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打江山》 1 第 1 章 “表哥,你接到叶家姑娘,真要跟她成亲吗?” 初雪不期而至,细小的雪粒子漫天飘洒,天地间已经昏黄一片,看不太清楚了。路上行人稀少,一辆乌篷驴车沿着山脚下的驿道驶来,车轮碾着薄雪压出两道印痕,很快又落了一层新雪。 赶车的青年男子清隽温润,披着蓑衣,侧身坐在车辕上。他没有搭理表弟的话痨,一抖缰绳,赶着驴车加快了速度。 天色不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必须在天黑前找到落脚处,不然风雪中难保不会冻死在外头。这一路他们也遇到了许多灾民,路有饿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些灾民是被南方的乱兵和天灾逼过来的,饥寒交迫,一个不好,就会变成盗匪流寇。原本按照计划,两天前他们应该就能赶到目的地,可一路不太平,又遇上这场风雪,已经是耽搁了。 周元明没得到回应,从车篷里探出身子说道:“表哥,你自己都不担心吗?那叶家姑娘也不知长的什么样子,是美是丑,性子凶不凶,你从来都没见过她。原本还以为这桩婚约作罢了呢,表哥我跟你说,我们临来的时候,你家老太太还特意问了,她说……” “元明!”谢让打断他的话,淡声道,“外头风大,你哪来这么多话。” 周元明冷得缩着脖子,缩回车里去了,很快又扒着车帘探出个脑袋,不死心地说:“可是,表哥,听说那个叶家姑娘才十四岁……” “这桩婚事是祖父当年定下的。”谢让平淡陈述道,“如今祖父已经过世,只要叶家姑娘不悔婚,我自然是要娶她的。” 周元明正打算放下帘子回去,谢让却又扭头交代道:“还有,你记住了,就算叶姑娘年纪比你小,她既然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见了面也要称呼一声叶姐姐,不得无礼。” “……知道了。”周元明欲言又止,还是乖乖地答应了。 谢让瞥了周元明一眼,没再说什么。他这个表弟也才不过十五岁,年纪还小,但应当是知道分寸的。 谢让和叶家姑娘是自幼定下的娃娃亲。那时叶姑娘才刚出生,谢让也只有四岁。 叶家远在江南道宣州,谢让的祖父谢信当时任宣州知府,叶家是当地数得着的豪绅望族,双方自然就有了往来。一日谢信与叶家家主品茶说话时,听说叶家刚生了个嫡出的小孙女。恰巧四岁的谢让才开蒙,怀里抱着笔墨,嘴里嘟嘟囔囔背着三字经从祖父的书房外经过,谢信便指着谢让,笑言两家不妨做个亲家吧。 叶家家主自然不会反对,两人当场定下了这桩婚约。 谁知才不过半年,祖父就蒙贵人赏识,升迁到京城做官。此后十年间,祖父仕途顺利,一路青云直上,从一个从四品知府,一直坐上了正二品户部尚书的位子,朝廷重臣。 如此一来,叶家的这桩婚约便有些微妙了。 此一时彼一时,一个小地方的士绅之家,对比尚书府就实在不够看了,加上宣州到京城路途遥远,十年间两家也没有几回来往。 可以说,这婚约还作不作数,全在祖父谢信的一念之间。 直到四年前,谢信卷入朝廷权谋,在夺嫡中站错了队,被抄家问罪,很快就不清不楚地死在了天牢里。 谢信一死,谢家便如同大厦倾覆,一夕之间,偌大的尚书府轰然倒地,已经入仕的子孙下狱问罪,其余家眷流放岭南。 谢让那年十四岁,跟着家人踏上了流放的路。走了两个多月,还没走到一半,老皇帝薨了,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新皇的皇位来得不正,大约还想要个好名声,格外加恩,下旨赦了谢信的罪名,准其家眷返回老家。 谢让他们不用再流放了,然而经过这一番折腾,一门子老弱妇孺已经死的死、病的病,调头再往回走,又走了大半年,才得以回到陵州老家。谢让的母亲没死在流放路上,却病死在回陵州途中,父亲早已刺配边关,十四岁的谢让成了家中大梁。 易地而处,变成谢家的境况尴尬起来。谢家出事后,两家就断了音讯,谢让原本以为,既然双方都默契地没再提起,叶家这桩婚约大概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吧。 新帝登基这几年,天下就没太平过。西南大旱、淮南水灾,边关各地烽烟四起。几个月前,昭王在江南道起兵造反,宣州是昭王封地,叶家无可避免地牵连其中,先是被叛军盘剥一遍,征钱征粮,等到昭王败退,朝廷军队打过来,叶家却又落了个“附逆”的罪名。 附逆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叶家家主自知难逃,也只能先想法子送子孙后辈逃命。于是趁着城破混乱,叶姑娘被送出城,千里迢迢来陵州投奔谢家。 祸不及出嫁女,叶家的意思,自然是希望他们尽快完婚。等谢让收到信时,人已经在半路上了。 谢让只得按信中约定,赶紧动身来接人。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天黑前赶到了前面的市镇,投宿一晚。第二日一早雪停了,天色依旧阴沉,地上的积雪一两寸厚,谢让和周元明牵着驴车,步行一个多时辰,抵达了麓山脚下的山北村。村子很小,零零散散只有十几户人家,从这里上山不远,就是净慈庵了。 叶家姑娘如今就在净慈庵中。 叶家姑娘一个闺阁弱女,一路混在流民中逃到这里,没有直接去谢家投奔,却停留在距离陵州还有三四日路程的净慈庵,想来也是有考量的。叶家如今获罪,两家又是这个情形,若是谢家没有如约来接人,那就摆明了不愿意履行这桩婚约,叶姑娘自然另做打算。 所以尽管赶上这场雪,谢让还是决定先上山。他心中思忖,道路积雪,天气也不见放晴,他们恐怕一时无法回程,他先上山去见叶姑娘一面,也好表明态度,再从容安排回去的事情。 山路难行,再有积雪,驴车是没法上去了。谢让便决定让周元明留在村里看守驴车,他在鞋上绑了几道防滑的草绳,仔细向山民问清路径,踩着积雪独自上山。 路倒不是太远,进山三四里,翻过一道山梁,就来到了净慈庵。此刻庵堂大门紧闭,四周寂静,苍茫雪野中竟有几分不染尘埃之感。 庵堂门前台阶上的积雪已经打扫干净了,谢让跺去两脚泥雪,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裳,抬手拍响门环。 他拍了两遍,等了等,里边传来一个女声:“谁呀?” 谢让扬声道:“打搅师太了。弟子是从陵州来寻亲的,有要事求见。” 门栓响动,大门稍稍闪开一条缝,里边的人隔着门缝打量了谢让一番,才把门拉开半边,两个戴着尼僧帽的尼姑站在门槛内,一个五六十岁上,另一个年纪轻些。 “见过师太。”谢让躬身行了个揖礼,说道,“弟子是陵州白石镇谢家的人,来此寻找江南来的一位叶姑娘,此前得知她在庵中借住。” 老尼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庵中是有一位叶姑娘,施主是她什么人?” “弟子谢让,是叶姑娘定了亲的未婚夫婿,有庚帖为凭。烦请师太帮忙通传一声,弟子是专程来接她的。” 老尼姑又念了一声佛号,说道:“这位叶施主自从来了就一直病着,听说路上遭遇流寇,受了惊吓,又跟家人失散了,整日病得昏昏沉沉的,神志不甚清醒。原本该想个法子给她看病,可赶上这场风雪,庵堂如今已经收留了太多灾民,小庵力量微薄,怕是再过两日庵中就该断粮了,实在无法照顾周全,贫尼正发愁呢。” 谢让听出了老尼姑言下之意,忙说道:“感谢师太照拂了。叶姑娘如今能否起身,若能起身,弟子这就接了她下山看病。” 老尼姑颔首:“这里是庵堂,男子不得入内,施主且在这里稍等片刻。” 谢让便立在门口等。约莫一盏茶工夫,大门重新打开,两个尼姑搀扶着一个羸弱的少女出来。 那少女微低着头,一头乌黑长发稍显凌乱地披散在身上,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老尼姑将手中拿着的东西递给谢让,说道:“叶施主来的时候并无行李,只有这张庚帖是在她枕边找到的,上边确有谢让的名字。” 谢让赶紧道谢,接过庚帖顾不得看,先塞进怀里,伸手把那女子接过来。两个尼姑把她送出门槛,叮嘱几句,便转身关上了大门。 谢让再次向尼姑道谢告别,扶着女子站稳,这才得以仔细打量自己这位初次见面的未婚妻。这女子身量只到他肩膀,青布衣裙,整个人显得纤瘦单薄,年纪似乎比实际还要小,一副娇柔病弱的样子。 他正在打量,不期然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少女抬起了头,身高差距使她微微仰着头,视线不闪不避,就那么眸光定定、神情安静地望着他。 谢让稍稍一怔。 这位叶姑娘,与他想象中差的实在有些大。 他脸上带起几分有礼的笑意,温声道:“叶姑娘好。在下谢让,来接叶姑娘归家。” 2 第 2 章 “在下谢让,来接叶姑娘归家。”谢让温声道。 少女看着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默默收回目光,重又低下了头。 她病中虚弱,又惊吓过度,谢让也没有多想,依旧温声说道:“叶姑娘,都怪我在路上耽搁了两日,赶上这场风雪,驴车上不来,只能在山下等着。如今你我倒也不必拘泥,你病体要紧,我背你下山可好?” 见她仍是默不吭声,并没有反对的样子,谢让便扶着她手肘让她站稳,自己背对她蹲下,让她趴在自己背上,背起她下山。 瘦弱的少女没多少分量,背起来很轻,然而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积雪路滑,谢让循着来时的脚印,背着她走得就慢了一些。 一路无言,少女一直不声不响的,谢让也不知道能跟她说什么,再说她病恹恹的样子,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翻过山梁,谢让找了一个背风处把人放下,他清理掉一片积雪,让她坐在地面的落叶枯草上,自己也坐下来歇息。 叶家姑娘微闭着双目,靠着身后的山石休息。她披散的头发很长,此刻坐在地上,发梢便一直垂到地上,乌黑的发丝衬着白雪,颜色格外分明。 她在生病,没有梳头束发也很正常,只是谢让背着她,山风一吹,那发丝就拂到他脸上,痒痒的遮挡视线。 谢让欲言又止,按说两人才初次见面,多有冒昧……可她是病人,事有从权,眼下似乎也顾不得讲究那么多了。 他斟酌片刻,从身上掏出一块宝蓝色的帕子,道了一声:“叶姑娘,唐突了,我帮你把头发束一下可好?” 少女睁开眼睛看了看他,没点头,可也没有反对的表示。 谢让便走到她身后,把她那一头柔软的长发稍稍拢到一起,在脑后用帕子松松地束起来,随手把发梢沾上的雪弄干净。 少女的一张脸这才显露出来,素白的小脸只有巴掌大,眉目秀致,五官玲珑,面容清丽脱俗,竟令人一眼惊艳。 谢让不禁微微一怔,他这位未婚妻,竟生得如此美貌。 只是……他心下微叹,这般世道,他倒是宁愿她长得平庸一些。 山上太冷,谢让不敢多耽搁,一路稍稍歇息两次,背着人尽快下山。在山下找到等候许久的周元明,上了驴车,调头便往一早来时的镇子赶。 天色早已过午,他想早一些赶到镇上投宿,也好来得及给她请个郎中。 谢让刚坐上车辕,周元明抢过鞭子:“我来赶车,表哥你进去吧。” “我来赶吧,外头冷。”谢让道。 “我来我来。”周元明挤挤眼睛,凑近他小声道,“你让我进去,让我就跟叶姑娘两人呆在里头?我可不敢。你快进去陪她吧。对了,汤婆子里我刚灌了热水,刚才在村里讨的,你们先凑合吃点儿干粮。” 谢让看着他挤眉弄眼的样子不禁好笑,也没再坚持,把车上的蓑衣递给周元明,自己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车厢里为了保暖,铺着厚厚的蒲草垫子,挂着厚实的门帘,放下帘子里边光线就十分阴暗了,少女的身形模糊一团,靠坐在车壁上。 车厢里地方狭小,谢让进去后便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熟练地摸到一个靠枕放在垫子上。 “叶姑娘,路途遥远,你病体要紧,不妨躺一下舒服。” 没动,没反应。 谢让心中叹气,决定等到前边市镇赶紧去给她找郎中。 不过他总觉得,这女子不像是老尼姑说的“神志不清”,脸上虽然不见多余的表情,始终安静沉默,看起来发呆的样子,可她那双眼睛却并不显得呆滞,眸光清亮,视线微冷,总让他感觉那目光中隐隐带着某种审视和戒备。 大约是他多想了。 谢让不再言语,拿出干粮,打开掏出几张薄薄的面饼,隔着包饼的荷叶贴在汤婆子上。没多会儿面饼就温热软和了,谢让把一张饼卷到一起,递给沉默的少女。 “叶姑娘,早过了午饭时候了,路途仓促,你将就吃一些吧。” 他把饼塞到她手中,倒了半杯热水给她,又把汤婆子塞到她怀里,自己掀开帘子钻了出去。 “表哥,”周元明扭头看他,“你怎么出来了?” “你吃了吗?”谢让问。 周元明说吃过了,谢让不再管他,自己把两张饼卷到一起吃起来。 “表哥,”周元明凑过来,贴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叶家姑娘这是生的什么病啊,要不要紧?” 谢让只说是因为受了惊吓,吩咐周元明赶车快些,到了前边镇子先去找家医馆。 “叶姑娘生的好看,病中都这么好看。”周元明说,“比崔姑娘、孙家姑娘都好看。” “关人家崔姑娘和孙家姑娘什么事情!” 谢让告诫地瞟了周元明一眼,吃完饼子,从怀中掏出两张庚帖,仔细看了一遍。 两张庚帖都已经陈旧了,一张是老尼姑刚才给他的,写着谢让的生辰八字,正是当初定亲时谢家给叶家的男命庚帖。另一张则是女命庚帖,当初女方给谢家的,上边写着“叶琬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一个时辰后,驴车在医馆门口停下。谢让掀开帘子一看,少女抱着汤婆子,侧身躺在垫子上,姿势有些随性。 谢让一掀帘子,光线涌入,少女翻身坐了起来。 “叶姑娘,我们到医馆了,下来让郎中给你看看吧。” 谢让背着她进去,郎中把了半天脉,捏着胡子说了一番“羸弱之症,气血两虚”云云。 谢让道:“她之前受了极大的惊吓,人有些恍惚不清醒,喜欢发呆,一直也不肯说话。” “脉象倒不像失魂症。”郎中两根手指搭着脉说,“只是这女子身子骨也太弱了,须得慢慢调补。我先给她开两贴安神的药吃吃看吧,你若是怀疑她吓掉了魂,那得去找道士、巫婆收惊,我是郎中,可不会驱邪收魂那一套。” 拿了方子,谢让赶紧叫周元明去抓药,自己牵着驴车先去找客栈。 小镇上统共就一家客栈,谢让捏着荷包,要了两间二等房。 药要客人自己煎,谢让跟小二借了药壶煎好药,琢磨着十几岁的小女儿家大抵都怕喝药,又跟店家要了两颗蜜枣。 他敲了敲门,端着药推门而入,娇弱苍白的少女正坐在靠墙床上,抱着膝盖小小一团,下巴抵着胳膊,莫名有些孤独可怜的样子。 “来,喝药了,喝了药身体就好了。”谢让摸了摸碗壁,已经不太烫了,端起来递给她。 少女乌黑的眼睛看看他,接过药碗,小口尝了一下,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就一口一口地啜饮起来。 喝光了,看着空碗居然抿了抿嘴唇,似乎回味了一下。要不是谢让亲手熬的,他都怀疑这碗药根本不苦,仿佛是甜的。 不过谢让还是给她倒了半盏温水,原意是让她漱口,结果她喝了两口都咽了,谢让又把两颗蜜枣递给她。 她捏起一颗放入口中,眼睛似乎一亮,慢悠悠吃完吐掉枣核,又把剩下一颗送进嘴里。 谢让接了碗退回桌边,在椅子上坐下,温声问道:“叶姑娘,晚饭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你吃药须得忌口,暂时不能用辛辣荤腥之物,我瞧着店里有卖小米红枣粥,你看行不行? 他只是出于礼节随口一问,原本也没指望她能回答,等了等不见她有反应,起身正打算离开,谁知少女绵软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略带迟疑地问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谢让讶然一瞬,转过身来,随即化作一个温和的笑容,笑道:“应该算是第一次。家中长辈说我小时候应当见过你的,只是那时候太小,早不记得了。” “我也不记得了。”女子说。 谢让不禁笑道:“你怎么可能记得,在宣州的时候,我四岁,你才刚出生呢。” 她眉眼间似乎纠结了一下,却没再说什么。 谢让很高兴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家族骤变,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千里迢迢,在乱兵和严寒中逃到此地,遭遇流寇、惊吓过度、又与家仆失散,人生地不熟…… 这般经历,谢让是很能感同身受的。 想当初谢家抄家流放时,他也恰好十四岁。可他毕竟是个男子,且还有家人在身边。叶姑娘这样一个闺阁弱女子,想必在家时也是养得如珠如宝,叫她一下子如何承受得了。 也难怪她病倒在净慈庵,病得神志恍惚、不言不语了。 如今她愿意跟他说话,是否病情好转,就能慢慢恢复了。因此谢让自然乐意趁机跟她多交谈几句。 “叶姑娘,叶家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过忧心,叶家伯父伯母既然拼了性命才将你送出来,你就更要爱惜自己,保重身体。我虽无能,你既然来了,便是我的责任,今后我一定尽我所能保护你。” 叶姑娘歪歪脑袋,半晌说了句:“谢谢。” 谢让莞尔,想了想说道:“我们倒不必这般客气。你的名字是叫琬儿吧,是否还有小字?” “叶云岫。”她说。 谢让疑惑了一下,忙笑道:“抱歉,我看庚帖上写的是叶琬儿。” “不是那个名字。我现在叫叶云岫。” 她说话慢吞吞的,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奶音,顿了顿一字一句解释:“云无心以出岫。” 谢让略一琢磨,便大约明白了。看来“琬儿”应当是闺名了。 原本他还说呢,“琬儿”这名字倒像是个闺中的小名儿。两家定亲时,她才刚出生,大约还没有正经的大名。得亏他问了一句,总不好回到谢家,人人都叫她的闺名,那可就太失礼了。 “我想问问,之前护送你来的家仆叫什么、多大年岁,你们是在何处失散的,要不要我想法子帮你找找?” 叶云岫摇头:“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大约他们把我送到净慈庵,就自己走了吧。” 她既然这么说,也就不必管了。谢让斟酌道:“谢家如今的情形你应当也知道一些,家道败落,家中人口也有些复杂,乡间清贫度日,好在勉强还能够温饱,日后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如今情势所迫,我先带你回去再说,我们尽快完婚。” “完婚?”叶云岫小脸微变,难以置信地盯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3 第 3 章 她这个反应,叫谢让不禁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 他心中措辞,放缓了语气道:“叶姑娘,你我虽初次见面,可事有特殊,你若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就好。” 叶云岫迟疑了一下:“可是……我十四岁,你几岁了?” “我当然知道你尚未及笄。”谢让耐心解释道,“可我刚才也说了,眼下无非是情势所迫,况且这原本也是你们叶家的意思。宣州已被朝廷攻下,叶家覆巢之下,我们早一天成婚,你就早一天是谢家妇,祸不及出嫁女,即便朝廷追查下来,也能多个转圜的余地。再说你如今既然来了,我们若不成婚,你在谢家名不正言不顺,对你名声也有碍,岂不都是我的过错?” “叶家……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具体情形,如今我也不太清楚,宣州现下应当还在朝廷手中,至于叶家……一时还没有确切消息。”谢让叹道。 整个江南道如今乱作一团,朝廷和昭王叛军你来我往,战事胶着,前一日刚听说叛军败逃黔中,隔一日又听说昭王攻下了临安府。朝廷没有正式的诏令下来,各种消息无非都是道听途说。 人命如蝼蚁。至于叶家,这么大的战乱之中,一个小小的宣州叶家,去哪里打听确切消息。 谢让斟酌着安慰道:“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朝廷如今忙于前方战事,一时半会也顾不上许多,乱也不全是坏事,叶家长辈既然能趁乱送你出来,想必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吉人天相,会平安的。” 叶云岫纤细的眉梢微微拧起,心中叹气。 她想问的不是这个啊。 她想问的,是这个叶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没有说谎,她真的不记得了,前因后果完全不清楚。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 叶云岫穿过来的时候,人就在净慈庵中了。原主一直病得昏昏沉沉,换成她来了以后,见到的除了剃头的尼姑,就是头发很长的妇人,反正全都是女的。 起先她还以为,自己这是死里逃生,来到了什么奇妙的世界,这个世界就只有女人呢。 后来她废了好一番纠结,才相信自己这是穿越了。原因无他,原主身体太弱了,头发也太长了,还比她原先的个子矮。 所以尽管原主跟她长得至少有七八分像,叶云岫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确定,她这是穿到了原主的身体里。 至于原主去了哪里,她可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原主独自一人流落到此,病中全靠尼姑和同屋的其他灾民帮忙照看。 巧合的是原主也姓叶,周围人称她“叶姑娘”,她身边带着那张庚帖,上面的字笔画繁复,叶云岫几乎都不怎么认识,许多字连估带猜也只能认得半边。 叶云岫出生在末世降临的前一年。那时候人类还是地球的主宰,天空还能看见白云,她的父母还能想出“云无心以出岫”这样的名字。 所以叶云岫喜欢这个美好的异世界。树是绿的,雪是白的,空气是清新的,一点都不难闻,就连谢让端来的那碗药,都有着丰富迷人的滋味儿,而不像化学元素配制出来的营养液,滋味寡淡,不饥不饱,仅仅是为了维持生存。 然后这个叫谢让的人就来了。谢让是她在这个世界见过的第一个男子,拿着一张庚帖,自称她的未婚夫婿。 叶云岫发愁,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哪里认得什么未婚夫。索性原主病得神志恍惚,她可以接着装糊涂。 结果她才发现,这个未婚夫跟原主压根不熟。 何止不熟,两人竟然从来没见过面。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人一见面就要跟她结婚,并且好像还有十分充分的理由。 初来乍到,叶云岫不太明白他口中的“情势所迫”,她只能从他的话中,推断出叶家应当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叶云岫心中悠悠叹气。 谢让望着面前神情落寞的少女,温声道:“如今叶家毫无消息,你一个人在此举目无亲,也没有别处可去,不如就先听我的吧,我们先回谢家成婚。至于其他的,你尚未及笄,我也不会对你怎样,眼下无非是权宜之计,你不必担心。” 叶云岫想了一下,点头。 她对这世界全然陌生,还是个身娇体弱的病秧子,索性就先听他的,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们在客栈住了一宿,第二日早上,谢让去给叶云岫送药的时候,她已经洗漱完毕,头发看样子也梳理过了的,黑缎子一般披散而下,额头脸颊遮去了大半。 “这个还给你,谢谢。”她拿起一条宝蓝色帕子递给他,昨天他给她束发的那条。 谢让看着她那一头披散的长发,原本想问用不用帮她把头发梳起来,转念又作罢了。 算了吧,这样也好,乱世当头,她那张脸实在太惹眼了,出门在外遮一下也好。 谢让接过帕子放回怀里,让她把药喝了,又给她端来一碗粟米粥和两个热腾腾的馒头,一小碟酱菜。原本担心她病中没食欲,昨晚的一碗小米红枣粥她却是吃光了,于是他今早便多拿了一些。 “叶姑娘身体怎样了,用不用修养几日再走?” 叶云岫摇摇头。 谢让自动领悟了她的意思,说道:“那你先用早饭,我去准备一下,等会儿我们就动身。” 等他一走,叶云岫赶紧拿起馒头咬了一口,满足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好香啊,满口粮食的香味,这个世界的食物真是太让人喜欢了。 所以谢让来收碗盘的时候,心里还惊讶了一下,一碗粥,两个馒头,连酱菜都吃干净了。这位叶家姑娘瘦瘦弱弱的,食量可不小。看来吃这个药见效,饭吃得下,病就该好得快了。 谢让把托盘端出去,又进来拿了昨晚给她的汤婆子,交代道:“你就在房里等着,我把行李送到车上,再来接你。” 谢让拿着汤婆子去厨房灌满热水,送到驴车上,一回头看到叶云岫自己走出来了,纤细柔弱似乎风一吹就能吹倒的样子,谢让赶紧过去扶她。 安全起见,这一趟他们都走的驿道,来的时候走过一遍了,路径熟悉,因此回程还算顺利。只是车上带着个病人,加之积雪融化,道路开始变得泥泞,走得就慢了些。 第三天晌午,他们到达了榴花驿。榴花驿地处两州三县交界,过了榴花驿,就进入陵州地界了。 驿站是朝廷官家的,只招待官员和驿卒公差,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当然不能进去,驿站旁边不远,自有挂着酒旗的路边野店,那才是平民百姓的去处。 谢让把驴车停在店门口,交代周元明在外等着,自己走进店里。今日店里生意不错,一桌人正在闹哄哄地喝酒划拳,还有其他的几个散客。 “小二哥,烧一碗葱花鸡蛋汤,灌两壶热水。” 谢让数了几个铜板给小二,转身出去,低声跟周元明道:“就在外边吃吧,我看里头人多杂乱,我们买了饭就走。” 周元明点头。谢让拿了水壶和汤婆子重又进去。他灌完热水,汤也烧好了,谢让端着汤走回驴车,一手掀开车帘,叫叶云岫拿他们自己的碗来装。 叶云岫拿了一个白瓷大碗出来,谢让小心地把汤倒进去。 这时,一个醉醺醺的壮汉从店里摇摇晃晃出来,笑道:“你把美人儿藏在车里?怎么不敢让我看看……”一边说,一边伸手就往谢让肩上抓去。 谢让迅速放下车帘,闪身躲开,同时手中端起的汤碗往前一送,口中道:“这位兄台,当心烫。” 壮汉缩回手,瞪眼骂道:“娘的,差点烫着老子,你找死啊?” “这不是没烫到么,您喝高了吧,小心着些。” 谢让转身把空碗递给周元明,使了个眼色,周元明会意,一手把鞭子递给他,接过碗跑进店里去了。 谢让接过鞭子,坐上车辕,全当那壮汉不存在似的。 壮汉还在骂骂咧咧:“……娘的,老子跟你说话呢,装什么哑巴,不就是个小娘们吗,老子今天还就非看不可了!” 醉汉蛮横地撞过来,一伸手就要去扯帘子,谢让手中的鞭子抬起一挡,逼得醉汉往后闪避。 谢让伸手抓住那壮汉手腕,口中道:“兄台见谅,车里是我的家人,病得很重,不能受风。” “嗬?”壮汉一用力挥开谢让,蹬着他骂道,“怎的,你还敢跟老子动手?就你这弱鸡小白脸的吊样儿!” 这时周元明从店里跑回来,一跃跳上另一侧车辕,谢让不再理那壮汉,一抖缰绳便打算走人。 “站住!”壮汉喷着酒气拦在车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谢让骂道,“娘的,老子今天还就跟你犟上了,除非你跪下给老子磕三个响头,不然就想别走了!” 谢让眉头皱起,冷冷打量着那壮汉。若是平常,他和周元明两个人倒也不怵他,只是如今车上还有病人,受不得惊吓,并且他刚才进店时,约莫看到此人是那桌人一起的。 摆明了的眼前亏,看来只能想法子走为上策了。 谢让拉紧缰绳,正衡量着怎么冲过去,这时店里摇摇晃晃出来一个道士,脚步却不慢,状似无意地从他们旁边经过。 擦身而过时,道士忽然“咦”了一声,一把拉住壮汉端详道:“啧啧,这位好汉,我看你眉间黑气如蛇,只怕是最近要有血光之灾呀!” “臭道士,你敢咒我?”壮汉一把揪住道士骂道。 “不敢不敢,你若不信,那就算了。”道士全不在意地摊手笑道,“信不信反正随你,贫道是终南山正经修行的道士,又不骗你钱财,你不信就罢了。” 他两人纠缠说话,谢让趁机一抖缰绳,赶着驴车飞快离开。 跑出一段路,刚才那个道士骑着一头黑驴赶上了他们。 谢让一见,连忙放下鞭子,郑重拱手道谢:“刚才的事,多谢道长仗义解围了。” “嗐,也不全是为你,我没骗他,我看他面相,他真有血光之灾。” 道士四五十岁年纪,穿一件松松垮垮的青色道袍,头上混元髻也有些毛糙,横插着一根竹筷,整个人坐在毛驴上塌肩偻背,看起来不太庄重的样子。 他骑着黑驴跟驴车并行,盯着谢让看了一会儿,笑道:“这位公子好相貌啊,贫道看你天庭饱满、鼻直口方,双眉聚散有威,此乃大富大贵的好面相。” 谢让不禁笑了起来,噙笑说道:“谢道长美言了,您看我这布衣褴褛,哪里来的富贵。斗升小民,不敢求什么富贵,能求个平安度日就知足了。” “萍水相逢,你若不信,那贫道也没法子,我又不跟你要钱。” 道士两腿一踢,加快了速度,单人骑着那么一头矫健的大黑驴,脚程自然比他们的驴车快,很快就超过他们跑远了。 周元明瞧着一人一驴的背影,小声跟谢让说道:“表哥,可巧遇见这个道士,你怎么不趁机请他给叶姑娘收收惊啊?” “你也听他说了,萍水相逢,哪有半道上就请人收惊招魂的。”谢让笑笑。 尽管道士刚才帮了他们,可萍水相逢一无所知,况且这道士看起来实在有点不着调的样子 落日时分,他们进了柳河县城,先找客栈投宿。叶云岫的药已经吃完了,进到房间安顿下来,谢让便拿了之前的方子上街抓药。 等他抓药回来,恰好看到一行七八个人牵着马停在客栈门口,瞧着似乎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其中一人赫然是晌午的那个醉汉。 那人此时也看到了他,斜着眼睛挑眉瞥过来,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谢让顿时心中懊恼,冤家路窄,早知道就不该住这家客栈。 可巴掌大的小县城,统共能有几家客栈,一条驿道通南北,只要走的同一个方向,真是很难不遇上。 他目不斜视,拎着药从容经过,心中则暗暗安慰自己,幸亏这是柳河县城,不比荒郊野店,这些人应当不敢在城中公然闹事。 尽管如此,谢让还是不得不多添几分小心。晚饭后他跟周元明仔细叮嘱一番,端着药敲开了叶云岫的房间。 谢让进去后放下药碗,半带调侃地笑道:“你也不问问是谁,就敢开门?” “我知道是你。”叶云岫道。 她说完端起药碗,小口小口地啜饮。 谢让看着她喝完,斟酌道:“叶姑娘,有个事情,说了你先不要害怕,我方才在楼下,遇见了晌午拦车滋事的醉汉那帮人,他们也凑巧住进了这家客栈。” “?”叶云岫安静的眼眸带着询问。 “你先别怕,应当只是凑巧。”谢让安慰她,“我是担心,此人看着就不像善类,万他一起了歹意,所以今晚我想在你房里守着,你且安心休息,你看行不行?” 4 第 4 章 说这话时,谢让心中其实是有些顾虑的。他们毕竟还没成婚,见面也才第三天,江南一带素来最重规矩礼教,孤男寡女,若她有顾虑,他也不知该怎么保证。 然而叶云岫只是看看他,点了点头,便十分听话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回到床上,盖好被子,睡觉了。 这下倒把谢让给整不会了。 他迟疑片刻,起身走到床前,对上少女一双黑幽幽的眼眸。 谢让不禁莫名局促了一下,赶紧把帐子给放了下来。 谢让仔细关好门窗,把周元明不知从哪里顺来的木棍顶在门后,便吹灭蜡烛,在桌边椅子上抱臂靠坐,打算就这么坐上一夜了。 他睡觉素来警觉,趁着夜还未深,闭眼小睡了会儿,等三更的梆子响过以后,四周寂静,并无任何异常,才稍稍安下心来。 宁愿是他多疑了。 然而四更过后,窗外忽然传来某种悉悉索索的声响,声音不大,寂静的冬夜却不难察觉,谢让一个激灵,侧耳仔细去听,片刻之后,窗子响起了几声“咯咯”的细微声响,清晰可闻,似乎是有人用利刃拨动木头窗格。 谢让屏息凝气挪动脚步,凭着感觉后退,伸手抓到了顶门的棍子。 支摘窗很快被掀起,隐隐天光透露进来,谢让心跳如鼓,两手握紧木棍,等到窗外探进来一个黑乎乎的脑袋,谢让攥紧木棍猛冲过去,用力对着那颗脑袋捅了过去。 接连两声惨叫,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摔了下去。 谢让冲到窗口,一手支开窗子向下看去,阴沉的无月夜,暗淡天光下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很快楼下就有灯火亮起。 这贼人也实在是没种,摔在地上杀猪一样的叫唤,惨叫声惊动了人,有人拎着灯笼吆喝着跑了过来。 谢让定定神,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心念转动,悄然把窗子放下,只留一条缝隙,留神听着外头的动静。楼下一阵嘈杂,有哭嚎争吵谩骂的声音,又有人嚷嚷着“报官报官”。 谢让赌的就是这些人不敢报官。 这几人一看就不像善类,恐怕不是做什么正当营生,再说若要报官,他就得先说清楚为何会半夜三更从别人房间的窗户跌下去。这里是二楼,木质结构的小楼本身也不高,从二楼跌下去,摔也摔不死,顶多摔个腿断胳膊折,无非是他自己的报应。 而对于谢让来说,他自然也不希望报官,叶云岫身份有异,刚从宣州逃出来,必然不想跟官府打交道。 谢让打定了主意,索性也不出声,只等着下边吵闹起来,客栈里陆续有房间亮灯了,才擦亮火折子把灯点上 “叶姑娘,没吓着你吧?” 谢让低声问了一句,床帐掀开,少女拥着棉被坐在床上,娇丽的小脸在灯光下显得越发苍白,双眉紧蹙,神情十分郁悒的样子。 谢让心中莫名一软,她定是吓坏了。 他伸手把床帐挂上钩子,温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别怕。”顿了顿又说,“我先出去看看,你起来穿好衣裳,换去隔壁房间吧,我担心万一店家报了官,官府来了横生枝节。” 不说叶云岫的身份,便是单说她一个小女儿家,牵扯上这种事情总是不好。 于是谢让开门出去,见周元明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走廊里,走廊另一头的客人也开了门,探头探脑出来看。 “出什么事了?”那客人问道。 “不知道啊,”谢让摊手道,“我们兄弟两个正睡得香呢,被吵醒了。” 那客人好奇心倒是重,裹着棉袄下楼看热闹去了,谢让转身打开房门一招手,叶云岫十分乖顺地走出来,跟着他进了隔壁周元明的房间。 谢让关好门,走过去撑起窗子往下看,从这个角度看得清楚些,那人摔得似乎比他预想的重,躺在地上一直叫唤。灯笼光线昏黄摇曳,那人似乎满脸的血,他的同伙正在跟掌柜争吵。 出了这么大事情,店家自然是要撇清干系,掌柜一直在喊着报官,同伙则硬说人是在客栈出的事,还讹上客栈了。吵着吵着,同伙中有人忽然甩了掌柜一巴掌,然后骂骂咧咧抬着人走了,说是去找郎中治伤。 一直等到天色大亮,也没见那帮人回来,果然是逃之夭夭了。 早饭时候,县衙的衙役才终于来了,两个衙役来敲门问话。 “这是地字四号房,不是说住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女子吗?” “官差大哥,”谢让拱拱手,指着屋里的周元明说道,“这间房住的是我和表弟二人,两个大男人家,哪来的什么女子啊?” “当真?” “当真,莫非是小二哥记错了?”谢让道,“您若不信,可以去问问对面地字七号房的客人,他昨儿半夜亲眼看见我从这房里出来的。” 衙役又问他昨晚可听到什么动静,谢让说不知道,睡得太死,半夜三更听见下边有人鬼哭狼嚎,吓一跳。 “官差大哥,到底发生了何事啊?” “官府办案,也是你能问的?”问话的衙役转身走了,一边骂骂咧咧道,“屁大的事也要报官,真当我们闲的慌么。” 另一个衙役说:“横竖也没死人,大半夜还来报什么官,伤者都不见人影。你还说什么采花贼,这屋里不是两个男的吗,我看八成就是个小蟊贼半夜爬楼偷东西,听见报官,自己吓跑了。” 其实这也不怪店家,周元明下楼煎药才听说,昨晚那人伤的实在不轻,说是半边嘴巴被刀子一直划开到耳朵,舌头都差点割掉了,怪吓人的,也难怪杀猪似的叫唤。再加上同伙讹诈打人,可不就把掌柜吓坏了么。 昨晚的歹人原来还不止一个,除了昨日调戏滋事的那壮汉,下边还有一个托举望哨的帮凶。歹徒应当是先用匕首撬开窗格,把匕首咬在嘴里想从窗户钻进去,结果被谢让一棍子捅过去,掉下去砸到帮凶又一起摔在地上。 这过程中也不知哪里凑巧,刀子被他咬在嘴里,结结实实把他腮帮子划拉开半边。 现在这伙人去向不明,谢让不禁又担心被盯梢报复,早饭后便赶紧收拾停当离开了客栈。 他们赶着驴车特意穿过城中大街,从北门出来,却又绕了个道往西走,还好一路太平,没发现有异常的人盯梢,终于赶在傍晚时分回到了白石镇。 夕阳西下,驴车一路径直驶向镇子西头。谢宅大门紧闭,谢让没有停顿,赶着车继续往前,绕过半边院墙,最终在西角门停下。 “表哥,我就不进去了吧,天快黑了,我先回去了。”周元明跳下驴车说道。 “也好,你先回去歇歇,跟外祖父报个平安。”谢让嘱咐一句,“走路自己小心,告诉外祖父,我明日过去。” “嗯,知道了。” 少年人姿态昂扬的背影走远,谢让下了车,熟练地把驴车拴在树上。 “叶姑娘,我们到家了。”谢让掀开帘子,叶云岫扶着车厢出来,谢让托着她的手肘,转身背对着她说道:“我背你。” 叶云岫正愁着怎么面对他家里那么多陌生人呢,此举正合心意,便顺从地趴到他背上。 谢让背着她穿过西角门,进了西北角的一处小院。 “二哥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屋里应声跑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瞧见谢让背着人进来,一脸惊讶,忙问道,“这是怎的了?” “你叶家姐姐路上病了。”谢让背着叶云岫进了屋,才把她放下来,指着那少女道,“这是我的胞妹凤宁。凤宁,这就是你叶家姐姐。” “见过叶姐姐。”谢凤宁端端正正地福身一礼。 叶云岫拘谨地还以微笑,学着她的样子两手搭在腰际,也还了个礼。 “叶姐姐快坐,你病着就别拘礼了,我去给你倒茶。”谢凤宁殷勤地把叶云岫让到椅子上坐下,又忙着倒了热茶来。 谢让捧着热茶暖手,一边问道:“这几日家里没什么事吧?” “也没什么事情。”谢凤宁说,“祖母这几日身上又不大好,请了郎中,还有三叔问过你两回了,叫你回来就去见他。” 谢让点点头,吹着热气喝了几口茶,说道:“你去把我屋里收拾一下,被褥换了,让你叶姐姐先住下。” 谢凤宁张了张嘴,还是问道:“二哥,那你……” “我先搬去前边倒座房。” 正说着话,院门一响,一个妇人推门进来,一进门便急切地连声道:“哎呦,让哥儿你可回来了,算着行程两三天前就该回来了的,一直也不见人影,可把人急死了。你说这天寒地冻的,外面到处乱纷纷的,你要万一要有个什么闪失,叫我可怎么跟二爷交代呀!” 她跨过门槛,口中一叠声说着话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男孩十一二岁,女孩六七岁的样子。 “姨娘来了?劳姨娘担心了。”谢让淡声开口。 谢让和谢凤宁坐着没动,他俩不动,叶云岫反正不认识,自然也坐着不动。 杨姨娘目光转向叶云岫,越发殷勤地笑道:“哎呦,这位就是叶家姑娘吧,可真是温婉美貌。” 叶云岫点头微笑,杨姨娘走过去,拉着她的手一叠声问候:“叶姑娘一路辛苦了吧,到家了就好,你且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一声,不必客气。” “姨娘,”谢让打断她,依旧温声道,“难得姨娘这般热心,那就烦请姨娘先去帮我们多烧些热水,这一路风尘仆仆多有不便,凤宁,你照顾叶姑娘沐浴。” 没等杨姨娘回应,他又转向两个小孩,皱眉斥道:“询儿,真儿,还不过来给叶家姐姐见礼,怎么这般不知礼数。” 两个小孩其实有些委屈,他们刚刚跟进来,都来不及见礼,就看着杨姨娘热情说个不停了。谢让一开口,两人赶紧过来见礼。 叶云岫见是两个小孩,拿不准自己该不该起身还礼,略一迟疑,两个小孩已经行了礼退到一旁了。 谢让又叫那男孩:“询儿,你去西角门,帮我把驴车牵去驴棚,把驴喂了,记得饮驴的水要温热。” 杨姨娘笑得有点脸酸,答应着走了,临走一巴掌抽在谢询头上,骂道:“懒货,哥哥叫你牵驴呢,还不快去!” 5 第 5 章 杨姨娘他们走后,谢让向叶云岫解释道:“杨姨娘是我的庶母,两个小的,谢询是杨姨娘所出,燕真的生母已经不在谢家了。他们住得远,也不常过来,你平时不用管他们。” 叶云岫两眼茫然。从末世忽然穿到这里,她哪里搞得懂如此复杂的关系。 几天相处下来,谢让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沉默寡言的性子,顿了顿温声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得去祖母那边请个安。” 谢凤宁说:“二哥,你好歹歇歇再去啊,茶都没喝几口。” “没事,我去去就回。”谢让调侃的口吻笑道,“出必告,反必面,身为谢家人,你这规矩是怎么学的。” 他理了理衣裳含笑出门,径直往主院而去。 这宅子其实不小了,四进四出的大宅院,数年前谢家鼎盛时,曾经大肆修缮扩建过两次,两边都加了跨院,主院前边还弄了个风水造景的小花园。 四年前谢家被抄家时,祖宅也被查封充公,等到新皇赦免谢信,恩准谢氏家眷返回老家,当地官府又把这宅子还了回来。只是那些被毁坏、被拿走的东西,如今也没钱重修了。 宅子大,奈何人也多,如今一大家子几十口人都挤在这宅子里。 祖父谢信当年显赫时,可谓给谢氏家族带来不少荣光和好处,重修祠堂、大修祖宅、兴办族学,同时给谢氏宗祠添置了两百亩“祭田”,指望着子孙繁茂百世永昌。后来抄家时明着暗着的家产几乎都被追查清缴,但祭田地契都属于宗族,没有被查封。如今回到白石镇老家,一大家子人靠着这些“族产”,虽说跟之前锦衣玉食的日子没法比,可倒也不至于饿着。 要不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 只可惜坐吃山空,门庭破落,内里已经精穷了,却还时时摆着“大户人家”的谱。就像眼前这座主院,祖母独占了五间正房,依旧是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谢家老太太,甚至为了身份门面,依旧养着两个丫鬟。 谢让来到主屋门口,就让丫鬟进去禀报,少时三婶小王氏从屋里出来,谢让躬身施礼。 小王氏看了一眼屋里道:“让哥儿回来了?老太太已经睡下了。唉,不是三婶说你,你这次也实在是自作主张了,你一走,老太太身子就不好了,整日里唉声叹气的。” “是我的错,叫祖母担心了。那我明日再来给祖母请安。” 他说完躬身告退,转身就走。 小王氏哎了一声,追出来几步说道:“让哥儿,你三叔找你。” “三婶可知,三叔找我何事?” “呃,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 小王氏支吾了一下,谢让笑道:“既然三叔不急,那烦请三婶跟三叔说一声,侄儿一身尘土,实在不雅,就先回去收拾洗漱一下,改日再聆听三叔教诲。” 他回去时,凤宁和叶云岫正在一起铺床,见他进来凤宁笑道:“还真是去去就回。哥哥,我们晚上吃什么?” 谢让笑道:“你们收拾吧,我去做。” 他跟妹妹住的这处小院,是后罩房隔出来的,没有厢房,自己在院子西侧砌了个小厨房。谢让进了小厨房,熟练地择菜切菜、揉面擀面,他把面条擀好,谢凤宁进来了,接手了烧火的活儿。 “接风面啊,哥哥有心了。”凤宁促狭笑道。 谢让看看手里的面,摇头失笑,他原本并非刻意,拣家里现成的食材做罢了,让妹妹这么一说,还真是凑巧了。 他也没多解释,把面条抻开放在盖帘上,掀起锅盖打了三个荷包蛋进去。 一边忙碌,一边兄妹俩小声说话。 “叶姑娘路上遇到流寇,行李都被抢了。”谢让嘱咐道,“你俩身量差不多,回头你先把你的衣裳拿给叶姑娘换身,哥哥明日再去给你们扯布做两件。” “二哥,你先给叶姑娘做就好了,我也不缺衣裳。”谢凤宁顿了顿,迟疑说道,“二哥,我怎么觉着,叶姑娘不太愿意跟我说话的样子?我跟她说话,她一晚上也没开口说几个字……” “别瞎想,她生病了,性子本身也羞怯一些。” 谢让低声道,“她遭遇流寇受了惊吓,又跟家仆失散,病倒了。我接她回来的路上一时不慎,又遇上一回歹人,别说她了,连我都吓得不轻。她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必然不自在,哪有力气说话,她现在还吃着药呢。” “是这样呀,叶姑娘太可怜了。”谢凤宁感同身受,谢家流放时,她也只有十岁。 “对呀,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对她好一点。”谢让看着妹妹温和地笑笑。 他如今庆幸做得最正确的事,便是在父亲发配、母亲病逝后,将胞妹带在自己身边亲手照顾,而没有交给别人养歪。 细白的面条,碧绿的葱段,再配一个荷包蛋,谢让给其中两碗浇了半勺自制的麻辣油,凤宁那边又切了一碟小酱菜。等三人得以坐下来吃饭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叶云岫看着眼前的面条有些惊奇,问谢让:“这是你做的?” “对,”谢让点头笑道,“我做饭也就勉强煮熟了能吃,可别见笑。” 叶云岫低头吃了一口,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评价:“好吃!” 谢凤宁说:“配上二哥做的麻辣油和蒜泥更好吃,可惜二哥说你吃药忌口,不能吃这些。我二哥厉害吧?” 叶云岫看了看谢让碗里诱人的红油,小脸上表情颇有些遗憾。 