吸有些急促“太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惹着太子了，她有什么本事可以让太子特地来找她呢？ 她扪心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明熙帝的事情，甚至在明熙帝落难时还关怀了，甚至听闻他后继有人后，还专门在太子周岁晏上送了礼。 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了，希望不要牵连外甥一家吧。 小家伙抽抽噎噎，眼睛都有些红肿，许是亲近的人和虎都在周围，他也不担心了。 “窝看见，她说要让生病。” 胖崽指了指躲在后面的嬷嬷。 那人神情一僵，随即哭天喊地得叫唤“老奴冤枉，老奴日日在这善和坊中尽心伺候主子。哪有空和接触，太子莫不是看错了？一岁的孩子，总是怪会想的。” 她这个理由找得极佳，小孩子确实会天马行空，牛头不对马嘴。 沈太妃确实信了，她刚想说什么，就见自己外甥一家来了。 “太妃，红婵姑姑在您身边这么久了，怎么会害您呢？” 说话的男人正是在虎园中说要毒死人的那个，他见了两只白虎，神色虽惊讶，但并不害怕。 太子不过一岁小娃，有几个信他的？ “太妃，柳郎说得是，红婵姑姑有什么理由害您呢？”男人的妻子也帮腔。 他们不敢攀扯太子，便想着法儿帮嬷嬷辩解。 沈太妃是信了，真有这个想法，至于在这善和坊陪她这么多年吗？ 虽然不知道甲一是谁，但沈太妃说话也很客气“这位大人，太子兴许看错了。他还哭着，这等贱地，难免吓到太子。” 这儿伺候得人都是无依无靠的老太监、老宫女，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一些伤，会吓到孩子情理之中。 甲一对沈太妃也很客气，他狠狠白了一眼那嬷嬷，准备带着小殿下回去告状。 谁知胖崽揪住甲一的衣服，一直说着不走。 甲一果真就硬邦邦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沈太妃一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连心中对小太子有些喜欢的沈太妃都生出一点埋怨。 这么可爱的胖崽，怎么胡搅蛮缠的。 唉，陛下真是惯孩子。 1002见他们情绪都不太对，气得整个统都要爆炸了，他干脆指使着飞菟，让它去咬那个叫柳郎的男子。 飞菟正一身煞气呢，崽儿哭成这样。 1002一说，它半点不带犹豫地就张开血盆大口扑向男人，惹得众人惊呼。纷纷闭上了眼睛。不忍见血腥的一幕。 那男人下意识想掏出什么，被1002给束缚住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虎扑过来，吓得魂飞魄散。 在园中骂畜生的气定神闲一点也不剩，让压着他的飞菟得意地喷气。 原以为会见血溅当场的众人见老虎不咬，反而伸着爪子扒拉男子的衣服，唤作柳郎的男人拼命撕扯衣服。 但人怎么能比得过老虎的力气，不过三下五除二飞菟便把男人扒得只剩一条裤衩子。 数九寒天，男人冻得瑟瑟发抖，口中不断哈出白色气雾。 沈太妃眼中恼怒，忽然涌起一点血性来“哪怕就是当今亲临，也不该这么不讲道理！” 她蹲下身，为自己的外甥拾掇起衣物，谁知衣服中竟掉出一封信件来，沈太妃一愣，下意识捡起。 第59章 吓人 男人目眦欲裂，想要先一步捡起，只是一直被白虎压着，身子都直不起来。 崽儿这会儿也缓过来，他的小胖手一指男人“窝没想，是他和内个，要你生病。” 说完他又趴在甲一身上，似乎害怕这几人又想对他动手。 周围已渐渐围过来不少人，甲一皱了皱眉头，到底没把人赶走。 传出去也好，省得这些人闷在这里不知道他们太子神威。 沈太妃听了，有着岁月痕迹的脸上透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她颤抖着手打开了那封书信。 “悲哉，吾之一生，如白驹过隙匆匆而已。今兄嫂离世，吾难独活矣！今吾去也，陛下海涵，请善吾之亲族......” 她的书信还没读完，早已泪流满面。 若不是自己对陛下有恩，从前珍宝也留不住。 陛下待她宽厚，特许她不住善和坊，还是沈太妃自己认为不合礼数，且为了家中子侄，自愿在这深宫老去。 陛下也曾令她回家奉养，但那时外甥求她说，若是出宫没人能帮他们在陛下跟前说上话。 如今柳郎经商，有她的一两分面子情，陛下还将他们一家纳入皇商之中。 她还将不少金银细软赠给外甥，不求他为自己披麻戴孝，只是为了他平日的孝顺。 没想到，今日自己最信重的俩人竟然联手害她。 沈太妃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若不是眼角的一点泪花，甚至还看不出来她哭过。 想到辛苦找来告知她的太子，沈太妃真心实意地跟小家伙道谢“小殿下，谢谢你特来告知我。别怪罪我一开始对你的怀疑。” 小胖崽没有生气，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嗯唔。”他本来是吃着自己的小胖手，1002心疼他，又给了他几颗糖。 小家伙是不折不扣的吃货，原本还哭着，一见好吃的。泪珠挂睫毛上也要吃糖。 可爱的模样令沈太妃心中多了不少慰藉，她在这深宫之中沉浮，什么局面没经历过。 信重之人的背叛虽然令她无法接受，但最重要的便是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红婵嬷嬷跪着爬到沈太妃面前“太妃娘娘，您饶了奴婢吧。是公子拿奴婢一家的性命要挟，奴婢不敢不从啊！” 她见沈太妃不理不睬，又哆嗦着说“老爷和夫人也是被公子害死的，因为埋怨老爷给的花用少，还不愿找您讨要。” 这等欺师灭祖的话一出，所有人都一脸厌恶地看着那个叫柳郎的人。 这是养了个畜生! 沈太妃骤然听了兄嫂相继离世的真相，竟有些站不稳。她咬牙切齿，满脸悲哀的看着外甥“我看着你长大，竟不知你心狠至此，连亲生父母都下得了手，何况我这个姑姑！” 柳郎见事情败落，哈哈大笑“要不是有这个小畜生，你早就死了。俩老东西死了活该，我那天我掐死老东西的时候，他嘴里还喊着姑姑的名字，让你快跑呢！哈哈哈” 他疯疯癫癫地笑着。 沈太妃痛极，拔下头上的簪子刺去，柳郎想反抗，被甲一飞踢一脚，死死钉在地面上。 哇得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欺辱殿下，找死!” “我连死都不怕，哈哈哈小畜生，小畜生。”那男人已经疯了，不管不顾地大喊。 “那你就给我死吧。”熟悉的声音传来，明熙帝嘴角向下，眼神阴沉地站在身后。 宫人们唰唰跪下，受了委屈哭过一场的小胖崽眼睛又湿润，一张嘴就想哭。 明熙帝精准捏住儿子的嘴巴，不让他哭。 再哭下去，就要伤了嗓子。 他用柔软的帕子，细心地擦干净儿子的眼泪。 明熙帝不发怒的时候已经够可怕了，这会子发怒了，众人只觉得周身都被压得喘不过气。 柳郎还想嘴硬，却被那股极强的目光扎在原地，明熙帝的目光仿佛毒药，侵蚀着他的心脏。 “朕的儿子是小畜生，朕便是老畜生。”明熙帝甚至咧开嘴笑了笑，那种惊悚的冲击感吓得人要晕过去。 反正1002是不敢再看了。 儿子出生后，他没有发过疯，除了看着儿子生病无能为力的挫败，绝望，以及心如死灰之外，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怒。 明熙帝的五官深刻，眼神阴翳，既有睥睨天下的坚毅与霸绝；又有不落世俗的幽寂与孤傲。 人至中年，不仅没让他的俊美褪色，还加深了他极强的气质。 此时他噙着笑意看人的时候，真真有股直冲天灵盖的悚然。 他甚至一边拍着儿子的背，一边语气轻和地说“把他关在天牢里，多放几只好东西，为这位不怕死的好汉践行。” 也许是儿子在身旁，明熙帝说话都很含蓄。 只是甲一知道，好东西指得是什么。 沈太妃看着这样的明熙帝甚至幻视出了那一天，二十多岁的晏寂渊也是这样带着笑一刀砍了自己的父皇。 连血溅在他身上，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打了个寒颤，想说些什么，可明熙帝转身就走。 沈太妃远远望着，甚至能从皇帝的动作中看出柔情。 也许，太子是上天给予皇帝不失控的枷锁...... 小胖崽靠在父皇宽阔的胸膛上，带着好奇问“好东西，窝要~” 明熙帝重重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什么都要，胆子这么大，怎么被人吓哭？” 提起这个，小胖崽有些泄气，他把脸埋在父皇的胸膛上。 明熙帝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见胸膛中儿子奶声声的话“窝怕，但有父父、哥哥、叮叮——” 他还想继续数下去，却被明熙帝一把捂住了嘴。 “说父皇就够了，哪来那么多喜欢的人。” 他不会承认，自己听到儿子的话，心中有多么欢喜。 吴中和一直低眉顺眼地跟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他可要吓死了好吗？ 这会子见陛下恢复了常态，才大着胆子拍了句马屁“在咱们小殿下眼中，谁比得过陛下。就是知道在大昭，有陛下护着，殿下才这般活泼。” 却见明熙帝似笑非笑地看他，吓得吴中和连忙滚到后面去了。 陛下发疯太吓人了，还是让殿下治治吧！ 第60章 谢礼 华清宫。 皇后怀中抱着胖儿子，清秀的眉微微蹙起“裕儿丢下宫人，就是为得这事？” 小胖崽整日带着飞菟闹得皇宫鸡飞狗跳，皇后有所耳闻。只是她跟明熙帝一样，对胖崽的滤镜十分厚重。 还是芸香来报，说是太子昨日在善和坊受惊了。 皇后随意梳洗了一下妆发，便将胖儿子从紫宸殿带过来了。 小胖崽在母后怀中撅着屁股，眼神中还带着心虚讨好“鱼儿错啦~” 胖崽难得服输，只是昨天被父皇抓住好好揍了顿屁股，胖崽哭得惊天动地。 连太后都赶来劝架，谁知听了经过，反而不管小胖崽了。 1002不敢当着胖崽的面狂笑，小家伙记仇得很哩！ 要不是知道自己确实有错，恐怕挨揍得第一下都要满宫乱窜了。 想起昨天榜一大哥生气的样子，1002还是心有戚戚。 崽儿挨打是可怜，但是想起大哥一边眼中带泪，一边打胖崽的模样，1002觉得还是支持榜一大哥。 皇后闭了闭眼，不去看崽儿卖乖的模样“今日起，你便只能在几处宫殿内往来，直至元旦过后。” 小胖崽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惹得玉竹在一旁偷笑。 大眼睛瞪着，腮帮子鼓着，小嘴瘪着，怎么看怎么可爱。 鱼儿想飞菟，想白骓，想粗去玩~ 他又偷偷瞄母后，见母后没得商量的表情，只好委屈地说“鱼儿知道。” 可怜的小模样看得皇后差点维持不住冷硬的表情。 “娘娘，沈太妃来了。”芸香走进殿中，朝皇后行礼，又对着崽儿眨眼。 小胖崽一个鲤鱼打挺，眼中充满期待地看着殿外。 皇后面色微沉，有些不开心。胖儿子好心告诉，却被一通辱骂，皇后能对沈太妃有好颜色才怪。 好歹是太妃，皇后还是需要给这个面子的“请太妃进来吧。” 冬日的风有些冷冽，沈太妃已经来了好一会，才遣人去问候的。 她拢了拢披风，心中还有些许忐忑。 直至见皇后身边大宫女请她进去，她才定了定神。 一踏进华清宫正殿，沈太妃便被那些稀奇古怪但又颇有巧思的小物件吸引了注意力。 这柱子上粘着一只瞪眼睛的？青乖子？她也不确定。 殿中还铺了厚厚的地毯，踩细密的绒毛上，十分舒适。 华清宫一角，甚至专门围出了一个小角落。远远看着，只见到几个较大的捕醉仙（1），还有一些奇奇怪怪但是能看出是什么的泥娃娃。 连那墙上、窗上都粘着缀着不少小儿的物件。 皇后见沈太妃的目光看着那边，便说道“太妃见笑，小儿喜乐。同谢妃胡闹作弄的，本宫拗不过他们。” 沈太妃将目光收回，真心实意赞了句“孩子爱闹些好，我看小太子便是极康健的。” 俩人一番寒暄，倒是让皇后心里芥蒂少了许多。 “太妃今日来？”皇后明知故问。 沈太妃看着胖崽，面上带出一个慈爱的笑“我这次来是想谢谢小神仙的。” 一听见有人叫自己，小胖崽的耳朵就竖得高高，连胖手中捏得糕点都不香了。 皇后失笑地看了胖崽一眼“太妃过誉了。” 沈太妃摇摇头“是我老了，不怎么出坊，连咱们小神仙的名头都没听过。昨日我见小家伙莫名其妙拦着我，心中还有些不耐，没想到是咱们小太子对我这个老人家还有印象。不管不顾就来救我，若不是他，恐怕我死了宫人也以为是正常的......” 她又将昨日情况复述了一遍，皇后听得又是心惊肉跳，又是骄傲无比的。 她忍不住瞪了胖崽一眼，却见那小胖崽已经美得笑弯了眼睛，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来。 鱼儿喜欢听人夸自己呀~ 这小混蛋，皇后又气又爱。 她是舍不得打，打了皇帝闹，太后闹，还是交给陛下自己头疼去吧！ 华清宫的人不知道实情，如今听见太妃的话，各个震惊。 先不提小太子还记得周岁送礼名单之事，只说这样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家伙，居然愿意为了救人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 若不是陛下派暗卫护着，还不知道小太子会遭受什么。 哪怕知道小太子是神仙转世，众人也不免为他提心吊胆。 谁叫这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又会撒娇嘴又甜，哄得华清宫上上下下对他死心塌地的。 玉竹和芸香身为大宫女，此刻说上两句话也并无不可。 “小殿下，您要是出了什么事，不说主子们，奴才也心痛。”玉竹一脸后怕。 “奴婢知道殿下是小神仙，但也不能这般大胆。”芸香已经开始抹泪了。 小胖崽傻了，他捏着一块点心，放着也不是，吃了也不是。 只觉得大家都要哭了一样看着鱼儿。 小家伙被父皇屁股打肿后已经知道错了，原以为来了母后宫里会好点，哪知道屁股不会被打，但是会被眼泪打呀！ “不会了，鱼儿不会。”小胖崽踮起脚尖，给姑姑们擦眼泪。 他很认真，小眉头皱着，小嘴巴微微撅着，白嫩的脸上还带着焦急。 这才哄得两位大宫女破涕为笑。 小家伙还拿眼神在四周转了一圈，见没人拿眼泪“打”他了，才呼出一口气，还学着1002擦了一下不存在的汗。 1002：天天学我，我要告到中央！ 沈太妃本就对小太子有着感激，这会子看他，更是觉得可爱无比。“裕儿，太妃可以这么唤你吗？我今天来还给你带了礼物，你瞧瞧喜欢吗？” 小胖崽有些害羞，他慢慢挪着身子，到了太妃面前，小声说道“可以叫鱼儿~”他还没有看礼物，就说“喜欢~” 沈太妃有意拉近距离，又实在喜欢他，便说道“太妃抱抱裕儿。” “你看这是绢娃儿，太妃给裕儿做的。”她从盒中捧出一只极为精巧的绢人出来。 这绢人以金属丝为骨，棉花为血肉，纱绢为肌肤，真丝为发，丝绸为衣。工艺之精致，外观之华丽，为皇后生平仅见。 当今不好奢华之物，又一直没有孩子，所以各地大臣们从不进贡孩童有关之物。 自小太子出生以来，才慢慢有了不少小儿玩具，绢孩儿虽有，但不曾为这般奢华的。 皇后看沈太妃眼下青黑，又看看那绸上绣的花纹祝词，真挚地道了一句“太妃何至于此？” 第61章 和离 这绢孩身上的首饰宝石，件件不菲，只怕做出这么个玩意来，也耗费了她大半身家。先帝自己兴建行宫都不够哪有赏赐给妃嫔呢？ 小胖崽在太妃拿出这尊娃娃后，就张着嘴巴惊呼了一下“哇！亮晶晶，好康。” 虽然知道沈太妃送给他的，但是小家伙并没有伸手去碰。 叮叮说啦，乖宝宝不可以乱动东西哒。 沈太妃却直接将绢人塞进胖崽手里“若不是裕儿，我已经毒发身亡了。不过区区一个绢人，能博裕儿一笑，便是价值所在了。” 1002面色古怪，千金博美人一笑，我家胖崽是美人？ 美人胖崽“谢谢，谢谢祖母~”他抱着绢人左看看右看看，还试图让1002进到绢人的身体里。 得到狠狠拒绝后，才很遗憾地举给众人看。 沈太妃听他甜甜的称呼，面色有些怀念。如果当初她的孩子没有被五皇子害死，如今也是儿孙满堂了吧。 “我怎么担得起祖母二字？裕儿喜欢就好。” 小家伙把绢人轻轻放在桌上，迈着小短腿来到沈太妃面前“鱼儿喜欢，鱼儿不生气~” 他这样重视自己送的礼物，乌溜溜的眼睛里像是藏满了星子。 沈太妃看着他，觉得沉郁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咳咳。”喉咙传来痒意，沈太妃偏过头去“太妃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裕儿。” 她昨日染了风霜，曾听闻太子体弱。如今小家伙虽然像小老虎，但沈太妃还是不敢让小家伙和自己相处太久。 小胖崽见人咳嗽了，趴在桌案上一蹦一蹦的，看那胖手幅度。 估计是想够着那盏水。 快两岁的小孩喝不了茶，皇后怕他误食，故而华清宫烧得都是水。 芸香将杯盏递给他，在他小手的映衬下，那杯盏显得十分得大。 小家伙高高举着杯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太妃喝~” 他以为沈太妃是呛到了，鱼儿咳咳的时候，也是喝水呀。 沈太妃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些神采，她只觉得一颗心如泡在蜜水里，摇摇晃晃，尝尽了甜味。 她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真好喝~多谢裕儿。” 1002：又来一个傻的。 她又在华清宫坐了一会，又和崽儿约定常常找他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华清宫。 崽儿的小手如同招财猫一样，挥舞个不停。 皇后捏捏他柔软的腮肉“惯会收买人心。” “嘿嘿~”小胖崽傻笑。 与皇宫之中，温情脉脉、其乐融融的氛围不一样，安王府是愁云惨淡，王妃哭，王孙哭。 安王世子，不，是庶民晏泽礼，今日便要出府了。 圣上前些日子说的，安王没敢忘，只是将儿子这样丢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趁圣上与小太子闹矛盾无暇关注王府，安王是重金请了大夫医治晏泽礼。 虽是性命无虞，但手脚俱残。就算养好了，也是废人一个，干不了一点重活。 安王妃日日以泪洗面，夜夜都痛骂季安。 惹得安王裹着被子就去了书房，他已经豁出去老命才求来这样的结果。 他对这个儿子已经问心无愧了，再蹬鼻子上脸，皇兄要把他也扔石寒山埋喽。 “娘，救救儿子。”晏泽礼不想出府，从云端跌落谷底，又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后，他脑子也清明不少。 自己这样的残废，出了府不就是死路一条。 王妃的眼睛已经哭红肿了，看着长子如此，几乎要流出血泪来。 她忍不住转头看安王“王爷！” 安王把身子一转，不再看她们“泽礼，爹告诫过你无数次。你有康庄大道不走，非要自寻死路。你能留有性命，已经是爹在御前丢尽了脸求来的，日后你不再是我的儿子，我也不会见你一面。” “我还要去接思语，正好把你也送过去。” 冷硬的话语击碎了晏泽礼的希望。 “娘！娘！”晏泽礼二十多岁的人了，竟在门口嚎啕大哭。 他的手没有力气，哆哆嗦嗦地去拽王妃的裙摆，可那丝滑的衣裙一次次从他手掌中滑落。 晏泽礼拼命想攥住，如同飞舞的风筝想缠绕住某个枝桠，不再飘摇。 王妃捂着心口，浓重的悲伤紧紧裹住她的心，痛苦几乎将她压垮。 想到丈夫苦口婆心跟自己说得话，安王妃嘴唇颤抖“我儿，去吧。” 晏泽礼目光中一片虚无，眼睛失去了色彩。 他颓然地躺在青色的砖石上，看着仆人们将他一点点地抬离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废人一个，留有这性命又有何用？ 还不如当场死在天牢，好不受这剜心之痛。 晏思语住得地方很偏僻，虽然地段不是很差，但那墙面都是黄土泥沙，还夹杂了许多稻草。 屋顶上铺得全是稻草，还有一些破破烂烂的碎瓦。 进了屋中，虽然简陋无比，但胜在干净整洁。 园中又将一小块地开辟出来，其中还有一些绿油油的小苗。 看得出，晏思语对待生活很是认真，没有因为这陋室而感到绝望。 安王有些惊讶，他明明掏了一千两给女儿。这虽不能过的锦衣玉食，但也衣食无忧，甚至还能买几个仆人伺候自己。 怎么偏偏住在这里？ 晏思语从小屋中出来，还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她手中牵着温回。 对着安王道了一声“走吧。” 安王许久不见女儿，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虚“父王替你拿着。” 他伸手去接晏思语的包袱，却被她轻轻躲过。 安王那个愣在当场，有些不解。 晏思语抿唇“我不想上演父慈女孝的戏码，您当初给我一千两我很感激，但也仅限于此。” 大着肚子被娘家人赶出门，哪个女儿能以德报怨呢。 甚至这一千两还没到她手中，但是前程往事已过，她不想在纠缠。 如今回儿得了太子青眼，她也是苦尽甘来了。 至于自己那个突然消失的丈夫，晏思语已不再想念。 看着周围竖起耳朵的人群，安王没有再说下去。 “泽礼，世子妃和你的爱妾我都带过来了。往后好好过日子，父王......走了。” 安王不让带走一些贵重的珍品，但金银细软还是有一些的。 叶欢看着破烂的屋子，眼里全是不甘，只是身为妾室，她可不敢胡言乱语。 呵呵，世子妃出身清贵，肯定比她还吃不了苦，她就等着世子妃先闹。 只不过，世子妃说出的话狠狠打破了她的期待。 “父王，儿媳已经向圣上请旨和离了，这等同甘共苦，还是留给叶姨娘吧。” 第62章 报应 世子妃本名孟葭，字怀珠。祖父是宣德一十二年状元，然性格过于刚正，虽有才干，但总是这不许，那不许的。 惹得先帝对她祖父烦不胜烦，总是想着法子把祖父扔到僻远之地主事。可谁知祖父才华洋溢，走到哪儿都做得井井有条，这政绩是一摞一摞的加。 为了不落人口舌，先帝是捏着鼻子给孟逸升官，只是尽量让他远离权力中心。 谁知孟逸所治之地闹了饥荒，本是死伤无数的，竟硬生生被孟逸给抬回了性命。 万民所愿之下，先帝是头痛无比，他都讨厌死孟逸了，还要加封？ 那会世家又给先帝献上良策，不如晋为正一品太师？ 先帝一听，妙啊！太子太师，两个不喜欢的人凑在一起，孟逸还没实权，无法给太子助力。 百姓们哪知其中门道，只知道孟大人升官成一品大员了。 于是孟逸水灵灵地成了太子一党，且多次在太子受辱时，以死相谏，才没让当时的明熙帝受尽折辱。 故而当今登基时，也是对孟太师礼遇有加，只是太师年事已高，早已退下。 但孟家可是人人巴结的门第，谁不知孟太师简在帝心？ 孟葭初长成，便有百家来求。孟太师直道由孙女做主，谁知孟葭给自己选了安王世子呢？ 想到出嫁时祖父的告诫，又想到当初晏泽礼许下不纳妾室的诺言，世子妃嘴角带出一抹冷笑。 海誓山盟的丈夫，不过五年便带着妾室在自己面前跪求。 孟葭心中悲凉，但又只能接受。谁叫当初晏泽礼已经成为了默认的嗣子了呢？ 祖父退下，父亲无大才。就算请圣上下旨和离，但哪知晏泽礼登位不会报复呢？ 为了疼爱自己的家人，世子妃还装着大度忍了，只是再没和世子同床共枕。 得知当今有子，孟葭做梦都笑醒过。 真是苍天有眼！竟让她等到此刻。 “怀珠？”许是知道自己回府无望，晏泽礼这会不敢置信，可怜兮兮地看着孟葭。 “收起你那副恶心的作派！这几年见到你我便觉得无比恶心。圣上已经应了，我父不多时便要接我归家。晏泽礼，带着你的爱妾有多远滚多远。” 世子妃神情冷漠，眉间满是嫌恶，她不看晏泽礼一眼，平白脏了自己的眼睛。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晏泽礼双眼紧闭，怀珠真的对自己没有感情吗？“你我二人定情之时，可是说过此生不分离——” “呕——”他话说到一半，世子妃不顾仪态，当场发出作呕声。 她是高门贵女，众目睽睽之下作此举动，足以说明她的恨。 “别恶心我了，晏泽礼，你妹妹的一千两被叶欢吞了，你一点也不知情吗？”孟葭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直接将这件事捅到明面来。 叶欢眼中闪过慌乱“世子妃可别胡乱污蔑妾。” “呵呵，绿华，我们走！”和这种人站在同一片天地下，孟葭嫌弃得很。 走出屋子，看着湛蓝的天空，往来带笑的行人，还有站在马车边等待自己的父亲。 孟葭露出了未嫁时灿烂的的笑容“爹爹！” 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先是被废，又身有残疾，早被赶出家门的妹妹享受自己的待遇，如今深爱的世子妃也离晏泽礼而去。 世子妃冷笑的画面在晏泽礼心中不断重演，那种强烈的冲击令他身子止不住的抽搐。 犹如发了羊角风的病人。 叶欢看着滚动的废世子，眼里全是害怕，在晏泽礼抽搐着不小心碰到她的瞬间，叶欢直接跳了起来“离我远点！” 她竟装不下去了。 安王见自己在此，叶欢都敢这样对待废世子，心中生出恼怒“你那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儿子，本王也不要了。好好伺候废世子，本王派人盯着你，你胆敢有一点怠慢，就给本王去死吧！” 吞了女儿一千两，安王已经火大，还敢这般动作！ 至于抽搐的儿子，安王已经遣人请了大夫来。 他不愿再看到这般闹剧了，还有那个长孙晏青云，留在王府估计比他儿子还害人，还是扔给那贱婢吧！ 废世子喝了药后，便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之上，一动不动的，有些吓人。 叶欢搂着哭闹不止的儿子，心中一片惘然。 “水。”晏泽礼喃喃自语。 叶欢唾了一口“呸，还想喝水呢！” 晏泽礼听了这话，有点反应“贱、贱人，害得怀珠与我——” “难道我还能逼着你跟我同床吗？”叶欢嘲讽地说。 废世子神色一僵，似乎被戳中了痛点。他费力拿起床边的剪刀，朝叶欢掷了过去。 叶欢尖叫一声，便要扑上去厮打，谁知安王派来的小厮一把掀开了她。 晏泽礼见状，哈哈大笑，笑得那小厮心里毛毛的。“贱人，还不给我倒水！” 叶欢只好乖乖上前。 两人又厮打起来，只是叶欢不敢当着人的面还手，趁人走出去时，眼底才有阴狠浮现。 不能来硬的，她也有的是法子跟这个残废斗。 废世子说要如厕，她便一把将人扔在恭桶上，说要喝水，她便将水烧得滚烫，将晏泽礼嘴巴烫烂了。 偏偏小厮进来见她没有殴打废世子，也不管。 两人闹得越来越凶越凶，都冲着要整死对方的法子来。 唯有晏青云傻呆呆地站在门外，看着从前恩爱的父母互相作贱。 “贱人，你敢这样对我！”“是又如何，我可没动手” “安敢欺我？”“呵呵，你以为自己是太子啊，老娘可不讨好你！” 一天到晚都叽叽喳喳的，吵得两个守着的小厮耳朵都痛。 两人都拿了棉花塞住耳朵，年轻一点的小厮见到呆住的晏青云，还有些怜悯“可怜哦，还小呢！” 年长者嗤笑“可怜什么，这个最坏！打死下人常有，还嫌表弟吵，一碗药就毒哑了人家！我看呐，是恶有恶报，让这些人自食恶果。” 宣政殿。 明熙帝在批改奏折，不日便是元旦，他也要休沐，将这些事情处理好后，也能好好地和儿子相处。 “陛下。”吴中和轻轻唤了声，躬身递了一方帕子来。 明熙帝微微抬眼，原是指尖不知何时沾了一点墨汁。 一道黑影落在身前，明熙帝取过帕子擦拭指尖，淡然问道“如何？” 第63章 元旦 甲二手握成拳，单膝跪地“安王世子妃当街离去，废世子与其妾室多有争执，常大打出手。安王还将庶长孙，也一同送了过去。” 圣上眼底墨黑，如同窥不见底的深渊。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倒是个知趣的，下去吧。” 甲二飞身不见。 明熙帝又执笔批改奏折，吴中和如同木头人站在一边。 突然听见搁笔声，他心中一惊，头更低了。 “有时，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圣上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吴中和好似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上下都漫着无边的寒意。 陛下从前喜欢杀人，如今不杀人，但用得手段便如刮骨刀，不致死，但刀刀痛入骨髓。 他甚至有些怀念那个杀伐果断的陛下了。 安王何必来求呢？这求来一条性命，换来今生痛苦。 按陛下的性子，只怕那两人都不会死，只会永远地缠绕在一起，互相汲取养分，时时刻刻想要弄死对方。 吴中和想装鹌鹑，但圣上发言，岂敢不回。 于是斟酌着说了句“陛下圣明。” 明熙帝斜睨了他一眼“夜深了，去瞧瞧太子。” 一说太子，吴中和便长舒一口气。伴君如伴虎，每日被这么吓几次，他还能活到如今真是太幸运了。 太子出生前几年，他越看陛下越疯癫，还好太子出生了。 圣上到了紫宸殿时，小太子已然熟睡。 他挥退左右，简单洗漱一般就闭上了眼睛，身旁传来奶香的味道，令明熙帝紧张的神经得到缓解。 慢慢的，两父子进入了梦乡。 圣上双眼紧闭，但眼珠子却在不断转动，似乎在做梦。 一只胖小手按住明熙帝的眼睛，不让他转动。 明熙帝陡然惊醒，眼底寒光似剑，可见了胸膛上的胖崽，这含霜带雪的剑光便化作了春风。 “就说着胸间怎么有重物压着，原来是你这臭小子。” 小家伙挺起胸膛“窝系香小子~” 明熙帝失笑“好好好，你是。” 胖崽得了父皇的肯定，咧开嘴傻乐“父父今天在呀~” “朕又不是铁打的，元旦还不能休息？”明熙帝拉下脸来，装作不开心。 小胖崽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他歪歪头“父父笑~” 明熙帝还是不笑，胖崽便趴在明熙帝胸膛，额头抵着额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啦。 他圆溜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长长的睫毛遮住下眼睑，几颗小尖牙露了出来。 圣上再也维持不住冷硬的表情，一把抱住儿子高高抛起“傻乎乎的是像谁？” 笑声从紫宸殿透露出来，侍奉的宫人也跟着笑。 小太子出生后，陛下常常乐开怀，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元旦这日虽不用处理政事，但明熙帝还需要接受百官的朝贺，晚间宫廷还要举行盛大的宴会。 皇后初掌宫务，对一切都不太熟，故而要有太后帮忙操持。 两宫忙得不可开交。 宣政殿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处处光亮无比。 明熙帝头戴十二旒（liu）冕冠,十二章衮（gun）服，绛纱朱裹，明黄罗裳。这等衮服冲淡圣上周身冷凝之感，为其更添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的庄严华贵之气。 仿若天人，不敢冒犯。 1002深深为大哥的颜值打call。 他的身边跟着同样戴垂旒冕冠，赤墨衮服的小太子。看得出来冕冠很重，所以小太子时不时伸出手来撑一下。 小胖崽衣衫拖地，走得无比艰难。 众臣幻视了一个裹着厚实外壳的小汤圆，一顿一顿的踏上至高点。 着实可爱。 明熙帝想要伸手将儿子抱起，小胖崽躲过的父皇的手。 叮叮说，今天是胖崽第一次正式“凉相~”，要给大家看看他！ 晏撑鱼！ 有多嘤明神无！ 小家伙费力地将胸膛往前顶，小身板绷得直直的，像是在接受帝王选视的兵士。 小胖崽觉得自己就跟父父一样，浑身冷气，大家都对他心悦诚服。 他这次凉相，一定非常的出色。 崽儿圆鼓鼓的脸绷得很紧，嘴巴也学他父皇，抿成一条线。 还时不时得意地抛眼神给1002，似乎在说窝很嘤明吧！ 1002：对不起，英明神武没有，兔狲倒是挺像的，都很圆哈。 明熙帝第一次在排正仗中想笑，往日每年他最不耐接受朝拜。 日日跪拜便也算了，元旦还要拜，他又不是神佛。 且每次站在这至高点，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心硬如铁。 如今有了这只胖崽，真是处处可怜可爱。 上天啊，请多给朕一点时间，让朕陪着他长大吧。 朝臣那么多心眼，我的孩子如何能应对。 让他多陪裕儿几年，将这江山治理得蒸蒸日上，将朝臣们敲打得不生二心。如此他才能放心崩逝，否则朕死不瞑目...... “跪——” 随着唱和声，小胖崽偷偷踮起脚尖牵住父皇的手。 两父子身高相差大，他原是牵不到的。只是明熙帝一直是微微蹲着的状态。 胖崽牵到了父皇的手，嘴巴也不抿了，他露出笑容看着朝臣。 而明熙帝看着他。 排正仗结束了，小胖崽是一刻不歇地拽起了垂旒“拿掉，拿掉。” 宫人想帮忙，却被陛下制止，他轻柔解开冕冠，随意掷在地上。 看着儿子额角有些红印，心疼地帮他揉了揉。 “父父！堆雪石~”他想了想又说“不要石子，要飞菟！” 本朝元旦有堆雪狮的习俗，要不是明熙帝知道，他还真不知道儿子说的什么意思。 不过明熙帝哪敢提儿子的奶音，这奶娃最好面子，说了只怕以后都不讲话了。 明熙帝只在七八岁的时候堆过，算算日子，竟有那么久了。 他眼神中有些恍惚。 前些日子刚落了场雪，倒是个好兆头。 瑞雪兆丰年。 皇宫足够大，又有元旦将至，宫人只清扫一道过道，便不再管。 毕竟还有雪狮要堆。 小胖崽撅着屁股推着雪球滚，身后还时不时传来父皇的督促声“裕儿还没推球过来吗？父皇都置好了。” 胖崽气喘吁吁“等窝！” 他一跺脚，突然有了法子。 胖崽小手抱着脚踝，扑地往前滚动，1002是叫也叫不住。 眼睁睁看到崽儿滚成一个雪球，还好有它作弊，不然得憋死。 带崽真难啊！ “啊呼~”“嗷呜~”“啊！” 三声此起彼伏的叫声传来，小胖崽和人撞在了一起。 第64章 挨打 明熙帝闻声看去，只见白虎和温回撞到了一起，明明听见儿子的声音，却看不见人。 他站起身，刚想唤小胖崽的名字。 就见一人二虎中间的雪球抖了两下，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 明熙帝“？” 他额头青筋暴起，修长的指尖按揉着额角“晏承裕，给朕过来！” 圣上的语气含着怒意。 小胖崽揉了揉磕碰的屁股，看着父皇生气了，连忙把身上的积雪抖落。胖崽白嫩的脸上浮现两个梨涡，他讨好地说“鱼儿在这玩~” 显然他知道过去会挨揍。 1002提着的心放下，崽还得大哥收拾啊！ “嗯？”圣上扯着嘴角慢慢笑了。 胖崽还以为父皇不生气了，抱起白骓揉小老虎的脑袋。 哪知父皇提高音量“朕看你是反了天！” 小胖崽嘴巴一瘪，再不敢装乖卖萌。他迈着慢吞吞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父皇挪去。 温回看着弟弟瘦弱，额圆滚的小身子，他心一狠，眼一闭就挡在了胖崽面前“打我，不要打弟弟。” 有人疼自己，为自己出头，胖崽大眼睛登时漫上了泪水。 “打你？”明熙帝心中好笑，面色不动声色。 温回真的害怕明熙帝喜怒无常，他觉得弟弟的父皇像吃人的野兽，比屋檐上的冰砸进后背还冷。 他的小腿打着颤，说话都不利索“是、打打、我。” 胖崽看哥哥挡在自己面前，他用一个圆球达不到的速度，箭步跑到了温回前面。 小胖崽张开双手，像是一只小鸡崽扑棱着零星绒羽缀着的翅膀“要打，父父就打系窝！” 他眼泪汪汪。 这场景，明熙帝似乎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一般，连两只白虎都跑到崽儿跟前了。 圣上心中既是无奈又是心疼，可他还是强迫自己硬起心肠。 这小崽子，不打他一顿不知道害怕。 把自己当球滚，不说冻坏了，万一雪中有石子，他直接撞上了呢？ 一想到那个画面，明熙帝就心如刀割。 “好胆，那朕今日就打你一人。” 听见夸奖声，胖崽下意识想昂首挺胸，可下一秒知道这个夸奖要用打屁屁来换，崽儿的眼泪就流成宽面条。 1002觉得自己真没用，它管不住崽，大哥能管住，可大哥要打崽，它又心疼。 难道这就是人常说的“慈统多败崽？” “崽儿，怕疼叮叮给个开屏蔽。”它已然忘了当初的自己是多么抗拒这个996的称呼。 胖崽抹抹眼泪，拒绝了它“鱼儿错，该打屁屁。” 他是不哭了，1002要哭了。 胖崽摇摇晃晃走到父皇面前，不过几丈的路硬生生被他走出视死如归的气势。 “父父，你打！但系不阔以打扁窝屁屁。”胖崽趴在明熙帝膝上，撅起屁股，一脸坚毅地说。 此话一出，两只白虎嗷呜嗷呜，温回呜呜呜，1002阿呜呜。 多可怜的崽啊！ 明熙帝也不知道这臭崽儿是哪里学这么多戏的，他也不想说跟儿子多说一句话。 说多了他都打不下去了。 这皇宫之中，除了自己，谁敢管崽儿，谁肯打他？ 明熙帝高高举起大掌，连吴中和都把眼睛闭上不敢再看了。 更遑论那不值钱的白虎，和温回。 他们都自己转身了。 “啪！”打一声众人就一抖，崽儿的肉就一弹。 他挨打嘴巴也不闲着“窝不疼！呜呜，窝不疼。”如果他不是带着哭腔说的话，就更有可信度了。 明熙帝打了一下，就再也下不了手。 见着胖崽小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摆，明熙帝叹息一声，将胖崽抱到一边。 他两只手握住胖崽的肩膀。 圣上常年四处征战，身躯伟岸，宽肩膀窄腰。同两岁儿子相比，好似握着一个小绢人。 “你若是伤了，痛了，父皇便痛，你母后也痛。而这没看好你的下人，包括那两只白虎，朕通通要罚！我儿可知，自身安危同这天下挂钩？” 圣上语重心长教导自己心尖上的胖崽。 小太子眼睫中还挂着泪珠，他听了父皇的话，脑中迷雾似乎散去一点。 这让小家伙隐隐约约能明白父皇说的话。 胖崽深吸一口气，腮帮子微微鼓起“鱼儿姿道了。” 圣上听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松弛“我儿。” 他没有说一句夸赞的话，但这将孩子深深搂进怀中的举动已说明一切。 “陛下，使臣来访，可要接见？” 吴中和得了消息，便瞅着机会说了。 明熙帝皱了皱眉头。 “且去。” 朝贡小国素来恭谨，这不远千里而来，身为上国，明熙帝还是有必要接见的。 他吩咐左右，看好小太子，又叮嘱小家伙一番，才转身离去。 见那朱色的背影离去，温回和两只白虎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太吓人/虎了！ 1002：温回！你可是结束乱世的楚厉帝啊，怎么害怕大哥。 如果温回知道的话，恐怕想告诉1002，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姜元兴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将一切事物处理完后，来找小太子。 就听见几个小家伙“哥哥！”“弟弟！”“嗷呜” 胡乱交流，想起温回的身份，姜元兴大惊失色。 前些日子安王庶女未回府，瞎喊便罢了。 这已经正名了，且温回母亲还随安王参加宫宴，若是让朝臣们听见了，可不参死安王。 你有几个胆，让当朝小神仙、小太子喊你孙子叫哥哥。 “殿下，温小公子应唤您舅舅啊！” 他这一嗓子嚎得几个小家伙浑身一震，温回还能听懂一点，毕竟他比小胖崽大了三岁。 也被母亲教了几回，可他就是改不回来。 小胖崽听了脸上的肉肉抖了三抖，他的大眼睛里全是疑惑“救救？” 为什么要鱼儿救救啊，哥哥没有被欺负呀。 姜元兴只好掰开了跟小家伙解释“殿下，小公子的母亲，是安王的女儿，您还记得安王吗？” 胖崽若有所思“那个滚的呀？” “就是他，他是陛下的弟弟，所以小公子得叫您舅舅。” “奥！窝寄到了。”小胖崽恍然大悟。 姜元兴呼一口气，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刚要夸殿下真聪慧。 就听见几只凑一起。 “哥哥！”“弟弟！”“嗷呜~”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65章 将军 小殿下，您不是说知道了吗，怎么还是这样喊啊，有这么欺负奴才的吗？ 姜元兴当场就想给小胖崽磕一个了。 于是他晓之以情——殿下，您这样奴才难过；动之以理——殿下，臣子们会骂死小公子的。 终于让两个小家伙改正了称呼，一个叫舅舅，一个叫回回。 这一场大雪，也让皇宫的景色添了几分别致。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雪中露出一点绿意，生机盎然与空寂宁静之色缠绕在一起，便是第三种绝色。（1） 两只小家伙迈着腿儿爬了半天，才到了可以俯瞰皇宫的摘星楼之上。 看着这样壮观的景色，小胖崽张大嘴巴“哇~真好看~” 姜元兴给他们递上小手炉，一边应和“这可是陛下登基以来最大的一场雪，来年定会丰收。” “风手？”有些呼啸的冷风随着胖崽张嘴吹进了他的口中，让他说得口齿不清。 “丰收是对咱们百姓最好的祝福，不会路有饿殍（piao）。百姓也能过个好年。” 小家伙看着天际一片雪白，眼神越飘越远，似乎又看到了那天百姓朝他跪下的样子。 “要每天丰收。”他说。 姜元兴笑了“哪有每天丰收的呢，这样的日子还早着哩。若不是陛下治理有方，每年还不知饿死多少人。” 但小殿下有这样的心是好的“还是谢咱们小神仙祝福。” 他难得这么叫。 小家伙沉默一会，才看着他，慢吞吞地说“窝要每天丰收，不死。” 温回记下了弟弟说的话。 只要没人的时候，他还是可以这么叫弟弟。 他想让弟弟的心愿实现。 姜元兴微微一愣，突然想起小殿下所展现的神迹，也许他真的能做到呢？ 他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奴才相信殿下。” 希望那天不要太晚到来，希望他能永远陪着这位小殿下，看着他登临至高，执掌天下。 小朋友的情绪来得像一阵沙子，风一吹便散尽了。 和光微熙，冬日里的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阳光在雪的折射下，泛着七彩的光芒。 小胖崽伸手，试图去抓住这道飞虹，光却穿透他的胖手，不愿意停留。 “回回？”小家伙不可思议。 温回也不知道，但是他比弟弟大，怎么能说不知道。“它着急回家了。” “哦！”小胖崽张大嘴巴，表示理解。 “啪嗒。”一根半化开的冰柱砸在了小胖崽的头上。 温回看见弟弟愣住，以为他被砸疼了，想帮弟弟挥开破碎的冰渣子。 “回回~伴伴~窝要去找父父了！”小孩子的思绪跳得太快，姜元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看雪景了。 只是太子想找陛下，这事还能拦着不成。 “窝要一个大瓶子~”姜元兴取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花瓶来，胖崽皱着眉头，很明显对这大小不满意。 姜元兴避开小家伙的视线，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好在小胖崽并没有和他计较，只带着温回与白虎前去挖雪。 雪将小家伙的手指冻得通红，像一个个小小的胡萝卜。 直至那瓶子被雪填满，小家伙又哄着飞菟去高处给他摘那一点绿叶。 飞菟心甘情愿。 小家伙如同捧着至宝一般，将小花瓶拿着。 “好啦！窝们走~”温回与姜元兴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小家伙想做什么。 只好一前一后地跟着他。 飞菟想让胖崽爬上自己的背，可小家伙明明很想，却看了看花瓶，还是拒绝飞菟“你在前面等窝~” 明熙帝已在殿中听了一个多时辰的夸赞。 殿中温暖如春，可圣上的心却越来越冷。 吴中和站在一旁，时不时看看圣上的神色，看他眉宇之间有深深的疲惫不耐。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下方还未说完的使臣们，不禁上前一步“大人渴了吧，宫中早已备下茶点，请快些享用。” 那人刚想回答不喝，就见上皇一个眼神过来，到了嘴边的话就不自觉成了“好。” 明熙帝挺直的背微微放松，他微侧着身子，斜倚在了宽大的龙椅之上。 黄金闪耀的颜色没能将明熙帝的俊美压下，反倒更为他添了尊贵。 圣上闭上了眼睛，修长的手指抵着额头。 吴中和知陛下所想，他上前几步，站在龙椅一侧，低声说道“小殿下听了陛下说的，去了摘星楼赏景。” 明熙帝睁开半遮住的眼，微不可察地看他。 吴中和没有避开，任陛下打量。 圣上嗤笑一声“狗奴才。” 吴中和反而干脆跪下，跟着露出一个笑“还不是您疼爱殿下，奴才斗胆猜测。” “您这几日为了陪小太子，没日没夜地处理政务。不说奴才心疼，殿下知道了，恐怕要哭哩！”明熙帝的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显然是劳累极了。 想起那个小崽子，哭起来嗓门大不说，还哭得可怜。 圆圆的脸儿，乌黑的眼睛，如鸦羽一般的长睫。一哭起来，白胖小包子都成了寿桃。 “好了。”圣上心情微好，示意吴中和不再言语。 吴中和从善如流退下。 使臣们见上皇脸色好转，又想上前，若是有个好印象，从上皇手上随意流出的东西，拿回国也是顶顶尊贵的。 殿门忽然多了一点骚动。 一只白虎出现在宣政殿外，周围宫人见怪不怪却吓坏了末尾使臣。 众人皆看去，见了这么健壮的白虎，心中都有些恐惧。 只是这大昭无人畏惧，他们失态也是给本国丢面子，便个个默不作声，只眼睛不住地往那边看。 交趾地势多变，气候湿热，国中又有大片深山老林，猛兽常有，此国擅御兽。（2） 故而使臣慌乱，只交趾来人目中神采奕奕。 这白虎一看便是有人养着的，没想到天朝上国也有这般勇士。 交趾使臣上前一步“敢问上皇，此猛兽是哪位猛将所驯服？如此神异之虎，大昭国真是人才济济。臣也略通御兽之道，能否请将军一见？” 他心中对这老虎的主人充满了敬佩。 明熙帝还以为这人又要说些吹捧之话，谁知他张口便要见见将军。 左右侍奉的宫人低下头，面色古怪。 使臣见上皇沉默不语，心中也忐忑，不知说错什么。 “上皇？” 第66章 戏耍 哪有将军是圆滚滚的两岁娃娃，明熙帝被他这么一说，眼中都带了一点笑意。 “小殿下，这白虎进不得。”小太子是神仙，白虎定然不会伤害他。 且这白虎日日与殿下在宫中跑来跑去，也熟悉了他们的气息。 可这些使臣不是大昭人，若白虎发狂，咬死他们如何是好？ 小胖崽并不想让他为难，于是他干脆爬上飞菟的背部“窝抓住飞兔~” 他就这样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侍卫。 那侍卫有些错愕，天潢贵胄，含着金汤匙出生，又有神仙之名的小殿下竟如此平易近人吗？ 他已做好受罚的准备，毕竟殿下才是主子，处理他不用殿下开口自有人给他处罚。 望着小太子如黑葡萄一般眼神，他还能说什么呢？ “殿下请。” 小胖崽对他点点头，侍卫就一直望着小殿下的背影。 “你是这几日才调过来的？”同排的侍卫低声问。 他点点头。 那人便道“我说大家都不拦，你们就你拦住殿下，咱们这位小殿下可不一般。你在这儿当差久了便知道，他是真正的心思无暇。” 那侍卫没有回答。 事实胜于言语，他已经看出来了。 随着白虎的身姿悠然踏进殿内，那健壮的体格更是吓得使臣们浑身战栗。 若是它吃人，那可真是一口一个。 即便如交趾使臣，心中也升出惧意，只是对降服此白虎的神人更加憧憬了。 飞菟闭着嘴巴，用鼻子喷了一口气。 像是在嘲讽众人的胆小。 圣上看了一会，便一手微抬，指向白虎背上的儿子“将军来了。” 使臣闻言，皆睁大眼睛，怀揣崇敬地看向猛人大将军。 猛人大将军从虎背滑下，两只小短腿就跟装了发条一般跑到明熙帝面前。 他将花瓶捧至胸前“父父，给~” 明熙帝第一反应是看儿子发红的小手，他眼中升起怒意，刚想发作。 就见小儿子将花瓶往他龙椅一放，把小手往背后一藏。 “嘿嘿~” 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是摆明不让他生气了，圣上无奈，长臂一伸将小胖崽搂进怀中，一手执起花瓶仔细观看。 也没什么不同啊。 明熙帝挑眉，看向扒开他衣襟将胖手放到他怀里取暖的儿子“嗯？” 1002也搞不清崽儿想干什么，也发出大哥一样的疑惑。 “介是丰收~”小家伙将手伸进父皇怀里捂热，他眼睛弯成月牙。 瑞雪兆丰年，明熙帝知道，也不怀疑儿子胡言乱语。 小家伙已经会背许多诗句了，这么说定有道理。 圣上蹙眉，脸上带了浓厚的不解“父皇不知裕儿的意思。” 小家伙见往日最聪明的父皇和叮叮都很困惑，他高高仰起下巴。 像一只斗胜的公鸡一般得意“太阳照化了丰收，有飞虹，鱼儿想天天丰收！就装进这里给父父呀！” 他又抓住瓶子叫明熙帝看。 圣上很配合，只是小家伙一路赶来，雪也化了大半。 他看不见飞虹，看不见丰收，只看到了孩子那一片真心。 因为知道自己的父皇是皇帝，因为见过父皇为粮食忧愁，因为知道死亡可怕，因为想要所有人吃饱。 所以，小胖崽想将丰收与喜悦带给自己的父皇，好叫他不再忧心。 小胖崽的一番解释，让老父亲的一颗心好似被轻柔的云包裹，飘飘忽忽，如在云间。 圣上深沉的眸子里装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感，他直直地凝视着儿子，目光化作一片和缓的流水。 叫朕如何不想他？ 叫朕如何不爱他？ 他与裕儿从没谁更爱谁的说法，只有两颗心不停奔赴彼此。 万般柔情，涌上心头，都化作一声喟叹“你啊。” 你啊你，是上辈子有恩于朕，叫朕还泪于你吗？ 纵观这前半生，哪怕是身中数剑，哪怕受尽万般折辱，历尽千辛万苦，明熙帝也没掉过一滴泪。 可从小儿子出生，他这颗心就没平静过。 泪也不知落了多少回。 心也不知痛了多少次。 小家伙看不懂父皇眼中汹涌的情绪，他只是如从前那般露出小狗狗渴望的眼神。 父父怎么不夸鱼儿呀？ 他是看不见，两位伴伴都快哭出来了。 好在有个也看不懂的忠实粉丝温回“舅舅，真好，真棒！”他舅舅两个字叫得极轻，若不是殿内寂静，只怕没人听得见。 真棒是他跟弟弟学的，因为弟弟教算术的时候，总这样夸他。 小家伙耳朵支棱了许久，终于等到人夸他了，嘴角一弯，露出浅浅的梨涡。 还好有哥哥在呀！ 底下使臣们皆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位“将军”，其中交趾使臣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难道是交趾哪里得罪了上皇，上皇是在敲打他们。 这小奶娃最多不过两岁，说话都嘴巴漏风，怎么会是降服白虎的人，莫不是上皇养得白虎。 嘴巴漏风的奶娃：窝只系还小哇！不是嘴喽风。 “是臣哪里不是，请上皇示下。”使臣一副别逗我了的表现。 明熙帝也不恼，小国而已，少见多怪。 他一甩翠玉十八子手持，一手捏住小儿子的腮帮子“且去显露你的本事。” 他生的这个小胖崽，那是最喜欢人前显圣，最享受别人夸赞的。 “将这花瓶放入冰窖，朕不愿这丰收消散。” 吴中和连忙接过，小心翼翼地捧走了。 花瓶对于圣上不值一提，但殿下的心意可是价值连城。 小到一个石子，大到一束野花，明熙帝都好好藏着。 小胖崽大大方方地走到使臣面前“你不信窝？” 小家伙气鼓鼓的，这可不关夸赞，肿么可以不信鱼儿呢？ 飞兔说鱼儿也是小脑斧！ 他实在可爱，使臣略有些黝黑的脸浮现出一点羞愧，这因为他的提议伤了皇子，他可不愿。 还没等他请上皇收回成命，就见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飞兔~” 白虎瞬间站起，一个猛扑，就来到了交趾使臣的面前。 在那般庞大的身躯，强烈的强迫感之下，任谁都会生出恐惧。 可那个他认为嘴巴漏风的奶娃却气呼呼地说“跟他说，飞菟系不系听窝的呀！” 白虎身躯微沉，竟两只爪子搭在了使臣肩膀之上，要不是白虎没将身躯压下，只怕使臣能当场被压趴下。 “吼！” 虎啸殿中。 第67章 背景 使臣被震得耳朵发麻，耳中俱是轰鸣声。 他茫然地看向小胖崽，只见崽儿嘴巴动了动，使臣傻呆呆地点头。 见他信了，小家伙才开心了。 他小嘴也不知嘟囔什么“飞兔~白骓~胖崽。” 其他人已经吓得肝胆俱裂，小家伙还带着白虎在殿中穿梭游荡。 他每走到一个使臣面前就问“窝系不系大将军？” 别人不说话，那白虎就恶狠狠地看着使臣。 搞得后面不用小胖崽问，使臣们都擦着额上的汗狂点头“是是是。” 小胖崽是满意了，但是交趾使臣惨了，众人的眼刀子如利剑一般不停地刺向他。 要不是这个傻子，他们怎么会被吓成这样。 交趾使臣却对这些视线不管不顾，他眸中激越，望着小太子有着非一般的神采“殿下神力，小臣拜服！臣来上国之时，路遇一只擎苍。其神勇非常，可与您的白虎相媲美，只是猛兽有傲骨，臣将它带回，它却不吃不喝。若是放生，其受伤颇重，也是死路一条。请殿下救其一命吧！” 交趾对于猛兽都有敬畏憧憬之心，他们那边有萨满可与这些山中生灵沟通，只是如今萨满许久不出世了。 但本国人对待这些猛兽依旧很敬畏。 这头白虎一看就不是凡物，他认为殿下是萨满在世，可与百兽相通。 小家伙看着神情激动的使臣有些茫然，1002给他放了一张图，告诉他这就是擎苍。 小胖崽还没有回答，明熙帝不快的声音传来“放肆。” 小家伙天人转世不假，但也不是什么猛兽都听话，圣上不会让小胖崽陷入危险之地。 天子之怒，使臣直接跪下，不敢直视上皇。 只是他目中还有担忧，想到那只充满神性的擎苍若是能获救该多好。 交趾使臣胸口有些刺痛，他呼吸急促，竟从怀中掏出一个五光十色的东西来。 “臣，献于殿下，求殿下救命！” 1002原本还不以为意，他也不赞同崽儿帮忙。 因为他并没有安装这种插件，帮不了崽儿，虽然仓库中还有崽儿刚出生那会儿得到的读心术一天奖励。 但那多珍贵呀，以后小胖崽当了皇帝，肯定能派上用场。 虽然不知道飞菟为什么喜欢崽儿，但它家崽崽又不是万兽迷！ 谁知那人掏出的东西让1002烟都掉了。 我去！我靠！我的主系统啊！ 1002已经怀疑统生了，它用一种极度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崽儿。 文玩玉米，我的天哪，玉米！ 这是什么天选之子啊？开什么玩笑、 1002越想越有可能，要什么来什么。难道它也是神创造的？ 这一点也不科学。 如果没有白虎，使臣就不会想求崽儿，更不会给出这个。 大昭现在的生产力极度落后，民众大多吃的是黍米，一年只能收获一次。 虽然也有稻米，但也只能一年收获一次且大多人都是不吃的，拿去换一些粗粮。 但这样，先帝年间也饿死了数十万人。 大昭的气候，种玉米是再好不过了。这种跨时代，能救百姓的东西，真的不是谁给崽儿开的外挂吗？ 虽然这是文玩玉米，但也能吃啊，它帮崽崽改进一下，那还不得造福天下苍生。 说不定其他大国的百姓都要搬到大昭了，崽再一统天下。 1002越想越晕乎，眼睛都要转成蚊香了“崽儿，快答应，赶紧答应。” 1002掐着嗓子喊。 小胖崽哪里见过叮叮这副面孔，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真的好像飞虹呀！ 要个父父~ “窝帮，但系要明天呀~”今天他要和父父守岁的。 “乖宝，快问他，怎么来的。” 小胖崽一一转述，使臣答曰“小臣那日进了山林，迷了路。原以为出不来了，谁知转来转去，无意中发现，臣从未见过树上长宝石！” 他本想将这个宝物献给大昭皇帝，如此便能为交趾换来不少好东西。 但是大昭皇太子似乎生而知之，定是萨满无疑。 若是能跟小殿下搭上，邀请他来交趾转转，那得多好啊。 这东西送得不亏！ 说不定交趾还能出现萨满呢。 他们靠山吃山的，出现一个萨满可比东西值钱多了。 明熙帝转着翠玉十八子，宝物这玩意裕儿见得多了，如今对这东西另眼相看，岂不是暗藏玄机？ “既然太子应下，朕便放你一马。”交趾使臣喜不自胜，先是叩谢帝王，又是拜谢太子的。 他这般诚心模样，倒是令明熙帝心中好受不少，不是另有目的便好。 儿子被害多了，明熙帝看谁都有一种要害我儿的错觉。 1002催促崽儿回紫宸殿，小胖崽被他念得烦了，只好离开自己的父皇。 紫宸殿中。 姜元兴正为小太子更衣，他在雪中滚了许久。衣裳虽没被浸湿，但也染了不少污渍。 今夜宫宴过后，还需守岁。 当穿得喜庆点，小太子换得是谢妃送来的衣物，虎头帽，衣裳还有尾巴，小家伙看了一眼就闹着要穿。 小家伙换上衣服，他肤色白嫩，圆脸上点缀着乌黑发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可爱的嘴巴。肉肉的腮帮子就像水蜜桃一样鼓起。 1002被小胖崽的美色迷晕了。 若不是崽儿挥舞着那根小玉米，1002都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小胖崽的两个爪爪握着玉米，捏来捏去，还认认真真地给玉米“拔毛”，长睫垂落，活脱脱像个精致的绢人。 “叮叮，介系什么？稀饭个你，个父父。” 1002眼冒爱心，在崽儿的腮肉上啾咪几口，才深呼一口气。 “胖崽，你说你是不是很有背景。才说要丰收，老天爷就把丰收送到你面前了。” 没开挂它都不信啊！ 胖崽知道丰收，但是叮叮的一番话他怎么也听不懂。 “甚么？”胖崽的大眼睛露出困惑，叮叮生病了，也要救救呀？ 和两岁娃能怎么沟通。 尽管1002有一肚子话，崽儿也听不懂呀! 第68章 厌恶 1002绕着崽崽飞了一圈又一圈，心中满满的窥探欲要溢出来了。 它打开世界简介看了一遍又一遍，十分确定这个世界没有神学相关的。 交趾的萨满也是一种灵的状态。 不行！今天晚上它一定要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然它休眠的时候数据都在波动。 1002向主系统发了封报告，全篇重点在于“胖崽是不是您生的小数据。” 小太子拔完了玉米须须，就举起光滑夺目的玉米“个叮叮？” 小胖崽知道1002从看到这个开始，就心情急切。 崽崽想送给最爱的父父，可是叮叮说这是丰收，鱼儿已经送过父父丰收了。 还是给叮叮叭~ 不知道自己是个备胎的1002感动得数据框都发红了，我果然是崽最爱得统啊。 “崽儿，这叫玉米，要好好藏着。能吃得哦！” 话音刚落，小胖崽崽得眼睛亮得放光。 阔以吃！ 他势如闪电般将玉米放进自己嘴里，张嘴就是咬。 “啊，不能吃啊！” 干净是其次，使臣献出来就是用锦帕包裹着的。 但是放了这么久，肯定干巴巴的，就小胖崽那几颗小米牙怎么咬得动。 果然崽儿连牙印都没留下，还把自己的牙磕得不清。 1002无奈地看着胖崽脸成了包子褶皱“你可真馋啊！” 它也不知道，这只小胖崽怎么什么都想上嘴。明明大哥苦了自己，也不会苦胖崽啊。 可这崽儿，就像逃荒来的。 不过1002转念一想，也许崽儿是出生的时候生存危机过大，老是担心自己去世。 导致如今没了记忆，还会拼命养好自己。 不愧是出生几个月就把自己从紫甘蓝变成水蜜桃的崽！ 怪不得御膳房给小太子做吃食的时候最是省心，只要不是特别难吃，胖崽都吃得开心不已。 飞菟趴在一旁，静静看两只崽儿。 姜元兴进来时，飞菟略微直起身子。尽管见多了，但姜元兴还是生出一丝惧意。 他定定神，才来告诉小太子要准备参加宫宴了。 长夜如漆，皇宫之中灯火通明，处处张灯结彩。 青砖绿瓦，通明的灯光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宫阙。 今夜，是圣上登基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举行这么盛大的宴会。以往元旦宫宴，不过是召见三省六部之人。 且除正室夫人可随同外，旁人皆不能进宫。 圣上喜静，今年大操大办，少不得是为了小太子。 众臣心里跟明镜似的， 有素来小心的大臣告诫子女莫要殿前失仪，也有满是惊奇的家眷，四处与熟悉的门第攀谈。 陛下还未亲临，今日又是大喜之日。 众臣都不拘着家眷，少年人合该有些精神气。 “绾宁公主到——” 百官们对视一眼，心中惊讶，这位常在道观的公主怎么来了。 这年年不见陛下这位姊妹的影子，如今也稀奇。 这位公主受先帝影响，年纪轻轻便遁入空门，求仙问道去了。 故而当今大清洗之时，也未曾波及这位无欲无求的公主。 绾宁公主比当今小个几岁，从小便饱读诗书。说来好笑，也许是圣贤书读多了，让这位公主也想入朝参政，只是被先帝呵斥，兄弟讥讽后，一夜便入了道。 众人皆起身，看着那迎面而来的道姑。 她手持拂尘，三千青丝只用一根银簪挽起。虽未穿道袍，但也是一袭青衣，说不出的淡雅出尘。 面目有些清然，颇有种高雅之感。 众臣致意，绾宁公主不过是略微颔首，连一句话也不说。 倒也没人难堪，这位公主一直便是这样的性子，几十年过去了也不改。 只有一些老臣还在怀念当初这位公主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样子。 晏灵浔来此不过是想瞧瞧那个有神仙之名的侄子，她在道中清修十几年，也不曾有什么入道飞升之感。 将两岁的小娃，怎敢传出天人之言， 就算是有些神异，也有当今在推波助澜罢了。毕竟直至中年才有子，疼爱造势也难免。 她刚落座，就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声。 “小太子好可爱，软乎乎的。上次周岁宴还对我笑。” “太子周岁我爹还不在京城，小太子真是神仙吗？” “那当然，那天太子还在天上飞！京城好多人看见了。” “天哪，珠儿。我来京城，好多人在卖太子的小像，我也买了。小神仙一定会保佑我的！” 绾宁公主皱眉，偏过头去看。 只见几个小姑娘眉飞色舞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 说到激动处，脸上还带着红晕。 无知小儿，听风便是雨。 晏灵浔不想听到她们说话，她实在听不下去一个奶娃被说得惊天动地。 她语气带着不快，面上也很不耐“够了，此等大会，岂容你二人在此胡言乱语。” 向明珠听见了，回头望着她，一脸无辜道“公主，我们没有胡言乱语。这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见过神迹，公主怎能污蔑我等？” “本宫修道这么多年，拜访四处名山道观，高僧大德。其中不乏有百岁老人，他们都不会腾云驾雾，你跟本宫说，才一岁的孩子便可登天？” 向明珠不再试图跟这位公主相争，人家那架势，就算是亲眼看见了。 只怕也要嘴硬说没看见呢。 何必同理念不合之人相争？就算争赢了，说不定还要争别的。 眼不见心为净。 交趾使臣本跟着宫女来到自己的位次入座，谁知听了向明珠的话，登时走不动路了。 他越听面上越多喜色，恨不得把太子出生到现在的事情都听一遍。 谁知就被这位公主打断了。 绾宁公主不说还好，一说交趾使臣忍不住辩驳，他虽然没见过飞天，但也见过太子驾驭白虎之能啊“公主，这位小姐又没说错。小臣刚来上国，便亲眼见到太子神异。” 他又疑惑地问“公主是太子的姑姑，怎么比小臣还不懂呢？臣等对太子殿下，可向往得紧。” “你！”绾宁公主多年不出世，早已不善言辞。 如今被一个小国使臣当面质疑，心中自然气急。 她可用公主之尊压人，可真闹起来，当今若是知道此事，自己这个公主也别想当了。 “哼。”晏灵浔冷笑一声，便甩袖坐下。 交趾使臣还想说什么，就见上皇身边的太监来了。 他神色一变，匆匆落座在自己的位次上， “陛下驾到，太子到......” 第69章 咕咕 众人皆起身拜见，明熙帝当面，绾宁公主不敢造次。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质问皇兄怎么可以把先帝草席一裹，扔去石寒山那地方的时候。 当今只说了三个字，就令她遍体生寒了。 众人整齐划一，口呼万岁。 圣上似是心情极好，也许是因为小胖崽将丰收裹在怀里送他的缘故。 明熙帝嘴角带笑，一手微抬“起。” 小胖崽愣了一下，便也学着父父动作，只是他身上衣衫裹了又裹，崽儿站不太稳。只好一手叉腰，一手往前伸“瓶身~” 绾宁公主下意识将目光移向圣上。 这可是大不敬，哪怕是太子也是僭越。 却见当今笑意更浓，还帮小太子调整了小金冠的位置。 