谢让憋不住想笑,做饭的虚荣心大为满足,轻咳一声故意板着脸:“吃饭,食不言寝不语懂不懂?” 凤宁没忍住噗嗤一笑,赶紧低头吃饭。 晚饭后杨姨娘果然送来了热水,谢让拿着自己的被褥出去,让叶云岫先洗澡。这一洗就洗了许久,久到谢凤宁都忍不住担心了,进去给她添了两次热水,叶云岫才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 原主在庵堂洗没洗澡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一路上别说洗澡,连衣服都没得换,这辈子都没这么脏过! 谢让在前边倒座房铺好了床,就回来煎药,等她洗好出来,药都快凉了。 凤宁已经回房里洗漱收拾,谢让没再使唤妹妹,见叶云岫收拾停当,端着药给她送去。 谢让的房里没有梳妆台,叶云岫坐在椅子上梳头,梳得半点耐心也没有,见他进来,也全无“孤男寡女”的自觉,反而抿嘴笑了下,一边手上揪着打结的发丝,用力扯了一下。 谢让放下药碗,欲言又止:“慢点梳,都扯断了。” 小姑娘动作停了一下,这次没用梳子,两手揪住打结的发丝拽开了。 谢让看着无奈,等她擦干头发,默默把药碗递给她,叶云岫洗过澡正有点渴呢,接过来一饮而尽。 “不苦吗?”谢让蹙眉好奇。 “苦的啊。”叶云岫想了想说道,“但是有味道的东西,总比没滋没味的东西好喝。” 谢让不能理解她这个言论,停了停换了话题道:“明日我要去给祖母和家中长辈问安,你要一起去见见吗?” 叶云岫想也不想地摇头:“不想去,行不行?我……我不敢跟生人说话。” “不去也好,你还病着呢。”谢让安抚一句,嘱咐她早点休息,从房里出来,自己回前院倒座房睡觉。 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谢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主院给祖母请安。 生在谢家,这些规矩礼节他是愿意去应付的,尤其今日可能还要面对一场责难。 果然,祖母今日没有再托病不见,但是也没给谢让好脸色。谢让进去时,三叔三婶和大伯母崔氏、大堂兄谢诚、并几个堂兄弟姐妹都已经到了。谢让进去后逐一问了安,祖母便挥手打发几个堂姐妹出去。 “老四还没来?”祖母老王氏问了一句。 三叔回答还没来,祖母面上不悦,抬抬眼皮道:“老三,那你说吧。” “是。”三叔转向谢让,端着脸说道,“让哥儿,这回的事情,你可知错了?” “侄儿愚钝。”谢让站那儿没动,只微微躬身道,“三叔明示。” 谢寄气得抬手指指他:“你还敢犟嘴?叶家的事情,你就这么自作主张了,你眼里还有没有祖母、有没有长辈?” “三叔这是哪里话?”谢让转向祖母老王氏,依旧恭恭敬敬的姿态说道,“这桩婚事是祖父当年定下的,我临走去接人时,也是跟祖母禀过了的,祖母当时只说家中如今诸多不易,无力去接人,我琢磨着确实不该为我自己的事情再给家里添麻烦,便自己借了盘缠、让我表弟陪着去的,如今人都接回来了,三叔却怪侄儿自作主张,这话是从何说起?” “你……”谢寄气得一拍茶几,小几上茶盏差点打翻,忙又自己扶住了。 三婶小王氏偷偷拽了丈夫一下:“让哥儿,那位叶姑娘呢?人都来了,怎么也不来给祖母见个礼,大户人家的姑娘怎的也不懂礼数,你好歹叫过来让咱们看看呀。” 谢让:“她路上病了,还在吃药,我就没敢让她来,怕过了病气给祖母。这不是祖母也身体欠安么,祖母身子要紧,孙儿哪敢大意。” 大伯母崔氏忙在一旁当起了和事老,一副语重心长地开口道:“让哥儿啊,不是大伯母说你,你这孩子也实在太轴了,长辈们无非是为了你好,你父亲不在身边,母亲早早去了,婚姻大事就该听祖母和长辈们的,那叶家,咱们又不欠他家什么,他家如今获了罪,你硬要娶,万一再把咱们谢家也牵连上。” 谢让依旧温文有礼地反驳道:“祸不及出嫁女,律法都写了的,大伯母尽管放心。祖父既然定下这桩婚约,那她就是谢家人。大伯母,咱们谢家是何等人家,如何能做出那等背信弃义、私自悔婚的事情?” 谢寄抢白道:“你少来,我就问你,孙家那边怎么办?” “孙家那边?”谢让笑了一下,“孙家那边,与我何干?” 谢寄跳起来就想骂人,老王氏一直端坐上首,这会儿终于长长“唔”了一声。谢寄动作一顿,瞪了谢让一眼,气哼哼坐了回去。 老王氏唔了一声之后,其他人就都不吱声了。 半晌,老王氏才缓缓开口道:“让哥儿,你如今,也学会忤逆长辈了?” “孙儿不敢,孙儿的错。祖母这么说孙儿惶恐万分,孙儿这就去祠堂罚跪,到祖父灵前请罪去。”谢让躬身一礼,竟然真的转身就走,大步流星出去了。 呯!!身后不知谁摔了杯子。 6 第 6 章 平日里给祖母请安,谢让借口住得远、妹妹要给他做饭料理家务,隔三差五才带谢凤宁去一回,冬日天寒,凤宁也就安心多睡了会儿。 结果谢凤宁才刚起床,大堂兄谢诚忽然来了,叫她赶紧去劝劝谢让。 谢凤宁这才知道,二哥被罚跪祠堂了。 “为什么罚他?”凤宁急了。 “谁罚他了,他自己要去的。”谢诚瞄了一眼西屋,含混其词地跟谢凤宁说道,“哎呀你先过去再说吧,谢让那个性子,他还真什么都干得出来,脸面都不顾了,简直是有辱斯文!祖母让你……” 谢凤宁一听就有了猜测,一时没揣摩透兄长的用意,迟疑着要不要去。 这时,西屋的门打开了,一个粉袄素裙、乌发雪肤的少女走出来,恰似冬日里一朵娇杏,清冷的眸子投射过来。 谢诚一愣,正要说的卡在了嘴里,两眼发直,死盯着叶云岫看,一时竟忘了下半句。 “大堂兄!”谢凤宁重重叫了一声。 “哦……”谢诚回神,指着叶云岫道,“这,这是……” “大堂兄,你先请回吧,叶姐姐病着呢,就不方便见你了。”谢凤宁挡在他面前,板起了脸。 谢诚自觉失态,脸上不禁有几分讪讪,慌忙转身走了。 谢凤宁气呼呼关上门,叶云岫走了过来,问道:“谢让,他怎么了?” “没事,叶姐姐你别担心。”谢凤宁想了一下,说道,“虽然这次二哥没跟我交底,但是你放心,他可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人。” 叶云岫点点头,谢凤宁便叫她先回房养病,自己换了件厚衣裳,匆匆往祠堂去。 谢氏宗祠离谢宅还有一段距离,谢凤宁匆匆跑到祠堂,果然看见谢让端端正正跪在祠堂,旁边堂祖父谢仲和几个族老都在,正围在他旁边说话。 谢凤宁放缓脚步,缓口气整理一下衣裳,抬步走了进去,先给谢仲和两个族叔福身行礼。 “宁姐儿,你可来了。”谢仲捏着胡子,一见她忙问,“你快来说说,你二哥今日这是怎的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叫他一大早跑来跪在你祖父灵前,问也不说话,就在这里难过。” “……”谢凤宁小脸一苦,眨眨眼泫然欲泣,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二哥一早就去给祖母请安,然后就这样了。” “你也不知道,你祖母……” 谢仲不问还好,刚一开口,谢凤宁就噗通往谢让旁边一跪,捂着脸呜呜哭泣:“呜呜……祖父,宁儿想你了,你怎么就丢下可怜的宁儿……” 谢仲头疼扶额,不愧是亲兄妹…… 谢家那点事,别说谢氏宗族,整个白石镇还有谁不知道的。老王氏四个儿子,谢让的父亲谢宏排行第二。四年前新帝赦了谢信的罪名,已入仕的谢宗和谢宏却没有赦免,毕竟谢信已经死了,谢宗、谢宏却还活着。谢宗、谢宏被刺配边关,至今没有音讯,生死不明。 可长房还有大儿媳崔氏撑着,崔氏作为长媳当着谢宅的家,不光生了谢家的嫡长孙谢诚,还有嫡长孙女谢凤歌。谢凤歌早几年谢家显赫时嫁入了广平伯府,如今可还好好的做着伯府的少夫人呢。 三子谢寄,娶的是老王氏的娘家亲侄女,自不用说,万事有老王氏护着。老四谢宸,同样在谢家最显赫时娶了京城世家大族范家的女儿。如今谢家虽然倒了,可范氏儿子都生了,也还得是谢家的儿媳妇。 不说别的,单凭这两门姻亲,谢家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所以最不济的就剩下二房了。谢宏发配、周氏已死,周氏娘家只是白石镇当地小门户,再没别的倚仗了。 兄妹两个平时也懂事乖觉,一向少生事端,这会儿大早晨往祠堂一跪,一哭,什么话也不肯说,却越发让人觉得这其中有千般酸楚、万般委屈。 谢氏自诩大户望族,要脸,这传出去成什么了。谢仲自然要急,可兄妹两个却哄不走。 兄妹两个跪了有小半个时辰,惊动了许多人关注问询,谢宅除了谢诚来了一趟,别的也没人来,越发让人议论纷纷。一直到老四谢宸匆匆赶到,好说歹说,才把兄妹两个劝了回去。 谢宸领着谢让兄妹回到老宅,带他们去了自己院里,范氏也在,兄妹两个忙上前行礼。 范氏自有世家贵女的底气,虽然还做谢家的儿媳,却压根不肯住在白石镇老宅,一家人平常都住在陵州城里,范氏娘家帮着他们买的宅子。 问起今日的事情,谢让也没瞒着,直说自己因为叶家的婚约,触怒了祖母,祖母骂他忤逆。 范氏一听嗤声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呀,我竟不知道,咱们府上老太太还有这么高的心气儿,真真好笑。” 谢宸嘴角一抽,无奈地使眼色:“当着晚辈,说什么呢。” “怎么,你也赞同你家老太太了?”范氏冷笑道,“你们谢家的人,眼睛都是一高一低的么,自己家的人就一心叫他攀高枝,旁人家的人就都不算人了,见人家落了势,就想踩人家一脚,也不看看自家什么火候,不知所谓,轮到她嫌弃了?” 谢宸面色涨红,却也不敢跟范氏怎样,赶紧把谢让兄妹打发了回去。 一大早上这番折腾,早饭都还没吃上,兄妹俩从四房院里出来,谢让便给了凤宁几个铜板,叫她去街上凑合买几个素包子,自己匆匆回到小院。 叶云岫正等得不耐烦,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谢让当然不能跟她说实话,含糊道:“没什么事情,叫你担心了,只不过是因为家中一些琐事,触景生情,就去祖父灵前上了柱香。” 叶云岫清凌凌的眼眸望着他,也不知真信假信了,没再追问下去。 谢让去厨房先把粥煮上,把叶云岫的药也煎上,叶云岫跟着进来,蹲在他旁边问:“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别胡说。”谢让顿了顿,温声道,“我又不是什么菩萨圣人,我也有私心的,我想娶你,不光是因为一纸婚约,也因为如今这桩婚约是我想要的,于我有利。若不跟你成婚,我的婚事就要由着家中长辈摆布,那不是我想要的。” 他掀起锅盖看了看,回首望着她笑道:“所以要这么说,该是你帮了我的大忙才对,救我于水火。你不必妄自菲薄。” 叶云岫点点头表示懂了,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蹲那儿陪他烧火。 谢让却看着她不得劲,她头发太长,依旧散着,背上宛如披开一匹黑缎子,这么一蹲,发梢都快要触到地上了。 “你怎么不把头发梳起来?”谢让拿了个凳子给她。 叶云岫接过凳子坐下,顿了顿,慢吞吞问道:“我能跟你说实话吗?” 谢让挑眉,笑问:“怎么了?” “我不会梳头……不会梳发髻。”小姑娘沉默了一下,问,“我能不能把它剪短一点?” “……”谢让愕然,旋即失笑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不知道剪头发是什么意思吗?” “?”叶云岫单纯无辜的问号脸。 谢让一噎,发现她似乎真的不懂。 谢让不禁扶额,哪有人不知道这个,叶家是怎么养女儿的? 不会梳头倒也能理解,大户人家呼奴唤婢,哪需要千金小姐自己梳头。可是剪头发—— 他顿了顿,无奈地认真解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朝女子,除了婚礼开脸修额发、合卺结发,再没有剪头发的说法了,难不成你要削去三千烦恼丝、出家当尼姑去?” 当尼姑?叶云岫摸摸自己的脑袋,想起净慈庵里师太们的光头……这可不行,她不要剃光头。 摇头。 谢让看着她那认真的小表情,忍不住再次失笑。当真是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的千金娇女,她似乎什么都不懂,懵懵懂懂,煞是可爱。 “行了,不许剪,回头我教你梳头。” 本来应当让凤宁教她,可谢让转念又想,还是算了吧,她如今就像一只刚离了巢的雏鸟,惊惶未定,整个人看着怯怯弱弱的,也只勉强跟他多相处了几日,能跟他多说几句话。 再说要是跟凤宁说你叶姐姐不会梳头,她大概要笑的。 谢让煮了粟米粥,谢凤宁买了几个薄皮大馅的菜包子回来,眼看着已经巳时了,三人才吃上一顿早饭。 吃过饭,谢让借着给叶云岫送药的时候,便叫她坐在椅子上,教她梳头。 原本是想教她,可他今日的事情实在太多,没那么多空暇,教了一遍干脆直接给她梳好算了。 不然她就这么披头散发的,让旁人看着实在不太合适。 小时候谢让给妹妹梳过头的,母亲周氏病重时也靠他一手照料,梳头洗脸,因此他好歹会梳简单的女子发髻,手不是太笨。他先把她一头长发梳顺了,前边从中间分开,两侧用布条简单挽做双鬟,后边的头发就松松地扎成一束,看着倒也还可以。 梳完头,谢让简单交代几句就出门走了,他得赶紧去安排婚礼的事情,这事拖不得。 成婚的事,怎么也绕不过祖母和长辈们,所以他还是得去找谢宸。这件事最能帮他的,大约只有四叔四婶了,尤其四婶范氏。 可是等他去了东跨院,谢宸夫妇却不在,丫鬟说范氏嫌谢宅憋闷,谢宸陪着去外面散心去了。 谢让只得先办别的事,跑了一趟街上,给叶云岫扯了两块布,总得先给她做件换身的衣裳。 婚服却还没着落,正红布料太贵,且婚服工序费事,不是他想买就买、想做就能很快做出来的…… 谢让一脑门子事,回来歇了个晌,吃顿午饭,下午刚想去见谢宸,大伯母使唤了堂弟谢谅来找他。 左右绕不开,谢让大半天下来忙得也有些情绪上来,把手上的事情一扔,就跟着谢谅去了。 7 第 7 章 大伯母自恃身份,占了东跨院中间最大的主屋。谢让跟着谢谅进了前厅,才发现三叔三婶也在,正围着火盆闲坐喝茶。 他心中冷笑,这是又换了什么法子拿捏他? 今日在祠堂没说,是因为他不想叶云岫家中之事让外人知晓,这些人也该知道尴尬收敛,若是再折腾,惹急了他反正不在乎别人的脸面。 “让哥儿来了?”崔氏一脸粉饰太平的笑容,殷勤招呼道,“让哥儿快别多礼,自己坐,自家人尽管随意一些。” 她这么说,谢让只能越发恭谨,行礼坐下后欠身问道:“不知大伯母唤侄儿来有何吩咐?” “嗐,这话说的,哪有什么吩咐。”崔氏一边说,一边很刻意地瞧了谢寄两眼。 见谢寄不接茬,崔氏索性笑道:“其实也不是大伯母找你,这不是你三叔有事找你么,我寻思着,自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不妨一起坐下来商量。” 因为早上的事情,谢寄被族中质询议论,内里早就厌恶透了这个不听话的侄子,却又不得不出这个面。被崔氏一点名,谢寄脸色讪讪放下茶盏说道:“让哥儿啊,你可不要误解三叔,长辈们无非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谢家。” 谢让也不接话,静待下文。 谢寄清了清嗓子:“咳咳,让哥儿,眼前这事,总得想法子解决才行。长辈们商量过后,倒是有个不错的安排,既能履行叶家的婚约,又不辜负孙老爷一番美意,两全其美。你看如何?” “哦?”谢让捏着杯盖,饶有兴致地笑了一下问,“三叔竟有这么好的法子,难不成三叔想让侄儿都娶了,三叔敢不敢去孙家说?先说好了,就算他孙家姑娘愿意做妾,谢让可也养不起两个。” 谢寄呛了一下,黑着脸放下茶杯。 大家大族的小儿女,婚姻哪有自己做主的余地,这一点谢让早就清楚。 再早就不必说了,即便门庭败落,这几年随着他成年,也没少人往他的婚事上动脑筋。先是大伯母,大约默认叶家的婚约不作数了,大伯母一直属意于把娘家侄女嫁给他,为此不惜三天两头接了侄女来家里住。只可惜谢让也不傻,一直躲得远远的。 他可不认为大伯母真有那个好心。谢家头两房儿媳,都是在发达之前娶的,崔氏本身出身不高,作为“长媳”,一门心思想把谢家拿捏在手里。三房有老王氏护着,四房范氏谁也惹不起,于是就剩下最不济的二房。 在崔氏看来,只要谢让娶了她娘家亲侄女,那二房就在她手下了。况且谢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让仪表堂堂,也堪配得上她的侄女。 结果崔氏苦心撺掇好几年,弄得谢让厌恶,前阵子却忽然被人横插了一杠子。 三叔口中的孙家,家主叫孙万年,是陵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富商,主要经营米行、粮店。谢氏宗祠有两百亩族田,当初谢信买来给宗祠的,如今谢家回到白石镇,没了生计,其中大部分族田就又回到了谢家手里。三叔风雅,四叔住在陵州,大堂兄一心只读圣贤书,所以家中这些庶务杂活,就都落到了谢让身上。 说白了,经常是谢让带着族人和雇工干活,打理田间的事情,这其中就会跟孙家商行打交道。 一来二去,孙万年就看上谢让了,说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家道败落不卑不亢,肯务实,有头脑,品貌端正,是能撑起门户的。 孙万年子嗣不丰,前头都是女儿,年过半百才得了一个老来子,如今才不过五岁。两个月前,孙万年忽然请谢寄过去喝酒,席间就直说了,想把女儿嫁给谢让,并且主动提出若是这亲事成了,他就在陵州城中给女儿陪嫁一座像样的宅子,以及一大笔丰厚的嫁妆,婚后谢让就住到陵州来,跟着他打理商行生意。 谢寄当场一口就答应了,还说回去便禀明老太太,叫媒人去孙家提亲。 这事传回谢家,除了大伯母阴阳怪气,一大家子都高兴坏了。但是谢让不高兴。 他对攀高枝、吃软饭一点兴趣都没有,对孙家姑娘也无意。更何况,孙万年明摆着是因为儿子太小,想要找一个出力扛活、帮扶幼子的养老女婿。 谢让开始庆幸祖父当初帮他定的这门亲,给了他反抗的理由。 谢家人纷纷劝他,叶家这桩婚约早就不作数了,别痴心妄想了。谢让只抓住一个死理,祖父当年亲口定下的婚约,祖父一世英名、在天有灵,就算不作数,那也得等两家正式退了婚才行。 叶家远隔千里,怎么退婚?这事就暂时僵持住了。这么一拖,恰好江南兵乱,叶家获罪,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如今谢让把人都接回来了。 小王氏说:“让哥儿,你也别太死脑筋了,长辈们无非为了你好。我们谢家,也不是那种不仁义的人家,叶家如今出了事,那叶家姑娘可怜了,既然投奔到谢家来了,那我们妥善安置她便是了,也不是非得你娶她。” 谢让不接这个话茬,依旧看向三叔。 谢寄道:“正是如此。不如这样吧,孙家那边的婚事,我已经都答应下来了,总不好失信于人,再说傻子也知道孙家那是多好的一门婚事,你可别不知好歹。你就只管把孙家姑娘娶回来,我答应孙家在前,叶家来人在后,这也怪不着我们。叶姑娘这边,咱们家也没说不管她,不如就让谢谅娶了吧,谢谅跟她正好年纪相当,一样是谢家子孙,也不算委屈了她。” …… 谢让还真惊着了。 他愕然瞧了一眼谢谅,一股怒气顿时冲到心口。谢谅十五岁,庶出,生母原是老王氏的丫鬟,被老王氏塞给谢宗做通房,生下谢谅才抬了姨娘。谢家被抄家流放时,有身契的贱妾只能算作家产,被一并发卖了。 要说谢谅也是个可怜虫,在大房猫儿狗儿一样长大,如今又被他们推了出来。 谢让气极反笑,悲凉地放下茶盏,笑道:“怎么,你们这是打量着叶家落难,叶姑娘一个孤女无人做主,由着你们欺负了?” 崔氏强辩道:“让哥儿说话怎这么难听,我们谅哥儿哪里差了?” “大伯母好算计,讨好了老太太和三叔,惦记着孙家的嫁妆,还白得一个庶出的儿媳。”谢让冷笑几声,摇头叹道,“你们这些人啊,还真是……无耻至极!” 谢寄怒极一拍桌子:“你怎么说话呢?” “人话。三叔说的是人话吗?” “谢让!”谢寄怒喝,“你竟敢辱骂长辈,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还是不是谢家子孙了?” “那就要问问三叔自己,礼义廉耻这四个字怎么写!” 谢让站起身来,冷然道,“我的婚事,上有祖父母,我父亲也还在世呢,还轮不到别人做主。叶家的婚事是祖父为我定下的,叶姑娘就注定是我谢让的人,再有人信口胡沁,别怪我谢让撕破脸,反正我也不在乎脸面。就是不知道,三叔有没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祖父。” 他说完转身出去,谢寄在身后阴恻恻地说道:“谢让,你可别忘了,叶家女如今可是戴罪之身!” 谢让脚步一顿,扭头问道:“三叔是在威胁我?三叔大可以试试,若有人去官府告发,我敢不敢拉几个垫背的。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谁也别想撇清干系,要死大家一起死。” 说完他大步流星离开。 继一大早主院老太太摔了一整套茶盏之后,谢寄又在大房屋里摔了两个。 谢寄夫妻气冲冲走后,谢诚挥手打发掉谢谅,支吾半天说道:“母亲,要不……那叶氏女换我来娶?” 崔氏惊得眼睛一瞪,像被人捏住脖子的鸡,瞪着谢诚一时竟没缓过气来。 “嗐,我也不为别的,这不是……事情僵起来,不好收场了么,我也是想为家里分忧……”谢诚期期艾艾道,“我是谢家的嫡长孙,是他谢让的兄长,若换我来娶,也能给足叶家脸面,长幼有序,他谢让还能有什么说的……” “呸!”崔氏一口唾沫吐到谢诚脸上,指着谢诚骂道,“你这是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是谢家的嫡长孙,是要读书科举的人,重振谢家门楣的希望可全都在你身上呢,你怎么能娶一个戴罪之身、毫无助益的女子呢!” “反正萧家的婚事也退了……”谢诚嚅嚅。 谢诚原本也有一桩世家高门的婚约,谢家一倒,对方就赶紧退了婚。 崔氏拍着胸口顺气,指着谢诚:“你给我趁早收了这心思吧,那叶家女是什么身份,只要你争气,将来像你祖父那样,读书科举、考上状元,满京城的高门贵女还不任你挑拣,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可别胡想八想了。” 谢诚垂头不再吱声了。 崔氏猛灌了一口冷茶,气得骂道:“这叶家女还真是个祸害,她要不来,哪来的这些事情!” ………… 谢让心里透亮,谢寄敢提出这种主意,背后必然有祖母的话。 在这个家里,谢寄两口子就是老王氏肚里的蛔虫,两个十分好用的狗腿子。 他大吵一架离开,回到暂住的倒座房,生完了气,才想起昨日跟表弟说了今天要去外祖父那边。 怕老人担心记挂,只好又匆匆跑了一趟。外祖周家倒不远,就在本镇,来回也就两三里路,安顿好外祖父那边,回到谢宅,便已经斜阳西挂了。 回到自家小院,叶云岫和谢凤宁正坐在一起,还生了火盆,岁月安闲,谢凤宁裁了他上午买来的布给叶云岫做衣裳,叶云岫就一手托腮,坐在旁边看着。 “叶姐姐,你病着呢,你回床上躺着。”谢凤宁一抬头,见到谢让进来,笑道,“二哥,你一天天的忙什么呢,一整天都逮不到人。” “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兔子。”谢让笑,两个小姑娘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今晚你们两个一起用饭吧,我从外祖父家带了些菜回来,凤宁你看着做。四叔四婶来了,我得去主院那边。”谢让道。 每次谢宸和范氏夫妇回来,惯例是要去主院一起用晚饭的,想来今晚的晚饭恐怕吃不安生。 谢凤宁点点头,她本来也不想去。 留下谢凤宁和叶云岫两人吃饭,谢让自己大大方方去了主院。一进门谢寄就阴沉着脸瞪他,你还敢来? 谢让逐一见了礼,坦然去座上坐了,他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不敢来的。 崔氏和小王氏张罗饭菜,范氏是决计不肯伸手的,心安理得坐那儿等着人伺候。她十天半月肯回祖宅吃顿饭,就已经觉得是赏脸了。 所以恶人还得恶人磨,范氏跋扈高傲,尤其如今谢家没落,谢宸成了吃软饭的,范氏就越发不拿老王氏这个婆婆当回事了。 想当初,老王氏拿捏儿媳妇的法子层出不穷,尤其瞧不上早年娶的两房出身低的儿媳,大房那一堆庶子庶女,还有谢让那两个庶弟庶妹,就是这么来的。范氏刚嫁进来时新媳妇脸皮薄,也没少吃亏,如今这样又能怪谁呢。 谢让认真给谢宸和范氏行了礼,哄着范氏六岁的儿子谢识玩了会儿,范氏果然露出笑意。 谢让安心吃了一顿饭,等饭后丫鬟撤了桌子,长辈们移到正厅喝茶,才起身一揖,恭敬有礼地说道:“祖母,大伯母,叔叔、婶婶,趁着各位长辈都在,孙儿有件事情想说。” 老王氏掀着眼皮子看他:“你又什么事?” 谢让:“孙儿想问问,我和叶家姑娘的婚礼该如何安排?各位长辈也都明白,这事拖不得,夜长梦多,万一有什么变故,牵连的也是咱们谢家。” 堂上顿时一静。 谢让躬身说道:“所以孙儿想着,就这两天办了吧,还得烦请各位长辈帮我操操心。” 8 第 8 章 “谢让,你放肆!” 谢寄跳起来骂道,“那叶家女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早前他叶家家世就不如咱们谢家,如今更是抄家灭族的罪,人家孙家是何等富贵,家财万贯,娶了孙家姑娘对咱们谢家得有多大的助益……你说你脑子里到底什么毛病!” 谢让一哂:“三叔此言,有辱斯文。” 谢寄气结,指着谢让气得手发抖,见无人帮腔,扭头冲着谢宸道:“老四,你好歹也说句话吧?” “三哥……”谢宸嚅嚅,顿了顿转向谢让开口道,“谢让,这个事情,你三叔说得也有道理……” “哦,你也这么想?”范氏莞然一笑,笑吟吟地看向谢宸,“还请夫君仔细跟妾身说说,妾身愚钝,不大明白这个道理。” “娘子……” 谢宸眼角直抽抽。 范氏脸色一变,嗤声笑道:“谢宸,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呀。要这么说,我是不是早该跟你和离了?还有你们家大姑娘,你们也不想想她在广平伯府的日子,我可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广平伯府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家。” 谢宸顿时涨红了一张面皮,指着范氏:“你……” “我怎么?”范氏嗤笑,“我不敬夫君,不孝不贤,枉为人妇,夫君赶紧休了我呀?” 没人说话了。 半晌,老王氏咬牙切齿的声音问道:“让哥儿,你这是,铁了心了?” 谢让躬身,端端正正行了个揖礼:“禀祖母,孙儿无非是遵从祖父遗愿。” 老王氏半晌重重喘出一口气,开口道:“老大家的,你当家,这事你操办吧。” “是。”崔氏答应着,顿了顿转向谢让,讪笑道,“让哥儿,家里的情形,你也知道的,养着几十口子人呢,都快揭不开锅了……” 谢让不接话,就恭敬立在那儿等着。 “再说了,这冷不丁一下子,也张罗不起来呀,这事情哪里急得来,别说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便是草头百姓,这婚宴、喜房、花轿、还有婚服……没个三两月,谁家能准备得来呀,别的不说,请个木匠打新床,怎么也得十天半月呢……”崔氏掰着手指头数。 “侄儿也没想大操大办。”谢让道,“婚房用我现在的屋子就好,但是能否请大伯母给隔壁燕容、燕娴两位妹妹换个住处,把中间的围墙拆了,那边两间屋并进来给我,不然我也实在住不下。” 崔氏答应了,这两个是他们大房的庶女,横竖她说了算。 “婚宴无所谓,我没打算宴客,婚床也不打了吧,只是这婚服,侄儿年轻不太懂,还得麻烦大伯母。” 崔氏满脸为难的讪笑:“这婚服……让哥儿啊,这次真不是大伯母推诿,你也知道的,这婚服,大红布料本来就贵,就算买了布,那也不是一半天工夫就能做出来的呀……” 范氏嘲讽道:“不就是一套婚服么,当真能让大嫂这般为难?让哥儿,你是个有仁义的,四婶别的用处没有,这婚服四婶管了,明日就叫人给你送来。” 谢让一揖:“多谢四婶,侄儿铭记在心。” “夫君,那我们就先回去吧,左右在这儿也是生闲气,别耽误了让哥儿的喜事。”范氏起身就走,谢宸冲老王氏告了个退,灰溜溜追了出去。 谢让趁机也跟着走了。 第二天,隔壁谢燕容、谢燕娴就搬走了。两姐妹是一母所出,生母原先很受谢宗宠爱,四年前抄家被发卖,两姐妹就被崔氏扔到谢宅最西北的角落来,如今谢让提出来,崔氏只能捏着鼻子把两姐妹搬到自己的亲女儿谢凤鸣的院子里。 谢让当天下午就带了几个族兄弟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拆了院子中间的墙,仔细收拾一下。谢凤宁还住西边那间,中间他原先住的那间留作堂屋,东边两间改个门打通成里外间,用来做婚房。 下午范氏果然叫人把婚服送来了,包括盖头,一同送来的还有一盒子绢花首饰,虽然不算贵重,却都是鲜亮喜庆的颜色样式。 婚服送到前院,谢让拿进来,谢凤宁高兴地拉着他试穿。 虽然时间仓促,从范氏手中送出来的东西却也不会差了,都是上好的料子,针线做工倒不像临时赶制出来的,估计是哪里拿来现成的或者买的成衣。 谢让试了一下,心中满意,拿着新娘的婚服去找叶云岫。 就问谁成婚这么仓促呀,这两天忙的,他甚至都没顾上跟叶云岫细说,就把事情都定下了。 因为今日外头有人来收拾房子、搬东西,叶云岫一直便躲在屋里,天冷她就窝在床上,谢让抱着婚服进去,小姑娘拥着被子,抬眸看他。 “起来试试衣裳。” 看着手中大红的婚服,谢让不禁有点不自然,轻咳一声,把婚服展开来搭在床尾。 叶云岫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他身边,看着精美繁复的婚服颇有些好奇,看了看,摸着鼻子问他:“这怎么穿?” “……”谢让顿了一下,他难不成看起来,很会穿女子的衣服? 张口就想叫凤宁来,转念又作罢了,凤宁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未婚女孩儿家,再说两人还有些话要说,凤宁来了也不方便。 好在婚服的样式无非那样,宽袍大袖,谢让拿起来研究一番,展开让她伸上袖子,等她穿好,端详了一下。 “我请人看了日子,明天冬月十六,宜嫁娶。过了明天,就得再等个几天了。”谢让停了停,商量的语气小声问道,“要不,就明天吧?” 叶云岫点点头,不太经意的样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让松口气,迟疑一下温声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或者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叶云岫摆弄着婚服上的云肩,闻言抬头看他,软软绵绵的声音一脸无辜道:“我没什么要求啊,你不是说,情势所迫,我没及笄,权宜之计吗?” ……也是。 她倒是淡定,却显得是他有点紧张了。 谢让不禁自己笑了下,问道:“你要是没有其他要求,那我就都做主安排了?” 叶云岫依旧点着小脑袋:“你都安排吧,我听你的,反正我也不懂。” 正合他意。刚才进来时他明明是有很多话要说,这会儿却又觉着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他忙得脚不沾地,赶紧忙去。 “那好。你先别脱,衣服有点肥了,我叫人来改一下。” 谢让叫来杨姨娘,把改婚服的针线活交给了她。 冬月十六,宜嫁娶,白石镇谢家办了一桩喜事。没有花轿,没有宾客,没有迎亲仪仗,没有嫁妆也没有聘礼,宗族来的鼓乐班子倒是格外热闹,谢让请了外祖父主婚、堂祖父谢仲做司礼,一对新人就在小院里拜堂成亲。 虽说不宴客,谢家这样的人家好歹不能把脸面全丢掉不要了,崔氏张罗了三桌酒席,两桌是家宴,摆在主院那边,也不知长辈们吃得是否开心。还有一桌谢让招待外祖父和堂祖父谢仲,连同这两天帮忙干活的几个族兄弟。 结果外祖父喝醉了,谢仲也喝得有点多,谢仲叫几个族兄送走了,谢让扶着外祖父送出门,叮嘱周元明路上把外祖父照看好。 “知道了,表哥你放心吧,你回去吧。”周元明挥挥手,笑嘻嘻道,“你今天是新郎官,洞房花烛夜,快回去吧。” 谢让目送外祖父和表弟离开,明月如盘,今晚的月色格外好,月光下祖孙二人的身影渐渐远了。 谢让伫立片刻,背着两手怡然自在地走回去。 他还得回去把新娘喂饱。晚饭凤宁被叫去主院一起吃了,作为新娘子,叶云岫哪儿也不能去,就只能一直端坐喜床上,饭都还没吃上呢。 尘埃落定,小院里一片安闲静谧,东屋窗子的红色烛光透出暖意。谢让进去时瞅了一眼西屋,凤宁是个鬼机灵,这会儿屋里已经早早熄灯了。谢让去厨房热好饭菜,端着进了东屋。 他踏进这间简陋的婚房,讶然看到他刚娶的小新娘已经自己揭掉盖头,正甩着两手,在屋里来回踱步活动手脚。她今日被人仔细打扮过了,大红婚服浓烈似火,盘着同心髻,髻上插着几朵绢花,脸蛋似乎还擦了胭脂,整个人稚气未脱,却又美得娇妍夺目。 谢让这一整天,听得最多的就是别人跟他夸赞新娘子漂亮了。 见他进来,叶云岫小脸上漾出几分欣喜,不过眼睛明显是在他手中的托盘上。她早就饿了。 谢让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秤杆:“你自己把盖头揭了?” “嗯。”叶云岫无辜点头,“不行的吗,那要不……我再盖上?” 谢让哑然失笑,放下托盘叫她:“行了,吃饭了。” “噢。”她走到桌边坐下,一脸乖巧地等着吃饭。 托盘上两个碟子,一碟热乎的白馒头,另一碟里装的是菜,几片藕、一筷子白菜、几片香煎豆腐、两块肉、小半个咸鸭蛋……放在蒸笼里热过了,好几样放在一起,闻起来格外的香。 “开席前我给你留的,干净的。”谢让把筷子递给她,又给她倒了热茶,自己也随手倒了一杯。 这些菜对叶云岫来说都很新奇,她统共穿过来没几天,头一回一下子吃到这么多样菜,于是筷子先奔着碟子里看起来红亮诱人的肉块去了,一口咬下去,软糯肥嫩的肉香在口腔中扩散,立刻惊奇了所有的味蕾。 小姑娘细细地咀嚼品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谢让:“这是什么,好吃。” 谢让没往别处想,笑道:“这是炖肉啊,和萝卜一起炖的,你们江南吃食.精细,是不是没吃过这样大块炖煮的做法?” “我以前没吃过。”她说。 这是她第一次吃肉。 从她穿来以后,净慈庵每天吃的就只有稀粥,接着又吃药忌口,忌荤腥生冷,所以她这几日的饮食都比较清淡单一。 至于她以前……末世的地球家园,已经生不出能够安全食用的动植物了。战争、病毒、大海啸、各种灾害,水生物最先开始变异…… 这个食物太美妙了。叶云岫依依不舍地咽下去,筷子又奔着剩下的那块肉去了。 可惜一共就只有两块,一下子就吃光了。她只能遗憾地夹起旁边的萝卜,萝卜炖得浸透了肉汁,也是香香软软的,好吃。 谢让看着小姑娘吃得一脸专注,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饿坏了吧?” “嗯……”叶云岫点头,咽下口中的食物诉苦,“我天刚亮就被叫起来了,好几个妇人围着我梳头打扮,从早到晚就只吃了四个煮熟的鸡蛋,还不许我多喝水……” 谢让说那几个也是同族的长辈,谢家别的不多,就是长辈管够,估计她一时半会也分不清谁和谁,下次见了一律叫婶婶就行了。 见她吃那么香,谢让随意闲聊道:“你慢慢吃,晚上也别吃太饱了。大伯母真是精打细算,席上一共四个荤菜,一条鱼、萝卜炖肉、四喜丸子和一只鸡,别的菜都不能动,动了就看出来了,我就只给你留了两块肉。” 9 第 9 章 忙碌一天,看着小姑娘吃饭心情也闲适起来。她吃东西很有耐心,慢慢悠悠,细细品味,每一样都很仔细,似乎在珍视对待每一种食物。 她一边吃,谢让就一边闲聊地跟她说一些谢家的事情,好叫她心中有数。 “我们明天一早,要去拜见你家的长辈?”叶云岫问。 “对,这个躲不掉。”谢让说,“要给长辈敬茶,然后还要去拜祠堂。” 小姑娘默默拨弄着碟子里的菜不吱声。谢让看出她的为难,安抚道:“没关系,我知道你有点怕生,有我呢。” 叶云岫默然。 她其实不是怕生啊。 末世那样的环境中,她的父母都没能生存下来,她那时才几个月大,被养父带走抚养。人类在外面已经无法生存,幸存者全部集中到人类基地……为了人类的曙光,养父坚守在城市废墟中的孤岛,他要负责采集病毒和生物变异样本。废弃的城市空寂杂乱,没有邻居、没有玩伴,养父脾气有些怪,有时兴致勃勃给她读书唱歌讲故事,有时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叶云岫心中轻叹,她实在是,没有与人相处的经验。 况且生来乍到,她在这里什么都不懂。 叶云岫迟疑了一下,望着谢让:“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谢让询问的眼神,停了停耐心问道,“什么事情?” 叶云岫缓缓说道:“我生病之后,忘了很多事情。” “忘了很多事情?”谢让蹙眉,旋即微笑安慰她,“你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人太害怕了,可能就会忘掉一些事情,这也难免的。这几日忙过去,我们请个郎中好好给你调养身体,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 “不光是遇到流寇的事情。”叶云岫说,“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我甚至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到的净慈庵里,我都想不起来了。” 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强调,“就好像,我把以前的事情都给忘了,病傻了,脑袋是空壳的,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比如明天要去见你的家人长辈,我也不知道我该说什么,该怎么做,我本来就不喜欢说话。” 谢让的眉头深深锁起,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触及她光洁温热的额头后才微微一怔,收回手来。 他温声安慰道:“其实我也不懂。就算你没忘记事情,我们两个都没有亲近的父母长辈在身边,这些事无人教导,也是没法子。往后你就知道了,我的那些个长辈,不算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你年纪小,又刚过门,平日里你尽量躲着他们,万一有什么事情你就往我身上推。” 叶云岫点点头,表情纠结一下:“那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怕人家欺负我。” “知道,我告诉别人做什么。”谢让站起身,轻轻拍了下她的发髻笑道,“行了,赶紧收拾睡吧,这都大半夜了,明日还得早起呢。等把明日的事情应付过去,我就带你去看郎中。” 他起身出去,等他拎着一壶热水回来,却见叶云岫依旧坐在椅子上,黑漆漆的眸子映着点点烛光,仰脸望着他。 “怎么了?”谢让放下水壶。 “我们,要睡在一起吗?”叶云岫问。 谢让:“……” 停了停,他轻咳一声,笑道:“你这么问,是想说什么吗?” “我不懂啊,”叶云岫说,“所以才要问你。” “我知道了。”谢让说,“我的床有多大,我再清楚不过了,你先睡吧。今晚是不行了,我先打个地铺,明天我把前边倒座房的卧榻搬来。”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点着小脑袋,一脸听话的样子,笑眯眯拎起水壶进去洗漱了。 谢让看着她进去,失笑摇了摇头,一时说不清心中作何感想。她比凤宁还小了几个月,怎么感觉……比养妹妹还麻烦。 谢让自己就去厨房洗漱了一下,有心回避某种尴尬,他刻意磨叽了一会儿,琢磨着她应当已经睡下了,才抱着一捆东西进去。 叶云岫居然还没睡,红烛高照,她散开了头发,裹着被子,靠着枕头安静地看他。 谢让动手把抱着的东西铺在床边地上,原来是卷在一起的、蒲草编成的垫子,平常铺在床上的。 叶云岫笑了一下说:“这个好,我还担心地上冷呢,你再铺个厚的褥子。” “担心我冷?这么有良心啊。” 谢让含笑铺好被褥,走到床前,伸手帮她把床帐放了下来。帐幔低垂,隔开一方小天地,他自顾自脱了外袍,躺下睡了。 “你不吹灯吗?”帐子里小姑娘问。 谢让瞅了一眼两支烛光摇曳的龙凤花烛,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道:“不能的,就是要彻夜亮着,让它自己燃尽。” 似乎一闭眼天就亮了,谢让努力清醒了一下,披衣起来,瞥见桌上的龙凤烛一支几乎就要燃尽了,另一支还剩下寸许。他站了站,便按照昨日几位婶婶们交代的,去拿了一把扇子,等到那支燃尽,抬手把剩下一只也扇灭了。 谢让穿好外袍,动手先把自己的被褥叠好,掀开帐幔,床上的小新娘却依旧睡得香甜。 “醒醒,起来了。”谢让叫了一声,等了等还没反应,索性隔着被子拍拍她,温声道,“得起来了。” 被子里的人动了一下,谢让便不在管她,把地上的被褥抱到床尾,弯腰把蒲草垫子卷起来,拿了出去。 等他洗漱完毕再进来时,却见叶云岫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眉头紧锁,面色郁悒,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怨念。 谢让心里还真咯噔了一下,忙走过去,低声问道:“怎么了?身子又不舒服?” “别管我!”小姑娘屈膝坐起,胳膊抱着膝盖,把头趴在胳膊上不说话了。 谢让一时有些无奈了。人生破天荒头一回,他还真没有这个经验,刚娶进门的小新娘,新婚次日一大早就生气,还不知道因为什么,这可叫他怎么办呀! 谢让不无担忧地陪在床边站了片刻,见她一直也没有别的表示,想了想小声哄道:“你到底怎么了?……要不,咱们先想想,今早吃什么?” 小新娘慢吞吞抬起头来,歪头趴在膝盖上:“面条?” “面条……不行。”谢让道,“我想起来了,昨儿也不知谁跟我说的,新婚第二日早晨要吃鸡蛋,红糖水荷包蛋。” “唔,”小新娘含混地答应一声,揉揉眼睛闷声道,“那你先去忙,别管我,我一会儿起来。” 谢让只好先出去,谢凤宁已经起床了,见了他小小声问道:“二哥,二嫂起来了吗?” 谢让因为二嫂这个词愣怔一下,笑道:“这就起来了。” 兄妹两个一起进了厨房忙碌,果然没多会儿,叶云岫穿好衣服从房里出来了,谢让便给她热水叫她洗漱。他煮好三碗荷包蛋放进托盘,交给凤宁端走,进屋去叫叶云岫吃饭。 他进去一看,叶云岫拿个梳子又在扯头发,一脸的懊恼。谢让赶紧接过梳子,给她挽了个比较端庄的螺髻,挑了一支粉色绢花的发簪固定住。 谢让心里叹气,两人成婚,他竟也没给她添置什么首饰,这绢花发簪还是范氏一起送来的。权宜之计,还真是权宜到家了。 饭后二人连同谢凤宁一起出了门,径直去往主院。一进垂花门,四叔家的小堂弟谢识正在院里玩,瞧见他们跑了过来,仰头好奇地看着叶云岫,笑嘻嘻问:“三堂兄,这是新嫂嫂吗?” 谢让含笑说是,又跟叶云岫介绍谢识。 “新嫂嫂真好看。”谢识小声告诉谢让,“三堂兄,祖母又病了。” “祖母又病了?”谢让摸摸他的头说,“可真是巧,你新嫂嫂也病着呢,都病了这些日子了。天气太冷,你也别乱跑了,回屋里暖和。” 他说着,一手拉着谢识,一手扶着叶云岫,带着她一起走进正厅。 叶云岫这会儿真切感受到了他所说的谢家“人口复杂”。该来的都来了,只有主位空着,济济一堂,各房长辈坐着,小辈们站着,姨娘们则只能在下边伺候着,大大小小一堆人,见他们进来,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叶云岫身上。 大伯母捏着帕子笑道:“哎呦,今儿可算是见着让哥儿媳妇了,也难怪让哥儿这么上心,你们瞧瞧,可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谁瞧着不得迷上呀。” 这话明着是夸人,可言下之意,在座的大约没有人听不出来,不就是想说谢让色迷心窍、说叶云岫狐媚祸水吗。 唯独叶云岫听不出来。叶云岫被谢让扶着,心有默契,便越发装出几分病弱,默然不语,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至于谢让,神色丝毫未变,面上依旧端着温和有礼的笑容。 小王氏附和道:“可不是,早就听说江南出美女,三侄媳不愧是江南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让哥儿啊,你可好好待她,我瞧着三侄媳可不像个能吃苦的样子,偏偏还长得这么漂亮。” 言下之意,长成这样,能安心跟着你过苦日子吗?可别不安于室。 然而叶云岫听不懂啊,更懒得费心思,充耳不闻,全然置身事外,病恹恹地靠在谢让身上装木头人。任你有九曲十八弯,磨破嘴皮子,对她来说也起不到任何效果,反正谢让都说了有他呢。 谢让眸光微闪,正打算怼回去,旁边坐着的范氏却已经噗嗤笑道:“大嫂和三弟妹说的对,我瞧着,要论人才相貌,他们小两口确确实实是咱们这一大家子里最出色的了。” 说完,还刻意往崔氏和小王氏身后那一堆嫡子嫡女、庶子庶女身上多瞅了两眼。 10 第 10 章 要不说小王氏道行浅呢,登时脸上就挂不住了。毕竟旁边站着她大儿子,确实丑。 崔氏则扯着脸皮强笑转移话题:“让哥儿啊,今日真是不巧,你祖母病倒了,老太太昨日忽然病重,大喜的日子怕扫你们的兴,也没敢跟你们讲,这会儿还没起来呢。” 谢让一脸关切道:“祖母自从入了秋,身子就一直不好,实在叫人担心。我寻思着,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大伯母要不去陵州城里请个名医来给祖母瞧瞧?” 陵州城的名医不要钱的么!崔氏赶紧又转移了话题:“也请了郎中的,先不说这些,让哥儿啊,要不你们就先敬茶吧?” “是。”谢让一揖,“只是……大伯母都瞧见了,新妇也病着呢,一路奔波劳顿加上风寒,侄儿拿不准该不该让她进去拜见祖母,万一过了病气给祖母,冲撞祖母病体,侄儿这罪过可就大了。” 谢让躬身一揖,“所以,还得请各位长辈示下。” 这个主谁敢做,万一明天老王氏病得不好了呢?崔氏无奈,只好进去问问老王氏自己的意思。很快正房传出话来,老王氏说不必进去了。 “孙儿遵命。那孙儿和新妇改日再来给祖母请安,愿祖母病体安康。” 于是谢让示意丫鬟送上茶来,两人端着挨个敬茶,又认了一堆堂兄弟姐妹。 一场大戏唱下来,光听见几个婶婶唇枪舌剑了,谢寄全程冷脸,却也没人理他,谢宸则坐在范氏身边当木头桩子。 各房按规矩给了红封,谢让接过来道了谢,便扶着叶云岫告退。 刚一离开主院,谢凤宁就忿忿说道:“这些人也太过分了!” “凤宁!”谢让告诫地轻斥。 三人默默回到自家小院,一进门谢凤宁就气哼哼说道:“我最讨厌大伯母了,整天阴阳怪气的,还有三婶,这些人整天满嘴的脸面脸面,叫我说,最不要脸的就是他们了,哪里还有长辈的样子!” 骂完了又觉得不妥,挽着叶云岫的手说,“二嫂,你别生气,不要理他们。” “嗯。”叶云岫顺从地点头答应着。 她是搞不明白那么多弯弯绕绕,但是一个人是善意恶意,却不难感知。 “行啦,少生这种闲气。”谢让安抚地拍了下妹妹的后脑,笑道,“你呀,还是沉不住气,有什么事情也不要挂在脸上,规矩礼仪别让人拿住错处。” 这世道,孝道二字压死人,他敢在婚事上公然对抗祖母和三叔他们,那也是扛着祖父的旗号,在这个家里,毕竟还没有人能越过了祖父去,祖母也不行。 谢凤宁心虚噘嘴。 谢让嘱咐道:“接下来这几日,你怕要辛苦些,每日跟我一起去晨昏定省,给祖母问安,免得落人话柄。侍疾的差事不要往身上揽,我们是孙辈,你年纪又小,侍疾自然有大伯母和三叔三婶他们。” “那我要去吗?”叶云岫问。 “你不去,也不要出去,老实呆在院里养病。”谢让道。她是新妇,又病着,刚一进门祖母就传出病重,人家有心拿捏她,若一口咬定是她“不吉冲撞”,给她扣个屎盆子,他们能怎么办? 所以谢让心下暗暗决定,接下来至少半个月内,决计不能让叶云岫跟老王氏见面。除非必要,都不要让叶云岫出去走动了。 本来他还打算带她去四婶那里拜望一下,多拉个帮手,可如今看来先缓一缓吧。反正范氏那个身份性情,大约也未必有心护着他们,她纯粹就是目下无尘,心有不快,成心给老王氏和崔氏她们找不痛快罢了。 于是谢让背着叶云岫从西角门出了门,去到祠堂,按规矩拜祭过后,又一路背着她回来了。 这么一趟走下来,镇上许多人也都知道谢家刚过门的新妇疾病缠身,病得很重,眼下只能好好在家养着。 叶云岫也乐得回屋去躺着了。天这么冷,外面一个人都不认识,她是傻瓜才要出去。 只是这么一来,叶云岫在小院里养得像个废人,做饭她也不会,针线活她也不行,并且谢凤宁认定她“有病”,什么事情也不让她做,只叫她躺着等吃。 午饭兄妹俩做了醋溜白菜、炖豆腐和烙得焦香酥脆的麦饼,小米汤,吃过饭谢让就有事出去了。 谢凤宁拿着火钳,从灶膛底下掏出几块红通通的木头,烧锅时特意留着没烧尽,沤了烟的,放到火盆里端进堂屋。她这两天主要忙着给叶云岫缝制衣服鞋袜,叶云岫就坐在一旁,无聊地看着凤宁飞针走线。 叶云岫颇有些神奇,眼前这个“小姑子”跟她一般年纪,可是什么都会,不光会做饭、会做衣服,还能在衣服上绣出漂亮的花样来。 谢凤宁记得对哥哥的承诺,知道新嫂子不爱说话,便一边做针线,一边絮絮叨叨地跟她说一些家里的事情,比如祖母老王氏其实也没什么大病,三分病七分装,一不如意就要病上几天。她是胆石症,郎中交代要饮食清淡,少用肥甘膏粱之物,可老太太最知道享受了,亏谁也不能亏着她自己,尤其爱吃肉和甜食,孝道当头,家中子孙哪怕饿肚子,也得先供养老太太好吃好喝。所以这病,隔三差五就要犯一犯。 又提起杨姨娘和那两个庶弟、庶妹,杨姨娘原是投奔谢家的落魄远亲,被塞给谢宏做了良妾。父亲发配、母亲病逝时,谢让曾做主替父放妾,她自己因为有了谢询不愿意走。 而谢燕真的生母是奴籍贱妾,抄家时被发卖了,谢燕真便由杨姨娘抚养。 杨姨娘的心思,大约是指望着哪天谢宏放回来,能把她扶正,所以一不小心就会露出“二房当家主妇”的尾巴。不过她不是个蠢人,发现谢让兄妹不好拿捏,也就不敢轻易越界,敲打一下能知道分寸。 “你为什么叫他二哥,别的人却叫他三堂兄?”叶云岫听半天问了一句。 “二哥在堂兄弟之中行三。”谢凤宁道,“我们上头还有一个嫡亲兄长,就是我大哥,可说是郎才绝艳,十岁就考了秀才,可惜自幼体弱多病,十三岁染了一场风寒就没了。” “大哥去世后,要送回老家归葬,按规矩得有人扶灵,长辈们不太合适,其实当时最合适的人是大堂兄,可大堂兄是谢家倍受重视的嫡长孙,谁敢叫他吃这个辛苦。那时二哥才刚刚十岁,无奈就只有他带着两名家仆,千里迢迢从京城扶棺归乡。” “谁知二哥安葬了大哥之后,说想在老家闭门读书,就不回去了,他自己在这宅子里住了将近三年,就只有一个看守宅子的老仆做伴,平日还去跟外祖父种田种菜,一直到父母几次写信催促,才答应返回京城。” “他一个人,一路上游游逛逛又走了大半年才到,结果他回到京城家中的第二年,谢家就抄家流放了。” 谢凤宁一声叹息,怅然道:“二哥长这么大,旁人眼里官宦富贵的小公子,实在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如今你看看,这家里一个个高高在上,身份都是放不下的,里里外外的粗活杂事,田里的事情,也只有二哥最懂,还不都是二哥担着,合着就该他辛苦挨累。” 谢凤宁越说越生气,哼了一声,恨恨地把手中的针插在布上,拿了火钳去拨弄盆中的火炭。 晚些时候谢让从外边回来,先进来说了一声,叫两个女孩儿回避一下,谢凤宁和叶云岫便起身回自己房里。 谢让带着两个村汉模样的帮手,搬了一张卧榻进来,三人把卧榻先放在堂屋门口,接着又合力搬进来两口大缸。 两人搬好了东西离开,过了会儿,谢让自己又背着一大捆劈好的木柴进来。 叶云岫坐在屋里,便只见他来来回回,跟个骆驼似的一趟趟往院里搬东西,一连背了四五趟木柴才作罢,整理了一下衣裳,走进屋里,拎起她旁边桌上的茶壶自己倒茶喝。 “你在忙什么呀?”叶云岫好奇地仰头问他。 “我还能忙什么,一日三餐,柴米油盐。我这人呀,就是个胸无大志的。”谢让几口喝光杯中的茶水,又倒了一杯,笑道,“刚才我在街上买了一斤板油,家里还有外公给我的干菜,晚上包猪油干菜包子吃。” 叶云岫哪知道板油是什么,反正是猪身上的吧,心中无比怀念昨晚那两块红烧肉,仰着小脸问道:“就是猪肉吗?” “板油……不是猪肉,”谢让笑,看着她孩童一样稚气的神情,解释道,“板油都是肥的,用来熬猪油,干菜包子得用猪油才好吃。” 叶云岫点点头,真心夸了一句:“你懂的真多。” “这算什么,这就懂得多了?”谢让失笑。想来江南大户人家的女孩儿,怕是连猪都没见过的,再说她如今病着呢,懵懵懂懂,着实可爱。 想了想他解释道:“原本想买点肉的,你这两日没吃药,可以吃些肉食,只是祖母那边刚传出病重,街上人多嘴杂,我又不想招摇。郎中说你身子虚弱,得慢慢调补,改日我再想想办法。” “那你搬大缸干什么,厨房不是有水缸吗?”叶云岫问。 “矮一点那个,给你们两个女孩儿家洗澡用,不然冬天洗澡能冻死你。”谢让指着院里的两口缸说,“只能先放在厨房了,别的也没地方,厨房里烧饭还暖和。另一口,我打算烧点木炭,马上腊月了,咱们得多烧些木炭备着。” 怪不得他搬那么多木头,叶云岫说:“你还会烧木炭?” “这有什么难的,北方的农家百姓,有几个不会烧的。”谢让叮嘱道,“你跟凤宁别说出去,悄默声的,不然这宅子里所有的炭都得等着我烧了。” 他喝完茶,就去隔壁堂屋门口,一个人费劲地把卧榻拖进来。 叶云岫自觉没力气帮忙,便站起来让开地方,问道:“你刚才怎么不让人一起搬进来呀?” 谢让挑起一边眉毛,斜斜地瞟了她一眼,没回答。 新婚第二天往婚房里搬卧榻,他不要面子的么? “对了,你先告诉我,”谢让反问,“你今早上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 “……”叶云岫。 起床气没见过吗真是的! 11 第 11 章 叶云岫对他要用缸烧炭充满了好奇,她还特意去看了,确实就是个土陶缸,跟厨房的水缸没什么两样。 可谢让却不急着烧炭,悠哉悠哉烧起了铁锅熬猪油。 谢凤宁在她屋里缝衣裳,叶云岫便无聊地跟去厨房,坐着小板凳看稀奇。等锅里的热油吱吱冒泡,满屋都是馋死人的香味儿。 锅里一边熬猪油,谢让就一边把泡好的干菜切碎,放葱丝姜末,舀起一大勺滚烫的猪油泼在干菜上,“刺啦”一声,热气混着油香菜香腾腾升起,便用两根筷子沿着一个方向均匀地搅拌,调制馅料。 他看看坐在灶边烤火的叶云岫,灶膛里火焰燃烧,她漆黑的瞳仁里浮光碎金,安静地望着火苗出神。 “你不去床上躺着?” “这里暖和。”叶云岫说。 这兄妹俩似乎总认为她病得很重,弱不禁风,吹口气都要化了似的。原主究竟病得怎样叶云岫不知道,她这几天感受下来,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弱”,小细胳膊小细腿,身上没有四两力气,真真是多走几步都喘。 叶云岫自己琢磨着,郎中口中的“羸弱之症”,很可能就是贫血和营养不良,要慢慢调理补养,光补不行,吃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是得靠她自己好好吃饭,活动锻炼。 “敢不敢尝尝猪油渣?我估计你没这么吃过。”谢让捏了两块猪油渣放在小碟里,撒点碾碎的盐递给她。 叶云岫可太敢了,细细白白的手指摸一下,不烫了,捏起一块送入口中,焦香酥脆地一口咬下去,呜……好吃! 结果一抬头,谢让把剩下一块捏起来往嘴里一丢,说:“你还是别吃了吧,这么吃怕伤脾胃,尝一尝就算了。” 叶云岫:……! 谢让弯腰把灶膛灰扒拉几下,塞了两根柴:“能不能帮我看着火?你在这看着,别让它掉出来就行了,我去弄几个萝卜,配上猪油渣,再包一锅萝卜粉丝馅儿的。” 叶云岫点头,烧锅不一定行,可这么看着柴火她还是有信心的。 谢让犹不放心地把柴往里塞了一把,去院子角落的地窖里刨出几个用细沙保存的萝卜,洗干净了,先切成丝,再细细剁碎。 一下午就这么悠然地忙碌过去,天色傍晚,一锅猪油干菜、一锅萝卜粉丝的包子出了锅,蒸第二锅包子的时候,顺便在锅里放一把小米,包子出锅,小米粥也好了。 叶云岫守着灶门烤了一下午的火,偶尔还敢往里头添个柴,烤得浑身热乎乎,脸蛋都红扑扑了。然后她便看着谢让从灶膛里抽出几根烧得正旺的粗柴,径直拿出去,放进了院子角落的那口缸里。 叶云岫见他要烧木炭了,饶有兴致跟过去,谢让却摆手叫她离远一些。只见他把一捆劈成粗细均匀、长短也差不多的木柴放进缸里,很快就引着了火。谢让看着火候,等烧得差不多了,便拿了一个木条箅子盖在上头,并迅速用厚厚的黄泥把整个缸口封上了。 他不打算一次烧太多,就这么顺带着烧,烧一缸足够用个几天了,也不引人注意。 “好了,不用管了。吃饭。”谢让回到厨房洗了手,把包子和小米粥端去堂屋。 叶云岫绕着那口缸转了一圈,赶紧跟进屋吃饭。新出锅的大包子闻着都香,她早就等不及了。 天越发的冷了,饭后洗漱收拾,叶云岫又回床上窝着。她已经习惯抱着汤婆子睡了,抱着汤婆子窝在床上,瞧着谢让在外间铺卧榻,他好像没用过汤婆子。叶云岫多少有点心虚,看看自己床上厚实暖和的被褥,她是不是有点鸠占鹊巢的嫌疑? 于是她小声问道:“谢让,你冷不冷?” 外面的人动作顿了顿,谢让走进来,不赞同的表情睇着她:“叫谁谢让呢!以后不许这么叫了啊。” 叶云岫无辜脸,为什么呀,名字不是让人叫的吗? 谢让自觉看懂她那个表情,手指隔空点点她,笑道:“你出去问问,谁家妇人直呼丈夫姓名的。” 别说直呼其名,便是同辈兄弟友人,也是称呼字,以示礼数和尊重。只是他尚未弱冠,未行冠礼,还没取字。 他顿了顿说:“以后记住了,人前得叫夫君。” 叶云岫点点头,不懂,那就先听他的。 然而她现在可并不觉得他们真是“夫妻”关系,慧黠的眼神问道:“那人后呢?” “……人后随便你。”谢让道,“你若愿意,也可以叫哥哥。” 叶云岫点头。 谢让见她已经睡下了,帐子却没放下,一时不知该作何评价,真就这么当他是正人君子?她对自己的容貌也太放心了。他伸手帮她把帐子放下,自己转身也去睡了。 次日早晨,谢让开缸取了炭,木炭果然烧得很好,屋里生起火盆,红红火火的少有烟尘,也不呛人。 有了谢让蒸的两大锅包子,这几日早饭晚饭就吃包子,再简单煮个粥。兄妹两个每日早早起来去主院请安,等到他们回来,叶云岫差不多也醒了。 她是决计不肯承认自己严重起床气的。反正也无事可做,更无人催她,借着养病,便一直睡到不气了再起来。 谢让似乎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忙。午饭他若是在家,大约就炒一两个菜,吃馒头或者面饼,若他不在家,谢凤宁做饭,谢凤宁喜欢做面条,配菜浇头变着花样,两个女孩儿一人一碗吃了热乎。 只有一点,一连三四天过去,谢让每天早上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得帮叶云岫挽髻。事实上他也只会梳那几样简单的,他也试着教过她,师傅不甚高明,徒弟手也笨,叶云岫怎么也学不会用一根光溜溜的簪子把头发盘起来。 她其实觉得头发散着挺好。可谢让看不下去,只好再来帮她。 新婚三日回门对他们来说就省略了。成婚后的第四日,谢让从镇上请了一位李郎中来,把脉之后还是说体弱,气血两虚,得喝药。 至于她说失忆忘了许多事情,郎中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沉吟半晌,捻断了几根胡须才说,也没有伤到头部,脉象无异常,应当就是惊吓所致,兴许过一段时日就自己好了。 补虚的药就不是一日之功,听郎中那意思,怕是要喝上三五个月,这次一下子就开了七副。七副药,想想都嘴里泛苦,谢让送走郎中,去街上抓了药,顺便就买了一包蜜饯。 补药都不便宜,他拎着药和蜜饯一路走回来,心里琢磨着家计民生。 他没钱了。 刚才郎中还说呢,若是这药里能有上好的人参,效果就要好上许多。可他现在别说上品人参,普通的几副补药都要掂量荷包。 谢家好歹还有田产,自给自足,饿不着人,平日里也少有花销。可是谢家本身这般落魄户,偏偏还四个房头搅和在一起,弄得谢让手里也没几个钱。成个婚没花什么钱,可去接叶云岫这一路的盘缠,加上请郎中抓药,他好不容易攒下的那点银子可就光了。 别的先不急,吃药养病这事肯定不能耽误。 谢让一路盘算着,回去后先把药和医嘱交代给叶云岫。叶云岫对那一堆苦药倒没怕,看到蜜饯很是喜欢。 “这次也要忌口吗?” 叶云岫担心这个,再喝药忌口,那她是不是连猪油干菜包子也不能吃了? 谢让说:“要忌口,忌生冷辛辣,荤菜鱼肉都是可以吃的。” 叶云岫放心了,点点头。 “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谢让。 叶云岫抬眸,眼神询问。 谢让指着梳妆台上的三个红封,那天敬茶时得来的,叶云岫拿回来就往梳妆台上随手一放,就没再动过,他说:“这个,能不能先借给我一点儿?” 叶云岫皱了下小脸,不解地道:“这不就是你家给的吗?” “给你的,就是你的,只是……”谢让摊手笑了下,坦然笑道,“你哥缺钱了。” 叶云岫说:“那你拿去用啊,本来就是你的。” “行,我就当是咱们家的。” 谢让笑着拿起来,当着叶云岫的面打开包裹的红纸,两包大的,沉甸甸颇有分量,打开来里面是红绳系着的一串铜钱,谢让耐心地数了,每包都是九十九文。他心里笑了下,大伯母和三叔三婶果然大方。 另一个红色荷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把小银锞子,数了数十六个,当是取四四如意之意。这东西谢家以前也常见,上面铸着各种吉祥的文字,官宦富贵人家用来表礼、赏人用的,这样的小银锞子一个七钱,这一包是七两银子。 想必大伯母和三婶两家是商量好的,四婶范氏向来唯我独尊,自己想给多少就多少,才不会跟谁商量。 “记住了,日后大堂兄、谢谊堂弟他们娶亲,我们也给九十九文。”谢让掂着手里的银锞子笑道。 叶云岫对这时代的货币没有概念,拿起一枚铜钱问道:“这个,我拿去街上能买什么?” “两文钱能买一个素包子,肉的要三文。”谢让说,摊开手给她看手里的银子,“这是七两,一两银子折合一千文钱。” 叶云岫顿时看着他手中的银子眼睛发亮,这得买多少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啊!她由衷赞叹:“你四婶真有钱。” 这就有钱了?这点钱搁在以前,怕都不够尚书府一顿家宴。谢让微叹道:“他们其实也难,四叔眼下无所事事,一家子全靠着四婶娘家,终究不是长久法子。” 平民和世家权贵的差距宛如天堑。九十九文钱,在崔氏和小王氏看来兴许已经不少了,而范氏即便拮据,七两银子给婆家侄子做婚礼红封,大约还觉得寒酸至极。 “足够我们救救急了。”谢让笑,把两串铜钱和四块小银锞子拿走,剩下的银锞子重又放回荷包,仔细系好了,交给叶云岫道,“这个你收起来。” 收哪儿?叶云岫看了看,随手拉开梳妆台的一个小抽屉,把荷包放了进去。 谢让把铜钱和银子仔细装好,交代道:“我有事进一趟城,若是回来晚了,你和凤宁就先吃,不用等我。” 叶云岫看看天色:“你要不明天再去?” “我一个人骑驴去,来得及。” 12 第 12 章 谢让走了没多会儿,谢凤鸣使唤谢燕娴来了,叫谢凤宁去主院给祖母做针线。 谢凤宁仔细问了一下,谢燕娴说堂姐妹几个都去了,祖母要一件福寿团花的绸缎袄子过年穿,姐妹几个怕是要绣上一阵子的。谢凤宁不好推脱,便跟叶云岫交代过后,跟着谢燕语出去。 谢凤宁一走,小院就只剩下叶云岫自己了。难得的一个晴朗天气,她便搬了把椅子,坐在门旁晒太阳。 正在昏昏欲睡,忽然听到有人拍门叫门的声音,叶云岫睁眼看了看,慢吞吞起身回屋去了。 谢让兄妹每次一起出去,都便会把门从外面挂上,不用敲门叫门的。叶云岫琢磨着,也不知有谁会来,没人应声就该走了吧。结果她刚回到床上躺下,外头的人自己打开门进来,一路说笑着进来了。 “让哥儿媳妇,可是好些了?” 来人不请自入,竟是大伯母崔氏和杨姨娘。 崔氏笑容殷勤,在门口问了一声,便径直走进屋里,站在外间看着里屋的床上笑道:“让哥儿媳妇,歇着呢,我这几日一直忙着给老太太侍疾,也没顾上来看看,今日特意邀了杨姨娘一并过来探望你。” 叶云岫哪里懒得应付她。让她一个至今分不清“表弟”“堂弟”有什么区别的人,废了好大劲儿才弄明白“大伯母”究竟为何物,这会子让她起身招待两个陌生人? 于是叶云岫半躺在床上也没起身,只倚着枕头侧过头去,微微点了一下头。 少女太过苍白瘦弱,里屋光线又暗,落在旁人眼里,床上的病美人当真是少气无力,病得不轻了。 崔氏顿了顿,一声叹息走过来,径自拉过椅子在床前坐下,一脸关切道:“怎么病成这样了,这可如何是好。让哥儿就没给你请个郎中?” 叶云岫抬起一根手指,指了下桌案上的一堆药包,谢让刚才拿回来,系着的麻绳都还没解开呢。 崔氏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看了郎中就好,你也不要心急,总之是好好吃药,好好将养。” 杨姨娘陪着站在一旁,暗暗地打量屋内陈设,看到谢让的卧榻皱皱眉,再看看床上的病秧子,似乎也合理。 崔氏殷勤关切了一番,又提起谢让的母亲:“可惜你婆母命薄,早早地不在了,你如今嫁进来,也没有婆母教导帮衬,真真是让人心疼。你有什么用着的,只管跟大伯母说一声,真真是在我这个大伯母心里,就把让哥儿他们兄妹,当做自己亲生的一样疼……” 她声情并茂,奈何病美人一直恹恹地躺着,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崔氏倒也没多想,只当她病中倦乏。毕竟在崔氏看来,叶云岫这么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养在深闺不谙世事,若没有谢让护着,还不是任她拿捏。眼见说了半天废话,崔氏清清嗓子,开始转入正题。 “让哥儿媳妇啊,大伯母也不怕你笑话,你看这家里如今,当真是日子艰难。我这阵子都就快愁死了,你们这边成婚,老太太那边看病,处处都得要钱……我寻思着,你们小夫妻刚成婚,你又是叶家的千金小姐,手里应当宽裕一些,能不能想法子帮一帮家里,你是个好孩子,总得先把老太太吃药的银子着落了,也是你在老太太跟前表表孝心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叶云岫:……是不是什么呀?她只听见这人叽里呱啦,嘴皮子叭叭不停,谁知道她曲里拐弯的到底想说什么。 吵人耳朵。 崔氏说了半天,床上的人也没任何表态,再一看,病美人细细的眉毛蹙起,索性把眼睛也闭上了。 崔氏脸色变了变,翻翻眼皮:“要不这样,就当大伯母借的好了,家里以后想法子还你。” 叶云岫这回听明白一点了,她要借什么东西,借什么,借钱? 可真找对人了,她一分钱都没有。叶云岫睁开眼睛看看崔氏,木着脸摇摇头。 崔氏一怔,也没明白她这摇头是什么意思,顿了顿索性拉下脸色,硬邦邦斥道:“让哥儿媳妇,你倒是给句话呀,你可不能不懂事,你看如今老太太病重,你这新过门的孙媳妇也不能在跟前伺候,已经失了孝道了,你知道我背地里帮你说了多少好话!” 她今天好不容易瞅到谢让骑驴出去了,一时半会应当不会回来,又故意把谢凤宁支开,不达目的怎么可能罢休。 可没想到这个黄毛丫头也不好拿捏,她口干舌苦这半天,对方连一个字都没搭理她。 崔氏的嗓门不自觉地越发尖刻起来:“我就不信,你大老远从宣州逃到这里,金银细软能不多带一点,你们号称江南富庶的叶家,就没给你准备盘缠、嫁妆?” 见叶云岫又把眼睛闭上,索性扭头往里,不理人了,崔氏气得变了脸色。 “要不这样,你也别跟我装蒜了。”崔氏站起来说道,“当初谢家给你家的定亲信物,是一个赤金如意的金项圈,得有二三两重呢,你先借给我,我当几两银子给老太太买药,这总行了吧?那好歹是我们谢家给你的东西。” 啥玩意儿金项圈?她没见过啊。叶云岫想了想,慢吞吞坐起身来,正打算跟崔氏理论一下,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大伯母,你逼着我二嫂要什么?我二嫂病着呢。” 援兵来了!叶云岫原本刚要坐起来,一看谢凤宁进来,索性咣当往后边一倒,又躺下了。 她实在也是被吵得烦躁。可看在别人眼里,便是病重孱弱的少女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一下子力竭扑倒在床上。谢凤宁脸色骤变,顿时就急眼了。 “二嫂,二嫂你没事吧?” 谢凤宁冲进来,一张手拦在床前,气急骂道:“大伯母,我二嫂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跟你拼命!” 崔氏也吓到了,她眼睁睁看着叶云岫倒在床上,双眼紧闭,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死了一样,崔氏吓得急忙争辩:“我我……我也没怎么她呀……” 谢凤宁气得涨红了脸,怒道:“大伯母,我二嫂路上遭遇流寇,行李都被抢了,命都差点丢掉,哪来的金银填给你?这事情敬茶那天二哥也说过的,我二嫂受了惊吓就一直生病,你居然有脸来问她要钱,还把她欺负成这样,你还要不要脸了?” “宁姐儿,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我、我也不知道她病得这样重。” “你眼睛看不见么?大伯母,我二嫂要是有个什么不好,你就等着吧!” “她自己生病,又不能赖我……”崔氏一边说,转身出门赶紧溜了。 杨姨娘则一脸惊惶尴尬,跟着就想跑,谢凤宁一把揪住她,骂道:“姨娘好本事,亏你还是二房的人,你倒是当了大伯母的狗腿子,来害我二嫂来了。我二哥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还有良心没有!” “宁姐儿,我真不是,都是她拉我来探病……”杨姨娘满脸臊红,情急道,“我给让哥儿媳妇赔罪了,让哥儿媳妇莫怪,我真不知道。” 谢凤宁也不听她啰嗦,一直撵着崔氏和杨姨娘轰出去,咣当一声关上大门,赶紧回去看叶云岫。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叶云岫反倒要来安慰她,忙说自己没事。 “都是谢凤鸣诓我,我去了主院,才知道她们说要做袄子,布料都还没买来。谢凤鸣这个不要脸的,跟她那个娘一路货!”谢凤宁见叶云岫还好,才稍稍放下心来,气呼呼在椅子上坐下,骂道,“我真是烦透这一家子了。” 这话叶云岫深以为然。 她反正是无法理解,既然这么一大家子,曲里拐弯的各种关系,又不亲,怎么就非得硬要在一起过。 晚间谢让果然回来得比较晚,天都黑了一会儿了。叶云岫和谢凤宁正在吃饭,见他冻得搓着手进来,谢凤宁赶紧起身去给他盛饭,叶云岫则拎起桌上的茶壶,默默给他倒了杯热茶。 谢让因这一杯茶竟有些受宠若惊了,含笑接过来,暖呼呼捧在手里喝了几口,笑道:“我去洗个手,就来跟你们吃饭。” 谢凤宁端着饭碗进来,问道:“二哥,你今日进城是有什么事呀,走的时候都快午时了,下回可不能这么晚了,怪叫人担心的。” “无碍。”谢让笑道,“是有些琐碎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们不要担心。” 他既然没说,谢凤宁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晚饭是厚厚的麦仁粥,满满都是小麦的原香,配上自家腌制的小菜,吃着舒服。叶云岫认认真真干掉一大碗,便甩着两手,慢慢悠悠围着院子转悠几圈,散步消食。谢让和谢凤宁在厨房洗碗,隐约能听到谢凤宁嘀嘀咕咕的声音,显然是在为白天的事情告状。 谢让对崔氏能做出这种事情并不意外,气的是崔氏竟这般下作,趁他不在家的时候,还故意支开谢凤宁,合着吃柿子挑最软的捏,专门欺负一个温顺病弱的新妇。 他一时也没说什么,安抚了一下妹妹,收拾好各自回屋。 “白天没吓着你吧?” 叶云岫摇头。 “明日我找她去,必定不能让你白白受这个委屈。” 叶云岫再摇头,乖顺地笑了下说:“反正我也没吃亏,凤宁就回来了。” 谢让进城买了二两人参,当然只是普通品级的参,那些上好的老山参他即便倾家荡产也买不起。二两人参刚好花掉一两银子,请药铺给细细地切了。谢让把一匣子切好的参片参须拿给叶云岫看,交代她每日早晨放上少许,冲一杯参茶喝。 叶云岫在吃食方面一向是很听话的,认真点头答应着。 谢让今日进城不止这一件事。他心中纠结,要不要把叶家的事情告诉她。 他今日进城,特意去府衙门口绕了一圈,官府告示缉拿她的嫡亲兄长和两个堂兄。所以叶家其余男子,应当已经落入朝廷手中,至于如今他们的生死,告示并未提及,家中女眷则全部充入教坊司。 乱世当头,府衙门前各种降罪、海捕的告示贴得满满当当,几乎都是与昭王叛军相关的,谢让来回看了两遍,确定海捕告示上并没有叶家女眷的名字。 他不知道这里边的原因,是官府信了叶云岫已外嫁,懒得再核实追捕一个弱女子,还是另有其他内情。他心中暗自庆幸,叶云岫总之是暂时安全了。 看着面前柔弱乖巧的少女,谢让心中一叹,罢了,有些事情忘了也好,其实不必知道。 “我有个东西给你。”谢让温和一笑,拿出一根发簪递过去。 叶云岫接过来,是一根木簪,簪身纤巧,簪头弯曲镂空成祥云纹样,红灰色,带着一种木质的清香。 叶云岫一眼喜欢,这个好,轻巧简约,日常戴可比每天戴一朵偌大的绢花好多了。她开心地拿在手里把玩,问道:“你今天给我买的?” “不是买的,这个倒不必花钱。”谢让笑道,“我自己做的,用的是桃木,昨晚才打磨好,一早没顾上给你。” “桃木?”叶云岫把木簪凑近鼻子嗅了嗅,笑道,“怪不得有点香。” “嗯,我特意找的一棵老树的桃木芯材。”谢让说道,“桃木辟邪,驱邪祟、扶正气,你不是受了惊吓吗,以后就戴这个。” 叶云岫把桃木簪插在头上试了试,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她这个异世来的游魂,不会也算邪祟吧? 13 第 13 章 谢让第二天一早去主院请安,崔氏见了他,脸上掩不住的心虚,躲躲闪闪生怕谢让发难。 她当然知道谢让兄妹不好拿捏,只是金银财宝更诱人,崔氏原本打量着,趁着谢让兄妹不在,一个小小的叶云岫好对付,只要把钱弄到手,任他谢让兄妹两个能奈我何。 哪想到费了半天功夫,那黄毛丫头哑巴一样把人气个半死,还忽然病得要死了一样。 崔氏忐忑了一晚上,叶云岫病成那样,万一真有什么闪失,旁的不说,谢让张扬出去,告到宗祠,她这个长辈的名声可就完了。 冬夜漫长,晨昏定省的规矩由来如此,鸡鸣时分天不亮,丑时就要做好准备,卯时一到,就得候在长辈门口等着请安。 而事实上,祖母老人家也是很知道享福的,才不会那么早起,总得让人好好等上一阵子。 这阵子严寒天冷,加上老王氏生病,等的时间就尤其长。天色还没放亮,前厅点着灯,一群孝子贤孙坐在厅中,苦等着老太太起床。 谢让来了以后也没多说话,静静地坐在那儿,品着手里的热茶。 谢寄瞅了他两眼,哼哼道:“谢让,你们二房一个个的怎么都没规矩,你祖母病重,你那新妇说是染病,不来尽孝也就罢了,怎么宁姐儿今天也没来,杨姨娘也没来?” “杨姨娘我不清楚,她是我父亲的妾室,我又不能整天盯着她。” 原本他还打算等祖母出来再找人说理呢,这会儿三叔既然起了头,谢让便放下茶盏,平淡说道:“凤宁没来,在屋里照看她二嫂,我那新妇昨日劳大伯母亲自教导,惊惧惶恐,病情突然就加重了,我也是没法子。” 崔氏脸色骤变,急忙抢白道:“让哥儿,大伯母就只是好心去你屋里探个病,说了几句家常,我明明没做什么,你可不能这么说话,无端让人误会。” “确实不该让人误会。”当着大房一堆人、三房一堆人,和两个丫鬟的面,谢让把崔氏昨日干的事情平平静静叙述了一遍。 完了他起身施礼道:“大伯母恕罪,您好歹是长辈,我替云岫和凤宁给您赔个礼,凤宁不该骂你不要脸皮,云岫也确实拿不出钱来给大伯母,还请大伯母见谅。” “只是希望大伯母下次有事,只管吩咐给我,云岫和凤宁自有我来管教,不要趁我不在亲自跑去我屋里,无端引起误会。” 他一番话说下来,句句自责,句句不失礼数,却弄得崔氏面色紫涨,脸红脖子粗,却还找不到由头发作。 谢诚在一旁看着自家老娘难堪,责怪道:“三堂弟,我母亲总归是长辈,你有误会私下里说,你身为晚辈,怎能当着这么多小辈说这些!” “大伯母恕罪,下不为例。”谢让十分平淡的语气,却分明是冷然告诫。 他笑了下,语气忽然一转,笑道,“说起来,我昨日去陵州城里抓药,倒听人提起大堂兄了,好像说看见大堂兄去了什么春仙楼……” 谢诚脸色一变:“胡说,没有的事……” 谢让笑笑,两手抬起整理了一下衣袖,不再言语了。 他每天忙得很,哪里见过谢诚逛青楼,只是这人狗改不了吃屎,随口一诈他自己就招了。 先不说谢氏家规,学政也有规矩管束,谢诚还一心指望着读书科举、重振谢家门楣呢,若是被人拿住出入青楼的把柄……呵,希望能让大房安分一阵子吧。 老王氏如今厌恶谢让,自然没眼看他,老太太的饮食日用素来比其他人好上不止一个等级,吃独食的,自然不会留饭,所以请安倒也简单,等她出来见个礼说句话,就可以走人了。 谢让回到小院,果然两个小女孩儿家都还没起呢,他也没进屋,径自去厨房张罗早饭。 以前家里就他跟凤宁兄妹两个,吃饭倒也简单,如今家中添了一口人,且叶云岫身子病弱,谢让难免得在膳食上多花点心思。他昨晚泡了面引子和红豆,进到厨房便不急不躁地煮豆、发面,怡然包起了豆沙包。 等到日头高升,两个女孩儿睡足了起来,谢让这边一大锅豆沙包已经出锅了。红豆健脾补血,正合女孩儿家吃,谢让打算吃了早饭再包一锅放着,这几日的早饭晚饭就好对付了。 手里有钱应急,中午他就上街买点肉,做了一顿干豆角炖猪肉。 杨姨娘那边一连忐忑几日,拿了两双亲手做的鞋袜来给叶云岫赔罪。谢让把鞋袜收下了,借口叶云岫养病,门都没让她进。 期间外祖父使唤周元明来了一趟,送来一只杀好洗净的鸡,用荷叶包着拿来的。谢让会意,悄默声收起来,留着炖给叶云岫补身体。 周元明这阵子听说谢让刚娶过门的新妇病重,还忍不住担心了一下,等见到叶云岫本人,却见她慢慢悠悠围着小院散步晒太阳,明明是见好了啊。 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叶云岫也没把周元明当外人,见他来了颔首微笑,就算打过招呼了,然后继续散自己的步。 阳光正好,谢让便拿了椅子放在堂屋门口,招呼周元明坐下说话。他偶尔看一眼叶云岫,她一边慢慢吞吞地走,一边活动着两条胳膊,做一些懒洋洋慢悠悠的动作,棉衣有些笨拙,憨态可掬的样子煞是有趣。 “表哥我跟你说,你猜我前两天在街上看见谁了?”周元明卖了个关子,却压根没有耐心等人猜,故作神秘地说道,“我看到那个道士了。” 谢让自然知道他说的哪个道士,问道:“你跟他说话了,他怎么会在白石镇?” “没有,当时人有点多,我恰好瞧见他,跟另外两个道士一起在街上走,我喊了一声道长他大约没听见,就走远了。” “表哥,你说那个道士,是不是有点神乎?你看他说那个人有血光之灾……”周元明道使劲地眨眨眼。 可不当晚就有血光之灾了么。 谢让笑而不语。血光之灾这种话,一听就俗套得很,兴许是歪打正着了。毕竟还有一句俗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像当日那种胡作非为的败类,早晚也逃不掉血光之灾。 不过有些事宁可信其有,急病乱投医,叶云岫的惊吓失忆之症总不叫人放心,郎中又诊不出个所以然,谢让略一思索,便猜到那道人大约在何处,决定要去走一趟。 这事不难猜,那道士是独自一个人骑驴来的,自称终南山的道士,周元明却看到他跟另两个道士走在街上,那么他很可能是在附近的道观挂单。 当朝几代皇帝笃信佛教,重佛抑道,因而整个陵州地界叫得出名号、能容纳游方道士挂单的道观,大约就只有北山太清观,恰巧离白石镇不远。 周元明闲聊一会子就说要回去了,他反正不是旁人,无需客气,所以谢让也没留他用饭。送走周元明,谢让便把那只鸡剁成块,架上木柴,小火慢慢炖汤。 鸡肉鸡汤留一半,留着给叶云岫每天早晨煮一盅参汤,足够她吃上几天了。剩下一半再放入萝卜和香菇,香喷喷炖了一锅。 于是叶云岫的食谱上就又增加了一样鸡肉。好吃! 谢凤宁也许久没吃鸡了。百姓人家不养无用的公鸡,顶多留一只鸡头,母鸡能下蛋,轻易哪舍得卖,因此鸡素来比猪肉贵。还是在谢让和叶云岫成婚那天,家宴上有一只鸡,一看就是当年的秋鸡,很小一只,还没端到桌上,就被几个年纪小的堂弟抢光了。谢凤宁这样脸皮薄的女孩儿家,一口都没吃到。 谢凤宁一边吃,一边说起当时的场景,三叔家的谢谊一伸手就拽走了大半只,把谢谦气得骂人。 按着不成文的规矩,鸡头要席间最年长、辈分最高的才能吃,谢凤宁一开始就把鸡头夹到了兄长碗里。于是谢让也就只吃了一个鸡头,看着谢凤宁和叶云岫吃得香,谢让笑道:“我忘了应该把鸡腿留着别剁,正好你俩一人一个。” 叶云岫歪着脑袋思考:“一只鸡有两条腿,那你吃什么了?” 谢让哼笑一声:“谁家里养了两个小孩,还能轮到吃鸡腿的,想什么好事呢!” 谢凤宁和叶云岫对视一眼,很没良心地笑了起来。 翌日一早,谢让赶着驴车出门,径直去北山太清观。 路不算远,太清观却在山顶,等他一路爬上去,日头已经近午了。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周折,谁知他刚到石牌楼,便看到眼熟的青衣道士在一处平坦山岩上慢腾腾练拳,见他过来,道士“咦”了一声,收了招式,从山岩上一跃而下。 谢让不禁露出几分欣喜,忙拱手施礼道:“可真是巧,在这里遇见道长。道长别来无恙?” “是你?”道人打量着他笑道,“我今日一早卜了一卦,紫气东来,有贵客驾临,难不成就是你了?” “道长说笑了。我一介凡夫小民,哪里当得起贵客二字。” 道士还跟上回见的一样,青布道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混元髻也盘得松垮毛糙,浑身都带着几分懒散不羁的姿态。 谢让落落一笑,解释道:“我今日上山,乃是家中有人疾病缠身,想要请一位道长去我家中打醮。谁知在这里遇见您了,正合我意,不知能不能劳驾道长一趟?” 道士问他家中是谁病了,谢让便说是祖母久病缠身,请医问药一直也不见好。 两人一番交谈,谢让得知这个道士道号无忧子,修道之人游历天下,如今在这太清观中挂单暂住。 正说着话,山路上一行人呼哧呼哧抬着两顶轿子上来,谢让看一眼道士,笑道:“莫不是道长等的贵客来了?” “嗐,我在这儿挂单,便是有这等贵客送钱来了,也轮不到我招待。”无忧子说,“你且等等,反正也是闲着,我去拿上家伙什,这就跟你走一趟。” 14 第 14 章 为人子孙,晨昏定省,谢让这一趟出门自然是要先禀告祖母的。因此当他把无忧子接到谢家,主院里已经收拾停当,只等着他把道长请来了。 无忧道人便设坛作法,烧纸画符,拿着桃木剑念念有词地忙碌一番,给老太太祈福祛病。 并且无忧子特意交代老太太,为配合法事,请老太太务必斋戒七日,并在七七四十九日内,每日早晚焚香念诵《清心咒》三遍,如此定能得三清祖师赐福,消病消灾、福寿延年。 无忧子一通玄妙的道法说下来,老王氏频频点头,再三谢过。 就连谢让也觉得,这个无忧子当真是有点本事的,别的不说,单凭察言观色、对症下药这一点,他就有过人之处。 说白了,老王氏的胆石症,无非是吃得太好,又整天颐指气使爱生气。 崔氏关心的是法金多少、钱谁来出,才刚一开口,无忧子便淡然摆手道:“法金无所谓,贫道今日能下山走这一趟便是因果,又不是为的银子,老太太不拘给几个功德钱就行,贫道只帮你结个仙缘罢了。” 老王氏一听,结仙缘哪能吝啬,忙吩咐丫鬟去拿钱,亲手包了一个红封。无忧子看都没看,接过来随手往箱笼里一丢,俨然一副世外高人做派。 结束后谢让把无忧子请到小院,进了堂屋坐下喝茶,才说起叶云岫的病情。 仔细听完,无忧子皱眉沉吟片刻,问道:“既然已经看过郎中了,那你是怀疑她失魂之症、中了邪祟,才找上的贫道?” “不论什么法子,总得一试。”谢让坦诚道。 这次无忧子倒没有急着设坛作法,说要先见见病人。 “道长稍等。”谢让起身去了东屋。 无忧子正在品茶,一抬头,便只见谢让陪着一个红衣似火、雪肤如玉的女子进来,那女子眉目清冷却又不失娇妍,进门时静静抬眸打量了他一眼,便温驯地垂眸跟在谢让身后。无忧子不禁面色惊讶了一下,谢让的相貌已经让人称道了,没想到这般破落门庭里,竟还娶了个这般绝色的女子。 谢让伸手扶了叶云岫一把,扶着她小心跨过门槛。 “道长,这便是拙襟。”谢让转向叶云岫,温声介绍,“云岫,来见过无忧子道长。” 叶云岫也没开口,只默默地侧身行了个福礼,便被谢让扶着去对面椅子上坐了。因为新婚未满月,她又没有别的大红色衣裳出来见客,便依旧穿着婚服,只把婚服上的云肩、飘带等配饰摘去,像一件新嫁娘日常的喜服了。婚服宽袍大袖,越大衬得她单薄病弱。 谢让顺手帮她理了下宽大的衣袖,让她在椅子上坐好。 “道长见谅,她病中不爱说话,也有些怕生。”谢让略带歉意解释道。 无忧子从刚才一瞬惊艳中回过神来,盯着叶云岫的面容打量片刻,目光却渐渐多了一抹凝重和讶异,就连眉头也不自觉地微微皱起,半晌道:“冒犯了,谢家娘子,贫道想问一问你的八字。” 叶云岫低眉垂眼,木木地坐那儿没反应,谢让在一旁从容说了出来。 无忧子从随身箱笼里拿出纸笔把八字写下来,排了六壬,掐指算了半天,眉头却越拧越紧。 谢让看着无忧子的神色,心中不免忐忑,担心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便侧头靠近叶云岫,轻声哄道:“要不你先回屋去歇着吧,道家排盘总是要费些功夫,不着急的。” 叶云岫顺从地点点头,起身出去。谢让跟到门口,看着她跨过门框,慢腾腾进了东屋,才定了定,回去坐下。 “道长——”他提醒地叫了一声,目光如炬盯着对方。 “哦……”无忧子放下笔,恍然回神,叹道,“贫道……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为好。” 此言一出,谢让脸色越发的不好了,顿了顿沉声道:“还请道长直说。” “此女早夭面相。”无忧子道,停了停又说,“若我看的没错,这女子的面相,活不过及笄成年。” 谢让脸色骤变:“那就是你看错了!” 无忧子欲言又止,却未反驳,而是说道:“还有这八字,你确定这八字是对的,你没记错?” “不会有错,庚帖上写的。”谢让道,他还不至于记错。 “这八字,虽说命途多舛,但是却并非早夭命格。” “什么意思?”谢让冷声道,“果然是你看错了。” 无忧子没恼,顿了顿自也己皱眉摇头,一脸的疑惑:“可我反复看了,反复推算,确实就是这样。这八字跟她的面相,竟是两样结果,因此我才怀疑你这八字错了。” “八字没错。一个人怎会排出两个命盘,所以如此看来,只能是你自己错了。”谢让这会儿心中不快,嘴上也就带了刺,冷讽道:“怕是道长学艺不精,还得回终南山上再修几年。” “罢了,罢了。”无忧子把纸上排出的命盘随手划了几下,涂去字迹丢入炭盆,自嘲一笑道,“算命打卦,净是瞎话,公子不必当真。” 他这么一说,反倒像是谢让咄咄逼人,不讲道理了。谢让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太好,毕竟是他自己跑去太清观把人家请来的。 谢让顿了顿,拱手一揖,缓和了语气致歉:“道长见谅,关心则乱,在下一时失态了。” “我倒不是怪你。”无忧子收拾箱笼,说道,“任谁有这么个貌美如花的新婚娇妻,听了这话也要急的,碰上那样暴脾气不讲究的,怕是拳头都揍过来了。” “只是……”无忧子沉吟,而后自己一摇头,纠结道,“罢了,连我自己也糊涂了,或许真是我哪里弄错了,公子倒也不必介怀。” “无妨。是我失礼,诚心给道长赔个罪。”谢让斟酌道,“且不论哪里错了,凡事不必忌讳,她如今确实体弱抱病,道长可知有什么破解之法?” 无忧子一摊手:“我说了你又要生气,若只是早夭命相,反正活不长久了,便不如舍身入我道门,修道修身,增福增寿,就问你能舍得吗?” 谢让无语。 无忧子一看谢让那个脸色,自己摇头懊恼道:“罢了罢了,左右是我今日自己该的,怪我道法不精,反倒叫你心挂两肠的。这么着吧,我给她一个修习之法,你让她早晚勤加练习,好歹也能祛病健身,兴许还能多活两年。” 他说着又坐回去,提笔画起图来,不大功夫,就简洁勾勒出八个动作各异的小人,跃然纸上。 无忧子跟谢让说道:“这功法是我师门所创,统共就八节动作,简单易学,动作舒展华美,因此得名为‘八段锦’,正合女子和体弱者修习。” 无忧子指着图比划演示了一遍,说道:“你先看懂了,不懂的赶紧问我,好去教她。” 叶云岫毕竟是女子,又没有师徒名分,无忧子便不乐意当面教她了。谢让跟着无忧子演练了一遍,确实简单易学。 谢让对眼前这道士的观感颇有些复杂。但他仍是诚挚地再次道谢,也去封了个红封,道士却不肯要。 谢让下午赶着驴车送道士回山,路上便特意请他吃了一顿酒,才把他送到北山。 因而等谢让返回家中时,就已经深夜了。他走之前交代过的,叫两个女孩儿家先睡,不必担心他,然而当他推开院门,东屋西屋都依旧亮着灯。 “凤宁,我回来了,你睡吧。”谢让轻轻敲了敲西屋的窗子。 屋里凤宁应了一声,很快屋里灯就熄了。谢让搓着手,带着满身寒气进了东屋。 屋里生着炭盆,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叶云岫窝在床上,黑发如瀑,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迎向他。 “我回来了。”谢让微笑走到床前,“药吃了吗?” 点头。 “睡吧。”他温和一笑,出去洗漱。 等他洗漱回来,叶云岫却还没睡,靠在枕上慢吞吞地问他:“那个道士,说什么了?” “嗐,算命打卦,净是瞎话。”谢让脸上神色丝毫未变,走到火盆前烤手,一边笑道,“他说你嫁了个平头百姓,怕是当不成诰命夫人,没有多大的富贵命了。” 叶云岫乌黑幽亮的眼睛看着他,撇嘴。 谢让走到床边,睇着她笑道:“我看他话里那个意思,是想说你生得这般好容貌,怎么却嫁了个精穷的凡夫俗子。” 叶云岫依旧撇嘴乜着他笑。 谢让一时没忍住,屈指作势要去弹她的脑门,叶云岫赶紧缩着脖子往下躲,缩进被窝里去了。 “没事的,我请他来给你收惊祈福,加上好好吃药,调理一阵子就好了。”谢让顿了顿,认真安抚道,“那道士也说你是体虚,还特意留了个适合你修习的道家功法,强身健体的,明早起来我教你。我看你大约就是之前养得娇弱,也不活动,加上这一路受亏太多,真得好好养一阵子了。” 无忧子那些话,谢让也没在跟叶云岫跟前提,谁也没说,然而却是在他心里留了个心结。 子不语怪力乱神,谢让也一再跟自己说不必信的,那个无忧子自己都算不明白,胡诌八扯! 可是看着眼前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他却忍不住胡乱担心。 花朵一样的少女,是他自己把人家接回来的,万一真被他养死了! 早晨请安回来,又看见她坐在梳妆台前扯头发,拿着一根桃木簪在那儿跟头发较劲。谢让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惜和迁就,赶紧把梳子要过来,小心给她把打结的地方梳开,熟练地挽了个垂髻。 叶云岫把玩着手中的桃木簪,皱着小脸懊恼道:“为什么你就会,你到底是怎么用这一根滑溜溜的簪子把头发束到一起的?” 谢让笑而不答,接过簪子给她插上。先不说男子也要束发,他的头发一直是他自己梳,并且当初母亲病重时,都是他一手照料,梳几样简单的女子发髻有什么难。 原本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可是看着她鼓着小脸懊恼的样子,却叫人忍不住想要逗弄。 谢让忍笑睨她:“偏不告诉你!” 15 第 15 章 一早的人参片便用了鸡汤来煮,小小一碗,鲜香醇厚,感觉刚吃到嘴里就没了。 叶云岫遗憾地放下空碗,被谢让捉去院里修习八段锦。 起初还以为什么功法呢,学了一遍之后,叶云岫便将这个八段锦归类为健身体操。 不过不得不承认,道家功法还是颇有其独到之处的,八段锦不需要器械、不限制场地、动作舒缓优美,哪怕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袍也能做。看着简单,但完整一遍练习下来,就能很好的活动整个身体。 谢让体验了一下,觉得女孩儿家学了甚好,索性把谢凤宁也捉来学,叫她们两个好生修习,自己去厨房做早饭。 他做了阳春面,配上自家腌的脆萝卜干,叶云岫又吃了不小的一碗。吃饭时谢让下意识观察她的面色,即便是练完功法、吃了饭,她的面色依旧缺少血色,全不似凤宁脸色红润。 察觉到他的目光,叶云岫停下筷子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睛与他对视: “?” 