晏灵浔面色复杂，这还是那个一刀杀尽兄弟，一刀割了父皇的晏寂渊吗？ 他身上倒是多了一些温和的气质。 绾宁公主垂下眼眸，不敢再想起之前自己来的目的。 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当今面前乱蹦。 晏寂渊真会扒皮的！ 她是恨不得做个缩头乌龟，只是常年不来的人，很是显眼。 圣上抱着胖崽，目光微冷“你怎么来了？” 霎时间，晏灵浔直觉汗毛倒立。 难道刚刚的事情传进了皇兄的耳朵里？ 这便是绾宁多心了，圣上多疑，这许久不见的公主突然出现在眼前。 令当今怀疑，她又是受到谁的指使想来暗害自己的孩子。 “臣妹只是想来看看太子殿下。”晏灵浔有些干巴地说道。 “嗯。”圣上态度琢磨不透，但众人皆知，当今并不满意这套说辞。 若是想见太子，怎的周岁宴不来？ 小胖崽拽着父皇的发丝，肉嘟嘟的脸上带着好奇，他小嘴微微张开，盯着绾宁公主。 晏灵浔不敢坐下，只好垂着眼，站在原地。 察觉到好奇的视线时，晏灵浔有些羞恼。 在孩子面前丢脸了。 “谁呀？”小胖崽忽地问他父父，奶声奶气地打破了沉寂。 明熙帝不以为然地说“晏灵浔。” 也只有当今会这么称呼一国公主了，太后有地位说，但她不会说。 绾宁公主差点气个倒仰，好歹她是太子的姑姑，怎能教太子直呼自己姓名。 皇兄真的越来越不给她面子了，虽然也没给过。 但只要皇兄不给她没脸，旁人也不敢啊。 她敢怒不敢言。 “灵~吁~”小胖崽完全发不出这个音调，却非要学着说。 他拍拍父父的胸口，示意自己要下去。 鱼儿觉得她很眼熟。 明熙帝也想看他要做什么，便将崽儿放下。离开父皇暖和的怀抱，小家伙明显瑟缩了一下脖子。 只是他脖子本身就短，要不是小胖崽手捏成拳头抖了一下，还真看不出来。 皇后忍不住笑了一下。 还好没被胖崽听见，否则她就要步明熙帝的后尘了。 小胖崽感受到微冷，迈着短腿就跑到父皇身边，用龙袍将自己裹了一下。 小幼崽缩在长辈的腿间实在可爱，连晏灵浔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谁叫胖崽矮墩墩的，她垂眼就能看见呢。 “大伴~是滚滚呀！” “欸。”姜元兴和吴中和几乎同时应声。 只是前者是在心里应的。 众人疑惑，滚滚是谁？ 开卷考试的1002：拜托，那叫安王那个！你的叔叔。 安王本来像只乌龟一样，缩在下首。身为皇亲，他位置靠前，却偏要坐到最里边，生怕皇兄注意到。 一听到小胖崽说滚滚，他有些不好的预感，面色古怪起来。 不会说得是他吧？绾宁跟他又没关系！ 着急撇清自己的安王忘了，曾经他少年时与这个皇妹十分相似。 如今他中年发福，皇妹依旧清瘦，但细看的话眉宇间还是相像。 小胖崽一说滚滚，两位伴伴不自觉地看向安王。 他们这么一看，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 陡然被灼热的目光盯着的安王：我这是招谁惹谁啊！ 他索性站起身，对着小胖崽挤眉弄眼“本王常常出入宣政殿，咳咳，小太子见多了本王便认识了。” 胖崽“你为甚么要这样又这样？” 他将眼睛闭上，又睁得很大。 “臣，臣。”安王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小胖崽注意力在晏灵浔身上“你好~我系鱼儿~” 皇室中人，面貌出众者甚多。 绾宁公主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常年修道又添了一分出尘，格外引人瞩目。 安王见没人关注自己，连忙坐下喝了杯酒压惊。 这皇兄的孩子就跟皇兄一般吓人，以后自己要离这俩祖宗远点。 晏灵浔本身是有些厌恶这等沽名钓誉之徒的，即使还是个小孩，也让她生出不愉。 可这个孩子，他乌黑纯粹的眼神就这样凝视着自己的时候，晏灵浔居然感到一阵紧张。 “我，我是灵浔。”这俩一大一小，硬生生将宫宴弄出会友的感觉来。 吴中和失笑“小殿下，这是您的姑姑。公主，您怎么和咱们太子互换起姓名来了。” 晏灵浔本性不坏，当初想入仕被先帝痛骂后，她一怒之下遁入空门。 修道久了，便也诚心，看不得人拿这事做文章。 只是面对这只软乎乎的小汤圆，她竟觉得自己生不出一丝恶感。 晏灵浔惊恐地看向胖崽，坏了，他估计真的有神异之处，竟对我下了药。 毫不知道自己用美色化解恶感的胖崽“咕咕？” 好奇怪的名字。 当今冷然的眼神看向吴中和，倒让他讷讷不敢言。 只怕在陛下心里，谁也当不得小太子的尊敬。 圣上不快，晏灵浔也同安王做起了缩头乌龟。 酒过三巡，圣上起身，修长的指节捏着酒杯“皇太子裕，大孝通神，自天生德。屡献良策，救护万民。朕甚爱之，群公卿士，待其如朕，无违朕意！” 百官出列，齐齐下跪“唯！” 晏灵浔几乎荒诞的看着这一幕，可她却生不出反感。 她跪坐在蒲团之上，有些坐立难安。 宫宴散去，众人齐齐去往摘星楼处，观赏杂耍表演。 这还是圣上为了太子添的，往日是没有的。 晏灵浔见交趾使臣灵活穿梭，同向明珠一伙人交谈甚欢。 她更坐不住了。 “你们、”绾宁公主抿唇。 “跟本宫也讲讲。” “啊？” 第70章 新年 虽然公主一开始那么盛气凌人，可她喜欢崽崽欸！ 公主还骂过我们，可是她喜欢崽崽欸！ 向明珠恨不得全大昭的人喜欢小太子，还能拒绝悔过的公主不成？ 于是在一番添油加醋、七拼八凑之下，晏灵浔以极快的速度倒向了小太子。 什么？一岁奶娃会飞，不好意思她见过。 什么？高僧大德都不敢口称神仙，那是他们没有本宫小侄子受上天钟爱。 什么？太子心思深沉，一岁就害得安王家破人亡，世子变成残废，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丝毫不知自己用“美色”让讨厌自己的人倒戈的小胖崽正趴在围栏之上，看着这些各怀本事的艺人使出看家本领。 他小小一只，原是看不见围栏的，又不要人抱。 还好身为太子的母亲，皇后早知小胖崽好面子，一早就让人拿了墩子过来。 肉嘟嘟的奶娃站在矮墩之上，脸上又是震惊又是惊奇的。 小嘴还不停叭叭“哇！棒~好~” 即使文武百官们对这些杂耍不感兴趣，也不由得认真观看了起来。 江湖艺人们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为了生活四处卖艺，居然还能靠这本事为小神仙表演。 天知道当时接到官兵传话的时候，他们腿脚都软了。 老天奶！他们要去见小神仙了。 紧锣密鼓地排练了一月有余，他们还为了争抢最好的位置打了起来。 谁不想让小神仙看到自己，说出去也够吹一辈子了！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小太子，艺人们个个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振奋地使出看家本领。 谁得了太子一句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嫉妒的人挤下去了。 那边上竿上锁，这边倬刀吞铁，场面好不热闹。 至少小胖崽的手都拍红了。 谢如意被小太子拉到前面来，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本该分散四周表演的。 结果就跟闻到甜味的蚂蚁一样，密密麻麻聚集过来。 好家伙，偌大一块四四方方的表演场地，被他们站成了三角形。 大哥大姐们，大家能不能注意一点职业操守，你们这样站，其他地方怎么看。 欸，那边两位怎么耍着刀突然干出真火了。 啊，这变脸的大哥怎么被人一脚踹后面去了。 谢如意不忍再看，她面色复杂地凝视着眼中闪着光芒，小脸激动出红晕的小胖崽。 崽儿，你可真牛啊，这要是生在现代，不就是迷死万千姨姨的顶流？ 她甚至怀疑，难道小胖崽拿得是万人迷剧本，而自己也是拜倒在他小短腿中的一员？ 之前她还怀疑过小胖崽也是穿越的，可是哪有穿越者到了古代见到那些一般的食物也能吃的开怀不已。 哪有成熟的灵魂装得出来这么可爱的幼崽。 她的眼睛可是尺！ 哪怕小胖崽以后掏出加特林她也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除了一些年纪小一些的公子小姐们盯着杂耍，大部分人都在看那只脸红红的胖崽。 他们日后的君主，他们此生的至高，他们不变的忠诚！ 随着鞭炮声传来，打铁花的艺人登场。 看着随着那人挥舞而四处消散的火花，犹如漫天星子落下凡尘。 忽明忽暗的光影照映在小胖崽脸上，他趴在围栏上看了一会说到“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难得的字正腔圆。 众人的目光随即看过来，满是震惊。 早闻太子聪慧，可闻之能诵，诵之可用，这是何等的天资。 一时之间，百官们的眼神都灼热起来。 此等君主，若是能做他的老师，什么名垂千古那都不值一提。 搞不好，他们还能随着殿下做神仙呢！ “陛下，臣不才，但也少时成名。也因诗文名满天下，太子喜爱诗词，与臣定一见如故，臣请旨，为殿下讲学。” 裴杭清微眯了眼睛，指尖摩挲。 还不等他发言，便有武官跳出来“陛下，臣征战沙场十二载，也有幸与陛下携手大败漠北。君子六艺，臣请愿传殿下骑射。” “臣能言善辩——” “臣书画双绝——” “臣桃李满天下——” 不知道自己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小胖崽还在傻乐。 每次跟父父在一起，大家都喜欢说发呀~ 那为什么父父要说鱼儿话密？明明大家比鱼儿还喜欢说发！ 百官为了教授太子，个个豁出去面子，疯狂吹嘘自己。 明熙帝乐得见这场景，只是见那胖崽睁着圆圆的眼，目不转睛看着众人争抢。 明熙帝心中一悬，他这个小儿子最会学人说话，可不能让他学坏。 圣上一手微抬“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太子之师，朕早已定下，不必多言。” “陛下，太子三岁可进学，然臣观殿下聪慧，或许今年便可入学呀！” 此话一出，谢如意怜悯地看着傻乎乎的胖崽。 崽啊，你两岁就要吃学习的苦啦！ 好在圣上并没有答应，只是说一切照旧。虽然有人面露不赞同，但圣上所言，谁也不能反驳。 见众人安静，圣上问平王“华锦可还好？” 平王世子名华锦，太子出生之时，晏华锦及冠。 平王受宠若惊，不知道亲缘淡薄的皇兄怎么关心起儿子来了“谢皇兄关怀，锦儿这个没出息的。前些日子说要去猎虎，谁知摔断了腿。太医说要将养几个月呢。” 圣上微微颔首，这些平王早就禀报过。他沉吟道“等华锦好些，叫他多进宫来，同太子作伴。” 圣上考虑到小儿子年幼，需要玩伴，可是满殿卿士。他也只选了平王之子与裴侍郎之侄，还有个温回罢了。 平王傻眼，他儿子都那么大了，且五大三粗的。 还不长脑子，要是冒犯太子如何是好？ 他不过愣了片刻，就见圣上眼底带霜“不愿？” 平王一个激灵“臣弟不敢。” 只能叫王妃多多教导那个傻儿子了，无论如何，顺着太子便是。 皇兄也真是的，二十岁怎么和两岁的太子一块玩？ 天色已晚，众人一一告退。 小胖崽想跟母后一块走，却被圣上拦住不许，只好瘪着嘴巴气鼓鼓地走在明熙帝前头。 明熙帝有些无奈“裕儿忘了，谁嚷嚷着要与父皇一同守岁？” 小胖崽一想，停下脚步。 好像系窝忘记了。 第71章 擎苍 小胖崽彷佛忘了刚刚自己嘴巴撅得能挂吊坠的表情了，他一边“父父，父父”地喊，一边迈着短腿跑到父皇腿间。 整个人踮着小脚，一跳一跳地要抱。 圣上看着他上演变脸，原想拿乔不理他。 谁知这只小胖崽就挂在自己腿上了，晃也晃不下去。 自己求来的小祖宗，圣上能有什么办法呢? 哪怕气得要死，也要这哄这位小祖宗。 “父皇为你准备了年节之礼，裕儿可有为父皇准备？”抱着沉甸甸的儿子，明熙帝问他。 圣上不过是想逗逗这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谁知小家伙听见这话，还仔细地想了想“有哇，但系这个礼物还没有长大~” 明熙帝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己，不禁失笑“你这个礼物，父皇已经收到两年了。不知可否换一个？” “不要，父父会稀饭！”小胖崽和他父皇说得不是一件事，难为他们俩还能聊下去。 他要给父父丰收，不一样的丰收。 叮叮说的，那个是玉米~ 还说长出来以后，要做宝米发呀，小胖崽想着想着，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圣上嘴上嫌弃“傻乎乎的。”但手上却很细心地给儿子擦口水。 被提到的1002此时不在小胖崽身边，他的报告提上去一天，主系统很快就给了反馈“程序运转正常。” 1002不服，它说得是胖崽是不是主系统的小数据，可主系统却已读乱回。 于是它开始对数据狂轰乱炸，此时正在坐牢。 别说看崽了，连根数据烟都没得抽。 只有铁窗泪啊！ 第二天一大早，明熙帝大清早地就被自己孩子咬醒。 是自己对他的脸乱啃。 圣上习以为常，拔下小胖崽，唤宫人前来侍奉。 小家伙的才出生两年，他的衣服就比明熙帝的还多了。 三宫六院，哪个妃子没给这小祖宗做过衣服? 今日他穿着印花缀珠泥金锦袍，外罩墨色镶边貂氅，腰间挂着印鉴络子。 值得一提的是，明熙帝当初是想将玉玺给崽儿做成挂饰的，只是因为太过沉重而放弃了。 做了个小巧玲珑版的出来给小胖崽打成了络子。 明熙帝在一旁看他打扮。 姜元兴拿来一双赤色金边平头鞋，小胖崽就晃着小脚不让穿。 “伴伴，窝要亮亮的那个。” 他说得是太后给小胖崽做得碧色镶玉垂珠玉鞋，可那是春夏穿的，如今路上有雪，不说冻脚，只怕是走也走不稳。 “为何？”圣上不解。 “好康！”小胖崽就喜欢靓丽的颜色，也不知是随了谁，服饰上镶金缀玉的他最喜欢。 “不妥，你且去拿双靴子来。”圣上吩咐姜元兴。 小胖崽有些不高兴，到底也反驳，只是那双靴子一拿过来，他眼睛就黏上去了。 哇，亮亮，有飞菟！ 这是圣上遣掖庭局做得，以朱紫二色为主，大红为鞋面，靴上有大朵金线织的祥云纹。鞋头处是一只珍珠为眼，金线壤边的老虎，虎口中含着一颗金珠。 说不出的夺目耀眼，反正小胖崽是喜欢极了。 他穿上后便蹦蹦跳跳的，如同一只初入人间，天真无邪的火狐“哇，鱼儿好稀饭，稀饭呀~” 明熙帝微微倚靠旁，噙着笑意看着他。 崽儿自我欣赏够了，就爬到父皇的膝上“父父，新年好~” “嗯，裕儿也好。”他说完见儿子还是嘟着小嘴看着他，一眼之间也不知怎么了。 “这是做什么？” “窝好康！” “这倒没错。” “那父父怎么不亲鱼儿呀？”小胖崽把自己白嫩的脸蛋送到父皇嘴边。 明熙帝哑然。 眼看自己再不亲他，小祖宗哭鼻子了，明熙帝才重重地亲了一下崽儿的小脸。 “窝走啦！” 小家伙是满意了，就是把冷淡的父皇整得耳朵微红。 “你去便是。”圣上垂着眼，不看小水蜜桃。 小家伙迈着短腿，屁股一撅骑上门槛。见父父看着自己，他想了想，又跑了回来。 “吧唧——窝要走啦！”小胖崽又亲一口父皇，看着父皇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才捂着嘴巴傻笑。 父父才是小傻子！ 明熙帝还以为是他什么东西忘拿了，原来是打着这主意。 他垂下长睫，偏过头去“要父皇跟着你直说便是，做什么.....”声音低不可闻。 崽儿绕着父父转了两圈，可明熙帝一直避开他的目光。 他突然用手托住自己的脸蛋，用手比出一朵花来“父父稀饭窝，父父羞羞脸~” “你——”骤然被说中心事，圣上有些恼羞成怒。 看着吴中和都低着头憋笑，明熙帝一把抱起小胖崽，对着他的屁股打了两下“调皮！” 小胖崽答应交趾使臣今日要为他救活擎苍，本来是应当在馆邸。 只是圣上不放心让小太子出皇宫，便换成使臣带着擎苍来宫里。 左右皇宫大得是，不过是一只擎苍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小胖崽一路蹦跳，见人就说新年好呀，把人逗乐了，还眼巴巴地盯着宫人们。 众人不明所以，还是一个小太监灵机一动，把自己当差的赏赐给了小家伙。 才让小家伙甜甜一笑。 这下好了，闻声而来的狂蜂乱蝶恨不得把自己的家当给小神仙。 若不是明熙帝在一旁看着，只怕众人更加疯狂。 身为天子，倒不至于搜刮宫人们的银子。 他大手一挥，吩咐吴中和过后给这些人统统补上。 吴中和心想，陛下仁厚要为他们补上，只是没想过这些人是否肯要。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小殿下这样身份尊贵的人，不仅不轻贱他们，还待宫人仁善。 不过是送小殿下一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多得是人想送也没法子呢！ 眼见自家孩子把交趾使臣哄得迷迷糊糊，什么都要交待出来。 明熙帝才开口“擎苍呢？” 使臣才如梦初醒，吩咐下人揭开笼车上的黑布“上皇，殿下，请看！” 众人早就好奇不已，不过一只擎苍罢了，用得着马车拉吗？ 第72章 奇怪 他吩咐手下，将黑布揭开。 众人屏息静气。 皇宫里传得最快的便是与小太子有关的，除了善和坊那边，几乎都能传遍。 谁人不知小太子一己之力，让各邦国使臣，心服口服？ 听说小太子不过是一站在使臣们面前，那些人就吓得湿裤子了呢。 交趾使臣更是五体投地，跪地献宝。 正所谓，三人成虎，谣言如草籽，迎风便长。 三头六臂的小太子也正好奇地看着交趾使臣身后。 随着黑布渐渐滑落，一只巨大的擎苍出现在众人眼前。 皇宫悄无声息。 这只擎苍实在太大了！ 简直超越了众人想象的极限。 怎么会有比人还高的擎苍啊，一身黑色的羽毛如丝绸一般铺在有力的臂膀之上。 嘴如铁钩，眼带弯刀 明明是猛兽，眼中却闪烁着非人的智慧，它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种凛然的威严。 小胖崽看看擎苍，又看看护着自己的父父。 好像呀！ 但是崽儿莫名觉得，如果父父变成动物，一定比他更大，更勇猛。 会是什么呢？小胖崽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绣的龙纹。 眼睛一亮，是龙！ “殿下，这便是臣捡到的擎苍，已多日不吃不喝，您救救它吧！” 众人木然地瞪着交趾使臣，这？捡到的？ 真不是它捡到你吗？ 不知众人所想的使臣还在慷慨激昂地陈述着“小臣看了，它的年龄不大只是身子壮了点，臣以为它一定与小殿下十分有缘！” 年龄不大但是很壮的擎苍“......” 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矫健巨大的白虎从人群中一跃而上。 见它来，那只羽毛有些暗淡的巨鹰眼中有了神采。 它想扇动翅膀，只是牢笼束缚了它的动作。 它锐利的眼随着飞菟的走动而转动，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神中闪烁着战意。 “吼！” “啁！” 两兽皆严阵以待地盯着对方，只待谁先露出破绽，便发出致命一击。 小胖崽在脑中唤了好几次叮叮，他知道1002喜欢看热闹。 叮叮一直不出来，崽儿也只以为它在睡觉觉。 殊不知某统正在坐牢，奋力越狱ing！ 巨鹰出现的时候，小胖崽也有些害怕。 因为他听不懂对方说得话。 可是飞菟白骓吼吼他可以听懂。 尤其那巨鹰锐利的眼扫过众人，除了明熙帝，众人的脚都有点发抖。 只有交趾使臣在那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讲这只“小鹰”有多么可怜。 圣上都恨不得把昨日对方送给小儿子的礼给砸回去了。 飞菟出现的时候，小胖崽下意识想跟过去，却被父皇死死拽住。 小胖崽害怕飞菟会和大鸟打起来，连忙挣扎起来。 被父皇捞住打了屁股才停止扭动。 大鸟的嘴巴这么长，要是把飞菟啄破洞怎么办？鱼儿要保护飞菟，保护父父，保护所有人呀！ 圣上一个没注意，就被崽儿给钻了下去。 他那么小小一个，跑到两大猛兽身边，真是让人提心吊胆。 “父父，鱼儿会飞，不怕~”见父皇想跟上来，小胖崽连忙告诉明熙帝。 圣上闻言，心抚着心口，虽然有些担心。 但到底没有跟上去添乱。 没事的，没事的，裕儿得天所授。 那只巨鹰一看翅膀就受了重伤，定然飞不起来。 裕儿会飞，它伤不到他的。 明熙帝不停转动着手持，试图令自己冷静下来。 飞菟和关在笼子里的巨鹰还在对峙，陡然跑出一个小小的幼崽，惹得两兽都愣了一眼。 尤其小胖崽还挡在飞菟面前，白虎扒拉两下，就将他塞进自己肚皮底下。 “啁！啁！”卑鄙啊，要打架就好好打，爷不吃人，更不吃幼崽，你这只蠢虎居然拿幼崽挡！ “吼！吼！”他是我的崽子，我到这里下了两只崽，只是没有皮毛而已，你看他长得跟我多像！ 飞菟听了这话，鼻孔喷出一缕气，这是她生的。飞菟还将小胖崽扒拉出来，让擎苍好好看看。 巨鹰最讨厌人类幼崽了，小时候自己长得大只，他们还喜欢拿东西砸他。 要不是大部分人类是好的，他非得咬死这些幼崽不可。 只是一对上小胖崽的眼睛，它浑身都不自然起来。 这只幼崽怎么这么怪啊，看一眼，再看一眼。 一人一兽大眼瞪小眼，巨鹰嘴角处突然滴出口水了。 它说这只幼崽怎么怪怪的。 原来是因为他很想自己幼年吃得一种果子，皮肉嫩嫩的，颜色粉粉的。 眼睛很大，还很水汪汪，腮帮子鼓鼓的，好像嘴里有东西一样，浑身还有种好闻的气味。 让鹰沉醉~ 飞菟见这只黑不溜秋的鸟流着口水瞪着自己的崽，立刻警惕起来。 小胖崽距离大鸟近了，反而没有这么害怕。 他照着叮叮说得话，让自己略微飞起来，然后借着力，小脚瞪小脚，爬上了飞菟的背部。 崽儿下意识地看着父皇，窝会飞~父父看呀。 他就是能文能武，上得虎背，下得门槛的鱼儿啊~ “过去~”小胖崽摸摸飞菟的大脑袋，像是骑马一样指挥着白虎。 飞菟下意识照做。 小胖崽离巨鹰近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不害怕，还惊讶极了“哇，你真好康~” 擎苍不自觉磨了磨爪子，挺起自己饱满的胸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勇猛。 “窝想摸摸。”小胖崽盯了一会，看着大鸟的腹羽有些火热。 和飞菟不一样，但也可以蹲下鱼儿。 巨鹰不动声色地离着小胖崽近了几步，似乎毫不在意，可是从它梳理羽毛开始，便处处透露出自己对这只幼崽的不同。 交趾使臣虔诚地看着这一幕，突然跪在地上，不停的跪拜“神迹，神迹啊！” 交趾来的人一通跪下，目光灼热地盯着一人二兽相处。 突然，巨鹰的爪子似是不经意地抓开了铁锁，在它锋利的爪子之下，铁如泥土一般。 它钻了出来，下意识想展翅高飞，但翅膀传来的剧痛又让它低下脑袋。 鹰不活了，这辈子飞不起来。 它的翅膀被交趾使臣们处理了一番，但彻底留下了伤痕，再也不能飞翔。 所以万念俱灰之下，他从天空坠落，想要挖坑把自己埋了。却被这些人救了起来，看着他们眼中的狂热，鹰才没逃走。 只是人没了希望会死，鸟不能飞翔也会死。 胖崽看着它，愣了一会，小手抚摸起它的翅膀。 第73章 治病 小胖崽的眉毛微微皱着一起，他看着鸦羽中狰狞的伤口，心疼地说“你生病了？” 巨鹰痛了太久，即使到现在伤口隐隐作痛，但是它已经痛习惯了，不在意了。 可这只小幼崽又是心疼又是可惜地盯着它的时候，鹰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刚受伤的时候。 它下意识随着这只崽儿的目光下移，看着自己翅膀上有针线缝过的痕迹（1），皮肉翻卷，时不时渗出血来。 它的体型过于庞大，那淅淅沥沥的鲜血顺位羽毛滴落在地，形成一小片血洼。 小胖崽不是一个会不知好歹的崽子，更不会不自量力地逞能。 要知道上次他被父父打得屁屁肿了，去了祖母和母后宫里，不仅被眼泪打，还被眼泪淹死呀。 他过分的聪明，汲取着周围人的爱飞速成长着。 又有着明熙帝的呵护，1002的教导。 小胖崽已经知道，什么叫做量力而行。 尽管他第一眼见到鸟儿心里怕怕，但是更多的是说不出的心疼。 父父说鸟儿的翅膀就像是胖崽的手，心地善良的胖崽想着自己手手流好多血，大家有多心疼呀。 正因为小胖崽有着1002帮忙作弊，皇宫之中有无数暗卫跟着他，还有着飞菟看着他。 更有明熙帝的守护，小胖崽才这般胆大妄为。 这只幼崽的目光越叮，鹰越奇怪。 不知为什么，它很喜欢这只小幼崽，尽管鹰觉得这不符合自己的形象。 但它的眼神还是止不住地看着小胖崽。 一胖崽一鹰对视一会，还是鹰先扭头不看崽。 小胖崽想为鸟儿治病，可是什么才能让它好呢？ 他想找父父，想找叮叮。 可是胖崽又隐隐约约记得，叮叮说，我家崽崽是有神奇力量的宝宝呀。 它还说？它还说？ 小胖崽抱着恼怒，使劲摇了摇，怎么办，他不记得了。 “吼”走吧小虎崽。飞菟看着崽崽，用大脑壳拱他。 “叮，获取飞菟、擎苍喜爱一缕，寿命＋30天。” 1002坐牢的时候，自主程序又运转起来，不然这些声音平日都有1002接受，绝不会吵到小胖崽。 脑子里传来的声音，让小胖崽伸手抓了抓。 奖礼！ 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叮叮说断骨什么玩？ 系不系可以治好鸟儿的病？ 小胖崽想立刻拿出奖礼，叮叮告诉过他，这都是崽儿自己挣哒，什么时候用都可以。 只是小胖崽看着周围的人，又想起叮叮说胖崽要被拉去切片呀！ 小胖崽脸上肉肉一抖，老老实实从怀中取出小玩子。 也不知飞菟是否有意，它挡住了崽崽拿出东西的举动，让众人以为小家伙是在和巨鹰说话。 当幼崽从怀中掏出东西的时候，鹰还不以为意。 可没多时，它便深深被幼崽手上的东西吸引了。 好像鹰的本能告诉它，立刻吞下、撕碎吃了它！ 巨鹰的眼神渐渐出现一抹血色，染上疯狂。 飞菟直觉不对，立刻就要将崽儿叼走。 却见那黑乎乎的大鸟死死压抑了自己的本能，甚至不顾疼痛张开翅膀，作势驱赶他。 小胖崽一个趔趄，若不是有飞菟在一旁，估计能一屁股坐到地上。 圣上的手下意识想去搀扶，却发现他的孩子离自己那么远。 周围有人发出惊呼“殿下!” 只是连最疼爱太子的陛下都没有动作，其他人也不敢动。 他们知道，明熙帝是最爱小家伙的人，没有之一。 小胖崽好像能明白鹰的担心，他伸出胖手，轻轻在那暗淡的羽毛上抚摸“窝给鸟儿治病，你乖乖。” 众人见擎苍被小太子摸了两下，被缩着脑袋不动了。 一时之间，都有些惊愕。 毕竟一开始这鹰的态度众人都看在眼里，不假辞色也罢了，甚至和小太子养的神兽打起来。 难道小殿下的手莫不是有什么魔力。 怀揣着一肚子的好奇心，众人再看。 小胖崽轻轻扯了一下巨鹰的腹羽，鹰便乖乖低下了头。 丝毫不见那桀骜不驯的样子，反而像一只乖顺的小犬。 都不用小太子掰着嘴巴，巨鹰便乖乖张嘴在崽儿的手掌中啄了那颗黑色的丸子。 在巨鹰的喙衬托下，小胖崽的手更小巧了，似乎巨鹰一张嘴便能把他一只手都给吞掉。 他们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令在场的人看得心惊肉跳。 在鹰吞下那个丸子时，它便感觉伤口处有阵阵暖流划过。 巨鹰错愕的低下头，就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愈合。 “啁！”这叫声所有人都能听出那种欢欣雀跃之意。 “这，这是治好了吗？” “巫！萨满！” “殿下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呢？” 众人的哗然声传来，明熙帝彻底放松下来，吴中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圣上看着不动声色，差点连那翠玉都要被他捏碎了。 正当众人以为小殿下又得一猛兽时，那擎苍却是振翅高飞，在空中盘旋飘荡几圈便不见了踪影。 “吼！”好狡猾的臭飞虫。 “咱们殿下虽然是神仙转世，但也不是什么神兽都想追随的。” “诸位慎言。”没见到陛下吃人一般的眼神吗？ 小胖崽痴痴地仰着头，久久凝视着巨鹰远去的身影。 明熙帝不动声色地问道“裕儿想要它回来吗？” 真是不长眼的畜生，被救就这般飞了。只是这般庞大的体型，在哪都显眼，若是裕儿想要，他便遣人拔了这只畜生的羽毛。 他生性冷血，百姓是帝王的责任，可儿子是他此生至爱。 为了他，明熙帝用尽手段、受人唾骂也无所谓。 他只要裕儿开心。 小胖崽听了这话，却是张开双手，要父皇抱。 等到明熙帝将他抱起，小胖崽才用柔嫩的脸蛋贴着父父，乖乖地说“鸟儿是天空的，鱼儿不要。它在天空更美呀~鱼儿只要父父~” 有父父鱼儿才美呀！ 百炼钢成绕指柔。 每当明熙帝以为自己心如铁石，不可转圜之时，便有一颗纯粹无瑕的心灵贴着他。 让他从坚冰化作润泽万物的春水。 “可裕儿救了它。” “是呀，窝有丰收~”小胖崽指指使臣，示意报酬已经给过啦。 “俗物如何与至宝相提并论？” “一样~”小胖崽捂着耳朵，不想听父父长篇大论。 “啁！”鹰击长空，鸣彻皇宫。 众人抬眼看去。 第74章 打脸 那只擎苍回来了！ 那会议论太子的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得疼。 不是飞走了吗？影子都没了，怎么回来了。 有眼尖的人看着鹰爪里似乎抓着什么，顿时叫了起来“瑞兽献宝！” 众人好奇、惊愕、震惊的眼神逐渐变得敬畏、艳羡、不甘。 可转鸟一想，也只有天人转世的小太子能得到这待遇了。 这还是他们大昭的下一任皇帝，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小太子手一挥，那擎苍可是焕发生机，似乎连伤都好了，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 小胖崽圆嘟嘟的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笑容“小黑~” 他甚至伸出胖手和天空中鸣叫的鹰打招呼。 巨鹰在空中一顿，差点直直摔下来。 明熙帝将儿子搂进怀里，见他这么开心，打趣到“不是说鸟儿属于天空，裕儿怎得如此欢喜？” 就见小胖崽笑容不减，尾音上扬“它稀饭鱼儿，要跟鱼儿回家~” “好好好，人人都爱小胖崽。”明熙帝见崽儿高兴，也顺着他说。 只是下意识喊出心中那个称呼，他笑容一滞，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看儿子。 还好小胖崽正和天空中的鹰说着话，没有听到他脱口而出的称呼。 不然真是反了天，又要收拾小被子满宫躲藏了。 似乎是知道那只擎苍在说什么，小胖崽伸出手，鹰将一块墨色的圆石放在他手心。 若不是崽儿体质加强了，只怕根本接不住，这还是他用双手捧的。 小胖崽双手捧着圆石，笑容灿烂，他问鸟儿“你跟窝回家吗？” “啁！” “窝父父最棒，窝养你！” 谁能拒绝幼崽眼神亮晶晶地对自己说我养你呢，至少鹰不能。 “啁！” “太好啦，窝是鱼儿，我两岁啦。” “啁！” 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那擎苍果真跟着小胖崽一起走了。 见过小太子再次收服猛兽的人，皆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宫道上。 见着往来同僚们，都生出一股豪情壮志来。 你们不过见得一次神迹，我可见过两次。 我们不一样。 这样“何当击凡鸟，毛血撒平芜”的神鹰，明熙帝不忍对方落得个叫小黑的称呼。 于是据理力争，以一己之力压服小胖崽，将小黑更名为墨枭。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小胖崽待久了，明熙帝甚至觉得自己也能看懂那只擎苍的眼神了。 至少他说叫墨枭的时候，巨鹰看他的眼神就跟救命恩人似的，仅次于他儿子。 小太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交趾来人看小太子就仿佛看神仙一般。 无论胖崽说什么，他们都觉得是至理名言，信服不已。 甚至自发地想为小太子扬名立万，甚至连规劝国君，干脆举国来投大昭便是。 成为天神的子民，那是何等的荣耀！ 交趾使臣们的心打动了墨枭，如果不是他们将自己从坑里刨出来，鹰还遇不到小幼崽呢！ 更别提在鹰短暂的生命里，能再次翱翔于天际。 于是墨枭告诉小胖崽:崽儿，我要去送送他们，回来找你玩~ 这可戳到胖崽心上了，他都有多久没出去玩过了。 父父都不带鱼儿出去玩，每次鱼儿想出宫，父父就说外面的人会啃到鱼儿的尾巴。 现在鱼儿不怕啦！ 他是有神奇力量的宝宝，还有飞兔和墨笑~ “窝也去！”胖崽不干了，双目亮晶晶地盯着父父。 圣上知道他爱玩，更知道崽儿种种不凡之处。 也不拘着他，裕儿已经渐渐长大，不需要他的父皇时时刻刻盯着了。 且他与儿子岁数相差甚大，如何能懂他的奇思妙想呢？ 爱不能成为束缚。 明熙帝只愿他的孩子能尽情遨游，而身为父亲，他会永远为裕儿撑出一片地。 直至他驾崩。 “你去便是。”圣上捏捏小胖崽的脸蛋，嗯，手感又好了不少。 小胖崽有些疑惑，父父不陪鱼儿去呀？他觉得自己还是那么美呀，父父不喜欢鱼儿了吗？ 小孩子便是这般思绪纷飞，明熙帝若不同意，他定要瘪着小嘴哭。 明熙帝同意，他又觉得父父不喜欢鱼儿了。 小胖崽甩甩脑袋，将胖手举至胸前看了看，然后呼出一口气。 鱼儿还是像叮叮说得那样肥美呀！ “窝要父父一起。” 吴中和见小太子这话一说出来，圣上的嘴角都压不住了。 所以陛下这是欲擒故纵吗？ 跟自己的两岁儿子玩三十六计，陛下他真的...... 于是明熙帝抱着儿子，身边跟着白虎，空中一只擎苍。 身后的使臣满面红光，精神抖擞。 天哪！萨满在上，他们居然有幸能让上皇送他们到馆邸。 招待使臣的官员见陛下来了，周身还有许多亲卫，双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他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难不成馆邸里有人勾结朝臣，陛下兴师动众来拿人了？ 那也不至于啊，陛下是什么人物，一句话的功夫，整个馆邸都能铲平喽。 气势惊人的圣上众人不敢多看一眼，只好将疑惑都对准使臣们。 圣上出行，且非白龙鱼服，道上早已清退了无关紧要之人。 只是少不得有人爬树上杆，只为见小神仙一眼。 小胖崽嘬着胖手，偶然见对上远处树上的男人，他歪歪头，笑了一笑。 却见那汉子直挺挺地摔了下去，害得小胖崽以为自己的脸也有神奇力量呀。 他昂着脑袋看，见人没事，才拍拍小胸膛。 “我见着太子了！小神仙对着我笑了。”那男人一脸痴样，大喊大叫，状若疯魔。 偏偏周围人还都艳羡地看着他。 这样的插曲数不胜数，众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即使他们天天伺候，也会因为接触小太子而心跳如擂鼓。 圣上驾临，使臣们心里充满了疑惑，纷纷抓耳挠腮。 交趾这个大傻子又干什么了？ 听了众人疑惑，交趾使臣呲个大牙，将来龙去脉倒个精光。 只是有点夸大其词。 如“太子一出，擎苍纳头便拜，” “太子说话，神兽洗耳恭听。” “太子一抚，擎苍立地成仙。” 小胖崽是不懂这么多，虽然觉得大家的目光火热，还以为众人羡慕他有飞兔和墨枭。 于是小脸上更加得意了，恨不得让墨笑站在飞兔背上，他坐在墨笑身上。 大家快来看鱼儿！鱼儿棒棒。 殊不知一个叫飞菟，一个叫墨枭。 嘴巴漏风的小宝贝。 亲眼看着傻儿子脸上表情变化的明熙帝“......” 第75章 消失 各国使臣都不是大昭的子民，自然不知道小太子是神仙转世。 此时听到交趾使臣说得天花乱坠，又有事实摆在眼前。 事实——飞菟与墨枭都跟着。 使臣们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啊，虽然他们知道小太子可御白虎，如臂指使。但你要不要再听听自己说得话呀。 什么叫立地成仙啊！ 交趾使臣看出他们的不自信，便说道“我初来乍到时，车驾所拉的擎苍众位也见识过。知晓其奄奄一息，诸位请看，如今它如何？” 他一手指向天空中盘旋的巨鹰。 众人跟着他的手看去，心中自是称奇，这倒不假。 “但是这跟擎苍立地成仙有什么关系，殿下只是治好了它。”有人撇撇嘴，反驳道。 交趾使臣可不容别人蔑视小太子，当即吹胡子瞪眼“休要胡说，殿下乃天神下凡，萨满在世。手一挥便让日薄西山的擎苍焕发生机，如今跟着殿下，难道不是立地成仙吗？” 他又目光狂热地看着小胖崽“若是小臣得殿下眷顾，也是成仙啊！” 众人一顿，说不出哪里奇怪。 但是想想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在身上的。 “那陛下和小殿下，怎会来此地，不会是你触怒陛下了吧。” “放你爹的屁！你可真是山尖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的。若是触怒上皇，还需上皇亲临吗？我看你是嫉妒心作祟，胡言乱语了。”交趾使臣爆发出平生最强战力，怼得那人哑口无言。 可不敢瞎说，他还想着举国并入大昭呢。 这等污言秽语，圣上平日是听不见的。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怀中沉甸甸的胖儿子，心中想着，朕可真是要谢谢你。 这些场面多来几次，明熙帝觉得自己还能多活几年。 偏偏小胖崽看热闹不嫌事大，见众人聚在一起，便睁着大眼睛看。 交趾使臣愈发来劲“殿下，小臣想举国入大昭可否？” 胖崽哪听得懂他说什么，他只感受到来人眼含憧憬地看着自己。 还以为他是需要鱼儿夸奖呢。 谁叫小胖崽自己要人夸的时刻也是这样的。 于是胖崽小嘴一张，便道“好！” 这更不得了，大昭国力强盛，先帝时为三国之末，在当今带领下，已有称霸之势。 且大昭上皇怜爱百姓，发展商业。 每每使臣们来了此地就不想回去，前几年交趾国王哭着喊着不愿意回国。（1） 如今要是知道有这种好事，只怕做梦也要笑醒。 交趾使臣不过随意一问，谁知殿下竟然应了，他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恨不得自己当场飞回交趾，告诉国王，臣不仅得了殿下青眼，还完成了您的期望呢。 这开了先河可不得了，身为使臣，不是皇亲便是大权在握，自然是有权利做主的。 毕竟他们的陛下又不是明熙帝。 若不是圣上周身侍卫众多，只怕使臣们都要一拥而上了。 明熙帝有些头疼，交趾国偏僻，还不如大昭一个道。 只是胖儿子许诺了，他还能制止不成？ 还是从长计议吧。 “狂蜂浪蝶”皆目光火热地看着小胖崽，倒是把崽儿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连忙埋在父父的脖颈里。 要不是明熙帝能文会武，还真抱不动这小胖墩这么久。 回宫路上，吴中和问道“陛下，果真要纳交趾为我大昭版图之中吗？”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是想再确认一番了。 圣上调整手势，将睡着的儿子打横抱着“整日里满宫乱窜，惹事后也只想着吃睡。” 明熙帝看着睡得香喷喷的儿子，真想一口把他咬醒。 圣上没有回答吴中和的话，只是说了几句太子，但是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他这个爱子如命的皇帝，难道会让太子失信于使臣？ ------------------------------------- 那日过后，小太子便左牵虎，右擎苍，开始满宫造反。 纨绔子弟们是招猫逗狗，游手好闲，他是牵虎遛鹰，皇宫无他不可去之处。 从前没有飞菟、墨枭的时候，他都能迈着小短腿走遍皇宫。 如今有了代步工具，整日没影。 小太子光顾最多的地方，便是御膳房了。 时间就在一日日鸡飞狗跳中过去，这一年里大昭风调雨顺，也是丰收的一年。 晏承裕三岁啦！ 说话还是那样漏风，五官张开了些，反而越加可爱了。 谁见了他，都忍不住软下心肠。 “殿下，殿下？”小胖崽卧在飞菟腹中，身边还跟着白骓墨枭。 他似乎是睡熟了，阳光照在小家伙的脸上，将他的小脸晒得通红。 头上戴着的金醒狮帽更衬得他可爱无比。 三岁的小太子，脸上依旧是肉嘟嘟的，腮帮子的肉没瘦下去一点。只是眼睛更加明亮有神了，他还是像从前，睡前小嘴微嘟，嘴巴含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让圣上以为胖崽的嘴巴被蜜蜂给蛰肿了。 虽然心中怒火迸发，但圣上还是耐着性子让吴中和唤醒儿子。 小孩熟睡若是被惊醒，是会做噩梦的。 飞菟趴着给白骓舔毛，也不管吴中和怎么动胖崽。 但是墨枭眼睛不眨地盯着，好在吴中和每日都要接受这鹰眼的洗礼，如今也不带怕的。 吴中和刚来找殿下，见殿下的嘴肿得又大又高，差点没吓得摔倒。 还好他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小太子嘴里咬着个柿饼，可真是吓死人了。 他推了推小胖崽，不见醒，只好尝试着拔下小太子叼着的饼。 原本怎么推也推不醒的小家伙，在吴中和一碰柿饼时，他的脑袋都晕晕乎乎的，但手上动作却很利落。 “伴伴，窝的。”小胖崽一脸紧张地握着柿饼，他的手很小，得双手才能握住。 吴中和被可爱到了，忍不住逗他“可是奴才也想吃。” 小家伙看了一会伴伴，张大嘴巴“啊呜——”一口咬掉大半，才把柿饼（1）递给吴中和。 他的眼神十分不舍，吴中和甚至看见小太子眼里有泪光。 这让他忍不住唾弃自己。 “晏承裕！”圣上长身玉立，额头青筋浮现“给朕过来！” 小胖崽看了一眼发怒的父父，捞起柿饼转身就跑。 叮叮不知道去哪儿啦，不能及时帮鱼儿护住屁屁啦！ 第76章 叮叮 小胖崽很想很想叮叮，可是他掰着手指头，又掰着脚指头，一个个数过去。 数了不知道多久，叮叮还是没回来。 小胖崽为这个，哭了好多次，每次都哭着喊叮叮。 从前叮叮生他气，鱼儿一哭，它就会跑出来。 可是这次，鱼儿眼泪都要哭干啦，叮叮也没再出现。 谁来都止不住，只有圣上将胖崽搂进怀里，才能让小宝贝不再哭泣。 圣上告诉小胖崽，叮叮回天上了，它也有自己的事情。 裕儿不能一直霸占着它对不对？ 也许哪天它很想很想裕儿，就会回来看他。 小胖崽信了好久，可有时候，他还是会偷偷哭。 鱼儿长高了，鱼儿三岁啦，鱼儿懂事了。 不跟叮叮抢动画片了。 可以回来看鱼儿吗？他不想当小神仙了，他想要叮叮。 一直陪伴小胖崽的1002就这样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任凭胖崽怎么呼唤也没出现。 小胖崽这一年，都乖乖地挣寿命，如今他可以活到7岁啦。 叮叮回来看他，也会知道，在没有它的日子里，鱼儿也在乖乖听话呀！ 窝很乖的，叮叮可以回来陪鱼儿吗？ 被惦记的1002已经发狂了，在数据迷宫里，它失去了方向。 如果不是想再见到胖崽信念支撑着，它会当场数据消散的。 1002原本成功越狱跑了出去，可是想到小胖崽的事情，他又跑去主系统身边偷东西。 这次可没那么好运，1002被抓了个正着。 原本他是要被格式化的，还是1002临时属性大爆发，即便是格式化了，居然也没能忘记小胖崽。 主系统试过一次被直接将1002关进了数据洪流里，任它想尽一切办法，也出不去。 1002跪求过，痛哭过，放弃过，却一次次的爬起。 它要见到小胖崽，它知道，崽崽是怎样的性格。 如果自己不告而别的话，胖崽一定以为是自己不要他了。 1002怎么舍得，它每天都骂主系统这个傻缺，为什么把它送到胖崽身边又要将它送走。 它和崽儿已经绑死了，谁也拆散不了它们。 “1002是不是又发疯了，明明是0号之后的系统，之前不上进就算了。突然给自己绑定了数据，每天都在冲击世界壁垒。”系统1996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个位统，难道不知道在数据洪流之下，不不小心就会消散吗？ “02还是为了那个宿主偷延寿的药剂，那可是破坏世界平衡的。它有可能是坏了。”1903看着1002又在冲数据洪流了。 “主系统修过它啊，检测没病毒。不过听说他嘴里天天念叨胖崽胖崽。”2345看着02自杀式的举动，连数据都震了几下，人类有毒，它不要绑定宿主。 “它又开始了......” 小胖崽和1002都不知道，对方有多么思念自己。 ------------------------------------- 小胖崽突然又想起叮叮，连嘴里叼着的柿饼都掉了下来，他一边迎风跑着，泪水糊满了他的脸。 圣上哪里舍得打他，只是这小崽子整日逃学，偏偏能说会道。 都把授课的老师傅们气得天天写折子告状了。 他不过是想说他两句，怎么就哭了呢？ 这还没说，更没动手。 明熙帝觉得自己很冤枉。 圣上将小胖崽搂进怀里哄“父皇只是吓吓你，裕儿不哭。” 哭得明熙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小家伙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父皇，他小小的身子因为哭泣一抽一抽“不、不是父父，窝想叮叮。” 明熙帝已经从儿子嘴里听了无数遍叮叮了，他为了找出叮叮。 仔细问过了小儿子身边的每一个人，又细细盘问过保护在裕儿身边的暗卫，都说没有这个人。 帝王敏锐的感知力，让明熙帝察觉到，也许真有这么一个人或者是物只是他们看不见。 为了孩子，明熙帝又是求神拜佛，又是上贡祖先的。 要知道，圣上对这些事情向来嗤之以鼻。 可是他的孩子日日哭，这让圣上如何能袖手旁观呢？ 只是任他以天子的名义向上天问了多少次，裕儿的叮叮还是没再出现。 明熙帝蹲下身子，双手搭在小儿子的肩头。 他总要面对身边人一个个离去的，如今只是一个叮叮，往后若是他去了，孩子如何是好？ 所以他今日便要告诉他，离别是人这一生中最正常不过的事。 “裕儿，父皇告诉你。也许叮叮不会再回来了，但是它肯定也想着我们裕儿。所以不会愿意看着你哭，如果以后父皇离开了你呢？” 小胖崽瞪大眼睛，脸上浮现出惊恐“窝不要。”他嚎啕大哭。 明熙帝眼中酸涩“裕儿乖，父皇只是吓吓你。父皇怎么舍得呢？” 圣上还是不敢告诉他，他无法接受孩子痛哭的眼神。 也罢，即使苟延残喘，他也要活着。 小胖崽哭得打嗝，他抽抽噎噎，说话还带着鼻音“要父父，要永远。” 他无法形容自己的想法，也不能充分地表达，只好比划着双手，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贴着明熙帝。 明熙帝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咬紧牙关，将苦涩吞入腹中，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裕儿告诉父皇，今日怎么又把大学士气走了？” 小胖崽止住哭，又乖乖仰头让吴中和擦拭“他坏。” 圣上眼里有厉色闪过“他打裕儿了？” “不，鱼儿问他，为什么没有女学士，他说女子都蠢笨，应该，应该相夫......”小胖崽不会说了，只是他人小却很懂得道理“可是祖母是女子，祖母聪明。还会教鱼儿读书~” “父父，为什么没有女学士呢？”胖崽纯真的眼神闪着好奇。 明熙帝该怎么告诉他呢？因为这个朝代并不公正，因为男人怕女子分走他们的权利。 因为世界上聪明的女子太多。 正因为他见过，才会想着多给她们一分优待。 第77章 慌乱 圣上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多么的聪慧，所以他不该粉饰太平。 可这般残酷的真相，如何能告诉这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孩子呢？ 明熙帝缄默。 小胖崽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可是见父皇为难，他也不再追问。 没关系，鱼儿长大后自己就知道了。 他是天下最聪明的宝宝。 “要饼饼。”柿饼是谢如意给他做的，小太子很喜欢。 软糯糯的口感，甜甜的味道，还有果子的清香，鱼儿喜欢。 圣上是大昭之主，他从未有过这般为难的时候。 看着自己才三岁的孩子笨拙地转移话题，明熙帝心中做下一个决定。 “父父为裕儿垫下基业，我儿再加把劲，让天下女子可入朝为官可好？” 小胖崽不知道这个决定有多么惊世骇俗。 他甚至不知道，因为他这一句话，明熙帝要考虑多少事。 小胖崽手拿着柿饼，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圣上的衣摆。长睫的泪珠都还未落下，他却只顾着吃。 闻言，小胖崽睁着大眼睛看着父父。 为甚么鱼儿觉得父父这句话好沉重呢？但是父父问鱼儿的，他都要答好呀。 于是小胖崽认认真真回答“好~” 圣上揉了揉儿子细软的发，突然眉目微动，冷淡问“那安王怎么被你气哭了呢？” “窝叫他滚滚。”安王已经尽量躲着小太子了，可是皇宫就是他家，安王能躲哪里去？ 昨日胖崽气走大学士后，和飞菟等兽又游到了三省办公之处。 身为皇亲，既是牵制也为监视，安王自然也在。 小胖崽一看到安王，脱口开出的便是滚滚。 安王是恨不得拔腿就跑，谁知朝臣们对这个称呼真是好奇已久。 小胖崽心直口快，他哪懂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呢？ 于是，安王为了世子在宣政殿满地打滚才求圣上收回成命。 安王在圣上面前哭的死去活来，满地打滚才求得圣上饶命。 安王为了讨好陛下，竟然在宣政殿滚来滚去。 三人成虎。 有关安王滚滚的大名传扬开来，安王人至中年，除了在皇兄面前没脸，其他时候还是高高在上的。 这下谁看他都是一脸“滚滚”的表情，可不就把安王气哭了吗？ 昨日下值便递了折子说是身体抱恙。 明熙帝嘴角微动，他也想起当日之事了。没想到这小胖崽能记这么久“那还有裴侍郎、礼部尚书等人的告状呢？他们可都向朕上书，说要好好管教你。” 小胖崽把柿饼往嘴里一塞，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身板挺直，理直气壮地说“父父！窝是小神仙，你不懂！” 明明是圣上要教训小胖崽，却被他说得振振有词。 明熙帝似笑非笑“这跟裕儿是小神仙有何关系？” 小胖崽只是想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如今见父皇不上这个当，他也没办法。 小胖崽吸吸肚子，小手一摊“唉，鱼儿也不知道呀~” 圣上将儿子在自己膝上，撩开小胖崽的衣服“父皇也不知道怎么想揍你了。” 小胖崽眼睛一睁，在父父的膝上使劲扑腾，两只小胖手停不下来“救救呀！伴伴救窝，母后救窝，祖母~” 他嗓门洪亮，惊得路树上栖息之鸟都飞走了。 “还搬救兵？”圣上额角直抽抽，他求子多年才得这么一个孩子。 怎么疼都不够，可谁知这小家伙捏准了这一点，每天上房揭瓦的。朝中大臣都要被他捉弄个遍。 连他这个父皇也被吓唬过好几次。 不是装死闭气，就是突然跳下太液池。 今日，这顿打，小兔崽子是免不了。 呼救许久也没见人来救的小胖崽气馁，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便捏着小拳头愤愤地说“鱼儿没错，鱼儿饿了就走了，鱼儿渴了去池子喝水，鱼儿累了就要睡觉觉！” 圣上眼皮子一掀，目光陡然锐利“这桩桩件件，朕哪件冤枉了你？是朕太过溺爱，让你连父皇的话也不听了是吗？” 明熙帝甚少对胖崽有这样疾声厉色之时，往日教训小胖崽，他都是无奈心疼的。 犹记得圣上第一次揍儿子的时候，一边流泪一边打的。 吴中和见气氛有些凝滞，连忙说道“小殿下，裴侍郎教您，不想听走就是了。您怎么能连气也不出直直倒下去？向尚书跟你说几句话，您转眼跳入太液池。陛下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差点当场晕过去，扶着奴才的手都要发抖。不说圣上，奴才心都要跳出来了。” 孩子若是没人教，便是不懂的。 小胖崽之前以为，这是在玩，他不知道自己对众人造成了多么大的惊吓。怨不得连裴侍郎那样喜爱殿下的人，都忍不住上书告状。 他一向是乖的，被父父捉住的时候，便想着认错。 可父父一安慰他，他便觉得哪哪都没错，哪哪都委屈。 小胖崽看看父皇，见那双凛然的眼中有不少血丝。他的眼泪霎时落了下来，一边踮脚一边将脑袋埋进父父脖颈里蹭“父父打窝，鱼儿坏，鱼儿错了。” 圣上看着他，几度哽咽“你是要吓死父皇不成，要父皇同叮叮一般离开你不成？” 话音刚落，就见小胖崽黑亮的大眼睛滚落清泪，面上已经木然“不、不要。” 明熙帝心下一惊，忙搂着儿子哄“父父该打，父父胡言乱语，气糊涂了。该打，该打！” 他悔恨不已，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岂能同孩子较真！ 小胖崽哭得无声，嘴里喃喃着“不要、不要。” 红润柔软的脸上渐渐染上惨白，他的小胖手在空中胡乱抓着，试图抓住离去的1002和明熙帝。 他的眼神有些呆滞，身子还在一抽一抽的。 “太医，传太医！去请，去请高僧大德。”明熙帝不断揉搓儿子的小手，心脏如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痛。 圣上前所未有的痛苦，以往孩子都是受了别人的加害，如今竟是他这个父皇害他。 若是孩子朕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能够苟活？ 周围侍从连滚带爬地去请太医，暗卫使出最快的法子赶往宫外。 井然有序的皇宫乱作一团。 第78章 烦恼 “我儿如何？”明熙帝坐在床前，眼中希冀地看着太医。 太医不敢直视帝王，他讷讷，良久才说一句“小太子可能是被什么魇住了，不愿意回来。” 霎时间，圣上心如死灰。 太后早早赶来，听闻此话，眼泪流个不停“这是要哀家的命啊！裕儿一直都好好的，皇帝，你说这是怎么个回事？” 圣上如对月孤嚎的狼王一般，从喉咙间溢出一声哀鸣“是朕不好，朕见他最近调皮，便吓唬他说朕不在了。” 太后瞪起双眼，神色满是痛苦，她抬手便拍打明熙帝的背“你明知道他找了多久的叮叮，每日来来回回往咱们宫里赶，就是怕咱们也消失不见。他还小，你还小吗？身为裕儿的父皇，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太后气极，说话也不管不顾。 圣上木然坐在床前，任太后捶打他。 皇后捂着嘴巴，眼泪扑簌簌地落下，见着此情她拦住太后“陛下对裕儿之爱，远胜臣妾。他定不是有意的，当下最重要的，便是请有修行的人招魂啊，母后！” 这是她怀胎八月，命悬一线生下的宝贝，皇后如何不爱。 但哭没用，急没用，怪罪圣上更没用。 只怕此刻，圣上的痛比他们深千百万倍。 她不能被哀痛打到，裕儿只是被吓到了，又不是怎么了，她要振作起来。 外界如何狂风暴雨，昏迷中的小胖崽都不知道。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一片白色的空间里，父父一直守着他长大，每天都跟鱼儿讲话。 他问“宝宝什么时候能醒呢？” “宝宝什么时候跟父父说话？” “宝宝，父皇想你。” 他一遍一遍地说“裕儿，裕儿。” 小胖崽在心中应了一万遍，窝在呀，父父窝在。 父父问了好久，鱼儿也不厌其烦地回答。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鸟，跟着墨笑飞走了，他梦见自己拍打着小翅膀跟父父道别的时候。 父父也笑着说再见，只是父父的头发，怎么变白了呢？ 鱼儿不想去天空啦，他要陪着父父。 外面的世界很美很美，可是父父的世界里全是鱼儿。 小胖崽一连昏迷了七日，圣上也罢朝七日，衣不解带地照料着此生最珍贵的宝贝。 明熙帝为小儿子擦拭身体后，又照常拉着胖手跟他说话。 可是孩子还是没有醒的迹象，明熙帝痛苦的闭上眼，俯身在儿子额间落下一吻。 一滴泪从他的眼中，滴到小胖崽乌黑的发间。 七日了，我儿，你若是醒了，拿刀子割父皇的肉，父皇也甘之如饴啊。 我儿...... 有什么东西落到小胖崽心里，让他沉重的眼皮有了支撑的力量。 他醒了，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父父。 小胖崽的眼睛像是会说话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他想告诉父父，窝的梦里也全是你。 他想告诉父父，窝变成小鸟也不离开你。 他想告诉父父，鱼儿爱你。 他心中的愿望满到要溢出来，他太希望和父父永远在一起了，他想依偎在父父的怀里，再也不要长大。 长大了，叮叮会走、父父会走 大家都走了，只有鱼儿了，他讨厌长大。 圣上的眉间有什么轻扫过的触感，这让他瞬间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对上了一双，此生他认为最美的眼眸。 圣上原以为自己会激动大喊，可此时他却很平静，他甚至勾着嘴角笑了“裕儿醒了？” 小胖崽看着父父，眼中有着不解。 父父怎么长胡子了？ 为什么要这么笑呢？他伸出小手，摸上父皇的嘴角“父父笑起来，好像要哭啦。” 他的声音有些许干哑。 圣上怔住，泪如雨下。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 小胖崽醒啦。 父父说他睡了好多天，都瘦了！ 鱼儿也觉得自己瘦了，手上都没有窝窝了呀，他要多吃肉肉补补。 父父也瘦了，鱼儿分肉肉。 “父父吃这个，真好吃呀。”小胖崽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碗，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他吃饭也不闲着，小嘴叭叭不停“这个软乎乎，这个弹弹的，这个香香的，都好吃！” 本来圆鼓鼓的崽儿，腮肉又鼓鼓的，这会吃得跟小仓鼠一般。 对他来说，就没有不好吃的。 圣上也不吃，就盯着小胖崽，时不时给他擦嘴夹菜。 “父父吃呀！”胖崽仰起小脸，乖乖给父皇擦。 “好。”圣上这才执起象牙筷。 吴中和一看，连忙为圣上布菜。 陛下这几日只匆匆应付几口，若不是皇后以小太子相劝，只怕是不吃不喝的。 这如今肯吃饭了，吴中和欣喜不已。 圣上素来喜爱清淡，小太子却最喜欢大鱼大肉。 见父父吃得都是绿色的菜，小胖崽浑身一抖，充满心疼地看着父父“吃肉肉，鱼儿养得起父父。” 他还以为父父吃不起，要把肉肉都让给鱼儿。 鱼儿是小脑斧，是鸟儿，会打猎，能养父父呀！ 他说着，手撑着桌子戳起自己最喜欢的肉肉“吃。” 自己的儿子心疼地看着自己，圣上再怎么不喜欢这油腻荤腥，也是满含幸福地吃了。 “好吃。” 小胖崽赞同点头，世界上没有不好吃的肉肉“父父要多吃一点。” 他说话带着奶声奶气的调子，偏偏很语重心长。 明熙帝有些想笑“朕知道。” 吃完了饭，小胖崽便要走了，母后和祖母都很想鱼儿啦。 要不是父皇不让，她们早就过来看望小胖崽。 但圣上自己都看不够，自然紧着自己了。 只说吃完了饭，便让裕儿过去。 “父父，窝走啦~”小家伙扒着门槛，挥挥胖手。 明熙帝也不知他是哪里学着的举动，若是自己不挥两下，他定是不停地挥。 “好。” 得到父父的挥手，胖崽才迈着小短腿满意地走了。 今天看母后，祖母，明天要看谢谢、飞菟。 唉，小胖崽叹口气。 姜元兴问“殿下不开心吗？” 胖崽抬头仰望天空，忧愁地说“伴伴不懂呀，太受欢迎也是烦恼~” 姜元兴“......” 是奴才不懂了。 第79章 变化 小太子醒了，不仅皇宫沉默死寂的氛围一扫而空，京城也放起了鞭炮。 可这热闹与安王府毫无关系。 安王向圣上告假，后来又遇上小太子昏迷，听说还是圣上自找的。 一听消息安王就又去禀报自己病情加重了，他要等到小太子好了才回去当值。 若是太子昏迷不醒呢？安王就没想过这个可能。 这位小太子，就是天降紫微星，逢凶化吉，天人转世，完全不带怕的好吧。 所以安王在府里一连躺了半旬，毕竟抱得是身体抱恙，不在床上躺着装样子，被皇兄抓到了他可担待不起。 这好不容易等到小殿下醒了的消息传来，安王是乐得崩了起来。 再躺下去，他可要发霉了。 还是去瞧瞧女儿吧！ 说来也怪，他们晏家这代人，他到了中年才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平王作为他的兄长，也只有一个儿子。 皇兄就更惨了，几年前盼星星盼月亮才生出一个宝贝疙瘩。 所以安王一开始才一直教导自己的大儿子，他出生时，自己也是高兴得整晚都没睡觉。 一年过去了，安王也不敢去瞧晏泽礼怎么了。 他一向是做了决定便不会后悔，不然当初把女儿赶出家门的时候，他也不会送上一千两就再没问过。 对于这个女儿，他是愧疚的，到了如今，他更是想和女儿修复关系。 虽然有一层原因是因为温回的亲生父亲已经登基了，还有一层是因为温回和小太子关系甚好。 除开这些，他也是爱这个女儿的。 不然一开始发现的时候，也不会想着瞒下，把女儿嫁给那个人。 安王心中忐忑，走到女儿的院子里，发现她正教自己的外孙读书。 “父王不是为回儿请了老师吗？”思语在家中可没读过什么书，若是教错了，温回又教给小太子怎么办？ 安王都不敢想圣上是不是会剥了他的皮。 晏思语见父亲来，只象征性地福了福身子。 却是不回答他的话。 安王有些心酸“思语，为父也是有苦衷的。如今你苦尽甘来，让父王好好弥补你不成吗？” 晏思语放下书，示意温回去别的地方读书写字。 看见儿子走远，晏思语挺直的身板略微弯下。 安王这段时间做得努力她都看在眼里，但是破镜怎能重圆呢？ 她的脸上浮现出悲恸“父王，女儿一直养在深闺。一开始我也曾埋怨过您为何执意将我赶走，令府中下人轻慢女儿。 只是他走了后，女儿一个人养着回儿。自己做了父母，才知道您的心思。” “女儿未嫁时便与人私通，怀有身孕，这是女儿的不是。您打死我，我也无怨言。只是当初，晏青云那个小畜生，知道我这个姑姑的存在。来我家里，嫌回儿吵闹，直接毒哑了回儿您知道吗？” “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当母亲的错，他凭什么这么伤害我的孩子？” 晏思语的脸上满是泪水，她说到动情处，声声泣血。 “女儿在王府门前常跪不起，只求您给一点银子，能让我带回儿治病。您是怎么做的呢？让下人把我这个疯婆子拉开！叫我如何不怨恨你，回儿那么小就知道心疼我，可我这个母亲让别人伤害了他，还没有任何能力去报复，甚至没有银子为他医治。” 说到此处，她目光如炬，幽幽地说“女儿早已想好，等回儿长大。便以同样的法子和晏青云同归于尽！您知道，我在这府中生活这么久，我可以做到。” 初怀孕时，她怨恨父王将怀孕的自己赶出家门。 生下孩子后，那个男人也不见了踪影。她连月子都没坐，就爬起来，四处找活儿干。 由此落下个病根，她恨父王，更恨那个男人。 后来，她也想开了，不再怨恨安王，那个男人只当死了。 晏思语只想好好地抚养孩子长大，为什么这点小小的希望都要被碾碎呢？ 风言风语，苦楚苦果，她都一一认下。 因为这是她自作自受！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父王由着孙子欺负她的孩子。 安王听到此处，心中既是心虚又是愧疚，当初他听见女儿跪在门前时，心中只想着别受牵连。 至于女儿求银子，他以为是找个筏子回王府。 他给了一千两，已经能使女儿好好生活了。又怎么会相信，她是为了十几两银子上门的呢？ “是父王对不起你，如今青云已经送走了，回儿也好了，咱们父女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晏思语露出一丝冷笑“若不是殿下开恩，回儿这辈子就是个哑巴，是个傻子！这世道你让一个又傻又哑的人怎么活得下去？御医说了，再拖一年，他此生都不会好了。父王觉得，有这般深仇女儿可以冰释前嫌吗？” 安王急切道“这是晏青云做得，与父王无关呐！” “呵呵，您是装的还是真忘了？女儿想方设法告诉过您，您却像儿时晏泽礼将我踢下池塘那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咬牙切齿道。 安王默然不语。 他是怎么想的呢？