自觉解读了她那眼神,谢让笑道:“没什么,饱食伤胃,你也别吃得太饱了,少食多餐,饭后那还有一碗汤药呢。” 叶云岫:“!” 谢凤宁在旁边抿嘴偷笑。她有些惊奇,新嫂嫂不爱说话,寡言少语,二哥却不知怎么就能弄懂她的意思,她这一对哥嫂可真有趣。 饭后谢让收拾碗筷,谢凤宁便拿了衣裳打算去洗。叶云岫跟着出去,一伸手把自己的衣裳拿过来:“我,我自己洗。” 穿来这里以后,她才知道衣裳是要洗的,没有自洁功能,也没有机器,要用手洗。来了这些天,她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床上养病,然后才发现,她的衣裳大都是谢凤宁洗的,洗干净叠好了再给她放回去。 衣来伸手的日子,未免让人有点不好意思。 “二嫂,你去歇着,你还病着呢。”谢凤宁端着盆绕开她。 叶云岫一转身又拦住:“不要,我自己能洗。” 谢凤宁:“哎呀你能洗什么呀,你好好养病,我随手就洗了。” 两人僵持,谢让走过来,伸手端走了妹妹手中的木盆。以前家里就他们兄妹俩,他忙,他的衣裳也经常是凤宁给他洗,这会儿家中添了一口人,三个人的衣裳都让凤宁洗,尽管冬天不用天天洗换,却也不轻松了。 “这怎么还争上了呢。”谢让拿着盆笑道,“凤宁,你就洗你自己的衣裳吧,以后二哥屋里的活儿你就别管了,这个放着我来。” “噢,”谢凤宁听惯了兄长安排,答应一声,换了个木盆把自己的衣裳挑出来,果真端着走了。 谢让刚把手中的木盆放下,叶云岫便眼疾手快挑出几样,背在身后,板着小脸:“我自己洗。” 她挑出去的都是些小物件,谢让虽没看清,却也不难猜到,顿时也觉得冒臊了,女孩儿家的贴身小衣也叫他洗,确实…… 水井在大宅的西南角,为了方便,平日自然是拿到井边去洗,新打出来的水还没那么冷。这会儿叶云岫要自己洗衣服,谢让只好把水挑来,给她烧了些温水、拿了皂角,由着她自己洗去。 他其实很怀疑她行不行,头发都不会自己梳的千金小姐,什么时候自己洗过衣裳的。可她洗小衣,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站在旁边教…… 或许因为无忧子道法高深,当然也或许因为他“药”下得精准,老王氏斋戒七日、念了几天的《清心咒》之后,病竟然真的好了起来。 病一好,老王氏发下话来,要见见新娶过门的孙媳妇。 谢让无奈。屈指算来,他们成婚都快满月了,老王氏跟叶云岫还不曾见过面。他倒是能借口叶云岫病还没好,再拖上一阵子,可是又能拖到哪天呢,眼看着已经腊月,就要过年了。 于是这天晚上,谢让不无担忧地告诉叶云岫,明日得早起,带她去主院给祖母请安。 谢凤宁私下里担心抱怨,担心老王氏让叶云岫站规矩。原本“站规矩”这种事,是婆婆专门拿捏驯服新媳妇的手段,老王氏作为婆祖母,说起来站不着了,可叶云岫这不是没有正经婆婆了么,而老王氏本来就不是讲究人。 老王氏不喜叶云岫,都搁在明面上了,更别说还有崔氏和小王氏两个伥鬼,因为前事种种,早就恨透了叶云岫,恨不得找机会磋磨她。 孝顺二字,归根结底便是要“顺”,难不成你还敢顶撞长辈,落个忤逆的罪名?这世道,当真背上忤逆罪名,不光妇人犯了“七出”,为人子孙,连官府都能判你个杖刑。 因此谢让一晚上叮咛嘱咐,叫叶云岫不管明天祖母说了什么、叫她做什么,都得顺着,想法子敷衍,不要让人拿住把柄,但更不能任人欺负,没的自己受罪。 “这事情由来如此,她若仗着长辈身份给你立规矩,我替不了你,也不好明着护你。” 叶云岫可怜巴巴看着他:“那我怎么办?” “傻!”谢让恨铁不成钢地嗔她,“你不是病了么,你病得这样重。” 看着小姑娘似懂非懂的小苦瓜脸,谢让无奈道:“倒也不用这么怕,你上回对付大伯母不就很聪明么?” 然而谢让却没想到,叶云岫要过的第一关还不是老王氏。 天都还没亮,丑时末就要起床准备,叶云岫被他叫醒后,一张小脸都能滴出墨汁来,就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气恼烦躁,悒悒睁不开眼。 起床气当头,叶云岫砍人的心都有了。 被谢让哄了又哄,连哄带骗,连骗带拖,叶云岫迷迷瞪瞪地起床洗漱、谢让给她梳了髻,才被兄妹俩一边一个带到主院,坐在前厅苦等。 寒冬腊月,一路冻的,叶云岫那点困意早醒了,就是心情特别糟,提不起半点精神来,崔氏、小王氏那堆人在她耳边聒噪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想生气。 好容易等到红日东升,叶云岫那点起床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才有丫鬟通传老太太起来了,一个缎子大袄、法令纹很深的老妇从后堂出来,板着脸,一言不发去主位上坐了,一堆人赶紧起身行礼问安。 叶云岫跟在谢让身旁行了礼,还以为这就完成任务,就可以走了呢,老王氏却又专门点了她过来。 叶云岫起身走到近前,福身行礼,老王氏也不叫她起来,就让她那么屈膝弯腰撑着,掀着眼皮打量她半晌,才长长地嗯了一声,缓缓开了金口。 “江南叶家的女儿,礼仪规矩总不会错的。我跟前,眼下就只有你这一个孙媳妇,也是喜欢的紧,你往后就多来祖母跟前亲近亲近。往后就每日早晨寅时过来,该做什么丫鬟们自会告诉你的,也别懒惰。” 小王氏笑得一脸荡漾:“果然母亲有了孙媳妇,就光疼孙媳妇了,我们就该失宠了。” 崔氏也捂着嘴笑道:“这可好,往后有了让哥儿媳妇陪着,母亲心尖尖上就该换人了,让哥儿媳妇,你回头就留下,给你祖母侍膳吧。老太太这般喜欢你,今儿还不得多吃一碗饭。” 崔氏示意了一下,丫鬟捧过茶盘,递给叶云岫,这是叫她先给老太太敬茶。 只见叶云岫直起身,接过茶盘,晃了一晃,然后便身子一软,往前一扑,当啷一声摔了茶盘,当着在场那么多人的面,华丽丽地晕倒了。 谢凤宁尖叫着扑了上去。 谢让脸色急变,尽管心中有数,可小姑娘戏唱得太真,连他也拿不准真假了。毕竟叶云岫确实体虚病弱,又起那么早,一清早就恹恹的,情绪状态都不对,这会儿忽然晕倒,谢让也忍不住急了。 一团慌乱之中,谢让把叶云岫一路抱回小院,赶紧打发谢询和谢谊快去请郎中。这两个小孩都是十一二岁,咋咋呼呼,毛毛糙糙,一路飞奔跑到街上,一大早砰砰砰拍医馆的门…… 李郎中前脚进了谢宅,后脚整个白石镇差不多都传遍了,老王氏磋磨新过门的孙媳妇,一大早把人折腾得晕过去了。 一时间街坊邻居议论纷纷,市井街头最不缺人说闲话,没到半日,就连堂祖父谢仲也惊动了,特意跑来一趟,跟老王氏说了半天的话。 谢仲的意思很明白,你说镇上谁不知道谢家是个什么情形,谁还不知道谢让刚进门的新妇是个病秧子,老王氏不管怎样也不该下这么狠的手,真把人弄出个好歹来,以后谢家的子孙小辈们还要不要说亲娶妻了,谁家女儿还敢嫁他们家。 谢仲到底是谢信的胞弟,指着鼻子数落老王氏这个寡嫂,老王氏真是脸都丢尽了。 早前就是李郎中给叶云岫看的诊,自然知道她身子弱,当下又说了一通“气血两亏、需得静养”之类的云云,家里的药都还没吃完呢,又开了两贴。 于是中午谢让便大大方方上街去买了一只老母鸡,拿回来杀了给叶云岫炖汤,偌大的宅子里居然都没人来蹭肉吃。 叶云岫这次吃到了一整只鸡腿,鸡肉炖得喷香软烂,吃起来都黏嘴,黄澄澄的鸡汤鲜美醇厚,汤里还加了香菇和山药,一整碗连汤带肉吃下去……其实还想再来个鸡翅膀。 可惜谢让不让她吃了,又念叨什么少食多餐。 “我真的不喜欢你们家。”吃饱喝足,叶云岫满足地歪在床上,委屈地跟谢让吐槽,“除了你和凤宁,别的都不让人喜欢。这么大的一大家子。” “别说你,我也不喜欢。” 谢让顿住,须臾,一声轻叹。 “眼下我是没法子,主要是,我要顾忌凤宁的婚事。我母亲过世,父亲又不在,凤宁的婚事他们就可以做主了,虽说有我这个兄长挡着,可我也越不过祖母去。” 这是他如今受制于家族的根源。若不然,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他哪里会被拘在这宅子里,早就潇洒一身游历天下去了。 他总不能把妹妹丢下不管。而现在,又多了个叶云岫。 人一旦有了责任,有了牵绊,就总有许多需要顾忌的东西。 谢让手掌下意识地隔着被子轻轻拍拍她,含笑看着她说道:“你再忍忍,我想想法子,顶多等到凤宁嫁了人,我一定带你脱离出去。” 16 第 16 章 午后老王氏使唤丫鬟来打探,看见叶云岫正躺在床上喝药,晚间老王氏便把谢让叫了去,说了些怀柔的话。 老王氏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便只是说,她也不知道新妇身子这样不好。 谢让恭敬地说道:“这不能怪祖母,祖母不知道她身子一直不好,又十分胆小怯懦,上回大伯母去我房里训斥她,也晕了一回了,那回更加凶险,要不怎会这些时日都没能来拜见祖母呢。” 看着老王氏脸色不好,谢让迟疑道:“怎么,这事情……竟没人跟祖母提过么?” 他踌躇一下,嚅嚅道,“本不该孙儿多嘴,可祖母在病中,哪知道这些事情。您是我嫡亲的祖母,我母亲不在了,本来我也得依赖您教导孙媳,只是她身子骨太弱,又有惊惧之症,病还没好,害得祖母担惊受怕。祖母哪里知道这些,竟也没人提醒祖母一句。” 老王氏正找不到人怪罪呢,上回的事情她倒不是没听说,只是没当回事,再想想这阵子崔氏在她面前给小夫妻上的那些眼药,老王氏本来就是个多心的,顿时琢磨崔氏这是想拿她当枪使啊。 害得她被人议论,还被谢仲责难。 谢家老太太怎么会有错呢,纵然有,那也肯定是别人的错。 果然,第二天便听说崔氏不知怎么触怒了老太太,被老太太寻个由头罚了跪,指着鼻子骂,连带着陪坐的小王氏也吃了挂落。 老王氏愣是这么找到了借口洗白自己,不是我这祖母不好,全都是崔氏的错。 据说崔氏被老太太一通臭骂,罚跪了一个多时辰,哭哭啼啼借着长女谢凤歌求情才饶过一回。老王氏可以肆无忌惮欺负儿媳妇,但却不能不顾忌嫁入广平伯府的嫡长孙女。 毕竟如今谢家,还想多多仰仗谢凤歌,靠上广平伯府这棵大树。 腊月十六,谢让和叶云岫新婚满月,家里反正也无人帮他们庆贺,就自家包了顿饺子,黄花木耳羊肉馅儿的,这个搭配格外鲜美,半肥半瘦的羊肉剁在馅儿里,一口咬下去油汪汪的,好吃! 这是叶云岫第一次吃到羊肉,吃完还悄悄问谢让,是小绵羊的肉吗? 谢让说是小山羊。 一入腊月二十四,进了年关,谢宅也开始热热闹闹地忙年,就连谢宸和范氏一家也暂时搬回了老宅过年。平常各房各吃各的,过年却要一大家子都聚在一起吃,从腊月二十三当晚就开始了,所有的人都聚在主院用饭。 叶云岫自然是不肯去的,借口养病,谢让便跑去宅子东北角的大厨房把饭端来,让她就在东屋里吃。 毕竟过年期间,谢宅的饭食好了不少,起码午饭是能吃到肉的。谁知好景不长,刚吃了两顿,腊月二十六,出事了。 谢凤歌回来了。 谢凤歌是被广平伯府的仆役送回来的,一行好几辆马车,附带休书一张,马车上除了护送的下人,还拉着她当初的嫁妆。 崔氏一见那张休书就昏了过去。谢诚又捡起来仔细看,上面写的休妻理由是残害子嗣,谢凤歌给府中怀了孕的贵妾下药,证据确凿。 广平伯府远在京城,却硬是不远千里、赶在过年前把谢凤歌送回娘家,还主动归还了嫁妆,摆出一副仁至义尽的样子。跟着来的是府中得力的管家婆子,当着谢家人和一堆看热闹的乡邻的面,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说了一遍,总而言之一句话:是你们家姑娘自己太恶毒,可半点都怨不得我们伯府。 谢家众人如丧考妣,老王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至于谢凤歌,一路上该流的泪也流光了,该骂的人也骂够了,便只木然着一张脸,看着娘家众人无动于衷。 这热闹叶云岫没赶上,谢让和谢凤宁却不能不露面,谢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兄妹两个总得到场,晚些时候谢让回来,才跟叶云岫说起整个事情。 广平伯府看起来就是无辜的受害者,可实际呢? 这事情四婶范氏知道的内情应当多一些,晚间在主院时,范氏私下里也提了几句。其实便是范氏不提,谢让心中也有数,可以说今天这一出,丝毫都不让人意外。 四年前谢家抄家流放时,多少人落井下石,广平伯府却没有休妻,依旧待谢凤歌原样没变,一时让人称颂,之后却低调地给那四公子纳了一房出身不低的贵妾。 谢凤歌婚后生下一个女儿,这四年多,便一次也没能再怀上,而那个贵妾却接连怀了两胎,头胎是个姐儿,这一胎不出意外,必定是个男孩了。 作为谢家的嫡长孙女,家中第一个孙辈,谢凤歌的性子素来强盛,哪里是能隐忍苟全的,然后便让人抓住给怀孕七个多月的贵妾下落胎药,还没真正动手就人赃俱获、证据齐全,这事情也未免太不意外了。 结果就是广平伯府家风清正、门第清白,并且对谢家也仁至义尽,丝毫没损及伯府的好名声。用范氏的话说,广平伯府没让谢凤歌“悄然病逝”,在旁人看来已经是仁慈了。 可他广平伯府倒是清白了,谢家名声难听,谢家一群未出嫁的小姐妹们名声都得受连累。 谢家这年还怎么过?此事一出,谢让不敢指望大锅饭,只好赶紧再准备年货,大年二十七才急匆匆进了一趟城,悄悄买了一些吃的用的、零嘴点心,自家小厨房又重新开了火。 反正他们院里经常要给叶云岫煎药,烧火做饭也没人在意。 在谢宅的一片愁云惨雾中,年关该过还得过,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并且年关里外格外的忙,祭祀是头一桩大事,祭拜宗祠祖先、扫墓上坟,家中男丁都没能闲着,然后还有拜神祈福、扫尘除垢、人情走动、送年礼……谢让忙的是脚不沾地,女孩儿们事情便要少多了,尤其家中出了谢凤歌这事,家中姐妹便都谨言慎行、减少外出。 于是叶云岫和谢凤宁两人躲在小院,赶上腊月二十八一场大雪,两人把大门一关,整日里烤烤火、睡睡懒觉,弄点儿吃的喝的,小日子好不逍遥。 谢让却要带着一帮堂兄弟,清理整个宅院的积雪。腊月二十九,雪后极寒,谢让不放心外公那边,午后抽空跑了一趟,天傍黑回来的,披着蓑衣、踩着木履,裹着一身寒气推门进来,家中两个小姑娘正坐在火盆前,火盆边上还烤着花生和芋头,优哉游哉。 谢让在门口跺掉两脚的雪,忍不住笑道:“你们两个倒是在家里快活,可冻死我了。” 两个小姑娘嘻嘻哈哈笑起来,一个跑过去帮他解开蓑衣,一个给他端上热茶。 “先放着,我手脏。”谢让示意叶云岫把茶杯放在桌上,笑道,“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他说着,竟从蓑衣底下掏出一只活物来,叶云岫本能吓了一下。 “哇,好大的兔子。”谢凤宁满脸欣喜,两手捉住兔子耳朵拎着,在手里掂了掂笑道,“这个野兔好肥呀,得有七八斤了吧,二哥,你怎么捉到的?” “前天我去打柴,可巧看见兔子洞了,就下了个套子。”赶上这场大雪,兔子也饥荒,让他套个正着。 雪白雪白的肥兔子,毛茸茸软乎乎,谢凤宁一时喜欢得不得了,撒娇道:“二哥,我们别吃它了,养着玩行不行?” “野兔子,养不活的。”谢让道,“正好炖了过年,这么大,咱们敞开肚子吃顿肉。” 谢凤宁不禁哀怨了一下,抱过去给叶云岫看:“二嫂,你摸摸它的毛,好舒服啊,这要做成衣服得多暖和。” 叶云岫没摸,她这会儿倒不怕了,但是对于活物的本能抵触,却也让她并不想碰它。 毕竟对她来说,末世之中但凡活的动物,都跟可爱沾不上边。 畸变的活物是如此,陌生的人也是如此,凡是不被信任的、不能为她所掌控的东西,都意味着可能带来的危险,让人本能地抗拒。 叶云岫仔细看了看这只兔子,问道:“它不咬人吗?” “哈哈哈,兔子怎么会咬人呢。”谢凤宁舒服地揉着兔子毛。 谢让却说:“咬人的,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他这么一说,叶云岫更加不想碰了。 谢让洗了手坐下烤火喝茶,偶一侧头,便发现身边的小姑娘盯着兔子,神情带着某种戒备抵触。 他以为她害怕,笑着安慰道:“没事的,这东西不可怕,反正我还没见过兔子咬人的。” 最终这只不知道会不会咬人的肥兔子,当晚就被谢让悄默声收拾干净,兔肉炖了一大锅,皮放在不扎眼的角落晾起来,打算着抽空鞣制好了,够两个小姑娘一人做一件围脖领子了。 这一锅兔子肉他们第二天年三十中午才吃,一人一条肥嫩的兔子腿儿,肉汤配着馒头,美美体会了一把大口吃肉的豪爽。 得亏兔子有四条腿,三个人一人一条还有剩。 午饭吃得饱些,除夕夜的晚饭是一定要去主院吃的,眼下家里这个情形,这顿年夜饭只怕气氛不会太好,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年夜饭谢凤歌没露面,崔氏也没来,听说病倒了,小王氏带着杨姨娘几个人张罗的这顿饭,凤宁也去帮忙包了饺子。 谢让去堂兄弟那桌坐了,叶云岫和谢凤宁坐在一桌,中午兔肉吃得实在,还不太饿,便随意吃了几个饺子。 饭后陪着坐了会儿,老王氏发话说她乏了,叫大家各自回去守岁吧。谢让带着两个小姑娘一起回自家小院,烤着火盆守了一会儿岁,叶云岫就跑回去睡觉了。 年初一又要早起,叶云岫被叫醒时,起床气还没来得及生,便被谢让塞了一串红绳系着的铜钱,说是给她的压岁钱。 看在有压岁钱拿,并且那串铜钱红绳编制得十分漂亮的份上,叶云岫迷糊了一会儿,皱着脸,勉为其难接了钱,爬起来洗漱。 梳头的时候谢让给她髻上插了朵红绒绢花,出去一看,谢凤宁垂鬟也绑了红色丝带,大家一起去主院拜年。 出人意料的是,谢凤歌也来了,穿一件簇新的石青绫子袄,玫瑰红云锦裙子,头上明晃晃的赤金飞凤挂珠大钗,身边还带着丫鬟。 17 第 17 章 谢凤歌也没搭理旁人,傲然地来了,只给老王氏拜了年,便又傲然地走了。 要说谢凤歌,即使被伯府休了,却也有在娘家傲气的本钱,她手中握着的那份嫁妆,可是足够丰厚了。 当初谢家能攀上广平伯府这门勋爵之家的婚事,又是嫡长孙女,倾尽全力给她办嫁妆,连同铺子、田庄,足足陪嫁了一百零八抬。 可也因为这份嫁妆,自从谢凤歌被休回来,整个谢宅就各怀鬼胎,没消停过。尤其三房,谢寄和小王氏嚷嚷好几回了,说既然人被休回来了,当初公中出的嫁妆,那就应该还回公中,哪能还归她谢凤歌一个人。 搁在以前是一份嫁妆,搁在现在的谢家,那就是天降横财,巨额财富,谁能耐得住。 崔氏当然不干。在崔氏看来,谢凤歌的嫁妆是属于他们大房的,正好贴补给谢诚。几车嫁妆拉回来,实物摆件那些谢凤歌不能一直看着,早就落到了崔氏手里,可真正值钱的铺子、地契、金银之物,都被谢凤歌一手抓着。 谢凤歌也不是个傻的,钱这东西,在谁手里谁说了算,怎么可能交给别人? 所以谢宅这一个年节闹的呀,鸡飞狗跳,剑拔弩张。 谢凤歌大约也清楚亲娘是什么货色,她就紧巴着祖母老王氏,有钱她往老王氏身上花,今儿送燕窝、明儿送蜀锦,后儿又说要给祖母打几件时兴的新首饰。果然老王氏开始护着谢凤歌了。 不过这些都与谢让无关。他对谢凤歌的嫁妆毫不关心,只管窝在小院里,自家三口人安生过年。大冷的天,难得年关里享个清闲,他就每日督促两个小姑娘练练八段锦,自己闲来读几卷闲书、弄点儿吃的喝的。 叶云岫开始不喜欢过年了。过年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需要她露面,要跟一堆不喜欢的陌生人打交道,吃个饭也一堆规矩,烦死了! 好容易熬到元宵节,吃过元宵,这个年关才总算过去了。 元宵节一过,叶云岫便心安理得地窝回小院,谢让的事情却还没完,不光以前日常的事情重新忙起来,又开始交际应酬走亲戚了。大家大户,你都不知道家里能有多少亲戚。 正月十六“走百病”,不宜出门,安生一天,正月十七,老王氏的娘家人就上门来了。 一下子来了祖孙三代,老王氏的娘家嫂子、也就是小王氏的亲娘,老王氏的侄媳妇、也就是小王氏的娘家嫂子,陪着来的是小王氏的娘家亲侄子、老王氏的侄孙。 祖母的娘家人一来,各房自然都得去见见,谢让带着谢凤宁走了一趟,见了礼、说几句话,小王氏的娘和嫂子便拉着谢凤宁问这问那,嘘寒问暖,别提有多热络。 谢让脸色微变,不着痕迹地给谢凤宁使了个眼色,兄妹俩便找了个借口,很快告退了离开。回到小院,谢让二话没说,赶着驴车就从西角门出去,把谢凤宁送去了外公家。 其实外公家里不是很方便,可谢让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地方。 外公原本也是殷实人家,身上还有个秀才的功名,衣食充足,儿女一双。女儿也就是谢让的母亲就不说了,谢让的舅舅为人忠厚,读书科举不太行,在陵州府谋了个小吏的差事。朝廷修建临阳行宫,谢让的舅舅被派遣去往临阳押送木料,不知怎么就出了差错,触怒贵人,被杖责八十。 人家下了狠手,那么壮的汉子没撑过当晚就死了。舅父一死,舅母半夜投缳自缢,跟着殉了情。 如今外祖母也已过世,家中就只有外祖父和周元明祖孙二人。谢让把谢凤宁送去,跟外祖父交代了一番,只说家中眼下亲戚太多,想叫谢凤宁在外公家小住些日子。 外祖父听完,了然地点头道:“这边你都放心。我回头就称病,外头只说凤宁是我叫了来、照顾我养病的。” 周元明跟着送谢让出来,横着眼睛怒道:“当真是王家那个废物?他也不撒泡尿照照。” “你别毛糙。”谢让嗔道,“你在家把外公和妹妹照管好了,少出门,我回去看看。” 谢信出身寒微,老王氏的娘家便也只是个普通农户,这些年在老王氏和小王氏两代婆媳不遗余力地贴补帮扶之下,竟也买田置地,混成了小地主,一家子过上了好日子。 至于老王氏的这个侄孙王继宗,比谢让年龄还大了两岁,已经弱冠成年,却一直没有娶妻成家。老王氏当年能让谢寄娶了娘家亲侄女,如今故技重施,早就有想把家中孙女嫁一个给娘家侄孙的念头了。 只不过之前老王氏属意的是谢凤鸣,好让她那侄孙跟伯府的公子做连襟。谢凤鸣是谢凤歌的亲妹妹,只要把谢凤鸣嫁给侄孙,他们王家就是广平伯府正经八百的姻亲了,这个算盘老王氏打得十分划算。 结果事还没成,谢凤歌却被休了回来。 王家那边的心思就起了变化。大房人口复杂,嫡的庶的七八个,崔氏更是精明刻薄,谢凤鸣本人也不是个好性子,颇得崔氏真传。王家跟大房结亲讨不到便宜,那就不如二房了。 最主要的是,王继宗本人也更喜欢谢凤宁,比起谢凤鸣,谢凤宁的性情容貌显然更好。 至于家中其他的庶女,压根就不在老王氏考虑范围。庶出的孙子孙女在老王氏眼里低了不止一等,看看谢家姑娘的名字就知道了,嫡女是凤,庶女就只能是燕。 然而在谢让看来,即便是家中庶出的堂妹,要嫁给王继宗那也是糟蹋了一个好好的姑娘。 因此一发现王家这个苗头,谢让才会立刻把妹妹送走。老王氏和王家人倘若还有一点自知之明,自然该明白他和凤宁的态度,不该有的心思就趁早歇了吧。 晚间晨昏定省,王家祖孙三代居然还没走,看样子是打算住下了。 “宁姐儿呢?”老王氏问起凤宁,笑着说道,“你去把宁姐儿也叫来,她王家表哥好不容易来一趟,正有事情找她呢,让他们表兄妹也好亲香亲香。” 谢让躬身答道:“真是不巧了,祖母有所不知,我外祖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家中无人照料,就把宁姐儿叫去了。说是大过年的,正好留她小住几日。” 老王氏顿时脸色一变,王家祖孙脸上也不太好。 老王氏哪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憋着气,找了个由头发作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事,这家中还有没有规矩了,为人小辈,出门离家自作主张,你们就敢自专由了,都不用禀告长辈的么?” “确实,这事情是凤宁的不对,是她不好,祖母不要生气,我回头一定教导她。” 谢让不跟她辩这个,凤宁不好,你们爱换谁换谁,彼此心里明白就行。 谢凤宁一走,小院里就剩下谢让和叶云岫,两口人吃饭,谢让简单做了两碗萝卜丝面疙瘩汤,打个荷包蛋,配上小菜,两人就在灯光下对坐吃饭。 叶云岫知道谢凤宁为何躲出去,但是她却不能明白,王家想怎样是他们的事,不答应不就完了吗? “难不成凤宁不愿意,你祖母还能把她绑着送到王家去?” “能。”谢让说,“你以为就没有绑着上花轿的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说世俗礼教了,就连朝廷律法都是如此。只要两家父母长辈做了主,媒妁齐全,婚书为证,便是绑着塞进花轿,那也能名正言顺,生是男家的人,寻死上吊都还是男家的鬼。 谢让如今能凭靠的,就是父母不在,他作为凤宁的兄长,凤宁的婚事他这个兄长也能做主。但他头上压着的是祖母,孝道大过天,规矩如此,真要闹起来,就连宗祠都不会站在他这边。 “我这个人,性子其实有些仁弱。为人在世,人家能容我侧着身子过去,我也就过去了。” 谢让冷冷一哂,可人家若是侧着身子都不让他过去,那他也无路可退。 早前王家的事不在他考虑防备之内,因为老王氏的人选也不是凤宁,可谁知突然生出这种变故,弄得他现在防范动作都来不及了。 “是我无能,凤宁眼看着就要及笄了,我却不能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及笄,十五岁?叶云岫忍了忍,无可忍,愤然道:“才十五岁就要结婚嫁人?十五岁明明还是个半大孩子。” 谢让并不是要跟她争辩,他其实也觉得妹妹还小,只是无奈道:“世俗如此。” “世俗如此就一定是对的吗?”叶云岫黑眸定定,不悦地抗议道,“你们男子就是二十岁及冠成年,凭什么女子就十五岁?我父亲说的,女孩子家最少也要到年满十八岁,才能算长大成人,二十几岁再考虑结婚的事才好。” “你父亲……”谢让顿住,她父亲身为江南叶家的嫡长子,竟有这般异乎寻常的见解?他笑了笑,真心说道,“岳父一定十分疼你。” 想来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舍不得女儿出嫁了。他却不知道,叶云岫口中说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叶家嫡长子。 叶云岫对亲生父母毫无印象。末世降临,她被养父带走时还不满周岁,她心目中的父亲,从来就只有她的养父。 养父要是知道她十四岁就被“情势所迫”嫁了人,恐怕要拎着刀跨越时空追杀过来。 18 第 18 章 祖母和王家显然没有死心。毕竟在他们看来,只要老王氏这个祖母答应了婚事,顺理成章,那谢凤宁就注定是他们老王家的人了。 次日一早主院请安,老王氏便明确提了出来,老王氏直截了当跟谢让说,她打算让谢凤宁跟王继宗定亲,亲上加亲,叫谢让赶紧去把谢凤宁接回来。 谢让索性也明确表示,他不同意。 “一来凤宁还小,两人年岁性情都不合适;二来父亲不在,凤宁的婚姻大事,总得禀过了父亲才行。” 老王氏气得骂道:“你父亲还不知猴年马月能回来呢,音信都没有,难不成他回不来,你妹妹就一辈子不嫁人了?你王家表哥哪里不好,亲上加亲,嫁过去王家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才不会受了委屈。” “祖母慎言!”谢让起身揖礼道,“一大早上的,祖母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父亲是您亲生的儿子,祖母难道不盼着他平安回来么?婚姻之事总得两厢情愿,还是难道说,祖母心里不疼自家的,我们兄妹两个,在祖母心里都抵不过您一个侄孙?” 老王氏气得抄起茶盏就往他身上砸,谢让也不管热茶砸了一身,立刻跪下,沉声道:“祖母息怒,总之这件事不成,请祖母也可怜可怜我们兄妹孤苦。” “放屁!”老王氏冲口骂了粗话,拍着坐榻骂道,“让哥儿啊让哥儿,我真是白疼你一回了,你王家表哥到底哪里不好,你是瞧不起我娘家,还是瞧不起我这个祖母!我就实话告诉你,这门婚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我已经答应了。我这个祖母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你做主。” 谢让回到小院,一进屋就脱去被茶水弄湿的衣裳。叶云岫皱眉看着他,问道:“你没烫伤吧?” “没事,棉衣厚。”谢让换了外袍,顿了顿叹道,“我得赶紧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呆着,把门从里边闩上,谁来也别开门。” 叶云岫点头。 谢让又说:“顾不得做饭了,我去给你热几个馒头,你自己把参茶冲了,凑合一顿。” “哎呀没事你快去吧,”叶云岫不耐烦地挥挥手,“那柜子上还有你买来的点心呢,你就是不做,一顿两顿我也饿不死的。” 谢让不禁笑了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匆匆出去。 他一走就是大半天,赶到晌午过后,才匆匆从外边回来,先递给叶云岫一个荷叶包,里边包着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和一小包卤肉。 “怎么样了?”叶云岫给他倒茶。 谢让抄起茶盏一饮而尽,沉声道:“没事,你不用担心,无论如何,我是决计不会让凤宁嫁入王家的。” 图穷匕见,无非就是彻底闹翻。 “上午有没有人来过?”谢让问。 叶云岫说只有谢询来敲过门,叶云岫也没开门,谢询听说他不在,就自己走了。 谢让便先把谢询叫了来,得知王家祖孙三口还没走,且祖母上午派了谢诚去接她的娘家妹妹和妹夫,又打发人去请媒婆。如今祖母的妹妹妹夫已经到了,媒婆正月里事忙,如今还没来,估摸着约了下午。 谢让这会儿也不急了,就着热茶吃了两个包子,整理一下衣裳,径直去谢宅大门等候。没多会儿,谢仲便由长子谢宥陪着来了。 谢让便陪着谢仲父子二人,径直去主院。老王氏和王家祖孙、老王氏的妹妹妹夫,还有谢寄和小王氏两口子都在,彼此不免又客气寒暄一番。 老王氏对谢仲这个几次指摘她的小叔子尽管不喜,面上却也得过得去,当下请到正厅就坐,上了茶,才问起谢仲今日的来意。 谢仲笑道:“这不是让哥儿请我来的么,宁姐儿要定亲,这是家中一桩喜事。周家那边请了镇上的卞秀才给男方保媒,让哥儿便请我来凑个数,做女方媒人,这样的好事我哪能推脱。” 老王氏和娘家几人一听,脸色骤变,又有些摸不着头脑。老王氏急忙问道:“什么周家,你说宁姐儿要跟谁定亲?” “怎么,大嫂不知道?”谢仲愣了愣,一脸疑惑道,“不是周家吗,亲上加亲,让哥儿外祖家,周老秀才的独孙,我看两个孩子倒也年貌相当,周家那孩子不错,周家的家风也是极好的。” “胡说!宁姐儿是要跟我的娘家侄孙定亲,我妹妹和妹夫就是男方请来保媒的,我请的女方媒婆这就来了!” 老王氏这会儿反应过来,原来谢让是要釜底抽薪,断她的后路啊。 老王氏勃然作色,拍着桌子,指着谢让骂道:“混账东西,你又生的什么幺蛾子?这回可由不得你,王家的亲事,我已经答应了,回头定个亲,写下婚书,开春就让宁丫头嫁过去!” “祖母,孙儿也已经跟您说过了的。”谢让起身离座,恭恭敬敬,从容说道,“凤宁和我的表弟周元明年貌相当,青梅竹马,两家又是至近的姑表亲戚,亲上加亲,早年外祖父就曾说过想让他们两个做亲的意思,这事我母亲在世时曾提过的,我父亲也未反对。这两日祖母一再关心凤宁的婚事,我也跟您说了王家的事情不成。所以今日我特意跟外祖父禀明,外祖父便请了媒人,正经将这事定下了。” 他说着又转向王家几人,客气有礼地笑道:“王家表兄自然很好,只是凤宁早有婚约,没这个福分,对不住了。” “胡说,荒唐!”老王氏气得直拍胸口,劈手砸过来一个茶杯,骂道,“他周家算个什么东西,外家就是外家,你可别忘了你是姓谢的,纵然是你外祖,他姓周的凭什么做主我谢家女儿的婚事!” “外祖自然能做周家的主,至于凤宁这边……”谢让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父母不在,我这个兄长,自然也是能做主的。” 老王氏怒骂:“我不答应,还轮不到你做主!”又向谢仲说道,“周家的事情不作数,我没答应。凤宁我已经许给王家了,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叫他周家快滚!” 谢仲一头雾水地听了半天,这会儿才约莫明白过来。 怪不得谢让一大早跑去找他保媒,只说周谢两家要亲上作亲,别的也没提,愣是把他也绕进去了。 谢仲看了看旁边窝窝囊囊的王继宗,不禁面露嫌弃,也难怪,他要是谢让兄妹,他也不选这么个玩意儿。 索性他已经被谢让拉进了这趟浑水,木已成舟,谢仲作为小叔子,自然也瞧不上老王氏这些年拼命向着娘家的做派。 谢让瞧着谢仲面上神色,心中有数,从容一笑道:“只怕要让祖母失望了,周谢两家的亲事,已经定下了,上午刚写好的订婚文书,此事名正言顺,再无更改余地。” “胡说!”老王氏破口大骂,“你个孽障,这事我不答应!” 谢仲开口道:“大嫂,让哥儿说的不假,这桩婚事如今已是正正经经地定下了,两家外祖和兄长做的主,男方遣卞秀才求的亲,女家是我保的媒,媒妁齐全,婚书具备,定亲文书都是卞秀才亲手写下的。你这会子再说什么王家,他便是告到衙门,衙门也得断给周家,只能是他王家没理。” “大嫂若不信,等我把两份庚帖拿给你看。”谢仲停了停,长叹一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宁姐儿也是你的亲孙女,大嫂这又是何苦来哉呢。大嫂也别忘了,这家是姓谢的。” 老王氏的妹夫是个酸人,大约也读过几卷书的,居然在旁边摇头晃脑说道:“堂堂谢家,竟是这般规矩礼教乎,可真叫人开了眼界,家中尚有祖母尊长在,姑娘订亲都能自作主张,不经过祖母同意的。” “混账东西,你忤逆长辈,忤逆不孝,谢家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老王氏哭天抢地骂。 谢仲脸色一黑,谢让却已经从容下跪,恭敬说道:“谢家的规矩有祖母教导,自然是极好的,我妹妹奉我这个兄长做主定的亲,她并无任何错处。祖母非说不知情,那只能怪我行事不周,没能跟祖母解释清楚。是孙儿的错,请祖母责罚就是。” “混账东西,混账!”老王氏指着他骂,一忽儿气得直拍胸口,喘不过气来,抖着手叫谢寄,“把他给我轰出去,逐出家门,逐出家门,不孝的东西,写下切结文书,我要跟他断绝关系,我谢家没有这种不肖子孙。” “大嫂!”谢仲断喝一声,沉着脸站起身,正色道,“大嫂慎言,谢家这都什么样子了,大嫂还要折腾!家道败落如此,儿孙统共能有几个成人的,我大哥泉下有知,大嫂难不成还要作得谢家子孙凋零么?” “哎呦我不活了,你们欺我一个老迈可怜的寡妇人家,让我随你大哥去了吧……” 老王氏开始寻死觅活地哭嚎。 谢仲嘴角抽搐,脸色十分难看,正要发作,那边谢让已经转过身来,对着他俯首深深扣拜下去。 “堂祖父,祖母既然恼了我,那便是我为人子孙的不对,孙儿忤逆长辈,罪无可恕,自知对不起祖父在天之灵、也对不起堂祖父的呵护之意,就请堂祖父作证,祖母发落,孙儿自请放逐,这就上山给祖父守墓,闭门思过。” 他说完,起身整理衣裳,恭恭敬敬地对着老王氏一揖到底:“孙儿祈祝祖母福寿安康,永享天伦。孙儿拜别祖母,望祖母多多保重。” 说完便转身出门,昂然而去。 老王氏气个仰倒。谢仲气急败坏地一摔袖子,赶紧追了出去。 19 第 19 章 谢仲只以为谢让是伤心赌气,殊不知谢让巴不得脱离出去,离得越远越好。 逐出家门这种事情,老王氏骂上一千遍,却也做不得主,这话要是谢信在世说的也就罢了,老王氏说,宗祠那边首先就不会答应。若是一个无知的深宅老妇随口一句,就能把他们谢氏子孙逐出家门,那成什么了。 除非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更何况在谢仲看来,如今整个谢家大宅,就靠着那点族田坐吃山空,平常也都是谢让打理田产,打理外头的琐碎诸事,还不知指望的谁呢。 谢让自然也明白这一点,索性抢先自请放逐了。 谢让再次跟谢仲赔了罪,怎么说都是他为达目的,把谢仲蒙在鼓里,可他若是一开始就跟谢仲坦白实情,以谢仲迂腐的脾性,大约不会轻易保这个媒。一旦稍加拖延,让老王氏和王家抢先写下订婚文书,就什么都晚了。 对此谢仲虽有微词,却也能够理解原宥。 “你当真要上山给你祖父守墓?”谢仲不赞成道,“先不说山上清苦,你走了,谢家这偌大一摊子,怎么办?” “堂祖父,我心愿如此。”谢让一笑,坦然道,“堂祖父,谢宅不是我一个人的,谢家更不是。” 他说:“我自请放逐思过,一来我作为兄长,该有什么错处都有我担了,也免得有人非难凤宁。二来,我也是真的想去给祖父守墓,好好沉淀一下,过几天清静日子。” 他话说到这样,谢仲也不好再阻拦了,顿足道:“可是你这刚成婚……” “无事,堂祖父不必担心。” 谢让轻笑,他相信,家里那个小新妇,大约比他还巴不得脱离出去。 果然谢让回去一说,叶云岫首先就是高兴,可以搬出去住了,上山去住?那可太好了。要是一直这么在这大宅子里关下去,她都要生霉了。但是—— “凤宁和周元明?”叶云岫睁大眼睛,想了想,这个时代表兄妹结婚也很平常,便问道,“他俩定亲?他俩……彼此有意吗?” “我和外祖父商量出来的法子。他们从小亲如兄妹,年纪又小,依我看哪有什么男女之情,这也是无奈之举。”谢让轻叹,顿了顿说道,“就当是权宜之计吧,如今他们也才十五岁,我和外公说了并不急于让他们成亲。” 又是权宜之计。叶云岫玩味着这个词,问道:“那他们自己也知道这个意思?” “外祖父是这么跟元明说的,眼下只有让他跟凤宁订婚,才能护住凤宁。” “表兄妹,其实也是血脉相关的至亲。”叶云岫道。 生在末世,叶云岫有一些伦理观念,然而伦理观念却也没有多么强。毕竟在末世,能生存下来就已经很难了,当弱肉强食成为法则,哪还有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仁义道德。 她想了想,解释道,“都知道同姓不婚,可其实,表兄妹的血脉也很近,要不你看看你三叔三婶,你三叔家的大儿子,虽然看着正常,但一大家子数他最丑,小儿子都两三岁了,却还不会说话走路。我听凤宁说,你三婶还夭折过一个孩子。” “三岁夭折。”谢让道,想起小王氏夭折的那个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不足。 老王氏以前喜欢给别的儿媳房里塞人,但对小王氏这个亲侄女却不会。然而小王氏跟谢寄婚后这些年,子嗣上头却不尽人意。 叶云岫说:“你要不信,你去留心一下那些表兄妹成亲的,生孩子更容易痴傻残疾。” 谢让十三岁就独自出门游历,如今打交道的更是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阅历自然不浅。叶云岫这么一说,他甚至都不用仔细回想,心中已经觉得认同了几分。 “你居然还懂这些?”谢让惊奇。 “我父亲说的,他说……听郎中说的。”叶云岫随口找了个理由,停了停却又笑道,“不过这个好像也不是一定,他们若彼此相爱,大不了不生孩子就是了。” 这话有些惊世骇俗了。谢让无奈地嗔道:“你这脑袋里到底想些什么呢,别人面前可不许这般信口开河。” 叶云岫懒得回应。别人面前?所谓言多必失,她这样生来乍到,本身也不爱说话,别人面前她都懒得张嘴。 两人立刻就动手收拾东西,衣服被褥、吃穿住用,搬家一般,满满当当装了一驴车。 临走时谢询和谢燕真来了,两个都是一脸愁容,谢燕真甚至掉了眼泪。杨姨娘倒没露面,谢让心知这个关头,杨姨娘是不敢来的,肯定怕得罪老王氏,她在谢宅的日子就难过了。 人有亲疏远近,谢让自认为不是圣人,对这两个庶弟、庶妹虽说也会关照尽责,却仿佛隔着一层,总不像他和凤宁那样亲近。 “回去吧,不必送了,”谢让温声道,“询弟今年也十二了,自己学着立起来,照看好你姨娘和燕真。若有什么急事,你可以去找周元明,让他转告我。” 谢让赶着驴车,带着叶云岫坦然出门,迎着斜阳,径直离开了谢家大宅。 谢让因触怒祖母,大过年被“赶出谢家”的事情已经在小镇上传开了。但凡明眼人,一问缘由大约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谢让无非是为了护住妹妹,不让她所嫁非人。因而一路上有熟人跟谢让打招呼,或者替他不平几句,谢让便只是含笑应付过去。他又不蠢,自然不会在外头跟人讨论自家祖母的不是。 这个时候离开谢宅,要上山已经晚了,谢让无非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把姿态摆足了给人看。但是不上山,今晚还得先有个落脚处,他赶着驴车去了外祖家。 周家在镇北,是一处整洁幽静的二进小院。这是自成婚那日之后,叶云岫第一次见到外祖父,谢让先引她见了礼。 外祖父周旷年见他们来了十分高兴,却说道:“我以为你好歹能等到明日再走呢。” 谢让笑道:“为何要等到明日,我今晚就让人扫地出门了,无处可去才来投奔外祖父。” 周旷年指着院子说道:“你这会儿才来,我们祖孙三个,今日都辛辛苦苦收拾一天了,元明搬去东厢这间,把东耳房收拾出来给宁姐儿住,你们小夫妻来了,正好还空着两间西厢房,你也不是非得要上山。” 谢让摇头笑道:“外祖父不必担心,都说了,我这是放逐思过。” 周旷年的意思,自然想留他们就在周家住下。可周旷年自己也清楚,谢让背着放逐的名义从谢家搬出来,于情于理,都不可能长期住在外家的。 周旷年道:“你也就罢了,可你媳妇……”说着看了看叶云岫,这么个娇花一样的小新妇,娇娇滴滴,柔弱多病,也能一直住在山上吗。 谢让道:“这也是没法子,山上清苦,我多照顾她一些就是了。” “那让凤宁留下吧,我都在外头说了凤宁来照看我养病,你家祖坟我知道的,去了怕也住不下。”周旷年环顾小院,慨叹道,“这宅子说大不大,平日里就只有我和元明祖孙两个,也实在冷清了。” 望着眼前须发斑白的老人,谢让心中一酸,点头答应了。先把凤宁留下也好,能陪陪外祖父,再说山上确实简陋,两个都去了他也怕照顾不过来。 因为他们的到来,外祖心情大好,张罗着做了晚饭,祖孙三个还喝了点自家酿的浊酒。 叶云岫和谢凤宁不被允许喝酒,只能努力多吃菜,吃饱了绕着院子消消食,谢让便让两人早点儿回房休息。 外祖父忙道:“凤宁,去西厢房帮你哥嫂铺床,元明你再去拿一床被子。” “不必了,就住一晚上,哪用那么麻烦。”谢让笑着叫叶云岫,“你今晚去跟凤宁睡吧,我回头就跟元明挤挤。” 叶云岫自然不会多想,谢凤宁也很高兴,高高兴兴地拉着叶云岫回屋了。 过了会儿周元明也乏了,先跑去睡了,谢让摆上棋盘,陪着外祖父闲坐对弈。祖孙两个难得有这样悠闲清静的时候,一不留神就坐到了很晚。 夜深人静,烛火爆了一个灯花,谢让拿起剪刀剪去了。 “让儿,你……”外祖父迟疑一下,还是问道,“你和你媳妇,相处可好?” “挺好。”谢让含笑道,“外祖父也瞧见了,她远道而来,年纪又小,总有几分不谙世事,心思纯净懵懂,却也蛮可爱的。” 外祖父顿了顿,面色稍有尴尬,却还是问道:“你们,不曾圆房?” 谢让神色丝毫未变,只是笑道:“外祖父,她尚未及笄。” “你少跟我来这些。”周旷年微嗔道,“民间十三四岁成婚生子的多得是,要这么论,如今过完年你媳妇也已十五了。你本家堂嫂、谢仲的孙媳年前刚生了孩子,才十四呢,你能不知道?” 谢让捏着一粒黑子斟酌,最终随便下了一步,笑道:“外祖父,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行了,我看你待这位叶姑娘,跟凤宁也没什么两样!” 周旷年也无心下棋了,随意放下手中的几粒棋子,叹道,“你这孩子,从小主意就大,你这回到底是打的什么盘算?” 谢让顿了顿,慢条斯理地把棋子收回罐中,沉吟道:“外公,人生如蜉蝣,生在这般世道,我原本就不曾有过成家的念头。男儿上不能安邦济世,下不能庇佑妻儿,何苦要徒增牵挂、拖累妻儿老小呢。倒不如俯仰天地,独善其身,一个人反倒逍遥自在。” “你说你……”外祖父指指他,无奈地摇头道,“少年人家,老气横秋,怎么就这般心性!” 谢让笑了下,却问道:“外公喜欢云岫?” “我喜欢不喜欢又怎样。”外祖父道,“是要问你喜不喜欢。” “我很喜欢。”谢让莞尔,带着几分顽皮笑道,“当个妹妹养着挺好的。我原本也没把婚约当回事,可阴错阳差,这桩婚姻与我和她而言,都有不得已。我把她接了来,她毕竟也帮了我,又这般柔弱无依,无论责任还是道义,我都不能不管她。但是她如今也只有十几岁,她生于绮罗,容貌太盛,又身体娇弱,我与她而言实非良配。” 他悠然地把棋子一粒粒收回,装好,盖上盖子,一边淡然说道,“我也无心功名利禄,我能给她什么样的生活,是否有能力护她一世,这般清贫平庸的日子,她又能跟我过多久?外祖父您曾教导我,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我不过是活得几分清醒罢了,自问也做不来什么痴情种子,何苦非要误她一生呢。” “若是将来,她心智渐长,能遇到一个家世清白、人品端方的心仪男子,我自然就可以放心交托,也算是全了这阴错阳差的缘分吧。与我、与她,都好。” 20 第 20 章 谢让心知外祖父留下凤宁,怕也打的一番好主意。 试想啊,只让他带着叶云岫上山,二人正当青春年少,孤男寡女,朝夕相对,好歹就日久生情了呢。 二来怕也是寻思着凤宁和周元明定了亲的,有心促成一对小儿女。再说外祖父半生悲苦,跟前只有周元明一个孙子,大约也想趁机留凤宁承欢膝下,多享几日天伦亲情。 只是叶云岫那番“表兄妹血亲论”,却也叫谢让留了心思。 第二天一早,表兄弟二人抵足醒来,一同起床挑水扫地,早饭后谢让便带着叶云岫辞别外祖父,周元明跟着送他们上山。 一路上,谢让便相机跟周元明谈及他和凤宁的婚约。当然从他的立场而言,他一手制造的婚约,于情于理都不好再横加干涉,便只能适当提点几句,说二人眼下也是权宜之计,叫周元明不必背负太多,万事随缘就好。 至于凤宁那边,周元明那样的性情,对自家人素来坦诚率真,他是什么样的想法,很快就能传递到凤宁。 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天意了。 北陵山绵延百里,谢氏祖坟处在其中一座名为青峰岭的山头上,背倚群峰,下临小河。这条河名为白马河,据说当初谢氏先祖懂一些阴阳之术,寻了很久,才寻到这么一块“骑龙跨马”的风水宝地,能保佑后世子孙有大造化。 百余年过去,谢氏子孙确实出了个大造化,也就是祖父谢信。寒门农户顿时变作耕读传家的望族,族中一时欢欣鼓舞,鸡犬升天。然而从谢信状元及第,到败落身死,也不过短短二三十年。大造化就这么昙花一现。 青峰岭山势陡峭,驴车是没法上去的,周元明在前头牵驴,谢让在后头推车,两人连拉带推,先把驴车拉到一处相对平缓的半山坡,便熟练地解下毛驴,改为让毛驴驮着东西上山。 “你先在这里等着……”谢让话说半句,改了主意,笑道,“算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等,出来个兔子都能吓你一跳,先把你弄上去吧。” 他说着背对她蹲下,示意她上来。叶云岫试了试自己的小细胳膊小细腿,觉得养了这么两个来月,其实是有点力气的,但转念一想,也没必要非跟大山过不去,便顺从地趴在他背上, 谢信显赫时,族中也花了不少力气在祖坟上,山下平缓处还能有路,从这里上山,山石小径也依稀可辨,陡峭处还开凿了一庹多宽的石阶。想来也是,总得保证棺椁能抬上去吧。 谢让背着叶云岫,周元明牵着驴,陡峭难行处还得帮驴搭把手,又爬了小半个时辰,瞧见一座三门的石牌楼,谢氏墓园便到了。 谢让能选中这里“自我放逐”,也不是没脑子的,他还带着个叶云岫呢,不会真的自讨苦吃。除了墓地这个因素,此处却也是个清静优美的好地方,并且过了石牌楼就有一处房屋,山石为基的木料搭建,一共三间,坐北朝南,带柱外廊,没有院子,跟山坡上星罗棋布的墓碑隔着几十丈相对,原是当初建起来,留作祭祀守墓、上坟休憩用的。 至于墓地……自家祖宗。 谢让一路把叶云岫背上来,大冬天额头冒着汗意,叫她自己先在廊下坐着,他跟周元明合力卸下毛驴驮着的东西,还得再下去驮。 “你就在这坐着晒太阳,不要乱动,屋里没打扫,到处都是灰。” 谢让谆谆交代完,才跟周元明折返。走出不远,周元明捂嘴笑道:“表哥,你对表嫂,怎么跟小孩似的。” “她本来能有多大?”谢让则笑道,“你在我眼里也是毛头小孩子呢。” “去你的,别忘了你就比我大三岁。” “四岁。” “三岁半!” 表兄弟两个嬉闹起来,一路说笑着下山了。又拉着毛驴驮了两趟,才把带的东西都运上来。 然后两人大肆把房屋里外打扫一遍,需要修缮的地方就赶紧修缮,中午随意吃了些干粮,继续干活。等到太阳偏西,谢让便叫周元明下山。 “正好你把驴车赶回去,若是不想送回谢宅,就顺路到学堂去,交给谢询行了。”谢让道。 周元明问:“你不留着毛驴用?” “我留它做什么,山上也没多少用处,我还得伺候它。” 谢让挥挥手,看着一人一驴下山去了,转身把三间屋子分配一下。两间东屋是通间,他便靠东墙铺了自己的床,半边留作堂屋,西屋给叶云岫住。 山居一切从简,叶云岫自己铺了床,放下箱笼,把屋里收拾规整一下,那边谢让刨土挖坑,很快用石块在屋外空地上支起了简易的锅灶,就地取材捡了些枯枝干柴,先烧了一大锅热水,留作擦洗清洁用,又灌了汤婆子。 斜阳满山,两人各自捧着一杯热茶,坐在廊下小憩。 “你在这里怕不怕?” 叶云岫摇头。怕什么?她有留意,附近没看到大的活物。 “确实不用怕。”谢让笑,清越平缓的声音笑道,“喏,有这么多自家祖宗护着呢,自家地盘,便是真有什么山魈鬼魅,祖宗也都帮我们赶跑了,不会让自家小辈吃亏。” 叶云岫点点头。这么一说还真是,谁还不是有靠山的了。 赶在落日前,谢让就用简易的地锅煮了两碗手擀面,就着带来的酱菜吃了晚饭。饭后去谢信墓前拜祭,又挨个祖宗打了招呼,烧纸祭拜一番。 谢让抽出锅底下通红的木柴,烧饭时特意烧去了浮烟,用一个铜盆生起火盆,放在屋里敞着门烤火。这才正月里,春寒料峭,山间夜晚会更加的冷,先给屋里烘暖和,也烘一烘屋里许久不住人的清冷气息。 “木柴到底不行,明天我得赶紧多烧点木炭。” “可是,你有缸吗?” “山上哪还用得着缸呀,正好支个土窑,一次还能多烧些出来。” “你都哪里学的?”叶云岫好奇,荒野求生吗? “学什么?”谢让说,“支锅?土窑?农家百姓有几个不会的。” 都是底层百姓日常生存的技能罢了。他笑着聊起小时候,十一二岁,领着周元明逃了功课,一起在田间支锅烧灶,烧泥鳅、煮豆子吃。 叶云岫没吃过泥鳅,也没吃过鲜摘煮熟的青豌豆,听得津津有味,真想尝一尝。 谢让交代她:“我明天一早可能要去打柴,砍木头烧炭用,你若起来见不到我也别怕,我很快就回来了。” 叶云岫问:“你要走很远吗,一个人还是不要轻易深入,万一有什么大的活物。” “没事,这附近我熟。”谢让笑道,“近山很少有伤人的野兽。兔子不吃窝边草,咱们不能光打周围近处的柴,不过你放心,我反正就在这座山头上,不会走远的。” 静夜安详,谢让怕她第一晚上山不习惯,就多陪了她一会儿,两人深夜才各自回屋去睡,叶云岫抱着汤婆子,一夜好眠。 醒来红日高照,习惯性发了会儿呆,打开门,鼻端都是山间草木的清新气息,沁人心脾,便让人心情格外地舒畅。叶云岫就在晨间明媚的阳光下练了一遍八段锦,又绕着墓园散步走动一圈,回到木屋前做一些拉伸活动。 谢让肩上扛着一根碗口粗的木头回来,背后还背着一捆,先去煮了一锅浓稠的麦仁粥,就着小菜,早饭就这么凑合了,然后他便忙着砍柴劈柴、挑水和泥,就在木屋旁边收拾出一块利索的地方,挖个坑,用石头和泥巴砌了一个简易的小土窑,把木柴齐整地摆放进去,开始烧制木炭。 叶云岫饶有兴致看着他忙,也跟前跟后,帮着搭把手、递个东西之类的。谢让这厮平日里看着不急不躁、慢条斯理的,不想竟是个急性子,一窑木柴烧好封窑,等着它碳化,另一边就马不停蹄地上山伐木,赶在天黑前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当厨房。 总不能就在露天地里煮饭烧菜吧,下雨就没得吃了。 叶云岫围着厨房转了一圈,十分满意,四根柱子,一个木头和茅草的棚顶,新鲜砍来的木材还带着一股子木质清香。谢让说先凑合一下,等他有了工夫,再用原木把四面墙封起来,用茅草和黄泥打制泥浆涂上,棚顶也要用草泥浆覆一层,就正经是个遮风避雨的厨房了。 土窑里的木炭要等它八个时辰碳化,冷却以后才能有炭用,所以当晚又烧起了木柴篝火,天际一轮下弦月,星空如庐,两人坐在暖和的木屋里又吃了一顿手擀面,这次用的黄花木耳做的浇头。 “想想还有什么急缺的。”谢让吃着面思忖道,“眼下就是用水和洗澡不方便,天又冷,先凑合几日。山上是有山泉的,等我得闲,可以用竹子打通,把泉水引下来。” “一样一样来,有吃有住,也没什么急缺了。”叶云岫抬起慧黠的黑眼睛笑他,“不然你什么时候能得闲啊,你比你家那头驴都忙。” “……”谢让眯着眼睛乜她,手指点了点,作势要去敲她的脑门,叶云岫缩着脖子偷笑。 “这几日外祖父应当会使唤元明上山来送粮,菜眼下也要从山下弄,开了春天气转暖,我们就可以种菜了。对了,记得等元明来了,叫他下回帮我们买几只鸡带来,好给我们下蛋吃。” “不买小鸡来养?”叶云岫问。 “小鸡要等到二三月间,才有孵蛋卖雏鸡的,或者自家也能孵。”谢让想了想,干脆叫周元明一同买只公鸡来吧,养着当鸡头,自家就好孵小鸡了。以前在谢宅没法养鸡,山上养鸡多方便啊,散在山上也不用管,不用喂粮食,索性就多养几只。 叶云岫对这个想法非常支持,连连点头:“对对,养一群鸡,鸡蛋好吃,公鸡还能杀了吃肉。” 谢让答应着,吃饱了放下碗,满足地摸着肚子慨叹:“山居简陋,却也逍遥得很。” 不用干活,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每天就只操心两口人吃吃喝喝,想想都惬意。 “我觉着已经很好了。”叶云岫道,“等把你说的那些都弄好,就什么都不缺了。你这是打算要在山上长住了?” 谢让看着她,眸光微闪,笑道:“那要看你能在山上住多久了,等你什么时候不想住了,我就带你下山。” 21 第 21 章 第三天晚上,他们用上了木炭,吃上了自家蒸的热馒头。 隔天上午,周元明果然上山来了,送来一些粮食和菜蔬,还带了一块两三斤的猪肉,同时也带来了谢家的后续消息。谢让釜底抽薪后,老王氏气得又对外宣称病重,并重新决定把谢凤鸣嫁入王家,谢让他们上山的第二天定的亲。 然而没过半月,谢让下山买东西,恰好赶上最新消息,谢凤鸣失踪了。 所谓失踪大约是好听一些的说法,谢家的人讳莫如深,其实镇上很多人心中有数,种种迹象都只有一个结论,谢凤鸣逃婚了,而且应当是跟着人走的。 或者说私奔了。 果然谢凤鸣从来不是软柿子,定亲的时候明知道反抗不了,也就表现得十分顺从,之后也表现如常,但是二月二龙抬头那天,借口上街买胭脂,便一去无影踪了。有人看到她在镇口上了一辆平顶的乌篷马车。 要知道大梁朝战乱不断,马匹也算是战略物资,平常人家哪用得起马车的,起码得是陵州城里的富贵人家。 再后续的消息,是老王氏又把谢燕容填了谢凤鸣的缺,最终把大房的庶女谢燕容许给了侄孙王继宗。既然是个庶女,在老王氏看来能简则简,她的侄孙已过弱冠年纪了,等不得太久,并且也为了掩盖谢凤鸣的丑事,喜事早办早好,二月末,一顶花轿把谢燕容抬去了王家。 谢让还在“思过”,也不好下山去给这个堂妹添妆,再说前因种种,他去了也是尴尬。想想这个堂妹虽没有多深的情分,却也是个温婉可爱的少女,弄得谢让心中很是憋闷。 春天来了,山杏花一开,谢让带着叶云岫开始捣鼓种菜。 不光种菜,他还变着法子捉鱼。山下的白马河里,饿了一冬天的鱼味道格外鲜美,闲来垂钓,或者下鱼笼子,总之叶云岫就喝到了鲜美的鱼汤。 叶云岫对鱼的兴致一下子格外高涨。毕竟,末世的生物变异就是从水生物、从海洋生物开始的。 叶云岫研究了一番盘中的葱香鲫鱼,大呼好吃,问谢让:“以前你怎么没做过?” 谢让没好气道:“以前大冬天,河湖池塘都冰封了,我去哪里给你卧冰求鲤!” 其实原本过年那会儿应当是要吃鱼的,虽说冬日里鱼贵,可过年应个景,往年谢宅好歹也会买上两条。今年赶上谢凤歌被休的糟心事,谁还有心思买鱼吃呀。 叶云岫不懂卧冰求鲤是个什么典故,琢磨着鲤鱼也好吃,等他再捉到鲤鱼就红烧了吃。 叶云岫身子孱弱要补养,谢让反正如今也清闲,山中不知烦心事,整日就操心两张嘴了,养鸡、捉鱼,有时下山买点肉,偶尔还能捉个野兔、山鸡之类的野味。 有一次他在菜地边上捉到一条老大的草蛇,兴许是刚过惊蛰,蛇也呆兮兮的不爱动,怕吓到叶云岫,谢让赶紧拿铁锹去铲,打算送到远一点的地方放了。 谁知这小丫头偏偏还跑过来看,饶有兴致地问:“这个也能吃吗?” 谢让眼角一抽,努力维持淡定回答:“南方是有人吃的,不过我们这里不吃,反正我不吃。” 叶云岫乖巧点头,谢让都不吃,那肯定是不好吃的。 谢让有时候也纳闷,江南叶家到底是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的,转念又想到她大病一场忘了很多事情,除了还记得她父亲,甚至连家中有几个兄姊都忘了,心性宛如稚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并且她口中他那位岳父,貌似也不是个循规蹈矩之人,大约也没有按照一般闺阁千金的礼教去教养约束她。她甚至都不会女红针线,谢让砍柴不慎扯破的衣裳,他自己拿了针缝补,小丫头就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 眼见小丫头脸上渐渐有了点血色,虽然依旧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好歹不那么整日病病殃殃了,兴致好的时候还能跟着他爬山砍柴,跟着他下山钓鱼,乖乖巧巧地当一条小尾巴。 分明是乐不思蜀,丝毫也没有想下山的苗头。 山中无日月,桃花一开,山下的农事又该忙起来了。这一日,谢仲打发了长子谢宥上山来探望。 谢宥是个粗壮敦厚的中年汉子,不善言辞,但仍是把谢仲的意思忠实转达了一遍,如今春耕开始,谢宅那边,连个能出来管事儿的人都没有,叫谢仲很是着急担忧。 当初谢信买给宗祠的族田,而今实际上大半都已经回到了谢家手中,这两年都是谢让管理。现在谢让“思过”,在谢仲几番提醒之下,前几日谢寄好歹应下了春耕的事情,第一天就跟帮工闹了矛盾。 这些帮工都是附近的乡民居多,是谢让以前惯用的,谢寄哪里懂得农事,穿着华服,摇着折扇,高高在上地冲着帮工们一顿支使,又要把工钱日结改成赊欠,便有些帮工当场扔了锄头,骂骂咧咧走人了。 这么下去,要完。 谢仲的意思,自然是想叫谢让下山。事情都过去两个月了,过去就过去了吧,偌大的谢宅,如今屋子漏个雨,都得惊动谢仲,要族中找人给他们修。这些里外的杂活粗活,以前都是谢让随手管了,可是有人眼瞎看不到眼里。 谢让对此说不忧心是假的,毕竟农时不等人,然而他也深知,他回去又能如何?更何况谢仲一片好心,还未必有人领情。 谢让婉言拒了,只说祖父忌日就快到了,他既说了要为祖父守墓,一言既出,哪能不算话的。 山下的事情他管不到了,先把他的竹子引水弄出来,买了毛竹拖上山,开工干活,一边也要琢磨自家的生计。 如今他跟叶云岫住在山上,除了粮食、盐之类的,其他所需差不多都能自给自足,他也要想法子挣钱养家的。谢让便盘算着要在周围山坡开一片荒地,种些粮食作物,平日里也可以打柴、采药下山去卖,总之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养家糊口还不成问题。 月末,谢诚忽然上山来了。 谢让刚好把最后一根毛竹铺设完,一直架到山上泉眼,泉水叮咚,便顺着首尾相连的毛竹引下山来,一直引到菜地旁边。 谢诚长袍宽袖,见谢让一身短褐,两脚泥,高高地挽起裤腿,比个乡野农夫还不如,谢诚眼里不禁露出几分鄙夷。 “大堂兄怎么来了?”谢让就着泉水洗了把手,在外廊下脱掉沾泥的鞋子,赤着脚,自顾自走进屋里。 “弟妹。”谢诚自以为潇洒地含笑冲叶云岫致意。 架竹子的活儿叶云岫帮不上忙,原本在廊下闲坐,春风吹得人犯困,她正昏昏欲睡呢,被谢诚一打扰,便有些不高兴了,索性起身进屋去了,理都没理。 谢诚顿时有些尴尬,暗怪这女子毫无礼数,同时却又忍不住暗自惊叹,两月不见,这女子明明在山上餐风饮露吃苦头,怎么瞧着却越发光彩照人了。 这时谢让换了鞋子,拎着两个木凳出来了,随手放在廊下请他坐。 “山上没有好茶,大堂兄尝一尝这山泉水吧。” 谢让在旁边小木桌上倒了两杯水,示意一下,便自顾自拿起一杯来喝。 “你这日子,也实在是清苦。”谢诚开口道,“我此次来,一来是看望你们一下,二来也是想劝劝你,我是你大堂兄,你就听我一句,去跟祖母好好认个错,自家至亲骨肉,祖母纵然心中有气,可也心疼你在这山上吃苦,你就赔个罪,祖母也是能原谅你的。” 谢让淡笑,平平淡淡的语调说道:“我忤逆祖母,罪孽深重,哪有脸去求祖母原谅。我没打算回去,大堂兄就不必劝我了。” 谢诚一窒,刚想开口,谢让已经放下茶杯笑道:“大堂兄此行,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无事,大堂兄就去给祖父磕个头,赶紧下山去吧,我这里简陋非常,实在也没有什么能招待大堂兄的。” 谢诚未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顿了顿,憋着脸说道:“再有几日就是祖父的忌日了,祖母今年要去华严寺给祖父供灯做法事,家中众人自然都要随行的,你去不去?” “我?”谢让说,“我就在这儿给祖父守墓,哪用得着跑到华严寺去上香。” 前后没有一盏茶工夫,谢诚气鼓鼓下山去了。 四月初七,谢信忌日。谢让在谢信墓前上了三炷香,烧了些香烛火纸,这事就算过去了。 四月初九,谢让一早下山去买东西,叶云岫一个人在家。中午前后,谢寄忽然上山来了。 谢让不在,叶云岫木着脸站在廊下,等着谢寄开言。谢寄看起来很是狼狈,发髻散乱,拎着长袍,一脸惶惶然。 “谢让呢?” 叶云岫抬手指了指山下。 “他下山去了?他下山干什么去了,我怎么没遇到?” 叶云岫摇头,她哪儿知道啊。 “你……你快跟我下山,去找谢让。” “?”叶云岫挑眉,漆黑的眸子不带表情地看着谢寄。 “唉,没工夫跟你细说了,你先跟我下山,你祖母她们出事了,出大事了!”谢寄着急败坏地顿足。 叶云岫眸光漠然在他脸上一顿,转身进了西屋,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关她屁事! 与此同时,下山的谢让得知了一个轰动白石镇的消息,老王氏一行人去华严寺上香,返回的路上,被玉峰岭的山匪绑票了。 22 第 22 章 玉峰岭离此三十里,是北陵山最为险峻的一座高峰。整座北陵山脉宛如一条青龙,从陵州城东北方向纵横穿过。谢家一干人去城南的华严寺进香,按说不必经过玉峰岭,只是从附近经过,谁知就被玉峰岭的山匪捉了去,如今都在山寨关着呢。 要怪,大约只能怪老王氏和谢凤歌她们太招摇了。 谢家因为谢信,本就是陵州当地有名的家族。如今虽然败落,可谢凤歌有钱啊,被休的伯府少夫人,好几马车的嫁妆拉回来,一时间弄得喧嚣尘上,当地谁人不知。这次老王氏能大张旗鼓,不远几十里跑去当地有名的华严寺上香做法事,原本也是谢凤歌为讨老王氏欢心,出了钱的缘故。 这一对祖孙的性情,哪里是能低调的。 于是谢家一行人,在陵州租了三辆马车,还有谢寄、谢宸、谢诚等骑马跟着,一路上春暖花开,甚至带着几分游山玩水的心情,于四月初三上山去的华严寺。 老王氏他们在华严寺一住四五日,足足给谢信做了三天的水陆道场,供了灯,四月初八才下山返程,下山不远就被山匪劫了。 除了范氏借口生病没去,老王氏、大房、三房,包括四叔谢宸,谢家十几口子被山匪劫掳上山,开出了五千两银子的赎金,又放了谢寄下山筹钱,限定三日内送银子上山赎人,不然就等着撕票收尸吧。 五千两银子,山匪当真瞧得起谢家,把如今的谢家连宅子、田产全都卖了也不够。谢凤歌手中有钱,可恐怕也拿不出五千两,更何况先不说谢凤歌肯不肯拿,她手中值钱的铺子、庄子,就算卖掉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变现的。 只能说这帮山匪实在是高估如今的谢家了。 谢宅如今只剩下杨姨娘和谢燕真、谢燕娴等几个年纪小的庶女,谢询也被劫去了山寨,杨姨娘六神无主就只会哭。谢让安抚一番,匆匆赶去宗祠,他在宗祠见到了丧家之犬一般的谢寄。 族中一群人也是愁得头大,最终谢仲好歹还有几分主张,一边托了人脉去跟山匪周旋,打量着能把赎金降一降,一边跟谢寄、谢让摊开了说,族中肯定也筹不出几个钱,总之还是你们家的事情,你们商量看怎么办吧。 谢让能怎么办?他又不会点金术,再说就算要变卖家产,也不是他一个谢让就能做主的。 落日时分谢让才回到山上,叶云岫正在厨房烧火,尝试着想煮个粥。 “你会做饭?”谢让掀开锅盖看了看,锅里放的小米,看起来蛮像那么回事,他笑着夸了一句,“厉害,如今我们云岫也会煮粥了,看来我不在家也饿不着了。” 叶云岫窘了一下,她有那么笨吗,明明她平时也有帮他烧火。 “你出去吧,回来时凤宁给我带了饼子,我把这个粥煮好就能吃饭了。” 谢让拍拍她,叶云岫起身把烧火的位置让给他,却没出去,蹲在他旁边问道:“你祖母的事情,怎么样了?” 谢让只说谢仲找了中间人去谈判转圜,叹道:“如今我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把粥煮好,又随手炒了个青菜,两人收拾吃饭。饭后照例在房前屋后散步消食,暮春夜色下,远处的山河,近处的草木,一切都那么的安闲恬静,谢让的心情却无法宁静。 “这几日我可能比较忙乱,不一定顾得上你。”谢让说,“留你一个人在山上也不放心,要么明日一早你跟我下山,去外祖父家暂住几日,要么我让凤宁和元明来山上陪你,凤宁就跟你住,元明让他住我那屋,这样我晚上若脱不开,就不赶回来了。” 叶云岫想了想,这两个选择她其实都不是太愿意。让她去外祖父家暂住,总归是不熟悉也不习惯,不想去;可若是让凤宁和周元明上山陪她,留外祖父一个老人在家也不合适。 她想说其实她一个人在山上挺好,可也知道谢让不会答应。叶云岫心中衡量,最终说道:“那我跟你下山。” 于是谢让翌日一早带着叶云岫下山,暂时把她安置在外祖父家中。 谢家那边,一边还得想法子筹钱,一边等着山匪那边的消息。 第二日傍晚,中间人终于带回了消息,几经讨价还价,山匪同意把赎金降到三千两,但是有一个特别的条件,必须谢让带着叶云岫送银子上山。 谢让当时脸色就变了,惊怒交加。 “为何会有这种要求?” 谢让锐利的目光望向中间人,同时盯着谢寄。中间人摊手说他也不知道,他此次上山,并未见到谢家众人,出面见他的是山寨的二大王,就这么告知他的。 谢让冷声道:“三叔可否说说,这是何道理,这事原本跟云岫毫无牵扯,为何非要让她一个弱女子上山送银子?” 谢寄目光游移,说道:“我哪知道啊,我统共就在山寨大门口的树上绑了大半日,然后他们就放我下山,叫我回来筹银子了。” 被谢让冷然的目光盯着,谢寄气急败坏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在山上真没听说,你怎么不去问你媳妇,兴许她在外头惹的什么祸,也兴许她跟山匪有旧呢。” “胡说!”谢让腾地起身,怒道,“云岫她一个闺阁弱女子,千里迢迢来到陵州,是我亲自接回来的,自从来到谢家,她除了新婚次日去过一趟宗祠拜祭,平日连大门都不曾踏出过,一个外人都没见过,三叔身为长辈信口胡言,不觉得过分么?” 谢寄涨红脸,索性道:“我说了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赶紧想法子救你祖母要紧。谢让,那都是你嫡亲的祖母和亲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谢让冷哼一声,先不论谢家拿不拿得起三千两银子,反正他是不会让叶云岫去的。 谢让起身冲谢仲一揖道:“堂祖父,我身为谢家子孙,既然是我的祖母、亲人有难,我责无旁贷要救他们的,但是我娘子这事,来的毫无道理,为何非要她一个弱女子上山,此事就不必说得太白了吧,一码归一码,我谢家如何能做这种缺德无理、不仁不义之事?” 谢仲及在场其他族中长辈,一个个也都面有难色,但却无人开口声援他。毕竟,一边是一个远嫁而来的外姓孤女,另一边却是自家的亲族和子侄后辈。 谢让心中悲凉,冷声道:“我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那是我祖母,孝道大过天,我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去救的,但是至于云岫,我是绝不会让她牵扯进来的。” “谢让,那可是你亲祖母!”谢寄在一旁叫道,“谢让,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可要想想清楚了,还有你三婶、四叔、你弟弟他们,血脉骨肉,你怎么就只顾着你媳妇,猪狗不如的东西!媳妇只是外人,大不了再娶一个就是了,况且只说让她上山,也还未必怎样呢,若是因此害了你祖母他们,你说要怎么办!” “大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云岫的命也是命,若非得牺牲谁才能救祖母,谢让这条命赔给祖母就是!” 谢让立在当场,怒声道,“三叔说得这般至纯至孝,那就请三叔先去凑齐三千两银子再说吧,不然说再多也是无用的废话!” 夜幕深沉,谢让心事重重回到外祖父家,云岫和谢凤宁已经睡下了,外祖父也歇下了,却还没熄灯,听见他回来,便起身叫他进去。 听谢让说完,周旷年面有忧色,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打算怎么办!”谢让苦笑道,“且不说祖母,四叔和谢询他们也都被劫去了,纵不论道义,让我不去管他们我也做不到,可是让我牺牲云岫,我更做不到,这事原本与云岫有何干系?她才是最无辜的。” 外祖父叹道:“你此去危险。” “危险又能如何,我眼下别无选择。”谢让苦笑道。 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山匪怎会知道叶云岫的存在,只怕还是谢家人把她牵扯进来的。 “所以……”谢让迟疑片刻,道,“所以我想请外祖父带着云岫和凤宁,先离开白石镇,出去躲避几日再说。外祖父若是同意,回头我就和元明安排。” “躲又能躲去哪里,万一这镇上有山匪的眼线呢?若真是那样,我们贸然离开,反倒落了单。” 外祖父思索片刻,说道,“此事先别跟他们三个声张,明日一早,就让元明带着你媳妇和凤宁上山,仍旧回你祖父墓地去,玉峰岭的山匪总不可能大肆跑来白石镇作乱,且山下若有动静,他们在山上也比山下好躲。” 次日天还没大亮,谢让就起床出门了。这已经是山匪限定的第三日,他昨晚与谢仲商量过的,谢让决定今日他先带着一部分银子上山,免得山匪大开杀戒。 别无他法。 同时他也想去探一探究竟,相机行事。最起码好歹安抚拖延一下,求山匪再宽限几日。 范氏叫人送来了三百两银子,捎话说她已尽力了。谢凤歌那边,谢寄大肆搜刮一番,把谢凤歌带回的嫁妆之中,值钱的衣服首饰、器物摆件等等,也有许多原本落到崔氏手里的,谢寄全都送去了当铺,搜刮出足有六百两之多。老王氏房里再折腾折腾,能当的当、能卖的卖,加上老王氏这几年的积蓄,大约连老王氏给自己预备的棺材本也拿来了,东拼西凑,居然也折腾出四百两银子。 宗祠这边,谢仲牵头,一共也凑了二百两银子,加起来一千五百两,有银票也有现银,谢让便带着这一千五百两银子,和谢仲委托的中间人一起上了玉峰岭。 而白石镇这边,叶云岫早晨在周家醒来,便听说谢让有事出门了。起床后吃了早饭,外祖父便叫周元明送她和谢凤宁上山,回墓园去。 一向乖顺听人安排的叶云岫这次却犯了犟。 昨日谢让匆匆带她下山安置,今早外祖父又急着送她回去,还叫谢凤宁和周元明陪着,真当她是个傻的呢。她也不说别的,就只是摇头道:“我不走。外祖父,您应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祖父自然不能说,叶云岫却也不肯走,周元明和谢凤宁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叶云岫本来就寡言少语,别的也不再多说,便只是默默回房去了。 外祖父也拿她毫无办法。 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第四日上午,谢诚突然来了。谢诚被周元明拦在门外,便在外面大喊大叫,吵吵着要见叶云岫。 叶云岫听到他嚷嚷,刚一走出大门,谢诚便大叫道:“你这女子,究竟是个什么祸害,那山匪是如何认得你的?那些山匪说认得你和谢让,谢让如今被山匪扣下了,山匪叫拿你去换,不然这就杀了谢让,杀了祖母和我娘他们。” ………… 谢让是被山匪单独绑着关押的,水米未进一日夜,直到隔日下午,忽然涌进来几个山匪,推推搡搡把他带到了山寨大门口。 谢家一干人都在,谢宸、谢询、谢谅和谢谊几人被绑在树上,老王氏和崔氏、谢凤歌她们甚至不用绑,半死不活地委在地上。两个山匪把谢让推搡过去,也绑在了树上。 谢让心中苦笑,忽然把他们都提了来,难不成山下有银子赎人,还是索性要撕票杀掉他们?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了。 人间四月,一路浓浓淡淡的绿荫中,一行十几人出现在下方的山道上,山匪们拎着腰刀,簇拥着一个少女走在前面。 那少女穿了一身青绿衣裙,容颜娇美,身形纤弱,一头乌发披散开来,迎着四月的微风飘然拂动。少女神情漠然,仿佛只是来了一个寻常的地方,并无其他表情,也不等人催,自顾自徐步走在前面。旁边的山匪们大约也是少见她这样一个不哭不闹的娇弱小女子,竟没有押着她,反而吆喝说笑地簇拥着她,一路上山来了。 谢让一见那道身影,顿时目眦欲裂,再也没有了听天由命的淡然。 “云岫,快跑,你快走,不要上来,快跑!”谢让绝望地嘶吼。 少女停住脚,抬头看着寨门上方的一溜儿人,黑漆漆的眸光落在谢让身上,眉头皱了皱,娇嫩清澈的嗓音慢吞吞问道:“谢让,他们打你了?” 23 第 23 章 比保龄球轻,射击简单,后坐力轻微,易于瞄准,高速子弹使其杀伤力极强。 叶城特别叮嘱,毕竟食物很有可能会引起创口重新发炎,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意思就是,我就指望着三万块交住院费,你说我需不需要?”我苦笑一声解释道。 “我来整理就好了,你们俩给我乖乖的看电视去,别给我捣乱。”我无语的说道。 唉……总之,就是因为蕾拉的家庭背景如此,查尔斯的异母姐妹们才会看不起她,成天闹得王侯院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总是流连花丛的国王又不管这事。 接下来其他势力的大佬也跟着附议,我和老丈人对视,瞬间秒懂对方的想法。 柳若绫连忙拉高了衣服,将自己的脸全都藏在衣服下面,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路。 碰到逢山,苔原的掠食动物们算是倒了血霉,只能捡点边角料打打牙祭。 水水獭也是看到过来的毒针,既然主人说用守护,那就一边开着守护,一边拿着贝壳,左右抵挡着,飞来的毒针。 有了这样的想法,接下来他就跟这里的鲛人,开始交流起来。鲛人们对这个帮他们开启传承的王,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她虽然看不见,可是曲染的耳畔传来的声音,仿佛总能很清晰的听到取笑声,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和钟健就这样背着,怪让人说三道四的。 在周史雨的家里,风芯莲刚从外面回来,她的手里拿着一堆的资料,走回家之后,她已经累到躺倒在沙发上。 估计这就是杂交的结果?这么说起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遇见黑发黑眸的人,也不过才两个,魔王老爹和夙帝,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一样的,那就说得通了。 车子刚刚停稳,众人就有眼花缭乱的感觉了,因为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座城市,而且还是地下的城市。 毕竟除去了这个世界的神明之外,安琪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神明存在的痕迹。 不管是因为哪一个,唐宇都觉得,自己很失败,另外他很有必要亲自去核实一下。 “我没收过徒,也没经验,如果你愿意的话……”蒲陶先把丑话说在前。 因为祂们的存在都是无限的关系,被转化成为能量的上限也是不存在的,这是一个输出能在任意有限数的永动机,以多元宇宙为燃烧,卷席世界的末日所代为的巨大能力。 “想什么呢?”沈影看出他的若有所思,不由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少零看着李开跪倒在地,虎目含泪的样子,非但没有感动,反而十分生气,“李开,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动不动就下跪了!”,听到林少零那微冷的语气,李开虎躯一震。 而赵武心里也咯噔一下,但是他依旧不觉得林少零真的这么神,他坚信自己的所学。 再之后,雪山剑与金乌刀齐出,最后就连收起波旬金剑,再次取出争锋的夜未明也加入了痛打落水隺的行列之中。 冰媛淡然一笑,当初她也了耗费了大力气才寻来这处宝地的,命人稍加改造之后,霎时成了一处绝佳的居住地点,不仅阻挡了外面的严寒,而且还有着岩浆提供热量,可以说是冬夏皆暖,四季怡人。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夜未明便早早起床,洗漱完毕之后,精神奕奕的来到了黄首尊所在的会议室。 相比起自己,夜未明感觉这里的出产的装备貌似要更加适合刀妹那样的极限技术流玩家。 宋溪满脸惊讶,两眼瞪得硕大。她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掌心朝上打开。不一会,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飞到了她掌心,用触角不停的挠她。 方超在初中数学方面的成就,仅仅凭借自身的努力,在短短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就成了班级第一、年段第一、市第一、省第一。 班级里有不少人都对林少零挺担心的,而柳絮儿、安柔儿更是如此,反倒是崔岩显得漠不关心的样子。 因为他本身就是九品大武尊,半只脚都踏入武圣了,虽然被废,但是境界在那里,这是无法篡改的。 “呵呵,不敢不敢,墨央你现在被尊为人族之王,我这师尊真的是承受不起。”鱼惊水赶紧说道。 这时,房遗直和大部队也赶了过来。房遗直连忙上前给孙思邈见礼。 墨魇已经没心情去关注别人是什么反应,他晕晕乎乎地握着红绸,带着白白到布置好的大厅拜堂,每一步都觉得身在美梦之中。 郁无命紧守灵台,让这些点进入自己的身体,聚集在眉心处,慢慢的自己有了一种好象充满了水的感觉。 她本以为以冷家商号的名声,加上自己所给的好处,这越磁派的宗主越辛会一口答应,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吃自己这一套,碰了一鼻子灰不说,现在在偏殿之中,越辛直接不露面了,让长老越鹏来敷衍自己。 冷月色何曾受到如此的语言攻击,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右手祭起法门,一个长长的水柱猛地攻向墨央。虽然冷月色属于木属性灵根,而且是木体之人,但是其它属性的法门她依然运用熟练。 24 第 24 章 岳州在洞庭湖旁边,乃是鱼米之乡。百姓比其他地方要富庶一些,江湖势力也比较活跃。 加油、喧哗、讨论声,络绎不绝,如同末世前的菜市场,热闹无比。 周围三对观战的游侠都忍不住高声欢呼,李成龙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惊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拍电影,这一切都是导演安排好的。 直到袁朗可以看到寨中心广场上的一幕,他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了下来,敢情山寨中的人们都聚集在了广场上观看歌舞表演。 “好玩吗?等到你们玩下去,黄花菜都凉了。”冷夜瞪了钱安和许跃杰三人一眼,拿出自己的游戏机接着玩俄罗斯方块。 但是,还没等众人放松警惕,梦比优斯前后两侧的区域中突然荡开空间波动,紧跟着下一秒,两台灰黑色的英普莱扎骤然显现身形伫立地面,巨大的电子眼紧紧锁定前方梦比优斯。 给焦凯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公司加班,张宸就和他说这边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他帮忙,当匆匆打车赶过来的焦凯知道张宸叫他来是让他当电灯泡的时候,他彻底无语了。 听到这,张宸真想给焦凯一巴掌,难道不应该趁这个机会请李莎吃个饭吗? 林清泉是真正地休息,趴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虽然修士只需打座修炼即可,可她在真正累极的时候还是喜欢睡觉,睡个天昏地暗后便能神采奕奕。 与此同时,白魅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回荡,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见人。 现场气氛顿时就冷了,世界守护者,黑暗教会和尖兵们瞬间达成了联合,一同围攻。可是魔族和虚空生物,构成的防线,根本突破不了。 他此时已经站了起来,放开了美尔巴,毕竟不再挣扎的对方已经无法满足他,他打算去找哥尔赞进行互动,但体内突然钻入另类的一个灵魂,还要主导石像的控制权,这是要夺舍我? 那三只魔狼像是直接被扒皮了,体表完全被瓦解消失,只剩三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流了一地的血。 “不碍事!”我吼了一嗓子,缠住我脖颈的蛇信子开始收缩起来,试图把我拉到它的蛇口中,力量虽大却勒不碎我的喉咙,我体外的骨甲可不是一般力量能够攻破的,我向后梗着身体抵抗着这股拉扯力量。 楚泠风被钟晴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的确,他没见过失忆的人会如何。也罢,师妹回来总是件好事,他也不该如此耿耿于怀。钟晴趁楚泠风愣神的功夫,连忙抽回了手。 昨天的加更是为了五百张月票而加更,忘了在标题上填,不过不得不说起点的坑爹系统,现在五百月票的作品荣誉还没发过来。 “哼!废话真多!”我眼里的杀意越来越重,右手的骨刺连射出几枚,顿时射透了村上秀吉胸口处的生物战甲。 “是谁在说话?出来现身一见,不要装神弄鬼的!”萧让沉声大喝一声。 “嫂子好。”贪狼现在很想七杀,不知道她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样。 不过想了想,这个龙只劫财不杀人的。这让他松了一口气,而且他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这条龙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他设计的那款洛丽塔,颜色换成了白色为主调,黑色作为点缀。 在冰球暴掠间,可怕的能量波动从其内弥漫而出,周遭的空间,寸寸崩裂,一条足有百丈庞大的漆黑空间裂缝,如同一条黑色带子般,从虚无空间之中,浮现而出。 虽然早就知道这种晚宴纪惟言和林瑗是会一起出席的,但刚才听她刻意说出来,赵清染就觉得她是在向自己示威。 只见一直巨大的狼犬正奔向她所在的方向,叫声异常的剧烈,她的脸色苍白,连忙提着脚就往前面跑。 沐紫岚觉得在这样下去,自己真的要颓废了,也再也不想回清玖县重新挑起自己身上的担子。 秋芷璇自然是脸被拆穿的更加红润,想着先前自己都没发觉,被封雨凝套话口口声声说的自己主动,脸愈发红烫。 所有人左等右等,都在等邱铭衍换好衣服出来接新娘,却怎么也等不到。 一队迎亲队伍,管家已经站在车门外,巴望地看着汽车后的萧易钦。 墙上挂着禅意十足的山水画,并非名家,而是他随意勾勒,云水禅心,颇有些意境悠远。 此时此刻,她知道挽留不应该,三哥确实很想三嫂,只能说出这句话。 王彪的神王分身,也是摇摇欲坠,之前好不容易储存起来的神王神力,在这一击当,耗费了大半。大启示术虽然威力惊人,但消耗也非常的大。加上这次对付的可是天帝级别的强者,神王分身当时是全力出手了。 这句话点醒了路飞扬,他皱了皱眉头,扬用探察术,看了一下这个老板的属性,他的职业是商人,显然,这个家伙是没有办法修复自己的武器的。 说话之间,他已经双手抓向澹台明月的胳膊,眼看就要抓住的瞬间,朱国兴只感觉胸口有些痛,再然后,他低头看下去,就看到一把旧剪刀,抵着他胸口心脏的位置。 百里千寻便是有这个有点。直率。想什么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心想到就说。就做。不在意其他的。若是换成其余几人。肯定只会把这郁闷给压在心中。然后等着哪日终于不得不爆发出来。 可是,当酒精带着男人狂野的气味中口中弥漫的时候,她脑中闪过的是蓝柯那冰冷的脸,还有欧阳萧那受伤的眼眸。 25 第 25 章 瞧着溪叠一挥手,抓过轩辕天心的手就开始检查,红莲姬有些发愣地看向雀笑和苍朔,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居然将一位妖皇给请了过来。 一步杀一人,步步不留情,刀锋所指,挡者披靡,飞虎营儿郎也如同发疯的野狼疯虎一样,紧随吕卓身后,奋勇上前,毫不退缩。 送走了师傅和两位师兄之后,剑侠客回到屋子里就在思索自己修为的事情。 “我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西鲁达……我一定要拯救西鲁达!”米莉雅咬牙说道。 穆劲琛的视线落向远处,看到许流音带着梅奕轩,已经走进了电梯内。 这说明什么?这个流言只在神兵峰扩散开了。所以这个放出风声的人必定是神兵峰的弟子。 我跟游植培还有甄平上演了一场功夫电影,只不过主角是甄平,我和游植培扮演的是配角而已。 “我……”艾欧里亚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将目光投向坐在主位上的纱织。 此时,猿王的巨拳轰出,再度砸在陆一鸣的身上,让他吐出口鲜血。 飞虎营超强的战力,让许褚和管亥都吃了一惊,原本管亥还担心他们凶多吉少,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双生,宫漠离的眼睛一亮,那两个孩都要回來了吗?她不会放弃的,不会的,她是一个母亲。 她坐起身,缓缓走向那床榻,却无论怎样也靠不近,只觉愈走愈远。 扔了树枝。我站起身。走出了洞外。外面的阳光明媚。明亮刺眼。一点不像天黑。 真正让他们伤心的是唯春园毁于一旦——他们梦想中的完美生活被焚烧殆尽,他们能够想象的最高境界的乐土,几十年内不会再有了。 “火炮不响了。”没了那地动山摇的震颤,金舜英反而忐忑起来,“又要出什么事?”砚君凝神细听,忽然门上一阵咚咚敲门,惊得她与金舜英浑身一颤。 当许许多多的天神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时候,只见这个巨大的传送阵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好像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传送阵而已。 虽然伤口已经慢慢开始愈合,不过,咬伤的位置,却变得红肿了起来。 “好在辐射污染源已经关闭,辐射正在减弱。你这防护服破成这德行,也不用穿了。打开那个医药箱,里面有不少治疗辐射的药物,带回去吃几天就好了。”周主任看着老七说道。 可是水寒心中暗道,你们这三匹受伤的狼,这块肉要是想伤害你们,只怕一巴掌就把你们全扇死了,说真的就是你们完好无损,你们三个合伙都未必打的过她一人呢,还是悠着点的好。 “撤退!”张玲玲顾不得取证,直接打道回府。晚一分钟或许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耽误不得。 一家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气氛还没蔓延开,就被不速之客打破了。 这让艾林这个心里年龄已经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有些不适应地扭头过去。 刘子璃、王冠甲各自攥枪而去,目似寒星闪烁,张扇吐口唾沫骂了声娘,撩枪跑上楼梯。 如果我追求的仅仅是武者的身份,真的能够在这样的世界存活吗? 注意到维瑟米尔和丹提两人满脸遗憾地望着升起的隔音护罩时,则让这份无奈变成了尴尬。 一到兖州,他就以兖州刺史的身份发布命令,集结大军,调运粮草,并且传告兖州各地,开始招兵买马。 普通官兵虽然依靠军功,获得赏赐与升迁,但社会地位是无法改变的。他们依旧是社会的最底层,普通百姓也不愿意与他们进行通婚。 只见一个男人走进来,一身定制的西服完美的展现出他高大挺拔的身材,目测有一米九,深邃如琢的五官,剑眉深目,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江玉郎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也难怪,对方毕竟救了自己妹妹的性命,相貌不错,武功也不错,再加上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 而普遍的钢骨境铸体顺序便是双臂、双足、躯干、头颅,这也切合四個铸体点。 只见众人眼中都有着浓浓的炽热与贪婪,目光紧紧的锁定着那五彩光洞,似乎已经看到那光洞之后的无穷宝藏。 郭采这下真的是无奈,她非常清楚这一次的事情真的是没有办法,现在这个情况之下就算是自己否认,不要说老祖宗,就算是江茹都能够轻易地就查到王天那去,这样的话,还不如自己直接一点说出来就算了。 当马高德一看到马齐的时候,焦躁的心情不翼而飞,他在一瞬间作出决定,把灾难的消息咽到肚子里,让马齐无忧无虑的回归神的怀抱。 那日齐灵儿在楚王府那般的放肆,几番想压住自己,之后更是想强迫楚飞扬娶她,这口气,云千梦岂能平白的咽下去? 这句话的分量无疑就重了,萧云朝刚刚由西北返京,而且风无痕又看在太后的面上为他加了大学士的职衔,还依照礼制加了三等承恩公的爵位。而他这个当口去见风无惜,一句为了情分就怎么都说不过去。 没过多久,任晓天便将机票买了回来,陈之涵稍稍准备了一下,下午同他一起坐上航班直奔成都。 陆压似乎要把这一生的话全部说完,滔滔不绝,慈航听到他话中诀别的味道,目光惊疑不定。陆压话音一落,共工带着魔礼青等魔家四兄弟随着空间的晃动,出现在云层上。 红如眼巴巴地见柔萍将信递给了瑜贵妃,虽然很想知道信中的内容,但总不好明里要求看一眼,再说,说不定这是殿下母子之间的秘密,她只能强自忍着思念,暗中打量着瑜贵妃的脸色。 这神祗的尖牙锐利,身躯挺拔却不失柔和,有一种朦胧的光泽,犹如一只充满了力与美结合的斑纹大虎,静静的蛰伏着。 26 第 26 章 莫非双手后撑着身体,仰头看向天空,感受着这午后的宁静,而老人家温和的声音、魃清脆的声音就在他耳边轻轻萦绕,让他不由地生出一种“天上人间”的恍惚感。 不知为什么,看到莫非一脸的淡定,艾琳娜夫人发现自己突然没有了之前的烦躁和沮丧。 想了想,果断放弃继续询问——生病什么的,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木门是紧闭的,外圈有一个不规则的石箍,莫非看着就觉得很是眼熟。不过,此时也没办法仔细想太多了。 夏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覆雨翻云枪法瞬间施展开来。只见一道道金光闪过,覆雨翻云枪法犹如暴雨一般,朝着两人袭去。