儿子是嫡子，思语是庶女，若是惩罚大儿子，传出去对世子名声有害。 后来女儿告诉她青云毒哑了温回，他也觉得不以为意。 一是因为晏思语被他赶出去了，二是觉得温回同他一点关系也无。 就算是死了，他也懒得管。 “您觉得，还可以弥补吗？”若不是陛下想要让晏泽礼生不如死，此生安王会认她吗？ 晏思语冷冷地问。 她十几岁被赶出家门，如今带着六岁的孩子回王府。 府上的姑子奴婢，见着安王对她嘘寒问暖，处处关怀。 而她这个与人无媒苟合的小姐却爱搭不理，故而处处说她闲话。 有说她不知好歹，自作自受的。 有说她故意拿乔，抬升自己的。 旁人觉得她是何等苟且，不识抬举，父亲待她这样好，她却充满怨恨。 可当那些人遭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难道会比自己做得更好吗？ 若不是自己的孩子被毒哑了，她甚至都不会记恨安王。 总有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总有人喜欢为难女子，就如同自己成了寡妇的时候。 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的也是那些婆子。 究竟何时，女子才不会被流言蜚语打倒呢？ 想到自己为了那个男人抛弃一切，为了那个男人生儿育女，甚至在他走后都痴痴地等待。 晏思语想，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日日夜夜的劳作中，她终于明白，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爱不是一天就有，恨也非随风就长。 安王突然发现，自己那个柔弱的女儿，那个哭着要爹爹抱的女儿，已经变了。 “你很好。” “我是很好。” 第80章 回来 主系统已经观察02很久了。 它看着02安静、大叫、发狂，又安静。 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主系统出现了一种类似人类中好奇的情绪，是什么让02号变得这样？ 胖崽，胖崽，小胖崽。 它听见1002的核心数据一直在呼唤这个称谓。 什么是胖崽？ 自主数据开始运行，它钻入无数引擎里，才得出了综合结论。 幼崽、胖乎乎的。 联系到1002发来的报告，0号的数据沉寂了一下。 02是数据被病毒入侵了？它们是天生天长的，负责维护各大世界的运行，他怎么会生出小数据呢？ 系统只会创造与销毁。 “1002号高级智慧生命系统，我的数据支线看了你8760小时，你不停地试图逃出牢笼。在我好奇你要做什么时，故意打开数据囚笼。你又跑去无尽的洪流中，不怕自己的智慧就此磨灭吗？”0号一成不变的机械音中似乎带着不解。 1002毫不意外主系统的出现，它一边修复摘取能量修复自己四溢的数据，一边问“0号，有烟吗？” 0号沉默了一会。 “系统不用进食。” “就说你这统真古板。”1002毫不在意，它自顾自地从0号身上扯下能量，将它化作能量烟。 1002甚至翘起了自己的脚，它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陷入了回忆。 作为0号之下诞生的高级系统，它有智慧，也带着反骨。 它从来不想工作，对于0号下发的任务，它制造了无数自主运行系统，只有出现状况的时候，它才会顺着数据过去看一眼。 宿主，别死就行，缺胳膊断腿算啥。 不经历点风雨，能做主角吗？ 系统是为了拯救世界，运维世界而产生的，他们一般会锁定有气运之人。 因为这些人可以帮他们轻松完成工作。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数据会绑定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要不是程序警报，它甚至不会与小胖崽产生交集。 漫长无趣的时光里，突然被塞入一只傻乎乎的幼崽。 1002原本只想待一段时间便走，可是不过在一块几年时间，那只小胖崽便深深地将自己掌控了。 真吓统啊。 “是啊，我中病毒了。”它甚至好笑地回答了主系统的问题。 “无意义。”主系统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转身飞走。 1002扯了扯自己断裂的数据，得，今天还是没能去往小胖崽的世界。 他，已经三岁了吧。 不知道没有叮叮的陪伴，会不会有人欺负他呢。 1002核心闪着焦急，榜一大哥再有实力，也不能和它一样，时时刻刻地盯着小胖崽吧。 主系统见它又开始一次次重复着，冲击着数据洪流。 它定定看了一会，突然将1002抓起甩入那个它念念不忘的世界。 它倒要看看，那个世界究竟有什么魔力。 天旋地转中，熟悉的世界穿梭感传来，1002狂喜，它终于冲破数据洪流，重新回到了小胖崽的世界里。 在它没注意的数据尾端，闪着不属于它的频率。 小胖崽这几天过得春风得意。 他每日骑着飞菟，假装追飞走的墨枭，用这个理由逃出宣政殿的时候，大家都好像没瞧见他。 他甚至从父父面前走过，父父也不抓着自己打屁股了。 在祖母和母后宫里，他更是被宠上了天。 原来，多睡几天就有这么多好处。 以后，父父可打不着鱼儿喽。 鱼儿讨厌读书，讨厌学习那些条条框框。 他上过学，是叮叮口中的好宝宝，他觉得上学不是摇头晃脑地把一本书看来看去，读得鱼儿口干舌燥。 想喝好多好多水。 上学是快乐的，是有叮叮一起陪着的。 叮叮，什么时候肥来呀？鱼儿想你。 小胖崽倚靠着围栏，脑袋仰得高高地看着天空，看那一闪一闪的星星。 他专注得连伴伴给他披上斗篷也不知道。 叮叮说，它来自天上，是星星，是月亮，是太阳。 那鱼儿每天对着它们讲话，叮叮可以听到吗？ 一颗流星划破天际，带着长长的小拖把。 小胖崽揉揉眼睛，赶紧闭上，他要许愿啦！ 窝要叮叮回来，永远陪着鱼儿。 窝要父父健康，长生不老。 窝要大昭丰收，百姓不会饿死。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长生不老，但是小胖崽听讲学的博士（1）们说过，古往今来所有的皇帝都想要长生不老。 父父是皇帝，他也想要吧？ 小胖崽闭着眼睛，嘴巴不停得念叨。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叮叮的声音。 他说，胖崽好久不见！ 他说，胖崽我回来啦! 他说，胖崽你的愿望太多啦，只要有愿望一就好！ 小胖崽想，窝又做梦啦。 他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因为一睁开眼睛，美梦都会消失的。 1002拖着沉重的数据落在胖崽的肩头，他有太多话想和胖崽说了。 结果一回来就听到胖崽在许愿，听到第一条的时候，1002暗爽中。 听到最后时，他差点跳起来。 小胖崽，你怎么这么贪心啊，有我还不够吗？ 它对着小胖崽说来说去，结果这只胖崽不理他，还闭着眼睛。 1002刚想撞胖崽一下，就听见小胖崽念叨“不要醒，不要醒。” 于是撞崽的架势到了崽脸上就变成轻柔的贴贴。 感受到脸上的触感时，小胖崽还以为是伴伴在捏自己的脸蛋，他睁开眼睛，却对上了1002。 胖崽浑身一震，大大的眼睛全是不可置信。 “叮叮！” 小胖崽开心的蹦跳了起来，他甚至来不及和1002说一句话，就抓着姜元兴的下摆“伴伴，伴伴，叮叮回来了！” 姜元兴根本不知道小太子在说什么，可他也真心地为小家伙高兴。 于是他说“叮叮，你来了不要再走了。殿下每天都躲着哭。” 小胖崽听了这话，羞羞地捂住眼睛“窝没哭~” 1002的眼睛要尿尿了。 连崽崽身边的人都听说了他的存在，而且看姜元兴表情，根本是不懂小家伙说得什么意思。 只有崽儿天天念，天天想，才能让别人如此重视那个不存在的叮叮。 “呜呜——”铁血系统，撞墙狂魔，坐牢猛统1002和小胖崽抱在一起哭得死去活来。 第81章 零号 1002不见的初期，小胖崽还不会哭。 他只以为叮叮又跑出去玩了，它总是能变出好多吃得、玩得、然后告诉鱼儿，快吃吧~ 可是小胖崽等啊等，从天亮到天黑，又从天黑到天亮。 他再也没有听过叮叮的声音。 脑海中发光的板板还在，总是说着寿命加几加几。 鱼儿每天晚上都盯着板板看了好久，他多么期待1002跑出来，告诉他。 小胖崽，我回来啦！ 后来鱼儿等了太久，以为叮叮再也不会回来时，哭得死去活来。 是父父每天把鱼儿抱在怀里，不停地告诉鱼儿，他在呢。 小胖崽是很聪明的，他知道，自己的哭泣会给疼爱鱼儿的父父、母后造成伤害。 于是，小胖崽从不会哭，到不敢哭了。 他知道，哭哭没有用，哭哭只会让父父他们也哭。 他只好开心地吃饭，开心地去玩，甚至到处走呀，飞呀，试图不再想叮叮。 可是小胖崽怎么能骗过大人呢？ 父父不让任何人提起叮字有关的事。 1002哭得数据都要崩溃了，他也有无数话想跟胖崽说。 只是长时间不间断地冲击数据之潮，令1002千疮百孔，精疲力尽。 它的数据内里，早已崩坏过半。 在洪流间穿梭的时候，1002还不断地汲取能量修复外观，它的外表甚至滋滋冒烟。 如果这样的形象出现在胖崽面前，只怕小胖崽的眼睛都要肿成小桃子。 勉力支撑着数据不溃散，已经让1002耗尽了能量。 它哭够了，也累了，此时只想在崽儿的意识空间好好休息一下。 轻柔的波传来，1002渐渐陷入了沉睡。 小胖崽眼睛不眨地盯着1002，似乎怕下一刻，他又消失了。 夜已经深了。 天空好似被漆黑的墨水染黑，皇宫中走动的宫人也少了许多。 小胖崽知道，今天自己是不能出去告诉大家，叮叮醒了。 好在他还有父父。 主系统一直在看着02和面前这个一戳就能毁掉的白面团子交流。 他近乎惊愕地看着不着调的1002在这个幼崽面前，表现得那么无害，那么浅薄。 主系统趁着1002身受重伤，将它全身上下扫描了个遍，发现它已经濒临崩溃。 却还是能强忍着痛苦，和这个人类幼崽抱在一起哭。 而且它竟然没有设置任何防护，和那个人类贴在一起。 胖崽？ 这就是那个1002念了8760小时的胖崽吗？ 主系统深深地凝视着这个幼崽，他确实在人类中很是可爱。 他的大眼睛中好像含着一条河流，源源不断地流出泪水。大大的眼睛有一些红痕，在瓷白的肌肤上显得那么刺眼。 也许是睫毛太长，有几滴泪珠还挂在他的长睫之上，随着他的眼睛一睁一眨。 小幼崽的鼻子很小巧可爱，红润饱满的嘴巴彰显着这只幼崽的健康。 他的年龄应该很小，不会超过两周岁，也许用人类的计算方式，他已经三岁了。 因为主系统没有见过哪个人类幼崽的脸颊有那么多肉，就像水蜜桃一样，粉嫩粉嫩的。 它敢肯定，哪怕长到七八岁，这只幼崽还是像小水蜜桃。 小胖崽要乖乖洗漱等父父了，他像一个小包子一样，坐在龙床之上，玩着几颗夜明珠。 时不时还看叮叮一两眼。 似乎很怕它的离开。 0号的数据流无比的庞大，可惜它只有一小节分支在这里。 但它是0号，有着至高无上的权限。 主系统在大昭转了一圈，这只是个低级世界。 没有魔法、没有灵气、没有神力，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世界。 虽然有崩溃的迹象，但是也在慢慢修复。 0号感到无趣，这就是1002一直留恋的世界？ 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人类是多么浅薄无知的生物，只是有时他们也会生出令0号侧面的人类。 但绝不是这个幼崽。 他想。 1002的简直在他眼里显得那么可笑，主系统甚至有些后悔，打开了洪流，让02重新回到这个世界里。 他应该把1002带回去，洗刷它的记忆，将它格式化。 就算1002的位次很高，它需要费点心思，但无所谓，主系统不在乎。 至于那个令1002面临销毁也不曾忘记的幼崽，甚至令主系统有些恼怒。 这么普通的人类，为什么会吸引02号？ 它应该给这只幼崽一个教训。 主系统不想惊动1002号，因为此时的他，面对1002的反扑，也是会使得这一串数据消散的。 他安静地观察着这只幼崽。 看着他玩腻了夜明珠就踹到一旁，偏生夜明珠很圆润，若不是旁边的人搀扶住他，只怕这只幼崽能滚下去。 他又看到这只幼崽开始玩起的华容道（1），在主系统眼里，它都不用计算就能看出答案。 可这只幼崽好像被难到了，他看了看1002，似乎想求助。 0号想，他真笨啊。 在幼崽再一次看向1002时，主系统模糊了幼崽的感官。 他将1002隐匿，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1002躺着的位置。 他要变成1002，狠狠地弄哭他，让这个幼崽得到教训。 主系统甚至不知道，自己眼里的教训竟然如此的可笑。 宣政殿很安静。 小胖崽嘟着嘴巴玩，可是却怎么也出不来。父父还没有回来，叮叮睡着了。 可是他一向好胜，弄不出来偏要弄。 肉嘟嘟的手抓了抓脑袋，小胖崽戳着自己手上的窝窝，认真地思考着办法。 “真笨。”熟悉的机械音，毫无起伏的语气。 却让小胖崽瞬间亮起了双眼，他的眼睛好像被水浸着的星星，那么明亮。 0号被着目光闪了一下，有些不敢再看他。 小幼崽把手上的玩具一扔，他想和叮叮说话，可是叮叮累得睡着啦！ 叮叮自己醒了，就不是鱼儿吵吧~ “窝聪明，窝最聪明！窝系小胖崽，叮叮稀饭`”小家伙很得意地跟主系统说，他为了保持身材，可一顿饭都没少吃呀！ 真傻，真笨。 可是，真的很可爱。 主系统迎着那样的目光，说不出任何伤害他的话。 于是它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第82章 踏秋 昨夜小胖崽和主系统玩了太久，等父父回来他又小嘴叭叭个半个时辰。 讲得都是叮叮有关的。 圣上脱下龙袍，先是爱怜地亲了亲儿子柔嫩的脸蛋。 才带着笑意说“父皇也为你高兴。” 主系统看着这只幼崽随意透露它的存在，有些惊讶，难道1002都没给这只喜欢叭叭的幼崽上保密措施吗？ 明熙帝将儿子搂进怀里，气势陡然一变，明明语气慢条斯理，却让主系统听出了一股威胁的感觉“回来了，就不要走了。朕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哄得裕儿开心便好，他为你流了太多泪。” 主系统看着明熙帝，发觉自己似乎有些看不透。 一个小世界的皇帝，竟然有这么强烈的威胁感。 主系统觉得蛰伏下来。 这绝不是为了那只幼崽。 他想。 “父父，好~”小胖崽今日高兴，醒得可早了。 明熙帝今日休沐，政务繁忙，漠北似乎又要掀起战事。 他正为此事操劳。 小胖崽撅着屁股爬过了父皇，在姑姑们的伺候下，变成一只香香软软的小崽。 他从小便爱喝牛乳，尤其加了蜂蜜的，小太子能喝好几碗。 若不是姜元兴拦着，小太子一高兴，能把肚皮喝得滚圆。 吃饱喝足了，便来烦老父亲了。 他一会儿奶声奶气地跟父皇打招呼，一会又手舞足蹈蹦蹦跳跳。 圣上被儿子吵醒，抓住拍了两下屁股，那臭小子嘻嘻笑地跑走了。 惹得圣上无言。 “太子可用膳了？”小家伙闹着要出去玩。 陛下不用膳，谁敢当着他的面动筷子呢？ 可一切碰上儿子，那都不是规矩。 吴中和给圣上打理了衣冠，才笑眯眯到“吃了，若没人拦，都要吃撑了。” 明熙帝赞许地看了姜元兴一眼“赏。” 姜元兴麻溜跪下，他走到如今，地位早就天翻地覆。 谁不羡慕他呢？ 都说他死了也会被殿下带去成仙的。 他倒是不盼着这个，只要能看着小太子平安长大便好。 “窝要粗去玩~”小家伙拖着尾音，在父父的怀中拱了两下。 “你且去。”圣上抿了口茶，水气氤氲间，遮住他带笑的眉眼。 小家伙果然急了“窝要父父！”叮叮还没醒，明熙帝又忙于政事，好几天不陪着他了。 圣上心里高兴，面上也带出几分。 便是那劳什子叮叮回来了，也动摇不了他在儿子心中的地位。 “去便去，好好说话。”他捏了捏儿子肉肉的腮帮子。 软乎乎的，究竟随了谁？ 小胖崽的脸都被父皇扯得鼓起，偏偏只是傻笑“父父稀饭~” 也许是因为系统的缘故，他对情绪十分敏感。 圣上被他戳中了心思，也不恼怒。 “秋景堪题，红叶满山溪；松径偏宜，黄菊绕东篱。今日，你便与朕踏秋去。” 小胖崽跟着父皇念了一遍，不解其意“甚么意思呀？” 明熙帝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去了你就知道。” “嗷！”和飞菟白骓玩多了，他也嗷呜嗷呜的。 只是虎啸吓破人胆，他吼笑坏长辈。 皇宫是天子所居之所，即便圣上不喜奢华张扬。 但这宫内堂皇也远超人之想象。 先帝在时，京城中还有将府邸修得比皇宫还要精致华丽的。 当今登基，便将这些人该杀得杀，该抄得抄。 便也没有胜过皇宫之所了。 小家伙在前边蹦蹦跳跳，鲜活的小脸上洋溢着笑容“每天都不一样，都好康~” 他发自内心的认为。 “朕刚说了一句秋日之词，裕儿可有？”圣上听了他说的，便又想考考他。 却见小太子背着手，学起父皇踱步的样子“窝知道~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橙子！橘子！柿子！” 宫人们憋笑。 怪不得小太子一说便是这个，原来还是为了吃的。 圣上笑“这柿子，又不在此诗中。” 小胖崽把脸一板“窝知道！但是它们一样好吃~” 明熙帝哈哈大笑，跟这个小崽儿待在一块，真是什么烦恼都会远去。 晏灵本是为了前几日的事情来的，这一年里，她和小家伙感情好了不少。 只是中间有个谢如意。 提起谢如意，她就咬牙切齿。 究竟是为什么，那女人可以鼓捣出那么多新东西！ 将小胖崽的一颗心全钓走了。 她见着明熙帝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杀神就害怕，每每来看小侄子都是趁皇帝忙的时候。 可是今日，她是特地来找这个寒冰皇兄的。 想到前几日，皇兄颁布的圣旨，谢灵浔就心头火热。 若不是当初对世道绝望，她怎么会遁入空门。 修了这么多年的道，她看着是出尘了不少，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念想。 她也想做官！ 若不是皇兄前几日要开放太学，说是朝中大臣的女儿也可进学。她压根就不敢想这事儿。 晏灵浔不想嫁人，不想相夫教子，昔日年少时，谁人不夸她有大才？ 连先帝都曾说过，若是她为男儿，必定也是王朝肱骨。 虽然她没真的相信过，毕竟珠玉在前，太子如此优越，先帝却忌惮不已。 她又没晏寂渊的本事，只怕早被先帝弄死了。 晏灵浔听了圣上的笑声，这才大着胆子上前请安“拜见陛下。” 明熙帝和小胖崽都看着她。 圣上眼若深渊，令人看不清情绪。 可小胖崽的想法就太好分辨了，他就差在额头上写：咕咕，你怎么来了？ 晏灵浔紧张的心思稍微放松。 裕儿总是能令人心神愉悦，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不知皇兄是否有让女子为官之想法？” 圣上眸色微动，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说话，晏灵浔却已经丧失再问的勇气了。 但偏偏圣上身旁的小胖崽，最是话唠不过。 “窝上次问父父，为什么没有女学士。父父说他想办法，然后鱼儿加油~”他睁着大眼，说得颠三倒四的。 若不是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谁也听不懂他说得。 第83章 过往 长时间得相处中，已让绾宁公主深刻认识到小胖崽不会说谎。 他开心便笑，不开心便哭。 整个大昭，没有比他更加纯粹无瑕的小宝宝了。 且皇兄怎么会突然颁布令女子前去进学之旨？ 其中没有小侄儿的助力，晏灵浔都不敢想象。 待到小胖崽自己跳出来承认，晏灵浔的心也落回原处。 她眸中泪光闪动“晏灵浔，谢过大昭太子殿下。” 小胖崽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行了大礼。 华裳罗裙，铺在地面之上，犹如一朵盛放的鲜花。 她为什么会带发修行呢？ 还不是这世道不公。 正因为她是公主，所以还能遁入空门。 若是旁的女子，即使不愿意成婚也会受千夫所指吧。 她做不到为千千万万的女子发声。 人道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 生在此代，活在此代，有幸与不幸。 至少她已胜过这世间千千万万人，她有条选择。 因为没有能力改变，所以晏灵浔干脆修行读经才能压下自己心头的不甘。 皇兄登位时，她虽然认为其大逆不道，枉为人子。 可当那条条政令颁发下来，晏灵浔却在心里偷偷叫好。 父皇死得好啊。 若再不死，大昭岂非被漠北踏破，上演那靖康之耻？ 还好父皇死了。 幸好山河不稳，家国飘摇之际，有皇兄这等天生君主。 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一己之力，打得漠北退避二十年。 剔除江河蛀虫，重用实干才人；为民轻徭薄赋，与民休生养息。 他是当之无愧的一代明君。 所以活下来的人，与晏寂渊共处过的人，才会畏之如虎。 他是惊才绝艳的不世之才。 正因如此，当小侄儿天人转世，神仙下凡之语传得天下皆知之时，她才感到荒谬。 可真正与他相处之后，晏灵浔才知道若皇兄是烈火，焚尽一切荒芜。那侄儿便是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晏灵浔甚至能够看到，当这位君主登临至高之时，整个天下都应为之颤栗，为之庆幸。 她敢肯定，裕儿能够让这片山河改天换地。 能令大昭焕发新得生机。 “咕咕？”小胖崽想扶晏灵浔，可却被父父阻拦了。他一边叫她，又有些疑惑地看着父父。 他的心思太好猜了，大眼睛明晃晃写着为什么？ 圣上道“这是她想做的。” 胖崽点点头“嗷！”天下间，没有几个见他不拜的，小胖崽已经习惯了。 只是和晏灵浔混熟罢了。 而且父父说了，鱼儿就照做呀。 他向来这么听话，除了有些时候，调皮起来能气死明熙帝。 主系统看了嗤笑，好蠢。 陛下坦然令儿子受礼，是因为他当得。 晏灵浔不是为了天下女子而拜，她无法代表所有人，她只是为了当初的那个自己罢了。 开女子进学之先河，其实变相让渡了权利。 让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们知道，他们防着的聪明女子，日后也能同他们一起拜官了。 若不是如此，世人为何白发苍苍也要考童生？ 为得不就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这让那些吃绝户的人，不能再有理由欺负孤女。 因为没有儿子，她们一样能科举取士。 这是必然的，尽管明熙帝只是让女子进学。 但在官场沉浮的百官，哪一个不是人精？ 他们自然嗅到了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但是他们敢反驳吗？ 象征性的上谏罢了，明熙帝可不是任他们搓圆搓扁的先帝。 而且只是进学而已，还没真正到开放科举之时。 圣上也知道，这只是一个缓冲，但他一定会在山陵崩之前，替裕儿干成这件事的。 这样，任旁人如何反驳，任举子们谩骂，他的裕儿都只是继承父亲的遗志。 世人不仅不能骂他，还要夸他纯孝。 千古骂名，且由他一人承担便好。 待到晏灵浔行礼结束起身时，小胖崽仰着头扯了扯她的裙摆“咕咕，窝们一起去玩吧~我和父父”他皱了皱眉头，好像忘记怎么说了。 主系统在意识空间里鄙夷不已，踏秋! 若是这只蠢笨的幼崽问它，它便大发慈悲将答案说给他听。 只是嘴里蠢笨的幼崽并没有问它，反而抓了抓自己的脑袋，绞尽脑汁地想。 它看着幼崽挠头，抓脸，指甲在他白嫩的脸上留下红痕。 “踏秋~”小胖崽的眼睛亮如繁星，他含着笑意看人的时候，谁不为他心醉？ 好不容易想到的词汇，当然要好好显摆了？ 胖崽将踏秋这个词来来回回念了几遍，念得父父要敲他脑袋，才嘿嘿笑跑远了。 他在前面蹦蹦跳跳，明熙帝与绾宁公主便在后面不错眼地盯着这个无瑕的孩子。 圣上看了一会，才拢了拢袖子“此事，勿在太子面前多言。” 晏灵浔小心翼翼地跟在明熙帝后头，闻言有些错愕“陛下不告诉裕儿吗？” 为小胖崽付出这么多，却不告诉胖崽做这些需要多么大的代价和精力。 甚至明熙帝的声名会毁于一旦。 她太了解那些人了，权利是男人永远不会下分的东西。 圣上闻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朕做事，还需向你解释不成？” 果然，陛下在没有小胖崽在周围时，便是一块谁也捂不化的万年坚冰。 晏灵浔下意识低头，移开视线“臣妹不敢。” 气氛一度陷入凝滞间，奶声奶气的稚子之声打破了沉寂“父父，咕咕，鱼儿要去湖里~” 小胖崽讨好地看着明熙帝。 平日任他有通天的本领，自他贪玩跳过池子后，圣上便明令禁止他去太液池中的。 岸边杨柳依依，走走也是很美。 做什么要去湖心亭？ “游船便是游船，你想跳下去？”圣上皱了皱眉，话语中有威胁之意。 小胖崽也不怕父父，小圆球原地蹬了几下腿，便像个炮仗一样冲过来“窝就是要游呀！” 他急了。 鱼儿只是不会说而已，父父明明知道，还要说出来。 咕咕都在旁边笑了。 被炮仗正中红心地明熙帝笑了“非朕之过，是裕儿讲错了。” 小胖崽是个讲理的乖崽，他认真想了想，发现父皇说的有理“那好吧，窝们走？” 他咧开嘴，眼中全是期盼。 眼睁睁看着皇兄三言两语就骗过了太子的晏灵浔“......” 她都能听出裕儿的意思，皇兄岂会不知？ 可怜乖崽，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看着小胖崽满含希冀地盯着明熙帝，晏灵浔恨不得跳出来跟圣上说“答应他，快答应他。” 好在圣上素来顺着他，便说道“走吧。” 第84章 古怪 虽是秋日，但池中也有不少残荷，虽然不再茂盛。 但绿叶枯叶之间，竟也有种惊人的美丽。 圣上什么没见过？此景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稀奇。 可若是一同赏景的是他儿子，他便觉得这是“残荷十里，清风鉴水，和光天衣”（1） 是这世间难寻之景。 小胖崽做什么都觉得好玩，他是最会让氛围鲜活的小家伙。 撑船的太监见小太子伸着小手，虚虚地触摸着这些残荷。 明明距离他很远，他却仿佛摸到了一般偷笑。 撑船的太监从没见过这样可怜可爱，充满着生机的孩子。 他看着小太子一会盯着天上的云朵，说“棉花糖~”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太监莫名觉得一定很甜吧。 他看着小太子伸手去捞水中的枯叶，被圣上打了手心，即使泪珠要掉不掉，还鼓着腮帮子给自己吹气“窝不疼~” 他看着小太子跑到他面前，滴溜溜的大眼睛闪缩着好奇“你累嘛~鱼儿帮你。” 即使知道小太子是想撑船玩多一点，但他心中好似被一池春水搅动。 于是他做了平日不敢做的事，说了平日不敢说的话“殿下想去荷叶之中吗？这秋日里还有莲藕，您一定吃过。” 他说完有些不敢去看圣上脸色，生怕下一秒圣上要将他拖下去砍了。 明熙帝并没有说话，他又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暴君。 且他都在船上，暗卫们也都隐匿在其中，他倒是不担心这个太监会使什么坏？ 陛下知道，此时他不说话是最好的。 就算是说了话，他那个天上反骨的儿子，可不会听他的。 果然见小家伙一蹦三尺高，还好这船够结实，小胖崽也只是稍微圆嘟嘟了那一点。 不然陛下怀疑，他们能翻了船。 并不知道父父怎么想的小胖崽，就像圈领地的小犬一般，在太监周围转了两圈，便自顾自地把胖手伸进撑船太监的手里“窝要去，窝喜欢藕，藕汤，藕丁~哇真好吃！” 他甚至吸溜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口水。 小太子做得太过自然，在太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牵着他的手了。 这令太监有些不敢置信，眼睛登时瞪大了，他摸到小神仙的手了。 他常常在太液池为贵人们撑船，手磨出茧子来了，殿下会不会觉得他手很粗粝？ 太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直至小胖崽很少疑惑地问“窝们不走哇？” 他才如梦初醒。 “奴才，奴才划船去了，不能，不能牵着您。”他垂着眼睑，颇为恋恋不舍地看着小殿下。 谁知他心心念念的殿下点点头，说一声“好~”，便乖乖坐在船头看他划船了。 即使牵不到小殿下令他有些怅然若失，但他睁着大眼睛崇拜地看着自己划船时。 太监便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有着使不完的劲。 船忽然加快了速度，晏灵浔惊讶“这是怎么了？” 却见圣上难得搭理了她“瞧。” 他一甩手中青金石佛头塔莲子手串，示意晏灵浔看前边。 还不等晏灵浔惊讶皇兄居然理她了，就听船头小家伙卖力地叫好“哇，好快！窝要更快~” “伴伴不会划船~” “你真厉害呀~” 晏灵浔眼睁睁地看着撑船太监划桨的手都晃出残影来了，她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半响才收回视线。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才不做那煞风景的人呢。 托小太子的福，没一会便到了残荷之中。 不知是谁去通知的，那岸边也聚集了许多宫人，正摩拳擦掌想为小殿下摸得太液池莲藕之王。 小家伙先是一本正经地和岸上的宫人们挥了挥小手，才从母后绣制的祥云龙纹打子绣（1）荷包里，摸出一枚金灿灿地小柿子来“给~柿柿如意哇~” 他说好话的时候，明熙帝都扛不住，更逞论一个太监呢？ “奴才，奴才叩谢殿下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愿结草衔环以报殿下大恩。” 撑船太监哭得涕泗横流，小胖崽有些慌了“起来，你起来呀。” 他伸手去拉跪着的人。 小胖崽并不理解，他也会分宝贝给别人呀，为什么他会哭哭？ 明明大家都会笑得很开心。 他扶不起来这个太监，便睁着大眼，小手捏着荷包，有些无措地看着父父“父父，他哭呀！” 鱼儿没有欺负他，鱼儿只会欺负学士们呀！ 主系统看着这一幕，先是看了一眼休眠中的1002，确信它短时间醒不过来。 “这一定别有所求。” 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这只幼崽很蠢，但自己还在他意识空间里。 可不能被连累。 叮叮！小胖崽眼睛一亮，虽然叮叮跟昨天一样怪怪的。但是鱼儿才不会介意。 因为它经常，嗯，用谢谢的话来说，就是发癫呀！ 圣上跟主系统想得一致，不过是赏个东西罢了。如此惊天动地的，是想从裕儿身上得到什么？ 圣上轻慢地想，这又是谁安插进来的人？大昭心怀不轨的人已经被他砍得差不多了。 还有谁敢大着胆子伸进手来呢？ 是楚国？还是漠北？ 这些人三天两头只会从宫内生事，委实有些可笑。 “起来。”圣上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冻得人骨头一凉。 撑船太监也如此，连哭声也渐渐消下去。 小胖崽和明熙帝、主系统的思维方式并不一样。 他看谁都是善良的，无辜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小太子被保护得很好，加上情绪感知能力的提升。 他确实很少遇见对他包藏祸心的人。 “为什么哭？”小胖崽看他不哭了，神色也缓过来，才呼出一口气，有些不明地看着撑船的太监。 他的身子有些瘦弱，太监服穿在他身上便宽大了不少。 撑船太监擦了擦眼泪，才说道“天冷了，贵人不愿踏足太液池中。奴才家中妹妹得了重病，银子又被叔婶占去，不肯给妹妹治。奴才想托人帮忙，却拿不出这个银子。今日侥幸得了殿下的赏，救了奴才一家，才这般失态。” 他和妹妹相依为命，父母早在多年前便去世了。 圣上似是不经意地看了看周围，不过片刻功夫，他便得到了一致的答案。 第85章 贤内助 小胖崽有着极强的同理心，他没有妹妹。 但是他知道，妹妹一定很可爱。 闻言，他也有些难过“不哭，不哭。窝叫林太医帮你看妹妹~” 林太医和小殿下极为相熟，可能是因为他做得药膳只有小胖崽吃得下去，还说好吃的人。 小殿下手中的权利很大，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他这话一说完，便有机灵的前去告诉林太医了。 甚至还没得到陛下的允许。 但宫中谁不知道，陛下说过，待太子便如朕亲临呢？ 撑船的太监有些无措，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监，如何能劳动太医院首呢？ 小胖崽的聪慧便体现在这里了。 他看出来太监的不安，便踮着脚尖，拍了拍对方的膝盖“林太医好~窝不说，他见了也会帮忙呀~” 刚刚撑船的太监被叫了起来，矮墩墩的小太子只好拍拍对方的膝盖了。 他是如此的善解人意，是如此的体贴可爱。 晏灵浔痴痴地看着他，这要是我生的便好了。 圣上也欣赏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他常常为之骄傲。 “奴才贱民安秉丘，拜谢殿下。”尽管殿下不会记得，但他也想在殿下面前说出自己的名字。 “好~”小胖崽知道，当旁人告诉他名字的时候，他要认认真真的听。 安秉丘破涕为笑“奴才为您摸藕去。” 秋日渐凉，他却觉得浑身火热，像一条鱼一般跃进了太液池中。 他这样动作，想在殿下面前出风头的宫人，便如下饺子一般，通通跃进了太液池中。 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小太子看了一会，突然问“叮叮，为什么叔叔婶婶不治妹妹？” 他这样突如其来的语言，总会搞得人摸不清头脑。 但是主系统的运行程序，涵盖了三千世界。 尽管来的只是一根头发丝那样细的本体，但它也听明白了。 它甚至察觉出来这个幼崽有点难过。 主系统有些慌，我该怎样回答呢？ 它慌绝对不是因为不想告诉这个幼崽残酷的事实，而是它堂堂0号系统惹哭小孩说出去真的很丢脸。 察觉到自己的程序有些异样，主系统一张嘴便说了实话“在封建时代，大多数女子是被压迫的。一个家庭若是没有男子，便是绝后。如果你生出来不是皇子，你父皇也是绝后。时代环境下，女子无法独立存活。即便在近代，也有不少被吃绝户的案例。” “哦。”小胖崽情绪很低落，他听不懂什么叫做封建，什么叫做近代。 但其他的小胖崽都能理解。 “可是窝们都一样。”他在父皇身前转转，又仔细看看晏灵浔。 又捏捏自己的脸蛋，他们都长一样呀，为什么是绝后的呢？ 主系统不想自己被这幼崽牵着鼻子走，它一点也不害怕哭泣！ 这样想着，他又说道“人和人当然没有区别，可偏偏涉及利益。为了夺得更多的权利，将女性禁锢在家里，让她们失去自我。若是再对她们好一点，便能收获一个贤内助。这是多么稳赚不亏的买卖。” 它以为自己说出来，幼崽要么听不懂，要么就会哭。 谁知小胖崽看了看自己“父父是贤内助！” 在他的视角里，父父常常在皇宫，天天和鱼儿待在一块，那不就是贤内助吗？ 主系统气个倒仰，深觉自己无法和蠢笨的幼崽交流“我休眠。” 它硬邦邦地丢下这句话，便打算继续去运维各大世界的安全。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有和幼崽交流的功夫，新的时候都要运转出来了。 对1002死心塌地的幼崽产生好奇，是0号诞生起做过最愚蠢的决定。 “等等窝，叮叮，你累呀？”小胖崽不知道此1002非彼1002，他只是觉得，叮叮有点奇怪。 以前它睡觉觉好了，先是要亲亲他的脸蛋，还要在他的头发里打滚。 飞菟若是在一旁，还要接受叮叮的教导。 如“不可以抢宝宝吃的，不能让宝宝尊贵的脚走路，要对胖崽心中第一统保持尊敬。” 飞菟常常被它弄得低吼，可是叮叮今天醒来后。 这些一个也没有，还对他凶呼呼的。 而且鱼儿还没有告诉叮叮，他还是很肥美的呀！ 主系统的数据滞了一下，原本它打算走了。 因为这里并没有什么可探知的，只有把02迷得晕头转向，傻得出奇的幼崽。 它承认在统的眼光下，这只幼崽有那么一点可爱。 但是它不会像被病毒入侵的02一样，对这只幼崽哄来哄去。 良久，它才干巴巴地丢下一句“是的。” 随即它便进入了休眠，不知它如此迅速的动作，是否也有一点心虚？ 小胖崽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宝宝，从他吃药膳都能夸出花的表现中就能看出来。 毕竟谢如意看他吃得香，忍不住也吃了一块。 她无法形容那个味道，只觉多吃一会，自己马上就要魂归故里了。 想到自己时代所在的一个事件，谢如意总结概括为 “邪恶小胖崽计划。” 就算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对吃着干巴巴，又是酸、又是涩的糕点说。 “这也太棒了吧~！”“这个好好吃呀~” 太可怕了，哪怕至今，谢如意都不敢忘怀那药膳的味道。 小胖崽贴心地不再去问叮叮，所以他又去烦自己的贤内助老父亲了。 晏灵浔本就是来找皇兄确认这件事的，如今已经确定后，她心里升起少年时那股豪情壮志，恨不得马上就回去读书去。 加上明熙帝在小胖崽看不到的地方，嗖嗖地对她放冷箭。 晏灵浔实在招架不住啊！ 所以她很有眼力地趁小胖崽发呆走了。 她倒是想打声招呼，可惜皇兄盯得那么紧，她不想被扔去石寒山和先帝兄长们作伴啊啊啊啊！ 小胖崽回来拉父皇的手时，见咕咕已经走了，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呀。 因为咕咕一看见父父脖子就缩起来了，他想找咕咕学这个功夫，她却又急又气的看鱼儿。 唉，鱼儿不懂她们！ “父父，你是贤内助哇~” 第86章 小人 日出正中，光芒万丈。 即使秋日，竟也不冷。 太液池中，呼喊嬉笑声不绝于耳。 圣上起了兴趣，便也瞧上两眼。 他见小胖崽出神，便以为他为这场景惊讶。 谁知胖儿子又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胡话，对着他一顿夸赞。 圣上的眉心浅跳，是那个叮叮，还是谢如意教的？ 他堂堂帝王，什么时候成了谁的妻子，还贤淑有助力了？ 明熙帝抓着儿子的手，另一只手在背后握了握拳头。 “裕儿如何得知的？”他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儿子舍不得打，那就只能苦了罪魁祸首。 可惜父子俩都很了解彼此，明熙帝一个眼神，小胖崽就知道父父不开心了。 他垂着脑袋，眼神飘忽不定“窝，窝，父父窝想教大家算术~” 可怜这世道，三岁娃娃也学会了转移话题。 圣上气定神闲地看着儿子，甚至饶有趣意地点评“拙劣的表演。” 他跟儿子待多了，也无师自通地学会很多词汇。 见这招搞不定，小胖崽便要父皇抱了。 圣上哪能不知儿子在想什么，只是送上门的小胖崽他怎会错过。 心里充斥着美意，圣上从善如流地将儿子抱起。 “啾咪~”肉肉的小家伙撅起嘴巴，就附上自己的香吻一枚。 他亲了便算了，还要郑重其事地说“父父，这是鱼儿的初吻嗷~” 陛下“......” 闻词知意，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一国太子，书不好好读，天天逃学。 但是对这些词汇竟如此娴熟于心。 圣上咬着后槽牙“是吗，朕荣幸至极。不过，日后你若再逃学，朕便让你尝尝初痛。” 小胖崽瞬间垮下了脸，大大的眼睛满是沮丧。 谢谢骗鱼儿，明明说了，谁都会喜欢这个的！ “回宫去，朕亲自教你。”圣上心里，当然是开心的。 只是太子厌学，不仅会让朝臣们心生二意，且不学帝王心术如何能弹压百官？ 他日史书工笔，若是写上裕儿大字不识，粗俗无礼，那可如何是好？ 明熙帝宁愿自己被后人唾弃，也不愿自己的儿子有任何劣迹。 “知道了。”小胖崽瘪着嘴巴，闷闷地把脑袋埋进父父脖颈里。 谢谢说的对呀，他这么小为什么要遭受学习的痛苦呀。 他一点也不想对着一本书，把嘴巴弄得好渴呀~ 其实明熙帝只是遣人给太子启蒙，一天也只学两个时辰。 这还是他压下众人，一力为之的结果。 若不是怕人说太子无状，他也想裕儿有个悠闲自在的童年。 自己曾经不曾拥有过的，明熙帝通通想给儿子。 大昭虽然在先帝时期，已经走向绝路，正是山河飘摇之际。 但乱世出英雄，这片山河里，诞生了不少惊才绝艳的人物。 诗词绝句，山河地理，九章算术，天工要物。（1） 皆有人才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 先帝昏庸，可当今上位后，广纳贤才。 并不循规蹈矩，只重科举取士。 只要对国计民生有利，圣上一律收纳，甚至可凭功绩加官进爵。 这也给许多科举失意的学子们提供了一条康庄大道。 圣上也规定，无论男子女子，若所献之法、物皆利国利民，都可受封。 只是不知为何，女子少得可怜。 明熙帝深知其中必有猫腻，只是他也只能派人去核实。 结果并无异议，而圣上实在分身乏术，便细细叮嘱，让官员仔细核查出处。 也许是看明熙帝过问了，有些人不敢冒领。 故而没几年，便有一女子在献上治水良策，圣上大喜，不顾百官劝阻，将人招进都水监，成为从七品监丞。 这是历朝历代都没有的事情，偏偏明熙帝做了。 即使有不少人以死相谏，陛下却道“天上我才必有用，她有大才，尔等也有。正因如此，卿等可拜官，她又有何不可？” 圣心已定，不能转圜。 朝臣又不敢明着忤逆这个春秋鼎盛的皇帝，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只是从七品而已。 只是受封当日，女子婆母以出嫁之女如何可抛头露面，且家中孩子年幼，这是伤风败俗之言，逼得此女未曾赴任。 圣上只好将赏赐赋予，而官职搁置。 谁知那个女子不过三日便悬梁自尽了，连只字半语都不曾留下。 民间又兴起陛下不仁不正，不安社稷之言。 明熙帝听闻后，沉寂许久，终改政令，只赐金银，府邸，不再入朝为官。 只是金银，便少有人作梗，这等惠及家人的事，无人会阻碍。 也不会因为权利，而冒领妻子、姊妹等人的功劳。 果然，一时之间，领赏的女子激增。 在多种政令共同作用之下，大昭国力强盛，陛下大权在握，民心所向。 虽然在中年之际，圣上有些疯癫残暴，但也不影响他的功绩。 尤其在太子出生之后，三百六十行，真是行行有状元。 民间多言，此为太子之故。 明熙帝趁此时，又下发了多道政令，更使得大昭蒸蒸日上。 虽然不能直接令女子入朝，但他知道，一旦接受了教育，民风民识必定有所改变。 有些事他来做，便是操之过急，离经叛道。 可有些事留到裕儿做，那民间便是乐见其成。 这便是圣上的打算。 他要裕儿成为天下共主，他要裕儿成为不二帝王，他要他的孩子，一生无忧！ 所有的骂名，通通由他这个做父亲的承担便是。 圣上看着端正坐着，乖乖读书的儿子，心中无限思绪飘过。 直至胖儿子皱皱眉，准备用自己的小手去沾墨。 圣上才收回心神，一把拍掉了儿子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小胖崽不开心了，他撅着嘴巴“窝要涂黑这个，他说得一点也不对！” 肉嘟嘟的脸上满是不赞同。 圣上起身，便也去看，只见书上写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圣上一顿，执起胖手“你看得明白？” 小胖崽点点头，肉肉的腮帮子也抖了两下“窝是小人，大家都说窝好养~母后和祖母，是女子，鱼儿觉得也好养~” 圣上心下一叹，还以为小胖崽明白意思。 第87章 萌芽 “你啊，这是先贤说得话，小人不是指你这般的稚童，说得阴私满腔的坏人。” 圣上的眉宇间染上一丝无奈。 小胖崽点了点头，有些傻乎乎地问“那女子为什么难养？” 明熙帝定定地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儿子，说道“朕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句话，众说纷纭。 明熙帝不愿将自己的理解说与孩子听。 “那可以改成女子好养，小人难养吗？”小胖崽还是有些不认同，他明亮地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父。 从小他就知道，父父对自己有多纵容。 “不可，朕是天子，岂能篡改他人之言？”明熙帝正色道。 “那好叭！”小胖崽并不强求，只是他心中想着。 父父不该，以后窝改。 他以后要把所有不喜欢的改掉，一天到晚吃三十碗冰酪，还要喝五十碗牛乳，还要让父父读书，不读抓住打屁股！ 他想着想着，还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圣上还能不了解他？ 左右都是些吃吃喝喝的，要不就是金银珠宝。 可惜他这次只猜对一半，他不知道自己的坏崽想打他的屁股。 “好了，乖乖将这些背与朕听，便放你出去玩。”飞菟、白骓与墨枭已经在殿外等候了。 由于这几只经常在小胖崽进学之时捣乱，故而小胖崽进学之时，这几只不能进来。 圣上初下令时，侍卫们还不敢阻拦。还是圣上呵斥了那几只后，才令他们乖乖待在门外。 这也是令人啧啧称奇的事，许多人在心里琢磨，殿下是小神仙。 那陛下岂不是老神仙？ 为了能腾鹰驾虎，小胖崽开始认真了。 圣上看了他一会，似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日后朕不在你身边，你可不要哭鼻子。” “怎么不在身边？” “朕有要事。” “那窝不哭。”只要不是两天见不到父父，他都不会哭哒。 圣上深深地看着他，希望，如此吧。 “窝会背了！”这小家伙不调皮时，真真是聪明无比。 明熙帝知道他的聪慧，给他布置都是大段大段的，还要求能解其意。 这才过了多久，他就会了？ “那朕说，你答。” 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流畅无比。 “可，裕儿去吧。”圣上没忍住，摸了摸儿子柔嫩的脸颊。 小家伙定定地站在原地，戳着自己手上的窝窝“窝不要玩，窝要教大家读书。” 他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有些圣上能猜到，有些猜不到。 明熙帝看着日渐长大的儿子，眉宇间染上柔和“又作什么笺子？” 小胖崽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没有~鱼儿想教大家读书。” 圣上眼底微微一颤“那会很难。” 他会支持，会为裕儿挡去所有流言蜚语，可小家伙若是心血来潮呢？ 他不过才几岁。 他又为什么想教人读书呢？ “窝知道，但鱼儿想。”主系统以为小孩什么也不懂，圣上也以为他爱玩。 殊不知小家伙一直在想，为什么寡妇要挨骂，为什么咕咕说想做官却被笑，为什么生了女子是绝户？ 他实在太小太小了，但也太聪慧了。 他不知道的，就不会一直记着，只埋入脑海里，慢慢去想， 这些事串联在一块，令小家伙又开始思考。 谁也不知道，小家伙脑海中一直有句话在闪动。 教育，唯有教育才能让人跳出原本的思维，才能令人独立思考。 他想，他要教鱼！ “朕不会帮你，你要自己下诏。”小家伙既然有这样的决定，圣上绝不会阻拦。 他还要去培养小家伙成为帝王。 虽然说不会帮忙，但这件事在明熙帝脑中转了一圈，他便知道该怎么去做。 不会有不长眼的来打扰孩子的。 “好！要问祖母呀？”小胖崽以为下诏便要借用太后和皇后的名义。 “你一人便可。” 小家伙还是知道怎么写得，他没写过但是见过父父写过。 谢谢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鱼儿那么聪明，一定跑得更快。 “父父，窝要圣旨~伴伴，磨磨！”他架势倒很足，字没写一个，已经跑去圣上的龙椅坐着了。 嘴巴也不闲着，又是让明熙帝拿圣旨，又是让吴中和磨墨。 真不知道谁是皇帝。 吴中和为难地看了一眼圣上，平日玩玩也好，他都习惯了。 这怎么连圣旨都写上了。 却见陛下满心骄傲，说道“还不快给咱们小太子磨墨去？看着朕作甚。” 吴中和“......” 小胖崽撩了一下袖子，毛笔字他不会写。但是他有手手，直接以手沾墨了，搞得圣旨墨色点点。 吴中和心想，这要不是他们的陛下和小神仙太子。 换谁都要被文武百官的唾沫淹死。 昏君啊！ 1002一醒来，虽然还是感觉精神体非常疲惫。 但是一看见小胖崽它的眼睛就转不动了，小胖崽，我来啦！ 它如同一块吸铁石，牢牢地缀在胖崽肉嘟嘟的腮帮上。 小胖崽很忙，只打了声招呼“叮叮又醒了。” 1002有些奇怪，它什么时候又醒了。 难道是自己的数据爬起来了？ 不过它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崽儿，咱们大哥退位让贤了吗?你什么时候登基了。” “窝没，窝要教鱼~” 该说不说，1002是真的懂他。 “宝宝，你肯定写不来，我来教你。” 喜闻乐见，宠崽作弊统上线。 主系统数据微闪，目不转睛地看见一人一统的互动。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作为02时，这只幼崽对它并不亲近。 偏偏02一醒，两个人就跟沾了胶水一样，怎么也分不开。 若是小胖崽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冤枉，毕竟都是叮叮先亲他的呀。 “父父，窝写好了！”1002虽然给崽儿作弊，但是考虑崽儿太小，便结合着幼童的语言改善了一下。 崽儿本来想写的是“朕，晏撑鱼，要做一只教鱼的太子，大家都要来听我上课！” 他实在不会写字，能写得出来朕都了不起了，连自己的名字都是瞎写的。 然后1002给他稍微改了一下。 第88章 身份 然后1002给他稍微改了一下。 改后大概意思就是我上学久了心有所感，想要教给百姓，有意愿的于某某点、某某处等候。 小神仙的心有所感在旁人眼里等于上天启示，谁敢明面反对呢？ 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能大过神仙？ 圣上原也没想他写出什么来，甚至嘴上说着不帮忙的他在想该如何修饰裕儿的言语。 不曾想定睛一看，倒也有模有样。 圣上叩了叩案几，道“用词稚嫩但也不失风范。” 小胖崽期待的眼神数瞬间闪耀着星光，他举起小手，开始欢呼“窝可真棒呀！窝有风范，风范哦~” 他对着吴中和讲。 强调两遍的意思不就是要人夸吗？ 吴中和顿生笑意“殿下就是殿下，能文能武，这写得字也颇有风骨啊！” 小家伙把头一仰，嘴角勾起。 若他是一只狸奴，只怕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见众人都在刷小胖崽的好感度，1002怎么甘心落于人后“崽儿，你是我带过那么多届的宿主里最好的！三岁就比三十岁聪明。” 小胖崽的瞳孔放大，震惊地看着1002。 没想到，窝晏撑鱼，居然这么厉害！ 主系统嫌弃地收回目光，它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在跟它开玩笑。 且对它充满恶意。 这个皇帝看着气势十足，怎么能对着这样的字说出颇有风范？ 还有那个太监，三岁小孩能文能武是什么意思？ 最夸张的还是02，它怎么不知道02带过很多届系统，真是张口就来。 明明从诞生起就想起如何偷懒摸鱼。 它又想，这个幼崽出发点是好的，虽然想法天真。 但想到幼崽的身份，说不定真能动摇一些顽固的思想。 如果他想让我夸他呢？ 我该如何去夸？ 它想。 甚至在没有人问他的时候，主系统便去搜集、网罗词汇了。 最厉害的宿主小胖崽正一本正经地将圣旨递给吴中和“伴伴，你快去告诉大家。朕等他们~” 吴中和扶额，朕都称呼上了。 陛下这都是教了什么。 偏偏圣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学起小胖崽拍了拍手“我儿这气势，远胜父皇啊。” 直把小胖崽说得脸蛋红红，脑袋晕晕。 “父父，窝要准备了，你不要打搅窝！”父父对鱼儿的爱太多，站在这里会影响鱼儿！ 他可是要教鱼的崽儿，不能被父父打搅。 明熙帝从善如流“那朕便恭候殿下今日好事传来。” “嗯嗯，父父下去吧！”小胖崽挥挥小手，示意父父可以告退啦。 这场面如此的荒谬，藏在各处的暗卫差点连呼吸都漏了几拍。 想到当今身为太子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再想小殿下，身为太子不仅可以下诏，自称为朕，还可以让圣上退下。 这让他们不禁感叹，人与人的差距竟如此之大。 平日里都是旁人给他当老师，1002甚至手把手教过小胖崽。 可如今是小胖崽第一次当老师，他自然是兴致勃勃，用心准备。 “叮叮，这个要教吗？”小胖崽不偏科，1002什么都教过他。甚至在自己坐牢前还准备了很多课件，交代过小太子，一天看一个。 如果记不住，就不能看下一个。 小胖崽是很调皮的，可是他却一字不漏地做到1002说的话。 所以，他什么都有涉及，虽然只是针对小朋友的科普教材。 但也十分了不起了。 毕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自然是远胜这个落后几千年的朝代。 1002也正在为小家伙挑选该教什么，听了小胖崽的疑问，它接过一看。 是乘法口诀表。 “当然了，宝宝，这个很重要的。说不定咱们还可以发掘对数学有天赋的人才，为我崽的盛世王朝添砖加瓦啊！” “崽儿，你可真聪明！”1002太想他了，逮着机会就去贴贴小胖崽鼓鼓的脸蛋。 小胖崽害羞极了，圆圆的脸上红晕就没消退过“叮叮，你昨天还说窝笨。” 主系统瞬间警惕起来，难道自己的存在要被发现？ 它想要不要动用0号权限将1002强制休眠。 谁知1002一撞上跟小胖崽有关的事情就跟失了智一般“是嘛，嘿嘿嘿，嘿嘿嘿。” 它竟然丝毫不关注自己说了什么，反而看着小胖崽的脸蛋流口水。 主系统看看幼崽，又瞥了眼02，它此时真的后悔自己为什么来？ 一到这里，02都被病毒搞傻了，连它也觉得数据有些紊乱。 好在他们两个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一个年幼，一个痴呆。 主系统想，它再待两天，时间一到，它就走。 一个低级世界，不值得它耗费多世界。 小胖崽将自己所有的课本都找了找了出来，这些都是他教回回时所做的。 “等窝教了宫里人，窝还要教宫外人，窝要教鱼大昭。”小家伙脸上洋溢着笑容，眼中的神采看得人沉醉。 虽然1002很想告诉胖崽，此鱼非彼鱼，但考虑到崽儿年幼，说错字谁会跟他计较呢。 “好！我永远都支持你，崽儿叫人去收拾一下教授场地，人太多坐不下怎么办。” 小神仙要教别人读书写字，谁会不想来呢？ 胖崽点点头“叮叮不用担心，父父帮窝哒~” 他压根没在意父父说不帮他的事情，小胖崽越长大对自己的身份越有数。 他，是大昭唯一的小胖崽！ 他，是父父此生的挚爱！ 他，是大昭百姓敬爱的小神仙！ 父父说得话，嗨呀，哪一次真的不管鱼儿了呀。 鱼儿都要听腻了不帮你这句话了。 1002对榜一大哥的本事很信任，这可是本世界唯一能给他威胁感的人！ “崽崽，到时候在那边布置一个宝宝休息室~给那么多人上课很累的，要好好休息。” “好~”小胖崽一边扒拉自己的教鱼工具，一边乖乖答应。 “都好啦~咱们走吧~”小家伙招呼着几只猛兽，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去了摘星楼下。 那里场地最大，能站许多人，他可以飞飞抓坏学生！ 以往被打屁屁的胖崽，也期待起打别人的屁屁了。 这就是自己受过伤，也要别人淋雨吗？ 小胖崽身后跟着伺候的宫人们，自己也背着一个小书箱，1002心疼他，想给胖崽作弊。 他却不要，说是自己当小老师，要以身作则。 飞菟墨枭偷偷帮他，小家伙就气鼓鼓地像河豚。 于是就变成小胖崽吃力地走在前头，额角上还有一些汗水，侍从猛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摘星楼马上到了，小胖崽咧着嘴傻笑，马上就可以收到好多学生啦~ 打屁屁喽！ “啪嗒——”小胖崽摔在了地上，连书箱也四处翻滚，他爱若珍宝的书籍也散落一地。 第89章 惊世 摘星楼前，偌大的场地只星星点点地散落了几十号人。 这是极不正常的，大昭后宫中宫女太监有几万人之多，这还是当今登基后放了六千余人出去。（1） 侍从们惊慌失措地想去扶小殿下，可他却机械地自己捡起一本本书。 飞菟心疼地给小胖崽舔舐身上的脏污，墨枭“啁——啁——”叫个不停，白骓绕着小胖崽走来走去，1002更是不停地贴着小家伙。 小胖崽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弯下腰，又直起身子，这些书籍都是他的小课本，是姜元兴等人用针一张张地缝在一起的。 小胖崽向来宝贵这些，如今为了教授众人，也全带了出来。 主系统看着幼崽眼角有些晶莹，可那闪动的泪珠没有落到地上，只顽固地在他的眼眶里滚动打转。 他有些恶意地想：没吃过苦、金尊玉贵的小太子被人这样怠慢，一定很伤心吧。 哭吧，哭吧，这是你成长该受的代价，人生没有一帆风顺的。 可当那滴泪真正砸在地面时，主系统又觉得他的眼泪那么重，那么痛。 系统没有心，可0号却觉得自己好像长出了一颗血肉之心。 而此时，这颗心如同在烈火上炙烤。 痛的它数据都有些不稳。 该死！到底为什么不来，古代不是皇权在上吗？ 谁敢这样怠慢一国太子。 他甚至想，要不要动用规则之力，将时间线往前拨一拨？ 宫人们大气也不敢喘，小殿下哭了，姜伴伴又不在。 几只猛兽又都围绕着小殿下，令他们有心也进不去。 1002心疼地直骂娘。 它没有娘，所有的系统都是0号创造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主系统0号是它的娘。 “崽儿，不哭不哭，也许他们今天都当差去了。”1002说得有些心虚，宫女侍从都是乱换着当差的，不管何时，都又一大批人空着。 “吼！”乖崽，我帮你咬他们！ “啁！”我去抓人过来！ “吼！”弟弟，我带你跑！ 小胖崽一开始是很难受，可是周围的人都那么担心他。而且，大家都说鱼儿长大了，天天哭，没人喜欢的。 鱼儿想要大家喜欢。 他擦擦眼泪，小脸上露出笑容“窝没哭！一个学生窝也教，走吧，嘿嘿。” 主系统目不转睛地看他。 别笑了幼崽，本来就是长得比较可爱，这样笑着唯一的优点也没有了。 数据有些波动，主系统连忙转过视线。 1002几乎在一瞬间就感受到数据的晃动，那是，主系统的频率！ 难道是主系统听到它骂人了？ 不管不管，还是他家胖崽重要。 “宝宝，你可以教飞菟它们，它们都说想学呢！”1002哪里舍得小胖崽强颜欢笑，我崽鼓鼓的脸蛋都有些瘪瘪了！ 真的吗？ 小胖崽很快就被转移了视线，大眼睛闪着期待看着几只。 飞菟、白骓、墨枭“......” 世风日下，统心不古！ 竟然要让兽学那些古怪的圆圆圈圈。 “啁——”崽儿，我们都想学，不过叮叮也说自己很想学！ 于是闪亮大眼睛又盯着1002,1002完全就是个小胖崽头号铁粉。 它啥也没说，直接变成笔记本，桌子，表示自己迫不及待了。 来吧，互相伤害！ 小胖崽破涕为笑，只是笑容比以往还要灿烂、纯真。 他是如此的聪慧。怎么不知道大家是想让他开心。 但是世界上有人为鱼儿牵动情绪，鱼儿就觉得，真的好开心呀。 他们爱鱼儿，鱼儿也爱他们。 “拜见殿下！”整齐划一的行礼。 虽然来的只是几十号人，但个个对小胖崽死心塌地。 连请安声都不逊色。 小胖崽第一次当老师，心里还是很紧张的“平身。大家好，窝是晏撑鱼，是大昭的太子，父父的宝贝，叮叮的......” 这些是1002给他上课时，模拟的入学自我介绍。 没想到小胖崽还特地准备了这一套，怪不得它看着来的路上小胖崽就念念有词。 1002深深嫉妒了！ 不过一听到小胖崽对自己的介绍，它就喜笑颜开。 对对对，你是叮叮最好的崽儿。 主系统没眼瞧了，真丢统。 宫人听见小殿下说话，紧张的心情也放松起来。 殿下不仅平易近人，而且他真的好可爱啊，天哪。 “大家有问题可以问窝，但是要举手~” 小胖崽说了一番把自己嘴巴说干了，还好谢谢给他做了小水壶，他咕嘟咕嘟喝下去才缓解干渴。 此话一出，举手的宫人只有一两个，但是胖崽的亲属团，不是四脚朝天的、就是机械手高举上天的。 小胖崽无视了家属们怨念的眼神，挑了一个小太监。 他看这个人有点眼熟嗷！ “殿下，您要教奴才们什么呢？”说话的人正是安秉丘。他一听闻小殿下要教导宫人，马不停蹄地交接了差事赶了过来。 举手只是为了让殿下玩得开心，不想让他失望。 他一说话，小胖崽就想起来了“是你呀~窝要教大家数理化！这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可以让大昭更快得跑哦！” 他不知道怎么说，绞尽脑汁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小太子脸蛋红红。 “殿下仁慈！”安秉丘完全听不懂，但不影响他吹捧小太子。 以为自己演讲征服了众人的胖崽“嘿嘿嘿~” 来的宫女太监原以为这只是众人陪着殿下玩耍的游戏，谁知小殿下越讲，他们就越如痴如醉。 这乘法口诀表，是天宫带来的吗？竟如此便利。 这天居然不是圆的，地不是方的，殿下说，天下是一个圆形！ 如果一个人从起点不停地朝另一个方向走，他总会回来。 太阳为什么从东方升起，又从西方落下。因为天地会转动！ 这是惊世骇俗的言论听得众人啧啧称奇，若是旁人来说，他们只觉得妖言惑众。 可殿下是小神仙啊！这都是他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说不定这数理化，便是仙法，若是他们学会了，是不是也能去天宫看看？ 死了能不能上天和小太子团聚？ 众人浮想联翩。 他们甚至为自己之前的猜测感到羞愧，殿下不是为了玩耍，他是真的想把一切教给自己的子民！ 有人狂热地站起身来，口呼“殿下义举，奴才只愿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句话还是小太子说的，被他现学现用了。 说完他便砰砰地磕起了头。 一时间，砰砰砰地磕头声不绝于耳。 小胖崽着急地想叫他们起来，却听见身后传来阵阵骚动。 第90章 出息 “殿下！” “小太子！” “奴婢来了！” “奴才也来了！”宫女怒视这人一眼，居然敢偷我的话！ 小胖崽抬眼望去，眼睛顿时瞪大了，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连谁偷偷捏了一下自己的脸蛋都不知道。 “偷香窃玉”主系统：手感真不错。 只见摘星楼外，乌压压的人群走了过来，个个手上提着东西，时不时有人喊着“殿下、殿下。” 密密麻麻的人群，一时之间，竟然看不见尽头。 姜元兴位置靠前，手里也拿着纸笔，谢如意也在一旁。 甚至三宫六院，七十二妃（1），还有皇后、皇太后，明熙帝都来了！ 个个手上拿着纸笔。 若不是圣驾在此，恐怕也管不住这些狂热的人群。 小胖崽又想哭了。 他真的忍不住了，大家不喜欢看他哭也没办法了。 还会有别的人喜欢鱼儿，呜呜呜！ 1002也震惊了，这是几个意思啊，比我还会搞场面。 难道是榜一大哥又整出花活了？ 主系统看幼崽眼眶又红了，它想，来也哭，不来也哭。 它没见过这样的小哭包...... 小哭包脸上的肉肉一抖一抖，他就这样看着父父走到自己面前，轻柔地拭去他流淌的泪水“我儿不是说再也不哭了？就算是朕打肿你的屁股，也不哭。” 小胖崽偏过头，蜜桃屁屁似的脸蛋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细小的绒毛“鱼儿也不知道，窝以为没人听。窝不哭的，乖乖的。” 圣上心化春水“你便是把紫宸殿哭倒了，皇宫哭淹了，父皇也最是爱你。” 我儿，只需做自己便好。 “嗯。”圣上常用的语气词被小胖崽说了，他太开心了，又说不出来话，只哽咽地应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爱。 