随着覆雨翻云枪法招式的施展,夏阳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隐隐间竟然有种黑云压城的气势。 雄性威风的李隆基扯掉身上的衣服,露出健美的肌肉,看来皇帝陛下也颇懂的保养,然后就是头牌们各种嬉笑与尖叫。 有什么东西被掉转过来了----关注着战局的雷比尔大将不禁心里跳出这样一个念头。 红校长眼睛都要突出来了,不仅他,在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眼镜都掉了一地。 等大内高手们摆脱纠缠时,皇帝已经晕迷,大内高手们一堆丹药塞进去,背着皇帝回宫,皇帝总算是没有挂掉,然后,皇帝就发飙了,尼玛我槽,那谁揍了我一拳,那个谁踢了我一腿,谁谁谁,都特么给抓起来。 “不是,校长,其实我只想要学私立学校的心法。”张勇这个老油条,不可能满足合约上那些条件的。 “招风,鸿鹄,你们两个是我最骄傲的弟子。为师不求什么,只求你们活下去,如今的魔域和圣域又蠢蠢欲动了,雪域,人域,兽域都需要你们的一份力量。”一声天籁,在这无尽的大殿中传荡着,震人心弦。 贺念芹和就和魏珍出去,等着回来却是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那人戴着面罩,自然看不见面容,但是余青就是觉得十分的眼熟。 打从一开始,凡儒就想如攻破鸦城一般,先斩后奏地派遣残空下去,哪怕其中有着可能随时爆发荡得嫌隙,也在所不惜。只是在得知残空已入了连营,才不得不把念头抛弃。 所以段重选择了出手,摆明了自己的地位和姿态,给了总督大人一个选择的权利!只是这个选择题,似乎过于难了。 吴易阳不在多说什么,简单的吃了两口也起身回卧室了,最近的身体越来越感觉撑不住了,可林林还没有桐过哪些股东们的考核,他真的很担心他的身体撑不到林林正式接管公司的那天。 固然是死亡,血液却还未在第一时间凝结,只见轻轻地朝着剑身流淌,而那把剑萧,更像是会嗜血一样。 秦烈却是若有所思的,看往车窗之外。忖道这便是琼山城么?光是城墙就高达四十丈,南北五十里,当真是压迫人心。 桂蝉骂了一声:“既然那样,为什么偏偏找我呢?”吴义说道:“这就叫茄子黄瓜,各有所爱,我就喜欢你了。”说着,就上来动手动脚。 不过昆鹏没有退缩,反而露出嗜血的兴奋来,拔出了自己佩剑来,这还是之前骑马射箭的时候拿的,却是正好用上了。 被宋闲庭这样解剖以后,才发觉无论怎么修改条约,引君坊都不会接受。 “呼叫兰斯洛特,呼叫唐果,这里是侯霸天,请汇报你的情况!”侯霸天说道。 陈元是个感恩的人,因此,即使已经完成了实习的学分,隔三差五的,还是会来院里帮忙。 七哥有些失望,没有想到魔偶蛋被魔主大人拿走了,谁能够知魔主大人是怎么想的呢,七哥叹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泽金的肩膀,走掉了。 而此时对方见到杨冲过来之后还想要故技重施,不过杨冲当然是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的。这个星球的人对于人类主动制造的能量感应很强大,却对眼前这种能量无可奈何,但杨冲却敢自称是这种能量的克星。 “如此最好,只是我看那米国政府实在不可靠,单凭转轮教教一教之力,黎教主有把握吗?”谌奇平静说道。 况且,如钟帅帅所说的话,他这辈子都跟地府难脱干系,因此,这哥们作为那边的引路人,也绝对是用得着滴。 此刻见到这帮人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秦阳首先发觉,停下了砍树,弟弟秦风也随之发觉,两人直起身来看着来人。 其实他刚才有很多话想问,但是贸然询问又感觉很唐突。他自认自己不是个好人,不管在末世前还是末世后,利字当头是他做人一贯的原则。可有一点……他唯独不愿意欠人情。 27 第 27 章 简单的来说,就是过度的呼吸导致体内的二氧化碳排出太多了引起的。 只要龙皓晨对此深信不疑,那么即使在战场上遇到枫玲也会觉得白玥跟魔族没有关系。 丛刻再来一道,怕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不,应该是大石。 走进办公室,林山就看到了躺在长沙发上的陶芸,此刻她双眼紧闭,眉头微微蹙着,脸色有些苍白,额头汗珠密布。 我没听错吧!仟陌心里想着,貌似是她错了吧!怎么他还来道歉了? 一向跟在自己身旁的阿宝突然去关注别人,这是阿玲感到诧异的。 之前一段时间,荣老爷子早就想回来了,可是人却一直没有回来。 李强接到电话后,沉默了,所以这个李青苒到底是什么人,骨外科的手术她也精通?还是这样高难度的? 长孙皇后十三岁的时候就跟着李世民,他们共历风雨,情深似海,彼此信赖,互相扶持。 不过让他略显惊讶的是,舞妖娆脸色竟然僵住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哼,凭什么,一开始只是想让你加强身体。现在看来,以你不服从命令让你跑!”眉眉说。 话落,她已经走了出去,看到陆丰憔悴的模样,眼眸划过一抹怜惜。 "我是盖亚,那个,抱歉,刚才把你当成宇宙海盗了……"盖亚不好意思也挠了挠头,说道。 为了保证出征,刘范决定征召三十万役夫,调动几十万头牛马,为大军运输粮草。为了保证五月时粮食的收割,役夫主要征召刚刚进入凉州的青壮年男子;调动的牛马,也主要调动不产粮的羌地的牛马。 随着一阵优雅的音乐声响起,红色的帷幕缓缓展开。一身银色中欧服饰的“哈姆雷特”和“雷欧提斯”出现在了舞台上。 楚萧出现这里,不用问肯定是他有事要找自己,而最后找不到,就找了于云,想知道自己住处,这不容易吗? “爸,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和盈儿已经有肌肤之亲了!这是化验结果!”霍琼拿出了一张纸。 “哼,我的事你就放心吧,要是谁挑战我,你就知道我上一届是怎么凭着纳气七层的修为把那几个家伙压下去的!”青訶嘴角微微翘起,一副得意的模样,似乎毫不在意。 沙渡天像是一条被钓上来的大鱼,破水而出,然后他在水面上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后,终于被赵若知抓住,拖上了岸。 而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也只有万兽林那些化形的老怪物才能办到了。 “灵将!是你!你来这里是打算追捕我们的?谷主一直待你不薄,把你一直提拔到十八战将之列,你现在居然背叛谷主?”死死的望着眼前那拥有一双琥珀色眼睛的男子,依娜就冷声喝到,显然是知道来者的身份到底是谁。 下线之后林杰饿死鬼一般冲进厨房,可是此时根本就不是吃饭的时间,无奈之下他只能找了包泡面。 陈一刀看见郑琪滔滔不绝的教育自己,很是无语,心想你能让我说句话吗?我想说话你都打断我,你知道不知道我很委屈。 终于密室底部到了,这里果真全是财宝,耀眼之极,异兽暗道自己这次立下大功了,就在高兴之余,一道强大的仙识锁住了他。 江辰的突然出手,让所有人都有些愕然,旋即是纷纷的嘀咕与猜测,难道这名实力派的男子也看上了这位姑娘? 天空之上,乌云密布,抬头仰望,一丝杀戮气息弥漫其中,久久不散,沉重的压抑气氛,让一般人感受到恐怕就要立刻被这气氛所逼疯。 不在江湖双目充斥着火焰的光芒,如果还有一个对宇辰恨之入骨的男人非不在江湖不可,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屡次在宇辰的手上吃亏,如今逮到了机会岂能错过? 陈一刀做了个无语的动作,一点都不在意道:“对呀!我是说过带你进去,可是我能进去你不能呀!要不你自己游过去,就不用再被我占便宜了。”陈一刀这厮太无耻了,为了占便宜还耍起了无赖。 吕飞知道马光他们非常关心这个问题,干脆就多说了一点,这可以让他们更加放心一点。 一个门派,高级修士才是力量的中间,灵动期的低阶弟子再多,在争斗中也没有什么作用,所以尽管凌云门修真者的人数也不少,实力却远远无法与飘云谷相比。 秦飞大喝一声。心神掌握了剑符朝着半空中的黑煞白煞一起飞舞冲刺了上去。 经儒通这一说,石峰和方方一闭眼睛,果然感受到鬼宫在微微震动着,蛰伏在伏魔山中的力量,隐隐有冒头之势。 说到这里,清歌忽然有些难过,遂住了口,只拿起酒闷闷的喝着。 “堡主倒是风采依旧!”江雨寒冷笑道,屈堡主表情一滞,有些尴尬地道:“老了,不中用了!江兄弟来我屈家堡做客通知一声便是,何须弄出如此动静!”他说着回头看了看掉了几块碎石的大门。 28 第 28 章 在武陵抢到屠龙刀后,周伯通一路向北,一路吃吃喝喝,同时也在钻研屠龙刀的秘密,五米长的大砍刀,带在身上,分外招眼,不少人想要争夺,可全都被周伯通打跑了。 杨天五指虚抓,五道气劲喷涌,瞬间把狼王沃里克击倒,随后一抓一提,对方就被抓到了高空。 在旁边的几个冰域雪城的高手眼见宗主已经到了关键时候,一个个都不要命的向前冲去。但虽然他们勇气可嘉,但无奈实力太弱了点,根本都没靠近叶龙辰,便被叶龙辰强大的真气直接震退。 “我了个去,这个唐峰,居然敢碰这个煞星?”风含笑张大着嘴巴,吃惊的看着唐峰的动作。 那张卡片是一张功能卡,效果是可以追究一次消耗俱乐部强行解散次数的挑战。 君无邪上次被唐峰打断了三根肋骨,到现在胸口都还在隐隐作痛。按理说,师云哲作为君无邪在御兽山庄的大师兄,这些事情应该不至于瞒着他的。 “回大娘,那五十贯是老爵爷留给大郎上京赶考的盘缠,吩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支用。”黎叔不卑不亢的回道。 可惜,他认为洪武修为不过武者五阶,肯定在外围区域活动,结果他在外围区域搜寻了十几天,连洪武的影子都没见着,最后无奈才进入内围区域,打算猎杀两头魔兽便回基地。 一个个年轻人都在窃窃私语,全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如此多的人竞争有限的名额,除了那些占据绝对优势,比如有武者四阶修为的人,其他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挤进那有限的名额里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杨天和吴胖子以及聂无霜等人说说笑笑,十分亲密的样子,颜奴奴竟然有些羡慕,甚至还有些嫉妒。 “是吗?”喻沐狐疑地看着老麦,还想起了从前老麦年轻时钱花光了到她家蹭饭吃的情景。 “太空大战或者是太空时代的到来?北约、华约、东盟的宇宙天空战舰竞赛和月球建设热潮的背后,宇宙战争和和平进入太空的选择!”——搜索网络上,最近全世界的热门讨论。 周鼎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倘若早想到这些,又怎会大火浪费万年的时间? 可他们连续杀了四头魔兽,都没发现它们体内藏有半颗魔核。可见这里四处游荡的魔兽都是一些低端级别,根本还没强到可以凝聚魔核的程度。 红毛老鬼见对方被自己三言两语就给说得没了脾气,心中那个舒服,扭头笑嘻嘻的对着武锋丢下一句话后,也消失在了天弃台上。 而一般oog战队打逆风局,就意味着这个战队可能要输了,或者说就算是oog战队想要赢,也只能赢下一场惨胜了。 云中子身为阐教弟子,不能真的‘助纣为虐’,所以,他才想了一个这样的办法。 数日前,妲己从周鼎口中得知,潼关过后,姜子牙等人就会遇到截教的万仙大阵。 不过据说本来是要投身ssg战队的雅典娜中途被edc战队截胡,现在雅典娜是去了edc战队,这或许是春季赛需要注意的地方。 啸天正在急速的向这里赶来,根本没有想到皇城里居然还有人类神王级别的强者。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到头倒好,这皇位没保住不说,连自己的也让所谓的干爹给灭了,古人云:非我其类,其心必异。这就是最好的说明,而石敬塘也的下场也是很好的证明。 浪人体力比叶潇稍逊一筹,但敏捷与攻速上比叶潇要高出不少,这一击虽然是硬碰硬,但浪人趁其不备,反倒胜了一筹。 林学东没有人去管他,但是他也不好受,浑身绑着丢在哪里一动也不能动,中间想撒尿也没有办法,只得尿在了身上,实在是难受。 “拦住。”路凡心中一动,释毅果然是想先处理掉自己这个薄弱的点。 雷军对于这点自然也想到了,但是他坚信上面不会做太过的,最多也就是将他们监管而已,其它过份的行为应该不会有。 波尔城是非国的一处扭曲点,说它是个城还不如说它是个镇,因为它的规模并不是很大。 后卿巨大的蝠翼扇出滚滚魔风,桀桀狂笑,一股深深的魔气滔天而起。 “管不了那么多了,怎么都是死,老子就是被咬死也不要渴死。”关大宝渴急了,已经不管不顾。 “孟家的人我不敢肯定,但云飞兄弟是知道的。我且问你,云儿什么时候练成的苍云九剑,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叶鸿说道。 叶舒本能的想要爬起来,却发现,盛少琛那家伙整颗脑袋都压在她的饱满上。 云白晃悠到清和办公室,果然没有人,外科下午多是手术,办公室里面几乎没有人,只有一个藏在角落里面写病历的规陪生,连头都不抬一下。云白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等着换药回来的清和。 只听得这“师”字开口,却见离忧手指竖在嘴边,“嘘”地一声,连忙将千叶拉到一旁。 在张伟忙活的这段期间,莉娅还给墨挑着烤鱼里的骨刺,相当的照顾她。 对方的声音冰冷如常,自从她离开星海花园后,她就很少接到他的电话,他现在打电话来,究竟是有什么事呢? 两道黑影的角度交叠得不好,看上去很暧昧。微风拂过,窗外那颗有些年头的桂花树韵味都散进病房,驱散不少消毒水的味道。 “子谦,实在不好意思。以现在的证据来说,对你太太非常不利,这个官司要我来打的话,恐怕也……”话锋一落,钱律师摇了摇头。 三月的和风吹在身上,带着点露水的凉意。院子里花草树木已然换上了新装,绿盈盈的一片很是喜人。花坛中的春花也悄悄绽了笑靥,红的粉的白的黄的紫的蓝的,清新又美丽,一朵朵矗立枝头随风摇曳着,说不出的可爱。 29 第 29 章 有人揣测,莫不成是太子得了什么怪癖?又或者,是那猫已经成精,比那狐狸还会勾-引人。 他又是弄吃的,又是准备水果盘,又是泡茶,全是他一手包办的。 雪萌甚至有想过,去找西陵璟认错,找他道歉,好好地说一句话。 “凝儿,你在说些什么?”百里彦希张了张嘴,却终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一口苦涩泉水从她心头浇落,又一点点蔓延向全身,她哪里还顾得上楚忠远的想法。 而墨竹和斌杉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神色,毕竟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芊芊在酒店里巡视了很久,很多地方都看了一遍,突然就在酒店花园里遇见了刚才愤然离去的齐然希,她怎么会有种冤家路窄的感觉。 晓雾是一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只要孤儿院的事,她又出钱又出力,绝不会吝啬。 司马靖福的话不可信,或许杨家做得多,赵辅和本就能母凭子贵。 巫瑾一愣,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看自己抓了个啥,一垂眼却是心跳猛烈一抖。 但,就像卫骁说的,她是个有家庭的人,有人一直对她牵肠挂肚,她这么冒失只会让牵挂她的人担惊受怕,她应该更有责任感一些,她不能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就在李雨的有间店铺旁边不远处,就是非常有名的奇异街。之所以会有这种俗名,那是因为这里的东西非常的奇妙。 只不过就算发挥不了多少实力,等级上的压制,也绝对能够让御龙墨尘喝一壶,绝不会那么好受的。 基因复刻室门外,毛冬青头也不回地走了,毛秋葵蹲着,红着眼眶巴巴掉眼泪。 也不知等了有多久,工作台那边结束谈话,店主拿着那只打火机进了里面那件作坊。 她以前没听过什么情话,这一晚算是一来就遭受了最猛烈的号角。 就算撕下,也要借助药水。银甲未必在一众练习生中实力最强,但呼救的档口不至于没有。巫瑾隐隐猜测,最合理的解释——救生舱弹出时,淘汰者脸部浸入舱内药水,面部伪装在化学反应下自动脱落,落入凶手手中。 这时郑悦揉着眼睛走了出来,正当看到欧阳暖暖暖坐在沙发上时,眼泪立刻掉咯,大哭起来,边哭边走到他的身边。 李叹仍在镜中欣赏着他那唯我独尊的俊容,我便去桌边取了淑妃娘娘派人熬好的汤药,将银针探入搅了几回。 一抹火光倏然亮起,照亮这漆黑阴暗的地下空间,也将暗中的“野兽”暴露在了来人面前。 这要是换做其余的一些人,在知道了自己的地位之后,哪里有可能会这样? 程咬金见到故人也很兴奋,不过是在两军阵前无法进前热聊,只好亲切喊道:“好久不见神医夫人!老程有礼了。”说罢抱拳施礼。 李叹侧过脸去,似被我说到了痛处,喉头不觉吞咽了一回。凡人与妖精结契,终会受到反噬,神仙以法力在人间作乱,也必会受到反噬,李叹现在无比依赖我的那颗莲心,更依赖着人间身份能够给他带来的一切。 到了学校,迎来各色眼光,主要是美娇的样貌身材太惹火,还频频给男生抛媚眼。真是浪得没边。 我要是在晚上开灯,简直就是十恶不赦,可以骂十天的恶毒话都不需要重样的。 刚才韩瑾雨已经把花洒关了,看他一副要洗鸳鸯浴的架势,韩瑾雨多少看出他意图不单纯。 那所谓的震荡期早就过去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了,眼下他可没什么忌口之说。 心中一想到这里,她在此刻也下意识的,就是扭头过来,将一旁的恒彦林看着,希望在此刻的恒彦林,能够指点一二。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傀老的情况如果彻底无法挽回的话也不会坚持到现在了,张志平开着天人之眼一点一点仔细检查的时候,终于发现了生机所在。 这头星空巨兽,就生活在星光屏障边缘,犹如一颗陨石般卷缩在一起静静沉睡,饿了时就直接撕裂星光屏障为食,过得好不自在,也是他提炼星光时将其惊醒,以为来了一个抢食的,才过来想要将他击杀。 故宫里面设置的派出所民警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一脸的紧张与难看。 而针对返回之人,众人作出了激烈的争论,三合居士虽然是元婴期修士,但众人也都代表着各自门派,昨夜他强留之事已经令众人十分不满了,再想强行限制众人的话,即使是他也扛不住。 可雁栖依旧保持着沉默,脸上的表情不但没有变得沮丧,反而变得兴致勃勃的。 “我意今晚趁着董卓立脚未稳,去夜袭对方,由黄巾力士军团开道,你们四个的精锐军团紧随其后一起动手,看看能不能一举打破汉军。”张角沉声说道。 可以这么说,关家的祖训与新中国主要的宣传口号大相径庭,甚至是冰火难容。 所以卫天鹏才会跟到这里来,那车夫当然也早已换了他门下的人。 撒旦二世勃然大怒,一向自负的他那受得了人家这样的挑衅,当下急命一梦三十年带领千人团灭了周边的几个霸王殿的练级队来泄愤,就这样,两个氏族的联盟关系瞬即崩裂。 “能不能先通知我老板?”秋星宇抓住他的手,一阵痛刚过去,感觉有了点力气,赶紧报了手机号。才报完,又痛得她连声大叫。 要是有这么一个配方在手,再把状元面馆从这条街赶走,以后他的这牛肉拉面每个月的利润,将会难以想象。 “对了,你要去美国拍什么写真?怎么没听你提过,不会是那种吧?”金钟权突然想到了一个被他忽略掉的问题。 那时候镇江城里正因为米粮的事乱着,官府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些流寇,这才让那些人肆无忌惮地跟在大户的车马之后,伺机而动。 30 第 30 章 梅尕躺在木头榻上,闻着有带苏武气息的屋子想,看来这事情不能着急,得慢慢的来。 当最后一件拍卖品名花有主之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姜凡身上。 夫妻两瞧着眼前的两个带把的,相视笑了。苏武想,我有儿子了,真高兴!梅尕想,我为他生了两个儿子,我真真的高兴。 这些人的说道,姜凡自然是不知道,此时的他,已经按照系统提示,来到了下一个摊位,并且已经找到了这次的目标。 银箍棒打在了他巨大的左腿上,他的左腿立刻被打断,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嗷嗷嗷!银角大王发出一声惨叫,庞大的身躯趴在了地上。 袁洪朝袁猛挥了挥手,袁猛点点头,随后那呜呜的马达声便渐渐变也可以听得清别人说话。 尽管这些军统分子很不理解戴老板为什么要放走这几个共党分子,但他们一直以来所受到的教育就是无条件的服从上司的命令,不要问为什么? 要不是这是公共场所,人这么多的话,绝对不是这几巴掌就了事了,我已经够手下留情了,你丫还敢威胁老子。 独远,知府万中弘及随行人员,大步至此,远处,驻地前哨,依旧是严加防范,行动之中部署一切所行,准备一切军事动向。 “里面的人给我听着,你们已经被保卫了,放下武器出来投降?”那名中尉,手拿喇叭开始对着里面喊话。 随着前排观众们安静下来,后方的观众见势不对,也逐渐闭嘴,安静下来,凝重地看着场内。 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说话,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眼神中露出恐惧的颤抖。 四周的灵力不断的汇聚,陈清灵拿出一根银色的双头角,这是姬兜进阶的时候蜕变出来的,经过炼化,成为一件灵器。 从大年初四到正月十五,她都一直保持着同样的状态,甚至在台上的几分钟里比平时还要更加紧张。 我心里一慌,手开始抖了起来,那未知的恐惧一点点的渗进脑海,它蚕食我仅存的意识。 大枪狂狼还活着,李战非自然是不会放弃救人的机会,于是马上调转车头的方向,开车冲过去碾压那些手无寸铁的敌人。 这把经典的吃鸡栓狙,即便是一名刚上手的吃鸡玩家也知道,每次用它打一枪就得停下来拉栓让子弹上膛。 一冰一火同时攻击过来,古剑飞微微惊讶,多属性的修士毕竟比较少。 对此,她也感到挺无奈的,因为这种等级制度已经深入他们的观念,一时想要改变是不可能的了。 听到了浮波的解释后,酷拉皮卡和雷欧力欧都对之后的测试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 哪吒肩膀微微颤抖,点了点头,缓缓迈出了房门。门外,哪吒单手扶着墙壁,凄然一笑,杨戬,何必呢? 贾同理虽然是商人出身,但他把商人善于沟通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连周青和公孙楚都跟他很配合,所以辽东的这一千人,现在训练情况也比较稳定,基本上不用刘封操多少心。 这个问题周围几人都好奇的看向他,刚传送回来的狄龙也一样,如果是同级别他被秒,真的难以让他相信。 有点可惜的是,那个油腻男子,真的就是放放狠话,并没有自己,或者是找人来报复。 “明白。”慕容语嫣说了一句话就离开,这种玉佩是专用语音传输,类似微信的作用,但是这个可以直接跨越空间。 四下无言的坐了半天,银月终于观察了出来,男人的脸上有几道十分狰狞可怕的伤疤,如果不是借着一边的石台上微弱的烛光,根本就看不清楚。 然而现在,你爷爷奶奶去了异世,你大伯在军事上的行事作风越来越保守。 “主公之意,是要在这蓟县……”陆逊有些欲言又止,毕竟这件事情只有他和刘奇知晓。 银月不想再和她多废话,于是转过身准备离开。谁知道银月忽然伸出手拉住了银月的胳膊。 “诸位,感谢你们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给老夫过寿,咱们一同饮下一杯,愿诸位今后都能心想事成!”卓天来的开场白并不怎样,但江湖中人,不在乎这些。 她有些明白,秦朗一直在努力的补偿她,她想要什么,只要稍稍的暗示,秦朗都会替她去做,就好比今天提起的工作,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所以就只能一股脑的把他能给她的,统统都搬到她的面前。 他原本就对陈江河充满愤怒,如今又被陈江河言语羞辱,崔天成压根咽不下这口气。 陈江河还没从坑里爬出来,又被内气侵袭,导致陈江河遍体鳞伤。 这次是由林残阳亲自带队,同行的还有罗刹门其他二十三名圣境的精英弟子。 手黑的非酋被赶走了,不许碰柜子,白骁还有点不服气,悄悄摸摸鬼祟地在厨房转了一圈,很遗憾,没有找到东西。 这年代,她可不信还会有柳下惠存在,美人送怀,还能毅然据绝的,那其中的隐秘必是极刻骨的了。 “你有很多烦恼吗?”叶离忍不住又问了出来,话出了口,才想到自己刚刚被抢白过,立刻有些怏怏的,又垂下了头。 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在听到这些故事后,都会问一些诸如圣人到底有多强大,为何如此强大的问题。 程钥和许耗气的谈话,也让程锦很吃惊,他真没想到这世界竟有这么多的巧合,任思念电话里所担到的李俊秀,竟然是……竟然是许愿的男朋友。 期间他变得疯疯癫癫,有时候又哭又笑,有时候似哭似笑,有时候又哭笑不得。 此时已经过了桃花最灿烂的季节,大多已经凋零,但绿叶中的零星点点红艳,再加上清晨的雾气缭绕,也依然漂亮。 31 第 31 章 有了这个通告,这长龙顿时少了一半。让辰逸二人也轻松了不少。 “是上周三的时候我们设计院统一进行的面试麻烦你转告师意请她来报道!”说完那人就挂掉了电话。 大笑之声徐徐传来,长尊冷笑,弓箭圆满之后,随着手掌的撤回,金色箭光闪烁之间,直接没入在了那尊十星古魔的魔体之上。 魔皇冷笑,就在这时,那虹面突然破开,紧接着,一条庞大的龙头率先自那虹海之下露了出来,刹那间,龙威四卷,虹海翻滚! 皇上话落,殿中四角响起短暂的拍掌声,是太监提示舞者乐师宴会开始的动作。 “因为外星人想要毁灭地球,首先要杀死我,不是吗?”萧梦楼皱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一头钻入了空港大门。 老师的话,差点没把秀林的鼻子气歪了!你既然都治不了,那还费那么多的口舌干什么? 妖骨,骨王之下三大战将之一,三星魂帝级别的强者,喜欢操纵魂兽的魂骨! 几人好奇的将盒子拿起,那木头还是泛着土黄色的光,别说是变得透明就是盒体上一点蓝色的痕迹都没有找到!只是在盒体的底部是裂开了大约有一个头发丝宽的缝隙,四人是分别用眼睛观看,都依旧是黑乎乎的一条! 警告安世客僭越的话,早就有人想说了,只是,想着后宫的惠妃和皇长子,他们就不敢了。 御皇钟,乃是一件后天至宝,并且是四十九条后天禁制的至宝,只差一步便是先天灵宝了。 明明没有在祁家选到功法和灵技,现在用的灵技却比他的要强,让他都嫉妒了。 慕雪行心头一紧问“莫非梁公是来杀人灭口?”话是对梁公说,慕雪行视线看向那名老者,隔空就将树木震裂,一看就是难缠得紧,只怕今夜必是一场恶战。 血兽张开血盆大嘴冲了过来,顾白衣数剑齐发瞬间斩杀的一干二净。 不过,他并未运转真元,而是在内心低声道:“老龙,引出南明离龙的意志,就看你了”老龙淡淡回应了一下,便暗自运转魂力,向外缓缓释放出他的神龙气息,辅散在冰蝶的身体外围。 其实,如果可以,她过段时间会跟林以津提一下她搬出去住的事。 倘若你们别有用心,六根不净,是断然难以通过考验的,好自为之吧!”老和尚说到六根不净时竟加重了语气,好像如有所指,让白霜的内心不由咯噔了一下。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这么一下子,已经足以让他失去抵抗能力,乃至于根本无法再继续行动。然而奥兰多主教就像没事似的,继续指挥着那卫兵不要命地逃窜。 “噗,哈哈哈哈,庄主,哈哈哈哈…”橙儿和瓜儿这回笑的停不下来。 大概也就是七八分钟的时间,车子便已经是抵达了牛气冲天酒楼的门口。 “你,你想干什么!”看到刘炎松望过来,霍正刚的心中顿时就升起一股不妙的念头。他惊恐地瞪着刘炎松,感觉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恶魔,竟然连霍云成老爷子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跟其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这个钱包不是美云的么?刚才我见到她付钱就拿过出来,怎么会掉在车上的?”接过钱包,认真看了看道。 刘炎松并没有立即回答,此时大家的身体还没有停下,那传送阵的力量,依旧在催使着他们的身体飞行。 事实上,要是马泽胆大心细一点,杀个回马枪的话,那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局面,就算是他不能趁机会反杀吕天明,也能将后者追杀得狼狈不堪,逃之夭夭。 但是比起秦唐所创造的奇迹,没有一条比秦唐成立公司来的更加震撼。 要想俏一身孝这句古话完全没有在他的身上体现出来,这个男人的长相足以将任何孩童吓哭,他用淫邪的目光看着赵杰两人,同时一条细长的舌头还伸出大嘴舔了舔嘴唇,这条舌头将口水都溅的老远。 到了手中的,那才算是真正的拥有。姜明元不是傻子,他能够坐在生夷部族族长这个位子,也不是依靠传承得来的。 “白亦辰,你说这舞蹈社团要唱歌是几个意思?”叶梓渔觉得奇怪。 姑获鸟一看柯南的脸缺氧而变得通红,黑色纱幔遮掩的脸上,眼神更加恐怖。 可是,面临这么多强大的敌人,区区二十秒钟根本不够杨明逃跑,就足以被对方剁成肉糜好几遍了吧? “多谢六伯,我这就带芷兮离开。”离与喜上眉梢,便要拉起芷兮的手,往外走。 春归看着众人欢欣鼓舞的模样,同几个要好的长辈笑着点了头,便要回去了。 真正的朋友,你风光时,不会花言巧语奉承你,你落魄时,不会冷眼旁观藐视你,你难过时,不会虚情假意安慰你,就算你春风满面时,他也不会舔着脸去巴结你。 32 第 32 章 于忧的脸色,瞬间的变得很难看,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眼睛死死的盯着胡丽。 洛天幻踏在这片废墟之上,脚下的土地曾经让无数人葬身于此,沦陷地的每一处曾经都是一个战场。 这一次进入基地洛天幻他们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找阿修罗,而是去寻找那唯一的逃生通道。 “欧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于忧举起手上的检查项目单,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表情。 她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几个医生……立刻就觉察到了众人异样的眼光。 段伟祺从朋友圈退出来,李嘉玉什么都没发,真是不开心。想了想去翻行事历app,查了查李嘉玉的行程安排。前面几项都点了完成,那就是说她挺好的,都在工作。 李嘉玉大惊失色,赶紧跳下来查看。一看到那车子长了一副很贵的模样,她就慌了。再仔细一看,不严重,刮着了一点点。但这车子太新,刮着的这一点点看着也很刺眼。 哪怕两年未见,姜云卿和君璟墨修为也已经远超他们,可说笑了几句之后,见二人依旧如同从前那般,那一丝因为境界差距所带来的隔阂也就消散一空。 一旦涉及到教育问题,阿生学霸就把不能蝴蝶曹操人生轨迹什么的都抛到脑后去了。反正她也不知道曹操的人生轨迹具体是怎么样的。 云景琪虽然外表看上去大度温柔,实际上呢,骨子里却是傲性不拘的。 而查尔斯的目光这时移到了蜜妮安的身上,本想说把那张卷轴给她,可是想了又想,还是放弃了。 l:“我教合适么?不应该让她的男朋友教她么。”他的指的是林景喻,但外人听来,便是指季冷自己。 黄忠伟和钱曼曼初中是同校同学,也正是因为黄忠伟看上了钱曼曼,才一路追上高中的。 只是,这里并没有什么金碧辉煌,反倒是一片焦黑,宛若经历过火灾一般。 距离还很远,李南就感受到了一阵炙热的气息铺面而来,随着越来越近,温度也越来越高,当他来到石屋外的时候,感觉就像来到了火山口一般。 第五军团也是后来创建的一支军队,骨干都是由前几个军团抽调过来组成,然后用征召到的新兵填充。 说罢,寨主就出手直指凌墨,手法刚烈毫不留情,招招强劲凌厉,而凌墨手法柔和,迎强化柔,接连退让,不直接接招。 季冷不管李晟天,一边和姑娘们温存着,一边跟李晟天聊着天,根本就不管自己在他面前有多糜烂。 众人的讨论并没有建设性的评价,只是如同麻木的围观者,识别出了苏陌陌,并给她定义了很多身份。 “你的意思就是你不如正宗的毒师。”翼玄见她抓狂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逗她。 周慎思原本还在瞪着她,预备她还击后继续控诉她,可他实在没料到她会这样温柔给他擦脸上的血,他一时之间怔住了,就那样呆呆坐在那里,仰着脸儿,任明蓉擦拭着。 这一切只因为需要纯洁的深林守护神,以自身生命为代价帮助他登上巅峰。 安姑娘在早上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了问题,然后告诉凌老大,紧接着她便被送进了产房。 “老大,有新发现。”凌家正主刚下游泳池中,正在检查着的凌门手下突然又有了新发现。 照他的设想,几天功夫就可以练化了,没想到银红吃了天命大补丹,还是练了一个月。 “诶!进屋!进屋!”司徒夫人一边点头,一边掉眼泪,心里面却高兴的不能自已。 “瓦擦,她们在干嘛?”坐在克努身旁的雷伊,看着玄均瑶那边的景象后,忍不住皱眉说道。 凌语柔一凛:“不知道吧,呵。”晕死,她哪知道萧佑城和上官语柔的情事。 “哎!落雨你别害怕,再恐怖它也是个动物,比不上人类的智慧!”玄均瑶拍了拍她的手,大咧咧的说道,像是安慰落雨,也像是告诉她自己。 方济东心里咯噔一声,沈语西大概觉得他在骗她,指不定已经生气了,怪不得今天连早餐都没有。 “和尚,废话少说,你来干什么?等等,你说咱们几日未见……”叶斗没给这骗子和尚什么好脸色,却立刻听出了话中有话。 如果……如果真的被李宥查到,昀儿就是侯府对外声称的过世的世子,那么,关于昀儿的身世,还有之前苦苦隐瞒的许多事情,都会大曝天下了。 33 第 33 章 在与刘关张决斗之时,他尚未融会贯通,不敢轻易使出。否则一旦使出,必将虚弱数日。 网络上关于剧情,与真实事件人物的讨论,纷纷扰扰。不胜枚举。 甚至还当着他们属下的面,展露出一种无比的自信。而他们的属下,门人子弟,都对于两名老祖,有着无比的敬畏。 打了一个哈欠,属于老板娘夜梦烟的睡衣肩带滑落下来,这滑落下来,露出雪/白的一片。 这些驾驶着飞船的修士们还没接近这里,就看到前方突然亮起了耀眼的光芒,他们以为是那些‘客人’们弄出的动静,还未来得及弄清楚其中的情况,那些光芒便全部消失了。 “给你我使啥?”牛见虎一万个不情愿,话说秦超这主将当的可真不称职,自己也不知道准备个武器,临行前也不问屈突通要上一把,现在倒好,反过来抢自己的武器,你会使吗你? 人们还来不及震惊,那蘑菇形火焰便接着向四周蔓延开来,见到这番情景,那些见到仙长的府邸被砸毁,生出幸灾乐祸心思的平民们这下笑不出来了,一个个开始向城外跑去。 “话说,你都不问问你老婆的吗?”莫欣欣见张英夏有点犹豫,忍不住问道。 这对夫妻不怎么开火吃饭,属于外卖加餐厅常客一族,结果就是今天好多外卖加餐厅不做生意,想自己生火弄点吃的,却尴尬的发现,特么的煤气罐空了。打电话到煤气公司,结果人家说这里暂时送不来,几个路段都内涝了。 秦超的举动已经证明了他的意图,即便现在军队还是与主阵保持平行向前推进,但是不少人已经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一旦两军交接,秦超必然会第一时间逃跑。 只见那玻璃瓶上的木塞缓缓拔出,旋即那淡紫色的血液之中,便是凝聚出一条条的血线,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下,那一条条血线缓缓凝聚成了一头狰狞的火狼,而那火狼的口中,透出一对锐利的剑齿。 项烨丝毫不怀疑,若是他真的下了水去摸河蚌,恐怕河蚌没摸着,他自己倒是很有可能一头栽进河里,像一只秤砣般沉入河底。 六角‘玉’符留下的意义在于什么?王信然百思不得其解,引领拥有灵眼的修士,走上一条未知的道路么? “这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唐风一看就知道这些剑修组成了一剑阵,但是对出现在巨剑上空有一点模糊的长剑很是迷糊,不知道为什么产生这样的状况。 装备奖励和等级奖励首先被邵寒排除,由于等级太低,装备奖励和等级奖励的价值相对降低了太多。 而此刻天空翔双眸一寒,旋即啸天便也是飞扑回了他的肩膀之上,只是如今在其身躯之上,赫然出现着一道道细微的裂痕,能够硬扛下星冲境的一击,而几乎是丝毫未损,天空翔对于这畜生道傀更是看高了几分。 血遁:血影盗贼的潜行技能,血遁效果中移动速度降低80%,遇破隐技能时效果消失。受到攻击时效果消失。血之领域中使用可以随意到达血之领域中的指定地点。 “大王,不好,杀过来的是狐狼王!”就在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个匈奴军官突然指着冲过来的匈奴军队,声音里满是惊恐的喊道。 当然,一切都在邵寒的计划之内,他势必要搞清楚,智能npc的智能究竟达到了怎样的高度。 “嘿嘿……!好狂妄的土族,你们叫自己什么来着?是人族么?如此狂妄,真不知晓你们是如何存活到现在的!就让老夫解决你吧!”特格族仙长冷笑不止,他手中出现一柄长矛,轻轻向王信然一点。 我们差点流泪,我很想问问这位大姐,你从哪儿看出我们是修水管的呢?我们只不是顺道钻了下古墓而已。 看着弥漫在空中的血雾,肖龙目瞪口呆,随即心中便是一阵狂喜,心想叶前辈打入自己体内的三道拳意,用去一道,还有两道,就凭着这两道拳意,自己拿下第三场,绝对没有问题。 而,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力量波动突兀的从冰殿的大门之上传达开来。 果然,邢风的话音未落,那三人就开始撤退,方向就是他们两人站立的地方,这种不怀好意的作法,两人看的明明白白。 只见位于众人最前方的楚痕体内竟是涌动着阵阵极为躁动的大道阴阳之力,散发着无尽荒朴气息的力量宛如那抑制不住的洪流猛兽,几欲从其体内冲破而出。 等我把刚才发生的经过简要说一遍后,他说倒是有办法捕捉到凶手实际地址,不过需要时间,还要跟外地警方沟通一下。 这怪物的防御力倒是无比惊人,尤其是那双‘兽臂’,玄刹神雷的力量竟然都未能够将其穿透,可见其肉身强度非凡。 无尽的压迫宛如山岳般倾势而来,苍玉哲的脸色剧变,一股浓浓的毁灭性威胁窜上心头。 34 第 34 章 果然讲的是日语,难怪没人听得懂。在地球联盟各种族联合,日语常人是会说的,于是转过头对薛义说“没错,这人不是匈奴人,而是东胡的一个偏远部落人,待我问问他”,于是两人开始用日语交流。 而在绿色纹路出现的刹那,赢岳的头顶上方,就出现了那株高达九万九千丈的巨树虚影。 同一时间,羊城这边的影子、常佳丽以及西安那边的沈曼丽、乌鸦等人全都知道了林涛被捕的消息。 自从郭潮平掏钱把她从高利贷那里买下来以后,她便再也没了自由,一开始她还想过偷偷逃离,不过慢慢了解到郭潮平的势力之后,她连她的心思都没有了,如果逃走,即便她能够躲过郭潮平的追杀,恐怕她的家人也躲不过。 长老身死,三长老重创,即便剩下的四长老、五长老全都出手,也肯定不会是火离天的对手。 “那我爸当年在看守所中莫名其妙地死了,这也是张龙干的吗?”赵晗如的表情看似漫不经心,眼睛却紧紧盯着他不放。 秦汗青基本上将辛雨彤的心肝脾肺肾全都检查了一遍,见她身体的症状良好,并无什么病状显示,但是身体却寒彻如冰,得到这种诊断结果,让他既震惊又诧异。 普通人的生活当中已经有不少人渐渐的又重新翻开了又一年忙碌的篇章,我在中海市短暂的停留了一天后就飞往了京州。 我透过人缝看进去,老猪躺在病床上紧紧闭着眼,身上插着监测状态的电路线,嘴里含着输氧导管,那模样比死人也差不多了。 而田雨萌在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脸色当即一红,似乎真被秦凡说了般朝其张牙舞爪地冲了过去。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我还没问你想干嘛你却问我想干嘛,这还真的奇了怪了。“白苏面上带着委屈,嘟了嘟嘴开口道。 南黎辰哈哈大笑的时候,白苏缩了缩脖子,上前就躲在了南黎川的身后。 本来还想吃汉堡的紫原敦看见木下晴子这满目狰狞的脸后,有点倒胃口,不吃了,不吃了。 话落,林中忽然安静了下来,众人没料到容九会突然发难,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毕竟只有舞姬,才会献舞助兴。 欧少珏突然萌生了想和夏柠萌在一起的念头,因为她是自己的初恋,永远人可替。 全身泡进温泉的那一刻,夏川和柚感觉全身都舒了,这些天的疲劳在此时全部消散。 月皱着眉头,考虑要不要做点什么让那个醉汉知道害怕,免得打扰别人生活。 虽然海市蜃楼离港大那样的近,夏柠萌自从去美国后,还真没有再去过母校,正好可以回学校看看。 在劫匪那里受饿挨冻又担惊受怕,如今可算是把命捡了回来,她是怎么也不能承认自己在劫匪那里承认便是主子。 江百轩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这十四大盗,随便一个,都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抵挡的。 不但如此,达无悔身上还有神圣巨龙的灵魂之力,就算达无悔不能控制,达无悔灵魂之力急剧消耗时,也会或多或少的帮助达无悔。 当灯光照耀在她脸上的时候,显的更加妩媚动人。看着她俊俏的脸蛋,性感的红唇。李昊龙有种想亲吻她的冲动,伏在她的耳边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仙界的战将,不用你……”龙行风正要驳退云邪,好像忽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的语气瞬间顿住。 突然,脑中闪过一条信息,“涅槃塔,每三年开放一次,用于和各国之间的顶尖学院的学生比试。”这个,就是一个机会,可以有。 霜儿看着雪凝的表情,点点头,这么多年和雪凝在一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凝这种表情。雪凝对霜儿笑笑,推开门走出去。 曹仁杰急忙的跑出了屋子,来到了院子里一看自己的自行车也不见了。 老太太的声音响起,步伐矫健的从我的身边待着男人有跑进屋里,我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是我奶奶? 湖面平静安宁得像一面镜子,被夕阳一照,如同打碎的玻璃,波光粼粼。 男人忽然吼道,唐清橙倏然抬头看着男人,对男人这剧烈的反应有些疑惑。 屋子里唏嘘不已,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俞桑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谁去安慰。 这事实在太过诡异,以至于连在回京路上的晋国公都听说了,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开玩笑呢吧?萧熠是不是摔跤了,才会去挡刀子? 陆婉宜极度嚣张,说就算我妈把我外婆找来,就算金水秦家的人都来了,静肆大师也不会害怕,这话都撂在这儿了,我妈瑟瑟发抖。一个劲在那儿哭着说对不起我。 这种事情他都知道,把簪剑拿在手上,呼吸重了,把面纱仿佛都能印湿了。 考虑到梅丽莎和费舍尔两人已经吃过晚餐,罗伯特只做了一份,一切两半后分给两人——充足的咬劲,细腻的口感,牙齿压爆鱼子酱的刺激,让梅丽莎和费舍尔一致赞叹,也让罗伯特脸上的微笑有扩大的趋势。 最重要的是,开光那天奶奶也没破相成恶叨叨的模样,所以,更不用怕会出些邪事。 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太医来,太医从司空炎手中接过我的脚,一用力,把错位的骨头直接给正好了。 第三鬼卫放声大笑,饶是被劈成了两半,也只是惊讶而已,却并没有感到一点的惧怕。 像那种阵法应该属于比较高级的阵法了,像玉灵阵这种阵法基本上属于最低级的阵法了。 35 第 35 章 他死不承认,毕竟面子要紧,再说了,同在一个圈子里的,大家的操作都是差不多的,叶凡这么说,不知道撕烂了多少人的脸。 与预计的不同,吴凡并没有斥责一旁的莎悠,而是突然从嘴中说出了这番话。 一击得手后,华天并没有停下攻击的脚步,徐应钦不过是黄家送出来的一个棋子,华天真正要攻击的,是徐应钦身后这四名观战的黄家修士。 哪怕是初入地煞境,放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至少要比先天圆满强上数倍,而地煞境的自保能力,也不是先天境可比的。 四道人影如同野兽,径直向里面冲去,眨眼间便冲到了最前面。一些阻挡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富商跟记者,直接被撞飞,生死不知。 华天一口气跑出了几千里地,这才停下,见夏侯屠并没有来,不禁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就是故作清纯,别家公司都是以量取胜,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推出了什么以质量取胜。 吉尔汗垂头丧气,觉得外面的世界好麻烦又好危险,他忽然敬佩起吉尔岚。竟然能在外界生活那么长的时间,甚至有余钱给部落里的族人买衣服,购置生活用品。 紧接着,老者竟然开始逐字逐句的分析,几乎把每一句都拆解出来,进行赞赏跟感叹。 “烨儿,你也在这里?”皇帝转身,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门口的皇甫烨,今日太子府喜宴请了很多皇亲贵族的孩子们,他也是有所知晓的,只不过大部分的人在太子妃出事的时候,都自觉的离开了。 “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药物?”那中年男子在听到刘芒的话之后,不由满脸惊讶的反问道。 上辈子她虽然贵为皇后,也没有这个,但是她那个“好姐姐”一家却人手一块。 这几天为了让自己不心软,她都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个孩子与自己的联系,尽量不让自己对孩子有感情,可是,在那个瞬间,她还是忍不住用手挡在了肚子前面,这也许是母亲的本能吧? sniper村长此时急的想哭的心情都有了,老爸临走时自己可是信誓旦旦保证过,会将村子守护好的,但此时光是一个宇老大便将村子弄成这样,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很可能便会全军覆没。 原来他长期昏迷的时候,夏如雪在与其他佣人交谈中对他们家族的情况也知道了不少,这个核心区域其实就是一个城堡,只有真正掌握了家族权力的人才能居住。 韩家重重把守,更别提韩雨婷昏迷之后,可想而知韩雨婷的身边儿会有多少人。 天帝之威,可比日月。冷风禅实在受不了龙殿的气息,咆哮道:“师尊,够了,够了。”天帝再次狂笑,猛的一挥手,所有的气息都瞬间消散。尤其最令人惊恐的气息化为无数龙气,返回万帝城最深处。 可是那些世家联盟却一个劲地说现在遗族根本就不足为惧,看他们这么一路狂胜进来便知道了。 两个谈论好后,林越让柳云霜继续休息,自己则走出了屋门,找到了田穆等人商量事情。不过已经差不过恢复气力的柳云霜则表示自己需要休息,想要和他们一起商量对策。林越也没有拒绝她。 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谭时天这才将目光移回大屏幕上。 “还有,我不希望再有人出现擅自行动的情况了”通过对讲机,廖欢联系起所有势力的人,让他们以那三个擅自行动的势力为戒。 “尖刀连”副连长李无畏下令道:“立即撤去【手动急刹器】,起飞!”不管有什么变故,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夺取“虎牙号”,在没有收到“破虏号”指挥部的命令之前就是死也要把“虎牙战舰”抢到手。 苏乐看着楚天元那么痛苦的样子,蹙眉了起来,因为楚天元哪里看出什么痛苦? “侯亥等人在炎城內布下了近千人的暗线,不过真正有实力的也就是二三号线,而就在刚才,他们的三号线已经被我打残了,所以由此可见,他布置的这些暗线并不怎么样。”众人集中讨论时,林越率先说道。 “西蜀的成都?”郑枫大为惊讶,按三国演义的历史进程,乔老最后定居在江东,他怎么会心仪远在西蜀的成都呢? 可是,暖暖因为听着莫莉吐槽了那么多,也是在苏乐那边求证了一些……甚至也想到了,之前夜宸对自己说的一些话。 萧韵儿撑起的光符瞬间破掉,妖魂脑袋一窝蜂的朝着他们攻击过来。 血量回起来的猫神立刻发挥出精灵族敏捷的优势,开着飞羽步,干脆利落地绕到对方治疗身后,用水精灵冻住她,紧跟着让火精灵连续释放火球直接把她带走。 晚饭后,杨晚霄亲自开着车,载着杨晚珊和周时珍去镇上,回来的时候,装满了半个车子的中药包。 尽管如此,玄武甲依然还是稳稳的将这两道闪电给接了下来,赵有福眼中的陆启羽再次变得高大起来。 但这么多核弹扔下来,可能会改变整个巨神星的气候这才是摩兰桀担心的问题。 而夏波的反应是多么恐怖,在那野怪出现之后,便冲破窗户,翻了出去,直接将自身的速度施展到极致,也不管哪里是上山,哪里是下山,选择了一个动静较为薄弱的地方就冲了过去。 36 第 36 章 “看啥呢?说说你怎么想的。”队长见我半天没理他,忍不住的冲着我吼到。 但当目光缓缓地落在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赫连淳的身上,苏伶歌就像是在无形之中,被一股力量牵绊着。那股力量,在她的身边,变成了一根粗壮的绳子,将她所有的视线,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拴在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上。 “你们说巧不巧,等到我们的车队找到了那个避风港的时候,正好看到吉冈雄的车队也停在了那里。当时我就有些慌了,这要是被吉刚雄他们发现我们是在跟踪的话,很有可能营救你的事情就要泡汤了。 “刘大海,你听好了。别以为警察可以保护你。三天,你最多活不过三天。我就是要把你全家都杀绝。”关伟在广播喇叭中叫嚣的说到。 就在巨蟒咆哮的余音还未消散的时候,众人间再度传来一声冰冷的低吼。 太郎一村转身就进入房间,欧阳白雪则是坐在一张椅子上,她很淡定,欧阳白雪相信老公一定回来救她回去。 奥德直接把夜视仪交给易天,他则是拿起装好消音器自动步枪上膛,然后瞄准来者方向。 她身体还在刘协身上蹭了蹭,刘协自然感觉到了她异于同龄人的大,刘协暧昧一笑,轻轻环住了她的柳腰。 这里是蜜月之岛,情人之岛,很多情侣或者新婚夫妻都喜欢来这里。 鬼物没有形体,无惧一切物理攻击,楚风的肉身修为,对它们来说,无效。 君绾和秦华星、秦镇元与白钧不一样,她突破到帝境极限的时间短,底蕴的积累有一些欠缺,所以秦初要想办法弥补。 “你不会不答应的,你要找回去的路,不可能愿意被关一辈子的。”谢世元似乎对程玉已经了如指掌。 这情况让烈奇等元冥世界的圣者极为烦躁,几位圣者同时施展了域外之力,朝着秦初扑杀,无差别攻击根本行不通。 “应该是了,大周皇朝内没有哪个势力能随意的派出两个大圣,一定是天雷皇朝的人马,主要也是因为夫君对他们的威胁太大了,夫君出手两次,都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石青妃点了点头。 看到贿赂的事情被顶上热门,林蜜儿吓得面如菜色,眼里全是惊恐。 “找谁报仇?前任宗主已经死了,我还能找谁报仇,我只想重新恢复修为,重新修炼,把我手上的功法发扬光大,因为这东西落在我手上,必然是有原因的,我要弄清楚这些东西。”乔铭沉声说道。 左少天闻言,也不禁兴奋起来,道:那现在怎么做?去把消息散出去,说秦逸就在云甸山庄? 可是自从入了宫,就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再也没有体验过在林中过夜了。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沈病君还在等待尸傀妖的靠近,但就在这时,后方的一座山峰之上,突然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惊天动地,然后在那山峰之上,竟然有一股强大无比的灵气在汇聚,仿佛把周围的天地灵气都给吸扯过去。 说道这里的时候,我们有想起来了那个龙蟠的人,我一直就在想,如果这个时候不是龙蟠弄出来这么一手烂招,只怕是自己也会拥有一份巨额遗产的。 苏正阳到底是练武的,武艺了得,哪里会被方世雄打倒,立刻翻身想要压制住方世雄。 如果今年的新生招考,我担任主考官的话,那么,我是否有权利挑选助手。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做了手脚的,”身后传来那名弟子的叫声。 看着那道攻势被对方渐渐瓦解,叶牧周身也是数颗灵石浮现,无比精纯的能量尽数涌入了身体,伴随着灵气的涌入,叶牧的面色也是恢复了一些。 赵家得罪过王伦,他不可能讨好王伦的同时,还和赵家保持密切的关系,必须要拿出态度,才是对王伦的尊重。 萧长风给杨磐打了个电话,让他准备一下,在大厦停车场等自己。 她转眸看向了威廉,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不要以为这一次你救了我,我就会原谅你。 正在李晓迪思索的时候,前方再次出现了大量米国的汽车将他们拦在了路边。 我一边注意着不要让惊讶和害怕出现在表情里,一边抬起头,跟着老板娘走去。 他这里挣的都是苦哈哈的钱,有时候借出去的钱,还收不回来,就像察恩这样的,只能用器官抵债。 看着艾丽莎绝望的眼神,地狱皇志得意满,心里已经开始迫不及待想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看准一个方向就准备过去好好爽一爽。 这个发现令他喜笑颜开,然而他还没开心多久,塔米克在他惊骇的眼神中,化作了一只浑身缠绕着火焰,三首六翼的红纹金龙。 十个家族有多少人?塔米克不知道具体,基加尔给了一个大概的数量,十万。 旅馆很有名,芬兰旅馆,在世界各处的许多城市都开有分店,隶属于芬兰商会。 萧齐天自然不会像李含春那么无知。从天地灵气中凝结木灵精华,又岂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需要的条件极为苛刻罢了,非大神通者很难做到。 巫天邀请道,不过高武却是拒绝了他的好意。如同巫天这般性子的圣地弟子毕竟是少数,和那些高傲的圣地弟子待在一起,并不是他乐意的。 “跟我回去。”刘世恒也不管对面暗风盟的人是否会动手,带着手下直奔刘正而去。 “从这身衣服看,这的确是黄跑跑无疑,但是这脖子上的肉看起来白惨惨的,像死鱼肉,而且没有血流出来,难道这黄跑跑根本就不是人?”色农一面检查黄跑跑的脖梗、一面自言自语地说道。 蔓菁看了张妍一眼道:“放心,这馒头没什么问题。”她刚刚已经检查过了,发现馒头上面没有任何异常。 37 第 37 章 “没有。”姬晓轩拉开一点睡袋的拉链,也把夏坤的拉链打开了一点,她蜷缩在比夏坤低一个头的位置,额头顶着夏坤侧着身子的下巴。 到时候,他们一家子背负一个卖国贼家眷的罪名,还有什么活路? 不过不代表花蝉衣准备这么轻易的放过花家,这次李桂芬带回粮食来的事儿是偷偷摸摸的,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让村里人知道任何一家有粮,花蝉衣这日,在米缸里抓了几粒米,悄无声息的洒在了花家外面。 景发依然没有退却,将断剑挥舞一圈,竖于胸前,眼角轻挑,似乎在向男子挑衅,让他继续进攻。 这一记马屁就拍了过去,别以为父母就不喜欢听好听话,果然贺氏听完一个没忍住就笑了起来。 它已来不及改变方向,学着首领的动作也同样跃起,只是时机已晚,没有足够的距离,它的起跳注定夭折,青光羽一头撞在粗壮的树干之上,跌落在树下。 听到手下还表扬起对方,百里英冷哼一声,刚想出口指责,忽地看见好像少了一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一飞也没打算绕路躲他们,依然不紧不慢的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我?”谭若羽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之前大家都说她和苏慕青属于要远离类型的。 地狱之眼战胜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最后它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屹立在所有生物的顶点了。 “你洗澡怎么不等我回来,赶紧坐下别站着了。”杜绍久宛若宫里伺候皇后的领班大太监一样边唠唠叨叨的说着边把外卖打开摆到茶几上。 杜绍久很喜欢这种抽身于外,以旁观者甚至是上帝视角去遇见他人世界的戏码,他觉得见众生大概就是如此。 就从十年前紫冥珂夜雨里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认定她了。 宅家的第三天,除了处理斗音最终版的瑕疵问题,苏鸣就是在玩游戏和遛狗当中度过的。 这个嫉妒世界真是神奇,傲慢世界好歹还降临到人类身上,这里竟然降临到一面镜子上。 大长腿妹子也不多说,笑盈盈的又一次道谢,随即杜绍久二人起身离去。 这是一种好像被某种恐怖存在盯上的致命危机感,许悠然一边在敷衍着李伟轩二人,一边皱紧了眉头四处张望着。 “轰!”一道白光擦着箱子,射向天空,隔离层都被射穿了一个大洞。 这里,是日向一族深处的大殿,说话的人是日向一族现任族长,日向天忍,同时也是日向一族的最强者。 我特别想问一下那些和我分手以后拿到钱的姑娘们,如果你们这几个月是和别的男生搞对象,分手以后能拿到几万块的分手费吗?会在相处的过程中受到价格不菲的礼物吗? 蓝雀舞很有同感的停下,兴奋的如傻子般,原地转圈的脚步,朝着吼天郑重的点了点头。 台下一阵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很显然,在留托姆岛上工作的人,没有一个对此感到满意,只有那些被邀请过来的人才会鼓掌,自然稀稀拉拉。 所以他们选择了上位速度犹如火箭般的二哥他们,也是在情理之中。 正在这时,一阵巨大的机械声,从上空传了过来。艾丝蒂尔朝着头顶上一看,她赫然发现,一架通体银白色的漂亮的飞船,正从他们的头顶上呼啸而过。 用他自己的话说,前世当了一辈子下忍,都没感受过中忍的感觉,现在好不容易升级了,还没有过瘾就让升上忍,傻子才同意。 说着说着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真的闹不过张风了,因为章鱼都这么说,可能这帮人都觉得我是闹不过张风把,我也一直在希望大表哥赶紧来,这事一把解决了就算了!闹输了就输了得了。 此时此刻,吴师爷已经昏迷不醒的躺在边上了,脑袋上有个刚出现不久的伤口,似乎是被什么钝器给砸了,血流的有点吓人。 传说堕落天使之心可以让人修为大增,甚至可以不老不死,与神明比肩,有堕落天使之心的下落谁人不疯狂? 在不远处德布劳内充满紧张的喊声中,闪念间孔帕尼放弃了直接头球破坏的念头,转而稳住下盘死死卡住李良推进的路线。 周海波对翠绿色的箭矢颇为忌惮,就是这箭矢破开了他的黑海,他不敢硬接,只是左右闪避,只是有些费力,以他的速度,只能够勉强躲开。 否则,明显可以看到,之前实力强的几支队伍,如伽罗王国的队伍、紫宸王国的队伍、孟冰河的队伍等等,都已捉了好些人族天骄。 “那李天逸回来之后怎么安排?按照这个干部培训班的惯例,学习回来之后一般都会提拔的,难道我们还真的要提拔李天逸不成?”穆瑞峰说道。 从一开始,这座遗迹就并非因为存在时间太久,灵气耗尽而被发现。 十八亿买下长明物流园并不贵,冰魂集团旗下的子公司都能用的到,尤其是以后李智要做的事情,更需要一家自己的物流园区进行中转。 萧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自己的酒杯,自顾自的开始喝酒。 接下来,周云落的面孔变得有些惊恐起来,似乎是回想起很可怕的事情。 就在他正要去帮忙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了家族圣器的异动,通过圣器器灵他知道了原因,家族再一次开启了血脉进化之路,而他也受到了影响。 至少李智现在摸到的是实体,而不是虚拟的。或者说,李智现在置身在虚拟之中,才会感受到‘魅瑰’的真实。 唐菲雪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刘鹏举是这种无耻的嘴脸,她说啥也不能来医院看望。 林雨回去之后,他也是需要把吕毅晾在一边,让其也是好好的反省一下,这样也是可以能容易的处理这样的事情。 38 第 38 章 挂着不安的脸庞却依旧是温柔的不成样子,不仅拍着她的背,还帮她洗脸擦拭,照顾的无微不至。 “不同眼球是不同投资者的话,一种力量上升,另一种力量就下降,一种力量下降,另一种力量就上升。 无奈的苏樱别过头去,却触到茶几上的水杯旁放置着医药箱,另一旁,是一个退烧药的盒子。 一身鳄鱼皮还未消退的黑暗之王、头部仍是骷髅状的骷髅上尉,脚步声隆隆地走来。 这里往常都是聂行远他们几个师兄弟修炼的地方,只不过如今大师兄跟师妹下落不明,二师兄在外奔波,宗门内也只剩下他常在而已。 纪玖萱惊讶的抬头看向他,两种功法结合!这个操作师叔是怎么想到的? 苏樱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因为她怕,她怕他一个不高兴,就让她彻底告别这个世界。 过了一会儿,李米的身影跟着来到房子前,当异体明星可真赚钱,都住上别墅了呀。 骆淮卿一说话,石头也没有办法不听话了,本来还想和若雨多待一些时间的,现在看来也是不能的了,只得和洛玉一起出去买菜。 但东方的神仙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说到做到,他们拉不下脸来骗人,尤其是玉皇大帝这种帝王,每一句话都圣旨。 当李天启也来到地底之下时,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环形的石厅,石厅到处都是被尘土掩盖着的披甲骷髅。 她唤来彩霞仙子,让她取来凡间衣服穿装停当,然后摇身一变,居然变化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乞婆,往日那副美丽的容颜全都不见了,简直判若两人。 李石一直在看墨凡,心中憋着一句话,好几次‘欲’言又止,墨凡见他想说,又不敢问的样子,也是摇了摇头,难不成话痨真是病? 拿着铁棍的家伙刚想张嘴说,这种打斗,忠仁哥向来不让他们上场帮忙,可是肖云飞已在他的背上重重地一推,他身不由已地冲向了巨虎的背后,铁棍已重重地抵在巨虎的腰上。 得,林语梦撇过头,不想看朱雀臭屁的模样,这家伙是给它三分颜色它就敢开染房,林语梦决定先处理隐无影的问题,拿出一瓶疗伤丹扔到三眼的嘴里,示意三眼闪开点,这家伙嘴巴太臭,林语梦不乐意跟三眼靠的太近。 不一会,大堂的灯亮了,两个保安摔到了墙壁,肖云飞缓缓地走向了电梯,按下了电梯的按钮,他注意到了一边消防‘门’的变化。 魏兰英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肖云飞发脾气,自己今天是有些不讲理了,可是自己是关心他的,魏兰英也想发脾气,可一看到肖云飞那凌厉而厌恶的眼光,内心一阵委屈,眼泪滚了下来。 林语梦一边运转噬灵大法,一边平衡五行灵源,利用五行相生原理,把吸入的灵源转成五份,同时提升金木水火土五灵,修为由灵者后期蹭蹭的往上涨。 草药刚敷上玉兔就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感觉,而那些虫子一闻到玉兔腿上这些草药的味道立马就不敢接近,好像碰到了天敌一般。 足足到了战宗七重天才缓缓停下,最终稳定在了战宗七重天巅峰,距离八重天也就是一下子的事。 那股仙威,就好像之前天华身上的祖威一样的,宛似潮水一般不断上涨,不停的攀升。 她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万一再等就没有了呢。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她不想去冒那个险了。 你在开玩笑?那是条毒蛇。我把它塞进嘴里,那是它咬我,不是我咬它。我的魔法药水只能治愈伤口,不能解毒,我没有解毒魔法药水。 见面时,天空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他在大巴下车的地方等我,一见到我就直接用羽绒服把我裹起来了,拉着我的手往里面走。 砰地一声,田村身形一动不动,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随后一脚踹在了郑元杰的腹部。 萧江沅刚一踏入杨宅,便看到了杨钊在众杨之中,他实在很突出。 虽然在古神道天陨落的时候,烛龙也受伤了,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养,基本上也恢复了不少。 “多谢夸奖,不过我马上就能成为族长了,来这里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倒是你们两人,如果能从了我,那以后你们就是族长夫人,我一定会好好对你们的,跟了我,总比跟了那个废物要强得多。”龙鑫道。 “既然他们现在已经注意你了,你无需到处找他们,肯定会有人过来找你的,你只要耐心的等待就是。”诸葛风道。 停车场里稀稀拉拉的停着几辆车,对比平日的豪车遍地走,未免显得有些萧条。 正在打电话的季明澈不耐烦的打开门,待看见门外的肖之痕时,视线警惕地朝他身后看了一圈,确定没人看见后,才将他放进来,反锁上门。 39 第39章 “你不必多言!你只要好好的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即可,其他之事并不是你所要担心的。”老者变的严肃起来,声色俱厉的对赵无忧说道。 惢心答应了一声,去外头准备了,便和阿箬陪着如懿往长春宫走。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讲条件,更不喜欢别人威胁我,你刚刚应该清楚了我的实力,就凭你的力量,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言师威胁道。 “也不是这样,姐姐、妹妹们都说你是一个好人。”苏伶一双纤手托着腮望向少年柔声说道。 陈任可是记得很清楚,在原来的历史上根本就没有陈任这号人物,如今他却是与这些名士交往。陈任原本忧郁的心开始动摇了:或许真的没有关系?难道真的和电视里演的那般,自从他来到这里开始就已经是另一时空位面了? 裁判向犯规的球员出示了一个红牌,因为如果他不犯规的话。那个球苏让已经可以算是单刀了。可怜的家伙。他已经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比赛,回到更衣室休息去了。 “答对了!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找刺激的地方?”宋超打了个响指哈哈大笑的说道。 一丝刺耳的声音,泽柏脸色一变,方天戟被那力带偏,已经从言师的身旁划过。 凌操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被于禁给引到了曹军的中央地带,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曹军士兵。不过这却不代表凌操会束手待毙,看见自己被包围了,凌操连忙向着后面倒退,手中的长枪也开始不停地向着周围点去。 根本沒让赛路费有丝毫对声音变别的时间,陈叶手中的背刺匕首就插进了赛路费的脖颈中,血液顺着创口喷涌而出,赛路费剧烈的针扎了一阵后,便不再动弹。 随着比赛胜负之声接连响起,有鼓掌欢呼,也有唏嘘不已之声接踵而来,太阳又悄悄的向着天空之中慢慢的行走这。 一双灯泡一样的眼睛竟然出现在脸的两侧,嘴巴非常大,直接开裂到了耳后根,那锋利的倒刺一样的牙齿闪烁着寒芒,尤其是他的舌头,不时的像蛇信子一样吐出,可以看见,它的舌头非常的长。 吴欣的剑法正像她的人,冷艳无情。她一霎时间已出了八招,每招都是她最为拿手的最为狠辣的招式。但黑衣人闪避起来得心应手,他的武功竟比吴欣高出许多。 有些幽魂进行互相吞噬,变成强大的亡灵,然后部分亡灵在进一步的吸收冥界的力量提升自己的实力就能够成为一位位冥神。 “这个怪兽难道是地底岩浆里生活的?”张少飞奇怪道,同时展开了攻击,怪兽已经距离地热能源基地很接近了,不能够让他在前进。 广场中央的众人大大的睁着眼睛,他们不敢眨眼,他们生怕一闭上眼睛,就看不到那个还在移动着的红点标记了。 “砰!”修罗真君的双剑斩在佛法之刃上,自己反而被震飞了出去,不过他立刻返身回来,拖住药王天尊,不然白牛可就性命不保了。 我连忙低头,银枪从我后脑勺划过,我腾身而起,用剑柄将枪头夹住,使余化龙动弹不得,两人僵持不下。 洛牧斯三世号,是前胜利队队员新城驾驶的新型号的超远型星际探索战机,不过就在不久前,洛牧斯三世号与宇宙网失去了联络。 元一一却有些不开心,牡丹和芍药是两朵花,两朵花只能选一朵。 一头火红头发的中年男子直接从一道直冲云霄的火柱当中走了出来。 白初若闭目养神,靠着马车昏昏欲睡,好久没给自己加班,今天忽然搞这么晚还真有儿累。 白初若不想说话,可是心里却答道,只要没有他的地方她都可以去。 前面,正兀自朝前方走着的夏天动了动耳朵,而后扭头看向夏玉与那个少年。 天熊头部朝下,每次入水之时,闭气闭眼,出水之时,就赶紧换气。 夏侯爵的母亲吴氏五十大寿,宴请京城一些权贵名媛去参加寿宴,白初若也自然是接到了请柬。 “呵呵,只要不危害人类,不危害社会秩序,不影响到沙石堡以外的世界信什么都行。”我耸了耸肩,有些无所谓的说道。 骷髅落脚之处,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泥潭,那骷髅落地,直接坠了进去。此等预判,就好像是那骷髅自己往技能上撞一样。 面前的怨魂望着逐渐退散的黑雾,一脸的不可置信,愣怔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连连摇头。 董鄂妙伊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了董鄂继伊,董鄂继伊也是这般不信命,这般努力挣扎。 “我二人离宫之事,未经大王许可,此番前往秦国是请秦伯庇佑。”褒姒说道。 九阿哥只在正院的另外一个房间休息,想来是心里踏实了,一会就进入睡眠了。 “唔,没事儿,你在哪儿呢?”萧琰吸吸鼻子,故作自然,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不可以把负能量的情绪传递给好朋友。 这些家族中原本有着两大家族,林家以及欧阳家。三百年前,一个身穿着白衣的男人率领着一队人进入了云岭秘境,建立起叶家,并将所有反对的家族打败,从此打破了两大家族的平衡,成为了第三大家族。 电话里,倪蕊明明说已经订好机票去内蒙草原,怎么会查不到呢?难道她是骗他的么? 等到九阿哥回董鄂妙伊那里时,已经是四点多了,董鄂妙伊还在睡觉,想来也是这几天累坏了。 叶凡点了点头,心中却隐约有些意动,他不知道雷家招揽灵符师具体是要做什么,但是他很清楚,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机会。 40 第 40 章 良久终于是把‘药’都喝完了,唐梦懒懒地依偎在凌司夜怀里,终于是有了说话的机会了,还是重复方才的问题,关于唐影,关于她任‘性’的决定。 安培晋二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急忙拿出一爪玉玺对着雷雨说道。 “还真是两个圆!若是没有这地图,岂不是永远都走不出来了?这何人如此缺德创出这异界来?”烈焰大骂出声。 杨若离觉得很好笑,她回家里去,然后开始找工具,想着法子打开生锈的锁。 等猴子灵卫全部被系统送回花果山,boss:美猴王头上出现一道白光。 入了幻城,出第二十层,再反悔寻白素,似乎只有这么一最笨的方法了。 有时,是一杯热茶,有时,是一杯红酒,有时,只是她的一个微笑,还有的时候,她会轻轻绕到他的身后,在他的太阳穴和头上的穴位上轻柔地按着,直到他脑清目明。 “该死的,勾引我,让我不能得到你。”杨诗忠很是不开心的说道。 秦风展起身,拢了拢西装胸口,伸手牵过杨若离,杨若离一愣,但这种场合下她还是会给秦风展面子的。凌少的眼神瞥到他们牵着的手,笑了一下,就带他们过去。 所谓的名人效应,就是时刻有人巴结,更何况是洛尘扬这种集团大总裁。 “谢总督大人!”一彪感激涕零,他本以为宋青松会把他扫地出门了呢,没想到宋青松还会用他,这让一彪瞬间就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热血冲动,恨不能当场剖开胸口让宋青松看看他的一片红心。 凡事都是双刃剑,玄黄界和银河系的连通固然带来了杀戮,但玄黄界的灵气和银河系的灵气在融合之后发生了化学反应,变成了一种比玄黄界灵气更为精纯的灵气。 虽然他的写轮眼远不及哥哥强大,在这个时候,柱间也不可能把他的写轮眼视为空气。 原来他们两个刚才就是这样牵着手直接走进来的,凶神恶煞的打手们只是扫了他们一眼而已,甚至没人多嘴问他们一句。 吴昊被她传染了,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得不行,还是睡觉吧。 炮兵由于射程较远,所以一直在最后的位置,李轩等人一击建功,直接摧毁了对方七百门大炮。可对方的反应也不慢,虽然王宪章在前面,可后面也留了布置。 所有人都沉默了,虽说成为武道中人之后他们就开始不把自己当人看了,而是当成了神,但他们终究是有家人的,他是武道中人不代表他的家人也是武道中人。 容容是最先恢复冷静的,她知道现在无论是沉默还是哭泣都毫无用处,既然可以再次见到,那现在就不是悲伤的时候,必须先治好战斗力,然后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之后就是白雪那天被迫和母亲一起去的应聘现场,和莫忘产生了邂逅。 秦军的战阵只要运转起来,楚军和韩军恐怕刚露面就会被迎头痛击。 可能是从陆恒身上察觉到了极大危险,他仅存的理智使得他强行停止下来,但他受到反噬,吐血重伤。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次和陆恒一战时,此子修为不过空冥前期,可才多长时间,这家伙就空冥后期了。 嬴政德迅速扭断了手铐,从病床上一跃而起,果断的把摩罗权杖狠狠扎进了阮凌子的身体里面。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伤心的,张君宝看着梦蝶眼中露出一丝坚定道。 她本是循序渐渐,设下一个巨大的圈套,一步步达到自己的目的。 比如你正好想买房,我们就能将你最中意区域的楼盘广告,打包发送给你,让你足不出户就能了解周边楼盘的情况,并得出最具性价比的楼盘。 像是猜到她的想法,陈修远转过了头目视前方,独留一个冷峻的侧脸给她。 就在这时,他敏锐察觉到一道阴霾而充满杀机的目光正注视着他。 而当时的中国,正好缺这类人才,反而是日、韩、湾湾有这方面的人才,海豚科技由于特殊的身份,严禁外国人进入,这其中包括湾湾人,这使得应用软件研究所没有游戏软件人才。 项少龙笑眯眯的拍着马屁,男人嘛,不就是喜欢在某些方面能受人尊敬。 原来,得到守将索周的命令后,东西两头的梁军步卒开门出垒,携带早已备好的沙土,填平壕沟,熄灭焰火,迅速打开两个通道,稽胡骑兵则乘势而出,合围唐军残部。 萧鹏吃炒肝既不用勺子也不用筷子,就是一手托着碗底,转着碗圈嘬着吃。这样吃的话,肠、肝和芡汁吃起来分布均匀,味道更香。 “王雅娜有了其他心思?解决了?”程婷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微笑。 而刚才王玮也曾经大面积鉴定,这些珠宝首饰虽然不属于古董,却多少有一丝微弱的宝气。 马塞洛虽说是这里本地人,但是在开车的时候从来没有摇下过车窗,到了贫民窟却放心的把车窗摇了下来,跟着窗外的人打着招呼。看起来这家伙在这里人缘还真不错。 “嫂子,没……没什么。”邵娜忙将袋子抱在怀里,结结巴巴的说道,那语气很是哀求,几近要哭出来。 贾明空见黄卜易大师以身示范,心中对罗浩提到的事情更加期待了。 李三娘听闻,没有说话,只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仰望夜空,只见繁星如缀,闪烁不停,薄云偶过,如纱缓行。 41 第 41 章 “对了,徐道友既然已经回来了,想必东西带回来了吧!”王凡有些激动地说道。 可惜,火莲一出,连空气都能焚烧,白犀老祖三位的魂魄,当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被烧成虚无。 她欣欣赏他的才气,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敬佩他的胆识,可是除此之外,好像还缺了点儿什么,所以面对穆辰东,她还没有飞蛾扑火的冲动,还没有不顾一切非他不可的理由。 可是对叶青而言,自己所有的优点,几乎都被对方完全碾压而过。 这些环卫工人听到这两位记者怀疑饭店老板的初衷,纷纷开始夸赞店老板的本事。 长啸而起,天宇上成了二人的战场,赤天一方无人阻拦,在那一刻砰然响彻天地,这一战之下四方若乱天地若起,那一道道的光华凌舞天空时却引得无数人纷纷凝望。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所走的方向,路上刚好有着一座雄城:烈山城。 只要是金属,就会有导电的特性,哪怕是神仙们用来锻造法宝的奇特金属甚至稀有的神级金属,也有这个特性,所以大多数神仙都不愿意和雷神为敌。 余立心神受到震荡,立足不稳,但他依旧不服输,咬着牙齿,手执白子落下。 “两次就能治好。”穆辰东淡定地说道,心里已经有些浮想联翩了。 河接过灵魂,纤长的手指开始结出法印来,一道道法印令柳天眼花缭乱,随之久久没有散发出波动的鳞片,终于再次散发出了一些光芒。 “好!是那几味药物呢?可有什么特别名贵的药物,我立即安排人出去寻找!”龙云天显得很急切。 【重击】附带百分之一百八十的攻击数值伤害,这一个技能带走了嬴泗五十多点伤害,但这还不算,嬴泗居然被推出了二十多米的距离。 琴声音色是单纯而丰富的,柔如冬日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清冷如钢珠撒向冰面,粒粒分明,颗颗透骨。烈如咆哮的深海,荡人肺腑,撼人心魄。深如暗夜,有声若无声,自有无底的力量漫向天际。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流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我们不能改变过程,但是通过自身的努力,我们希望能够改变结果。 就在凌菲倒数到三的时候,苏子墨眼前的视线突然有些恍惚,人影重叠,紧随着一阵疼痛从额头处传来,忍不住发出一道闷哼声,身躯有些摇晃,似乎随时要倒下一般。 在正常的情况下,这么多王级的强者在一起战斗是非常恐怖的,起码能把地面打出一个大坑。 “脸上倒是没有,可这心里,恐怕装了不少吧”,宋亮悠悠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揶揄和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政纪。 前锋队伍拥有数量众多的指挥官不说,更是这次战斗胜利的一个因素之一,一鼓作气是有道理的,特别是现在这种冷兵器时代,无法一鼓作气,后期的消耗就要提高太多。 只是景色的话,这还不是这间套房的卖之一。在这个纽约高层套房里,大教堂式的天花板,钻石天窗,让你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感受到满天星斗的浪漫。当然了,私人的劳斯莱斯司机是少不了的。 这种植物乃是一种肉质寄生草本植物,主轴虽短,地下茎却长,能跟乌龟一样一动不动,吸取营养的器官退化成菌丝体状,侵入宿主的组织内,活几十年而不死。整朵花就是它的全部,罕为人见。 “恭喜宿主,闯过追云捉月第一关,奖励五万点券。”系统的声音响起。 丙等序列的学生,可以报上那些普通大学,成为一名大学生,在四大分层里,丙等序列的学生人数最多。 “计划谈不上,如果这次我能够从妖兽森林里面活着回来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只要不出什么太大的意外,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张扬深吸一口气道。 堂外响起哄然掌声。阮明羽看了眼气得半死的黎氏二人,执着黎静珊的手,昂然走出了衙门大堂。 也许就是砸开车窗玻璃没找到财物,暴徒们恼羞成怒,这是周边车辆里面被砸得最惨的那辆。 “张扬,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现在我们到这边来了的话,那么接下来不管做什么,到时候我们恐怕……”秦蒙他们以前本来就是做佣兵的,自然是不喜欢过那种被人看着的生活。 “皇上呢,怎么处置那个恶人了?”李鸿基不想听过程,他只想知道朝廷对这事的态度。 主材本该一并交给工程队购买的,宁七之所以插手,私心还是想省些钱。 四合院被吊在了半空中,右侧还是那壁立千仞的巨大平滑山体,而底下依旧有四只子母凶煞严阵以待,在看到众人出现时,又是激动不已,“哇哇”乱叫,叫嚣着要吃了他们。 但当他看到楚凤溪为了救若云竟然肯自断一臂,又觉得若不救了他,是乎有些不好,毕竟他要是真的死了,若云肯定要内疚万分的,是以风玉楼虽然百般不愿,但仍是出手救了他。 她们明明记得,从辽宁被建造出来一直到现在也不到一个月,在一个月内连升十三级,这个升级速度未免也太夸张了。 孙权也觉得这个问题是最也没法子去解决的了,这个不是他有一个更加厉害的灵魂就能搞定的。 樊凡在说到惦记着,心心念念这几个字的时候,又将视线留在了白冉那张令他无论怎么看都嫌不够的绝美容颜上。 42 第 42 章 人与人之间的相识相知得来如此不易,这份共经生死的友谊重若泰山,我愿意为此付出这条残命。 “三大督帅?”姜成好奇的看向赵子皓,对于王庭内部的架构,姜成还真是一无所知。 等到她赶到学校,脸色看起来也好了很多,季钰婷跑了过来把手中的早餐递给她。 “我霍渊从来不缺重头再来的勇气,就算没有霍氏,我也能养活你,你知道吗,我妈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她的决定,不能左右我,你必须相信我。”霍渊眼神坚定的说到。 “有婚约?怎么可能?谁告诉你的?”看着神色有些阴郁的路遥遥,季钰婷有些不愤。 林轻远虽走了,可何所依却仍旧在此处。经过了林轻远的一番安慰之后,此时何所依也略略冷静下来,心情不复方才那般慌张难受。 已经被嬴政德催眠控制了的莉莉丝,虽然生活能自理,但是为人处世就像一个半大的孩子。 果然,本来有些人皱眉的,看到张君宝在侧,也纷纷眉头舒展了下来。 再说了,瑾歌就算是顽劣之名远播渝州内外,可不同于臭名昭著之人;况且,那也是即将要过门成为柳家儿媳之人。 邱伟的第一中队还是首先发起演练的,连级攻击战斗,中队长要亲自参加指挥战斗,所以只有张炜孤零零的观察评判。 居高临下这么一看,发现生化蝙蝠还没有死,甚至已经有了清醒的意识,而爱丽丝则是因为撞击的时候头部撞到了方向盘上,导致了短暂的昏迷。 就在一人一助手各自谋划买药的时候,屋内,终于响起了第二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冷锋眼中一亮,环顾一圈,率先找到一颗理想的树木。开始开枪。 米莉刚刚说完,正等着看好戏,看着一对伴侣是如何动手的,就觉得自己的身前突然多了一抹俏丽的影子。 “来,大家都随意坐,都不是外人!”霍格看到几人,心情也好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司徒易点了点头,但这一份心性就比西游原著中的唐僧要好的多!就是不知以后是否还能如此。 当得知她要成为祭品的那一刻开始,苏清的神智便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凡在血色光柱的牵引中缓缓降落在擂台之上。 叶枫急忙走向堂屋,往里面一看,就见到了一副极度可怕的场面。只见屋子里的确有猫,也有老鼠。 而此时,沈浩轩已经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让长毛和火金刚守在外面,随后拿出了那枚深蓝色的圣丹之后,便是开始了吞噬炼化。 茫然的低喃了一声,夜灵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着相关的讯息,然任凭她怎么找也找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印象。 此时,如来只是面无表情地瞪着神鳄,也不言语。观音和须菩提在一旁皱了皱眉,也不知如来心里作何打算。 紫霞、阿瑶和唐僧这时候也是落下来,他们这才追上悟空,也站定在山巅之上,先是前来问候了马流,然后便也放目望去,不禁啧啧称叹。 “兄弟们,大家听到没有,我们花果山,花果山要恢复原来的样子了!”山猪精大喊着。 中午曾子固从学舍中回来,兄弟们见面,尤其曾子固与四郎五郎还是一母所生,自然分外高兴,兄弟们又是一通热闹。朱氏还特地去酒铺里打了酒回来。 “啪……”沈浩轩一把捏住帝轻叶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这帝轻叶虽然也是灵帝强者,但是却不是鬼厉的对手,如今自然也不是沈浩轩的对手。 “紫霞,你怎么在这里?”悟空甚是好奇,紫霞有着观音的佛咒,是没有自由身的,除非得了观音的令,她才能重获法力,才能离开紫竹园。 而在这个时候,那仙隐兽的整个身体,就像是被一团银白色的火焰包裹住了一般。 红发男子为了到时候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自然想到了联合其他合道末境高手。而这本源大世界总共就十位合道末境高手,而也只有这鬼杰与自己还写交情,其他人倒是只剩下仇怨了。 可迎接自己的却是一股巨大的吸力,毫发无损身高百丈化作本体的白泽,猛的张开血盆大嘴开始猛的吞吸起来。 顿时,攀岩和大青山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燕舞似一阵风般来到商务车的旁边,一把将整个车厢的门给拽了下来。 “这地方有点诡异哎”即便是见惯了魔界里的地狱景致,望着那黑漆漆的洞穴,仍旧会感觉遍体生寒。 43 第 43 章 还好在这之前,众人停下来休息补充了食物,要不然真的要累死人了。 狂人徐被那名壮汉给搀扶走了,没人打扰,王辰跟莫菊琴两人享受着美食。 “哧哧……”在十米高空上,黑光波好像受到阻止,无法再向上,而是形成一大黑光球。 可在这一刻,如此近距离看着林逸双眼,她体内猛然荡起一层异感。 一般有人工开凿洞穴的地方,一定会有着什么,洞穴不可能无缘无故在那里。 叶浩川感觉喉咙一甜,一口逆血喷涌而出。他钢牙一咬,飞速将其咽下。 朝中大臣见此,一个个都满头雾水,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妃子病了,竟然惹得杨渥连朝会都不管了。 “这次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去绿化区的湖边隐藏起来,如果有人想要破坏封印,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我轻声说道。 曹格终于体会到所谓的扮猪吃老虎原来是如此。需要别人帮忙却不主动开口,设防想法套路对方。 当初大唐立国之时,王爵只有宗室才能册封,功高如李靖、徐世绩等人,都只封为国公;到了后世,开始逐渐有外姓被册封为郡王;到了如今,亲王都不稀罕了,郡王数量则更多,至于伯爵,那根本没什么吸引力。 后来雷象讲出了自己真实的身份,没想到竟然隐藏着如此大的惊天阴谋,想想都脊背发寒。 “老公,你不陪人家一起洗吗?可是后背人家都洗不到的。”陆安然娇声细语,媚眼如丝,看的秦泽是热血沸腾。 “今天空调很足。”他的气息喷在她的头顶上,被喷过的地方有些痒痒麻麻的,她想伸手去挠,可又不好意思。 篱落此时已经是仙君的修为,而她不过是玄仙的修为罢了,跟她比起来相差的不是一般的远。 孟良凡手持青冥蓝火剑,朝着寻忧就刺了上去,寻忧后退几步,长须被斩落不少。 说完话之后,冯道璐还装模作样的鞠了一躬,之后摆了一个姿势之后,两只脚不停的在原地跳跃,开始围绕着叶开走了。 此时,天空中的紫色劫云突然翻滚了起来,仿佛滚烫的油锅里溅入了水滴,并且劫云增大了将近一倍以上,并且从劫云中露出了一只硕大苍老的眼睛。 苏绵绵简直觉得不容易,她拼命吃了多少,这才换来的,其中辛酸不为外人道矣。 七重天魔界魔族修炼者,大部分人都是魔丹以上的修为,魔族与修真界的魔修不一样,魔修必须经过炼魔、凝魔阶段修炼,才能达到魔族人的体能。 段重则是站起了身子,极为恭敬的行礼道:“多谢应将军信任!”却是转了身出了屋子。 卓南面带笑容的转过头去看着他,那种阳光般的笑意,深隧的眼神,让jojo产生了一个错觉,这个男孩为什么会表现的那么纵容不迫,他到底仰仗的是什么? 说着,我就指挥着李枫身上的一丝鬼气直接缠绕在了于雯雯身上,却又不至于让李枫曝光。 “是这样的,掌门他们在商议事情。让我们在此等候,应该一会有事要宣布吧!”与陆城有过一次合作的段言即时的给予了他答复。 