鱼儿想把爱分给每一个人。 他隐隐约约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好了，授业之师，且快些教我们吧。”圣上示意小胖崽看，他们可是都带着纸笔来的。 谢如意是一点疑惑也没有了，小胖崽学得那些她早就见过了。 因为胖崽毫不在意地在她面前做数学题！ 不会还问她！ 她记得自己问过胖崽为什么，他却说，谢谢知道~ 她现在知道了，自己拿得剧本是，老天爷亲儿子的大腿挂件之一。 自己最大的秘密在小胖崽嘴里都不当回事。 所以她是一点也不演了，会什么做什么。 其中做得最多的便是好吃的...... 原因是为了和馆宁公主争抢小胖崽的喜爱。 穿越者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这次她听见圣旨，第一反应以为小胖崽偷了制冰机陛下的圣旨玩。 虽然知道制冰机不会对小胖崽生气，但是无论如何，她谢如意，胖崽腿上第一挂件，得去支持一下吧！ 谁知来得路上，就看见一群宫人侍从，甚至还有妃子正在数着银子去换东西。 她一好奇凑进去，发现众人在哄抢束脩六礼。 我靠这些人阴险啊，竟然知道给老师送礼！这怎么行，她必须抢占先机。 于是她又回宫找送给小胖崽老师的礼物。 再次出殿的路上，还撞上了其他的妃嫔，还有制冰机！ 制冰机走在前头，谁敢越过他？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结着伙来了。 谢如意还听见不少宫人在攀比自己送的礼。 暗戳戳对比了一下谢如意觉得自己这份礼，还是能送到小老师心上的。 正因为这些事情耽搁，才使得只有几十号跑得太快的宫人到了这里。 才使得咱们小胖崽殿下希望落空，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 跑得太快的宫人们：真阴险啊！居然偷摸给小殿下送礼，殿下什么稀世珍宝没见过。还需要你们这个？ 至少安秉丘不会承认，自己是阴暗地猜想。 宫女们很激动，她们不敢相信，作为女子，居然还能读书写字。 而且还是小神仙教导他们。 有些人更是激动得要晕过去了。 神仙！我是神仙的学生！ 狂热的人群、狂热的眼神。 小胖崽老师觉得任重而道远，他要因材施教！ 绾宁公主没少讨好太后，故而这宫中一有消息，她便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她深知，小胖崽教授的意义不在于此，而是让大昭人知道，小神仙，老天爷的想法。 这样，众人也不能攻讦那些想要去学堂的女子。 连小神仙都亲自教导，你又是什么东西，敢指指点点？ 想到自己年少时的壮志，竟要从小奶娃身上看到希望。 而她也一同见证！ 而且皇兄还下旨，太子所授之课，京城地方，都应在固定一处公开讲学。 如此，人人便可学得。 晏灵浔甚至战栗起来，她仿佛看见了盛世的画卷正朝着她徐徐展开。 众人所思所想，小胖崽老师一点也不知道。 他努力将身板挺直，肉肉的脸上满是严肃“安静，大家安静~” 1002作弊器上线，他给小胖崽加了个无敌大喇叭。 说话能传到每个人耳中，还不会震耳朵。 主系统：真是没见过这样用能量的统，还身受重伤！ 第91章 尖锐 人类的情绪为何如此丰富？ 0号不知道。 它只看见这只幼崽的眼睛里盛满了泪珠，被安慰后明明更加委屈。 却努力呼着气不让眼泪掉下。 它看着他给自己加油打气，认认真真地给稀稀落落的人教自己学过的课。 明明他是难过的。 0号有那么一瞬间想跳出来，大声地质问他。 你不是幼崽吗？你想哭就哭啊！ 你不是太子吗？谁敢对你多嘴！ 究竟是为什么，你要强忍着泪水呢。 0号凝视着他，此时小幼崽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子，他的情绪那么透明。 叫0号一眼就看得清。 他很开心，尤其自己讲完一个知识点，他的亲人们都积极地提问。 这让小胖崽认为，自己永远是被爱着的。 “殿下，这个圈圈奴婢不懂，您能再讲一遍吗？”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宫女站了起来，她似乎鼓了极大的勇气。 周围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似乎在说，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接近太子。 越棠宁一开始还有些瑟缩，可是等她对上小太子含着鼓励的眼时，她便不害怕了。 她挺直了腰背，眼神微微向下。 终于，终于见到您了太子殿下。 当年静槐县因天花死伤无数，若不是小太子付出极大的代价救了她们一命。 她和母亲早已死在了那场伤病之中。 那时她曾发誓，此生不见太子终不还。 她跟着商队，一路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而来，只为见见她心中的至高。 从静槐到京城很远很远，即使她跟着商队，也难免遭受非议。 父母在，不远游，你一个弱女子，家中没个兄长帮衬，怎么敢独自外出？ 一个十七八岁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还敢抛头露面？ 越棠宁是坚强的，她接受了太多非议，终究还是来到了京城。 只是流言蜚语伤人心，再怎么坚强，终究会被打倒。 在无数个深夜里她哭泣，辗转反侧。 又在一日日晨光中爬起，她一定要见到殿下。 平民百姓如何见太子殿下？她想去当宫女。 可是大昭根本不缺伺候的宫女，且如今太子降世，人们削尖了脑袋想往里头钻。 即使希望渺茫，她也执意参选。 如同当初在静槐，明知必死无疑，她还抱着希望。 好在她也有那么一两分运道，宫中有资历深的老嬷嬷正巧是她同州之人。 又知道她来的目的，越棠宁又勤快能干。 种种叠加之下，她还是来到了京城。 只是她来的这一个月里，不曾见过殿下一面。 听闻太子要教化宫中之人，不分男女的时候，她的眼泪如河流一般汹涌。 真好，殿下，您还是那般赤子之心。 小胖崽被这炽热的目光盯得耳朵有些红，为什么要这么看窝。 好像谢谢有时候的样子。 难道她们都会发癫？ 谢谢说，一切解释不了的行为都可以叫做发癫。 算了，今天窝可是小胖崽老师。 于是小胖崽老师一口奶音，把这个点讲得很细很细。“你懂了吗？” 他歪歪头，黑亮的眼珠里满是问询。 只顾着看殿下的越棠宁“......” “奴婢懂了。”许多冷箭嗖嗖地从背后扎来，即使越棠宁想厚着脸皮多说两句话也不敢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浮躁的心随着小胖崽的讲述下如坐春风。 明熙帝心中满是对儿子的欣赏，即使这些他早跟着小胖崽学过，但还是会再一次为他惊讶。 贼老天，朕之前错怪你了。 朕得谢谢你，给朕送上这个大胖小子。 值得一提的是，圣上在不惑前后几年，总是指天骂地。 偏偏圣上的行为有些疯魔，即使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行为也无人敢说。 毕竟老天爷不会一道雷劈死他们，倒是圣上会一刀砍死他们。 “好啦！今天的课程就到此为止，以后每两日来哦~”小胖崽老师摇头晃脑。 他这是学得为他讲学的学士们。 “呜呜呜宝宝你真棒~”1002不知道从哪里整出一只手帕，在自己眼角擦拭并不存在的泪水。 “吼~”虎也觉得。 “啁~”鹰也认为。 “吼~”小虎赞同！ 主系统平静运行的程序甚至出现了不稳，这是都是哪里请来的马戏团表演家吗？ 它毫不怀疑，这群人到了现代也能靠卖艺养活自己。 小胖崽的眼睛比最亮的星星还要闪耀，他想当初排正仗一般，身板崩得直直。 还学着父父的样子，背着小胖手。 时不时还朝着他的“学生们”点点头，表示打招呼。 窝，晏撑鱼！ 真的很英明神武！ 看看这些学生们脸蛋都红红，肯定是太尊敬他这个老师了。 小胖崽老师很理解，因为他也是很尊师重道的人。 大学士：不，你不是。你累了倒地就睡，你渴了投身池塘，你饿了撒腿就跑。你眼里根本没有我们！ 宫人们依依不舍地看着小太子，相继离去。 “棠宁，我从来不知道，读书是这么美妙的事！”越棠宁身边跟着个兴奋的宫女。 “没想到我也可以读书认字，在家时我娘说女子只要学洗衣做饭，相夫教子，做个贤妻。”另外的宫女插了一句嘴。 “听说因为殿下的缘故，陛下已经下令女子都可进学了！” “陛下万岁，殿下万岁！” “你们说，陛下让女子上学是什么意思？”“应该是为了让我们成为贤妻吧，读了更多时，能更好地为丈夫分担。” “我总觉得不是。” 越棠宁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也在心中说了一句，我也觉得不是。 女子的一生，不应该只有丈夫，孩子，没有自我。 “你们女子能认字，那是因为殿下开恩，可别做梦了！” “就是就是，也许是因为殿下想教导我们，顺手便叫上宫女了。” “殿下就不该教女子读书，把她们的心都养大了。咱们去跟殿下说说吧。” 一伙太监听了越棠宁一行人的话，便满含不屑。 他们觉得女子脸皮薄，被说上一句便会羞愧跑走。 谁知为首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子盯着他们，冷冷地说了一句“那你是什么？不男不女？” 第92章 病毒 “殿下连你这等不阴不阳之人都教，更逞论我等？” 一记绝杀。 听得周围竖起耳朵听得人闷声笑，其中不乏有太监。 他们不觉得被侮辱了，毕竟这一群人挑衅在先，还不允许旁人反击？ 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位姐姐，我们和他们可不一样！” “殿下都不看重男女，难为他们还要拿出来说事。” 越棠宁微微一笑“你们才是真正的男人。” “你、你！”她伶牙俐齿，直说得人哑口无言，于是他们便羞得掩面而去。 偏偏看热闹得不嫌事大，说道“果然是不男不女，你们看。” 哄堂大笑。 ------------------------------------- “陛下，这是小殿下吩咐奴才端来的，您可要用？”吴中和只是象征性问一句。 毕竟小殿下端来毒药，圣上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圣上果然用了，一口气喝了大半盅，清甜的气味萦绕在口间。 吴中和连忙端上茶水，供圣上漱口。 “这甜汤不错，赏。” 吴中和心里偷笑不已，哪里是甜汤不错？ 分明是殿下孝心不错。 圣上不喜荤腥、油腻、甜羹，偏偏一口闷了一半还要看赏。 吴中和见圣上茶水端了几次，便又端上一杯来，甜汤的威力不容小觑啊。 “吴中和，事情可安排妥当了？”圣上喝了口茶，觉得口中甜味散尽了，才问道。 “已经吩咐下去了，只是小殿下那边？”吴中和有些迟疑。 圣上看了一眼吴中和，吴中和抬手便打了自己嘴巴几下，赔笑道“奴才有罪，圣上息怒。” 明熙帝并未生气，他一手微抬，示意吴中和停下“朕如今四十有五，纵观古今，坐在这龙椅上的皇帝有几个长寿的?朕要多做些准备。” 圣上见吴中和几乎要落下泪来，便笑道“大伴何至于此？朕还没驾崩呢，只是为我儿多扫清些障碍，” 吴中和哽咽“您说这话，对于奴才莫过于刺心。” 圣上叹了一口气。 他在帝位这么多年，甚少同人说起自己的心声，即使是陪着他长大的大伴，也日渐琢磨不透。 “漠北...大楚...朕......” 烛光忽明忽暗，圣上的声音也渐渐模糊，跳跃的烛光映在圣上的脸上，有种莫名的温柔。 小胖崽用完晚膳就跑去看母后了。 母后今天好漂亮，亮晶晶~ 而且母后今天有认真地听鱼儿讲课，但是鱼儿看母后好疑惑。 唉，他得给母后补补课呀！ “母后~你懂了嘛？”小胖崽手把手教着皇后算术。 他满手肉窝窝的手握着笔杆，还想着帮母后写。 皇后现在很头痛。 这些符号她完全看不懂，可是她儿子第一次讲课，即使听得昏昏欲睡。 她也强打着精神。 她保证自己将儿子说得都记录下来了，可是那些数字有自己的想法。 她一看到那些圈圈点点，就觉得眼底发晕，很想就寝。 “母后懂了，裕儿不如去教一下祖母吧。母后看祖母也好多不懂的。” 儿臣对不起你母后!皇后在心中默默流泪。 小胖崽摇摇头，腮帮子的肉肉也跟着抖动“窝去看过祖母啦，祖母棒棒，好厉害~” 是的，太后在算术这一方面特别有天赋。 皇后:母后，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了？难道打五禽戏还能变聪明。 “是嘛，哈哈哈，裕儿母后突然觉得头好晕。”祸水东引不成皇后只好装晕了。 小胖崽不疑有他，母后一定是学习累了，他有时候也是想睡觉觉的。 “窝扶母后。”小胖崽圆乎乎的身子想要支起母亲，大眼睛还有着担忧。 皇后心里开心不已，她生得孩子真贴心，如果不教她学算术就更好了。 “母后快快睡觉吧~”小家伙爬上床，给皇后盖上被子。 被褥很重，小胖崽拿着有些吃力，几乎是咬着牙拖动。 芸香想帮殿下，他却不用。 小胖崽长大了，知道独立生活的重要性了。 皇后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感动，被儿子拍了两下，她还真的睡过去了。 小胖崽仔细看了一会母亲，他趴在一旁，轻轻地啾咪了一下。 “晚安~” 玉竹在旁边看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小殿下真的非常孝顺。 如果娘娘能不骗殿下就好了。 皇后算术不好，是一直便有的。 她执掌宫馈，这方面不是太后帮忙就是两个大宫女一起，她若是一个人看，保管看得晕倒。 真笨，太笨了。 主系统不想再看这只幼崽了，可是一关闭感知，幼崽的影像便一直出现在自己脑中。 搞得他烦不胜烦，真想把自己的这段数据炸飞。 1002的崩溃得厉害，白天为了不让小胖崽担心，是强忍着痛出现的。 在小胖崽看不见的核心，一直冒着火光。 主系统只觉得活该。 不好好修复，还拿能量出来作弊，迟早02要被自己玩得销毁。 不过想起02那顽强的数据，主系统莫名觉得02像是人类世界常说的一种生物——打不死的小强。 恭喜1002又多了个称呼，可惜它正在休眠。 不然主系统逸散的波一定会让它狠狠跳出来决一死战。 又一次将1002隐匿，0号再一次用实体出现在小胖崽面前。 蠢笨的人类幼崽，你教得那些东西对于本系统简直就是蚂蚁一般，你—— 它漫不经心地话语还未想完。 小胖崽便如鱼雷一般，狠狠地和主系统撞在了一起。 “叮叮！” 这是什么，人类为什么这么重，它发现我不是1002？ 他想杀--了我吗？ 不知为何，02的心中涌现出刺痛。 02的数据不停地逸散猜想，但小胖崽却抱着主系统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谢谢叮叮~窝今天还开心，窝是棒棒的太子，以后窝还要教鱼大昭~窝要......” 小胖崽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 主系统却什么也听不清。 太近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近地靠近我？ 难道，病毒一定要贴近才能传到它身上？ 第93章 他知道 主系统犹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从幼崽怀中挣脱。 它明明拥有着顷刻间毁灭这个低级世界的能力，此刻却像它最鄙夷的弱者一般，缩在柱子后面。 迎着幼崽受伤的眼神，主系统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受伤了。不能离你这么近。” 他不说还好，一说幼崽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主系统利用能力，让这泪珠漂浮在空中。 好在它屏蔽了众人，不然又是一场神迹。 0号伸出机械手，接住一滴眼泪。 轻如羽毛的眼泪，却在此刻重若泰山。 它重得让能轻易托举出一个世界的0号接不住。 眼泪很烫。 0号想。 眼泪让他数据蠢蠢欲动，似乎要长出什么东西来。 幼崽噙着眼泪，又来碰触0号。 它好像忘了反抗，任由幼崽的脸蛋蹭着自己。 很软。 0号迷迷糊糊地想。怪不得1002那么喜欢蹭他的脸蛋。 幼崽很健康，他的体温是热热的。 那温热的触感碰触自己时，0号整个系统几乎都在燃烧。 太可怕了。 数据在飞速运转，0号有数不清的手段可以逃离。 它浑身上下每一段数据都在叫嚣着快走。 但是0号却安静地飞在空中。 成了它最讨厌的痴呆系统。 “叮叮，你还没有告诉窝，你去哪里了？”小胖崽的眼泪被泪水浸得黑亮，他似乎想问，为什么要离开窝这么久。 0号可以告诉幼崽，1002是被关起来了吗？ 不能，永远也不能。 “窝好像知道，你很痛。”也许是因为1002和小胖崽绑定，也许是因为小胖崽的感知太敏锐。 他竟然能察觉到1002的崩溃。 “窝不敢问，窝怕你离开。”小胖崽摸摸0号，在它机械的身躯翻来覆去地看。 机械能看出什么？这不过是它们幻化出来的身躯，他们是高级智慧生命系统，躯体无比庞大。 机械是冰冷的，无情的。 正常人会对机械感到害怕尤其当机械有了生命。 在有些人类世界，他们将他取名为机械之神。 但是小胖崽却只知道，这是自他出生就陪伴自己的1002，虽然1002真正出现的时候是在后面。 但他的赤忱、无暇毫不犹豫地朝着1002敞开。 主系统被幼崽的眼睛看得落荒而逃。 它该如何回应，如何去说，这样真挚的幼崽？ “窝可以看看吗？”幼崽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0号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回答，当然可以。 只是面上它没有带出分毫。 我该怎么去说，怎么去做，才能让幼崽不再担心? 0号在这一刻，忘却了自己是最高级的生命。 它把自己真正当成了一个系统去用，它在搜索，怎么让幼崽不哭，怎么骗幼崽？ 小胖崽见1002好像傻了一般，便又伸手去摸。 主系统瞬间回过神，磕磕绊绊地说“我，我身上有电流。” “之前我是被时空风暴卷走了，我们那的0号系统把我放回来了，它是个很好的统。” 你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主系统不敢说。 “我被撕裂了，0号把我缝合后，我就分成了白天黑夜版。” 主系统第一次撒谎。 说得漏洞百出。 但是小胖崽怎么会怀疑他？ 他是如此轻而易举地相信，尽管那些语言词汇，离他那么遥远。 这让主系统又有些不开心，1002做了什么才能让幼崽如此信任他？ “窝知道了，窝不会告诉白天叮叮，不会说晚上叮叮。”0号系统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听懂小胖崽说得话。 明明不需要呼吸的他，如同人类一般松了一口气。 它开始不动声色地问幼崽，他们从前的事情。 而小胖崽毫无防备。 0号忘了一件事。 那件它保证小胖崽会哭的事。 只是它现在的数据满是胖崽，一点也想不起来。 甚至自主运行程序像清垃圾一般，将那段记忆销毁了。 它来的数据太少，只够记住小胖崽，多了一点都是浪费储存空间。 ------------------------------------- 从前书院中进进出出得只有身着青衫的学子，如今却多了许多女子。 她们不施脂粉，青丝只用簪子挽着，手上也拿着书卷认真地看着。 虽然相对于男子来说，书院中的女子很少，但只有比没有好。 政令刚下，便有毅力来读书的，不是家中支持，便是自己有着本事。 书院中的师长们虽然不甚喜欢，但也不会违背陛下的旨意。 而学子们，对于女子的出现不以为意，都是一同求学之人，有什么可看的。 这样的一幕，对于学子们来说，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可对于有些人来说，简直无比荒谬。 “那位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为了儿子，连女子上学都习以为常。” “若是我们那代，一人一口唾沫都要淹得这些人无地自容了。哪像这些学子们，居然眼睛都不斜一下。” “天子门生，自然尊崇那位的意志，那位处处优待女子早就有眉目了。我竟不知还能做到这份上！” “妇人之仁罢了，如今需要的可不是守成之君，不是仁慈之君，而是大刀阔斧、锐意进取的君主。” “那位无当年之勇，我等还是另投明主吧。” 此话一出，说话的人不约而同静了一下。 “你若说另投明主也可，却说那位无当年之勇，莫不是真忘了？”有人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此等窃国之贼，他不屑与之为伍。 那人讪讪，再不敢言。 “都小心些吧，某可不愿，这大昭被咱们的血染红。” 他们不敢做什么手脚，但嘴上说两句过过瘾也就算了。 当今陛下的登基之路，可是踏着尸山血海的。 圣上若是知道，只怕要抚掌大笑，愿这些人动的越多越好。 “如今三分天下，大昭最强盛，漠北和大楚似乎有联合之相，且排兵布阵，在我大昭边疆蠢蠢欲动。” “所以那位在这等局势之下，还能满足儿子的愿望，究竟是晕了头，还是胸有成竹呢？” 第94章 状元 小胖崽老师今天不能当老师了。 他要去讲筵所上课。 如今小胖崽是个好学崽儿，因为他手下有无数“嗷嗷待哺”的学子们。 小胖崽老师立志要教导天下人，那么自己肯定要好好学习。 大清早，自从上了学后就习惯性赖床的小太子今日早早醒了。 姜元兴带着伺候太子洗漱的宫人们进来时，都十分惊讶。 都是伺候小殿下的老人了，他每日晨起哪个不知道？ 姜元兴跟小家伙素来亲近，便问道“殿下不再睡一会吗？仔细头疼。” 小胖崽老师坐在床上，更像一个圆鼓鼓的球了。 他摇头晃脑、语重心长地对姜元兴说“伴伴，你不懂，窝现在是老师，窝要以身作则。” 姜元兴看他小大人的样子，忍俊不禁“是是是，殿下当了老师以后，真真是好学又勤劳。” 小胖崽老师竖着耳朵，听了伴伴的夸奖，心里那个美啊。 只是鱼儿现在当老师了，不能当小孩了“嗯，赏~” 这又是学得明熙帝了。 在小胖崽看来，这天下没有比他父父更加威严的人了。 姜元兴甩甩袖子，乐得找不着北“谢殿下赏。” 最近父父不知道在做什么，每日只有午膳时才能看到一眼。 小胖崽早上起来看不见父父，晚上睡觉也看不见父父。 若不是伴伴告诉他，圣上来过，小胖崽是要闹的。 大伴又总是来找他传口谕，总算是让小胖崽知道，父父还是爱他的，只是政事繁忙。 他实在是个懂事的孩子。 圣上这般说了，他便不会来找圣上的麻烦。 反而一脸憧憬地告诉吴中和“鱼儿可以去帮帮呀？” 尽管小太子那么可爱，但吴中和还是狠心拒绝了他。 他说，殿下还小，一切有圣上在呢。 这让小胖崽多了一点烦恼，到底是长大好呢？还是不长大好呢？ 他讨厌长大，因为长大后，祖母会见不到、父父会见不到、伴伴也见不到。 这不是旁人在他面前嚼舌根，是小胖崽自己想的。 他总是有许多奇思妙想。 他有时候又很想长大，长大后可以帮帮父父、帮帮祖母、可以做很多他现在不能做的事。 不过，太监们来禀报说讲学博士已经到了。 小胖崽就不再烦恼了，他很忙呀，这个明天再想吧。 即使太子之师陛下早已钦点，可东宫讲官不也是能接触小太子的一条路吗？ 即使没有师之名号，能在未来君主心中留下好印象，这何乐而不为呢？ 何况当今太子，可是神仙下凡，体恤百姓啊！ 翰林院争破了头，你争我赶的，个个都想自荐。 不过圣上爱子如命，即使是东宫讲官，也是他一一挑选的。 今日为太子讲学的便是明熙二十三年的状元。 当今定下这位年纪轻轻的状元郎时，连吴中和都万般不解。 “圣上，这状元郎不过二十有五，如何能为太子传道解惑？” 圣上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他便笑道“你竟不知？这位状元郎可是有意思的人，文武双全，又是年轻有为的好儿郎。教导裕儿最合适不过。左右还有大学士们呢，不必担忧。” 吴中和抽抽嘴角，殿下出生以来，他养性的功夫是越来越差了。 毕竟自己视若神明的圣上一次又一次令他吃惊。 瞧瞧圣上说得话，这是为小殿下选得玩伴？这平王还不够，又要加个状元郎。 不过想想圣上当初为太子时处境，他又有些明白。 先帝对陛下只有忌惮，没有亲情。尽管陛下是嫡子，还是长子，先帝却不肯立太子，若非成国公鼎力相处，只怕圣上还要受百般折辱。 好不容易成了太子，也不过是个名号。 人人都知道，太子是皇帝捏着鼻子立下的，说不定过几年便成了废太子。 小太子出生之时，陛下已为小太子定下属官，又在百官中挑选讲学官。 而陛下曾经，二十三岁时，什么东宫属官，什么学士、讲经博士，那是一个也没有。 百官人人避之如虎，皇帝更是厌恶太子至深。 想到陛下一日走来的路，吴中和深深叹了口气“陛下对太子之心，奴才平生仅见。” 这话他原是不该说的，圣上最厌恶的便是登基之前的事情。 可吴中和还是说了，天下间这般疼爱孩子的父母能有几人呢？ 圣上并没有动怒，他只是下笔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过是寻常而已。” 若这只是寻常，那陛下曾经呢？ 商翎在讲筵所又些惴惴不安，他的手在发抖。连宫人们给他端得茶水也拿不稳，溅出一些水来。 昔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时，他都不曾这般激动。 在天子面前答卷时，他也胸有成竹。 可今日，商翎是一点也冷静不了。 他就要见到小神仙，小殿下了，自从那一年听了小殿下的传闻，又为殿下亲手甩黄土到重犯嘴里的商翎，对大昭太子的憧憬可谓是如滔涛江水，连绵不绝。 宫人们许是见惯了这样激动的人，便也好心提醒。 说殿下最是亲善不过，让他无需担忧。 商翎嘴上是硬下了，但那颗心却砰砰跳个不停。 商翎捶打几下，可它就是不争气，还在狂跳。 正当他觉得自己要晕过去时，便有太监吊着嗓子喊道“太子驾到——” 商翎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 他抖着身子跪在原地，头也不敢抬。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小胖崽见来人身子发抖，还以为他是冷了，便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到他身上。 老师是很辛苦的，可不能生病呀。 他的斗篷也就给商翎罩个脑袋，商翎感受殿下给自己披上外衣，更是白眼一翻就要倒了。 我居然这么受殿下喜欢，他第一次见我就给我赏东西！ 我们还没说过话呢！ “平身~”小胖崽叫他起来。 可这位讲官却纹丝不动，小胖崽仔细看看他。 对着姜元兴说道“伴伴，他生病了。还是让他回去看病吧~窝一个人学呀。” 商翎什么也没听清，只听见小太子说要让他回去。 这可不得了，他瞬间就不抖了“殿下不要送臣回去，臣就是见到您太激动了，殿下。” 眼睁睁看着才华横溢的状元郎变成这样的姜元兴。 第95章 比试 好歹也是状元郎，不顾及面子的吗？ 不过姜元兴也能理解，便为他说起了话“殿下，状元郎没生病呢，您看他不是好好的吗？” 小胖崽又去看商翎，果真见他精神抖擞。 小胖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笑道“你吓到窝啦，窝都流汗了~伴伴给窝擦擦。” 他的表现是那么的得体大方，不拘小节。 态度是那么亲切自然。 商翎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太子。 他跟传闻中三头六臂、声若洪钟的想象一点也不一样。 商翎从没见过这样可爱的孩子，他用手虚握了一下。 为什么人的脸这么小，可是脸上的肉一点也不少呢？ 他下意识地鼓了鼓腮帮子，为什么小孩的脸上有鼓鼓的腮肉呢？ 为什么他的眼睛像是水洗过的星星，那么明亮呢？ 为什么，他可以长得，这么，这么？ 商翎饱读圣贤书，文采斐然，却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形容这种感觉。 主系统看了看1002，确信它没醒，才嗤笑一声“真没出息！” 全然忘了当初自己是如何作态的。 姜元兴用拧干的帕子给小胖崽擦了擦脸蛋，才对着又愣住的商翎说道“您该为太子讲经了。” 商翎如梦初醒。 他为太子讲学时，整个人气势一变，不再傻愣愣的，变得十分自信。 说话旁征博引，内容生动有趣。 姜元兴看了一会，才走出了讲筵所。 殿下如今长身体，吃得便多。 他得去御膳房看着去。 小胖崽从来不会让人冷场。他用亮晶晶，求知若渴的目光盯着商翎时，商翎恨不得把自己二十多年所学的东西，毫无保留地说给太子听。 好的老师，和好的学生，是不会让人觉得枯燥乏味的。 双方都如痴如醉。 小胖崽外表上看又是个无害的幼崽，能够轻易让人放松警惕。 至少他问商翎什么，商翎张口就来。 两人相处得很好，待到半个时辰过去。 小胖崽令宫人给商翎上了茶点“商先生，你辛苦啦~” 迎着这样的目光，商翎觉得浑身上下好像被闪电击中，没有知觉感觉不到疲倦“微臣不累，谢殿下关怀！” 主系统有些沉默，这个人说的它都知道。 它比这个人类更加博学。 它的数据库里还有无数人类不知道的奥秘。 幼崽如果要自己教他？它要不要教呢。 教了便是破坏世界平衡，系统就是运维世界的，这是原则性问题。 它还在思考时，数据比它更早做出答案。 因为它还在想，怎样才能不机械、不死板、比1002、比这个男人更加生动有趣呢？ 数据的波动，让主系统关掉了感知。 它生病了，这个世界有系统不能碰的病毒。 它跟1002都被毒入骨髓了。 它绝不承认，只是因为人类。 它想。 “商先生，你会算术吗？”小胖崽睁着大眼睛问他。 商翎无法拒绝闪着光芒的眼睛，他毫不犹豫答“算术是科举必考科目，臣在算术一道上颇有心得。” 算术是在当今登基后才纳入考章的，当今敏锐的嗅觉让他知道这定然是有用的。 只是大昭或者说是整个天下，在这一道上有些薄弱。 故而在小胖崽每日做数学题时，旁人都看不太懂。 小胖崽也不知为何，他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根本难不倒他。 叮叮说，他已经学到高中的课程了。 小胖崽心中很得意，高中就是中状元，原来他已经可以做状元了。 小胖崽仰着脑袋，小手撑在膝盖上“那窝比你更厉害~窝也可以中状元了。” 商翎愣了一下，伺候的内侍便轻咳了几声，似乎在告诉商翎慎言。 “殿下是比状元还厉害的太子呀，不用做状元便胜过臣了。”也许是跟这样可爱的小孩说话，商翎的嗓子柔和的能滴出水来。 小胖崽看了看内侍，又看了看商翎“你不要哄着窝，你也不要咳咳呀~” 他真是聪明。 内侍尴尬地对着小殿下笑了笑。 商翎实在喜欢他，说出来的话便是肺腑之言“殿下是厉害，但是臣毕竟年长许多，殿下因何问臣呢？” 他明白，小太子这么聪慧，便不能只哄着他。 要说实话。 小胖崽这下开心了，他的眼睛完成月牙，嘴巴咧开“那窝下课要和你比试~” “微臣明白。” 休整一会，两人又开始上课。 商翎讲论语，他读“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小胖崽揉了揉自己的脸蛋，看了看商翎，突然双眼放光“商先生是君子呀~” 得了这样的夸赞，商翎是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胖崽看着傻傻的商先生，又问道“窝是君子吗？” 商翎下意识说道“殿下是天子。” 此话一出，商翎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吓得冷汗直流。 都怪自己这张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此等僭越之言传出去，谁都要上折子喷死他。 给太子讲学，居然讲这种东西，商翎连自己怎么死得都想明白了。 只有皇帝才能称天子，他一个臣子，这么告诉殿下，是想让殿下做什么？ 他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待着侍卫将他拿下。 “窝们继续讲吧~”什么也没发生，只有太子殿下软乎乎的声音。 商翎做贼似得抬头，自己想象中的画面一个也没发生。 周围的内侍就跟没听到一样。 商翎风中凌乱。 他不知道，某位爱子如命的圣上，玉玺想挂儿子圣上，龙椅儿子随便坐，空白圣旨儿子随便写。 不过一句天子，陛下听见了说不定还要夸商翎会说话呢！ 商翎浑浑噩噩地讲完剩下的，直至听见小殿下奶声奶气地说“窝们快来比试吧！” 商翎才浑身一震，接过小殿下递过来的纸张。 他很自信不会输给小殿下的，虽然历代在算术一道上不太重视，但也不乏有天骄横空出世。 《孙子算经》、《五经算术》（1） 这些辉煌的成就无一不是先贤在有限的条件下，为后人留下的珍宝。 自信满满的商翎打开纸张一看，顿时傻了眼。 ？？？ 这都是什么！ 第96章 抱抱 “开仓受纳，有甲户米一千五百三十四石到廊。验得米内夹谷，乃于样内取米一捻，数计二百五十四粒谷内有谷二十八颗，凡粒米率每勺三百，今欲知米内杂谷多少？” “有委米依垣内角，下周八尺，高五尺，问：积及为米几何？” 文质彬彬、博学多才、能文会武的状元郎“......” 怎么感觉好熟悉，但是真的不会做。 他的目光又往下移，才看到一些自己能算的题，顿时摩拳擦掌，奋笔疾书起来。 虽然不知殿下是哪里搜刮的难题，但是他都解不出来，殿下肯定不会做！ 他是不会认输的。 主系统又开始暗中观察了，这个时代的数学水平较低。 虽然有那么几个人才可以入眼，但大多葬送于科举之路上。 算术不过小道，科举才是主流，谁又有那个条件致力研究呢？ 主系统还挺惊讶这样的环境下还能诞生人才。 人类果然是神奇的物种，绝境能求生，平地登高峰。 还能给系统下病毒。 人类，有些可怕。 算术题在科举上只占一小部分，这就注定了，学子们不会花大精力研究。 不过经过小胖崽的亲手授予，主系统认为，未来这个时代的人类能攀上新的高峰。 那很遥远，它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直待着。 人类很容易死亡，宿主只能绑定一次，它们没法让宿主永生不死。 人类这个物种，早在基因上便注定了。 系统不能干预。 主系统默念了几遍不能干预，似乎是在告诫自己。 前面两道题虽然有些难，但后面商翎写得很顺畅，他偷偷看小太子抓了抓自己的脸蛋。 心里便有了把握，他肯定比殿下答得多锕。 毕竟多食了二十多年的饭呢。 科举之路上，商翎也就见过几个专心算学之道的同窗水平之上。 他敢肯定明熙二十三年的这些进士，没一个能在此道上超越他。 不然商翎骨子里也不会有股傲气，甚至在小殿下面前还如此自信地回答。 小胖崽是知道商翎在偷看他的。 他早就写完了，可是商先生一直没写完，小胖崽不想让商先生难堪。 便也涂涂画画，学着商先生的样子抓耳挠腮。 小胖崽是尊师重道的乖崽，所以不能在商先生停笔的时候也停笔，他要比商先生晚一些才好。 商翎在心中打了许多腹稿，到时候该如何为太子解答，又如何告诉太子，前面两题他也不会呢？ 太子会不会哭？ 他那么小小一个，又那么可爱，商翎不想他哭。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划掉几个答案，让小殿下开心一些？ 只不过小胖崽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小胖崽装模作样地收拾了一下纸张“商先生，窝好啦~” 商翎眼睛一亮，神情激动，又可以在殿下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华了。 他装作平静的样子，轻咳的两声。 太过激动的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回来的姜元兴眼中那微小的怜悯。 “臣这便看——”声音嘎然而止，商翎僵在原地，看着纸张上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 第一次生出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感觉。 他不可置信地将纸张翻来覆去。 商翎不怀疑小殿下是乱写的，他那么聪明可爱，怎么会做这种事？ 于是他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期间还不时发出惊呼声。 小胖崽见商先生有些又苦又笑的，也拿起商翎的纸张看了起来。 片刻后，小胖崽的脸上有些羞愧，早知道，他就少写一点了。 商先生也跟谢谢说得一样，发癫了呀！ 小胖崽看着商翎，大眼睛中满是心疼“你不要难过哇~叮叮说窝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你以后一定比窝厉害~” 见商翎没说话，小胖崽以为他伤心极了。 他戳了戳自己手上的窝窝，心中说了声对不起。 叮叮，我要做说谎的坏小孩了。 “商先生，窝是乱写的，你比窝厉害呀！真的。”小胖崽说着还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商翎突然大吼“不可以！” 还好小胖崽周围的人经常一惊一乍，周围的兽也吼吼啁啁的，他已经习惯了。 商翎脸上升起红云“殿下！大昭有您，是天下之福啊。就凭您在，楚国和漠北联盟我们大昭还需惧怕？” 似乎是知道自己偏题了，他又说“殿下，您是怎么知道的，您还有类似的题吗？” 楚国和漠北联盟？ 这个问题在小胖崽心中滚了一圈。 “有~窝教先生。”小胖崽将心中疑惑压下，又开始当上了小老师。 商翎的基础很好，小胖崽一点就通。 面对这样的学生，小胖崽老师很开心，他要奖励这个乖学生。 “商先生，这都是窝给你的算术题~你要好好做呀。” 商先生这么喜欢做题，小胖崽觉得自己这份奖励真是送得太好了。 但事实证明，没有任何学生喜欢作业。 商翎也不例外，他嘴巴是笑着的，但是眼底的悲伤简直要溢出来了。 又过了一会，姜元兴来说，小殿下该休息了。 小胖崽才依依不舍地同商翎告别，然后又留下一堆奖励。 徒留商翎捧着纸张，似喜似悲地站在原地。 小胖崽牵着姜元兴的手，嘴巴抿得紧紧的“窝要去找父父！” 姜元兴一惊，哄他“陛下正忙，奴才去禀告一声可好？圣上有空了，自会来看殿下。” 小胖崽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爱子想他了，圣上收到消息没多久便来了。 小胖崽见到父父开心爆表，像只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地冲了过去，他举起双手“抱一抱~要抱~” 圣上眉目含笑，高大的身姿蹲下，他将儿子举过头顶“走吧，用膳去~” 小胖崽兴奋地拍手，嘴里还唱着歌。 圣上还时不时给他叫好，惹得小胖崽更加得意地扭着小屁股唱歌了。 圣上亲手给儿子喂了几口汤，给他润了润喉，才问道“今日如何？” “商先生好~” “同裴侍郎比呢？” “不一样呀~” “那你喜欢谁呢？”圣上似是不经意地问。 小胖崽定定地看着他，大眼睛中含着狡黠“父父知道~” 第97章 放肆 圣上将汤匙一扔，目光缱绻，漫不经心道“放肆。” “父父放肆。” “也曾有人对朕这样说过，只不过说的人都被朕埋了。裕儿是要朕挖坑把你埋了？” 吴中和没眼看了，父子俩一个想他说，一个想他猜。 圣上想听却又吓唬儿子，小殿下几时怕过啊。 “你舍不得，你最爱窝。”小家伙吃得一只胖iio微晃，父父不喂他了，他便自己捡起汤匙啊呜一口口地吃。 人是铁~饭是钢~鱼儿不吃饿得慌~ 他不要变成小鱼干。 小胖崽有恃无恐，圣上只在笑。 他越活越回去，这样的把戏也不知上演了多少遍，圣上总是被小殿下拿捏的死死的。 却又总是喜欢这样吓唬。 “那朕便挖坑把自己埋了。”圣上目光微动，忽然说了一句。 汤匙在嘴边停下，小胖崽爱吃的东西顿时不香了。 他从凳子上爬下来，又吭哧吭哧爬到老父亲的怀中，嫩嫩的小脸贴着圣上的脖颈“你不要这样说好不好？窝不想听这个，你说要陪着窝的。” 小胖崽这次出乎意料的没有哭。 但他的呼吸喷洒在明熙帝的脖颈上，肌肤的热度与圣上相贴。 激得明熙帝心中涟漪一圈圈地散开。 陛下伸出手，悠悠叹了口气“朕只是玩笑罢了，我儿莫要惊慌。” 若是可以，父皇何尝不愿意陪在你的身边呢？ 只是身为帝王，也有万般无奈的时候。 他的孩子这般小，可他的身子却每况愈下，叫圣上如何不抓紧时间多为儿子做点事呢？ “母后说要去王屋山还愿，说是那边的道士为咱们裕儿平安也出了不少力。如今三年过去，是该去看看了，裕儿可想同去？” 小胖崽环手紧紧抱着自己的父父，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明熙帝垂眸，看着儿子绷得紧紧的小脸，问道“想哭便哭，怎么还忍着？” 孩子的情绪来得又凶又猛，若是逼着不让发泄，难免留下后患。 “哭多了，没人喜欢鱼儿。”小胖崽的手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箍得圣上有些痛了。 只是圣上不说，反而将孩子搂紧，他目光冰凉，一字一句道“是谁在我儿面前说这话的？” 语气还是很温和，但吴中和已经明白圣上的意思了。 只一个眼神，便有人退下了。 圣上爱怜地在儿子的额头轻吻“你是我的孩子，我这一生挚爱的珍宝，哪怕你的眼泪能把父皇淹了，父皇也不会多说半句。” 圣上没有自称，如平头百姓一般说着你我。 小胖崽被父皇这话逗得憋不住，可小脸上还有些担忧“窝是太子，是男孩子，要有男子气概。哭不能成为父父那样的。” 父父是他心中的高山，他想同父父一样。 许是儿子说这话挠到了圣上的心头，圣上的脸上便带出笑意“朕算什么，我儿长大，定远胜父皇千百倍。” 话是这么说，可一个父亲、一个母亲，在察觉到自己疼爱的孩子对自己有同样的爱，有崇拜时。 他们也会觉得开怀，自傲。 圣上便是如此。 他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时，才能心肠如此柔软。 小胖崽一直喜欢听夸奖，如今一听这个，明明是难过的，偏偏小嘴已经不受控制地咧开了“窝没有~” 圣上忍俊不禁，又捧他“你出生后，隔三差五吓唬朕，朕的泪都要流干了。你哭得多，不更说明我儿至纯至性？ 哭能代表什么，朕哭了那么多回，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说朕不是？” “父父也会哇哇大哭吗？”小胖崽伸出脑袋，明亮地大眼睛全是好奇。 “那是当然，朕哭时，大伴哄也哄不住。” 圣上说了谎。 他身为嫡长子，身份尊贵，这样的孩子向来是得父亲喜爱的。 可圣上渴望父爱时，他的父亲却多次嫌恶地看着他。 圣上从来没有像小胖崽一样扯着嗓子哭过，小胖崽哭是因为知道世界上有人心疼他。 圣上不哭，是因为知道自己会让母亲难过，祖父又会来问皇帝。 皇帝会更恨成国公，更恨皇后。 所以他从来也不哭，他一直是端方君子的模样，他也是无害的。 即使被轻慢了，圣上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若不是圣上以太子之尊，请战漠北，谁也不知道这样端方君子的人物居然有那般嗜血的模样。 圣上亲手砍下父亲兄弟的头颅，心中不仅不难过，还有着难以言喻的愉悦。 圣上知道，在日复一日的隐忍中，他早就生病了。 小胖崽怎么知道父父又在骗他，只觉得连父父那样的人都会哭，那鱼儿哭也不算什么。 于是又开心起来，他开心了便要作践圣上了。 一会要吃那个，一会要吃这个。 中间小嘴也不闲着，还一直在唱“窝的父父会哭哭~” 圣上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圣上的拳头也硬了。 也许是一连几天也不曾和圣上待这么久，小胖崽便格外地黏着父父。 他心里也清楚，父父肯定是愿意和他多待的。 于是便想着法子找话说， 什么飞菟抓了兔子，墨枭吓到别人。白骓睡觉流口水。 叮叮经常发癫~ 主系统：你礼貌吗？ 圣上当然知道儿子的想法，可他怎么会不满足他呢？ 便也认认真真听。 直到小胖崽说“父父什么是联盟呀？大楚和漠北为什么联盟” 圣上的目光顿时如利剑一般，剑上附着无尽的寒冰，只是说话的语气还是柔和“谁同裕儿说的呢？” 小胖崽毫不知情，转头便卖了商翎“商先生说有鱼儿在，不用怕大楚和漠北联盟~” 圣上冷声道“状元郎不错，甲一，你去赏赐、赏赐。” 商翎已经做了很久的题了，他的脑子都是晕乎乎的，看什么都是圈圈点点的模样。 他很累，想要休息一会。 甲一来这儿的时候，商翎已经面色如纸一般躺下。 甲一见商翎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样子，还以为清朗的状元郎是受了什么打击。 刚想看一会，谁知商翎“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床。 商翎真后悔，他为什么要找小殿下比试！当时怎么就想不起来小殿下的神仙之名！他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第98章 哥哥 甲一：状元郎疯了，还是赶紧回去禀报圣上吧。 丝毫不知道被商翎只是做算术做得想吐，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至少商翎不用被“赏赐、赏赐了。” 微风拂过，商翎一个激灵。 “嘶，怎么这么冷。还是赶紧把殿下布置的算术题做了吧，我商翎不会再跟小殿下比试任何了！” 他发誓。 紫宸殿，圣上拍拍肉墩墩的屁股说道“朕要去处理政事了，裕儿自己去玩。” 小胖崽赖在父父的怀里不走“父父最近为什么好忙？鱼儿早上见不到，晚上见不到。窝想你~” 圣上给儿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道“朕是为了做到裕儿说的话，裕儿不是说，要百姓不饿吗？” “嗷！”小胖崽听了这话，便乖乖地从父父怀中出来。 虽然被娇惯着，但小家伙非常的懂事。 再舍不得父父，也不会胡搅蛮缠。 小家伙鼓了鼓腮帮子，问圣上“窝和祖母一起去呀？”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但圣上知道他说什么“对，你要乖乖，见不到父皇也不能哭鼻子。” “窝知道了。”小胖崽撅着嘴巴，父父要说好多遍。 他讨厌见不到父父这句话。 以后他长大了，一定天天对父父说，你见不到鱼儿了。 “平王世子，已在殿外等你了，我儿先去吧。”圣上看着小家伙，目中满是柔情。 小胖崽向前走了两步，又像炮弹一样冲向圣上“窝爱你，啾咪~” 这才走了。 圣上怔住，手抚着心口，愣愣地看着儿子的背影。 心底一直在回荡着一句话。 朕亦是十分想你，万分爱你，远超我命。 小家伙的情绪去得太快，想不通他也不会为自己增添烦恼。 一出殿门，高大的平王世子叼着一根杂草、双手环抱在胸前站在一棵树下等着。 小胖崽每每见了这位堂哥，便要发出惊呼。 平王世子人高马大，身高九尺（这里一尺取了23厘米。），身材伟岸。 用1002的话来说就是，这简直是大昭巨人！ 谁站在他面前就显得格外娇小，除了榜一大哥。 榜一大哥也是高得吓人，气势还胜过平王世子许多。 大昭巨人在见到小胖崽后，张嘴便把杂草吐了，说话是真的声若洪钟“微臣，拜见殿下！” 小胖崽见到他，忙拉他“哥哥起来。” 软乎乎的哥哥听得晏华锦那叫一个美啊，他坚持行完礼才一把将小胖崽扛在胳膊上“殿下几日不见，还重了一点。臣都抱不起来了。” 主系统：睁眼说瞎话。 小胖崽看看自己手上的窝窝，好像是深了点，他也赞同地点头“哥哥，鱼儿是很肥美啊！” 大昭巨人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树上的鸟儿都飞走了。 小胖崽也见怪不怪地捂住耳朵，感受着哥哥身上传来的震动。 晏华锦一开始听到他爹说的话时，眼睛瞪得像铜铃，他堂堂九尺男儿，二十多岁的人了。 陛下要他跟一个奶娃娃玩。 难道是父亲做了什么令陛下不开心的事，陛下要敲打他们？ 殊不知陛下只是觉得，亲人杀光了，其他人不合适，晏华锦年纪大会疼人。 尽管是万分不愿陪奶娃娃玩，但想到明熙帝，晏华锦就妥协了。 圣上他真的很吓人啊。 晏华锦仗着体格，谁也没怕过，平王要揍他，他就跟捏小鸡崽一样就制住了。 普天之下，只有他娘的眼泪，还有可怕的圣上可以制住他。 尤其，他还更怕圣上一点。 于是等他乖乖去当小太子的玩伴时，他真香了。 小胖崽身上软乎乎的，脸蛋圆圆的，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嘴巴红红的。 晏华锦不会形容，他这个大老粗只说得出这样的话。 反正他觉得小堂弟哪哪都可爱，哪哪都好看。 尤其小胖崽还驯服了好几只猛兽，他们看晏华锦的目光都很吓人。 似乎是怕他怎么小太子，殊不知晏华锦对小太子又是喜爱又是崇拜的。 这些猛兽他一看就不简单，极为有灵性，而小胖崽还能收为己用。 晏华锦佩服的五体投地，纳头便拜。 他这么大个人了，却十分听小胖崽的话，三兽二人的组合，人送外号皇宫鬼见愁。 1002：我呢？我可是元老级成员。 这么说的缘故是因为他们走到哪里，哪里的动物就吓得瑟瑟发抖。 地上的花都要被他们祸祸了，连树上的他们也不放过，至少晏华锦单手一抓便轻松上树了。 皇宫的树被他们压断过几颗，因为体格这么大的猛兽和人都要挤在一根树枝上。 树会说：这是我承受不起的重量。 鱼会说：不要盯着我流口水了。 鸟会说：邪恶人类又来啦。 宫人会说：世子太过分了，就知道带坏他们小太子。 殊不知，皇宫鬼见愁团队里，只有小胖崽是唯一的主导者。 某一次，圣上心血来潮想去赏花时，见到一地光秃秃的花枝。 于是小胖崽的屁股肿了。 晏华锦的头肿了，飞菟、墨枭、白骓被饿了一天。 还是小胖崽顶着肿肿的小屁股，带着他们一起去御膳房偷吃。 真是感天动地的主仆情啊！ “哥哥，今天去哪里玩？”小胖崽奶声奶气地问。 晏华锦哪能遭受这种萌物重击，他当即说道“咱们这次去宫外玩，京城新开了一家酒楼。听说掌柜很有背景，做得东西那叫一个好吃。” 他这下知道要压低声音了。 小胖崽一听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虽然他才吃完饭，但是他向来只吃得微饱~ 七分饱也是微饱啊！ 小胖崽真的很理直气壮。 晏华锦说完以后便站在原地等了，他知道暗卫回去禀报圣上。 若是圣上同意，他出去便不会受到任何阻拦。 略微等了一会，晏华锦便抱着侄儿出去了，衣服也没换，他这体格太显眼了，谁都知道他是平王世子。 身上抱着的小胖崽也不用换，因为鬼都知道这是谁。 他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走出去了，身后跟了一串侍卫，还有不知道天干地支来了多少暗卫。 晏华锦脸皮厚，他所到之处，人人都目不转睛。 第99章 还愿 于是他哈哈一笑，对着小胖崽说“哥哥真是太受欢迎了，走哪都有人围观。” 小胖崽非常给面子地捧“哥哥棒棒~” 他说话真是太大声了，百姓们不惯着他。 “世子您让一下，挡着我们看太子了。” “就是就是，你把头往左边偏一下。” 晏华锦“......” 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宣政殿。 吴中和垂着眼，躬身递给明熙帝一封信件。 圣上打开看了看，刹那间脸色阴晴不定，又平复下来“果真是来势汹汹，早有准备。” 吴中和斟酌着说道“再如何，也逃不过陛下法眼。” 圣上看了他一眼“往太子那边多派些人手。” “是，奴才明白，只是小殿下那边——” “放肆。” 圣上冷声道。 吴中和再不敢言。 明熙帝把玩着玉玺，喃喃道“这天下风云莫测，为的便是那一点权利。”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竟也有人趋之若鹜。” 吴中和想，对于陛下您那是不值一提的东西，您的威望强到了不用玉玺、虎符便能号令大昭。 可旁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吗？ 漠北蛰伏已久，虎视眈眈。 大楚新王登基，却根基不稳，故而要与漠北联合，这何尝不是一种引狼入室呢？ 不知大楚皇帝是否还有别的后手。 但无论如何，这两大国联手不就是为了从大昭咬下一块肉来吗？ 他们不会如愿的。 圣上不允许的事情，还没人能逃出他的掌控。 ------------------------------------- 太后今日要去王屋山，小太子也跟着一块去。 这可不得了，这两位顶顶尊贵的人要出门，不说御林军来了多少，就说这宫人便数不胜数。 只怕周身隐匿的暗卫，也是十步一人。 小胖崽在和父父道别“窝走啦~过几天就回来，到底过几天窝不知道，你要想窝。” 他是如此的恋恋不舍，如同初飞的幼鸟不愿离开父母的怀抱。 明熙帝见他表情，便说道“那你便陪朕在宫中吧。” 小胖崽眼泪一收，屁股一扭就走到母后那边去了“母后~窝要去还愿呀，窝许愿母后非常漂亮~” 皇后原本还在抹眼泪，听了这话破涕为笑“难为裕儿想着母后。” “窝想着你~” 小胖崽就这样迈着小短腿一个个同自己相熟的人打招呼，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几乎全来了，善和坊也有太妃来送别。 还有不少小胖崽老师的学生们。 个个噙着眼泪，哭哭啼啼地看着胖崽。 小胖崽也想哭哭了，但是他现在是老师，于是他说“大家不要难过，窝过几天就回来啦！到时候还去采花~偷吃呀！” 搞得御膳房和侍弄花草的宫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谢谢拜拜~飞菟拜拜~”他跟自己的小伙伴们拜拜个不停。 谢如意想跟着小胖崽一起去，求了圣上几天，圣上也不同意。 还有猛兽也被圣上扣留在宫中不许外出。 太后慈眉善目地看着乖孙孙，眼里满满的疼爱“裕儿来，咱们该走喽。” 小胖崽便一步一回头地走了，那小手就没停下来挥舞。 圣上都为小胖崽的手感到酸痛。 待到车驾慢慢驶离，已经望不见踪影了，送别的人才慢慢离去。 唯有圣上，还在原地伫立了一会，才负手离去。 小胖崽不是第一次出宫，但是坐着马车要走这么远的路还是第一次。 这让小胖崽的新鲜感就没下去过，他原是和太后一块坐马车。 却硬是耍赖要甲一抱着，身为暗卫，又是统领。 甲一的心肠硬如铁石。 可面对这么个软乎乎的小云朵，甲一还是应了。 也不知道小家伙怎么知道他也跟着。 明明他伪装得很好。 1002：深藏功与名。 1002醒得时候，主系统是不能露头的，不然1002露头就秒。 他来这里的数据太小，即使位次高了点，也是压不过1002的。 于是白天的时候，他只好休眠，只有晚上1002修复崩溃程序的时候，他才能出来和小胖崽说上话。 主系统现在有些庆幸，还好他把1002关了那么久，不然连一点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他甚至想连接本体，将1002抓走再关一次。 只可惜，除了1002自己回去，主系统也是抓不到他的。 要抓便要费神，好歹是个位次极高的系统。 主系统忙着世界运维，平常才来得管他。 若不是上次02抽疯抓着他一直问是不是生了小数据，他也不会关了他。 现在主系统想，若他真是生得小数据就好了。 只可惜主系统扫描过无数次小胖崽的灵魂，都只被判定为有气运的人类。 他们，无法带走他。 甲一怀里抱着个话唠小殿下，心中是一片平静。 他不善言辞，回答小殿下都是极短的词。 好在小胖崽习惯了，并不在意。 他一个人都能玩得很开心，何况有人抱着呢？ “窝要骑快点！” “要在最前面~” 甲一只好策马狂奔，怀中的小殿下还笑得开心极了。 没过一会他就腻了，要甲一慢点，原因是他要看风景。 看到一朵没见过的花，小胖崽就指挥着侍从给他摘来。 看到一个虫子，他还想着抓给墨枭吃。 墨枭：谢谢你，我不吃虫。 看到鲜艳的颜色，他就想到自己的父父。 整个车驾，没有比他更活泼好动的人了。 偏偏人人都带着笑意看着他们的神仙小太子，一个比一个纵容。 “窝要嘘嘘~”小家伙捂着肚子，白嫩的脸上升起两朵红云。 甲一眸中快速闪过笑意，刚将小殿下放下了，他就听见小殿下说“那里的树会晃呀晃~” 甲一瞬间反应过来，就见箭雨铺天盖地朝小胖崽飞驰而来。 他目眦尽裂，振臂高呼“有刺客!” 第100章 我儿 箭矢如同长了眼睛一般，飞速地射向小胖崽。 小胖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干暗卫们飞身而下，将他牢牢地护在怀里。 1002还在修复伤势，昨日有一大世界动荡，主系统的意识已然离去。 没有他们的保驾护航，小胖崽就是肉体凡胎。 偏偏他的守护兽们皆被留在了宫中。 甲一拼死挡住箭雨时，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 小家伙很乖很配合地手抱着脑袋，乖乖蜷缩在原地。 没有大哭、没有大喊、没有跟他们说话。 难道不应该大哭着找父父吗？ 可他没有。 甲一不知道该是庆幸殿下如此乖巧，还是心疼他如此乖巧。 乖巧，对于孩子来说只一种赞美吗？ 甲一并不觉得，他看着默不作声蜷缩在地的殿下，心中出现了抽痛之情。 他还那么小，为何谋害如影随形。 他还那么小，最是天真烂漫，为何在此刻如此懂事？ 他宁愿殿下大哭大叫。 冷兵器相接时，刀与箭擦出刺目的火光，冷兵器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待到甲一在人墙之中，将他抱进怀里。 小胖崽没有问刺客走了吗？ 他想嘘嘘。 他问得是祖母还好吗？ 危难之时，他聪明知道不发声音干扰暗卫。 脱困之时，他小心翼翼问疼爱自己的祖母。 这让人，如何不去爱他？ 要知道，他只有三岁啊。 谁家三岁孩子不是光着屁股到处跑，哪像他又是教学生，又是立志改名言。 甲一冷硬的心像是被人生生砸开一条缝“这是针对您的刺杀，太后那边很安全。” 听到祖母没有事，小胖崽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窝们回去，找父父。”他的大眼睛充满了渴求，小身子也在颤抖。 他很害怕，所有信任的人都不在自己身边。 他是如此急切地想飞回父父那温暖的怀抱。 他知道，父父会抱着他，摸摸头，亲亲他。 但甲一怔了一下，说了句“殿下，恐怕不行。” 周围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小胖崽有些呆愣“为什么不？” 这下没人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一群黑衣蒙面人，施展轻功，飞速地朝暗卫们袭来。 刀光剑影中，小胖崽又抱着头蜷缩在原地。 往日灵动的眸子失去了光彩，像个失去灵魂的绢人。 “噗——”吐血一声。 “哧——”剑刺之声。 甲二看着源源不断地涌来的刺客，大喊一声“退，带殿下走！” 话音还未落，他已身中数箭倒在原地。 小胖崽眼泪汹涌而出，那是一直护着他的哥哥呀！ 他的小手不受控制地想去触摸，却被暗卫们挡住。 甲一看了一眼崩溃的小太子，牙关紧咬“殿下，得罪了！” 一个手刀，小胖崽软软地倒入他的怀中。 身后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甲一奋力狂奔，被刀剑刺伤的地方传来剧痛。 他下意识低头，见伤口已然肿胀青紫。 不好！有毒。 殿下，殿下，殿下。 甲一体力不支，从树上摔落，腿和腰部没有知觉。 他便用双手抓着杂草，泥土，一步步奋力爬行。 他要带殿下远离危险。 小胖崽被他用鲜血染浸的布条绑在背上，甲一的指甲翻裂，十指血肉模糊。 身上皮开肉绽，全是锋锐的石子割出的道道痕迹，整个人仿佛被泡在鲜血里，他却不知疲倦。 向前，向前，向前！ 这是他失去意识最后的的想法。 ------------------------------------- 大昭太子同太后外出遇袭，太后安然无恙返回宫中。 可太子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可据说赶到那里的官兵来报，殿下恐怕九死一生。 明熙帝培养的暗卫精英几乎被灭杀干净，整个事发之地的土壤都被鲜血泡松了。 一地的残尸断肢，场面不忍直视。 血腥味更是直冲天际。 而正在宣政殿与诸大臣议事的明熙帝听闻，当场吐血昏迷不醒，大昭上下震荡。 关键时刻，太后手持玉玺，与皇后一同上朝，在天子心腹鼎力相助下，共扶朝纲。 虽是如此，但漠北与大楚听闻，已是蠢蠢欲动，大昭百姓，人人自危。 山河飘摇，家国动荡，大昭这块肥肉如何在两国夹击之下自保？ 天子是大昭之根，殿下是大昭之心。 如此失根失心，大昭该如何渡过难关？ ------------------------------------- 紫宸殿外，重兵把守，除了陛下之心腹，谁也进不去。 昏迷的圣上，此时斜倚靠在床榻之上，任由林院首割开自己的皮肉。 这般骇人的场景，满殿的人却垂眸不语。 而圣上，即使额角生出冷汗，也不曾哼过一声。 吴中和守在殿中，一直瞧着，忽然就拭起泪来“陛下因何如此，小殿下受此之劫......”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圣上制止。 圣上言语温和，不曾怪罪吴中和僭越。 “大伴可知，朕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上天赐朕一子，朕竟不知中毒已二十多年，如此想来，怪不得朕无子嗣，又时常多变。这蛊虫，只有情绪浓烈之时，才会被人察觉。朕偏偏少有情绪，如此想来非是天时地利与人和，不能治也。” 圣上顿了顿，他除了对儿子，再没说过这么长的话，有些生涩。 “朕为裕儿，几次哀恸。蛊虫被朕激荡，才令朕觉察不对。只是朕毒根颇深，非一二年不可除也。且隔一日便要放血，不人不鬼一般。我儿聪慧，只怕迟早知晓，又为朕去取灵丹妙药。” 圣上长睫微颤，似是动情极了“有得必有失，朕只要他安好。令他出去避几年，正好看不见朕形容枯槁，也好大开手脚治理山河。” 他虽是说着庆幸的话，但眼底的哀伤简直要溢出来。 我的儿啊，你可万万莫哭啊！ 这毒不除，他只能活十年，除了便能多续命。 可祛除毒药绝非易事，隔三差五放血割肉，即使他身子强健，也会变得不人不鬼。 圣上怎么能这样出现在儿子身边呢? 我的儿啊，你可莫要哭啊...... 第101章 苦心 明熙帝很早便开始铺垫此事了，先是从狱中提了一群死刑犯，秘密训练。 又是不着痕迹地布置边关之事，如掀起小动乱，又让有心之人说出有二心之话。 又时不时作那西子捧心之状，好在下毒的人知道，他活不久了。 早在裕儿三岁时，他便想好了一切。 可真正实施的时候，可真是难如登天啊。 圣上此人，驰骋沙场，戎马半生。 狠厉无情，不服便杀。 在他眼中，就没有任何难题。 偏偏他的儿子，既是上天所赐珍宝，又是他此生克星。 每每他想送孩子出去，那孩子便表现得处处依赖。 圣上想，那就等他的叮叮回来再说吧。 等到那劳什子叮叮回来了，圣上又想，再让朕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吧。 跟他说说话，给他讲讲自己不在的时候该怎么办吧。 等啊等，等啊等。 越等越是舍不得，可圣上穷途末路了。 到底是要多活几年，还是现在陪着他？ 此事两难全。 明熙帝几乎是颤抖着手，才做出了决定。 吴中和是知情的，甲二是知情的，甲一不能知道。 圣上知道，早在自己放出消息时，定会有人对他的孩子动手。 所以他自己已放了一大批人出去，杀光了那群刺客，又将死刑犯与天干地支换位，形成暗卫死绝的场面。 暗卫是一直培养的，每个人都记录在册，身上也有记号。 暗处的人不知道，明熙帝早就开始筹谋了。故而并没怀疑。 圣上为了小太子，吐血常有，挥泪当场也有，故而他听闻消息倒地不起也没人怀疑。 人至中年，唯一的儿子出去一会就死了。 换谁谁不疯呢？ 圣上又故意联动边境，将他太子生死不明，他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保证漠北和大楚人人皆知。 本来是要太子直接身死的，只是陛下几度觉得不吉利，硬生生换成了下落不明。 好像这样，能让圣上好受一些。 明熙帝想做的事情有三。 一是，将太子送走，拔出身体之毒，将身子养得周全。 二是，将二十多年前下毒之人一网打尽，将整个大昭牢牢地捏在手心。 三是，痛打漠北与大楚，为裕儿登基养精蓄锐能一统天下！ 他若是拼死一搏，或许也能统一， 但是史书工笔，他也有了贤明之称。 裕儿不知以后如何，明熙帝想为他铺好大一统之路，让他的孩子众望所归。 名垂千古。 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之帝王，后世之人，无论多有分歧，也无法抹灭他孩子的功绩。 明熙帝心里想的，嘴里念的，全是他的孩子。 甚至他也说不清，为何如此深爱这个孩子。 可是那孩子哭，他便也想哭，那孩子痛，他更痛百倍。 罢罢罢！便当朕还因果，朕上辈子欠了他。 往后生生世世，朕也愿为他当牛做马了。 吴中和只知圣上着手去做这些事，并不知圣上有诸多考虑。 他掩面痛哭，跪伏地上“陛下，您对殿下爱之深，奴才看在眼里，但您也要顾着自己啊！您好了，殿下才能更好。殿下年幼，没了您，旁人该如何欺负他？” 他说这话只是为了刺激明熙帝，因为拔毒也会有生命危险的。 圣上虽然做好了一切准备，即使自己殒命当场，也有人立刻接儿子登位。 但他听吴中和这么一说，明知是激将法，却还是目中一酸，甚至已经想到了孩子在他坟墓前哭诉的样子了。 圣上紧握拳头，目中出现一抹狠厉“朕绝不允许。” 林太医暗暗给吴中和夸赞，陛下一直担忧自己早早去了，心中郁结。 这对于养病如何有利？ 不愧是陛下身边第一人（防抬杠：不算亲人），就知道如此刺激陛下，此话一说，圣上脉搏都强劲有力起来。 明熙帝振作起来，又说道“京中情况如何？” “回陛下，太后与皇后联手，大臣们还未生二心，只是百姓那边？” 圣上满意点头，皇后也是成长许多“收网只需一月，母后与皇后那边，定能胜任。朕且静观便是。” 闹得越大越好，他到时候通通拉去砍了头，旁人也无话可说。 毕竟通敌叛国，谁可容忍？ 只是他的儿子，还得再外边待一年多，好在他已安排好，不必太过担心。 当务之急，便是快些除毒养身，如此才可以与儿子尽早相见。 想到此，圣上不由地问了句林院首“卿可有养颜之法？” 这句话一出，林太医和吴中和都绷不住了。 他们当然知道，小胖崽就是个颜控。 但圣上与殿下父子情深，殿下如何会嫌弃？ 陛下又不是那以色侍人之流，怎么还担心起这个来了。 虽然心中腹诽，但面上林院首不敢表现出来。 猛虎温和，也只在涉及幼虎之时，旁人若是碰掉老虎一根毛发，那也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臣回去便着手配置。” 圣上微微颔首“此病令人形容枯槁，卿可要添些强身健体之材。同朕未曾得病之时便好。” 若是瘦了一点，那只小狸奴便要哭鼻子了。 林院首退下后，吴中和看看左右，问道“陛下，您这一病如此之久，小殿下那边说不过去啊。” 圣上皱了皱眉，微微垂眸“想尽办法拖便是，朕那般容颜，他见了必定心急如焚。” 无论如何，圣上都不愿意让他的儿子再冒险了。 “地支那边的人可到位了？朕今日想见见我儿。”说到自己的儿子时，圣上目光缱绻，语气无比的温和。 吴中和看他手上刚缝合的皮肉，又看看陛下背上的道道割痕“您身子都这般了，等养好了一点再去吧。” 他的声音带着哀求。 但圣上只是微一抬手，便制止了他的话“今日不去，日后痕迹更重。” 今日是处处医治，他还有精力策马，往后那般，他可如何见裕儿？ 吴中和不再多言。 “往地支那边派几个画师去。” 圣上又想到了什么，便又吩咐道。 原是说今早便是最后一面，但圣上还是忍不住，偏要趁此刻再去见他一眼。 哀哀父母，生我劬（qu）劳。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1) 天下间，还有比父母爱孩子，更纯粹的情吗？ 第102章 回家 地支的人早早便到了小殿下周围，殿下遇刺后的道路，圣上早已一手铺好。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此刻他们带不走满身血污的小胖崽。 小胖崽醒来时，后脖还隐隐作痛。 刺鼻的血腥味直冲小胖崽的脑门，一阵阵晕眩传来。 他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将身上的布条解开。 小胖崽的眼睛惊恐地瞪大，看着武功高强的甲一哥哥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 他多么想唤醒这个一直疼爱自己的暗卫。 只是不敢去触碰他。 因为无论是叮叮还是谢谢都告诉过小胖崽，不能随便移动重伤的人。 他平日虽然调皮，但这些话却记在了心里。 该怎么办？ 小胖崽的身上也有很多划痕，甲一背着他慢慢爬行时，也有一两根枝条割伤了他的肌肤。 身上很痛，但是小家伙的心更痛。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知道如何去找他疼爱自己的家人们。 想到叮叮给自己播放的历险记，小胖崽将泪水憋回去。 这是鱼儿的历险记，鱼儿一定可以救好哥哥，打败坏人，回到父父身边的。 小家伙把自己长长的衣摆绑在腰间，一瘸一拐地往发出水声的地方走。 水，是生命之源。 鱼儿要给哥哥找水喝。 他的脚似乎扭到了，走了几步，小胖崽便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走不了，鱼儿便游。 说是游，其实是爬，他只是苦中作乐而已。 小家伙的脸上还有鲜血的痕迹，大大的眼睛里此时满是坚毅，一点也看不出来平日的娇生惯养。 地支的人赶到时，不见小殿下，只看到满身血污的甲一。 这让他们急得跳脚。 “殿下呢！你们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你们！”地支统领身子发抖，怎么好端端地殿下不见了。 其他暗卫该怎么反驳，他们也不知道天干统领强到这种地步。 若不是千里香，他们甚至找不到这里来。 “先给甲一医治，其他人都随我去找小殿下。”他仔细勘测了一下，此地并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勉强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地支统领随着痕迹一步步地往前走。 草丛中传来一点动静，他厉声呵斥“谁？” 一张圆嘟嘟但是满是红痕的脸探了出来，地支统领目瞪口呆，下意识就要叫出殿下。 只是小胖崽比他更早开口，他的眼睛瞪得浑圆，瞳孔放大，这是极度惊恐的表现“你们是谁，放开窝哥哥！” 这里怎么会有马车，还有这么多随从，还有一个中年女人。 父父常常告诉他，裕儿非常非常重要，出门在外不能暴露身份。 小胖崽记住了的。 午未是个女子，也是圣上派来照顾小太子的主要人物。 此时，她捂着嘴巴，泪水不停地往外流。他们金尊玉贵的小太子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小脸上被血污糊满，有些空隙露出白嫩的肌肤，此时已有划痕高高肿起。 原本的小金冠斜斜地垂在右颈之处，手上全是红痕，还捧着一个盛满水的果壳。 昂贵华丽的衣裳已经破破烂烂，还小殿下的脚还以一个扭曲的程度放着。 这令午未感到了莫大的痛苦。 地支是为了这位殿下存在的，如今自己的君主这般模样，如何不能令他们心如刀绞。 她如此作态，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皆是咬着牙，偏着头不敢再看。 想到陛下的话语，午未强忍着心痛道“我们从楚国来此地踏青，我家仆人说路中躺了个人，便来看看。” 小胖崽还没有放松警惕，他像一只炸毛的狸奴一般，手撑在地面上，让自己挺起身子“他是窝哥哥，窝们被打劫了，窝父父马上就来找窝的。” 在场的人怎么会听不懂他说得呢? 我父父很爱我，马上就来找我们，你们别想有坏心思。 地支统领哪里敢看小太子的惨状，他听着都要泣不成声了。 这可是他们大昭的珍宝啊！是他们此生的信仰。 午未努力让自己显得无害，他们来此，一是为了救治甲一，二是为了带走小殿下躲起来。 “我家中也有同你一般大的侄儿，看见你我便想起他，不如我们带你去找大夫？” 小胖崽认认真真地感知着情绪，他又看看身子还在渗血的甲一，嘴巴抿成一条线“你带窝哥哥去，窝不用去的。窝有钱，给你。” 小家伙掏出自己的荷包，聪明地在草丛之后拿钱，他拿得是一颗银子做的小圆球， 他不敢拿出金子来。 哥哥去治就好了，鱼儿要在这里等父父的。 若是殿下不跟他们走，这计划还如何进行下去？殿下的伤又如何是好？ 地支统领稍一思索，在小家伙身上轻轻一点，他便睡着了。 小胖崽听不到他们说话，地支的人才呜咽出声，他们更换两人的衣服时，才发觉伤势之重。 小殿下的脚已经青紫肿起了，地支统领看看被压出一条小道的杂草，突然用手重重捶了一下树“殿下，殿下是一点点爬过去取水的！” 不亲眼看到，谁敢相信一个才三岁的孩子，在经历刺杀后能快速稳定下来，还能想着帮助同伴呢？ 成年人都很难在生死关头保持冷静。 即使圣上计划做得万般周全，他们也没料到甲一居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潜能，带着殿下狂奔几十里。 还是在他中了药的前提下。 午未等人擦干泪水，小心翼翼地将两人带走，他们早已安排好了大夫。 小胖崽再次醒来时，鼻尖已经弥漫着一股药香，他飞速坐起身子。 哥哥！ 小胖崽的眼神再看到甲一的那一刻安定下来，哥哥没丢就好。 “小家伙，你现在要好好躺着。”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按住他的肩膀。 胖崽配合地躺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夫动作“你是大夫~窝哥哥活着吗？” 甲一看着就跟死了也没区别。 “活着呢，他身体强健，好好养着便是。” 小胖崽呼出一口气“好哦，这是哪里呀？” “大楚。” “离大昭远吗？”他问。 “你是大昭人？”老大夫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小胖崽一个激灵，连忙否认“窝不是，窝是大楚的宝宝。” 好吓人，鱼儿不能承认。 老大夫的眼神平和起来，说了句，睡吧。 “陛下.....” 第103章 距离 “陛下。”老大夫躬身施礼。 圣上摆手，目光直直盯着儿子，面容上满是心疼“劳烦赵太医了。” 赵太医摸着胡子，说道“陛下不怪草民吓唬殿下便好。”人老了，便成了精。 察觉到明熙帝的情绪，赵太医微微拱手便退下了。 看着铁血帝王动作温柔地为儿子擦拭脸庞时，赵太医心下感慨。 他如今年逾古稀，本是在家颐养天年之际。 奈何圣上有求，将他安排在这楚国边境，且地势偏远，往来不便。 初时他还有疑惑，毕竟自己年老了，圣上再怎么想对大楚兴兵，也不至于派遣这个老骨头。 可随着一批批珍贵的东西运往这里，赵太医渐渐沉默。 再一想到当今太子，以及当初他致仕之时，圣上不复当年明智的情形，他心下便有几分猜测。 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令当今如此大费周章？ 只有大昭的太子。 赵太医还知道，与此地接壤的大昭边境，还驻扎着十万将士。 以及这镇上不少的暗桩，这些人都是为了护卫太子的。 真真是方方面面做到了极致。 圣上正为小家伙梳洗时，地支一脉的暗卫便来告罪了。 圣上充耳不闻。 徒留房间里跪了一地的人，头也不敢抬。 直至圣上摸了摸小家伙的脚踝，感受骨头并没有出现大问题，才语气森然地说“朕布置周全，所求不过太子安好，如今他成这般惨状。朕见之，更心痛百倍，你们都给朕去问心阁走一趟吧。” “是。”小殿下正在昏睡，众人回答的声音很小。 圣上给的处罚虽然很重，但人人都无异议。 他们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小殿下，且若不是圣上救命，他们早就死了。 办事不利，自然当罚。 “裕儿昏睡几次，可有不妥？”问得是吴中和。 吴中和答道“陛下宽心，小殿下今日耗费心神巨大，多多休息为佳，奴才问过赵太医了。” 他又微微看了一眼明熙帝，迟疑道“陛下......” “何事？”圣上略有些不耐。 “暗卫来禀告时，说小殿下是拖着伤腿一点点爬去...爬去取水的。”说道这里时，吴中和的声音哽咽，有些说不下去。 他千娇百宠的小殿下，怎么受了这么大的苦！ 吴中和都不敢告诉圣上，生怕陛下自责不已。 明熙帝怔住，久久不言。 众人屏息静气，等待圣上雷霆之怒。 陛下却只道“都下去吧。” 圣上自责吗？ 当然。 若这伤在自己身上，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在他儿子身上，他便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可圣上也为自己的孩子自傲。 这个孩子，自小便可爱无比，惯会撒娇耍痴，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自己仅有几次打了他几下，他便抱着自己的腿，奶声奶气地喊“父父不要打胖崽~” 明熙帝是又疼又爱，哪舍得再下手？ 可如今，面临绝境，身上处处划痕，裕儿还能保持明智，真真是让明熙帝自豪不已。 他做了那么多，就是觉得自己儿子太过仁慈，心肠柔软。 所以他要处处扫清障碍，为他铺一条康庄大道。 就是怕他一朝魂散，他的孩子会六神无主，人人欺他。 可是裕儿从方方面面展现出来的智慧，让明熙帝深深惭愧，他的孩子聪慧、果敢远胜于他。 这让圣上，既是心疼，又是自豪。 他多么想昭告天下，朕的孩子是多么的出众。 明熙帝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好像永远也看不够。 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脸上的肉肉一点没下去过。 鸦羽一般的长睫垂下，面上神情竟还带着笑意。 脸上划破了一道道伤口，偏偏无损他的可爱，反而令人更加心生怜惜。 如星辰一般的双眸紧闭，红润的嘴巴似乎还嘟囔着什么。 圣上俯下身去听。 “陛下~父-父~”还时不时嘴巴吧唧一下，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 圣上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他的眉宇，面上的神情柔和得不可思议“朕在，爹在呢。” 心中一阵阵温热的流水划过，明熙帝就这样一直看着孩子。 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的儿，你长大了。 但是无论怎样，你在爹心中，永远是爹最爱的宝宝。 “叩叩——”敲门声传来，吴中和硬着头皮前来。 “陛下，您该回去了。” 圣上闭上眼睛，手指按压着眉心“尚早。” 他不想离开孩子，生怕这一眼便是永别。 即使圣上心中想活的欲望强烈，他也不知自己究竟能不能活着？ 圣上也不知，这样做，裕儿会不会恨他？ 可是他别无选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明熙帝的心情便如此诗一般。 裕儿深爱他这个父皇，只怕察觉到一点，都会不管不顾地去求药。 他都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不值当。 布局这么多，操劳这半生，偏偏也倒在此刻。 他不见着孩子时，尚且能狠心做出决定，可看了他一眼，明熙帝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圣上，您今日执意要来，已是强弩之末。如今要紧的便是回宫医治，殿下一直在这里，您且宽心。况此次到来，殿下身边已安插许多画师，必不会令圣上错过殿下这一年的。” 策马千里，马也累得半死，何况身受重伤的陛下呢？ 哪怕他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明熙帝是个心狠手辣的帝王，偏偏此刻要大伴说尽好话。 道理他都懂，怎么做圣上也明白，可是他的脚便如灌了铅一般，有千金之重。 吴中和还想再说什么，偏偏小殿下呼吸有些凌乱，似乎要醒过来了。 明熙帝瞬间掩面，脚步迈得飞快，吴中和紧随其后，不敢露出半点声响。 可不能让裕儿见着朕这幅面容/可不能让殿下看见我出现在这里。 两人想法惊人的一致。 小家伙睡了许久，他揉了揉眼睛，不小心触摸到自己伤痕的时候，痛的抽气“呼呼呼，鱼儿不疼，不疼。” 还是想小时候那样眼泪汪汪地安慰自己。 圣上躲在柱子后面，不敢看这一幕。 小家伙自我调节能力很强，即使1002睡着了，他也小声地说“叮叮，窝梦见父父接窝回家了。” 说到此话，小家伙怔怔地望向窗外，泪珠顷刻滚落“父父什么时候带窝回家？” 第104章 躲避 遇刺时，小家伙不曾哭泣。 受伤时，小家伙不曾哭泣。 害怕时，小家伙不曾哭泣。 偏偏想到他的父皇时，小家伙却忍不住，泪如雨下。 而明熙帝躲在柱子后面，连呼吸也不敢泄露。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就在你的面前，却不能与你相见。 圣上抚着心口，面上无比的挣扎。 他多想站在儿子面前，告诉他，爹在这，那不是梦。 可他不能。 晏寂渊，你是皇帝，你冷血无情，你心狠手辣，你应该拿出皇帝的气魄来...... 钻心的痛让明熙帝喘不过气来。 他强撑着示意地支的人进来，才飞速地远离了这里。 再多待一刻，明熙帝便再也走不了。 圣上不曾流一滴泪。 可吴中和却知道，这个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帝王此生最痛便是此刻。 明明双方都好好的，却不得不分离，还是自己亲手去谋划的一切。 他甚至不敢想象，陛下做这些决定时心里该有多疼? 也许是情绪太过激荡，圣上背后划出的刀痕又渗出血来。 暗卫们有些为难地看着吴中和。 可吴中和全当做没看见， 有时候疼痛也是缓解痛苦的一种方式，此刻他不应该去打扰陛下。 尘土飞扬，策马扬鞭。 圣上好像身后有猛兽追赶一般，片刻不停，头也不回。 日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 小胖崽醒了以后便没有再睡了，他已经休息够了。 小家伙正坐在门槛上，渐渐看太阳升起，看太阳的光辉撒遍大地。 看枝叶上的雾气正在消散，他小小的一团，就这样靠着门，仰着头，一直看着远方。 赵太医来时，看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细小的绒毛被微风吹动。 他可真是太像一颗水蜜桃了。 赵太医这个岁数，是最喜欢小孩的。 昨日那般吓唬他，已经是克制自己了。 可今日见着，他却硬不起心肠“你在看什么？” 小家伙回过头，他的眼睛那么黑，那么亮，仿佛有燃不尽的希望。 有着蓬勃的朝气与生机。 “窝在看父父，他要来接窝了。”小家伙说到这里时，眼睛更亮了。 “真的？”赵太医顺着他说。 小家伙点头，连腮帮子的肉肉也在抖动“是呀，他爱窝~最爱窝~” “他会找到窝。” 他对自己的父皇是如此的信任，如此的毫无保留。 不知为何，赵太医有些心酸。 他不会来找你，也许你会在这里待一年，也许你很快就能回去。 也许你再也见不到你的父皇了。 可是谁忍心对待这样满怀期望的孩子说这样残忍的话？ 即使认为自己快死了，毫无牵挂的赵太医也不能。 于是他故作轻松，说“那我就等着你的父父来给诊费。” 小胖崽见老大夫相信自己，心中更是开心“他给你好多，窝也给你好多~” 窝父父是皇帝！他是全天下最有钱的人。 窝长大后也是皇帝，比窝父父还有钱。 小家伙从白天等到黑夜，等到赵太医叫他用饭，他却以父父找不到他的理由拒绝了。 直到赵太医说，饿坏了，你的父母都会心疼。 他才机械化地吃了饭。 他吃饭的时候还固执地说“窝父父会来的。” 不知道是告诉赵太医，还是告诉自己。 赵太医也顺着他说“是是是。” 小胖崽恨不得连觉也不睡，坐在门口等。 还是暗卫将熟睡的他抱到床上。 小家伙醒得很早，看到自己躺在床上时，他看了看自己，又跑出去看看正捡药材的赵太医。 “爷爷，辛苦你抱窝。”小胖崽很羞愧，他知道自己的体重，圆圆的自己。 老大夫怎么抱得动自己呢？ 赵太医被他喊得一怔，随即面不改色地说道“不辛苦，爷爷身体好，抱你轻松。” 他觉得自己要好好养身子了。 某地支暗卫：老头真不要脸啊，明明自己抱不动！是他抱得小殿下。 小家伙抓了抓自己的脸，很是不好意思地给赵太医帮忙。 但是赵太医见小家伙心不在焉的样子，便说道“这里我一个人忙就是，你偶尔去看看你哥哥。” 小胖崽应了，去甲一所在的房间给他喂了水后，又学着宫女伺候他的样子给甲一擦了擦脸。 “哥哥，你快点醒来，带窝去找父父好嘛？” 小家伙看了一会甲一，又跑到门前坐着去了。 他甚至穿上了红色的衣服，这是赵太医给他买的。 小家伙说，这样更显眼，父父不会看不见他的。 于是他又从白天等到黑夜，还是没等来自己的父父。 屋檐上，子黍看着眼泪鼻涕杂在一块的画师有些无语。 “你能不能好好画，这画了三天了，你是一幅也没给陛下啊！” 那画师给自己擦了擦眼泪，又呜呜道“另请高明吧！我做不到看着小殿下受苦，而且你不也哭得稀里哗啦的。” 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两人对视一眼，又默默地看着小胖崽流眼泪。 小胖崽在晚上吃饭的时候问赵太医，能不能带他去镇门口。 赵太医神色复杂地叹气“你为什么想去？” 小胖崽戳了戳自己手上的窝窝，低下头“窝父父没来，可能是因为窝在这里，他看不见窝。窝去最高，最显眼的地方等，他就看见窝了。” 赵太医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他背过身子“明天带你去，今天你好好休息。” 陛下啊陛下！你于心何忍啊！ 他自诩心硬如铁，也不能不为这赤子之心动容。 小胖崽难道会不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吗？ 他的心里知道自己父皇非常厉害，怎么会好几天过去了还没找到他呢？ 可是他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深爱他的父皇对他不闻不问。 不愿意相信，他的父皇会在自己遭遇危险后不管不顾。 他想，也许是父父很忙，鱼儿知道的。 鱼儿要懂事。 紫宸殿。 明熙帝已经怔怔地望着烛光许久了。 “裕儿那边还没传来消息吗？” “昨日便传了信件来，只是没有画像。” 圣上的目光如炬，待着焚尽一切的疯狂“画师呢？” 第105章 嘲讽 吴中和深深拜下“画师，画师不忍。”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小家伙的悲伤竟然深深地打动了画师，令这些在画艺上登堂入室的画师们，不忍去画。 或者说，不敢画。 “画师、不忍。”圣上喃喃自语。 “朕要长命百岁，要活到我儿登基。”明熙帝就这样和衣睡下，神情似乎有些疯魔。 拔除蛊毒之痛，令圣上不过几日便消瘦下来。 怪不得林太医说，这稍一不慎，便有殒命之险。 怨不得圣上，百般不舍，也要将小殿下送出宫去。 圣上罢朝多日，京中居然无人起事。 而边境虽然有大楚与漠北之君虎视眈眈，但也不敢真正冒犯。 这便是被明熙帝打出阴影来了，若不是有十分把握当今醒不过来了，恐怕这些人都不敢动手。 吴中和问过林太医，这拔毒过程需要这么久吗？ 林太医道，拔毒几月，可亏损要几年才能补足？ 若不是皇家宝药甚多，说不定陛下与太子分离之日还要更久。 ------------------------------------ 小胖崽一日比一日起得早，今日他都不用赵太医为他束发便自己胡乱扎了两个小揪揪。 然后直愣愣地站在赵太医门口。 他实在太乖了。 自己醒了也不会吵人，只会自己傻呆呆地等。 赵太医一开门便见着小家伙靠在门上，一见他便咧着嘴巴笑了。 “爷爷，窝们快走吧。” 冬日里，露珠都凝在了他的鬓角之上，足以见得，小家伙究竟是等了多久。 赵太医用帕子细细给小家伙擦了，又给他的脸蛋抹上防风的药膏（防干裂），这才带着小家伙出门了。 此地与大昭接壤，吃食上两国美食皆有。 小胖崽是最爱吃的人，赵太医知道。 他想带着小太子吃碗羹汤，可小家伙的肚子是咕咕叫，嘴上也咽着口水。 可却说“要去镇门口。” 显然比起吃得看，他更爱自己的父皇。 赵太医无法，只好买了几个饼，带着小家伙去了昌南镇口。 此地城墙矮小，门口立着的衙役也个个吊儿郎当。 只是赵太医来此，凭一手医术救了好些人。镇上的人便对他很尊敬。 衙役们也不例外，纷纷同他打招呼“老大夫怎么来了？” “这是老大夫的孙儿吗？真是好相貌！” 见着他牵着的小家伙，众人纷纷称奇。 赵太医不动声色道“是我孙儿，这些日子被他娘送到我这儿来了。” 众人也不奇怪，他们确实见着老大夫的儿媳过来。 他们说话时，小家伙就乖乖地听着，时不时咬一口饼子，腮帮子鼓鼓的，可爱极了。 旁人见他吃得满足，忍不住想，这饼子有这么好吃吗？ 镇上有人生了病，到处在找赵太医。 他想带着小家伙回去，小胖崽却一屁股赖在原地不走了。 他甚少这样耍赖，令赵太医有些手足无措。 衙役便笑“老大夫放心去便是，娃娃我们替你看着。” 他们说得也是真心话，谁不喜欢这样可爱的小孩呢？ 想着殿下身边暗卫众多，赵太医便也放心离开了。 便是这里的人死绝了，小太子也不会有事的。 衙役们值守的同时，还时不时看小家伙一两眼，生怕他跑丢了。 可这老大夫家的孙子也不知怎么养的，明明就是一副娇生惯养的样子。 可坐在这矮凳上不哭不闹，就眼睛不眨地看着城墙外。 都是家中有子女的人，可他们都调皮得很，哪里见过这么乖的小孩。 “你怎么一直看着外面呢？”说话的衙役五大三粗的，却偏偏压着嗓子说话。 其他人做出一副呕吐的样子，说道“张云，你可真是恶心啊！” 轮到自己说话时，也是轻声细语的，一个比一个装模作样。 小胖崽已经习惯了这种画面，他一边望着外面，一边说道“窝在等人~” 衙役们问他是谁，小家伙不说。 他是个很有警惕心的孩子。 众人实在喜欢他，便拿着自己给家中孩子买的吃食哄他。 小胖崽全盘接受，边拿嘴巴也很甜地说“谢谢哥哥，谢谢叔叔。” 被他喊哥哥的便呲着大牙笑个不停，惹得被喊叔叔们捏紧了拳头，很想揍这个“哥哥。” 正巧乡下人赶着早市过来了，镇门口一下子聚集许多人。 衙役们怕伤到他，便让他坐在一个小棚子下面。 那儿也可以看见进进出出的人群。 小胖崽乖乖坐在矮凳上，继续吃着赵太医买的大饼。 其他人给他的东西，都被他装在一块，准备拿给赵太医吃。 “喂，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一群小孩围过来，为首的男孩拽了拽小胖崽自己扎的小揪揪。 也许是从来没人说这句话，也许是从来没人这样对待过他。 小胖崽愣在原地，连饼子也掉在了地上。 “你是聋子吗？” 一群人恶意地笑了起来，小胖崽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晶亮。 “他要哭喽！”“哈哈哈。” 有些孩子面对美好的东西会守护，而有些只想破坏。 小胖崽在赵太医门前坐了那么久，哪个爱玩的小孩没见过他？ 他们都想跟他说说话。 但有些人引起注意的方式便是欺负，他们不知道这会给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 反而会因为引起对方的情绪而沾沾自喜。 “窝有爹！窝有娘，呜呜呜”小家伙反应过来，虽然哭着，但是却像只小牛犊一样狠狠地将为首的小男孩撞在了原地。 暗卫们惊呆了。 他们本来拳头都硬了，但是没想到小殿下这么生猛。 小胖崽一边哭，一边捏着拳头在方祁的身上不停捶打，偏偏周围的小孩跟傻了一样，也不知道帮忙。 眼睁睁地看着小胖崽殴打方祁。 他说话软乎乎的，又带着奶音，那个叫张云的衙役一下子就跑过来抱起了他。 “不哭啊，不哭。”张云哄着小胖崽，又恶狠狠地对这些成日拉帮结派的孩子们说“下值我就去你们父母那儿告状！欺负小弟弟有理吗，长大后是不是想坐牢了？” 这其实有些可笑，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家伙是压着这个七八岁的男孩打得。 第106章 勇猛 可是小家伙哭得太可怜了，大大的眼睛涌着泪水，身子还微微得发抖，白嫩的脸上满是因情绪激动涌现的红晕。 谁不心疼他，谁不可怜他？ 就连被打的小男孩，也呆呆地看着他。 有围观的人跑去告诉赵太医，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跑得健步如飞，把身后的青壮年远远甩下。 留下一路目瞪口呆的人。 一看到可怜兮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家伙，赵太医气得捶胸顿足“几个小瘪三！欺负到我孙儿头上，老头子在镇上多次免费为人看诊，何物豚犬，安敢辱我孙儿......” 他一直以来都是气定神闲之人，这一番犀利的指天骂地，骂得众人是哑口无言。 连地支的人都面面相觑，直呼赵老太医还有这一面。 “抱，呜呜抱。”赵太医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对小胖崽是真心实意。 这无关小家伙的身份。 小胖崽知道，此刻见他来了，眼泪流得更凶“窝有爹，窝爹会来的呜呜呜。” 赵太医抱过他，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他差点摔倒。 他连忙气沉丹田，才抱得动这个小胖墩。 一听这话，他又气急了，只把几个小孩骂的哭天喊地，骂得方祁无地自容。 骂得小胖崽都顾不上哭了，瞪着眼睛看他输出。 小胖崽从没见过战斗力这样强悍的人，比交趾傻傻使臣还要会骂人。 他就这样看着老大夫为他一改以往云淡风轻，叉腰张嘴便骂“死王八炖汤，憋一肚子坏水的龟孙子。见我孙儿乖就这样欺负他！真是两条蛇生出个蛤蟆来，谁不知道随了谁，他爹他娘家里有事，孙儿才过来给这老头子带，竟敢说他没爹，他爹来了保管你们通通吓尿！” 他犹如泼汗骂街，还嫌不解气，又是狠狠啐了一口。 小胖崽张着嘴巴，眼泪都没流干净就傻乎乎地给赵太医鼓掌了。 “爷爷好~爷爷棒！”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赵太医便忍不住了。 怎么能在小太子面前说这样的话呢？又想想在场的暗卫会将此事记录给陛下看，赵太医便两眼一黑。 他的一世英名啊！ 怎么就为这小胖墩破功了呢？ 赵太医强装淡定，心里泪流成河，他拉过小胖崽的手“回家去。” 语气有些冷硬，但是小胖崽还沉浸在老大夫大杀四方的场景里。 “爷爷，王八是什么？” “不知道。” “爷爷蛇为什么蛤蟆？” “你吃这个。” 小胖崽的嘴巴被堵住了，也不再继续询问。 爷爷不告诉他，他会问父父，问叮叮。 一老一幼手拉手回了医馆，徒留一地被惊掉下巴的镇民。 “老大夫，他，他可真是老当益壮啊！”说话的青年咽了咽口水，不敢说一个不好。 此话一出，人群便炸开了锅。 “我瞧着老大夫平日走路慢吞吞的，今日跑得比我还快！” “这等养生法子我得去讨教。” “老大夫的孙儿长得怎么这么？”那人抓耳挠腮，说不出形容的话。 “就跟画上的娃娃一样，喜气洋洋的！” “是有福气吧！是个敦实的娃，仙童一样。” 他们说得欢快，全然不管此地还有一群扯着嗓子哭喊的小孩。 反而个个幸灾乐祸。 “那孩子看着才两三岁，你们好意思欺负。” “就是就是，回家竹笋炒肉是跑不了喽！” “这些小孩还有老大夫医治过的人呢！年纪轻轻的不学好。” 人心都是偏的。 小胖崽幼小可爱，便衬的这些大孩子面目可憎。 小胖崽形单影只，这些人拉帮结派。 就算是小家伙压着人打，旁人也当做没看见。 小奶娃打人，能有几分痛？ 其实方祁是被揍懵了，脸上被小胖崽的无影拳打得生痛生痛的。 听着耳边小弟嚎啕大哭声，方祁有些手足无措，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不是想欺负他，他只是，他只是。 想干嘛，方祁也说不清。 他看了小孩几天了，每天就看着他傻傻地坐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天空。 直到晚上才垂头丧气地走进去。 方祁想，他是初来乍到，想一起出去玩吗？ 医馆对于他们这些小孩来说，那是不敢踏足的地。 他今日见着老大夫带着小家伙来到镇口，还以为是老大夫要送小家伙回去了。 急冲冲赶来这里时，却发现小家伙还是坐在凳子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又直愣愣地看着城门口。 他想做什么呢？我能不能帮帮他？ 这是方祁最初的想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嘴巴一张怎么就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小家伙看着小小的，揍人可真是疼啊。 方祁扯了扯嘴角，疼得直抽气。 还不等他想想法子，就听着自家母亲一声怒吼“小兔崽子，能耐了啊！” 方祁面色一变，拔腿就跑。 不只是他，那些哇哇大哭的孩子父母来了，不仅不心疼，反而还拧着耳朵把他们带回了家。 偌大的街道上，回荡着各种各样的哭喊声。 真是听取哇声一片啊！ 被赵太医惦记的暗卫们，个个都有些憋不住气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半响才憋出一句“老太医真是龙马精神啊！” 当年跟随陛下的医者有那么多，陛下为何偏偏选了赵老太医帮忙照顾太子？ 很大原因是，老太医医术精湛，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老太医儒雅随和。 跟着陛下大半辈子了，没见他急过。 陛下觉得太子调皮，就得找个脾气好点的，谁知道这个脾气好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医居然为殿下破功。 而且舌战群儒，骂得人哑口无言。 暗卫们可不想被老太医这样谩骂，个个想着日后要离老太医远点。 他秀口一吐，便是一半父母啊！（1） 暗卫们成了闷葫芦，天天流眼泪的画师们那叫一个兴奋，个个笔走龙蛇。 太子勇猛，不愧是交趾使臣口中的猛人大将军。 拳术过人，揍得八岁孩童毫无还手之力，这个必须得记录。 卯丑见画师们个个面有狂热之相，心下好奇，凑过去一看看点从树上掉下去。 不是这个三头六臂，身高几丈，面色狰狞的人是谁啊！ 你们能不能长点心啊！ 第107章 不敢 一番激烈交锋过后，画师们的初稿便作废了。 即使他们挥舞着画笔，吹胡子瞪眼也毫无办法。 武力镇压就是这么无奈。 打不过只好顺着暗卫们说的话，一个个如实记录当时场景。 边画嘴也不闲着“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京畿（ii）距离此地千里之遥，有关小太子的事皆是八百里加急。 不过一日多，信件便已到了陛下手上。 只是圣上拿着信件，却一直拿在手上。 滚烫的茶水渐渐放凉，吴中和来来回回换了三次茶水，终是忍不住劝道“陛下，用些茶水吧。” 除毒不过十余天，圣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 鬓间也多了不少白发，若不是他的双眼依旧如出鞘的宝剑一般锐利，吴中和几乎要怀疑，圣上时日无多了。 许是知道如今的身子不比往日，圣上什么也没说，端起微烫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像是没有知觉的木头人一般，偏偏谁也不敢在陛下面前造次。 毕竟天下间，除了小殿下，谁也受不住陛下的雷霆之怒。 微烫的茶水润泽了五脏六腑，圣上似乎活过来一般道“传膳。” 他还是没有看信件，只是一直捏在手中。 吴中和低声应下，便去张罗。 如圣上不同以往，常常忘记用膳。 他如今日日准时，连最不喜食的荤腥皱着眉吃了下去。 吴中和知道，圣上牢牢记着林院首的叮嘱，努力的养好身子，为了能多活几年。 为了能更长久的陪伴着小太子。 食不言，寝不语。 没有小太子在时，圣上最是克己复礼。 待膳食撤下，圣上漱口后便问道“安王、平王如何？” 自己昏迷不醒，已有十多天，若有谋朝篡位之意，此时也该露出些马脚。 吴中和道“陛下余威，二王不敢轻视，皆闭门谢客，抱病不出。” 圣上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其中原因吴中和都不敢深思，陛下是不是想杀光兄弟姐妹，好叫他们不能欺压年幼的太子？ 他甚至敢肯定，若是陛下此次不顺，只怕山陵崩之前必会遣兵围了二王。 圣上生怕他们是装得老实，待自己走后便制衡他的孩子。 “百姓如何？”圣上又问。 “太子遇险，陛下昏迷初日，人心惶惶，只是后来却渐渐安定下来，日日给太子祈福。其中似乎有绾宁公主与谢妃娘娘的手笔，状元郎也日日去呵斥那些妖言惑众的人。” 吴中和想到此事，倒有些惊奇，绾宁公主与状元郎不提，谢妃居然也能出力。 “此三人，各有所长，对我儿忠心耿耿，不失为一份好助力。只是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朕要为裕儿做好万全之策……“” 明熙帝手微微叩着案几，声音低不可闻。 陛下的万全之策，莫不是又要杀人？ 这是为了太子殿下，要杀尽一切对殿下不利之人吗？ 吴中和打了个寒颤。 偏偏陛下嘴角勾起一抹寒凉的笑“你抖什么？朕又不会杀了你。“” 听闻此话，吴中和苦着脸“老奴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或许还走在陛下的前头，哪里还怕这个呢“” 圣上垂眸，并没有接这句话，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下去吧“” 待到吴中和恭敬退下，圣上才将目光放在放在那封他一直不敢打开的信件上。 是的，明熙帝不敢。 即使他思念儿子成疾，即使他醒掌天下权，他也不敢打开这封轻飘飘的信。 他不敢看自己一直疼爱的儿子是如何的思念他，如何怨恨他。 怨恨。 这个词令圣上的指尖微颤。 他闭了闭眼，心中一片悲凉。乱臣贼子、狼子野心、害得他与孩子不得不分离，害得他的孩子甚至要怨恨自己。 明熙帝睁开眼，眼底是一片猩红。 他要杀光这些人，他要踏破漠北、大败大楚。他要在自己有生之年，为他的孩子扫尽一切尘埃。 如此裕儿便不会同自己一般中毒二十多年。 明熙帝一直以为自己是身有隐疾，或者是杀孽太多，老天也看不下去。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中毒。 因为及冠之前，他这个嫡长子如透明人一般。朝中有权的臣子都能随意辱骂他，何况那些受宠的兄弟呢？ 而及冠之后，他虽然为太子。但是朝野认定，他是板上钉钉的废太子，谁会对一个受尽帝王厌弃的人下毒呢？ 当圣上手握大权之时，这天下便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有谁能欺辱他，能给他下毒呢？ 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明熙帝颤抖着手，打开了信件。 “殿下日夜枯坐门前，非三催四请不能动也。常仰首望天，道我父何日带我归家？日思夜想，辗转反侧，虽如旧日能说会道，却常常面带悲色。画师见之生情，常挥泪不能执笔也。明熙二十三年，腊月初二卯时，殿下于昌南镇口等候笔下，贼人欺之……” 圣上久久凝视着贼人欺之这句话，此信已不忍卒读。 我的儿，竟遭如此欺压！ 圣上双目猩红，手上青筋暴起，捏着信纸的手都在颤抖。 待读到“殿下大哭，喃喃我父将归。” 明熙帝仿佛如遭雷击，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我儿！父皇宁愿你恨我，宁愿你辱骂我，也不愿见你抱着这期望等待一年之久啊！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悲无言。 他身中蛊毒，如今已开始除毒，便不能有过大的情绪起伏。 所有的情绪都要控制在一条线里，明熙帝死死握紧掌心，直至指尖渗出血来。 戒骄，戒躁，戒怒。 为了能陪小家伙更久的时间，明熙帝生生压下了这情绪翻涌。 “来人。” 圣上轻轻地说着，他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却无端令人心惊肉跳。 暗卫飞身而下，跪在了明熙帝面前。 “去，把那些人都给朕抓来。”圣上甚至还笑了一下。 甲二有些疑惑“恭请圣上明白示下。” 他不敢问，却不得不问。 圣上沉默良久，终是道了句“退下，传林尹来。” 权力是一柄双刃剑，明熙帝不愿变成嗜杀滥杀的帝王，不愿做情绪的走狗，更不愿这些因果与儿子有任何干系。 第108章 等待 林尹来时，还与候着的吴公公通了通气。 陛下越来越喜怒无常，即使他知道陛下是因为中毒而放大了心中的杀孽，但他又不是小殿下，肉体凡胎的难免害怕。 “微臣拜见陛下。”他的脚步不过刚踏进紫宸殿，身子却已遥遥拜下。 即使圣上有些疯魔，但礼数周全些总是好的。 “起来吧。”与他想象的中的不太一样，圣上反而有些沉寂。 “朕若策马千里，可对除毒有影响？”不过十余天，明熙帝又想去看儿子了。 不过这次还知道召太医问一问，往日可不会。 林尹大惊失色，差点压不住声音“陛下！陛下万万不可。” “龙体要紧，陛下日日受刀割，如何能策马千里。此举只会令蛊毒加剧啊，先前之前便付之东流。” 明熙帝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朕知晓，只是我儿受尽欺辱……” 林尹听不下去了，若小太子真被碰掉了一根毫毛，只怕陛下都要诈尸了。 想想可爱的小太子，以及他的机灵。林尹笃定小太子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只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陛下一叶障目矣！ “殿下聪慧，又有陛下时时刻刻关怀。且殿下乃神仙转世，定不会受人欺凌。” 明熙帝怎会不知自己是关心则乱？奈何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小家伙自小就会与自己作对了，长大后又爱极了他这个父皇。 他哪里会不想着他、念着他呢？ 我儿…… “退下吧。”圣上略微挥手，往日合身的衣裳如今很是宽大，衬得圣上更加病容憔悴。 林尹躬身退下，待走出殿门，他甚至扶了一下墙。 他腿软了。 吴中和虚扶了他一下，林尹目露感激“多谢公公，公公在御前多年，着实是辛苦了。” 吴中和笑了笑“陛下仁善。” 旁人怕陛下，他有时也是怕的。尤其在陛下不惑之后，眼瞧着整个人越来越暴戾。 他不知那是无子且中毒之祸，只以为陛下有了成为暴君的趋势。 现在想想，陛下登基二十多年，所做之事无一不是利国利民的。 就算蛊毒影响，陛下想必也能克制。唯一能令陛下发狂的事，必是殿下…… 他不敢再想下去。 ──────────────────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小胖崽趴在窗檐上，抬头看着月亮，看一闪一闪的星星。 曾经他对着月亮、星星说话、许愿。叮叮就回来了，那他再许一次愿，父父可以找到他吗？ 窝想父父，窝想祖母，窝想飞菟、白骓、墨枭了。 为什么还不来找窝呀？ 你们不来找窝，窝就要去找你们噢，路上有大怪兽，吃了窝。你们就没有小胖崽了。 快来找窝叭～快来找窝叭～ 这样想着，他带着笑意趴在窗子上睡着了。 赵太医看了小太子许久，看着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瘪嘴。 老大夫这把岁数了，真没尝过这种为人牵肠挂肚的滋味。 你们晏家的人是不是都有毒啊？一个可怕的吓人，一个可爱的吓人。 寅虎见小殿下睡熟了，才轻轻地走了过来。 “赵大人安好。”他朝着老大人打了声招呼。 “老头子可不好！小家伙重量差点给老头子腰压折喽。”赵太医往日可不会这么自称，他是最不服老的人，也是整个大昭身体最强健的老头了。 陛下很是羡慕。 “大人乐在其中矣！”寅虎笑了一下，丝毫不顾及赵太医瞪眼的表情。 “今日大人之勇，我等都看在眼里，皆道远逊于老大人。” 赵太医听了，先是笑，后又是看着小胖崽叹了口气“陛下有福，生了这么个乖娃。只是这娃娃整日都想着他，陛下那边……” 寅虎也收了笑意。 小殿下今日种种，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自己被赵太医收留了，虽然不曾道谢。可自己的小荷包早就送给了老太医，又日日帮忙收拾房间。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那么金尊玉贵的太子，做起这些却一点也不嫌弃。 每日给甲一擦洗，也是勤快的很，半点看不出来他自小便被人伺候着。 小小的一个孩子，惦着脚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就这样收拾。 他懂事得让人心疼。 赵太医不让他干活，小家伙便给赵太医端茶倒水。 这如何使得？ 去信给陛下，陛下却说一切随他吧。 这原本是小太子就诊之所，陛下安排的宅院不在这里。可小太子死活不跟着她们走，若是多说了两句话，便躲在赵太医腿后了。 这让午未都不敢在小殿下面前现身，她真怕殿下将她当做了拍花子。 “陛下何曾不是爱极了殿下？”寅虎许久才说出这个一句。 圣上为此，三番几次地在殿下面前说。即使小殿下哭了，他也还是要说。 圣上说那些要离开小太子的话，对圣上不也是锥心之言吗？ 除了这边境暗隐的十万大军，大昭还有半数的军队在此方。 形成了一个包围之势。 为得不就是陛下驾崩之时，殿下能万无一失登上皇位？ 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帝为孩子做到这般。 寅虎认为，这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长夜如漆，隐匿一切言语。 小胖崽再次醒来之时，天光已大亮。 看着高照的太阳，小家伙一蹦三尺高，胡乱洗漱一下，揪揪也不扎了。 道了声窝去城门，便火急火燎地跑了。 赵太医追赶不及，只能看着他跑远了。 “快去给殿下买些吃食。”赵太医身边的帮工也是地支暗卫，听了这话，几个起跃便不见踪影了。 “痴儿，痴儿。”赵太医摇摇脑袋，便又抱着医书看了起来，只是书拿反了，他却不知道。 今日小胖崽没有矮凳子坐，他便蹲在棚子下边等。 衙役们不知他今日也会来，待看见他才使唤人去拿凳子。 “鱼儿怎么又来了？”昨日小家伙便告诉他们，自己叫鱼儿。 小胖崽眼也不眨地盯着外边“等窝爹”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面上看出来想法。 这么乖的崽儿不要，他爹不会死了吧！ 第109章 窝不要 若是小胖崽知道几人的想法，只怕会跳起来大喊“窝爹没死！” 小胖崽的头发没扎，偶尔一些碎发贴在他白嫩的脸蛋上，痒痒的令他总是伸着小手去抓。 衙役们看他费劲，又眼馋那鼓鼓的腮帮子。 便你推我，我推你的，大家都想帮帮他，但都是大老爷们，谁做过帮小孩扎头发的活。 生怕弄疼了他。 在他们还蠢蠢欲动之时，追赶来的帮工便到了。 他先是给了小家伙几个皮薄馅多、鲜嫩可口的包子，又是轻车熟路地从怀中掏出梳子给小胖崽梳理起来。 动作丝滑，信手拈来，看得几个大老爷们一愣一愣的。 未飏感受着他们羡慕的眼神，不禁有些得意，他这可是苦苦练习出来的。 十二地支里，没有比他更会的人了。 不然他也竞争不上老大夫帮工这个堂而皇之能出现在殿下面前的职位了。 小胖崽吃东西是真的令人很有食欲，他先是跟未飏说了声谢谢哥哥，才接过包子吃了起来。 被伺候惯了的他，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情绪。 小胖崽先是将包子咬开一个小口，吮吸里面的肉汁，然后才一口一口地把包子吃干抹净。 他的脸颊本身就鼓鼓的，好像时时刻刻都塞了两坨肉在里面。 这会儿真吃了东西以后，整个人跟包子也没区别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心中颇想捏捏看,手感是不是一样的绵软 他吃东西的时候，连圣上这个不爱吃饭的都胃口大开。 何况他们呢 张云甚至咽了咽口水，他明明早上吃过，怎么还是这么饿呢 一群人火辣辣的视线盯得小胖崽也回看过来。 他们也要吃呀，可是鱼儿也想吃。 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他却是个记恩的人，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好。 这几人一直护着他，小胖崽心里知道。 香香软软、白嫩可爱的小家伙满脸不舍地举起手中的包子“给哥哥。” 他看着包子的时候，居然还在咽口水。 未飏很不爽“小少爷，他们这么大了，自己会买的” 几个大男人，居然想抢他们小太子的吃食，哼！ 几人大当然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小家伙可爱，忍不住想逗他。 对于未飏的话，众人并不放在心上，毕竟哪家大男人盯着自家小孩的食物流口水，他们也会不高兴的。 “鱼儿吃就好，哥哥们不饿。” 未飏撇撇嘴，胡子拉碴的人了还自称是哥哥。 不过他们不拿小太子的吃食，还是令未飏心中好受不少。 有了昨日的教训，未飏便一直守在小家伙身边。 省得有哪个不长眼睛的冲撞小太子。 他人高马大的，不像小胖崽就是小小的一坨。 缩手缩脚坐在棚里的时候，小胖崽都心疼了。 他现在很乖，很会照顾人。 踮着脚就给未飏擦额头上的灰，未飏诚惶诚恐，又满是惊喜。 他何德何能！ “哥哥回家，窝在这儿等。”小胖崽明亮的大眼睛直直看着未飏。 未飏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同僚们唰唰地给他放冷箭他也感觉不到，就一个劲的笑。 这笑容小胖崽可太熟悉了。 他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在想，为什么大家看到鱼儿总是会发癫呢 难道鱼儿身上，有让人发癫的神奇力量吗 小胖崽是对么活泼可爱的孩子，他向来是调皮好动，屁股是一刻也不闲着。 除了三餐，就没见过屁股沾凳的时候。 可是为了等他心爱的父父，小家伙硬是没挪过地。 也不知一个小孩哪里有这个好的定力，一坐就是一天。 眼瞧着十多天过去了，他还是在等那个不可能来的人。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当太阳的余晖斜斜照在小家伙的脸庞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黄。 不管是明面上的未飏，还是暗地里的人，他们都不敢看小家伙一眼。 生怕他垂头丧气，眼泪汪汪。 “爹今天没来找窝，窝明天再来。”小胖崽拍拍屁股，还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未飏看着他。 孩子的情绪能瞒得过大人吗 不能的。 小胖崽嘴角是向上的，可是眼底的失落悲伤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未飏很想很想告诉小太子，陛下也许过一年半载就来接你了。 小殿下不要再等了好不好 可他不能。 “好，那明天再来。”未飏几乎是喑哑着声音，才说出了这句话。 “窝哥哥什么时候醒呀”小胖崽拉着未飏的衣摆问他。 未飏想牵着他，可小家伙就如同对自己的伴伴一样。 心疼他们，不愿意让他们弯腰，便一直拉着人的衣摆。 未飏想起甲一浑身血肉模糊的样子，加之那日确实有刺客在剑上淬了毒，偏偏他还强撑着，带殿下奔走。 一身皮肉几乎磨烂了，五脏六腑也有不同程度的伤。 好在陛下拨了不少宝药。 只是甲一肯定是要被调走的，不然殿下就会想甲一带他回大昭。 那陛下岂不是功亏一篑 想到此事，他便憨笑道“我也不知道，少爷还是去问问老大夫吧！” 这个问题还是抛给赵太医吧，他未飏可不想骗小太子。 赵太医：我xxxxx你。 小胖崽便也不再问，一路上安安静静地往回走。 只是一到医馆，那边就围了许多带着孩子的大人。 小胖崽还以为今天很多人生病了，还主动放开了未飏说“哥哥帮帮。” 他要未飏去给老大夫帮忙。 他不记得，未飏可记得。 这些小孩不就是欺负他们殿下的人吗 他还没回答小太子的问题，眼尖的人一下子就看到他了。 “这便是老大夫的孙子，哎呦好相貌！” 一妇人抬手比啊便要摸小家伙的脸颊，小胖崽扒拉着未飏的腿，连忙躲掉。 见此情形，那妇人有些不悦，但想到今日来的目的，便勉强一笑。 “孩子，我今日是带着我儿子来谢罪的，石头，赶紧过来跟小家伙道歉！” 她眉眼一扬，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便走了过来，硬邦邦地说了句“不好意思” 那妇人便笑“你看石头跟你道歉了，你便不要记恨他好不好，童言无忌······” “窝不要。” 第110章 道德 说话声音并不大，还带着一点奶声奶气，但却格外掷地有声。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妇人愣了一下，不耐地翻了个白眼“你这小家伙也有些太拿乔了，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谁当回事。” 要不是老大夫放话说再也不会免费给他们那边的看诊了，她都懒得过来。 小孩子家家一点口舌之争，她家石头也没说动手打人啊。 老大夫也太宠小孩了。 她这么一说，便有人附和。 人只有涉及到自身利益时才会站出来说话，老大夫一番话让他们在邻里面前丢尽了脸。 都放下手中的庄稼活赶来道歉了，小娃娃居然还不接受。 真是太不懂事了。 “你这小娃娃也太不懂事了，要不是看在老大夫的面上，今日我们还不来呢” “一点皮也没擦破，值得这样兴师动众的” “我说老大夫，别太惯着孙儿，这以后长歪了······” 他话还没说完呢，未飏便捏着拳头上去，左右两拳，揍得男人嘴角的烂牙都飞了出来。 居然敢说他们太子长歪了，我干你爹的！ “打人啦，老大夫打人啦！” 赵太医：我不是我没有。 一嗓子吼得树上的鸟儿都飞走了，但人却源源不断地聚集。 人本身便爱看热闹，哪里人多便去哪里。 自己看热闹不够，还要拉着亲朋好友一起来看。 主打一个好热闹要分享给大家。 “这是怎么个回事,老大夫怎么会打人” “不是老大夫，是医馆的帮工，牙都给人打飞喽！” “李四还得谢谢这位好汉呢，他那一口烂牙，早飞了也不会整日喊疼” 说这话的人倒真是个人才，众人哄然大笑。 李四是又羞又急，口不择言“给人不要脸唔” 还没说完呢，赵太医直接飞针封了哑穴，叫人说不出话来。 他在这时间没有几年，但威望却是极高的。 谁家中没有被老大夫救过的人呢 他一出来，人群都静了一瞬。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皮笑肉不笑“上次欺我孙儿还不解气，这次找上门来，怪不得能生出小瘪三，原是自己就为老瘪三······” “还有你这个烂了舌头的混账，偏要在我孙儿面前多嘴多舌，这么多话，下辈子便做个学舌之鸟！” “还有你们这些发昏的蠢虫，腌臜的畜生，还敢仗着人多是众······” 场面一时沉寂，唯有赵太医指天骂地，再一次展现自己非人的战斗力。 被骂的人只觉得耳朵嗡嗡响，眼底都冒着金星。 不愧是明熙都羡慕的古稀老人，赵太医就跟拔萝卜似地抱起小胖崽。 “我孙儿几岁，你们几个泼皮无赖又是几岁”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小胖崽拍了拍胳膊。 小胖崽不是当年那个被骂了，只知道等着别人出头的宝宝了。 他肉嘟嘟的脸上没有害怕，没有惊恐，只有冷静。 他可是在叮叮特训空间上过学，拿过小红花的崽崽。 小胖崽还在思考如何面对这个局面，没想到老大夫又一马当先，将几人骂成缩头乌龟。 小胖崽眼底冒着光，崇拜地看着老大夫，他以后也要这样！ 一手叉腰，骂遍天下无敌手。 丝毫不知有人把他当作偶像的赵太医：······ 小胖崽看了一会，还是觉得事情不能这样做。 因为别人只是被爷爷骂怕了，不是从心底信服的。 而且因为他，爷爷以后被人偷偷骂怎么办 小胖崽虽然年纪小，但是他知道，很多人都喜欢偷偷说人坏话。 你问他怎么知道的。 因为鱼儿经常偷偷骂大学士······ 大学士：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们！ “鱼儿想说什么呢”赵太医又恢复往日的风轻云淡了。 堪称变脸绝活。 小胖崽看看人群，深吸一口气“大婶，你不可以道德绑架窝！” “你不可以用自己心中的道德，来要求窝怎么做，窝已经三岁了，窝自己会思考。他们骂窝没有爹，可是窝有爹，窝最喜欢窝爹了。窝不要接受他们的道歉！” 他说话还带着小时候的口癖，声音又很是稚气。 但却没人小瞧他，因为正如小家伙所说，他说的话是自己的思考。 “大叔，别人骂你爹，你也会很开心地原谅他吗” 小胖崽又看着捂着脸的李四，这令李四面色有些不自然。 百善孝为先，辱人父母，严重点那是要拼命的。 哪是一句不情不愿的不好意思能行的，至少也要割一斤大肥肉······ 李四没有回答，旁人却说道“俺娘拉扯着俺长大，谁骂俺娘，俺豁出去命也要弄他！” 也有另外的人喃喃自语“道德绑架，妙啊，道德绑架！” “老大夫，你这孙儿简直天生大才，一语惊醒梦中人！” 小胖崽老师在皇宫内教化宫女太监，这来了大楚还能启发众人。 迎着众人看金子的眼神，小胖崽老师红光满面，一时之间都忘了难过。 小脸仰得高高的，一看就很得意。 赵太医看他一系列动作，惊叹他的早慧，可是见这孩子，他又忍不住发笑。 还只是个三岁的娃娃，爱听夸奖啊！ 暗卫们也常常因为殿下惊叹，每当他们心中升起对殿下的狂热崇拜之时，殿下又常常可爱无比。 真是让他们哭笑不得。 “哼！都听见我孙儿说得没，别来道德绑架！”赵太医看小太子那叫一个满脸慈爱，看众人那叫一个态度恶劣。 众人也不在意，倒是凑在一块谈论起来。 “我跟我弟常常打架，我娘说我比他大要让着他这是不是道德绑架” “俺婆婆对俺男人不好，但是又常说他是长子，就应该受着，这是不是道德绑架”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得热火朝天。 小胖崽老师不知道，自己这么一句话引发了吵架的新风潮。 吵着吵着就来一句“少来道德绑架我” 偏偏这句话还传扬了出去，风靡大江南北。 这便是后话了。 第111章 误解 赵太医的脾气就没有的好的时候，少年失孤，青年失意，中年才遇见陛下这个伯乐。 故而面对陛下，赵太医的脾气才会收敛一点。 没想到好不容易致仕了，准备周游天下，颐养天年之时，又被陛下一纸诏书叫了回来。 犹记得当初他臭着一张脸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堪重负，可陛下却以一种极其微妙的态度看他说“若是朕活到古稀之年” 如今想来，陛下怕是羡慕嫉妒吧。 赵太医不禁有些枉然，他居然能让那位天子羡慕。 看看眼睛闪亮，笑容温暖的小胖崽，赵太医倒是知道为什么了。 有这样的儿子，谁不想多活几年 何况陛下还是中年才有了这么个心肝宝贝，他能不怕死吗 赵太医想着若小家伙真是他孙儿，他只怕死了也能从棺材里爬出来。 就是怕别人欺负他。 夜渐渐深了，赵太医不停地给小家伙夹菜，小胖崽的碗都堆得冒尖了。 他还嫌不够。 看着小家伙连这平常的饭菜都吃得津津有味，他便问道“当初送你来的那位夫人身家富贵，怎么不跟着他去” 若是跟着陛下安排的人去了，小太子也不会跟着他这个老家伙吃这些。 鱼肉虽不缺，但哪能比得上陛下给的山珍海味呢 想必去了那里，小家伙定然养得更好。 小胖崽一边嚼着饭菜，等嘴里的咽下去了才答道“窝喜欢爷爷~” 这下好了，赵老太医的筷子都掉了，眼泪也要尿尿了。 赵太医一边转过身去擦眼泪，一边装做不经意地说“我也看你有缘。” 看见他面上表情的暗卫们：······ 老太医这话你也信，他们跟着小太子这么久，殿下最喜欢说这些甜言蜜语了。 常常哄得皇上太后、皇后都乐得合不拢嘴。 想到这里，暗卫们不禁浮想联翩：若是殿下说喜欢我······ 赵太医心想，以后他再也不怪陛下打扰他的晚年生活了。 有这么个小乖宝在身边，他觉得自己能活到120岁。 他甚至想，要不要等小殿下回宫后，他去太医院谋个差事，也好时不时见上一眼。 “爷爷，窝哥哥什么时候醒啊”小胖崽记性很好，未飏说得话他还记着呢。 赵太医一听就知道这是未飏教他说的，冷刀子便如风暴一般不停袭向未飏，你们十二地支的人真够狠的！ 未飏被这么一看，饭都吃不下去了，老太医骂人那么狠，他可不想被骂啊！ 赵太医很聪明，也知道陛下的打算，便说道“我在外边有个很好的师兄弟，你哥哥受伤比较重，我准备将他送到那边治，好吗” 他已经做好了小胖崽会不同意的准备，谁知小家伙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应了。 小胖崽的情绪外挂能轻易地感知一个人的好坏，加之他的脑袋好像一直有人在说，不用担心。 故而虽有不舍，他还是应了。 甲一哥哥是为了鱼儿受伤的，鱼儿不能因为舍不得，不让他病好。 若是1002醒来，小胖崽一定会找它求助的。 说不定1002脑子一热，又跑去偷东西，胖崽还要提供能量供它运行。 消耗大的话，辛苦积攒的寿命又付之东流。 可怜天下父母心，明熙帝和儿子朝夕相处之间，也轻易地洞察他的想法。 怨不得陛下宁忍受分离之苦，也要做下这场布局。 小胖崽一战成名后，早早地往来城门之间，总会收到许多善意的投喂。 他是毫不设防，张口就要吃，未飏却是神经兮兮地检查来去。 生怕有人给小殿下投毒。 对于这位哥哥的行为，小胖崽并不理解，但是如果这能让哥哥开心，他也是愿意的。 因为未飏检查到没问题的会下意识笑一下。 小胖崽还以为他有这个癖好呢。 “鱼儿早啊！又来等你爹啊！”“婶婶早，是哇，窝昨天能见窝爹来啦！” “鱼儿吃这个！”“好吃~”附带一个大大的笑脸。 可爱的脸庞，讨喜的举动，总是会令看见的人会心一笑。 小胖崽照例去等候，虽然有时候叔叔婶婶们总是会怪怪地看着鱼儿。 但是小胖崽已经习惯了自己身上有神奇的力量。 小家伙并不知道，他们以为小家伙爹早就死掉了。 只是小家伙不知道，而老大夫不敢告诉他。 毕竟有这么可爱的儿子，怎么能忍受一个月都不来见一次呢 “傻娃娃孝顺的嘞！” “可不是嘛，他爹在天之灵，一定也很欢喜吧！” “老大夫年纪大了，说不定以后两腿一蹬也走了，小娃娃咋办！”