夏琪的心莫名的有着一种隐隐的不安,到底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想对她说的呢? 真是迷宫一般的竹海。真不知自己怎么会进来的。走了半晌,丝毫没有看到尽头的皇甫轩,心头一阵感叹。 蔚言偏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璞玉子,凤眸中带着无穷的热切和决绝。 黑暗的卧室中,只有电脑屏幕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刺眼的白光与昏暗的卧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切!真当我不知道呀?哥哥我可是什么都看到了,连你们三个挨揍的糗样,哥哥都看的一清二楚。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月,夜阳也在静静地疗伤修炼,伤势终于得以痊愈,而修为也破后而立,强势冲刺到了冲脉境高阶,奇经八脉系数打开,元煞之力汹涌澎湃。 “我知道了。开始行动吧!”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分头开始行动了。 阑阙深深的看了燕云城一眼,似要将燕云城镌刻在自己的眼眸之中一般,泪痕未干的玉脸之上突然粲然一笑,落在燕云城眼中是那么的绝美无暇,不过还有着一种莫名的心悸。 蔻蔻的三纹青蚕突破的还不是很惊人,可也到了皇级层次,进化变异成了五纹金蚕,可杨敏的三纹青蚕就突破的可观了,直接进化变异成了七纹黑蚕,到了帝级巅峰。 这个天罡长老应声离去,不稍片刻,他就带来了一位青年,这人竟然是之前带夜阳来天妖殿的那个青年。 陆山民缓缓睁开眼睛,“大战将起,让张忠辉和东海那边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陆山民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的历史课本“上面提到过朱程理学”。 短短时间里,呼喊这种口号之人如星火燎原,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这句口号在空中回荡。 就在高空中的天人高手都不看好陈潇的时候,此时此刻的陈潇却是身体一震,下一刻一股血色的光华就开始升腾了出来。 “屠明,你回来了?”就在此时,光幕一闪,吴大壮从外边走进来,看到屠明和这个年轻人不对付,赶紧过来把他拉到了一旁。 也有对长孙无忌鸣不平的,但是却也很无力,长孙无忌勾结李承乾阴谋杀害李明达未遂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任由怎么说都是白瞎。 片刻后大熊妹也穿着一身银粉色的睡袍,从浴室里走出来,趿拉着拖鞋,有些湿润的头发垂在肩上,水痕往下蔓延,遂又被伟岸无比的胸怀所阻挡,呈现出一道晕染开的湿痕。 44 第 44 章 圣彼得总部坐落在冰城lc区的一栋俄式建筑里,四层楼,顶端是风格明显的浑圆饱满的穹顶,离得老远就能看到。 陵墓规模算不得宏伟,但还算过得去。一旁两间祠堂香火袅袅、干净整洁。 说着,把酒倒满肖大哥手中的酒杯,也不管他是何感想,举起酒壶便灌。 整个中军大帐内,顿时响起一阵喧腾声音,众多灵兽族人更是骇然不已。 照理来说温霞芳的情况应该算是特别严重了,怎么会连病因都检查不出来。 等到进到相府,便有一名下人带着三人进了厅中等候,而不须多时,李纲身边的那位老者便再次出现。 一想到这个,握住方向盘的手就更加用力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已经将车速开到了八十码,对我而言,这样的速度也是需要勇气的。 也就是说,不管那天李知时来不来,专诸都会上山,而那些山贼本应该便是冲着专诸去的!不然不会从大山深处出来跑到棠城附近的山脉行凶。 尾声直希也无声的跟在伊万身后,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伊万的一举一动。 武松哈哈一笑,抱起了潘金莲,为她披上外衣,舀了姜茶,在嘴边吹一下,便喂她一口,潘金莲竟然全部喝完。 此婴正是史荣华的半妖阴魂的本体,也相当与人类元婴修士的元婴一般。 谷意艰难的从大坑之中爬了出來。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刚才古辰的耐下可真的不清。差一点儿将他大吐血。 而与此同时,在刚刚天亮不久的无双镇里,又出现了两个不速之客。 “好好好!我答,叶子离开了树,是因为秋风的追逐和戏弄!”江城策挤弄着眉眼。 grx精英们有序扯出防线,然后相互掩护着向停在街道中间的黑鹰跑去。 终于半空中的雷芒之色一点点的不见了,不知道是消失在了大气中,还是被冷忧寒收起来了,反正古悠然是看不到了。 队伍还在不紧不慢的前进,这时,一个俊俏之极的少年策马冲到了冉闵的身边,与他说起话来。 雷蒙世界一代老名将脸色未变,手中刀式连斩,电光火石之间劈飞了三支长箭,但是同一时间,长刀刀身却是布满了严寒之气,就连奥巴克的手臂上也开始蔓延青色的寒冰霜气。 “怜儿,你现下去药局,替我取些龙脑香来。”脑中灵光一闪,心下亦兴奋不已。 之前他们还想着让雷鹰从高空飞进去呢,现在看来果然是愚昧的天真。 索星火并不知道当时封林究竟得到了什么机遇,但战胜封林,他没有信心。 为了解开这种疑问,好奇的他迫不及待就打开了qq,经过几分钟的折腾,他终于加上了这个世纪初魔术师。 卵二姐说出来这番话尤为冷静,进而把仍在地上有些散碎的大桃花交给了剑侠客。 回到峨眉山连云城的房间,大家都围了过来,从表情上来看都很担心,不少峨眉弟子眼睛还眼泛泪光,其中就有玉卿和花媚儿。谭怒仔细查看了连云城的伤势之后,沉思了好久,然后叹了一口气。 “好了,谢谢这位少侠,妾身知道了,那么诸位请回吧,妾身累了。”赵美人说话间情绪没有一丝波动的说道。 这时候刘长生才给他解释道,原来这刘长生,之前出门在外,很多时候经常冒用他师兄毛九的名讳,一时之间成了习惯,所以很多的人看见他都会将他叫做毛九,毛九毛九,那自然就是毛师傅,怎么会是刘师傅呢,是吧? 因为他们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明明那么强大的对手,在封林面前都是这么简单的被击败了。 首先,德军并没不会均匀的退后这50公里,而是会保留一点不明显的弧度,也就是在两翼稍稍少退5到6公里的距离。 “你一个月但凡少去酒吧两次,我觉得这五千块钱也足够花了。”秦简说道。 这就是李仙道三个月以来,领悟的无数禁制,然后交融,感悟,叠加,一共几十道程序,才得到了这一剑。 好在陆修寒派去送柳云意的护卫并没事,车夫与那两人配合,在半道将护卫打晕丢下车了,这会儿功夫已经陆续苏醒回了陆府。 在他看来,自己和陶夕并不熟悉,加上自己也确实不喜欢玩儿游戏的时候带上妹子。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前一秒笑意温柔和你以姐妹互称的人,后一秒会对你使出什么样阴险恶心的绊子。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大将郭子平愈发的不受宠了,反倒是吕修平一步步的爬了上来,似乎又要逐渐取代郭子平的意思。 眼见着“江歆”完全没打算赔钱,在这里耗了这么许久,谢苒爸爸彻底被激怒了,面目狰狞的挥着拳头就要揍人。 刚到目的地的时候,陶夕还是挺开心的,那种和自己家完全不同的空气的味道,光是闻着就让人耳目一新。 但是他很清楚,鸡贼的外星人工智能要求他在五年之内完成星河之都的建设。 可还没等他脱口而出,作业面上隐约可见的景象却差点让他被后半句噎出内伤。 “最大的不公平,就是绝对的公平。”秦朗在一旁,说出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萧殿的人愣了,他们萧殿最强之人居然如此就败了,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苏云冲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下,到底是谁有如此可怕的实力,一击之下,萧焚落败。 这一日,竹韵来到叶尊的住处,叶尊也已经习惯了竹韵每次来到他这里,不过这一次来竹韵却是为叶尊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薛皓臣,多谢关心,不必。”蒙天也是还了一礼,顺便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刘林冲,大概二十七八,身形精干,手上戴着一副金属手套,应该是一个动作敏捷的近战型能修,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异能。 45 第 45 章 台下的观众纷纷投以惊讶,这不会是导演安排的吧?难道不该是诉情长的时间段吗?怎么突然来个剧情大反转? “干嘛呢?即使不一起战斗,我退役后,你们也能找我喝酒吃饭!”聂庭坚依然是笑得真诚。 如永乐皇帝借故削去了代王、岷王的护卫、官属,齐王、谷王先后被废为庶人。 话说回来,皇甫谨的情商要不是这么低,哪会倔的让一干好友闻风丧胆,最后拿鸡蛋碰石头,落个自囚鬼谷的下场。 青丘门阵营,数千道身影脸色煞白,惊恐地望着不可阻挡的血兽,心中最后一丝希冀也破灭了。 即便如此,锦家已经被那几个无用的叔婶败的差不多了,他的财产不过是补充他们所亏欠的窟窿。 皇甫的木属性等等,哪怕是两只兽王,闪电豹和狼王也是拥有了金丹之力。 叶雨涵和萧度听到声响,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了一个浑身狼狈,满脸血污的男人踉踉跄跄的迎面跑了过来。 “春秋两季为休眠,年年复年年,从不有更换!”魏楚痴痴的念出后半句话。 刚刚过完三十岁生日的谭锦初,升到了副总裁的位置,同时,在晋升宴上接到男朋友的分手电话,结束了长达十年的爱情长跑。 若是常定军不与蛮王城结盟,其他蛮族部落还有可能同仇敌忾抵御常定军的入侵,结盟之后,便给了其他蛮族部落一个袖手旁观的理由。 葛从周善骑‘射’,胆力出人,谚曰:“山东一条葛,无事莫撩拨”,如果就此认为葛从周不会耍心眼就错了,葛从周在历史上不仅极为孝顺,而且足智多谋为人刚直,善于结‘交’各地的豪强义士,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智将。 那口气,真的是一点不谦虚,中华优良传统美德,在这家伙身上似乎找不到。 马忠自然也探测到常定军的动向,但却是一心进驻葫芦谷,任得楚河在葫芦谷附近排兵布阵,楚河也眼睁睁的看着马忠的大军陆续进入了葫芦谷里面。 “去喝两杯吧!多认识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不是吗?”薛浏芒加把火。 罗大力那么大块头,蛮力过人,轻易就被制服,说明了什么傻子都能猜出来。 殷高藏在腿肉中的秘银,其实价值也就是六七百两银子左右,至于藏得如此严实,甚至不惜自残,完全是因为这是应急之物,不管到了哪里,都是硬通货,若是换取米粮,足可让他们吃上几年。 前面的那只怪物见到有人接近,刚想厉声嘶吼,啪的一声,吸血鬼抬手一扇,整只怪物直接倒飞了出去。 这么多年了,出了每年和林灵、柳清溪吃一个生日蛋糕,就没有真正的过过生日。 李烨进宫谢恩时,李儇询问李烨何时出京赴任,“李刺史,什么时候出京,记得到了登州,有什么难处奏报给朕,朕一定会帮李刺史”。 艾斯摇了摇手中的哞哞鲜奶,白色液体土瓶体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即将其放到背包里。 虽然刚才在秦淮茹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要是何景盛不同意她就断绝关系。 漆黑的洞穴里,一抹火光,听着水流哗啦的声响,别有一番意境。 泰迦只低低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就说不下去了,他只能局促地看着眼前白净的桌面,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种“你不属于这里”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哪怕是眼前的故友想要靠近自己,都只会让泰迦感觉到“隔阂”本身的存在。 她计划把毛家的列祖列宗的牌位都放在一进屋的那个大客厅里,正好和先祖毛茂春的牌位放在一起。 陈天浪想要变强,还是需要他自身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斩妖剑才能剑斩万物。 欧阳狂刀等人也都疑惑的盯着陈天浪,显然他们都想不通,神剑宗的宗主为什么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难道他真的渡劫成功变年轻了? 随即几人各自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此时各种美食便纷纷端了上来。 此时的祈欣,明明一副虚弱的样子,明明一身病号服的装扮,却非要表现出独立坚强的一面。 艾斯想到了前世大学时期的舍友,男生嘛,对洗脚城、赌城之类日常接触不到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心,于是在十一假期的时候一起去了澳门赌城。 看来悟罗天尊已经下定了阻止邝霸的决心,这确实是一件大好事,林希斗不过邝霸是没错,但只要悟罗天尊出手,邝霸再怎么翻天也得洗洗睡。 在训练室的时间并不长,吴言最主要的游戏时间还是在自己的出租屋里,于是和冯俊扬双排几把之后,已经日近黄昏,也宣告一天的训练结束。 46 第 46 章 这时那水怪再也拉不动我了,我就和它这么僵持着,好一会后,那水怪貌似也拉累了,突然一滑,就松掉了我的后退,我连想都没想,一下就往水面浮去。 若非是刚子极会驾驶马车,刚才那几个悍匪突然出现,其他人必定会反应不及,直接就被逼下马车!难怪刚才情况紧急的刚子没有来得及通知。 尹擎宇叫苦连天,可心里却隐隐有些兴奋,他是武状元出身,在同一辈里几乎无人是他的对手,今天冒出来一个姑娘。浑身散发着高手的光芒,让他有些跃跃欲试。 周围太子的手下见状大惊,正想上前搀扶,忽见那支箭尾系着一根长绳。 芝麻无视众人各有深意的目光,镇定自若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银子越多越高,那是非常的淡定。 铁行风可算是见到亲人了,他觉着,家里但凡有人能理解他,也就是大哥了,他痛哭流涕地扑上去打算求安慰。 我的脚勾着路边的电杆,可是他突然抱起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塞进了他那辆我早已经坐过一次的越野车里。 我突然发现林容深这种人真是可怕,竟然可以将别人的心里摸得如此之清楚,那以前的我在他眼里是不是完全透明? 这两件事同时困扰着她,以至于她无法静下心做任何事,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唉,要是能达到可以随意穿越宇宙的功力就好了,那样自己就可以将天晓带到汗博亚星球,让她摆脱乔治和科比的控制。 她正在自顾自地欢乐,西陵玥突然将车子拐到路边,一个急刹车,令毫不设防的辛想想的脑袋猛地撞到椅背上。 施三娘听她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再怎么做也是比不上尤二娘得的那条蹙金丝罗裙,那可是陶侍郎让人从宣城花重金买来的昂贵之物,哪里是这些普通衣料做出来的衣裙能比得上的。 方府却是毫无动静,方长史恍若无事一般照常去公衙,只是方夫人不大似从前那样出门应酬,称病在府里养着,方娴娘更是不见踪影,也没人知道方府究竟打算如何处置。 “救什么救死了还一了百了省得难动手”凌蓝羽有些厌恶地看着地上的长毛怪。 若他们此刻渡河,对方投石砸船,别说一万人,就是十万人也得葬身在这里。 苏果避无可避,挨了一掌,本来正要被发出的技能也被打断了。被叶香的一掌推的往后退了数步,嘴角溢出血来。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冥破天看了看他们二人的神色,也知可能真是有急事,才使得此二人如此如此顾不得礼法。 她馨香的味道慢慢地逼近,纤长的睫毛微微地发颤。如同涉水跋山,艰难地远行而至,连空气都变得炙热起来。 去建宁王府送帖子的婆子回来,却是一脸的丧气,说与苏云知晓,原来建宁侯不知为了什么,被圣人下诏降为并州刺史,即日就要启程赴并州,去的时候,建宁王府刚接了诏谕,一片愁云惨雾。 可以直言不讳地说,只要登上帝位,到时候自然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之前见到首领被重创,他还以为血盟四骑士要彻底交代在这里,但现在他又看到了无尽希望。 当李秀云再一次回到墨星晨面前时,她已经焕然一新,脸上也或真或假挂着笑容,好像刚刚的那个插曲没有发生过一般,巧笑嫣然地为墨星晨倒茶,而后又给绿芜倒茶,最后给许诺儿也满上一杯。 疯狂的举动,郑翰之竟然在向多颗类地球行星发送无线电信号,幻想外星生命能收到这些信号,和地球上的人类进行交流。 黑泽眼神很冷,根本没有因为对方的修为境界比自己低,所以感到兴奋和喜悦。 然而那些陆铮看不惯的,或是时常向隆庆帝告状的官员勋贵,不是被贬谪出京,就是被夺爵罚俸。 一个是因为他自己确实有本事,还有一个他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再升职。 玉溪恩了一声,继续翻看着本子,里面大部分都是秋冬的设计,还有一些夏季的。 青阳一死,徐岩连雪伊人都打不过,等人们注意到那边战斗的时候,发现徐岩已经毙命在雪伊人剑下。 随后年庚心和搭档分开了,年庚心去海边礁石处找吃的,男生找木头搭房子。 听到有人敲门,朱鸣看了眼告鲁斯,伯爵面无表情走到门前,打开大门。 不过这一会的功夫,之杏便跟着刘五来了,之杏一见屋里这架势,心里直打鼓,神情也有些慌了。 她儿子都拖到了二十岁了,再过三年,都二十三了,人家这般年纪的孩子都五六岁了,而她的孙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呢。 在此期间,李老不慌不忙地举手竞价,给在场参与竞价的人很大的信心和鼓动,还带动大批人的竞价。 47 第 47 章 悄无生息中,两个黑衣人束发的男人,从南宫逍遥的床后走了出来。 那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只一眼就能让男子为之倾倒,偏进来的男子,看到后却只讥讽的嗤之一笑,甩手带上门,大步带着白色的蟒袍近了床前。 颜十七在刚刚沅王妃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指放在身旁的桌几上,手指轻轻敲着。 “好,大哥,你等着”此时慕凌雪哪里还有时间多想,转身就出了屋。 陈夕慢慢伸手去靠近提着网的特工的手,忽然他发现有东西顶住自己的头了。 顾薇听到柯皓哲这样说,只好站在了一旁,不再多说话,死死地勾着头。 卧房里玉澈早放置了两个火盆,回去时盆中木炭正熊熊燃烧,然而这还不足以让白绮歌寒症深埋的身子感到温暖,最终还是易宸璟出马当人肉火炉才能好些。 苏秀月听得也是直皱眉,她问过代冬的情况,知道他现在能拿出的也只有十二万多,一次性付清三十年的费用,他现在肯定做不到。 简欣心头突的一跳,变得不规律起来。她本以为黎慕远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是特意来公司接她的,只是可惜今天她要会老宅了。 话说,就在刚刚夜雪带着轩辕傲天闪进空间的那一瞬间,阿狸就感知到夜雪的气息消失了。 周成笑呵呵的拱了拱手,却是话音一落,就让在场众人同时愣住。 一座山峰轰然崩塌,扬起了一股漫天尘埃,一道道恐怖的气息肆虐着,将四周尽数摧毁。 成心中咯噔一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乌木巨剑一抖,便合身而前,斩向男子颈间。 “我的专业能保证,我要撤离的人都是健康的,他们不会带走任何一点病毒。”白苏郑重道。 不一会儿,战英直起了腰,冲着躺在床上的皇上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屏风外面,看着站在原地等候的鄂七贤王和雁门王,脸色凝重,尤其是看向雁门王的时候。 但是马元杰和吴剑他们一个个却没有这么轻松,他们两个都靠身体吃饭,被异能遥控限制后,根本没有办法很好地进行战斗。尤其是吴剑,他魔化后的身体很魁梧,完全成为了活靶子。 规模并不大,无法和几十位全大宗师乐手同时演奏,有于大师指挥的时候相比,但是,这个程度的灵气震荡,已经足够将王胜引入修行之中,带动王胜的修行节奏了。 “我去给你买吃的回来发现你已经不在了,我部队里有事就先走了。”曹建华的字体钢劲有力,不愧是在军营中的人物。 “钟温……”白芨这个时候泪眼婆娑,一是被这恐怖的枪战给吓到了,而是被钟温的伤给吓到了,他的右手齐肘被打断了,血肉模糊,骨头叉开,惨不忍睹。 天主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压垮我,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杀我,更杀不掉我,只要烛天魔帝的意志存在于我的体内,他就不可能真正的除掉我。 之前也说过,“虚拟起源星”中的等级和实际等级是不挂钩的,在现实中,这样的等级可能高也可能低,虽然“初音未来”目前再虚拟起源星中的等级只是伪月二级,但不妨碍有心人对她的表现作出的预测。 “放肆。”老太监挥手,瞬间一道罡气冲击而来,直接朝齐玄易镇压下来。齐玄易无惧,手掌罡气横扫,瞬间汇聚成为恐怖的力量,直接朝老太监的力量冲击而去,两人力量冲击,齐玄易后退五步稳住身躯。 大家都被他这样子给逗笑了,一开始还以为遇到豪门家庭大战的刑香雪还有秦冰冰都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 楼影后背微僵,握着玉笛的指尖不由颤了颤,他低垂敛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一、男人二、男人三见着这情况,也不禁心里一松,其他人则是打起了保票。 同时两道恐怖的雷电迅速窜了下来,其中一道直奔白离的头顶冲击而去,而另一道则是冲击在下方天空里的乌贼王,因为乌贼王也同样跟随白离冲击了一千万里天空范围的高度。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人已经受伤了,只要加大力量,定能迅速斩杀。”大家的确心急,齐玄易等人已经坚持了半个时辰,他们的确有些心急了。 说实话,在这所学校,魂天晨还是第一次见到银联点在一万以下的校园卡。 重临冷着脸盯了君臣和暮白一眼,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怂了,要等到玉浊回来才能干,君臣和暮白是一伙的,不能对上。 48 第 48 章 但是手指在拨通键上悬着,脑子确是一片空白的。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乐衣衣把头靠向韩厉的胸膛,这样不仅可以感受韩厉的呼吸,以及身体伴随呼吸时候的起伏,还能听到韩厉的心跳声,那么清晰。每次做这样亲密的动作,就感觉自己跟韩厉是共振的。 接着,一个膀大腰圆,甚至可以用肥胖形容的大汉,出现在门卫的眼中,如同马背上托着一个水缸。 作为生死与共的同伴,即便星则渊是团长,也没有因为甘索大哥的实力超过自己而感觉生气或嫉妒,他只是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他去各大高校招聘技术人员和科研人员,根本得不到高校方面的支持。 毕竟在这之前,王昊对武道的认知,只是停留在末法时代带来的记忆和这个身体之前留下的记忆。 能做好销售的人,都是懂得人心的人。能经营好企业的人,都是紧贴“社会”的企业。 谢老太太的院子十分安静,几个下人垂着头走了出去,然后有丫鬟打扮的人送了一盆水进门。 两匹马并排而行,风吹过她身上的氅衣,他的手很自然地伸出去像是要为她压住衣襟,手臂却轻轻搂住了她。 随后,陈腾看向那跌坐在一旁,依旧惊魂未定的金佳颖,淡淡说道。 “徐爷爷!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郝武池震惊不已的追问道。 当初他们在一降落到仙秦星域时,就被仙秦星域的大族门派发现,当场挑走了几个资质不错的人,直接带走。 叶枫只觉得整个脑袋都麻掉了,耳朵里嗡嗡的响,满口咸咸的液体,口中两块坚硬的东西,顺着口中的鲜血流出来,竟是两颗牙齿。 秦凤鸣听着身后的议论,心里乐开了花。一路微笑着向员工点头,然后走到自己的办公室。 至此之间,宁凌仙还依旧在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那被紫寒斩杀的洺阳,却不禁沉默了许久,似乎不知该如何言语。 此时那一缕缕修为融入了深渊在稳固着深渊,而做完这一切应劫老人一众看着深渊神情有些莫名,似乎在等待着那所谓的深渊之主的回应。 但他们死后,遗体被翻动,心脏更被挖走,这种事简直是骇人听闻,令人心生不安。 然而在马腾想给叶凡致命一击之际,叶凡意识进入一种自我催眠的状态当中。 “当然!我老大说了,做人要助人为乐!”胖子拍着胸口,保证了起来。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就彻底没了气息,因为他们已经被从后面拥挤上来的人给踩踏而死了。 此时悬浮车行经的正好是一片热闹地带,商业街道和商店环伺,有很多逛街走动的民众,车辆的无故抛锚让跟在后面的车辆差点闪避不及,险象环生,进而引发了突发的交通堵塞。 她收了钱,每人发了句“谢谢”,附带一个“鞠躬感谢老板”的表情过去。 “你让苏宇接通讯,有些话要跟他说。”舞军豪语气严肃的说道。 这时的我并没有完全散发出恐怖的鬼气,在下山之前,李长老就给了一件东西,可以掩盖住我身上的一些鬼气,好像说如果我不特意释放出来,就连谢雨儿也发现不了。 “我也留下来,盈盈这里肯定需要我!”李秀茗也选择了暂时留下来。 老子是熊大很无语,他充值了百万,可面对林枫的追杀,那种被虐杀的无力感,让他丢失了自信。 “我一会就下班了,想吃什么?老妈回家给你做”,周母急忙转移话题。 根本就没有想到,那只是顾司霆引开他们视线的,真正的他悄悄赶来他们婚礼了。 没办法,匈奴人的技术水平与汉朝相比实在差了太多,甚至连西凉叛军都比不上。 步入光明,前方的光亮几乎亮瞎了眼,夏归凡头晕了好一阵才适应过来,眼前出现了一座高达百丈的塔。 秋天深夜的风带着几分寒气,但这份寒冷却不及某间旅馆内的一双竖瞳寒冷。 厉鬼侵蚀无法动弹的时候,惨被厉鬼袭击杀死,这样的死法未免也太窝囊了吧!? 苍北擎,方远舟和泉落都齐刷刷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凌府大门的凌灵柒。 储物纳戒里的所有药用品,灵丹灵药等,都是给最近经常受伤的凤九月准备的,免得像之前那样,手忙脚乱,耽搁治疗。 方友童孔一缩,刚刚还觉得二者并不恐怖,但现在,却是心惊不已。 “哼,我现在可是驭鬼者,你就做好被我欺负的准备吧!”刘雪儿看着一脸凶相的曹灵薇,不屑地笑着。 那壮汉的力气似乎用不完一样,眼见陆将军逐渐落入下风,本国臣子们都心焦如焚,那些使臣却格外高兴,时不时盯着谢星澜的脸色,想看他这战神般的人物落威。 以防有什么遗漏,锦衣卫联合东厂还对王府中的家眷及心腹家奴进行了严厉的审讯,果然又有了新的收获。 面对真正的玄丹境,纪诗怀是不敢如此的,因为持续的威压她应付不来,她笃定师尊现在只是个花架子,气势消散的那一瞬间,她身影闪动,再看时,手中软剑已是刺中“师尊”的身体。 陈岑还想争取个共同行动的机会,不过莫辰根本没有同她细说的意思,招呼声,便领着孟歆瑶、张自立跑进丁四的屋子。 从中年荷官去而复返的那一刻,他自己都不知道,杨逸已经敏锐的感知到了他体内露出的敌意与奸心。 “你先把枪挪开,别走了火。”柳梦婷抱着唐明的脑袋,一边四处打量,一边忌惮地提醒道。 赛场地是明组负责建造的,所以对那边丛林的地形非常了解,傅天佑在赛开始之前已经将丛林的地形图和前往山寨的地图交给了明组派系的参赛选手。 缺月琉光停下,停在那淡淡人形的脖颈处,继而,人形慢慢变得凝实,显露出真容来。 49 第 49 章 沐千寻反倒觉着这样挺好的,让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对谁都好,对谁都是一种解脱,她也可以当做此事从未发生过。 她平时就住太极宫,往大明宫去可以直接从宫里走,自然不用大张旗鼓地带上那么一堆随从。而今天又是心情有些烦闷,从大明宫直接出来的,所以随从都就在了太极宫里头,不曾跟来。 即便是其他人觉得可以,但只要他觉得不行,那就是不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大家一听说还要跑个十公里原路返回,脸都绿了,赶紧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龙兵,等待他的第二种选择。 两行血泪在其眼角处流出,只不过在他那血色脸庞上看不出来而已,让人以为流汤了。 “我是……死亡……”死亡黑暗元素者艰难挤出这四个字,他中的药性太强,根本没办法说完整的话,更何况喊出声音来。 反正玩家也对自己国家的战队失望透顶了,媒体帮助玩家挖掘宣泄口似乎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四周周天星辰悬浮在天空上,宛如触手可及,当然,想要真的去触碰到整个星辰和天地,那还是很难的,即使现在看起来是触手可及样子,可实际上,仍是相隔万里之遥。 黎兮兮飞身后退,站在角落处。只过不她眉宇微微颦起,眸光中夹杂着一丝忧虑。显然是丹炉中灵药难以相容,才会产生灵气激荡,将药炉震动的如此剧烈。 按理说,即便是血祖准备充分,二长老猝不及防之下,也不可能这么狼狈。 夜半时分,李红袖回到家里,胖经理一直没睡,就在门口的车里等着,已经靠在车座上睡着了。 有了苏煜阳的入股,店面也扩大了一倍,不过风纪依旧住在二楼。 “哇,坏妖婆把妈咪绑走了,怎么办!”贝贝好不容易再打开门冲到院子里,但莫予涵的车子早没影了。 蓝宝贝目光浑浊的环视眼前,脑袋却胀痛的什么都想不起来。突地,她的视线停留在旁侧的枕边。 李云直眼里放出亮光,连声道:“我说怎么没看到四妹妹,我这就去,等等,我先回去取了银票子,还有戴家,也得走一趟!”两人说着,各自上马,一往东一往西,飞奔而去。 因为家里没什么准备,在冰箱里找来找去,宝贝只找到昨天剩下的猪肉和一些面条,所以就给他做了一碗肉丝面。本来还怕他会不喜欢,不过看他现在吃的很香的样子,一开始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干妈,对不起。昨天公司遇到点事,我不得不去处理。”秦方白很诚恳的道歉。 然后,迷迷糊糊她也醒过来几次,还被蓝成哲拉着去吃晚饭,但看见飞机一直没有要着陆的样子,她干脆也没心思想那么多了。吃饱了就睡,睡醒再数羊! 人剑合一,剑诀的威力果然大增,我很难想像,到了化神之境,以更加高深的御剑之术施展剑诀,威力又该是有多大? 可是自己很不争气的将心给丢在了哪里,她该怎么样面对这份不能说的感情呢? 高个子眯了下眼,我乘机扑上去横砍,一下就把他的信号棒给削成了两段。 墨希泽俊眉微蹙,视线转向远方的夜空,夜这么冷这么深这么浓,夏念,你在哪里,此刻的你是否觉得孤单寂寞? 她要是死了,萧宸的为了救她做出的牺牲就白搭了,她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 云姿闻言,起身走到窗口,向下看了看没什么,回头正要问萧宸,究竟要看什么,窗外却忽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向窗外看过去,刚好看到,漆黑的夜里,璀璨的烟火绽开出一朵美丽的花朵。 “兄弟该好好布置一下了,主要角色恐怕要现身了!”元通用心语提醒李强,紧要关头,重要的是面对和防御,有了坚实的基础就不怕没有攻击的时刻。 灭性早着自己一众人等退后五丈之遥,心里早渴望看到李强有个如何下场。 “谢谢这位先生的好意,我会送她回去,您还是顾好自己吧,最近查酒驾比较严重,您身上的酒味,交警根本不用测,一闻就知道了。”话风有些不善,但我同意,如今酒驾被抓,是要被扣留的。 傅锦兮现在浑身冷的厉害,却是看着夏婉蓉摇摇头,她不知道为何夏婉蓉这般恨自己,居然想要杀了自己。 通红的指印烙在夏海桐的脸上,火辣辣的痛楚直钻夏海桐的心房,她知道,这巴他没有留手,一点都没有。 用天炼晶制成种子的战技大都有不低的等级。郭临心头一阵火热,他隐隐觉得那个自称是风云榜第三的墨天傲应该是什么大势力的人,身上少不了什么压箱底的本领。可惜当初在自己的陨落星辰之下,压根就没有机会用。 巴海虽为四星战神,但他的聪明智慧绝不比其他的五星战神要差,他的极限波领悟能力已经达到五十七层,比莫英的领悟,还要高出七层之多,这七层的难度,却远远地超过了前五十层的总和了。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一会儿你就知道我配不配了。”萧炎淡淡的笑着说道。 50 第 50 章 体内真龙发出龙吟,在全身上下开始游走,浑身的肌肉骤然绷紧起来。 叶辰手掌轻轻捏着下巴,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每当思考之时,他就会做出这种动作,若是放在前世,思考时,他喜欢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一口,可来到九州后,他这个老烟鬼,被强行戒烟了。 含糊的呢喃间,高挑冷艳的身影恍恍惚惚地撞进了眼前异性的怀中,口齿喷出的灼热吐息,带来丝丝炙烤的感觉,迷离的紫红蛇瞳流涌出强烈的渴望,仿佛一汪碧水流动。 郭汜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乘胜追击,紧跟而上,又是一拳朝他腹部轰去。 虽然她也觉得早了点吧,但是她毕竟是自己最爱的人,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李风走了?”得知李风再度离开了众人,公山明月的瞳孔赫然一颤。 而为了这几位好姐妹能玩得尽兴,洛恩不忘丢去一连串的惑乱、迷狂之类的咒术。 不仅明真人活的好好的,就连玄冥宗也放缓了进攻,转而采取逐步蚕食周边坊市的策略。 闻言,四周村名皆是满脸欣喜,他们眼角有热流滚落,有这位仙人出手,那他们村庄定然可以再次过上太平的日子。 【兵击】激活后的现在,几乎每一刀挥出,薛璟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刚刚进‘门’,山本拿着一沓资料过来,山口进随手拿了一份看看,是关于罗劲松在北美的人际关系。 皇帝有些复杂地看着两人说话,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斗嘴,他心里就产生了一股奇异的难受的情绪,仿佛眼前的两人很是登对,而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 况且这帮神仙在地上过得是要多滋润有多滋润,遍地神仙庙宇,吃人间烟火,一个个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谁愿意到天庭来当这个公务员呢?吃的比猫少干的比驴多。 现在看着芸芸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就由着她了,只要芸芸开心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付景言俊脸始终擒着一抹凌厉的笑容,面对这么无聊的问题,他并没有回答。 吴子卓还在院子里就听见了,他很喜欢这样的家,有心爱的人,有欢声有笑语。 时间拖久了,人质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每一呼吸,他自己都会觉得是恐怖分子对他的宽忍和慈悲。 这一个拥抱,没有任何私心杂念,也没有什么欲望,纯粹只是一种信任,一种心的交流。 两个男人出现得这么及时,其实早在门口就遇见了,只是张左南似乎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一直呆在门外不停的接着电话。 说完,眼神里又恢复那‘迷’恋的神‘色’,配合着身上的男人沉浸在无边的情海里。 或者说干脆就不一样,那真的是梦吗?龙易辰心里,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只是当他们听见一声惨叫声,确实惨叫声时,这才起身循着声音跑过去。 萧道长和他的徒儿,跟着大宋的皇上,因为下雪,路途不好走,在路上耽误了好几天,好容易到了西云县,又被大雪耽误了,又在西云县住了好几日。 他话音一落,周围猛地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整间屋子瞬间阴暗了。 我跑过来给佘大人和李唐郡主深深地磕了三个头,叫声父亲母亲,顿时就泪水满脸,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我在医院连着打了一夜的点滴,才醒来,但我一睁眼,瘸子和齐阳都傻了。 “三少,这个不是……”伊人有点懵,这不是她给他的房卡么,怎么就变成高总了。 韩真子急忙命人去取来一壶马奶子酒,并且亲自给黑尘子和柳妤姝满上了酒。 昨天午休的时候,战北捷忽然接到电话,吓得他以为来了什么紧急的任务,本能的反应就是一边穿衣服,一边接电话,听到那头是战霆的声音,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也就是个单纯的姑娘,可不想和道上的混混扯上关系,更是相当反感。 对于直植天龙的道歉,袁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以对,不过对于直植天龙的印象倒是好了一些。 长孙皇后见长乐公主如此全神贯注,也不打扰,只是在一旁看着。 就在这时,一位中年男子脚踏金光大道而来,手持星辰剑,星辰剑发出万丈星光。 既然如此,他只有想退却,两不相帮,只等找准时机,到时候跑路才是王道。 在金圣哲右拳毫无保留的暴击之下,怪龙王的左腿向后滑动了几十厘米,整个身体受到牵连,稍稍向一边转动、倾斜。 曹天能在京城的侯门圈子里头被那些个元老元勋大人物们挂在心头记着好,那么在燕京肯定是毫无任何水分可言的手眼通天。 抱着这种想法,杨逸目光一闪再闪,两手端着哑光色的霰弹枪,在枪林弹雨中急速奔跑。 不多时,有两个家丁压着霍宝进入藏在庄内假山后面的洞穴,前方出现一个通往地下甬道,拐了数次,走了有两盏茶的时间,来到一处开阔的地下祭坛。 关于这些信息,刘弘名未曾收到过,这支中队的清道夫自然也不知晓恐龙的各项数据和应对策略。 厉昊南知道顾筱北这两天没有出去玩,每天上午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下午就不去娱乐城了,直接回家陪老婆。 这人身穿一袭粉红长衫,尖尖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整个一幅妖媚之态。 51 第 51 章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突兀,背后突然吹来了一阵阴风。齐少凡无端端打了一个寒颤。 福老夫人和福老爷说了一些在坝边城的简单生活之后,家里各人都轮着上前去给老夫人行礼,先是福敏修和双至,再然后是福敏勋和福敏昇,之后才是两个姨娘。 申素琴的发言稿写得很好,鼓舞士气、振奋人心,当然后面简丹加上了每年清明组织员工去边境的烈士陵园扫墓的事情,更是让那些烈属们激动得哭了。 热闹也看了,然后那些兽人都散去了,唐乐乐则和亚瑟恩和托瑞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了一番,转眼就已经天黑了。 她蜷缩着自己,把身子缩成婴儿在母体里的姿势,咬着唇角抽泣。 “刘姨娘逐渐不安现状的野心今日已经初露端倪,我看得出,娘自然也是看得出了,你以为娘会不为所动让刘姨娘继续在爹面前扇风?”福敏修反问道。 她迅速洗去身上沾粘的汗水,换了衣裳就往福夫人的院子走去,仔细一想,她和表姐也有两年没有见面了呢。 微凉有些失笑,然后又有些怅然若失,她十五六岁的时候真是没有在意过这些私事。 青云号和覆雨号在福建长乐港停留了足足九天之后再次扬帆起航,一路向东。 “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先走了。你收拾好下楼来,我在楼下等你。”说完,他阔步迈出房门。 程饮涅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是担心我会因为云儿爱慕你的事阻止你和志南吧!我有那么不通人情吗?也许是从你挥剑斩断百里川手脚开始,我对你的印象便改观了,自那时起我真心觉得你配得上云儿的爱。 每个配角背后都有自己的专属故事,只是作者君没有写出来而已。 彭浩听着远去的轰鸣声,想到唐洛嘲讽的笑容,狠狠在方向盘上拍了几下,状若疯狂。 他诧异地看着我,那表情像是在告诉我,你不会用枪还敢跟着来? 司机犹豫一下,一把枪的话,他可以夺枪逃走,但几把枪……还是算了。 只听得娄胜豪用充满怨愤的口吻说道:“那时我刀伤未愈,此人武功又深不可测,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虽然心存善念没有杀我,却在我身上下了毒。 前排坐着的人也转过来看着我,因为夜色比较浓,背着光看不真切面孔。副驾驶坐着的人也拿枪指着我问我是谁。 瑞尔则拼命地低下头,想把头完全埋入沙子,不敢与眼前恐怖的男人对视。 等彻底掌控了这五团京营后,再加上三万御林军,整个神京形势,就以皇权为重。 窦唯重新回到拍摄现场时,这一场戏已经拍完,演员们都在紧张的补妆。 见队伍有些混乱,一位身穿西装影院经理模样的年轻人,拿着手持扩音喇叭走了过来。 夏乐菱正伏在床边整张脸疲惫不堪,枕着江长安的一条腿睡着,眉心依旧紧紧蹙着让人好奇梦里还有什么烦心事,江长安没有动作,生怕吵醒了她。 然后,窦唯就瞅见那位英国佬如同一只愤怒的公牛,朝自己咆哮了起来。 林通、马件、常三石,还有那见谁都是一脸笑容的额古纳乐队,全都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位睡眼朦胧的窦唯。 阿克感受着体内蜿蜒游走的纯黑荆棘,细细品味着这份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艰难地转过头,自是认不出此人是哪一位,待看到鳞沙鬼獠之时脸上刻意显现出的獠牙后,惊讶的神色使得整张脸都恐怖地抽搐起来,勉强抬手指着这个厉妖。 几组学员简单的商议之后,就纷纷拿出自己以前的得意之作,考察起台上的这12位待选歌手来。 “看,裪儿额上出汗了。”康熙仔细查看胤裪脸色时,忍不住轻声道。 如果可以有选择的话,聂凌卓宁愿和年初晨一样,生活在一个普通的人家,这样一来,或许无论是感情生活,婚姻生活,家庭生活,都不会这么的复杂,这么的让人绝望。 “哇,好香!翦月姐姐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我瞧瞧。”怜碧跑进来,从翦月身后探着头向瓷罐儿内瞧。 “雅芙。喝点儿水吧。”兰海军终于记起离他不算远的秦雅芙來。他刚刚出去跟服务员要了杯白开水递过來。 这或许真是魔族的发型师,化妆师,以及服装师们的功劳,也或许来说,就是阿蜜莉雅的美丽底子也不差。 而自始帝之后,左尚方署已一分为二,改为尚宝司与尚宝监,后者归内廷管辖。 众人闻听,赶忙纷纷起身准备行礼,台上的戏子以及吹打弹奏的师父们早已跪在当地。 虽然遗憾的是,穆萧然在最后一刻逃脱了出去,但他得罪了r4和纽约警方,被强行的进行了封杀,也就意味着日后只要得到他的消息,就会是永无休止的追杀。 陆雪儿不是不清楚年明康的‘性’子,他现在什么都不说,不代表他会放过顾西扬。 那些魔族的发型师,化妆师,以及服装师们离开了房间,准备回去像魔族之王汇报工作。 苏辰笑了:竟然是办法,你们想进去,也得遵循,怎么不愿意吗? 董倩也是回头,不过当她看到对方竟然是一个保安的时候,直接惊呆了。 这一招,几乎用尽全力,抽得虚空抖动,整个屋子都出现了颤抖,李霄嘿嘿一笑,掌中金光大作,轻松的将其抓在手中,这才阻止了猛烈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