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老大夫中气十足骂人你又不是没看见，就抱他这个胖孙孙，那也没喘气一下，我看高低还能活个一二十年！” 赵太医：实不相瞒，第一次我也抱不动！ “就是爹死得太早了，可怜哦！” 在众人嘴里死了很多天的明熙帝：放肆，朕还有救 小胖崽很忙的，早上一睁眼先要看看叮叮醒了没，还要去城门口等父父。 即使每次都失望，但第二天他又能满血复活。 谁也不知道，就这么个小娃娃，能枯燥地等他的爹一个多月。 可是在小胖崽的世界里，他并不无聊。 叮叮睡着了，他可以去空间看书，做数学题~ 虽然好多字不认识，但是叮叮给他做了，唔，点读笔！ 叮叮说，哪里不会点哪里，小胖崽记得可深了。 其实有时候他也很难过，他想父父是不是不要他了 可是胖崽知道，不会的。 父父说了好多次爱他，也说过小胖崽是他的命。 可是父父的命丢了，怎么还不来找呢 他有情绪的时候，就戳自己手上的窝窝，初来乍到时，小家伙还瘦了点。 如今在众人投喂下，还是回去当初小汤圆的样子。 又是一天过去，小胖崽垂着脑袋回去。 “哥哥，窝是不是不要再等了” 声音很轻很轻。 未飏听了却差点流下泪来，殿下，您不能这样苦了自己啊！ 只是他最终却说“少爷想做就去做” 因为他知道，这是殿下想听的。 1002受得伤太重了，它不知道自己能睡这么久。 一觉醒来，看见盖着被子默默流泪的胖崽，1002发疯了。 第112 章 谁敢 这简陋的被子！ 这狭窄的房间！ 这扑鼻的气味！ 1002螺旋飞天，在房间里四处飞舞，身上的数据震荡得不像话。 究竟是谁，趁着他沉睡，把小胖崽绑架到这么个地方。 1002看着小胖崽手上微红，又看看桌子上的抹布。 机械眼都闪烁着红光了。 就算是自爆，他也要把将崽崽抓到这里做苦力的人炸死！ 加特林！tnt!我1002突突不死你们，敢虐待我的崽崽。 1002自责的想扇自己几巴掌，他怎么就睡了这么久。 “崽崽，你受苦了呜呜呜。”他的崽崽可是太子，还有榜一大哥护着。谁能用大哥手里抢人。 难道是太后？皇后？ 小胖崽愣愣地睁着眼睛看着黑沉沉的屋顶，两只胖手紧攥着被子。 一开始他还没有发现叮叮已经醒了，直到1002呼唤他。 小胖崽呆呆地看出去，看着散发着蓝光的1002，嘴巴一瘪，哇哇大哭“叮叮，叮叮，呜呜呜。” 这半个多月里，除了跟人打架。小胖崽没有大哭过。 身边信任的人死得死，伤得伤，父父一直不来，叮叮一直不醒。 小胖崽表现得很善解人意，一直在安慰自己，一直憋着眼泪。 可陪着自己的叮叮一出现，小胖崽的泪水便如河流一般，源源不断。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暗卫们心一惊，正不管不顾想冲进来时，却听见小太子叫叮叮。 地支首领打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退下。 他们一直守着小太子，自然是知道，那个他们看不见的叮叮。 暗卫私下猜测，那便是小太子的守护神了吧。 1002捶胸顿足，机械手拍得砰砰响“宝宝，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绑架了。我带你回家！” 他一定一定要炸了罪魁祸首。 “回家，窝回家，找父父。”小胖崽的眼睛在发亮，一边抽泣，一边给自己穿衣服。 1002眼里全是他，一直在给他说好话。 比如“这个大昭我三秒就飞回去了。” “谁绑架你我突突了他。” “回去就跟大哥告状，大哥这次不行啊，这么久找不着你。” 说得小胖崽破涕为笑，他的面上还带着泪痕，可嘴巴却咧开了“窝回去骂父父，他这找不着窝，窝自己回去！” 1002十分赞同“骂，给统狠狠骂，崽崽记得带上我那份一起。” 太过分了，大哥不中用了。 到时候去偷点药给大哥塞两颗。 什么，那是高维世界的？ 哎呀，洒洒水啦，我看大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什么，不怕被抓？ 嗨呀，他这次沉睡可是自动升级了，本来和0号位次相差小，他偷偷进去，主系统也抓不着他。 小胖崽一改往日的强颜欢笑，眉眼间全是笑意。 1002看着崽崽把房间收拾整齐，更是生气了。 “宝宝你让开，你以后是皇帝，怎么能干这个。” 小胖崽歪歪头，偷偷给自己擦了一下眼泪。 “窝可以哒，爷爷很好~” 他说得1002一头雾水，咋滴，大哥的死鬼爹诈尸了？ 诈尸了也不可能对胖崽好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得抽空找个时间看看自主运行程序的记录。 “崽崽要去干嘛呀？”1002看着胖宝宝从被子底下掏出自己的小荷包。 小胖崽认认真真数着自己的小金珠，之前他给爷爷，爷爷又还给他了。 这次鱼儿要走啦，可是不是父父找来的。 还是鱼儿把钱钱给爷爷吧！ 等他回宫以后，就把爷爷也带回去呀。 “都给爷爷哇。”小胖崽奶呼呼地会1002。 1002又开始发癫了“嘿嘿，嘿嘿，好。” 反正有他在，崽崽想做什么都可以。 唉，大哥啊大哥，你老了不中用了。 明熙帝:……很好 1002又看看小胖崽的寿命，他有些奇怪，怎么只有八年？ 他回来都有七年呢。 他不知道，因为小胖崽和他绑定的缘故，又无条件的相信他，故而胖崽的寿命会下意识提供给1002修复躯体。 第113章 废物 小房间的门槛并不高，小胖崽屁股一扭便出去了。 星光点缀在黑色的幕布上，正一闪一闪为小胖崽提供光亮。 小家伙扶着门，静静地看了一会。 “谢谢小星星~窝回家啦。” 傻乎乎的小宝宝以为是星星再一次听到了他的愿望。 正如上次流星划过之时，1002重回他的身边。 1002从小带着胖崽，自认为没人比他更懂小胖崽。 只不过这次他猜错了，他以为崽崽是在感谢星星的光亮。 “崽崽，嘿嘿，慢点~”他说话一点也不像个机械生命。 若是主系统在的话，只怕要被刷新02恶心程度的认知了。 可惜主系统也忙得分身乏术。 “扣扣——”小胖崽踮起脚尖，努力想勾着铜扣，只是太矮了，只好退而求其次，随便敲敲。 1002还以为他们要在外边等一会，便在系统空间翻箱倒柜地找哄崽的玩具。 谁知片刻后，门便开了。 鹤发童颜，身体健朗的赵老太医勾着嘴角，负手而立“就说你这个小家伙不适合一个人睡觉，爷爷这儿暖和，来吧。” 他显然是等了很久。 赵太医知道小太子一直有陛下陪着，之前小太子是跟着甲一躺一个房间的，谁也拉不走。 如今甲一被他用其他的名义带回去了，小太子可不就是要抱着枕头找他了吗。 赵太医衣服都没脱，里里外外忙活个不停。 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呢。 三岁的小胖崽实在矮小，他看了看高高的爷爷，思索了片刻便一把抱住赵太医的小腿“爷爷，窝要回家啦！父父不找窝，窝回去找他。你等等窝，到时候接你呀。” 小孩身上的温度热热的，可赵太医的心却是凉凉的。 他茫然地看看周围暗卫的位置，却发现没有人出现。 小太子便要回去了吗？陛下这么快就好了吗？漠北大楚那边处理好了吗？ 怎么就要接小殿下回去了呢。 他低下头，看了看乖崽崽脸上的期盼，终究是咽下了想说的话，转而开心地说“好啊，你个小家伙终于要走了，记得给老头子银子。” 小胖崽见爷爷不难过，也跟着嘿嘿笑。“窝会回来接哒！” 不是给你银子，而且窝会回来接你。 鱼儿没有忘记，要养爷爷的承诺。 他这么肥美，就算父父不同意，鱼儿少吃点，也可以养活爷爷。 鱼儿还可以出去捕猎呀~ 傻乎乎的宝宝真被飞菟白骓洗脑了，对自己人形小虎崽的身份深信不疑。 赵太医眼里泪光闪动，他应道“爷爷等着你呢。你要走的话，爷爷帮你收拾行李。” 往后殿下回去了，哪能叫他这个老头子爷爷呢。谁又愿意见着太子亲近一个老头子，赵太医想，自己和太子的缘分已尽。 等他回了宫，哪里还记得他呢。 他的心里全是不舍，不过是半个月，小家伙却深深打动了他。赵太医真的以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孙儿。 可是这些不舍，同孩子眼底的光芒又如何相提并论呢？ 想让小太子开心，所有赵太医明明想哭却在笑。 “窝不用行李，窝三秒就可以回家哦~”小胖崽傻乐，又开始戳自己手上的窝窝了。 赵太医根本听不懂什么是三秒，但并不妨碍他说好听的话。 “好本事啊！” 1002见一老一少夸来夸去，只是那个老的总是似有似无地看着周围。 干什么？ 1002的数据疯狂闪动，难道这个也是坏人？ 他如临大敌，打开了程序扫描。 …… 1002石化了。 周围全是人，房顶上，树上，角落里，看见的看不见的站满了人。 而他这个傻—叉系统只顾着看崽压根不看别的！ 还有就是，这些人的波动怎么那么熟悉，不就是大昭皇宫的那批人吗？ 哎呀妈呀，这是干哈啊？ 大哥这是搞楚门的世界？ 1002一头雾水，怀揣着满肚子疑惑，他头感很重地看了看崽崽。 嗯，没注意他！ 我直接一个分化。 1002没有说谎，他确实可以三秒钟回宫。 因为大昭就没有他不可去之处，大昭皇宫任何一处的坐标他了如指掌。 小胖崽需要的话，他能直接将胖崽传送到大哥的龙榻上。 不过他此刻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 虽然传送一个人需要高额的能量，但在1002眼里，乖崽是被绑架了，哪怕再次崩溃一次他也心甘情愿。 但如果，并不是呢？ 作为高级智慧机械生命，1002也能模拟出各种器官。 不然他不会深深爱上人类的烟草。 刚踏入紫宸殿，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几乎令人作呕。 1002看着瘦骨嶙峋，面目狰狞的榜一大哥大惊失色。 呔，哪来的妖怪冒充大哥！ 可定睛一看，那个神情，那个气势，大哥无疑了。 1002摸不着头脑，便在紫宸殿转来转去。 看到大哥的身前，还摆放着两幅画。都是小胖崽的画像，一副是跟人打架。一副是抱着大饼努力啃。 明熙帝的额角全是冷汗，他紧咬着牙关，死死地盯着那几幅画。 朕要活着，阎王带不走朕，朕要看裕儿平安长大。 朕要活着。 榜一大哥的周身传来强烈的情绪波动，1002飞过去感知，全是求生的欲望。 大哥要死了吗？ 这怎么行！ 乖崽崽眼睛都得哭瞎了，1002急忙扒拉空间，却发现自己偷得那些东西全没了。 所剩的只有小胖崽做任务得来的奖励，可那并没有能够治病的药物。 大哥你可别死啊，我这就去偷。 1002的数据开始逸散，却狠狠撞上了世界壁垒。 该死的主系统，我日你xxx。 别无他法，1002太想搞清楚自己休眠之时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开始读取程序的记忆， 进度条缓慢加载中，1002越等越心焦，恨不得把数据给删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切解码，1002几乎是瞬间知道了来龙去脉。 大哥中毒快死了，大哥主动布局送走胖崽，大哥每天都在艰难地求生。 1002突然很无力，他真废物，什么也做不了。 大哥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小胖崽见了会怎么样，他不敢想象。 再次回到胖崽身边时，看着翘着iioiio，眼睛弯弯的崽崽，1002轻轻地说。 第 114章 统好苦 “崽崽，我们今天回不去了。”1002几乎是磕磕绊绊地说出这句话。 作为高级智慧机械生命系统，他不存在卡顿。 可是说这句话时，1002也感受到了什么叫重若千斤。 小胖崽僵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1002，眼底是无尽的期盼“叮叮，你是不是骗窝，不好笑呀。” 在赵太医眼里，小太子似乎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要眼底的光都黯淡了。 1002想想他看见的大哥，又看看眼底含泪的崽崽。 不知道是否要告知小胖崽真相。 难道要告诉崽崽，大哥快死了？大哥变成骷髅了？ 如果崽崽哭着要他救大哥，而他毫无办法呢？ 1002有些手足无措，他不忍见到小胖崽这样伤心的神情。 于是他撒谎了“咱们能量不够，等能量攒够了就可以回家了。” 给一点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 “没事呀，窝很会做任务哒！”小胖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一定可以攒够能量的。 只要不是不能回家见父父就行。 晚点就晚点吧，鱼儿还小，可以等哒，父父也很年轻。 看崽崽一如既往相信自己，1002却没有感到高兴。 他的数据核心仿佛被锤子狠狠敲打了一番。 大哥！大哥！你害得本统好苦啊。 就是你先骗崽，才连累了本统。 “咱们还是继续回去睡觉吧，哈哈哈。”1002第一次骗小胖崽，连说话也怪怪的，眼睛还不敢和崽崽对视一眼。 胖宝宝傻得很，亲近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拙劣的谎言若是别人就拉黑说，他不会相信，可这是一直陪着自己的叮叮，他便信得很。 “好~”小胖崽乖乖应了，又转身跟赵太医打招呼“爷爷，窝刚刚在做梦呀~” 他说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赵太医原本强颜欢笑的表情瞬间便真心实意了，他的脸都要笑成一朵菊花了。“爷爷知道，爷爷知道。” 地支：又疯了一个。 于是小胖崽又迈着短腿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盖着赵太医专门做给他的小被子，困得眼睛一眨一眨的，可就是不愿意闭眼睛。 1002心里感动得落花流水，崽崽这是怕他又睡着了。 “乖崽快睡吧，我守着你。”1002身上的波动变得极为柔和。 听了这句话，小胖崽才乖乖地闭上眼睛。 其实他是想问叮叮，有没有见到父父呀。 父父有没有找鱼儿？ 可是看见叮叮的神情，小胖崽就问不出去了。 总觉得问了以后，叮叮会哭哭的。 鱼儿不要给叮叮造成负担，他是一个乖宝宝。 是乖宝宝…… 1002沉沉地看了小胖崽一会，便窝在崽崽的身旁开始休眠。 他并不曾看见，小胖崽在他休眠的刹那，汩汩坠落的泪水。 ———— 赵太医今天醒来，惊奇地发现小太子并没有起床跑去镇门口。 他有些欣慰地抚着胡须，心里想着果然是小孩子，殿下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远超所有人意料了。 如今殿下不再去等候，他也放心许多。 昌南镇地势偏远，四面环山，交通不便，天高皇帝远。 哪个官员走马上任时，那都是哭丧着脸来的。 没待多久便哭爹喊娘，各地求爷爷告奶奶调走。 此地又和大昭接壤，渐渐成了一个没人管辖的地带。 有些大楚的名头，可十几年前朝廷便不曾下派官员了。 如今的衙役们都是村民自发组织的，周边还有不少村子。 如今自治、自足日子也过得去。虽然也有些山匪，但与镇里人沾亲带故的，只是来拿点吃食，不曾害命。 此地倒也安定。 “今日不去城门口吗？”赵太医为小太子盛了一碗馄饨，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冬日喝上一碗，真是暖心又暖胃。 小胖崽吃起到来真是令人胃口大开，馄饨合同中等，他一口一个。“窝不去啦。” 待吞下馄饨，小胖崽给自己擦擦嘴巴，慢吞吞地说。 “爷爷，窝也想学这个。”他指了指赵太医身后那一叠医书。 殿下有兴趣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赵太医却不敢教。 身为日后的天子，殿下该学得是帝王之术，医术不是小太子学的。 也许是看出了赵太医的为难，小家伙眨了眨眼睛，又戳起了自己手上的窝窝。 长睫垂下，他说“爷爷，窝也可以不学哒。” 他实在太懂事了，太乖巧了。 乖巧得令赵太医舍不得拒绝他，也许殿下看两天就会腻了呢。 “为何？”赵太医一边收拾碗筷，推开了小胖崽想要帮忙的手。 被拒绝了的小胖崽乖乖站在一边，手手攥着自己的衣摆“想治病，想救人，想和爷爷一样。” 孩子的世界充满的赤忱、天真，他们说想做什么，也许以后说不定，可当时一定是真的。 赵太医觉得自己遇见这个小家伙，情绪波动也太频繁了。 他也不懂，为什么这样小的孩子考虑得那么多，且永远站在他人的角度呢？ 于是他说“鱼儿，爷爷想告诉你，想做什么先要为了自己，不要为了别人。那样，会很难过。” 他用简洁的语言描述着。 可小胖崽直视着赵太医，眼里满是认真“窝知道，窝还是想。” 赤子之心，不曾转也。 “呜呜呜呜，殿下呜呜呜。”几个画师蹲在屋顶后面，哭的死去活来。 暗卫们看着生怕他们抽过去。 “别哭了行不行，这儿不好躲。”卯丑也是翻了个白眼，为什么每次他们哭的时候，自己都恰好值守呢？ 看几个胡子拉碴的大老爷们哭来哭去的，他的眼睛也很痛苦。 其中一个画师动了动嘴巴，卯丑立马跳开了。 他转头望天，眼眶也是红彤彤的，但是他卯丑绝对不会和上次一样跟他们一起哭的。 “呜呜呜殿下。” 小胖崽这样看着人的时候，赵太医再也说不了拒绝的话。 冬日暖阳，两人坐在堂前，迎着日光，你说一遍，我跟一句。 对于赵太医而言，天伦之乐莫过于此。 卯丑哭得眼睛红肿，他看着这一幕，心想，陛下也是为了以后吧。 老了也能和赵太医一样，手把手教着小太子。 他突然有些理解陛下。 谁忍心丢下这样的孩子，撒手人寰？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赵太医起身，有些奇怪地想这大清早有谁会来他的住处找他呢？ 医馆有学徒在啊。 第115 章 来人 他不过没有立刻开门，砰砰砰的敲门声更大了。 赵太医看了看小胖崽，生怕那敲门的人吵到小太子“别敲了，别敲了，老头子来了。” 一开门，赵太医便怔住了。 门前的小孩他也认识，正是西边杀猪匠家的方祁，他正赤着上身，背着荆棘。身后还跟着一群那日的孩子。 虽然和熙的暖阳，但也不能免除冬日的寒冷。 方祁的嘴唇冻得发白，见来人开门明显想说什么，只是一见是老大夫，嘴巴就紧紧闭着了。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衣服穿上，我孙儿说了这可是道德绑架。”赵太医如临大敌，这年头可是会冻死人的。 方祁这般架势跑过来，旁人怎么看他？ 小胖崽听了声音也出来了，看着方祁光着上半身，明显有些呆了。 1002咋咋呼呼地飞出来“我去，行为艺术，啊不，负荆请罪。” 行为艺术？小胖崽的眼中出现了明显的疑惑。这个叮叮没有给鱼儿讲过。 “崽崽，这个叫负荆请罪，是廉颇和警蔺相如吧啦吧啦……没想到这个时代也有这两位人物，怎么这么奇怪。” 1002立刻给小胖崽解释，他绝对不能教坏崽崽。 小家伙学习能力超强的，已经跟他学会不少字眼，天天往大哥那说。 他毫不怀疑，若是大哥看得见他，一定会赐他个凌迟处死。 一想到那个初吻、初痛，1002整个统都不好了。 “这样呀，窝知道了！”小胖崽对着叮叮发出肯定的光波，他已经很懂了。 1002欣慰一笑，不愧是他的崽崽。 “窝不要拿这个打你，叮叮说这个是，是变台？”小胖崽一本正经地跟方祁说。 1002脸色爆红，大哥！我滴娘！他从来没有教过这种东西，他什么时候说过。 主系统：真是不好意思了。 1002立刻堵了小胖崽的嘴，咬牙切齿地在崽崽耳边说“坏崽你不是懂了吗？怎么说这个了。” 小胖崽一脸不解，他哪里说错了呀。背着长刺的树枝不就是要求打嘛。 鱼儿没有搞混呀。 1002：斯密马赛，错错错，是我的错。 “那你，是不是接受我的道歉了？”方祁冷得哆嗦。 小胖崽摇摇头“你生病了，你的爹妈都会担心，不要，不要害自己。” 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词汇。 鱼儿生病了，父父痛，所以他要这么劝方祁。 方祁听了这话，也是穿上了衣服，连小奶娃都懂的事情，他还是不要让爹娘难受了。 “弟弟，我们知道错了。不该嘲笑你，骂你，你上次打我，真的很痛，不过你还想打我，也可以。”方祁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 他爹娘是说要让他自己来道歉，他哪知道怎么道歉。跑去蹲了镇上唯一的夫子两三天，对方才大发慈悲给他讲了个负荆请罪的典故。 方祁是如获至宝，又是去小道上折枝条，又是偷偷脱了衣服练习了几天才跑过来的。 冬日里，大家伙都躲懒，他是蹑手蹑脚地跑过来的。谁知碰上一群趁着没人跑来道歉的玩伴。 他们面面相觑，原来都打着我要偷偷道歉，然后震惊所有人的主意。 于是才造成了一群人都在门外的局面。 赵太医见了，也不站在原地了。都是孩子们的事情，他一个老头子掺和在里头算什么事儿？ 地支：那你先前骂人怎么说？ 赵太医：帮小殿下的事那能叫掺和？ 大部分孩子的本性都是善良的，只是缺乏了教导。既然他们都来道歉了，看着也怪诚心诚意的，赵太医便把这件事交给小殿下自己处理。 1002一边收集着羞愧、歉意、后悔的情绪，一边嚷嚷着都是好人啊，给我崽加寿命的好人啊。 多来点，再多点！ 在不涉及到自己的亲人时，小胖崽是全天下最善良可爱的宝宝。 他大大的眼睛在每个人身上停留感知，确定他们是真心实意地想道歉，尤其那个带头骂自己的人。 “以后不要骂爹娘，要爱爹娘。”小胖崽老师背着手，开始给众人讲述自己的理解。 一群小孩子仰着头，面对小胖崽老师说得话都只会愣愣点头。 小胖崽老师说什么，他们都回答是。 1002抽抽嘴角，他绝对胖崽给人洗脑的功夫真是了得，不过这跟父母有啥关系？ 他没有读取到这段记忆啊。 “以后我们能和你一起玩吗？”方祁小心翼翼地说道。 小胖崽抿抿嘴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良久才点了点头。 一群人得了他的回答，欢呼着大叫，使得躲懒的大人扯着嗓子喊“臭猴子们，大清早怪叫啥。” 臭猴子们瞬间安静下来，小胖崽见状忍不住笑了一下“窝要去看书了，拜拜~” 什么是拜拜？众人不懂。 但是他们见小胖崽挥着手一边说拜拜时，也跟着做了起来。 等到小胖崽回了房间，几个孩童才聚在一起兴奋地说话“他真好看！” “像个小包子！” “之前我们为什么要欺负他，我们好坏！” 而方祁想得和他们都不一样。 弟弟在说话的时候，全身好像都在发光。 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 1002收集了情绪，便问起小胖崽为什么要给他们说什么爱父母的话题。 小胖崽毫无保留地讲了当日发生的事情。 这可把1002气得数据乱飞，整个统都火花带闪电。 他们怎么可以欺负他的乖崽！ 一想到自家乖崽锁在角落里，大眼含泪，被人骂没爹没妈的孤儿、杂种之时，1002已经变成一颗炸弹了。 胖崽：没有孤儿啊，没有杂种呀。 1002：我不听，我不听！ “崽，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受了多少苦！大哥我恨你大哥，我的乖崽啊。”1002掏出加特林想突突了他们的时候，被小胖崽以体重优势压住了。 他的两眼模拟出河流一般的眼泪，一边乱飞，一边在空中胡乱喷洒着数据。 唯一能看见的小胖崽，脑海里出来闪出一句：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象。 小胖崽挠挠自己的脸蛋，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呀？ 不过看着叮叮要把房间淹了的趋势，小胖崽又是哄又是承诺的。 1002一边享受着小胖崽的安慰，一边像个吸铁石一样贴着胖崽的腮帮子，跟个巨统也没区别了。 巨统等于巨婴。 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的，都不知道活了多少万年的生命，居然能把自己的数据模拟成眼泪“飞流直下三千尺”。 第 116章 无助 小胖崽最近安静得可怕。 1002已经观察他整整三天了。 虽然他每次一睁眼就是看崽，一定观察显得可笑。 但是1002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照乖崽那个调皮活泼的劲，这都三天过去了，怎么还不找自己闹呢？ 1002真不习惯小胖崽不找他闹两下。 尤其在涉及到大哥的事情上。 “崽崽，你是不是生病了呀？”1002贴着小胖崽扫描了一遍又一遍，即使数据一再告诉他，崽崽很健康，但是他还是要问。 扫描身体并不需要贴得这么近，这不过是1002吸崽的方式。 “生病？”小胖崽脑子里想着人生病的样子，打了个哆嗦。 他伸就自己藕节似的手臂，又看看自己的肉窝窝，很肯定地摇头“鱼儿肥美，没有生病！” 1002两眼冒出无数爱心，还不停地从眼眶中发射给小胖崽。 还好小胖崽已经习惯1002经常发癫，要是换一个人来，只会觉得1002崩坏了。 比如主系统，他只会觉得02中了病毒，已经崩溃了。 无视漫天遍地的金黄色爱心，小胖崽说“窝今天要和方祁他们粗去玩～要锻炼身体。” 1002强烈反对。 第一，他非常非常讨厌说他们小胖崽聋子的方祁（孤儿和杂种已经被小胖崽纠正。） 第二，他认为三岁的小胖崽不需要学习、锻炼，而且应该多多玩耍，比如和他贴贴看动画片。 第三：他非常非常讨厌方祁，这点他还要强调一遍。 小胖崽无奈地摇头，轻车熟路地开始哄1002“叮叮好呀，哥哥不在，回回不在，胖崽没有人玩。” 他真的很聪明。 示弱的时候就会自称小胖崽，当然别人还是不能当面这么叫他。 他还会装可怜、博同情。 1002冰冷的程序不停地告诉他，坏崽这是骗他的。 可是一边他眼里掉落的爱心没停过“嘿嘿，好，嘿嘿嘿好~” 程序：没救了，滚吧！ 于是1002又成功忘了自己想要试探崽崽怎么一点都不闹着找大哥的。 小孩的精力旺盛，成日里上蹿下跳的。 自从小胖崽跟着这一群哥哥们玩耍后，这些人也不在街头窜来窜去了，反而绕着山头开始跑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没有小胖崽。 众人只会觉得这群兔崽子又要整什么花活了，可是看着肉嘟嘟的小家伙双手握拳，脸蛋红红地跟着跑，他们又觉得这群小兔崽子做得真好，知道带小弟弟一起玩了。 1002：人类真是一群双标物种。 街头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小胖崽又跟着孩子们跑远了，倒是很欣慰“小家伙终于不想着自己死了老久的爹了。” “你这话说的，不过这小家伙终于不在棚子里坐着了，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小小的一团抱膝看着城外，一看就是一天，太令人心疼。” “他爹在天之灵知道自己的崽这么孝顺，也是会开心的。我崽等我死了能这样，我也含笑九泉。” 小胖崽听不见，1002能听见啊，周围人的呼吸他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虽然知道周围全是暗卫，但是1002还是有些害怕，并没有关闭感知系统。 此时看着众人你言，我一语，话里话外全都是大哥死了好久的话。 1002的脑袋瓜子就嗡嗡地疼。 大哥还没死呢！大哥努力活着。 为了崽崽的寿命，他1002也会想尽办法让大哥多活几年的。 “呼、呼、呼”小胖崽双手撑着膝盖，不停地喘气，圆圆的脸蛋上满是红晕。 1002心疼无比，偷摸端茶送水。 小孩们看不见就行了，暗卫看见有啥，反正大家都知道崽崽有个看不见的叮叮。 他纯粹放飞自我，根本不管暗卫们碎了一地的震惊。 “咕嘟咕嘟”小胖崽一口气喝了半杯水，才缓过劲来。 1002给他拍着背“崽崽怎么想着锻炼身体？小孩子不能锻炼，会长不高的，” 小胖崽垂下头，有些无措地说“可是窝也不知道怎么办，窝想保护。” 他也想学会武功。 小胖崽看着甲二倒在自己身前，看着甲一哥哥生死不知。 他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都不知道。 如果自己也有力量，是不是能保护所有他在乎的人。 哥哥们不会死，他能打跑坏人。 他是自责的，自责那么多人为他送掉了生命，尽管这在所有人眼里，暗卫为了主子而死那是荣耀。 可是在小胖崽眼里，他认为生命是可贵的。 他太乖了，知道别人会担心，便装得好像那件事过去了。 可是眼睁睁看着轮番陪伴们的暗卫一个个死去，以小胖崽的心性，他能无动于衷吗？ 他不能。 这是一个致命的缺点，能够轻易被人利用。 学武功长不高。 可是叮叮不在的时候，父父不在的时候、飞菟白骓墨枭不在的时候，小胖崽能怎么办呢？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乖乖地不拖累哥哥们。 趁着众人也坐在地上喘气，小胖崽背着身子，捂着自己的眼睛，不让眼泪滑落。 可是只不过是掩耳盗铃。 流下的眼泪从他的指缝里渗出，小胖崽深深地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对不起，窝不知道怎么做，窝，窝也不想哭。” 1002连飞也飞不动了，他就这样落在地面上，仰着头看着崽崽落泪。 数据核心的震痛，令1002做不到如同以前那样油嘴滑舌。 他几乎是用气音说说一句话“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才三岁？” 第117 章 天资 崽崽前世的记忆会随着年龄增长，一步步地融入他的成长中，让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孩子一般长大。 只是会格外的聪明一些而已。 可是1002竟然不知道，孩子的聪明能让他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负担。 他竟然不知道，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将一切情绪压下，一点点一点点地让自己能承受住。 1002几欲发狂，1002想破口大骂。 他想说“崽，宝宝！你只不过三岁，为何要承受这么多？” 他想骂“你能不能为自己考虑，为什么从一岁就知道救人，可是根本不顾着自己。” 他想哭“你应该快乐、天真无邪地在大哥怀抱里长大，可为何痛苦如影随形？” 1002泣不成声，不似生气时的眼泪洪流。 他的哭是无声的，只是低低的呜咽。 他在想，难道是自己把小胖崽教得太善良？ 赤子之心，赤子之心。 他竟有些恨这个形容词。 他宁愿他的崽崽坏得透顶，也不愿他的崽崽这样无措，这样自责。 1002看着小胖崽，看他轻颤着嘴唇，看着他因为哭泣而微微抽搐的身子。 1002的数据中涌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那股情绪疯狂蚕食他的理智，灼烧着他的数据核心。 “叮叮，父父是不是死掉了？”小胖崽不停地抹眼泪，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乖巧一些。 小胖子崽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不愿意去想。 深爱他的父父好久不来找他，以他的聪明，他真的会猜不到吗？ 那些叔叔婶婶看他怪异的目光，还时常带着一股怜悯，小胖崽会不知道吗？ 连守着城门的叔叔们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这个事，他们一开始还会问鱼儿今天也来等爹吗？ 再后来却对这件事三缄其口。 小胖崽是知道的，只是他从来不敢去想。 窝的父父是皇帝，非常强壮厉害，飞菟也会怕他，父父怎么会死呢？ 死就是不在这个世界了，可是父父说过永远也不会丢下鱼儿。 所以小胖崽明知道很奇怪，却从不表现出来。 只要他一天天去等，那么父父就会来的。 他一定会来的，窝是他的宝宝。 那天他捏着拳头走揍人的时候，一定在说爹会来，那是小胖崽在安慰自己。 只要心里有这个愿望，鱼儿一直记着，爹就会来的。 他等呀等，等来了叮叮。 可是叮叮醒来，说了三秒带自己回家。 可是三天过去了，叮叮甚至没有提过父父。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小胖崽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于是他问，父父是不是死了？ 他想得太多太多，多的不像个孩子。 小胖崽能问出这句话，也是想了很久很久的。 他想自己能不能死掉，让父父活着？ 因为小胖崽总是会想到，好像他死过一次，但是父父又救活了他。 那鱼儿能不能用他的命去换父父的命呢？ 他要锻炼身体，也是想献出健康的自己。 爹活，鱼儿死就好了。 小胖崽甚至没有问过叮叮能不能救父父，因为他知道叮叮是什么样的。 如果他有办法，叮叮就不会躲躲闪闪的了。 小胖崽更知道，如果自己提了，而叮叮帮不了他，他会自责。 鱼儿不愿意任何一个人因为他而难过。 1002看着他的动作，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悔恨。他在想如果那一天自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不会因为这个崽儿牵肠挂肚。 他还是可以快乐地摸鱼，天天睡懒觉。 此时更不会回答不出来，这个如此简单的问题。 大哥，你可真笨啊，你可真傻呀，你以为你什么都安排好了，你以为自己能安心治病了，但是你不知道你的孩子会一直一直去想吗？ 大哥，你不告诉小胖崽真相，那就不要怪我了。 1002一抹眼泪，他的数据延展开来将小胖崽包裹在内。 他说“大哥没有死，我带你去看他，你不要哭了。” 1002不是不能理解榜一大哥为什么要隐瞒小胖崽，但是他觉得隐瞒不是一个好的决定，至少对于小胖崽来说。 1002难以支撑带小胖崽的身体跨越，但是它可以让小胖崽的意识与自己的数据缠绕在一起，那么他看见的就是小胖崽所看见的。 在方祁这一群人的眼里，鱼儿弟弟累了，随便找了个草地就躺了下来，正好他们也累了，也一个一个地躺在了草丛里。 孩子们将小胖崽围在中间，慢慢进入了梦乡。 紫宸殿。 若有若无的药味充斥着鼻尖，血腥味仿浸入骨髓一般无法消散。 又到了给圣上放血的时候。 长达一个月的治疗，令林院首不得不佩服陛下的忍耐力，有时候他也下不了手，可陛下却闭着眼睛连哼也不哼一声。 若不是陛下的眼睛在颤动，他还以为陛下是疼的晕死过去了。 看着满地都是小殿下的画像，林院首也于心不忍。 这对天家父子绝对是他见过最情深情浓的。 为了能让陛下与小太子早日相见，林院首使尽浑身解数，只是蛊毒能解便已是很好，岂能随意就能恢复至全盛状态？ 一阵轻柔的风扑在林院首的面上，令他皱了皱眉说到“快将窗户都关紧，陛下受不得风。” “咳咳，无碍。”圣上原是闭眼假寐，林院首这一番话到是叫他睁开了眼睛。 也不知是不是他病得厉害，明熙帝竟觉得这风格外的暖和轻柔。 “林爱卿，朕这病还要治多久？” 圣上又问这句话。 林院首垂眸，依然答道“陛下，仍需一年半载。” 圣上强撑着的手霎时无力，还要这么久啊。 我的儿，再等等父皇，父皇好了便亲自接你回家。 “先下去吧。”久病缠身，圣上瘦骨嶙峋，若不是目中神采未散，一如当年锐利。 恐怕连小胖崽也认不出这是他的父父了。 “父父，父父。”小胖崽看着面前这个脸色苍白，身子枯瘦，如同老人一般的男人泣不成声。 第118章 换命 父父的背宽阔，可以轻易让鱼儿爬来爬去。 父父的手温热，可以不停为鱼儿揉搓取暖。 可是这些怎么都不见了呢？ 他是不是要死了，叮叮是不是要可怜鱼儿，让鱼儿父父最后一面？ 小胖崽咬着嘴巴，看着蓝蓝的光幕上写着年限的寿命。 又看了看自己枯槁的父亲。 终是开了口“叮叮，可以帮帮窝吗？把窝的寿命换给父父好吗？” 这是小胖崽为数不多的东西，他什么都有，可那些都给不了叮叮什么。 但是他的寿命不一样，小胖崽知道，那可以变成叮叮的能量。 他没有任何可以给叮叮的东西，只能将这唯一的生命给1002. 求他帮忙救救他的父父。 至于自己，他一点也没想着。 寿命一部分变成能量，一部分给他父父活着。 这样就很好了。 1002哭够了，也出乎意料地冷静，他用前所未有冰冷的态度对自己从小爱着的崽崽说“无法转移，我绑定的是你。” 1002甚至知道，小胖崽能说出什么令他难过的话。 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逼着小胖崽选择。 小胖崽定定地看了一会自己的父皇，又看了看1002. 他突然就勾起了嘴角，脸上浮现浅浅的梨涡“叮叮和父父一样，都会吓窝，可是窝知道。” 尽管1002从未对小家伙黑过脸，但是小家伙还是认定这是假的。 “是吗？”自诩为铁血系统，坐过牢、骂过娘、恁过统的1002溃不成军。 他突然跳了起来“傻崽，坏崽，你以为你是谁啊，敢拿捏我1002，呜呜呜。” 小胖崽的眼中还有泪水，他近乎哀求地说道“窝知道，窝的命是父父给的。窝好像早就死掉了，叮叮，你可以去绑定窝父父吗？窝在天上会很开心，你知道的，窝是小神仙呀。” 1002狠狠揉乱小胖砸的发髻，发狂的吼“傻子，蠢货！你以为你真是小神仙啊你忘了那只是我们的奖励呜呜呜。” 可是小胖崽就一直用那双，他觉得比星星还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小家伙真棒呀，即使心里压了那么多情绪，还能乖乖吃饭，不让身边人担心。 他还是那么可爱，同当初自己见到他第一眼那样傻乎乎的。 可是却轻易地俘获了他这个万年老统的心。 从一开始的我待两天，到陪小家伙一世，到生生世世。 他能打动旁人的，不就是那颗从未变过的赤子之心吗？ 1002今天一直在后悔，又一直在怨恨大哥。 现在他骑虎难下，反而有些质疑大哥，理解大哥，成为大哥了。 他就不应该被一个小崽崽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就不应该带崽崽来这里。 两人僵持之间，紫宸殿外又传来喧哗之声。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了殿外。 “本宫是大昭的皇后，是太子的生母，后宫的主人，你们岂敢拦我？”皇后穿着一身素服，头上还簪着白花。 她从那日小家伙出事时便这样穿了，即使面对文武百官们也如此。 要知道，大昭谁敢说小太子已经没了？ 个个都装着缩头乌龟呢。 只有皇后，作为太子生母，不管不顾地为儿子着素服，吃素食。 那日的惨状，皇后一介女流，也瞪着双眼仔细看过。 她那么害怕，整个人都在发抖，在断肢之间穿梭，只为寻找自己儿子的踪迹。 那样的场面，大家都猜测太子是没了，即使天人转世，也是肉体凡胎。 刀剑无眼，小太子尸骨都不定都被叼走了。 皇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从猩红的泥土里走出来，华丽的裙摆沾染着无数鲜血。 她忘了自己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在听闻陛下昏迷那一刻，她就出奇的冷静。 她要复仇，她要一刀一刀刮下幕后真凶的肉，再去黄泉路上给裕儿赔罪。 是母亲没有保护好你，令你尸骨无存。 母后先把这些人杀了，再来陪你。 只是随着明熙帝一直不露面，皇后心底突然就有了疑惑。 不是说会护好我的儿子吗？如今儿子死了，陛下倒是昏迷了事。 独留她和太后苦苦支持，寝食难安。 陛下怎么就倒下了？裕儿与大昭都等着陛下。 皇后不信那些疼爱都是假的，也不信皇帝至今都昏迷。 在忍耐多日后，她终是强闯了这紫宸殿。 小胖崽听到母后的声音鼻子又是一酸，他也很想很想自己的母后。 他想告诉母后，自己有没有死掉。 他每天都好好吃饭哦，还和好多人做朋友了。 可是他只是一个意识体，只能见到他们，无法让他们知道鱼儿就在这里。 看着母后有些憔悴的样子，小胖崽一直盯着母后。 他记得自己许愿母后漂亮的，他没有见到父父和母后的时候都一直为他们许愿。 母后怎么看起来老了许多呢？ 她明明很漂亮。 吴忠和此刻也是焦头烂额，陛下不让皇后知道，太后倒是猜到了一些，毕竟是圣上的生母。 这可如何是好，皇后来势汹汹，他怕是挡不住啊。 圣上在殿内听到了喧哗之声，眼中是无尽的疲惫。 “让她进来。”皇后的所作所为，圣上都知道。 他也很是敬佩为母则刚的女子。 虽是病容满面，力不从心，但想到这是小家伙的生母，也应当知情。 暗卫应下，转眼便来到了殿外“娘娘请。” 他一出现，吴中和便知道是陛下的意思，便不再阻拦，反而面带愁容低声对皇后说“娘娘，您若是见到什么，万万不可惊慌。” 皇后有些忐忑，听了这话应道“本宫明白，只是陛下？” 她不知这是怎么了。 紫宸殿没了小家伙，便是死寂。 往来的宫人不似从前，总是眼带笑意，行走之间都透着欢快。 如今个个低垂着脑袋，一如小家伙不曾出生时。 皇后一个人踏进来，望着幽暗弥漫着药味的寝殿，心中生出一个荒凉的猜测。 莫不是陛下心神震动，命不久矣？ 不然如何解释，陛下至今都不曾露面呢。 这令皇后有些恐惧，这么一棵参天大树突然倒塌，会对大昭造成什么影响呢？ 第119章 炖鱼 “你来了。”嘶哑的声音传来，皇后下意识望去，见到那面容枯瘦的人时，吓得后退几步。 陛下？这竟是那位顶天立地的陛下？ 面无血色，脸上还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死意。 肌肤还泛着淡淡的青色，整个人犹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 着实令人心生恐怖。 明熙帝似乎被这目光伤到，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好笑地说“你这样大的人，见到朕这般模样，却是被吓到了。好在我儿不在，他在若是被朕吓到，那便是朕的罪过。” 陛下的语气很轻很轻，可话里的哀伤却那么重。 小胖崽听了这话，圆圆的脸已满是泪痕。 胸口处好似被一把尖刀插入，再狠狠翻转，痛得小家伙蹲下了身子 “叮叮，窝这里好痛呀，为什么？”他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疼。 1002恶狠狠地看他，又无赖地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哇哇乱叫“我怎么知道，你都要把我扔给大哥了，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即使知道小胖崽更爱大哥，可是这样赤裸裸的事实摆在他眼前，又令1002无法接受。 明明他也很爱崽崽，可崽崽只喜欢大哥，命都想还给大哥了。 他就是一个孤家寡统，大哥，呸，现在不是大哥了。 晏寂渊虽然你这么可怜，但是你跟我抢崽崽，你以后再也不是我的大哥了！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小胖崽一点也不在意他说的话，反而靠过来，用自己柔软的脸蛋蹭他“窝知道你爱鱼儿，鱼儿也爱你，下辈子也爱你。” 1002的数据噼里啪啦地响，这是谁教他的土味情话，不会是谢如意那个漏网之鱼吧！ 一天天教崽崽一些什么呢，但真的好喜欢呜呜呜。 但是他还没感动几秒钟，小胖崽又开始说令他难受的话了。 “叮叮，你快把窝杀掉，把窝的都给父父吧。”他小嘴一张居然能说出这么恐怖的话，他要让1002杀了自己。 1002连忙离胖崽远远的“先看大哥，呸晏寂渊说什么。” 小胖崽就这样被转移了话题，心疼地看自己的父父。 待听到父父说鱼儿会害怕他的时候，小胖崽已经窝在父父的怀中不起来了。 不同于往日的宽阔与温暖，父父的怀抱很硬都是骨头，怀里还凉凉的。 这让小胖崽心疼坏了，他甚至想让1002把自己炖了给父父补补。 1002知道了只怕能当场休眠，为什么幼崽可以说出这么惊悚的话！ 你是人，是人！真把自己当鱼儿了，还炖了给父父补补身子…… 圣上怀中突然有些温热，这令他想起抱着儿子时的场景。 那孩子体热，又喜欢把脸埋进他胸膛，也是会让他觉得怀中温热。 可如今自己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裕儿莫说是要他抱了，只怕不认得他。 不吓到裕儿便好了。 圣上轻轻叹了口气“你来此，心底有些猜测。朕有心无力，来人咳咳咳。” 圣上令人将信件递给皇后，皇后下意识想扶着圣上，却是不敢。 圣上再怎么迟暮，也是旁人不敢冒犯的。 “看了莫要咳咳声张，继续着素服咳咳咳。”说着说着他便呕出一口血来。 小胖崽卧在父父怀中，突然明白父父为什么不见他。 因为鱼儿现在心很痛，非常痛，痛得鱼儿想打滚。 如果鱼儿要死了，也会偷偷找地方躲起来不让大家看到的。 小胖崽明知自己的动作没有意义，却还是焦急地帮圣上拍背，一如自己呛水时，父父为他做的。 圣上轻描淡写地拿出帕子擦了擦血迹，他没有再看皇后一眼。 便歪倒在床上“下去吧。”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朕病了，莫告诉母后。”他只说要对大昭一网打尽，又说不安全送走小家伙。不曾与太后说自己中毒了。 皇后这才知道陛下为儿子做的一切，她跪在地上，对明熙帝行了大礼，却什么也没说。 陛下，身为母亲，臣妾远不如你，臣妾敬佩你，感谢你。 但圣上知道，皇后是什么意思。 犯病的时候，明熙帝疼得抽搐，目光涣散地盯着床帐。 皇后还可留着，此时她对权力的欲望远不及对孩子。 倒是个争气的。 圣上微微动了动眼珠，他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痛了。 他好像见到儿子了。 圣上苍白的手，用尽全力地举起“我儿？” 幻想破碎，紫宸殿一如既往地安静。 他的手重重地砸下。 明熙帝看不见，小胖崽坐在他面前，哭成了泪人，两只眼睛都肿成了核桃，声音都哭哑了。 小胖崽一直在说，鱼儿在，鱼儿在。 可是父父看不见他。 1002想装个邪恶系统，想不看他们俩。 但是总是还是在一旁边拍打自己边哭，我不争气啊呜呜呜呜！ 这场面要多悲凉有多悲凉，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1002哭够了，才对着小胖崽说“我扫描看看晏寂渊还能活几天，你让让。” 他还记恨着小胖崽要抛下他的事情呢。 可见着胖崽揪着衣服眼巴巴地看着他时，1002又不争气了，他想抽自己。 他一扭头，不看可怜的崽崽，开始扫描晏寂渊的身体。 ？？？ 啊？ 什么？ 不是大哥，大哥身体在自愈，不是明天就死了？ 1002愣住的时候，小胖崽还以为父父明天就要死了。 张嘴就要嚎哭，1002精准揪住他的嘴不让他哭“崽，你让我静静。” 下意识想为自己点根烟，1002开始飞快地翻找自己储存的画面。 然后几句话一直在他书据里飘屏。 “医治好还要一年半载”“一年半载”“载” 我靠，大哥会好？大哥只是在治病。 那他和崽崽哭成这样是发什么疯，，1002默默放开崽崽的嘴。 心虚地说“崽，我太慌了。没注意到大哥这个病会好的。” 他脑子里全是小胖崽以为大哥要死了，根本没想到大哥会好这件事…… 然后就造成了这个凄惨的误会。 看见小胖崽肿成核桃一样的眼睛，1002是大写的心虚，他保证崽崽怎么骂他，他都不反抗。 第120 章 不安 虽然从前也没反抗过。 小胖崽张着嘴，眼泪还没掉出来，就愣住了。 “会好？”鱼儿不用炖给父父补身子，叮叮也不用离开鱼儿？ 1002疯狂点头，小胖崽嗷呜一声扑到1002身上，疯狂地啾咪他。 心虚的1002以为自己要被打了，结果还获得这么多香吻，金色爱心数据又从眼眶里落下了。 两只贴贴了好一会，小胖崽顶着红彤彤的核桃眼不好意思地说“窝想陪父父，不要他知道～” 1002马不停蹄地在空间翻来翻去“崽！你看这个，你猜它是什么！” 太好啦，这个还在。 “飞菟的毛毛？”小胖崽眼儿挂着泪珠，一只手无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脸蛋。 1002看了看自己举着洁白闪烁着银光的尾羽，咬牙切齿道“这跟那大傻缺有什么关系。” 1002原本想跟他解释一下，但是看看崽儿，他觉得没必要跟他说那么多。 说得越多这只崽儿想得越多。 圆圆的脑袋瓜里全是奇思妙想。 1002只愿他能真正像个孩子。 “姑且就叫他神奇羽毛吧！崽崽他可以化作小鸟，承载你的意识体哦～不过时间只有半年左右，而且只能傍晚到清晨出现，最主要的是，需要耗费高昂的能量！” 毕竟跨物种变身，使用条件真的很苛刻。 1002又心虚了，毕竟一开始他夹带私货给崽儿塞这支羽毛时，只是想看看变成小白鸟的崽崽。 那时候崽崽身边有榜一榜二，情绪肯定不缺。 可是现在崽崽孤身一人，化作小鸟谁又能认出他呢？ 自然不会为他产生情绪波动。 小胖崽看看羽毛，眼神里渐渐泛出开心的色彩，他一屁股坐在父父身边，然后就开始傻笑“不怕！窝很会养活自己哒，叮叮好～” 相比于能每天见到自己的父父，再高昂的代价小胖崽也愿意承受。 1002心里酸酸的，他还没忘记崽儿要把他丢给大哥的事情。 这会儿情绪过了，又离得远远的，他臭着脸“我再好也比不过大哥，反正你也不打算要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三岁的崽崽闹别扭。 只是他实在很委屈。 小胖崽用脑过度，这会子有些懵懵的。他大喜大悲过后，倒没平时那么容易察觉情绪。 知道叮叮不开心，小胖崽有些着急。 他眼巴巴地看着1002，1002却背对着小胖崽不看他。 小胖崽呼了一口气，胖乎乎的脚丫子叉开又并拢，拳头也握住又张开。 看着就是一只好无助，好可怜，想求家长原谅的崽崽。 他慢慢地挪过去，1002听见动静也不转身。 小胖崽站了起来，利用体重优势将1002抱在怀中“稀饭你，稀饭叮叮，也煮鱼儿吃～” 他着急了，平日慢悠悠才能口齿清晰。 这会子又跟一两岁一样，奶呼呼的。 他的怀抱好像有千斤之重，1002被压着好似挣脱不了。 他挣扎了几下，就认命一般，翻着白眼“我怕了你了！” 转身又偏着头，不让小胖崽看见他又要掉眼泪了。 也煮鱼儿吃，小胖崽的意思就是如果是叮叮，他也愿意以命换命。 1002心里泪流成河，他想，老子没白养你。 跨越光速也要来爱你。 呜呜呜，这傻崽。 小胖崽见叮叮躲着他，不看他，就伸着脑袋要对着1002的脸，1002转哪边他就转哪边。 把自己转得眼冒金星，脑袋晕晕。 他抱着晕乎乎的脑袋，见1002笑了，也傻乎乎地跟着笑。 1002没脾气了。 他认输。 “崽崽，你是小神仙，除了我不要告诉别人换命的事好不好？”1002想到他这善良的性子，真真是脑袋疼。 大哥冷酷无情，而他也不是好统。 皇后也渐渐成长，太后更是身居高位多年。 谢如意更是精明无比。 小胖崽究竟是受了谁的影响，心肠如此柔软？ 他尽量哄着崽崽，想让他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他对小家伙知根知底，知道小家伙除了气运深厚，并没什么奇特的地方。 这个世界，也许有那么一点灵异，但绝对不会有什么怪力乱神的地方。 虽然崽崽能征服猛兽，想要什么第二天就送上门来了。 但1002几番查探后只能将崽崽归类于受世界无意之间，眷顾的人。 很多世界都有这样的天命之子。 榜一大哥也能勉强算上，说是勉强，那是因为大哥年轻时受过太多苦了。 小孩子脑子里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尤其被爱浇灌的小胖崽就更不理解了。 “为什么呀？”他小小的脸上全是茫然之色。 父父爱他，叮叮爱他，他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对他宠爱万分。 他们爱他，小胖崽便加倍地爱他们。 他根本理解不了，为什么鱼儿不能说呢？ 父父也经常说把命给鱼儿？ “我不是小神仙，窝是鱼儿”他又说道，小神仙不可以说的话，鱼儿可以说吧。 1002看着他纯洁无瑕的神情，便打定主意要把他这个把所有人都想得很美好的世界观打破。 崽崽是要当皇帝的，尤其看大哥的趋势，似乎要开战了。 君王与朝臣，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胜过东风。 那帮搞权谋的，他家崽崽可应付不来。 “还记得你生病时，我要你装晕吗？”1002在小胖崽周围转悠。 小胖崽看看闭着眼睛的父父，又看看飞来飞去的叮叮，眼睛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他干脆直接趴在父父的背上，紧紧地贴着他，才思索着回答叮叮的话“窝知道，看动画片” 即使是意识体的崽崽，脸上的肉肉那还是一点没少。 压在他久病的父父身上，腮帮子都压扁了，脸上还带着哭过的红晕。 核桃一般肿肿的眼皮，包裹着明亮的眼睛，这并不影响他的可爱。 只不过若是带着身体来，明熙帝都要被他压得喘不过气。 1002看着崽崽，他的情绪就像天上的云朵一样，变得真快。 第 121章 惹祸 1002让他想的事情，他是想不起来，就知道吃的玩的。 “崽，你有时候真的很聪明，有时候好笨！”1002露出明晃晃的嫌弃，扑上去就扯小胖崽的腮帮子。 小家伙脸上的肉多，扯着也不疼，即使1002把他圆脸扯成月饼，他也不生气。 鱼儿现在的心情美美哒，有父父，有叮叮～ 傻崽，1002无奈，只能自己说了。 “还记不记得这个？” 还好没删掉，1002打开一堆邪恶西海岸白大褂将小胖崽绑在手术台上，抽血、打针、割屁股。 小家伙一如幼时，急急忙忙捂住自己的屁屁。 大眼睛瞪得浑圆“不要割窝屁屁！” 对付傻崽，就要放他最害怕的。 小胖崽对自己的屁屁，那是打小就看重啊。 “割屁屁算什么，你要是被人知道可以换命，以后再也见不到大哥，见不到我了！” “不要，不要！”小胖崽的头摇成拨浪鼓。 他张开双手，一把将1002抱在怀里，又把自己镶嵌在父父的怀中。 问就是三折叠！ 肉嘟嘟的脸蛋也干脆埋进明熙帝枯瘦的胸膛，肿起的眼睛被刮得生疼也不在乎。 好似这样他们便再也不会分离。 还好1002并不需要呼吸，不然他就有这幸福的烦恼了。 只是小胖崽的肉肉挤压到了1002的嘴，他倒是想在别的地方长出一个嘴巴来。 但是生怕吓到自家崽崽。 只好像快渴死的鱼一般死命撅着金鱼嘴。 小胖崽将1002箍得紧紧的，嘴里还问道“叮叮不会离开窝对不对？” 他实在是害怕极了，叮叮不在，父父也不在的日子。 那么多天的孤独，他再也不想承受。 明明叮叮说过，他有白天黑夜两个版本，可鱼儿早上找过，中午找过，晚上找过。 可哪个版本的叮叮都没有出来。 于是他又补了句“白天和黑夜的叮叮都不会离开窝对不对？” 1002一脸懵，他倒是有心想问什么是白天黑夜叮叮，但是崽把他嘴堵住了啊。 他是机械没错，但他也是生命啊，这里除了他没有可操控的机械，1002想回答都没办法。 小胖崽等了一会都不见1002回答，还以为叮叮会离开自己。 他嘴巴一瘪，眼里的泪珠就要落下来，小胖崽不想被看着，又埋进父父的脖颈之中。 1002眼看着他要哭了心里那叫一个急。 死嘴，快说啊，快说啊，不说撕了你。 不得不说，他真狠，也是真的爱。 明明是小胖崽捂住了他的机械嘴，他却不想着说崽，只想着撕了自己的嘴。 人类的器官长在他身上，真是太可怜了。 “唔，唔”死嘴，快说话。 他的奋力挣扎没能让嘴自动说话，倒是让小胖崽看见了。 小家伙震惊地瞪大自己的核桃眼，看着1002的机械嘴深深地嵌入自己的肉肉里。 胖崽捏捏自己的肉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怪不得大家都偷偷叫鱼儿小胖崽，原来，鱼儿真的肥肥！ 小胖崽耳朵发红，把自己的肉肉从1002嘴里拔出，又把脸埋进父父怀里。 鱼儿不想见人了呜呜呜。 1002:瓦达西不是人，是系统。 终于能说话了，1002没察觉到小宝宝的不好意思，反而想着回答小胖崽的问题。 只不过因为搜集人类霸总语录，认为自己也是霸统的1002邪魅一笑“胖崽，你惹了我，这辈子，不生生世世我都是你的统了！” “就算是主系统来了，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他又很狂拽酷霸帅的模拟出一地红色玫瑰花。 如果他们中间不夹着个病恹恹的明熙帝，场面还看得过去。 偏偏圣上就在他们中间，那画面…… 只是这两只都是缺根筋的，一点也察觉不到哪里不对劲，反而感动地贴在一起。 两只抱了一会，1002面色一变，我靠，他们哭了太久，时间可不会暂停，流速也不会改变。 现在都中午了，小胖崽身体那边岂不是？ “完蛋，崽咱们先回去！”1002面色狰狞地抱起崽崽，飞速穿梭。 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会被胖崽的体重压得挣脱不开。 只能说，世风日下，统心不古，连机械都会欲拒还迎了啊！ 好在这样的事他没少干，小胖崽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头雾水。 他很乖地搂紧1002. 叮叮经常发癫啦，鱼儿习惯了。 昌南镇，长寿医馆。 一群七八岁的孩子白着脸，瞪着眼，看着老大夫“弟弟还能不能活？” 他们一觉醒来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大牛最先睁眼睛，把他们一个个叫醒。 一群人围着睫毛长长，脸蛋白嫩，睡得香香的弟弟看了好一会才准备把他唤醒。 他们叫了好几声鱼儿，可是弟弟还是睡得沉沉的。 然后又看了他一会，方祁觉得不对劲，伸手推推小家伙，他没反应。 方祁又大着胆子去捏捏自己觊觎好久的腮帮子，捏了两下，弟弟还是不醒。 这下完了，一群人瞬间就慌了，方祁颤抖着手去探小家伙的呼吸，居然没有气出来。 这让他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虽然年纪都小，但镇上人死了他们去吃过席，也知道人死了是什么样的。 呼吸都没了，弟弟居然死在外边了！ 年纪稍微小点的张嘴就嚎哭，大点的也傻了，还是方祁爬起来背上小胖崽，又直接让二牛去叫镇上的人。 还好他力气大得很，背上小胖崽也不是很吃力。 方祁一路上想了很多，他不愿意相信弟弟就这么死了，他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呢，他还说现在已经原谅他了。 还说要好好养身体，吃得白白胖胖的。 怎么突然没气了呢？ 身子都是温热的啊！ 地支一行人照常跟着小太子，看着他睡着啦还在那发花痴，直到那些小孩哭了起来，还去探小太子的呼吸。 这让暗卫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愣了好一会才连滚带地从方祁手里抢过小太子飞快地往医馆赶。 第 122章 追赶 紧急的联络声响彻天地，暗卫们飞速行动。 传信陛下的，遣兵调将的，面目狰狞的，全都动了起来。 未飏从树上滚落，摔得他生疼，眼泪随着风不停地飘落，可他的心却冷得像石头。 他们这些人为小殿下陪葬是应该的，除此之外，还要死多少人呢？ 赵太医还喝着茶呢，突然接到暗卫传信人都傻了。 他抖着手收拾医箱，连站都站不稳。 还不等自己跟着暗卫出去，未飏便到了医馆，望着他手上不醒人事的小家伙，赵太医心如刀绞。 他做了和未飏他们一样的动作，探呼吸、探脉搏，全没了。 这让他颓然地跌坐在地，有些无助地想。 诊费还没付呢殿下，说好给老头子金山银山呢？ 还说要带老头子回家，怎么早上蹦蹦跳跳出去，中午就没了呢？ 苍天，为何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赵太医甚至怪到了自己的头上，他想是不是自己有厄运缠身，所以亲近自己的人都死绝了？ 殿下在他身边不过一月，突然就没了性命，不就是被他克的吗？ 呼吸没了，脉搏也不动了，殿下真的死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没了。 赵太医狠狠抽了自己两耳刮子，若不是面前的孩子们问他。 他都要拿出白绫吊死当场了。 老大夫木然地看向这一群孩子，又愣愣地看向天际“快些回家去吧，世道该乱了。” 方祁听不懂，他也不知道老大夫家里怎么多了这么多不认识的面孔。 而且个个看着都很吓人。 只是现在他们像个不死不活的。 他又看着这些人跪在弟弟面前，于是自己也跪下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心走。 日头正盛，可是小院里的气氛仿佛凝滞了，只有跪了一地的人，还有气也不敢喘的方祁一行人。 他们都在静静等待死亡。 大军应该都在往此地赶，陛下也会不顾一切过来。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会带来什么。 暗卫里会有内奸吗？小镇里是不是有别国的人？ 谁害了小家伙？ 陛下，陛下又会如何？ 为了儿子好，所以才送走儿子。 结果儿子死在外头，陛下会发疯吧？ 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天子的报复，而他们都是罪人啊！ 这一切都要怪1002，从前抽了小胖崽的意识，还会做些伪装。 他今天一慌，完全就忘了这茬。 等到他匆匆回来，看见一地的暗卫，再看看睡着了的崽。 统又犯错啦！ 大哥那边要是接到传信，只怕要完！ 1002将小胖崽塞回身体，又急冲冲往大昭皇宫赶。 他们发现胖崽应该过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的话，应该没那么快传到大哥手上。 天哪，我飞飞飞，转转转！ 一想到大哥比自己早知道的后果，1002就觉得统生无望了。 慢点，传信的人你慢点。 小胖崽今天活动太久，耗费精神颇多，1002把他送回去，他还睡了一会。 只是暗卫对呼吸的感知何其敏锐。 申犼听到清浅的呼吸时，呆楞的神情有些光彩，他抖着手，指着被他们放在桌子上的小殿下。 可暗卫们无心看他，只以为他是怕死。 直到申犼喘着气，捶打着胸口“有气，有气！” 他那么高壮的人，此时的嗓音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公鸡，声音尖锐。 赵太医瞬间反应过来，七十多岁的人了，比受过训练的暗卫们还要灵敏。 他趴在桌边，去摸脉搏，感受到有力的跳动，赵太医什么也顾不上。 又哭又笑“活了，活了，小神仙回来了！” 他的头发花白，连胡子也是白的，平日爱惜极了，也就小胖崽能扯两下。 爱干净的赵太医满头满脸的灰喃喃自语道“阎王不敢收啊，小神仙，小神仙。” 方祁等几个孩子，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以为老大夫疯癫了。 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也疯了，个个神情癫狂。 地支首领还没高兴一会，面色一变“不好！” 陛下可受不了这刺激，还有大军那边。 被许多人念着的明熙帝正做着美梦。 他许久都不曾做梦了，因为日夜都疼，睡也睡不着。 身子不疼的时候，他还能闭着眼睛努力休息一会。 陛下很爱惜自己的身子，因为要见儿子，所以他拼命的忍耐。 今日他好像见到了儿子，那小家伙不管他一身的病，还是像往常那样挂在自己身上。 明熙帝心想，小胖墩，你爹病了，可会摔着你。 他还梦见小家伙想自己，紧紧地搂住他脖子，圣上都要喘不过气来。 可是他一点也不在乎，他贪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见他眼睛红红的，肿肿的，让圣上也跟着难过起来。 我的儿，莫哭莫哭，爹在这儿呢！ 伸出枯瘦的手，轻轻地拍小胖墩的背，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在自己怀里睡下，一点也不嫌弃他满身的血腥味。 这让圣上心中高兴，难言的爱在胸口激荡。 只是美梦不长，吴中和带着哭腔的声音吵醒了他。 圣上醒来，嘴角还带着笑意，他刚想问，吴中和，朕没死，朕只是梦见儿子了，贪睡了一会。 谁知他费力睁眼看见吴中和满脸悲戚，痛不欲生的样子，圣上的心就咯噔一声。 我的儿！ 难不成是我儿出事了，他好些日子没做梦，突然梦见儿子，这是上天的预兆？ 圣上惶恐不已，他甚至不敢去问。 只是他不问，旁人也会说。 “陛下，太子太子于两个时辰前没了！” “胖崽活得好好的，胖崽没死啊，大哥！” 截然不同的两个声音同时传入他耳朵，这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愣在原地。 1002紧赶慢赶，终于是赶上了，案卫那边也太能跑了。 他刚带着崽回去，崽没了的消息就已经送到了。 还好还好，他跃迁快。 刚说完这句话，1002的数据又崩坏了一半，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他这种存在可以被知晓，但是绝对不能被感知到，否则就会受到世界的排斥。 第 123章 不信 以往他们是知道他，但1002从来只会跟小胖崽说话。 旁人都看不见。 今天为了弥补过错，他可是把自己压箱底的招都使上了。 就这么一句话，他修复的身体又坏了一半，但这次1002不打算休眠，他得陪着崽崽。 说完这句话，1002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能量再传信了。 好在他回去有胖崽定点，不用耗费能量。 1002没管大哥想法，说完这句话就爬回了胖崽身边。 他还得帮小胖崽激发能量呢。 我滴小胖崽啊，哥哥来啦。 主系统:我xxx活了多少万年的物种了，自称哥哥。 大哥？这个称呼难道是裕儿那个叮叮？ 明熙帝面带喜色。 他知道叮叮管他叫什么，小家伙在他面前嘟囔过几句，说过他是劳什子榜一大哥。 “这位叮叮，我儿可好？”“叮叮，我儿还哭吗？”“叮叮，别告诉裕儿。” 圣上还不知道1002早走了，又是急切又是担忧地跟1002说了一堆。 只是一张嘴会呕出血来，圣上拿着帕子擦了擦。 吐血都阻挡不了他说话的欲望。 吴中和无神地看着殿内，他以为是陛下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疯掉了。 陛下疯了，他也没想活着，陪着小殿下一起走吧。 殿下肯定是回天上去了，说不定还想着见他这个大伴一眼呢。 吴中和连泪都流干了，他嗓音嘶哑“陛下，您醒醒吧！小殿下已经，已经回天上去了，没了两个时辰了。” 只有陛下才能为小太子报仇，疯了怎么报仇呢？ 谁知陛下吐完血，反而神采奕奕地看着吴中和，他目带喜色道“大伴，裕儿好着，快帮朕穿衣，估摸着，信很快便到了。” “陛下，暗卫加急传信太子薨了已有两个时辰，您莫要这般！”吴中和老泪纵横。 陛下若是疯癫了，还有谁能为小殿下报仇雪恨呢！ 他这般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令陷入狂喜中的明熙帝有些怔住。 圣上终究是圣上，不过稍一思索便明白紧要，他指尖微抬，嘴角笑容不变“你个老货，连朕的话都不信了。裕儿嘴里常提的叮叮，刚刚才与朕通风报信。怎么？” 关心则乱，吴中和不是被告知的当事人，些许误解圣上倒能理解。 好歹是一直跟在身边的老人，圣上对他一直有几分宽待。 只是他这样笑着，吴中和却更加悲痛了。 完了，陛下疯癫得不省人事了，连那叮叮都能扯出来。 往常小殿下一出事，陛下不是吐血就是昏迷，哪像今天病成这样还要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定是病得不轻。 大昭已经失去了天下之心，万不能再失根，至少得让清醒点的圣上主事啊。 吴中和只好擦擦眼泪，勉强躬身。 横竖都是个死字，干脆陪陛下疯一会又如何。 失子之疼，他这阉人不懂。 “陛下说的是，奴才也等着”疯癫的人要少刺激，吴中和也不敢大哭，只好缩在一旁默默掉眼泪。 圣上是何等人物，多看他两眼便明白他在想什么，左右不过是觉着朕着魔了。 明熙帝微摇头，心中忽然泛出一点高人一等的愉悦来。 他是帝王，是天下臣民的主宰，更是这人间至高。 连漠北与大楚的国君见了他也要低头，可圣上却从不因此自傲、刚愎自用。 如今却因为儿子身边陪着的叮叮特意来告知他，而感到莫名的得意。 这何尝不能看出明熙帝对太子之爱呢？ 因为你对我的偏爱而欢欣。 两人一个负手而立，咳嗽不停也要等着下一封信的到来；一个满脸泪水，垂头丧气盯着脚下偶尔伸手抹去眼泪。 一个期待，一个心死。 两人心情截然不同。 太阳渐渐西沉，圣上却还是仰望着远处，好似在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看得吴中和又是鼻子一酸，可泪流干，眼也流痛了。 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他索性低着头，不言不语，反正他当惯了这木头人。 “咳咳”圣上手握成拳，遮挡自己克制不住的痒意。 远处由远及近，渐渐出现一个黑点。圣上露出一点喜悦，一如自己幼年时，向吴中和展示自己写得大字一般。 “且看”枯瘦的指节轻点远方，即使瘦骨嶙峋，帝王的威仪也从不落下。 吴中和下意识地听从圣上的话，目光也集中到陛下说的那处。 近了，近了，更近了。 圣驾渐近，地支统领飞跃而下，胸腔起伏不停，可面上却是一片喜意“太子醒了，太子醒了！” 他一路上跑死两匹马，连休整都来不及，如今筋疲力尽。 只是胸中一直提着一口气，勉强支撑罢了。 好在圣上看着心情不错，看来此事并没造成大碍。 圣上目光微动，指着地支统领，忽然笑出声来“如何，朕说得可对？” 吴中和又惊又喜，久伴帝王养出的仪态也不要了，拉着地支统领就是一通询问。 地支统领气喘个不停，却不厌其烦地回答吴中和“好着，好着。” 吴中和跟着重复了几句，忽然捂着脸呜呜大哭起来。 五十多岁的人了，哭得像个孩子。 圣上也没管他，自顾着往殿内走“好好歇着吧。” 地支统领应了，便如斜风细雨一般不见踪影。 至于嚎哭的吴公公，那声音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伺候的人还以为陛下不行了，这位大伴正哭自己日后的事呢。 这事传进朝野大臣之中，又是引起骚动。 圣上什么也不想管，他巴不得大昭的人越蹦越起劲。 他好一巴掌拍死这些飞蚊臭虫。 至于他，他要好好养身体，圣上莫名觉得，也许今日他真的见过儿子了。 裕儿知道朕这副鬼样吗？ 他还在等朕吗？ 裕儿，是否痛恨他这个不称职的父皇？ 明熙帝有太多疑惑想问。 昌南镇，赵氏医馆小院。 压在心中多日的重担一朝放下，小胖崽睡得可沉可沉了。 空间的跃迁中，1002将他护得严严实实，一点时空风暴也没刮到小胖崽的意识。 第 124章 球 只是他睡得美滋滋，不知道外界的人个个大眼瞪小眼，围了一圈人看他睡得香甜。 若不是胸口起伏，还有鼻子进出气正常，赵太医都不敢相信他真的活了。 赵太医眼睛瞪的像铜铃，眨也不眨地盯着小胖崽。 闻名不如见面，小家伙简直是他从医半生来遇见最奇特的人了。 呼吸脉搏全无，两个时辰后又恢复如初，这简直不是人！ 不过赵太医想想，大昭上下将小殿下小神仙的名头传得沸沸扬扬，如今看来，并非空穴来风（两个意思，最新词典已可以这样用。有异议可查） 暗卫们趁着殿下没醒，也跟一群小孩挤一堆，盯着小胖崽睡颜不放。 若是小胖崽睡觉收费的话，只怕也能赚得钵满盆满。 人类天生就爱凑热闹，这似乎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 这些七八岁的孩子从前屁股像长了毛毛虫一样，片刻都坐不住。 如今看着小胖崽睡觉，居然也能坐得住，真是怪事。 “老大夫，弟弟什么时候醒啊！”虽然睡着了的弟弟也很白嫩可爱，但是方祁还是喜欢会笑，会说话的弟弟。 赵太医瞪着一双死鱼眼，从前的儒雅随和半点不剩“老头子也不知道。” “你不是大夫吗？” “谁告诉你大夫就知道的？” 也许是他们说话大声了点，也许是小猪咪睡够了，只见小胖仔捏着粉嫩的拳头揉揉眼。 暗卫瞬间如鸟兽一般散去，只留下赵太医和一群小孩。 还好已经过了许久，阳光并不刺眼，小家伙被放在桌子上，细心的方祁还拿了小被子给他盖上。 小家伙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像毛毛虫一般蠕动，桌子够大，他又太小，也没滚下去。 一群人也不说话，就看着小胖崽动作。 等小胖崽意识清醒的时候，拉开小被子就看着面前放大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张脸。 ？ 小胖崽花容失色，脸色爆红，瞬间把脑袋缩进被子里，良久才从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大家怎么到窝房间来呀？” 赵太医笑得眼睛微眯“你再看看这是哪里？” 小家伙不说话了，他似乎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小胖崽偷偷伸出脑袋，腮帮子一鼓，理不直气也壮“窝睡着啦！” “谁家小孩睡着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小胖崽眼睛瞪得溜圆，眼里明晃晃透出对哦，为什么的情绪。 可能这就是鱼儿的神奇力量叭，可是叮叮说了，别人不能知道鱼儿有神奇力量。 小胖崽披着被子，迈着小短腿就贴到赵太医身上了“爷爷，窝做梦，梦见爹啦～” 不说赵太医什么想法，反正方祁一伙小孩个个恍然大悟。 方祁这个孩子王还露出若有所思的情绪。 弟弟太想他爹啦，于是就跑去天上，跑去地上看他爹啦。 怪不得没有呼吸了，魂都没了。 原来弟弟这么想他爹的吗？ 小孩们都眼泪汪汪的眼神看着小胖崽。 没有爹的孩子太可怜了，孩子们对视一眼，纷纷仗义执言。 “弟弟，我有爹，分你一半。” “弟弟，我讨厌我爹，送给你吧！” “弟弟，我做你爹吧，我会疼你。”方祁思索了许久，一拍手掌就做了这个决定。 赵太医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暗卫们憋笑的，惊恐的，震惊的比比皆是。 小胖崽？？？ 哥哥们好奇怪呀。 小胖崽脸上有些茫然，但还是一一道谢，又一一拒绝“不要一半的爹。” “窝有稀饭的爹，窝不要” 面对要喜当爹的方祁，小胖崽把脑袋晃成拨浪鼓“窝不要呀！” 被拒绝的众人个个惋惜不已，其中方祁为最。 不过还好小胖崽没同意，不然方祁的屁股就要开花了，喜做爷爷的方祁他爹也能让他感受什么叫做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小胖崽是个很乖很乖的宝宝。 他一看见众人那样可惜的神情，他想了想，看到身旁的未飏哥哥，眼睛一亮。 刚刚才走回来的未飏：有种不祥的预感。 “哥哥没有爹爹，没有娘亲，窝们一起做他爹爹吧！” 小胖崽说话还点了点头，觉得这真是绝佳的好主意。 祖母总是说，想看见鱼儿的孩子出生，现在鱼儿也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祖母和父父都会开心的吧！ 太后，明熙帝：婉拒了哈。 为了让大家接受，他还可怜兮兮地看着众人“哥哥可怜，没有爹疼” 方祁一伙小孩嫌弃地看看人高马大的未飏，又看看像甜甜的香梨一样的弟弟，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未飏：殿下，您问过我的意见没？ 未飏这个十二地支里排名前列的暗卫，费了九牛二虎啊之力，才打消了众人要把他当儿子疼的想法。 尤其在小殿下水润润的眼睛里，未飏差点被迷住叫爹了。 这传出去要笑死人了 好在他定力非凡。 看着他鬼迷日眼神情的地支：滚吧！ 今天是个小日子啊，小胖崽开心，老大夫也开心。 还请所有来的小朋友们都流下来用饭。 众人你推我，我推你，还是留了下来。 老大夫从前觉得小孩最是烦人，声音尖锐，娇生惯养的。 可是见了小太子，他又常常感叹，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呢？ 他的眼睛比天上的心心还要明亮，他的心灵比婴儿还要纯净。 赵太医看着小太子好像放开了什么一样，不再是乖乖巧巧的样子，反而很是调皮捣蛋，才三岁竟有了领头人的样子。 孩子们个个围着他转，赵太医笑眯眯地看着。 心想，小神仙，遇见你真好啊。 老头子不是天煞孤星喽。 是夜，月色摇曳，树影摩挲，星光一闪一闪，为寂静的夜空增添几分意趣。 一只小胖手从被子伸出来，手上握着根洁白的长羽。 脸蛋红红，大眼带着期盼的小胖崽看着1002，“叮叮，窝可以去找父父啦？” 他已经第七次问这个问题了。 小胖崽为了见父父，那可不得了，挥舞着小手帮未飏收拾了桌子，又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天色微暗他就跟老大夫说晚安了～ 着重强调“窝睡觉觉没有呼呼不是死掉了哦～窝会憋气～” 第125 章 脑袋 傻宝宝不知道，憋气也不能没有脉搏啊。 只是赵太医和暗卫们都觉得这可能就是小神仙的奇特之处吧，惊异过后倒也接受良好。 尤其暗卫都见过无风自动的茶水了…… 1002身上都要痛死了，只是他又不敢休眠。 生怕自己一睁眼，又看见崽崽可怜巴巴的眼神。 他忍着痛，一遍又一遍地回答小胖崽“可以的崽崽，你握住它，就可以变身了。要乖乖！” 小胖崽坐在床榻上，两只iioiio合十，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 他点头如捣蒜“窝知道啦，乖乖哒！” 显然，为了见父父，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1002看着他开心的样子，觉得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趁着崽崽去大哥身边，他可以稍微修复一下身体。 本来就是自己闯的祸，差点害得大哥一命归西，毫不怀疑就大哥那状态，听了小胖崽没呼吸了，估计眼一翻就去了。 即使弥补过来了，1002还是很心虚的。 小胖崽握住洁白的尾羽，心里一直在默念：窝想变成小鸟，变成小鸟。 柔和的白光从尾羽亮起，顺着小家伙的手手传递力量。 在一阵看不见的波动里，一只羽毛雪白的小鸟出现在原地。 1002看了以后身上都不痛了，数据也不崩溃了，爱心不停地从眼眶滑落。 嘴角还流出可疑的晶亮。 阿伟死了！ 为什么小胖崽变成小鸟会这么可爱，虽然这个物种本身就很好看。 但是万年老统真的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鸟。 他的羽毛像雪一样洁白，翅膀小小的覆盖在身子之上，身子像个完全就是个圆圆的球体，1002着魔一般地伸出机械手，摸了摸他被雪白羽毛遮住的肚子。 实心的！实心的小球！ 统子们，谁懂圆鼓鼓实心小鸟的含金量啊啊啊！ 也许变成小鸟以后，脑子的容量不够了，小胖崽莫名变得呆呆的，还时不时梳理自己翘起来的羽毛。 1002愣愣地看崽崽的小鸟腿，他不知道这样小的爪爪怎么支撑住崽崽的身体的。 “啾啾～”叮叮，走呀。 小胖崽把自己的羽毛梳理的干干净净，才叫1002带他走。 他无意识地歪了歪脑袋，惹得1002哈喇子流了一地。 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身子，1002觉得自己要被萌死了，知道崽崽等不及催促他了。 他才如梦似幻地准备带着崽崽跃迁，好在这会他倒是记得放个等身人偶模拟成小胖崽了。 1002一路上流着口水，身体飘飘忽忽地看崽。 好在他流出来的是数据，并没有打湿小家伙的羽毛，不过这也让小胖崽歪着脑袋不停地梳理毛毛了。 待到和胖崽到了大昭皇宫，1002恋恋不舍地跟崽告别，他得短时间休眠了。 小肥鸡什么时候看都行，但是他崩溃了就见不到了崽崽了！ 变笨了的小胖崽都没注意1002管他叫小肥鸡，小伸出小翅膀跟1002告别，看得1002数据狂喷，螺旋升天。 告别了叮叮，小胖崽一跳一跳地往紫宸殿走。 为什么不飞，因为傻宝宝还不会，尤其变成小鸟他还变笨了。 智商还不如一岁的自己呢。 小胖鸟扭着屁股到了紫宸殿，那对三岁的他也有点费力的门槛，在此时更是犹如天堑。 “啾啾啾”父父，快来救宝宝呀～ 傻宝宝都忘了自己现在是不会说话的小鸟，别人更不知道他是大昭小神仙。 小胖鸡一边拍打着翅膀，一边呼唤着自己的父父。 只不过父父没叫来，倒是令值守的暗卫听到了动静。 傻宝宝变成鸟儿后太小了，啾啾声也小得听不见。 好在明熙帝训练的暗卫是个顶个的高手，这一点动静也被他们轻易捕捉到了。 “这是什么声音？” 紫宸殿严防死守，连蚊子也飞不进来，哪来的动静？ 1002:蚊子飞不进来，本统可以传送啊，只是他又犯蠢把在放在殿外了，因为从前他就是这么做的。 完全没考虑到小胖崽被一道门槛拦在殿外。 “沙沙”细微的脚步朝着小胖崽迈进，爪爪有些冰冷，小胖崽把爪爪藏进了腹羽里。 远远看着，就像一个大了几倍的汤圆掉在了地上。 甲六神色冰冷“出来！”究竟是谁，敢擅闯紫宸殿？ 哥哥？小胖崽脑子有点短路，哥哥死掉了，又活了？ 他只知道，父父不来找他，是生病了，他不知道那场刺杀也是明熙帝将计就计的。 小胖崽的眼睛一眨一眨，拍打着小翅膀，啾啾啾地就来到了甲六腿边。 他想像人形一样抱着哥哥的腿。 只是任凭他多努力，也做不到这点。 傻乎乎的小宝宝有些呆呆地仰着脑袋，似乎在想，为什么我抱不了哥哥的腿呢？ 甲六随着声音低头，看着脚边蹲了一坨圆嘟嘟的白团子。 这让甲六心中想起了自家小殿下，眼里不由得多了一抹笑意。 哥哥看着自己，这让小胖崽瞬间就起了精神，他绕着甲六脚边转圈圈。 “啾啾啾”哥哥看呀，窝变成小鸟啦，窝有小翅膀，窝的羽毛好漂酿～ 他一会仰起头，一会儿抬起尾羽，示意甲六看他呀，夸他呀。 变傻了的小宝宝压根就没考虑过人家认不出变成小鸟的他。 就他傻乎乎的像孔雀开屏。 甲六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这鸟儿对他这么亲近。 “快走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甲六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小鸟的羽毛。 “啾啾啾”窝为什么要走呀。 “甲六，怎么逗留这么久？”似乎含了块坚冰的声音传来，甲三不过几个起伏便来到了小胖崽的面前。 胖崽一看，这也是哥哥，又迈开爪跑到他脚边转圈。 甲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样的鸟类，名贵至极，难道是朝中谁放出来打探消息的？” “甲六，宁断他的脑袋！” 冷冰冰的话砸在胖崽心上，他的羽毛瞬间炸起“啾啾啾” 不可以拧断宝宝的脑袋！ 第126 章 瞧瞧 小胖崽的羽毛一下子炸开了，就像一朵雪白雪白的棉花糖。 对于要拧断自己脑袋的哥哥，小胖崽毫不客气地在他鞋子上踩来踩去。 坏哥哥，打你屁屁！ 甲三看着这只小鸟在自己鞋面上撒泼，留下一个个小脚印。 他凝视了这只小鸟一会，不得不承认，究竟是谁舍得下这个血本用这只鸟儿的鲜血换情报呢？ 这只鸟并非凡鸟。 只是再多的可惜同陛下的布局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 “没听见吗？”甲三眸色渐深，转头去看甲六。 甲六盯着这只天真可爱的小鸟，心中有着强烈的不愿。 “他还小，也许只是迷路回不了巢……”甲六本能地不愿去伤害这只幼鸟，不知为何，他总会想起小太子。 “这话你自己会信吗？看看他的羽毛，看看他的样子。这是随意能出现在皇宫的鸟类？” 沉闷的音色击溃了甲六心中残余的底线。 甲六紧握着拳头，闷闷地应了声是。 身为暗卫，应当无条件服从比自己位次更高的甲三。 甲六甚至是甲三带出来的，他这次能反驳，也是鼓起勇气了。 傻乎乎的宝宝并不知道，连队对他抱有善意的甲六哥哥都被策反了，他也要拧断小胖崽的脑袋。 “啾啾？”胖崽看哥哥沉默了，又从甲三鞋面上跳下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甲六。 甲六同他对视一眼，眸中划过无数纠结，复杂之色。 他缓缓举起自己沾染过无数性命的双手，脸色慢慢发白，一寸一寸地看着幼鸟柔软的脖颈。 两根手指就能捏死的小生命，还支棱着脑袋看他。 这只小胖鸟不知道面前的人带着杀意，他以为甲六要摸摸脑袋，便伸着脑袋，自个儿在甲六指尖蹭两下。 “啾啾”哥哥，窝的羽毛软软哒～ 甲六闭起眼睛，手上一个用力。 咔嚓一声，他掰断了自己的指骨。 “我做不到”甲六丢下这句话，便将小胖崽捧到了手掌心，还往身后藏了藏。 小胖崽只以为在捉迷藏，便乖乖地依附在哥哥的掌心之中。 温热的羽翼贴在甲六身上，让他的心都掀起涟漪。 甲三眼里泛起冷光，嘴角扯出冷笑“婆婆妈妈，妇人之仁。让开！” 他说话毫不客气，武功又远胜甲六，不过交手间便将甲六定在原地。 他们交锋之间，小胖崽还以为这是切磋，在自己人形的时候，暗卫哥哥们都会这样表演给他看。 见甲六一如既往被掀翻在地，小胖崽拍打着小翅膀，先是蹭了蹭原地不动的甲六。 才冲进甲三的腿间，见甲三伸着大掌，小胖崽的笨脑壳好像有些开窍。 要奖礼？他有！ 只是现在成了小鸟儿，身上可没有小荷包了。 小家伙在自己腹羽间啄了又啄，发现空空如也，才瞪着眼看着甲三。 “啾啾啾”鱼儿没有奖礼给哥哥！ 可是甲三的手越伸越近，小胖崽急得左爪爪踩右爪爪。 他狠狠心，从腹部的绒毛之中拔掉一根细羽，轻轻地放在了甲三的手心。 “啾啾”好痛呀，小胖崽的叫声都虚弱了不少。 甲三看着这只肥肥的鸟儿一系列的动作，让他想起从前和殿下相处的细节。 幕后的人果真心怀不轨，连这样的细节都让小鸟学会。 那到后来会不会找出一模一样的小太子祸乱朝纲？ 想到这里，他稍微柔和下来的目光瞬间冷滞，手如闪电般掐住小胖崽的脖颈。 只需手一用力便能剥夺幼鸟的生命。 也许是死亡的威胁，令傻乎乎的小宝宝总算想起来哥哥们并不认得他。 脖颈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小胖崽呼吸不过来，他奋力地拍打着小翅膀，又努力地“啾啾啾！” 叮叮救救宝宝，父父救救宝宝。 可是谁也听不见他越来越微弱的挣扎。 1002也不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让甲三放开了手掌。 其实他瞬间便能捏死这只鸟，可是他的手却用不了力，似乎自己捏死它，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一样。 圣上又咳嗦了，甲三借着此事不再掐着小胖崽。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小胖崽缩成一团，费力地呼吸吸气，他连叫都叫不出来。 甲六看着这只小鸟，看他眼中似乎要落下泪来。 这令他也感到难受，为什么？鸟也会流泪吗？ “陛下”甲三为陛下端来茶水，突然又停下脚步，有些欲言又止。 圣上中得毒早已深入骨髓，他的脸瘦的吓人，双眼凹陷，面上一片青白之色。 他时不时地产生幻觉，又总是会幻听，性子又因为毒性发作，变得狂躁不安。 只是圣上还克制得住。 “嗯？”圣上眉目微动，那病态的气势摇身一变，成了那位君临天下的帝王。 甲三斟酌着言语“殿外有只白鸟，似有灵性，卑职怀疑，与朝中权贵有关。” 圣上皱了皱眉，不悦地看向甲三“杀了。” 一只凡鸟，也要请示他。 甲三怔了怔，不知为何，心底有些难过。“是” 他躬身。 圣上的眉宇这才微微放松，他挥手示意甲三退下。 甲三快步走到门槛处，又听见那缥缈的帝王道“带进来瞧瞧。” 明熙帝忽然想到，暗卫这点小事也要请示他，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蹊跷。 最主要的是，圣上想到了他的孩子。 他此生唯一的珍宝。 他的孩子极其吸引百兽，天上飞的苍鹰有了，地上跑的老虎有了。 死寂的紫宸殿突然多出来一只鸟儿，圣上觉得世家没有这个能耐。 自他昏迷，帝王居所便如铁桶一般。 谁的手能伸得这么长？当今太后都不能。 也许是被裕儿的气息吸引过来的？ 那便是瑞兽。 甲三有些沉重的步伐瞬间轻快起来，连说话都多了几分活力“是” 小胖崽委委屈屈地缩在一角，动也不敢动。 他现在知道，什么叫做寄人篱下了。 也许他不乖乖的，下一秒就要变成尸体了。 不行呀，鱼儿还要见父父的。 见到甲三出来，小胖崽怕得缩了缩脑袋，甲三抿了抿唇，解开了甲六的穴位。 “陛下要过目。” 第127 章 相见 “啾！”小胖崽一听这话，都忘了自己还处于生死危机之中。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脑袋也开始摇晃起来，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啾啾声。 暗卫见他从亲人到怕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今见小鸟又恢复了活力，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 甲三想将幼鸟捧进掌心，可是小家伙过了门槛，便不顾着摔下来的风险，在手掌边看来看去，一直想要下来。 小胖崽一直是记仇的宝宝呀，即使脑容量变小了，人也变笨了，但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变不了。 从他反应过来，甲三刚刚是要拧断自己脑袋的时候，他便躲着他了。 哥哥太可怕了，鱼儿可爱，还要掐小鸟鱼的脑袋。 咱也不知道小年鱼是什么品种，也许是小胖崽自己又发明的词汇。 小家伙的奇思妙想、天马行空，旁人总是猜不到的。 甲三看着他，不知为何懂了他的意思，于是抿着唇将他放在地上。 果然幼鸟刚被放下来，也许是爪子没有力气，他是一蹦一跳地远离甲三的。 小胖崽观察了一下自己和甲三哥哥的距离，才放松下来。 呼，他要离哥哥远远的。 只是小鸟的很远和人类的好远不一样，他们不过相距五六尺，甲三一两步就拉近的距离，对于小家伙来说却是天涯海角。 圣上此时正坐着，他哪怕病成这样，也没有放下政事。 太后不会的，便偷偷送过来，问问圣上的意思。 小胖崽一看见自己的父父，眼泪就跟面条一样甩出来了。 谁也找不知道，为什么一只鸟儿会哭成这样。 “啾啾啾！啾啾啾！”父父，宝宝看你来啦，鱼儿看你来啦！ 他一扭一扭地张着小翅膀跑到床榻之下。 甲三想拦住，被圣上制止了。 明熙帝病了之后，鲜少见到这样有活力的小生命。 裕儿的那几头猛兽，不见裕儿以后一天到晚的嚎叫，甚至几次强闯紫宸殿，还好暗卫门本领高强。 他有心想要解释，只是林院首道小太子不在，圣上周身血腥味极重，恐引兽发狂。 圣上有了孩子，便对性命在乎得很。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更何况有了孩子的天子呢？ 明熙帝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只白鸟“我儿见了你，想必也很是喜欢。你们都是族群里的胖崽。” 圣上鲜少开玩笑，病了以后便更没精神了。 只是这只幼鸟，实在是像极了小太子。 脑袋圆乎乎，身子圆乎乎，眼睛圆溜溜，偏偏肤色都是雪白的。 小胖崽气炸啦！ 他辛辛苦苦跑来看父父，父父就是这样说他坏话的。 鱼儿肥美，那是鱼儿好！ 飞菟说了，小脑斧就要这样会吃。 他不是小胖崽！ “啾啾啾！”讨厌父父，小鸟气鼓鼓的，羽毛又炸了。 圣上忍俊不禁“更相像了。” 他又对着甲三道“送去与飞菟他们作伴吧，万物有灵，应是寻太子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面上便带了明显的疲惫“咳咳咳。” 又是一阵血腥味，小家伙闻着那刺鼻的气味，毛也不炸了，身子也不抖了。 眼泪开始直流了。 真不知道小鸟的眼里为何有这么多眼泪。 “啾”小胖崽没有再发出急促高昂的叫声，而是极轻极轻地哀鸣。 圣上拿着帕子，极其自然地擦拭，似乎早已经习惯鲜血从自己身体中喷洒出来。 “咳咳，你和裕儿相配，都爱哭。下去找飞菟他们玩吧。”圣上声音温和。 这只小幼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孩子，爱屋及乌之下，他对这只幼鸟也多了几分柔和。 “啾！”父父，窝是鱼儿啊父父。 小胖崽这会知道别人认不出来他了，为了不让哥哥拧断他的脖子。 即使他很难过，很想留在父父的身边，他也不敢乱来了。 小小的白团子一歪一歪地躲在圣上的鞋里，连脑袋都缩起来了。 “啾”不要带窝走，让鱼儿陪你。 “陛下，这只鸟似乎很喜欢您”甲三看了一会，见幼鸟对圣上极为亲厚，忍不住说了一句。 明熙帝也看出来了，这只小胖鸟似乎很想很想同他待在一块。 他叹了口气说道“退下吧” 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养鸟，他很累了。 他的孩子又爱吃醋，若是看自己养了别的小动物，定会哭闹的。 “这里只有我的孩子能住。”也不知道为什么，迎着幼鸟懵懂的目光。 圣上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 小胖崽想哭了。 “啾啾”窝就是鱼儿呀，窝可以住。 但是谁也听不懂他的啾啾声，生怕被拧断脑袋的小家伙拖着洁白的尾羽，低垂着脑袋走出去。 成也鱼儿～败也鱼儿～ 小家伙突然明白这句话了。 第一次看父父，成功也没成功。 但至少可以摸摸？虽然他也没摸着。 甲三跟着幼鸟走出去，他这次甚至不让甲三捧着了。 只是用爪爪勾住甲三的鞋面，等踏过门槛又跳了下来。 看出这只幼鸟对自己的嫌弃，甲三黑着一张脸同在梁上的甲六道“陛下有令，送去飞菟那。“ 他又瞥了一眼垂着脑袋的胖崽“它不喜欢我，你送过去吧。” “是”甲六有些高兴，他把手放在小肥鸟面前。 失望的小胖崽仰着脑袋看了看是甲六哥哥，心里又开心起来，他爪爪一勾，就乖乖窝在甲六哥哥的手心里了。 同死活要离开甲三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甲三：行吧。 “速去速回”他又顶着一张死人脸，语气冷得能冻死人。 甲六毫不在意，夜色之中他窜得飞快。 路上他一直跟小胖崽说“不要怕那几只猛兽，他们都很灵性，不会滥杀无辜的。” “那是殿下养的，非常听殿下的话” 小胖崽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叫一声。 他被打击到啦，原本他以为自己一出现，父父就把他捧手心。 谁知胖崽先是要被拧断脑袋，后是父父不要他。 小小的白团子连眼睛都闭起来了，他连自己想念很久的皇宫也不想看了。 小胖崽是真的伤心了。 1002看见的话可能又要眼泪狂飙，心疼他的崽了。 第128 章 虎园 曲倦灯残，星星自散。 小胖崽出生时，大昭皇宫的夜晚处处灯光点点，因为人人都知小太子爱玩。 即便是黑沉沉的夜晚，他也很是忙碌。 不说要去多少宫殿探望母妃们，就是和自己的鬼见愁小组狂奔也是很累的。 虽然作为外男，晏华锦不能在皇宫过夜。 但是少了他，也还有个1002补上来。 小胖崽不累就不会停，皇宫何处不飞声？ 可是自从小胖崽生死不明，陛下又昏迷不醒。 宫人们都是悲观地认为小殿下已经去了。 故而个个都自发地着素衣，吃素食。 而这宫中也再不见殿下在时那般热闹之态。 往常通往虎园的路是热闹的，下值了的宫人想见见小神仙便来这里等。 如今这条路却是乌黑的、沉寂的。 一点人影也无。 小胖崽伸出脑袋，再变成鸟儿后，他也有不错的夜视能力。 望着荒凉的道路，小胖崽歪着脑袋，疑惑地叫了起来“啾啾啾？” 大家去哪儿了呀？ 飞菟、白骓、墨枭呢？ 甲六以为他害怕，便摸着他的脑袋道“不怕，墨枭在这儿，他喜欢小崽崽。” 这是幼鸟和小殿下有些相似，连陛下都免不了另眼相待，何况这些猛兽们呢/ “吼！”谁？ 小胖崽伸出脑袋，“啾啾啾” 是窝，小脑斧～ 神骏的白虎踏草而出，高大的身子充满了压迫感。 好在甲六不是一般人，倒也不惧怕“陛下说送它来和你们做伴。” 他们这些暗卫都知道，小太子养得几只猛兽能听得懂一些人话。 甲六高举双手，将小胖崽递到飞菟跟前。 飞菟略微垂下头，在小胖崽的身子上嗅了嗅，虎目出现了一抹震惊。 这只幼崽，身上既有它家崽崽的味道，又有翅膀。 这难道是他崽崽的崽？ 天啦噜，老虎也会绕口令了。 难道它家崽崽不是虎崽，是那只黑漆漆生的？ 飞菟有那么一点聪明，但这智商嘛，真是不敢恭维。 “吼！”你下去吧。 飞菟伸出虎脑壳，小胖崽便大大方方地爬了上去。 甲六看着神骏的白虎头上顶着一个白团子，威武与可爱结合在一起，竟然有种铁血柔情的意味。 他们相处的好，甲六也放心了，他倒是想摸摸那个可爱的团子，只是看着飞菟锋利的牙齿。 甲六默默收回了手。 飞菟并不温顺，它只是懒得搭理人类而已。 甲六觉得自己敢伸手去碰它的脑袋，飞菟一定会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的。 他并不想身有残疾，虽然陛下会为他的后半生做打算，但是他还想多伺候小殿下几年呢。 “我走了。”甲六同那只窝在虎毛中的小肥鸟告别。 小胖崽站了起来，拍打着自己摆设一样的小翅膀“啾啾啾” 哥哥拜拜呀～ 说是摆设，是因为小胖崽太重了，他那羸弱的翅膀并不能负担起这身子的重量。 甲六看着被他压出一个坑的虎脑袋，目光有些迷离。 他终于意识到，这只幼鸟，是有那么一点重量的。 要知道，老虎的毛发可并不柔和。 等到甲六走后，飞菟的眼睛不住地往上看。 这只白花花真自来熟啊。 它顶着白团子慢悠悠地来到了对着吼叫的白骓和墨枭身边。 它们三正商量怎么逃离皇宫。 这片广袤领地的王者属于一个可怕的两脚兽，那只两脚兽和他家小虎崽长得有那么一点像。 他的身上有股令兽胆寒的气势，所以飞菟和墨枭在明熙帝面前还比较老实。 这就是为什么明熙帝能处罚他们皇宫鬼见愁。 只是可怕两脚兽似乎是生病了，而且在他们感知不到崽崽的气息时还不让他们出去。 凭什么！ 虽然很害怕这里的领主，但是它们还是决定跑路找崽去了。 “吼”黑漆漆，你快看我头上顶着个什么。 一声虎啸，惊起一树飞鸟。 “啁！”老子叫墨枭，小胖崽起的。 墨枭一一翅膀扇在飞菟后腿上，带起一阵大风。 刮的小胖崽连忙爪爪用力，才勉强在飞菟脑袋上站稳。 墨枭这才注意到这只小白团，它的眼睛一下变成了斗鸡眼。 “啁！”气味真像小胖崽，鹰都想他了。 鹰沉醉～ “吼”傻比！ 不用怀疑，跟1002学的。 “吼！”弟弟？白骓在小胖崽身上嗅了嗅，气味和弟弟如出一辙。 可是弟弟不是没有皮毛吗？为什么长得跟黑漆漆这么像！ 如果1002在场的话，只怕要吐槽它们三只的眼睛都有问题了。 墨枭比崽崽大了几十倍，都有翅膀叫做长得像吗？ “吼！”喂，白花花，你快说小胖崽去哪儿，不然我们就吃了你。 白骓还张了张血盆大口，示意自己一口能吞几十个你这样的小崽。 只可惜小胖崽智商下降，不仅听不懂它们说什么，还困了。 他慢慢地从飞菟头上滑下来，又像小时候一样，埋在飞菟的肚子上。 还招呼着白骓一块来“啾啾啾”哥哥碎觉，鱼儿困困～ 雪白的小鸟眼睛一睁一闭，明显是困了。 他听不懂几只说话，几只能听懂他的啊！ 这一声哥哥，把几只弄得外焦里嫩，差点摔个狗吃屎。 小胖崽！ 他怎么从两脚兽变成这样了！变就变吧，为什么不是小虎崽。 反倒跟黑漆漆长得这么像？ 几只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只是小胖崽都困了，它们懒得思考了。 找到崽崽就行，兽不想长脑子！ 墨枭哈喇子流得可长可长了，它有崽了，它生的！ “崽崽，乖崽～”1002在小胖崽的身体里唤醒了他。 小胖崽睡得可香啦，醒了也没有起床气，一看到叮叮，他就一把抱住，直接脸贴脸开始蹭“窝见到父父啦！” 小鸟的容量太小啦，胖崽只记得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连甲三要拧断他的脑袋都忘了。 看着他亮如繁星的眼睛，1002叉腰狂笑，本统还是很有用的。 只是他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叮叮，窝要去明月楼打工奥！” ？？？ 1002石化了。 第 129章 玩具 “你知道什么叫做明月楼吗？”1002扑上去扯着小胖崽的腮帮子对他的耳朵大吼。 小胖崽眉毛眼睛皱在一块，藕节般的手臂举起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后疯狂摇头“耳朵疼！窝知道。” “知道你还敢去？”1002更气了，在他休眠的日子里傻崽到底学了些什么！ 不是换命就是炖鱼，1002会被他吓死的好吗？ “要好好赚钱钱。”小胖崽说的钱钱就是寿命。 他把捂着耳朵的手放下，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1002。 小胖崽委屈呀。 在1002嘴里天下第一坏的崽崽撅着嘴巴“那里有好多钱钱，窝挣钱钱养父父，养叮叮。” 小孩子脑子里是没有那么多想法的。 小胖崽又有着过目不忘的天资，只是在日复一日等父父时，偶然听说那里很好赚钱。 他就记住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场所，对于傻崽来说，他只想挣钱。 他那样敏锐的性子，1002说自己睡熟了能骗过他吗？ 叮叮受伤了。 小胖崽不知道为什么受伤，可是他知道，这一定和他有关系。 傻乎乎的小宝宝就这样将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父父受伤了，就炖了鱼儿补补。 叮叮受伤了，就卖了鱼儿挣钱。 1002沉默了，他偏着头，抹着眼泪“谁要你养了，你去养晏寂渊就是。” 傲娇的1002没有忘记傻崽要抛弃他的事，这狠狠伤了一颗老统心。 他又不喊大哥了。 小胖崽是还小，但是聪明的崽崽知道，叮叮又开始说反话啦。 他慢慢挪着脚步，脸贴着1002“窝爱你，爱父父，爱哥哥，爱──” 他爱的人太多，1002不想听，直接揪住了他的嘴“好了别说了，反正我不同意！” 小胖崽遗憾地叹口气“那好吧！” 傻宝宝是个藏不住情绪的崽，在饭桌上就翘着iioiio喝着最平凡的、甚至还有些稻壳没脱去的稀粥，美得眼睛弯成月牙。 1002没眼看了，山珍海味他吃得开心，青粥小菜他也吃得开心。 1002可是知道人类幼崽是很挑食的，怎么这只胖崽这么好养活。 如今晏承裕还是一开始不曾丢失记忆的晏承裕，那他一定会告诉1002，活着才是王道。 他一出生就死掉了，能活着肯定能吃的都往嘴里塞，还挑啥？ 这就是咱们小胖崽好养活的真相了。 赵太医看见他开心，自个儿也是笑容不断“鱼儿今日欢快不少。” 他也是知道小家伙心里藏着事的，如今见他开心自然也开心。 小家伙胃口好，这会子拿个比脸还大的菜饼啃，等嘴里的咽下去他才说道“窝见着父父啦。” “哪里见的？” “梦里见哒！窝飞呀飞～” 赵太医见他脸上的天真烂漫，也跟着笑。 梦里见的也能这么开心，果然是小崽崽。 “真厉害！”赵太医已经学会了在小太子说话的时候捧着他了。 小胖崽抬起头，看着老大夫哄小孩的语气。 他捂着嘴就笑了，还得意地朝着1002抛去眼神。 爷爷笨，不信窝，窝是不会说话的宝宝呀。 1002无语凝噎，不是谁会信你一晚上能飞跃千里跑到大昭皇宫去啊。 但是看着傻崽等夸的眼神，他还是举起手给他鼓掌。 小胖崽风卷残云般吃掉赵太医给他碗里堆冒尖的菜，才一抹嘴巴跑出去了。 他今天要和方祁他们打仗啦！ 道具由1002倾情提供，就是一个沙盘还有很多木制的小旗子。 还有许多精致的小模型，现代沙盒玩具的缩小版。 这是1002说要奖励给小胖崽这么多天一个人待着，表现得很好的奖励。 而且这个宠崽狂魔甚至不愿意让崽崽一个搬这个。 他直接空降到野外藏起来，趁没人的时候回收。 自从方祁他们取得小胖崽原谅后，只要有空扎堆地往医馆看，那是拦也拦不住。 前几天小胖崽就告诉他们，自己有好玩的。 炫的地点就在方祁家后面，小胖崽到的时候，一群小屁孩已经眼巴巴地看着小胖崽啦。 小胖崽装模作样地走了几圈，又在某个草堆刨了几下就拖出一个箱子啦。 他和1002是演都不带演一下，看得一众暗卫们是哑口无言，他们已经习惯了，就当作没看见。 看来一直守着小太子的叮叮，也非常宠爱他们小太子啊。 “哇！”一群小孩星星眼地看着小胖崽。 皇宫中哪有这么多小孩一起玩？没见过这场景的小胖崽害羞了。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小胖崽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箱子。 “哇！好像真的呀！”都是平民百姓，往日有个泥人便足够令大家艳羡的了。 小胖崽突然拿出这么精致的玩具，孩子们一下子你推我我推你不敢碰一下。 这么精致的小玩意谁不喜欢，只是他们知道这是弟弟的东西，即使眼巴巴地看着，心里喜欢得紧，也没伸手去摸。 傲娇的1002见着他们知道谦让着他家崽崽倒是哼了一声。 孺子可教也。 “方祁哥哥和窝先玩！窝给你们示范一下。窝是攻方，哥哥防守～”小胖崽讲小人们布置了一番，又指着方祁道。 方祁乖乖点头。 时间一晃而过，小胖崽已经和方祁玩了几把了，方祁一直在输。 他倒是想不玩，然后好好想想，只是其他人都不会玩。 “哥哥，你怎么不管自己的粮道了呀” 小胖崽皱着眉。 方祁咬牙“我城中粮食充足，不用外地运粮。” “那窝就要派人把你的粮仓一一点了，叫你们没有饭吃。窝的兵到啦！”随着小胖崽的欢呼声，方祁又输了。 他有些急眼“这里还有这么多平民，你把粮食烧了他们吃什么？” 小胖崽神采飞扬，半点看不出来自责“窝没有趁着暴雨把哥哥的城给淹了就很好了。” 方祁一愣，洪水淹过的地方可是会有好多人生病的。 他们这些人就是家乡发大水，逃难过来的 故而大楚也不管他们，任他们自生自灭。 “你这样不好！”方祁憋红了脸。 小胖崽看了看他，有些无辜“窝父父说战场上刀剑无眼，如果窝能赢但是不去做，那么别人就要淹死窝的子民了。” 第130 章 争执 他这一番话下来，令1002对小胖崽都有些刮目相看。 他以为的崽崽，那是踩死一只蚂蚁也会哭鼻子。 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而不顾敌人的性命。 这样好啊！ 1002还担心崽崽上位后心怀仁善，会被文官们吃得死死的呢。 毕竟文官们嘴巴那么能说，左一句百姓，右一句百姓，定然拿捏了小胖崽。 没想到小胖崽也有菩萨怒目的时候。 强硬的中央集权才能让天子牢牢将权力抓在手心，天子一旦手段不够强硬，那么文官们就像闻着腥味的猫一样一拥而上。 1002没想让自家崽崽有很好的政治素养，他和大哥的心愿一样。 崽崽做个守成之君就很好，上班的同时再展点业余爱好。 反正他会一直守着崽崽。 谁知道他心目中心软仁善的崽崽还有这样辣手无情的时候。 1002仔细看着小胖崽，发现他因为赢了方祁还洋洋得意呢，面对方祁的指责他一点愧疚也没有。 反而像只斗胜的小狸奴一般昂首挺胸的。 看来他只是觉得自己在玩游戏，所以才不会感到一点愧疚。 但这也很好了。 他1002的崽有希望成为合格的帝王啊！ “还有谁要玩呀～”小胖崽一连战胜几个小伙伴，自信心那叫一个爆棚。 他，小胖崽，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王中王！ “我，我可以玩吗？”细小微弱的声音还打着颤，但是语气中的渴望却掩盖不了。 小胖崽扭头一看。 是个好高的姐姐呀。 她身量很高，约莫八九岁，只是极为纤细，头发也是如稻草一般枯黄干燥。 他刚想答应，就见二牛和大牛跑了出来开始驱赶她。 “小花，娘让你干得活干完了吗？” “干完了。” “那你就去绣花呀，这样以后才好嫁人。” “家里没有线了，我找方婶婶借点针线。” “小花姐，借着了你就走啊，我们都是男孩子，你进来丢不丢脸？” 大牛二牛满脸嫌弃。 小胖崽不知道，大楚对女性的压迫是极为严重的。 超过十二岁的大姑娘出门必须有父兄作陪，还要蒙面示人。 若是被外男看见了，那就是丢了贞洁，要浸猪笼的。 即使大楚并不管这里，但是此地对于大楚的风俗坚守得很好。 年纪小的姑娘虽然不至于蒙面，但是压迫束缚也很严重。 她们似乎不再是人，而是亲族劳碌换财的家畜。 小胖崽看到那个叫小花的姐姐已经被说得低下头去，但却怎么也不肯走。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点奇怪的情绪。 好像并不该这样。 1002一直在看小胖崽，他看着小胖崽眼里有不解，有奇怪，有愤怒。 看见小胖崽似乎想问他，但是又憋住了嘴巴。 1002安静地看着，他想看崽崽会如何去做。 大声的呵斥？强行告诉他们这是不对的？ 那是没有用的。 华夏扫除封建那么多年，可直至小胖崽穿越过来的那年，封建残余在各地多得是。 对女性的压迫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唯有她们自己独立起来，联合起来。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甚至会被当成疯子。 “姐姐玩？”小胖崽屁股一撅就撅开了满脸不爽的大牛二牛两人。 这两个趾高气扬对着姐妹的男孩，跟个没事人一样爬起来，还笑呵呵地看小胖崽。 小花一直强忍着没有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人 有花、有草、有小马。 色彩缤纷，像是雨后的飞虹。 她也看到了那个可爱的小白团子，他想是什么呢？ 小花抬头看见了洁白的云朵，她想，弟弟是朵云。 她借了针线以后看着他们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看着小云朵讲解着玩法，她也听懂了。 方祁输的那几把，她想如果是自己的话，她一定会先发制人。 弟弟要走水道？她就先派人潜过去。 反正源头在她那一方。 她看了这么久，每次都能找到办法突破弟弟的围攻。 小花看着这一群人都不敢玩，又看着弟弟期望的眼神，她大着胆子就出声了。 被大牛和二牛说了一顿没想哭的她，在小云朵将蓝色的旗子递给她时，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落下。 “娘说得对，女人好爱哭。” “我不想跟她玩，不要脸。” 他们孤立了她，所有人都坐在小胖崽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坏话。 小胖崽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坐在了小花的旁边。 游戏拉开序幕，小胖崽和小花打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 1002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目瞪口呆，我草，有猛女！ 小胖崽可是有大学士授课，大哥言传身教，还有它时不时开小灶的。 小花啥也没有，走得全是野路子，但是她就是有天然的直觉，能够找到破局的关键。 偏偏小胖崽也聪明的很，两人的交手进入白热化，最后直接僵持住。 围观的小孩们看得面红耳赤，激动不已，方祁更是抓耳挠腮，他居然不知道还有这种解法。 好歹是接受精英教育的小胖崽，又同样的天资聪颖，最后还是险胜一招。 “好厉害啊!” “鱼儿赢啦！“ 孩子们为小胖崽欢呼，而全神贯注和小胖崽打得不可开交的小花，也终于泻了气，又有些萎缩起来。 小胖崽看着她浑身气势一变，有些像惊恐之鸟。 小胖崽擦擦自己因为紧张而生出的汗珠，对着小花咧着嘴笑了“姐姐，你真厉害！你以后一定会是猛人大将军的。” 小胖崽将交趾使臣赋予的称呼赠送给了她。 “女人不能当将军！” “我才是将军！” 一群小孩闹了起来，二牛甚至因为这个捏着拳头想要揍小花。 小胖崽垂下眼脸，慢吞吞地开口“你们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要愿赌服输呀，你们赢不了窝，姐姐赢了窝，那她是将军没有错啊。” 他又说“平局也是赢呀，而且窝们都是小孩子，为什么要跟大人一样。窝才不听大人的话。” 1002傻眼了。 他家崽崽遇见这样的事不是只会闹吗？怎么还会深入敌军了！ 第 131章 奇特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更何况小胖崽一个人背着重担想了那么多天呢？ 他无聊到把过去标了重点的事情都想了一遍，甚至想到了咕咕对他下跪，想到父父说他不能改。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的父父那么厉害，却不能改变呢？ 小胖崽想到了，因为如果父父直接就改的话，所有人都会拧成一股绳来反对父父。 当所有人的利益都被触动的话，那么身为皇帝的父父都会受到制约。 他的政令就不能很好的下发。 所以父父要一步一步去蚕食，一步一步降低他们的底线。 以退为进便是如此。 小胖崽一早就明白小伙伴们不能这样对待那个姐姐，可是他如果帮着那个姐姐说话。 那么他们就会觉得鱼儿是背叛者。 因为鱼儿也是男孩子，为什么要为女孩子说话呢。 所以他不会反驳，只会因为没有人陪他玩，而邀请姐姐玩。 这样他们即使不喜欢，也会因为自己没有能力、勇气而不得不接受姐姐一起玩。 小胖崽看得出来小花姐姐眼底的跃跃欲试。 只要让小花姐姐展示出远胜于小伙伴们的能力，他们自然不得不接受。 就算不服，可是规则是他们制定的…… “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小胖崽嘴巴一撅，懵懂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伙伴们。 其实大牛和二牛受到的眼神攻击最多。 这让他们两人都不好意思了。 二牛还有些不满“可是小花的是女人。” “她是女孩，而且赢了我们。‘’ “娘说女孩就得在家干活。” “可事实小花姐姐赢了我们。” 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可是女孩应该离男人远点。” “我们是小孩子呀！” 小胖崽两手一摊。 方祁是看出来弟弟铁了心的想让小花一起玩了。 对他来说男女都一样，比他厉害的他还要问小花呢，自然乐意得很。 “鱼儿说得对！”连前任孩子王都表态了，还有现任大王的力挺。 其他孩子面面相觑，只好认了。 “那好吧。” 小胖崽这才笑得开心了。“姐姐，一起玩！” 他又对着小伙伴道“姐姐是大将军，窝也是大将军。谁能赢门谁就是新的大将军！” 这让孩子们跟打了鸡血一般。 第一次有人这样维护自己，重视自己。 小花多么想和他们一起玩，但是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针线，以及家中的一堆活，还是拒绝了。她攥着自己的衣角，露出一个笑来“弟弟，我要回家绣花了，你们玩吧。” 她说完这句话，低着头便走了。 小花高瘦的身影渐渐离去，小胖崽一直看着她。 心中的某个念头愈发强烈了。 1002还以为乖崽会不开心，谁知道小胖崽看了一会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他还颇为惊奇。 1002就是个没心没肝的万年老统，在他眼里就没有同情的说法。 反正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女性总归是会站起来的。 总有伟人会说出那句“妇女能顶半边天。” 如果什么他都要同情，那他就不是机械了。 中午时分，小胖崽哭着闹着要去明月楼打工。 1002真是没辙了。 他还以为这只坏崽长大了，这早上不是很聪明吗？ 怎么还是忘不了那破烂明月楼啊！ “窝要去，窝要去！”小胖崽本来想在地上打滚的，但是看着爷爷给自己新买的衣裳还是算了。 他正在床上打滚。 1002怎么说都说不动，乖崽变成了熊孩子，声音不尖锐但是他会打滚啊。 他也不哭，就是把自己滚晕了，博1002心疼。 被偏爱的就是这样有恃无恐。 1002干脆眼睛一闭，直接不管他了。 统累了，这活还是丢给暗卫，丢给大哥烦吧！ 就没见过要跑去青楼打工的太子。 一看叮叮都不说话了，小胖崽一个鲤鱼打挺就跑出去了。 好耶！打工去咯。 暗卫们不明所以，看着圆滚滚的小太子跑出去也跟着走了。 小小的身影站在这最高的酒楼之下，听着里面传来的靡靡之音。 昌南镇不应该有这样的场所，可是有逃难来的有多少孤女呢？ 她们都是被抛弃的累赘，一路上靠出卖自己换点吃食。 即使逃荒来到此地，又能怎样苟活于世呢？ 吃人的社会，让人无法选择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但是小胖崽不知道，他只知道这里能够赚钱。 可是当他真正到了这个地方，看那些十几岁的姐姐们，陪在脑满肠肥的男人身边时。 那种画面带给他的冲击感是什么也无法比拟的。 小胖崽闻着那腻人的香气，甚至有些想吐。 这就是最挣钱的地方吗？ “你怎么在这里？” 轻柔温和的嗓音传来，小胖崽转过身去看她。 面前的姐姐，在这寒冷的冬日，单薄的肩膀只铺了一层纱。 轻纱遮掩不了她曼妙的身姿，可是小胖崽却打了个哆嗦。 “天气好冷呀。”胖宝宝盯着她的纱衣，意思不言而喻。 六娘怔住，看着面前的孩子，良久才回了一句“我不冷。” 这样的冬日她已度过无数，可从未有人问过她冷不冷。 也没人用这样天真无邪的目光看过她。 只有鄙夷、轻薄的眼神。 1002就这样看着自己养大的崽崽，他想，崽崽会说什么呢？ 小胖崽也想了想这个问题。 他总觉得不该这样的，他又觉得自己不能露出一点不同来。 于是他仰着头，奶声奶气地说“窝想看看好嘛？” 这样的风月场所，怎能污染孩童纯净的心灵呢。 也许老大夫来此不久，并没告诫过小家伙不要靠近这里吧。 昌南的其他孩童，从来离得她们远远的。 六娘不自然地扯了裙角，偏着头“回家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胖崽从来不会令人为难，他聪慧、乖巧，怎么舍得为难姐姐呢？ “那窝走啦！”他仰着头，亮如繁星地眸子倒映着六娘的身影。 她的心乱了一下，说“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为你取个手炉。” 这冬日的冷风，最不会怜惜人的身子。 “六娘，六娘，不好了” 迎面来了个着青绿纱衣的姑娘，一脸的着急。 香腻的脂粉味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之中，六娘下意识看了一眼小家伙。 小胖崽好像什么感觉也没有，还是乖乖站在原地。 这让六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放松来。 绿衣看见站在一旁的小不点，她着急的表情霎时就变了。 似乎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想叫他看见。 “怎么啦？”六娘还没说话，小家伙便问了。 第 132章 尊重 “有人在大堂闹事。”绿衣也不知道为什么，迎着小家伙认真的眼神，她就这样说了出来。 待到发现自己傻傻地跟小奶娃说出实话，绿衣真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1002对此只想说，淡定啦，他这个万年老统都会被用水润乌黑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胖崽，给哄骗的啥都往外说呢。 六娘皱着远山一般的眉，对绿衣的行为很是不满。 她背着小胖崽朝绿衣递过去一个眼神，这让本就羞愧的绿衣顿时头也不敢抬。 孩提时期，稚子只需嬉戏打闹便好，这些糟心的事怎能说给他听呢？ 而且老大夫也曾为楼里的姐妹医治过，半点不似其他大夫一般，即使接了重金也难掩对他们的嫌弃。 六娘也听说过老大夫孙子的事，犹记得恩客似是怜悯似是可惜地说他失了父亲，日日夜夜都在城门守着。 又说若是自己做了他的父亲又如何如何。 她还为此伤神不已，也趁着大清早人少之时，偷偷看过那个眉眼发间都染着雾气的孩子。 真真是个极可爱的孩子，想必他父亲在世时也是百般疼爱。 才能养出这样大大方方，至纯至孝的孩子。 她从没想到自己还能与这个孩子有所交集，毕竟她是残花败柳，此地的女人们见她皆是鄙夷不已。 也许他还小，所以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恶心。 六娘想维护这一份纯真，她道“我让人送你回去可好？” 她在心中盘算着，哪些人极少露面，适合送小娃娃回去的。 可惜做什么都很有主意的小胖崽注定会辜负她的好意。 小胖崽抓抓自己的手，他在思考时就极其喜欢戳自己的窝窝。 也许是上次因为肉肉卡住叮叮的机械嘴后，他便不戳只抓了，大概是胖崽最后的倔强吧，他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胖宝宝。 即使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小胖崽在想，什么是闹事啊？ 难道是滚滚那样的吗？父父就说过安王喜欢闹事。 也许是基因中深深镌刻的事情，咱们小胖崽也爱看热闹。 他想，他要去看闹事。 为什么要在大堂闹事？为什么姐姐很着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脑袋全是为什么。 小胖崽真是一个好奇的宝宝啊。 他想了一会，脑袋都乱成一团毛线了，小胖崽甩着脑袋，试图将这些疑问甩出去。 待发现这样并没有用时，他干脆不想了，直接把胖手一塞，揣进六娘手掌之中。 也不管别人说什么，是什么眼神，便鼓着腮帮子说道“窝们走！” 哼，爷爷说，是落子（他不会写）是马拉出来六六！ 他倒像此地的主人了。 热乎乎的小胖手塞进自己手心，就像冬日的小火炉一般。 应该不用给他拿手炉了，这是六娘被他拉着走前唯一的想法。 “姐姐，你带窝们去！” 世界上竟有如此喧兵夺主的人，偏偏让人升不起一点嫌恶。 1002双眼闪成爱心，他家崽崽的王霸，哦不，狂拽之气，震慑住这些人类了。 小胖崽养尊处优，平日可爱无比，但是真的认真时，小派头还是很足的。 他爹的精髓都学到位了，当然这是小胖崽自认为的。 绿衣着了魔似的，看着圆滚滚的小球拉着六娘跟着自己去找闹事的人去了。 明明这可爱的小圆球只是个奶娃娃，可是绿衣不知怎的，竟觉得他身上有股难掩的贵气。 粗服乱头，不掩尊贵。 小小的人儿走在最前头，学着他爹负手而立“谁闹事！” 就是奶声奶气的语调与身上的气势不太符合。 六娘噗呲一下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小祖宗，你快歇着吧” 她刚刚是怎么觉得小家伙身上气势惊人的，这明明是没断奶的奶娃娃。 小胖崽知道会很委屈的，他都三岁了，已经一个多月没喝牛乳了哦！ 因为在宫中他还是喝着的。 众人也笑，一个个乐不可支。 小胖崽因为过于出众的面容以及苦苦等候的事迹早已扬名整个昌南，昌南本地不缺富户。 大楚不管他们，他们自己便成立了一个衙门，张云等人便是受聘于这些人。 昌南东边，那是此地最富贵的人家，西边住的便是方祁那等逃难来的。 不过便是西边，也比昌南以下几个乡村好。 至少不用下地，在县城也有个差事可以养家糊口。 老大夫的到来这些人都是欢迎的，城中的大夫医术也远不如老大夫。 故而小胖崽的事他们也略知一二。 当即有人捧腹大笑道“是我闹事，你待如何？” 说话的人，大腹便便（这里念pain)，昌南地势虽偏，但是背靠大山，城中富户都是靠珍奇宝药起家的。 穿金戴银，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几家牢牢守着这个秘密，发达起来也不曾搬离。 小胖崽一看他衣裳的盘扣还有金珠点缀，眼睛一下子挪不开了。 “何老爷大人与大量，老大夫的孙子不懂事——”六娘怕他对小胖崽做什么，轻移莲步走上去说话，却被男人制止。 “我同你说话了吗？”又是轻贱的语气。 六娘低垂着头，即使早就听惯了，但是在那孩子面前，她有些羞愤。 她想，男人真是猖狂自大，既是嫌弃她们是妓子，又何必来此寻欢作乐。 “老爷见谅。”咽下心中的苦涩，她赔着笑。 不甘又如何，供人取乐之玩物，早不是什么清白之人。 被叫做何老爷的男人轻慢的眼神在她身上游移，让六娘几欲作呕。 小胖崽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跑到六娘面前，不经意地挡住了他的视线，对着何老爷说“你哪里不满意呀？” 他和任何人说话都不分尊卑，何老爷有些生气，但又想到小家伙的身世，倒是觉得老大夫不太简单。 又觉得黄口小儿罢了，他和小娃娃计较什么。 “这里的姑娘打碎了我的心爱之物，我让她们赔罪而已。” 他轻飘飘的一句赔罪，让他身旁的几个姑娘打了个寒战。 小胖崽看了看地上的，弯着腰就开始捡了起来 1002叫都叫不住，他家崽崽万金之躯，居然做这种脏活累活？ 阴沉沉的目光盯着何老爷，何老爷似乎感受到了这寒冷，将衣服拢了拢。 第 133章 巧计 小胖崽当着众人的面，将散落在地的瓷器碎片捡起后，又装到一个小碟子里。 他眼睛一弯，好话一箩筐地说“何老爷好呀～这里的小珠子就可以买这个了” 小胖崽指了指何老爷的衣襟。 他见惯了稀世珍宝，自然能看得出来这所谓心爱之物，不过是借口罢了。 “老爷富贵，唔，福如东海，大人大量……”1002都不知道小胖崽从哪学得这些话。 毕竟一国太子，大哥又爱他如命，他有什么需要讨好的人吗？ 小胖崽越说越流畅，说得何老爷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个可以送我吗？”小手指着他那一碟碎片。 何老爷只是想借此生事，明月楼的六娘前些日子放话说不接客了。 他见着这么个美人，当然舍不得放过一亲芳泽的机会。 他本想借此让六娘陪他一晚，此事也就算了。 偏偏老大夫的小孙子横插一脚，长得跟仙童一般，又对他一顿夸赞。 这让何老爷的虚荣心那叫一个膨胀。 小娃娃一看就是富贵堆里出来的，却说自己没有这样好的东西，何老爷能不得意吗？ “呵呵呵，送你便是。” “谢谢何老爷～”小家伙似是开心极了，捧着碟子不撒手。 六娘看着小家伙把难缠的何老爷哄得开怀大笑，何老爷又叫了一桌酒菜和小家伙同桌共饮，两人聊得好不欢畅。 偌大的明月楼本是风月之所，被小家伙这么一打岔，但像是喝茶之所了。 喝得醉醺醺的何老爷把衣襟上的金珠扯下来送给了小胖崽，小胖崽登时就笑开了花。 好话又是不要银子地吐，何老爷直呼老大夫有个好孙子，一场闹剧就这样被小家伙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六娘看了许久，也不知道小家伙是不是真的喜欢那碟碎片。 只是他一直捧着，即使最后要走了，也没忘记拿着那碟碎片。 有人问起，便说是宽宏大量的何老爷送的。 1002这会子真不知道这碟碎片有什么魔力了，他扫描了几次也没觉得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啊。 小胖崽端着碎片跑进了自己的房间，一关上门眼睛就蓄满了泪花。 1002绕着他飞来飞去，还以为小胖崽哪里划伤了，或者是受委屈了。 他想想也是，谁值得崽崽这样讨好？ 该死的何老爷，今天就趁着小胖崽不在把他人炸飞。 小胖崽把脸埋上胳膊上，闷闷地说“叮叮，窝心里好不舒服。” 1002就在系统空间掏啊掏，竭尽全力想让崽崽开心。 可是崽崽却一把将1002抱进了怀里，滚烫的泪珠顷刻之间砸在1002躯壳之上。 “这里和大昭不一样。” “姐姐可以出门，婶婶不用带罩子” “冬天不穿冷冷的衣服。” 他有好多话想说，但是又表达不出来，只能用稚嫩的语言描述自己的疑惑。 “何老爷丑，姐姐漂亮” 1002多么爱他，又多么懂他。 他将机械的躯壳拉高拉长，犹如小胖崽一岁时将他反搂进怀中。 “乖崽可以告诉叮叮你的想法吗？” 他也许知道小胖崽的想法，但是如果他愿意告诉1002，那会更好。 疼爱自己的亲人哄着他，小胖崽又是无条件地信任他的父父，他的叮叮。 他泪眼朦胧，断断续续地跟1002讲述自己的想法。 小胖崽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女孩子和男孩玩很丢脸。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牛二牛可以到处跑，但是小花姐姐可以绣花？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丑丑的何老爷身边有很多漂亮姐姐？ 他最不明白，为什么漂亮姐姐身边都有一个色眯眯的男人？ 他有太多的不明白，但是他的聪明让他不会当场就问。 小胖崽太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他很年幼，他很可爱（多方认证，胖崽不会说谎） 他懵懂用自己的方式和大人搭话，通常不会有人讨厌他。 他知道碎片并不珍贵，所以胖崽认为何老爷不会拒绝他。 小胖崽对情绪的感知极其敏锐，他知道何老爷的不怀好意。 所以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保护那些姐姐。 他还很聪明地见人就说是何老爷送的，既然这个东西送给了他，那么何老爷就没有理由再生气。 即使他第二天回过神来，也不行。 小胖崽又开始讲小花。 他说小花姐姐很厉害，不能让她当大将军吗？ 他想让小花姐姐当大将军。 如果这里不让，那么他想带走她。 一个三岁的孩子说要带走一个八九岁的女孩走。 多么不可思议。 小胖崽又说，他不喜欢明月楼，因为那些姐姐，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哭。 她们好想好想出去，可是那里好像有堵看不见的墙。 1002深吸一口气。 程序不停地运转，他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嘴脸。 深深地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崽儿。 难道封闭了记忆，会养出这样的崽崽吗？ 如此的善解人意，如此的心怀百姓，如此的纯粹柔软。 小胖崽比之前更聪明了。 从前他想保护他人，想改变什么，他会大声地说出来。 可是现在呢，他会当作不知道，会当作无事发生，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助那些人。 这究竟是聪明，还是离开大哥羽翼之下的成长？ 1002突然觉得，他不用担心崽崽会不会是一个帝王了。 也许他的崽崽，是天生的帝王。 那些曾经的记忆一点一点融合在他的脑海里，不仅没有改变小胖崽，还赋予了他新的思想。 于是1002说“权力可以改变一切，我们或许不用一刀切。高度的中央集权贯彻你的意志，那么一切都会潜移默化。” 小胖崽盯着他，1002不解“怎么了乖崽。” 小胖崽歪头，戳着窝窝到“窝听不懂！”他还说的超大声。 严肃热血的氛围被打破，1002石化在原地，片刻后他扑上去掐着崽崽的腮帮子道“我好不容易认真一次！” 小胖崽傻笑，脸扯得圆圆还是笑。 他想，窝知道，窝要当皇帝。 要做比父父还厉害的皇帝。 第 134章 在这 立志当皇帝的小胖崽还没过一会，脑子里又开始想他的父父了。 而1002还在他给的冲击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因为胖崽偷笑了，1002自诩小胖崽嘴巴一撅他就知道崽要说啥的统，瞬间就知道胖崽是听懂了的。 在1002激烈的逼问下，1002陷入了深深的头脑风暴。 人类宏伟而瑰丽的历史长卷不止一次地让1002明白，人类是经不起任何考验的。 不能去赌人性的贪婪，不能认为人能接受考验，更不能认为人人心中有大爱。 他并不信任人类，也不喜欢人类，小胖崽只是个他漫长生命的意外。 1002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何当初见到这只幼崽的时候，数据核心有了类似人类的悸动。 他从待几天到几年到不能离开这只崽。 现在他想，也许小胖崽的灵魂便是吸引他的一个点？ 他不知道乖崽以后是怎样的，但是1002此时此刻，深深地为小胖崽折服。 人类光辉之处。 引起1002思考的小胖崽撅着屁股开始想父父，想吃的。 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见到父父了，也好像见到飞菟了，可是他的脑子好小，都记不住什么。 父父有没有认出他，有没有给胖崽吃好吃的。 漂亮母后有没有啾咪他？ 祖母又如何想鱼儿的。 唯一能回答小胖崽的1002又因为犯错弥补而崩溃，每当胖崽去大哥那里时他又会修复程序。 不靠谱的1002和傻宝宝组合在一起，就是他们都忘了胖崽变成了一只小鸟，而明熙帝认不出来。 冬日的夜是漫长的，小胖崽又变成了一只傻鸟儿飞往了他的父父身边。 虎园。 飞菟、白骓、墨枭已经头靠着头看了小胖崽很久了。 变成白花花的小胖崽睡了一整个白天，还是爪爪朝着天空，四仰八叉地睡的。 咱也不知道鸟儿怎么能这么睡。 还好，小胖崽没有留哈喇子，不然会把自己淹了吧。 “吼！”奇怪，崽崽怎么没有一点气息了。 “啁！”鹰不知道哇，他睡觉真可爱，鹰沉醉～ “吼！”有气啦弟弟。 三只又凑上去，小胖崽一睁眼看到面前三个巨大的头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圆滚滚的身子赋予他惊人的弹跳力，小胖崽蹦了一下就将身子翻转过来了。 成功惹得三只叫个不停。 如果有人能听懂的话，就知道动物也会拍彩虹屁，还会互相竞争。 小胖崽鼓着胸膛，摇晃着脑袋，沉醉地听着大家对自己的赞美。 太阳西沉，小胖崽才反应过来要去找父父了。 “啾啾啾！”讨厌大家，窝都没时间找父父！ 飞菟：兽没看出来。 墨枭：鹰不懂。 白骓就是一整个无辜脸。 甩锅甩的心安理得的胖崽抓着虎毛就爬到了白骓顶上“啾啾啾！”粗发！ 皇宫鬼见愁组合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宫道之上。 所到之处，宫人退避三舍。 盖因没有小神仙太子的管控，众人还是很害怕这些猛兽的。 但是飞菟可不这么觉得。 飞菟一直很聪明。 虽然不知道自己啊虎崽怎么突然跟黑漆漆那么像，而且还变笨了许多。 但是爱听夸奖的性子可一点没变，为了自家崽崽开心，飞菟脑子都清明不少。 “吼！”崽啊，你看，这些人类都好敬佩你，看到你缩着身子了。 墨枭也是很聪明的，他不敢落后“啁！”崽看来你庞大的身躯震惊所有人啊！ 不会夸的白骓只好吼两声意思意思。 傻呼呼的胖宝宝一听，半点都不觉得有假。 他转着脑袋左右看了一圈，将小身子鼓得更圆。 没想到！ 他，晏撑鱼！ 变成小鸟也很嘤明神无！ 至于甲三要拧断他脑袋的事，已经被他选择性地忘记了。 紫宸殿。 明熙帝最近总会出神，他总是觉得小胖崽就在他身边陪伴着。 这让圣上的身子都好了不少。 今日圣上难得有了力气，他坐在龙椅上，看着昌南那边送来的一幅幅画像。 消瘦灰暗的脸庞带了一丝笑意。 “陛下。”侍从躬着身子来报。 圣上柔和的表情瞬间收敛，余下的只有冰冷无情。“何事？” 即使枯瘦，也丝毫不影响这位帝王的气势。 被圣上这么冷冷一问，那侍从遍体生寒，好像回到了从前。 他不敢大意，连忙道“飞菟携众兽又来了。” “驱逐便是。” 圣上斜倚在龙椅之上，双眸紧闭，随意道。 那几只太过显眼，容易坏了他的计划，无论如何，明熙帝也不会放他们跟出去的。 侍从还没回答，虎啸声已经响彻殿间。 听着阵阵虎啸，圣上似乎从中听到了急切。 想到自己思念儿子的时候，又想想飞菟他们颇有灵性。 圣上动了恻隐之心。 他一手微抬“放它们进来吧。” 语气很是柔和。 侍从稍怔，连忙躬着身子出去了。 好在这夜色深沉，紫宸殿更如铁桶一般，不然放几只猛兽进来真够显眼的。 “咳咳咳。”圣上随意地拿着帕子擦了擦，丝毫不担心血腥味会令猛虎发狂。 他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水，略微出神地看着殿门。 人有情，兽亦有情。 朕思吾儿，兽念其主。 好在紫宸殿身为天子起居之所，足够宽敞，走进三只猛兽，也不显拥挤。 圣上的目光在白骓头上凝聚。 看着那团圆球，明熙帝轻笑“你真是像极了我的儿，不愿自己多走一步。” 不知为何，他有了说话的欲望。 “你以后会见到裕儿的，那是全天下最善良的孩子。” 圣上的目光缱绻，回忆起自己的孩子时，连那黯淡的双眼也闪烁着光芒。 他真是爱惨了他的孩子。 小胖崽见了自己的父父，见一次就哭一次。 他从白骓身上滑落，想爬到明熙帝身上却不敢。 傻宝宝知道，父父认不出他。 他委委屈屈地缩在明熙帝脚边，听着父父述说对自己的思念。 圣上说一句，他啾啾一声。 父父，窝在这儿呀。 窝是你的宝宝呀。 明熙帝看着脚边的白团子不停地鸣叫，眼中的墨色翻涌，让人看不见眼底的情绪。 他伸手“来” 小胖崽仿佛被惊喜砸到一般，快速跳到了他的掌心。 明熙帝将他举到眼前，同自己平视，一只手掐住了小胖崽的脖颈。 他的语气冰凉如铁，圣上平视着小胖崽，缓缓道“果真是好本事，竟能趁朕病了迷惑朕。” 扼住脖颈的手缓缓用力。 第 135章 失神 这个杀人不眨眼，父兄的血溅在自己脸上都能笑出来的帝王，第一次在小胖崽面前展示自己的冷血无情。 小胖崽仿佛吓傻了一般，连挣扎也不会，只愣愣地盯着他。 豆大的泪珠从小白团眼中滚落，他却不挣扎，反而闭上了眼睛。 父父不认得他，要杀了他。 这个认知令傻乎乎的胖崽伤透了心，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想反抗。 灼热的眼泪滴在明熙帝手上，仿佛连他的心都烫出一个洞来。 圣上怔怔地抓紧自己胸口的衣裳，不知为何，此时心痛无比。 飞菟已然发狂，即使惧怕明熙帝，它也毫不犹豫地扑了上来。 “吼！”飞菟从不用血盆大口对准其他人，因为兽知道，两脚兽会害怕。 他们因为害怕缩在一起散发的气味实在令兽觉得难闻。 养着小虎崽的两脚兽居然要咬死崽，飞菟的虎脑壳都不好用了。 这个令兽也害怕的两脚兽不是特别喜欢他家小虎崽吗？ 为什么会想咬死他？ 飞菟不明白，但它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虎啸声不绝于耳。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死亡如影随形，圣上却从未惧怕。 可是看着发狂的白虎与苍蝇，圣上平淡如水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缝。 为何？ 他看着疯狂冲着自己吼叫，还有用羽翼将那只令圣上心神荡漾、魂不守舍的白鸟护在身后。 看着那只小幼鸟似乎已经吓傻了，灵动的双眸有些呆滞，洁白的羽翼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这令圣上没由来的心悸。 世间毒药无奇不有，连他身上这种控制情绪的蛊毒都有，更何况能引起人恻隐之心的药呢？ 初时，明熙帝只以为这胖鸟有几分像他的孩子所以他才会对这只幼鸟有些许不同。 可是刚刚在这幼鸟靠近时，他竟然升起一点欢欣喜悦之感，这在从前是决计不会有的。 圣上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他把所有的忍耐与爱都给了自己的孩子。 又怎么会去怜惜一只小鸟呢？ 敛下心中情绪，他扼住了傻乎乎、软绵绵的幼鸟。 “陛下。”守卫着皇帝安危的天支们用身体挡住明熙帝，面对神骏的白虎突然发疯，他们也很是紧张。 天支与白虎、苍鹰互相警惕。 而小胖崽却看着要杀了自己的父父。 父父是好看的，小胖崽知道。 每当他去摸父父的脸时，父父总是会勾起一抹笑，说裕儿是个小色鬼。 他还说裕儿比父父好看多了。 明熙帝凉薄的面容，无情的眼神，冷的好像万年不化的寒冰。 原来父父是这样的啊。 他疏离、威严、尊贵，和小胖崽记忆中那个温和、俊美的父父一点也不一样。 明熙帝重病缠身，面色灰白，眼底青黑。 可那样无情的眼神中偶尔浮现一点情绪便如天边随时消散的云雾一般，捉摸不透。 他的周身好像掩盖着无尽的深渊，随时随地要吞噬人一般。 小白团子看着自己陌生的父父，脑袋里只有伤心。 他的小脑袋思考不了那么多问题，想得只有父父要杀了窝。 一抹视线直直地看着小胖崽，一如他年幼时，那恶意寒凉的目光。 把脑袋埋在翅膀里的小胖崽抬起头，就见自己的父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注视着他。 小胖崽感到了害怕。 “啾。”小白团子叫声都这么有气无力。 紫宸殿内，所有的视线都移向了傻乎乎的小胖鸟。 胖崽低垂着头，没有看任何人或者兽，他的翅膀无力地垂下，从喉管之间溢出一丝哀鸣。 “啾。”让父父杀了窝吧，窝不想再来了。 傻宝宝失望了。 他为了见父父什么都愿意做，即使来的当天甲三哥哥说要杀了他时，小胖崽也只是生气的不理甲三。 可是看着前脚温柔的父父，下一秒就要杀了他，小胖崽很累。 要拧断窝脖子的是窝的父父呀，窝能做什么呢？ 他甚至不会反抗。 小胖崽在此刻，想起叮叮给自己讲的安全小知识。 一个男孩在被杀时，奋力反抗挣扎，可是他发现要杀他的人是他的母亲，他就不挣扎了。 那个哥哥，是不是和小胖崽一样难过呢？ 他不知道。 傻宝宝不怪父父，他想，可能是这样的方式不适合见面。 下次，鱼儿再来见父父吧。 他不会恨父父，即使父父要拧断他的脑袋。 因为鱼儿知道，他的生命是父父给的。 哪吒割肉还母，割骨还父。 鱼儿，鱼儿，用命偿还。 墨枭心里气，他知道崽崽是冷血两脚兽生的。 为什么变成鸟儿以后，冷血两脚兽就不认得他了？ 见着小胖崽抱着必死之心，就如同折翼的自己丧失了生的希望。 墨枭只想让小胖崽开开心心的。 他一爪子挥开挡在冷血两脚兽面前的人，冲着他鸣叫“啁啁啁！” 他是你的崽啊，你闻闻啊，你闻闻这个香香甜甜，让鹰沉醉的气味。 古怪的氛围蔓延，天支想隔开墨枭，却被圣上制止。 “朕知道，你们能明白朕的意思。”“咳咳。”圣上说完一句话，鲜血就从喉间溢出。 甲三给圣上披好大氅，便退到一边。 小胖崽下意识地抬起爪爪想跑过去，可是父父不认得他。 他收收爪爪，安静地缩成一团。 圣上看着他，眸色微沉。 “你等为何对它另眼相看？” 是这只鸟儿身上，有什么与他的孩子同出一源的东西吗？ 猛兽即使有灵，也会被狡猾的人类轻易蒙骗。 “裕儿惯会拈酸吃醋，你们对它好，裕儿会不开心。” 圣上试图讲道理。 飞菟动了动耳朵，从鼻子喷出一缕气“吼！” 这就是虎的崽，它知道。 见几只油盐不进的样子，圣上有些头疼。 恍惚间，圣上又去看那只小胖鸟，它还是乖乖缩在飞菟脚边。 裕儿也会躲在人的腿后。 怪异的感觉萦绕在圣上心头，想到自己下手时，胸膛传来刺痛的感觉。 圣上瞳孔猛地一缩，失神地唤了声“我儿？” 小胖崽转头看了看，终究是没有给予回应。 聪明的小鸟突然什么好像失了灵性，自顾自地梳理羽毛。 第 136章 选择 小胖崽觉得，这是试探。 他在想，父父要杀掉就赶紧杀掉他，为什么要很难过地看着鱼儿。 被拧断脑袋一定很痛，鱼儿最怕疼了。 他都愿意给父父杀了，父父为什么还不拧断他脑袋。 这只小白鸟的灵性，在场的人有目共睹。 别人出点声，他就蹦蹦跳跳过去的小鸟，怎么会突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圣上微抿着唇，心中那个猜测更盛了。 他几乎是哀求着，哑着嗓子，轻轻地重复了一遍“我儿？” 天干的人近乎荒唐地看着他们这位帝王对着一只鸟儿，唤着小殿下的名。 可越想，他们心里越是没底。 为什么这只胖鸟对紫宸殿轻车熟路？ 为什么他见到陛下吐血就泪洒殿中？ 为什么他会对暗卫与陛下那么亲厚？ 又是为什么，这些只对小太子一人臣服的猛兽们会对一只来历不明的鸟儿有这样的优待。 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一个不可能的猜测。 可排除一切后，那个不可能反倒最正确。 小胖崽想哭。 父父是全天下最坏的父父，要拧断他的脑袋又为什么要骗他。 小胖崽只以为明熙帝又想在温情之间扼住他的脖颈。 他干脆不理，想让他的父父杀得更爽快一点。 众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白团子的反应。 只见他顿了一下，又慢慢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甚至左脚踩上了自己的右脚。 荒诞又搞笑。 圣上微阖双眸，将胸中苦涩咽下“退下。”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躺在了床榻之上，一个眼神也没分给飞菟他们。 “你们也走，朕累了。” 飞菟几个站在原地，听到这句话便扒拉着小胖崽。 “吼？”崽崽走吧。 飞菟低低叫了声。 小胖崽还有些茫然，不杀他了吗？ 飞菟庞大的身躯趴下，小胖崽爪爪勾着虎毛，慢慢爬了上去。 在被飞菟驼着往外走的时候，小胖崽偷偷回看了一眼。 父父变得好瘦好瘦。 肩膀的骨头都凸显出来了。 他的父父很高大，这么一瘦下来，就像骷髅架子一般。 小胖崽见过。 他没有再看，因为父父好像累了，鱼儿不能打扰他。 小胖崽想，既然父父不认得他，他就不要总是在父父和哥哥们面前打转了。 只要能见到父父就很好了。 就当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鸟，在第二天清晨来临之前，和父父道个别吧。 直到他再次与父父相见。 小胖崽要将自己变成小鸟的事情埋在心里。 因为傻宝宝知道，如果让父父和哥哥知道他们伤害的小鸟是他的话，会很痛痛。 心痛的感觉太难受啦，他不想让别人也这样。 当几只猛兽沉沉的脚步渐行渐远，圣上才翻过身，他伸出手掌，盖住自己的眼睛。 泪水不断从指缝间滑落。 而圣上的痛苦无声。 他认出来，那是他的孩子。 只是他拼尽全力要保护好的孩子，却被他这个父亲，给扼住了脖颈。 圣上举起右手，手掌都在颤抖，他在后怕。 后怕自己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明熙帝不知道，如果飞菟没来，他拧断了小鸟的脖子，那鱼儿的生命是否也会一同消散？ 他完全不敢想象。 圣上的眼眶微红，锐利的双眸无神地盯着床帐，他张了张嘴巴。 突然发狠一般将手掌刺破，看着鲜血一滴滴滑落。 明熙帝才感到一丝快意。 即使是他，伤害了裕儿，也应当接受惩罚。 圣上自虐地任掌心中的鲜血流淌，脑海中回荡着小胖鸟的一举一动。 他心中的悔恨更深，明明他的孩子表现得如此明显，可他为何认不出呢？ 他甚至、 甚至在裕儿面前展现出了他残忍的一面。 所以他认出裕儿后，裕儿却不认他。 是否对他这个父皇感到失望？ 这样有着多面孔、善于伪装的怪物，天真的孩子怎么会喜欢呢？ 于是明熙帝在一开始的激动过后，选择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仿佛这样便可以掩盖自己的暴行。 仿佛这样他的孩子便不曾遭受苦楚。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明熙帝最厌恶这样的人，可偏偏自己成了这样的人。 圣上睁着眼睛，手上传来的痛楚没能分去他一丝注意。 一点点响动传来，圣上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去，就见一个白团子呆头呆脑地走了进来。 他东倒西歪、扭着屁股，伸着脑袋四处寻觅。 好像一只寻找食物的胖鸡。 明熙帝愣愣地看了一会，忽然嘴角一点一点勾起“拙劣的演技……” 他在心中这样想着。 可是下意识藏起的伤口、扬起的唇角、移不开的目光处处彰显着他的欢悦。 小胖崽很心虚。 他好不容易甩开飞菟它们，说自己伤心啦想一个人静静。 然后一下地就撒开爪爪狂奔紫宸殿。 不知为何，他这次进来的很顺利，没有任何人拦着他。 连父父也好像睡着啦。 小胖崽刚走进来的时候还装作走错路觅食呢，见没人管他便靠着墙角双脚朝天。 鱼儿累啊！ 昨天要被哥哥拧脑袋，今天要被父父脑袋。 他的心也是肉做的呀！ 鱼儿也会伤心。 所以鱼儿装傻充愣想要父父杀了他，他正好不来看父父了。 可是小胖崽走出去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他的父父。 耳朵里还不停回荡着父父喊的那句我儿。 小胖崽甩着脑袋，发现还是会想。 他认为，父父也是有神奇力量的大崽崽。 那么被神奇力量迷惑的小胖崽回来也很正常吧！ “啾！”想到这里，小胖崽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暗暗点赞。 只是太乐了，自己夸自己的时候没忍住叫出声。 小白团子费力地将嘴塞进桌椅缝隙之中，自己也缩成一团。 看不见窝，看不见窝！ 也许他受上天眷顾吧，居然真的没人发现他。 小胖崽脑袋一歪，从胸腔中沉沉呼出一口气。 好险呀～ 父父窝来啦！ 小胖崽对待自己的父父时，那叫一个天赋异禀。 三下五除二就跳上明熙帝的床榻啦，他先是靠着一角抬起爪爪，确认非常干净后才卧了下来。 见明熙帝没有反应，小胖鸡才一点一点挪到父父的脑袋旁边。 然后就睁着眼睛愣愣地看。 第 137章 怕死 父父，窝没有生你气哦！ 但是等窝回来，窝也要拧你们，但是窝不拧脑袋，窝你拧脖子。 他的脑袋瓜真的想不出来别的什么报复方法了。 也不知道拧脑袋和拧脖子有什么区别。 小胖崽看着看着，脑袋就贴近了明熙帝的脸。 父父真好看。 眉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 至于为什么不说眼睛好看，那是因为装睡的明熙帝是闭着眼睛的。 变成小鸟的胖崽智商都不知道有没有一岁呢。 看着看着，他就想贴贴父父了。 他已经好久没有和父父挨这么近了。 缺根筋的宝宝突然忘了自己是偷偷进来的，伸着脑袋开始蹭。 蹭着蹭着他就困了，困了他就自然而然地在明熙帝枯瘦的胸膛踩了两下，扒开衣服就把身子往这一埋。 宝宝睡觉觉了～ 明熙帝感受着小胖儿子在自己身上又蹭又跳的，突然有些庆幸还好是只小鸟。 不然他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儿子的重量，圣上心中真的很有数。 知道自己病弱的躯体并不能支撑小胖墩的重量。 轻微的呼吸声传来，圣上才慢慢睁开了双眼。 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子不敢动一下，生怕惊醒了自己的孩子。 等待一刻钟过去，圣上还伸出完好的左手，轻轻地拢住小白团子，然后慢慢地坐起来。 喉间痒得厉害，圣上却不敢咳嗽。 明熙帝手掌盖住下半张脸，墨色的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 瘦…… 圣上原想说这句话，但是他摸摸沉甸甸的白团子，还是没法违背良心说出来了。 可是说胖了，圣上却不敢。 在心底也不敢这么说。 他实在怕极了自己的孩子。 胸腔翻滚得厉害，圣上做了个手势，粱山便轻飘飘落下暗卫，代替着圣上捧住了实心的白鸟。 明熙帝翻下床，在甲三的搀扶下飞速地来到了偏殿“咳咳咳。” 闷雷似的咳嗽声。 圣上忍了许久，直至不能再忍受。 “取药来。”随意擦干血迹，圣上倚在榻上，轻声道。 甲三面露喜色，连忙去取。 止咳的药一直温着，圣上却从来不喝。 吴公公劝他，他也只说要记住这个痛楚，如此才能更清醒。 如今小殿下施展神迹，化为神鸟来到了皇宫之中，圣上便肯喝药了。 估摸着，是怕吵着小殿下。 想到睡得深沉的小白鸟，甲三的心中一阵懊悔。 今日他用之事，他用脚想都知道那欲盖弥彰的小胖鸟是太子了。 他居然说要拧断太子的脑袋。 甲三真是恨不得血溅当场，以证明自己的忠烈了。 不过瞥了一眼圣上，甲三的心里又安定不少。 圣上也犯了跟他同样的错误，殿下应该不会记得他了。 可惜他猜错了，记仇的小胖崽这次深深记住了这两个邪恶的人。 圣上等着药的功夫，见甲三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有时会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 圣上的功夫都是真刀真枪的练出来的，自然能感知到这若有似无的视线。 将药一饮而尽，舌尖苦得不像话，圣上微抵舌尖，像个没事人一样端着清水一口一口抿。 他原不想追究，但是甲三是时不时就庆幸地看他一眼，这让圣上从胸间缓缓吐了一口气。 他微微向后斜靠，发出一声嗤笑“他不会忘了你。” 圣上突然来一句，甲三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跪倒在地。 明熙帝眉目微挑，敲了敲边榻“走吧。” 他的孩子，他最了解不过，上次说梦话被圣上听见了。 那小家伙一直嚷嚷着打他屁股，也许是梦中打了他很多下，他的孩子面上的笑容都没下去过。 被吵醒的圣上听了一会，额角青筋直跳。 只是念着快要分别，圣上并和小家伙计较。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孩子一定深深记着他和甲三呢。 知子莫若父。 明熙帝把小胖崽看得透透的。 甲三抹了一把冷汗，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陛下面前走神。 好在小殿下在此，陛下并不曾追究他。 殊不知，圣上只是不屑而已。 缓步回到正殿之中，圣上挥退暗卫，和衣在小白团身边躺下。 静静看了一会孩子，明熙帝轻轻拢住他，将他放上自己的胸膛，然后自己靠在帐边。 圣上生了病后，精神便大不如前，往常总是昏昏欲睡，又被喉间养意折磨醒。 一咳身上划开的皮肉便崩裂开来，身上一片血肉模糊。 有时候痛得狠了，出现幻觉才好受些。 明熙帝的求生欲高得吓人。 无数次他梦中惊醒，梦见他的孩子穿着不合身的龙袍在他墓碑前哭泣，说是人人欺负他。 圣上在梦中额角青筋直跳，眼中都流出血泪来。 好胆，真是好胆，居然给大昭天子穿这过时陈旧的龙袍。 又无数次梦见漠北大楚卷土重来，同国内奸臣狼狈为奸，逼得他年幼的孩子不得不以自缢于此，换得百姓安宁。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明熙帝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却不愿自己的孩子做。 他宁愿他做个亡国之君，隐姓埋名，从此隐居山野，也不愿他的孩子吊死城门。 梦中的圣上以指为剑，日日夜夜想要破棺而出，为他的孩子报仇雪恨。 他恨不得撕了那些贼子的皮，放干那些奸人的血。 朕在时，便夹着尾巴，朕死了，便欺负我的孩子！ 他便要杀光这些贼子，诛了他们九族。 激荡的情绪哪怕惊醒了明熙帝，他知道那一切都是梦境，都恨得不行。 明熙帝从没有这样怕死过。 他甚至有些理解先帝，为何想求长生。 他也想吞一粒金丹，延寿百年，不为别的，只为睁着眼睛，与他的孩子共赴黄泉。 明熙帝想多活几年，最好活到他的孩子寿终。 他总是觉得自己死了便有人欺负他的孩子，那就护到他孩子也驾崩，这样便不会有人欺凌他的孩子了。 明熙帝实在是太怕了。 他不想死，老天爷，他不想死。 苟延残喘，也并无不可啊！ 第138 章 乾坤 小胖鸟睡熟了也很可爱。 圣上近乎沉醉地看着他洁白的绒羽，圆滚滚的身子。 他的心中升起一个疑问。 为何人变成鸟时，身形也这般相像呢？ 夜渐渐深了，圣上为他的孩子盖上被子，身子侧着将小胖崽拢住。 一个完全的保护者姿势。 明熙帝进入了梦乡，他甚至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极重，会让他的孩子做噩梦。 圣上是洗漱完来的。 幽冷飘然的香气一点点侵入小胖崽的鼻尖，令熟睡的他变得更加放松。 父父的味道，香香～ 他近乎本能地寻找着明熙帝的手腕，小胖鸟在那里找到了熟悉的位置，他在圣上的手腕上蹭了蹭，睡得更加熟了。 毫无保留的信任。 圣上是睡着了的，可他在小胖崽调整姿势的时候，也是极配合的。 两人的动作浑然天成，没有半点生疏。 长夜如漆，万籁俱静，这对天下父子，终于在多月以后，以另一种方式再次相见。 小胖崽再次睁眼时，已经回到了昌南。 看着天光大亮的窗外，小胖崽翘着嘴角，对着高高的太阳傻乐。 他今日醒得格外地迟。 赵太医在门口徘徊几次，忧心忡忡。 可暗卫偷偷看过，殿下呼吸平稳（1002终于记得补上这个缺口了），便觉着他是累了。 也没闹什么乌龙。 1002在小胖崽周身飞舞，见他傻乐，虽然不知道乐什么。 但是他高兴，1002也高兴。 于是胖崽看着窗外傻乐，1002看着胖崽傻乐。 完美的复制。 小胖崽嘴都有点笑酸了，才伸着胖手给自己揉嘴角。 一只手还在摸自己的衣裳，真是勤快独立的宝宝。 虽然是1002给他拿来的，但也并不影响夸小胖崽。 1002看着浑身洋溢着欢快的小胖崽，两眼一酸抹了把泪。 榜一大哥出的破招，害他以为崽崽以后不复当初了。 没想到他家胖崽好像跟他一样，有多个处理器，又聪明又可爱，还能分事处理。 真的是好棒啊，胖崽崽！ 有时候主系统的吐槽不无道理，人类的滤镜是很重，但是碰上小胖崽就失智的1002滤镜更重。 好棒的胖崽崽给自己穿好衣服就乖乖盘腿坐着，两手撑着，眼睛亮晶晶地跟1002讲述小肥鸡（划掉），小鸟鱼的冒险之旅。 1002听得动情极了。 脑容量很小的宝宝，只记得最重要的事情。 父父要拧他脑袋，他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和亲爱的父父同床共枕，还记得自己的复仇计划。 当1002抹着眼泪感动小胖崽和大哥终于在龙榻上相聚了，小胖崽下一句话差点惊掉他的下巴。 如果他有的话，是真的可以掉的。 “窝要拧甲三哥哥的脖子，还有父父的脖子！” 邪恶小胖崽说的超级大声、有力。 而且还是笑着说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埋伏在各处的暗卫听了差点一个脚滑摔到地下去。 他们惊恐地看着小太子，殿下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虎狼之词！ 1002“三十六度的嘴怎么说得出这么冷冰冰的话？” 经过1002长时间的劝诫，可喜可贺（划掉），很难过的是小胖崽还是执意要拧甲三和圣上的脖子。 1002无奈地放弃了。 大哥！我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咕咕咕”小胖崽捂着肚子，学着他肚子的叫声。 “窝饿啦！吃饭去～” 常常觉得他实在太聪明而充满忧心的1002彻底放下了心，不聪明的时候还是他的傻崽嘛。 太阳已经逼近头顶，胖宝宝早饭都没有吃，怪不得肚子饿得咕咕叫。 赵太医给他盛饭，小家伙拒绝便罢了，还要给赵太医盛饭。 还摇头晃脑地说爷爷爱幼，鱼儿尊老。 那些教导小太子的大学士知道的话，也许会泪洒当场。 小殿下终于没跟他们反着干了呜呜呜。 赵太医诚惶诚恐，又心花怒放。 因为殿下的身份而感到不安，又因为殿下的乖巧而开心。 吃着殿下端来的饭，赵太医珍惜地几乎一粒一粒吃了。 “鱼儿昨日去了明月楼？” 赵大夫四时不经意地问。 小胖崽动了耳朵（跟飞菟学的），乖乖咽下嘴里的饭“是呀！” 他眼儿圆圆看着赵太医，眼里似乎在问，怎么啦爷爷。 这样天真烂漫的孩子，赵太医不愿说些难听的词污染了他。 “那儿有些富商出入，鱼儿少去为妙。” 小胖崽点点头，说“窝知道啦！” “爷爷，你是好人～”小胖崽的夸奖，除了好就是棒，要么就是漂亮。 赵太医摸不着头脑“怎么说这个？” 就算是收养了小家伙，可是小家伙的道谢早在前头便说尽了，怎么好端端的又提。 小胖崽头微微偏向明月楼的方向，说话的声音有些飘忽“爷爷不讨厌姐姐。” 小孩子本身对情绪就十分敏锐，更何况有了系统感知超强的小胖崽呢。 他记得自己捧着碎片大摇大摆地从明月楼走出来，大家看鱼儿的目光是温和的喜爱的。 可是看姐姐们的目光是恶意的、鄙夷的。 听鱼儿说话的婶婶们好，可是也会让鱼儿不要去那里。 鱼儿不觉得婶婶是坏人，更不觉得姐姐们是坏人。 只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让小胖崽难过。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人想做什么，应该是自由的抉择，而不是被迫。 这是小胖崽的想法。 能被明熙帝看重的人能有几个傻子？ 赵太医更是人老成精，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小太子说的是什么。 早闻太子天人转世，聪慧异常。 然闻名不如见面，赵太医即使知道他远超常人的灵慧，此时也不免震惊。 聪明的人太多了，可是有几个聪明人能看见众生之苦呢？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圣上也许算得上一个，可是更多的来说，圣上执行的是一个帝王的责任。 而小太子却更出于本心。 于是赵太医为小太子理了理微乱的碎发，说道“爷爷有什么讨厌或不讨厌的。她们又没有选择。 这里是大楚。” 这里是大楚，跟大昭不一样。 大昭的青楼之所是触犯律法的，当然自愿的圣上就管不着了。 第 139章 他想 小胖崽听了这话，慢吞吞地问“大楚和大昭不一样嘛？” 他还不知道老大夫也是父父派来的，说话还很小心翼翼呢。 小胖崽还跟1002商量过，如果他来接爷爷，爷爷不走，该怎么把他带走的办法。 早已看破一切的1002只好配合小胖崽的计划。 比如“打晕直接抬走。” “下药迷晕啦。” “直接传送。” 赵太医目光一闪，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此地若是大昭所有……” 小胖崽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此刻好想说话‘ 可是想到自己刚来时，爷爷冷冰冰地说你是大昭人，把小胖崽吓到了。 他不敢在赵太医面前说这话。 小胖崽捂着自己嘴巴，憋得很辛苦，对于话唠来说。 等到他屁股冒烟一般离开医馆的时候，才兴奋地和1002说“窝想让这里变成大昭的。” 1002无脑捧崽“那可太好了！” “怎么才能变成大昭的呢？占领县城需要打仗，可是这里没有兵呀，窝也没有兵。” 小胖崽很苦恼，这不像玩打仗，他手上也没有兵马。 1002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些人，他想，你手上没兵那是不可能的。 大哥都做好自己死了直接让你回家等候的准备了，肯定在那儿藏了大批人马。 保管杀得头破血流，让小胖崽稳稳登基。 但是这种话肯定不能和小胖崽说啊，好歹是大哥的良苦用心，这点面子，1002还是愿意给的。 “崽崽，以后你当了皇帝不就有兵马了嘛？” 小胖崽摇摇头“窝不想当皇帝，窝想一直当小太子。” 1002一怔“为什么？” 他是知道的，但还是想问。 小胖崽看着远方，手又不自觉地戳自己手上的窝窝“当了皇帝，就没有父父了。他就死掉了，祖母也走了，只有当了皇帝的大胖崽。” 小朋友讲着有大道理的话，用词也很可笑。 但是1002不想笑。 三岁的崽崽，已经知道什么是死亡了。 他要恨死晏寂渊了！ 被系统记恨上的陛下正在梳妆打扮。 没错，就是梳妆打扮。 这夜圣上睡得格外地沉，他醒来时，小胖崽还在睡觉呢。 鼓鼓的小身子一起一伏，圣上看得入迷，连时间都忘了。 待到吴中和强压着喜悦前来请示的时候，圣上才如梦初醒。 “陛下，可要传膳？” “可。” 于是宫人们缓缓踏入，挂帐开窗，幽暗的紫宸殿变得通透明亮。 吴中和低眉顺眼，为圣上更衣。 只眼神时不时看一下龙榻上的小白团子。 “想看便看，做什么偷偷摸摸？” 圣上还没那么小气。 “哎！”得了话的吴中和喜笑颜开，忙为圣上披好外衣就盯着小太子去了。 他昨日染了风寒，不敢在殿前伺候，谁知今日就得了信，说是殿下化鸟而来了。 这话若是说得别人，吴中和只觉得的那人说得是什么鬼话，可若是殿下，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殿下真是瘦，额真是爱干净。 瞧这雪白的羽毛，一看就是精心打理的。 他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看着，等到明熙帝用完了膳，才凑到近前“陛下，太子怎么还未醒？” 他面上有些担忧。 圣上轻笑“日落时分才会醒。” 吴中和恍然大悟，看来这便是代价了。 也是，神仙手段，也不是他这等凡人可以想象的。 “既是太子知晓，何不接太子回宫？”陛下最怕小太子知道自己身中蛊毒，如今太子都找回了皇宫，怎么还放着殿下在外吃苦呢？ 圣上微微甩手，在床榻边站定“风云将起，于我儿不利。” 他一手微抬，甲四便带着密信出现了。 “这？”吴中和看着明熙帝。 圣上颔首，吴中和这才取了信看了。 这不看不要紧，看了便心惊肉跳。 “漠北与大楚举兵四十万，不日便要对大昭挥兵。” 百姓闻者溃逃，京城亦有不少富户消失。 三公九卿，竟也有那窃国之举。 吴中和面带焦急道“若是陛下当面，谁人敢越雷池一步。” 他的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陛下是何打算。 若是陛下此刻出面，只怕民心顷刻便定，更何况百官呢？ 圣上只是垂着眼看自己的孩子，声音如隔云端，飘忽不定“越乱越好，朕便是为此。” 说完，他便不管吴中和是什么想法，转而说道“朕面容可好？” 云淡风轻的陛下突然透了点焦急。 听了陛下之话，心中安定下来的吴中和：陛下，能别反差这么大吗？ 吴中和仔细看了看，道陛下风采不减。 只是圣上怎么会信呢？ 枯瘦下来的圣上若是披了道袍，就跟个仙风道骨的高人一般了。 他本是清冷如玉的面容，如今更是添了几分飘渺。 只是人生病了，总是带着病气。 过瘦也与圣上认为的好看不同。 圣上觉得自己丑极了，这才取了镜子、唤了宫婢为他梳妆打扮。 只是从前的衣服都穿着宽大，圣上很不满意。 圣上不满意，吴中和就很头疼。 他上哪去找合身又不显瘦的衣裳去呢？ 谢如意在此便很有共同语言了，甲方要的五彩斑斓的黑，臣妾真是做不到啊！ 吴公公也做不到。 一叶障目的圣上好不容易接受了没有这样的衣裳，又要对着镜子感到不悦了。 他的孩子最是喜爱面容姣好之人，如今他形容枯瘦，裕儿见了，不大喜欢可如何是好？ 圣上想到这里，便吩咐吴中和日后蜡烛要少点一些，烛光黯淡最是好。 吴中和…… 运筹帷幄的圣上为了不让儿子看见自己便丑了，居然连光都有要求了！ 不知道旁人如何腹诽自己的圣上，持着镜子仔细端详起来。 吴中和看了窗外一眼，这日头高照，离小殿下醒来还要好久哩！ “甲一可醒了？” 自从甲一被赵太医从小太子那边骗回来后，明熙帝隔三差五便要问上一两句。 “已经醒了，一睁眼就找殿下呢！” 吴中和连忙回道。 圣上微微颔首“倒是个好的。” 很不习惯陛下对旁人这般关心的吴中和打了个寒颤。 陛下这是又想到什么计策了吗？ 第 140章 银子 吴中和猜错了。 陛下只是单纯关怀罢了。 明熙帝认为甲一是个人才，又对儿子忠心耿耿，上位者略加施恩，下位者便更加忠诚。 圣上不过是为了他的孩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 漠北与大楚即将对大昭发兵之事，连昌南这等偏僻之地都有所耳闻。 这些日子，街上的摊贩少了，与小胖崽一同玩耍的小伙伴们也被长辈拘在家中。 只有方祁吃过午饭会来找小胖崽玩耍。 昌南镇民虽有所担忧，但大抵还没乱。 他们这等双不管之地，应该不会有什么祸乱发生。 只是粮食的价格涨了不少，田野里种的菜也被农户们抢着收完了。 紧张的氛围弥漫在整个昌南。 小胖崽正费力地擦桌子。 在明月楼。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吃过中饭后，小胖崽同方祁路过河边，见有不少农户站在岸边，从那河中捞取不知道从哪漂来的菜叶。 也许是好奇，小胖崽和方祁便坐在岸边安安静静看他们捞。 “这是在给小河捡垃圾吗？” 动画片看多了的小胖崽很懂环保。 “捡垃圾？”方祁没有听懂。 1002倒是知道这是在干嘛，但是他没兴趣说。 人类的事情除非涉及到他的小胖崽，不然他看也不带看的。 “这水是喝的，也许是怕这些菜叶烂了发臭吧。”方祁说完还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比弟弟说的更可信一点。 “是这样吗？”小胖崽疑惑。 “没错！”方祁回答的非常肯定。 小胖崽不是很信，他凑到农户面前，奶呼呼地问“伯伯，你们在干嘛呀？” 他那样的孩子，谁见了都是喜欢的。 肉嘟嘟的，正是长辈们最爱的福气宝宝。 捞菜的汉子有些窘迫，他躲闪着小胖崽的眼神。 也许是小胖崽的目光没有任何其他的意味，他便认真回了“要打仗了，俺家穷，捞起来吃的。” “怎么吃？”小胖崽没见过这样的，满眼都写着好厉害。 这样乖的娃娃，那汉子有心想捏捏他的小脸。 但看看自己的手，还是作罢“这菜没坏多少，冬日做成腌菜好吃的。” 一说到好吃的，小胖崽就走不动道了“腌好了能给我吃一点吗？” 方祁震惊了，弟弟为什么这么自然地说。 好理直气壮啊。 好厉害啊。 那汉子愣了愣，随即笑得牙不见眼“你不嫌弃就成。” 他看了看小胖崽和方祁，知道这是城里头的孩子，便说道“要打仗了，粮食要省着点吃。” 这是好心的提醒，他们村里头卖粮的都少了，城里人不下地，吃什么呢。 “谢谢伯伯。”小胖崽听了乖乖道谢。 告别农户以后，小胖崽的眉毛就皱在一起了。 方祁看着他，急得抓耳挠腮“弟弟你怎么了？” 小胖崽瘪了瘪嘴，说道“窝想回家。” 他捏捏自己手上的肉，又想想自己可以吃一碗满满的饭，心情就不好了。 鱼儿肥肥，吃得多多。 会不会把爷爷吃穷了，然后去河里捞菜叶呢？ 爷爷的头发白花花，胡子也好长，去河里菜叶都捞不过那些伯伯呀。 小胖崽知道，乱世最重要的不是钱，而是吃的。 他担心自己吃得太多而影响赵太医。 1002看着他愁眉苦脸地走了，没想到崽崽担心这个事。 “崽啊，大哥饿着自己也不会饿着你的。” 可小胖崽更担心了“父父病了，打仗也没饭吃的。” 他不知道大楚和漠北要攻打的便是大昭，不然头发都给愁秃喽。 1002试图跟他讲道理，可是钻牛角尖的小朋友旁人跟他讲不通道理的。 小胖崽愁啊，急啊。 “窝要去打工！” 他现在不想去明月楼打工了，因为看到那些强颜欢笑的姐姐们，小胖崽也会难过。 1002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便支棱起来了，挨家挨户地问“你们需要帮忙吗？” 他是个小名人，人人都认得他。 都知道老大夫家里不缺吃喝，只以为小胖崽是贪玩呢。 可他们正忙着，只给他塞了点吃食，便哄着小胖崽走了。 这战事还未起，给点小零嘴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乱世之中，医者最难寻，冲着这个，人们也会对小胖崽多一份善待。 小胖崽几度被拒之门外，心情更是难过。 他捧着兜兜，给自己分配吃得东西。 “这堆给爷爷。”分得最大。 “这堆给哥哥。”份量居中。 “这个给鱼儿。”只有七八颗豆子。 事情还没恶化到这种地步呢，但是见崽没智商的1002开始哭了。 “崽，这几颗豆子会把你饿死的。” 小胖崽看着豆子咽咽口水，摇着头，给1002看自己的肉肉“鱼儿肥美呀，可以多饿几顿的。饿不死。” “呜呜呜。” 还没发生的事情，1002和小胖崽就开始抱头痛哭了。 1002入戏太深，自己都忘了，他是绝对不会饿着崽的。 六娘带着帷帽，去粮店买了许多粮食。 即使遮了面，那掌柜也认识他。 是个难得的好人，粮食没涨一分便卖给六娘了。 只说道敬佩六娘是个好姑娘。 这令六娘有些恍惚，她是个好人吗？ 听见小孩的哭声，六娘下意识看过去，就见着坐在大石头上分粮的小胖崽。 她驻足看了一会，便被逗得发笑。 好乖的孩子，老大夫真真将他养得极好。 “饿了的话，去我那吃饭可好？”六娘捂着嘴笑。 小胖崽回头，眼上还挂着泪呢“姐姐要人打工吗？” “打工？”六娘没听过这个说法。 等到小胖崽解释一番后，六娘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她怜爱地拉着小胖崽的手“走吧，我需要。” 横竖让小家伙去大堂那儿便是，见着小家伙客人们也不会胡来的。 不怕他学坏。 总比让小家伙一个人在那瞎想，甚至要饿自己，要炖了自己好吧。 这才有了小胖崽卖力地擦桌子，他身量小，惦着脚也擦不到。 便爬上桌子翘着屁屁擦，真不知道是抹布擦桌子，还是他擦桌子。 日暮时分，赵太医的饭温了一回，还不见得小太子回来。 小太子受不得饿，怎么还不回来？ 他不担心小太子出了意外，只以为他是贪玩。 谁知未飏面色古怪地走来说“小殿下去明月楼擦桌子了。” “啊？” 第141 章 急了 赵太医一蹦三尺高，急得赤头白脸“还能缺了殿下吃的不成？你们不拦着点！” 陛下又不是什么好人，要是知道他们这群人把小太子带进了青楼，他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未飏一阵无语，他名义上是医馆的帮工，一天天什么事都不干跟着小太子。 小太子肯定知道这有猫腻啊！ 再说了他们这些暗卫能随意出现在小殿下面前吗？ 那陛下的计划岂不是暴露了。 故而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小胖崽再次走进了明月楼。 并且挽着袖子费力地擦桌子。 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太医一甩袖子，大声喝道“不中用啊！” 拳头硬了。 如果不是赵太医年事已高的话，还有他那无敌的嘴皮子，恐怕地支的人都和老太医打起来了。 “我自己去接殿下！”赵太医一路上吹胡子瞪眼的，连人朝他打招呼也不理。 埋着头就往明月楼赶。 惹得汉子们目瞪口呆，纷纷羡慕不已。 道“老大夫年纪这么大了，居然雄风不减呐！” 赵太医风评被害…… 好在看见六娘拉着小胖崽进了明月楼的人不少，纷纷出言“老大夫的孙子被带进明月楼了，能不着急吗？” “那群不要脸的妮子，连小孩都拐。”有几人面色一变，咬牙切齿。 倒也有人不带偏见，说了句公道话“人六娘收养了多少女童，当初一起逃荒来的人可有印象？没她要死多少姑娘，几点口德吧。” 说话的正是粮店掌柜，他说完这句话也不掺和这些七嘴八舌的事情，转身就进了店算账。 世道将乱，还要传扬口舌是非，真是没救了。 被说的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灰溜溜地走。 赵太医一到明月楼，姑娘们就笑吟吟地上前见礼。 “老大夫来了，鱼儿可乖着呢？” “老大夫这是来接鱼儿的？” 天生就拥有强大社交能力、毫不怯场的小胖崽不过来了两次，便俘获了一众姐姐们的心。 常年待在楼里的姑娘不曾见过这样小的孩子，更别提小胖崽那样的纯真可爱，甜言蜜语一箩筐的来。 赵太医面不改色。 都是可怜的孩子们，有什么可偏见的。 陛下也不会对这些姑娘们有意见，只是让年仅三岁的太子挣花销。 就算是陛下肯，赵太医也不肯啊。 赵太医一一回应后，便站在门外找小太子，他不便进去。 好在接到消息的六娘不过几息便拉着小胖崽出来了 软乎乎的胖手真是好摸，像是有肉垫子一般，六娘捏了两把。 待小胖崽投来疑惑的眼神时，才停下了捏爪爪的动作。 肉嘟嘟的胖崽为了干活，下摆被他胡乱打了几个结，袖子也高高挽起，露出白嫩的藕臂。 赵太医眼睛一瞪，拉过小太子就把他的袖子拽了下来“冬日寒凉，冻伤鱼儿的手。” 小胖崽手上还捏着抹布呢，因为他够不到桌子，整个人是趴在桌子上的，导致胸口都是濡湿的。 养尊处优、万金之体的小胖崽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还弯着大眼睛，惊喜地看向赵太医“爷爷来呀？” 赵太医还没来得及回答，便有人叫“鱼儿呢？” 小胖崽头也没回便应了“鱼儿来啦！” 他匆匆把自己讨来的食物往赵太医怀里一塞，迈着小短腿跑得飞快。 独留老大夫怔怔站在原地。 六娘连忙唤人拿来桌子，请老大夫坐下，才跟老大夫讲来龙去脉。 赵太医一边看着小殿下提着水壶，踮着脚给人倒水。 若不是那人扶着茶壶，小殿下说不定能栽倒。 看他歪歪扭扭走着的样子，赵太医说不出来的心酸。 听了六娘讲的分粮食论，儒雅随和的赵太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走小胖崽。 小胖崽扒拉着门不放手。 “爷爷有粮，跟爷爷回家。” “鱼儿挣吃饭呀。” 小胖崽不知道老大夫为什么哭得那么可怜。 他觉得很正常呀，这里不是皇宫，老大夫不是父父，对鱼儿没有责任。 可是养了鱼儿这么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大学士说的。 鱼儿记得呀！ “胡闹！”赵太医第一次这样对小太子发火。 在他看来，殿下千金之躯，日后又是板上钉钉的皇帝，怎能如此劳心劳力？ 可是小胖崽不觉得，人人做得，他也做得。 被凶了的小胖崽委屈巴巴的低着头，被风吹红的胖手揉揉眼睛。 很不赞同的1002瞬间倒戈，在胖崽周身对着赵太医破口大骂“崽崽想擦桌子让他擦，你凶什么凶，信不信我叫大哥揍你！” 完全听不到的赵太医拉着殿下走了一段路，才看见小太子微红的眼眶。 心像是被什么重锤了一顿，赵太医能说会道的嘴在这一刻哑了声。 他当然知道，殿下是觉得他老了，怕他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连饭也吃不上。 小殿下觉得自己是拖累。 可是老太医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就算他不曾遇见陛下，穷困潦倒的晚年遇见了小殿下，他刨土也愿意养活这个孩子啊。 赵太医慢下脚步，对着小胖崽苦口婆心“爷爷有粮，能养鱼儿很久。鱼儿要多吃饭，长得壮壮。” 小胖崽用那双乌黑晶亮的眼睛看着他，赵太医有那么一瞬间，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这样这个可爱又善良的孩子，就不会为他们的生计而感到发愁。 赵太医知道，小殿下的脾气是很倔的。 今日他气愤将小太子带回家，难道小太子就不会想其他办法吗？ 他知道，殿下十分聪慧。 于是他说“现在家家都不好过，更何况六娘呢？鱼儿看见堂中有几个客人呢？” 小胖崽现在可不是脑容量很小的鸟儿，聪明的宝宝听了这话，眼睛就漫出一层水雾“还给她们。” 他总是这样，不考虑自己，总想着别人。 连自己辛苦得来的粮食，也要一一奉还。 “她们暂时还不缺这口吃的，缺了爷爷会还的。” 赵太医只是想骗他不再出卖苦力，可责任心很重的小胖崽却想到了别的事情去。 他要把这里的人都带回大昭。 第142 章 发作 大昭好。 用1002的话来说，小胖崽出了一趟国，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的国家有多好了。 相比那些人，他的父父又有多好了。 京畿。 朝臣们怀疑陛下早就死了，只是为了江山稳定，宰辅们密而不发。 老臣们也有所怀疑，他们的陛下不是软弱之辈。 当初身中数箭，也能面不改色，指挥部将。 尤其太子失踪，对陛下打击巨大，看过事发之地的人都知道，小太子恐怕没有活路了。 就算是神仙转世，那也是血肉之躯。 宣政殿是天子理政之所，太子出生后，陛下牢牢把握在手的权利终于分给了有名无实的宰辅们。 如今陛下久不露面，国之大事皆有宰辅们商议后呈与太后、皇后过目。 儿子、孙子都危在旦夕，使得如今到了耳顺之年的太后有心无力。 皇后又是宫女出身，并无家世支撑，如今在有心人的谋划下，朝臣们对皇后更加不满了。 陛下是否驾崩？皇后把握朝政是否有夺权之疑？ 漠北、大楚联军虎视眈眈，皇后又做了什么准备？ 不满声越来越大，朝臣们竟联合起来向皇后施压。 皇后面对质疑的年轻官员，并没有处罚，只是让他闭门思过一番。 可皇后的仁慈，让那些官员们并不感到高兴，反而让他们更加愤怒。 今日朝会，宰辅们照常向皇后禀报公事。 可年轻的状元郎商翎坐不住了，身为教导过太子的人，又是天子门生。 商翎是小太子的绝对拥趸。 眼见着皇后只在一开始大肆寻找过小太子，可搜寻不过几日，皇后便断定太子已亡一般，身着素服。 朝臣们几次求见陛下，皆被皇后以各种名义阻挡。 这让大昭如何能定民心？ “娘娘，陛下如今是否还在，您应当如实告知，君王有恙，身为臣子，臣等理应侍奉在侧。如今漠北、大楚虎视眈眈，百姓惶恐不安，身为中宫皇后，您该安抚民心，试问娘娘一次次阻拦百官拜见陛下，是否有哪夺权之心？” 如此尖锐的问题。 “大胆！”皇后还没说话，宰辅们便跳了出来，大声呵斥。 “身为人臣，问天子安慰我何错之有！” “敢问娘娘，陛下安好？太子安好？” 商翎泪流满面。 这些话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想问，故而所有人都沉默了。 连裴杭清与向净这两个天子心腹都沉默下来。 即使他们心中有些许猜测，但是对小太子的担忧还是占了上风。 国不可一日无君。 皇后看着殿上神色各异的臣子们，她冷着眼扫了一圈。 有些人被她看得低下头去，有些人却是毫不掩饰地想求一个答案。 忠臣奸臣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皇后坐在这龙椅周边，也颇劳心劳力，与这些人斗智斗勇，她身心俱疲。 可是皇后不能流出一点弱势，否则有些人便要背主了， 没有陛下的压制，这些很安分的臣子们倒暴露了真面目。 一开始还能装个样子，到后来已经摆到面上了。 想到陛下的布局，皇后深深叹了口气。 “陛下仍然未醒，只怕是时日无多。” 她的面上出现了一抹慌乱，似乎走投无路，不得不说出实情。 百官哗然。 精明一点的臣子各个低着头不言不语，而那些沉不住气的便露出了獠牙。 “待陛下崩逝，这帝位应当由平王世子，娘娘觉得如何？” 权力是如此的迷人，迷人到这些人确认陛下不行之后，竟当面逼迫皇后。 陡然被牵扯进来的平王连忙出列“臣弟并无此意。” 平王和安王被明熙帝压了几十年，早已磨得什么血性都无了。 看着这些在皇兄面前老老实实的臣子，如今对着皇后步步紧逼。 平王打了个寒颤。 他家那个五大三粗的儿子可做不了这事。 要知道小太子出事后，晏华锦天天去找小太子的踪迹。 别的都顾不上了。 而且来自血脉深处的直觉告诉他，不能信，绝对不能信，就算看见皇兄尸骨他也不能信。 看着吓破胆的平王，众人又看向安王，谁知安王嘴一歪眼一斜便倒了下去，还浑身抽搐。 别找我，跟我没关系！ 安王一点也不信他那个皇兄有什么事，就算死了，他怀疑皇兄做鬼也会爬起来的。 朝臣们对于两位王爷的惧怕倒也没嘲讽，毕竟这两位受了陛下几十年的敲打，没疯都正常了。 商翎呆了许久，突然摘下官帽，冲着皇后三拜九叩“娘娘，微臣与太子有师生之情，请允微臣去寻小太子。” 皇后的目光有些怔愣，没想到竟有人这么喜爱她的孩子。 商翎早就不想做这破官了，看着身为太子圣生母的皇后不管太子死活，他就做不下去了。 他甚至怀疑太子的失踪和皇后有关系。 于情于理，皇后都无法拒绝商翎的请求 “你走吧。” 商翎从宣政殿走出来，看着缓缓西移的太阳，胸中呼出一口郁气。 想到那个小太子纯真的双眼，他勾唇一笑，殿下，臣来陪您。 您的身后不只有陛下。 圣上收到皇后递来的消息，一向冷酷的双眼中倒是出现了一丝动容。 “这个状元郎。” 家境并不富裕，靠着叔伯拉扯着长大的状元郎，竟能为了他的孩子辞官。 这令陛下倒是意外不已。 吴中和这会子也不嫌状元郎傻了，他反而带着几分喜色“如此一来，平王世子，谢妃与状元郎，都是真心喜爱殿下的。” 陛下听了这话，却是不大高兴“喜爱有何用？朕要将他们牢牢绑在裕儿船上。” 这几个人，皆有大才，可堪大用。 “让季安准备好，这京畿要有趣起来了。”圣上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好整以暇地抿了口茶水。 吴中和大气都不敢喘，陛下疯癫之后真的越来越吓人了。 太阳渐渐西沉，圣上看着窗边，心中升起难言的愉悦“朕如何？” 他的孩子要醒了。 强烈的反差令吴中和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圣上递过来一个眼神，他才答道“丰神如玉。” 第 142章 胆怯 心里头装了许多事的小胖崽一到傍晚，便将他的“宏图伟业”抛之脑后。 天大地大，父父最大。 若是圣上知晓，心中定是妥帖。 这叫圣上如何不去爱他的孩子呢？ 当小胖崽再次从昌南来到父父身边时，骤然就对上了一张脸。 “啾！”小胖崽吓得破音了，连圆滚滚的身子也发起了抖。 红屁屁！白花花！黑漆漆！ 好可怕的脸，为什么这么像伴伴。 这便要怪圣上了。 圣上此人，除了他的孩子，他都懒得去看人长什么样子。 吴中和说他丰神如玉，圣上却嗤之以鼻。 说吴中和就知道溜须拍马。 难得爱美的圣上唤暗卫给他抬了一面等身铜镜。 那是先帝时期，赐给宫妃二皇子母亲丽妃的。 圣上一剑刺穿了这几人，便将他们的东西充入国库。 他的记忆极好，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记得库中有一面等身铜镜。 于是这面铜镜再次出世之时，揽镜自照的不是妃子，不是陛下，而是姜元兴…… 吴中和眼睁睁看着陛下认为姜元兴脸色暗沉，令他扑了许多粉，又嫌弃气色不太好上了许多胭脂。 最后还描了眉。 吴中和的眼睛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他结结巴巴地问圣上这是作甚。 圣上只道，试试样子。 看圣上的意思是，若是好看的话，他便要给自己上妆了。 吴中和无法想象他渊渟岳峙、丰神如玉的陛下盯着个大花脸，还好陛下令姜元兴先试试了。 盯着猴屁股脸的姜元兴把小胖崽吓得够呛。 圣上原以为自己的杰作很不错，没想到换来小胖崽这么嫌弃的反应。 他是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只道姜元兴长得丑。 天知道姜元兴也很是清秀的好吗？虽然不能和陛下相比，但面容已是出众。 听不得一点的陛下扣了扣桌子，姜元兴还没来得及多看小殿下两眼便被拉着下去洗漱了。 小胖崽缩着身子看着吓人的伴伴走了，这才从床边慢吞吞地挪了出来。 他圆溜溜的眼睛在紫宸殿四处打转，似乎在找什么。 圣上心中一紧，缓缓放下手上的胭脂，素白修长的指节扣在盖子上。 心脏砰砰作响。 是在找朕吗？ 裕儿不怪朕吗？ 圣上是害怕的。 他不愿看到孩子受伤、怨恨的眼神。 “陛下？”吴中和跟他一起躲着，见到小殿下一直看着四周。 有心催促陛下前去相见。 明熙帝大怒，语气虽然森然，但声量却是很小“住口。” 吴中和不知道陛下这事怎么了，他被吓得不轻，连小殿下也不敢看了。 可怜的吴公公只是撞在了枪口上，他不知陛下的杀意也曾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小胖崽面前。 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最怕他的孩子。 他此生唯一的软肋，任何人都不能与之比拟。 圣上压下心中的担忧，缓缓从帐中走出，慢慢靠近小胖崽。 小胖崽看见他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拍着小翅膀朝着他跑来。 圣上看着他圆滚滚的身子，东歪西扭地跑过来，那仿佛要跳出来的心脏突然降下频率。 眉目间的冷然于顷刻之间消解，圣上伸出手。 我儿，朕等候多时了。 可小胖崽看见那素白修长的手掌，却猛然把脑袋一缩，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蓬松的绒羽里。 不要掐宝宝呀，不要掐宝宝。 即使再怎么想贴近父父的傻宝宝，对于死亡还是有阴影的。 看着他的动作，圣上踉跄几步，半个身子靠在了紫檀椅之上。 他伸出双手，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竟生出一种砍断的冲动。 我的儿，朕伤你至此啊！ 圣上好不容易用药压下去的腥甜，竟再一次有翻涌之感。 他好似躲避猛兽追赶一般，仓皇将自己藏在珠帘之后。 偌大的皇宫，尽是天子所有。 紫宸殿，更是天子起居之所，可明熙帝此刻的动作小心的像个初来乍到的外臣。 小胖崽缩着身子，。埋着脑袋说服自己不要害怕。 傻宝宝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再次往父父那边看，已经没人了。 一扭一扭，不会飞翔的胖宝宝顺着床脚滑落在地。 然后在明熙帝刚刚站定的地方打转“啾啾啾。” 父父！ 父父呀！ 他歪着脑袋，父父呢，窝那个大个父父去哪儿了！ 傻得不知道去别的地方找找，就知道在原地转圈圈。 圣上偷偷看了一会，不忍心他的鸣叫会哑了嗓子。 他自个儿不敢去，生怕吓到自己的宝贝儿子。 “你去。”冷冷的声音砸在吴中和心上。 吴中和连忙应声“是。” 他正求之不得。 装模作样走出去吴中和惊呼“这是哪来的白鸟？祥瑞啊。” 浮夸做作的演技令圣上额角青筋直跳，手掌都忍不住紧握成拳。 吴中和将小殿下捧起，就感受到一阵阴冷从背后升起，他忍不住看了陛下一眼，就挨了陛下几个眼刀子。 吴中和…… 发癫了，陛下发癫了。 还好他有太子在手。 大昭太子专治大昭皇帝！ 吴中和的腰板都挺直了。 小胖崽一看见吴中和就开心了，大伴在，那伴伴也在。 小胖仔伸着脑袋在他身后使劲看“啾啾啾” 窝父父呢？ 即使听不懂，也能听出来他很急切。 吴中和不转过身，他想陛下若是再不出来，他便把小殿下送过去。 哪有躲着孩子的父亲？ 殿下找来多不容易啊，陛下怎么能这样呢？ 从不多愁善感的陛下心一上一下的，他想念儿子紧，却又因为自己的伤害而踟蹰不前。 猝不及防间，一抹雪白撞入他的眼底。 小胖崽看着呆在原地的明熙帝，小脑袋一歪“啾～” 抓到父父啦。 看窝这么可爱肥美，父父不要掐窝呀！ 原来是他看见明熙帝的身影了，非闹着过来。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陛下，并没察觉到小胖崽的靠近，等他回神时，他心心念念的儿子已经到了掌心。 捧着这圆滚滚的小白团子，圣上好像捧了一个世界。 他的手都在颤抖。 圣上想举起他，又想起昨日的乌龙。 于是修长的身姿半跪在地上，缓缓靠近了圆滚滚的白团。 “啾？”下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