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法则》 第一章 龙极号 八月,北极气温最暖的月份。 太阳近乎以一种永恒的姿态,趴伏在地平线尽头。 北极科考船龙极号在一望无际的冰川上缓慢行进,船艏刺耳的破冰声响个不休。 中午时,气温上升到零下7度,不像往日般寒风肆掠,大副赵勐通知所有科考队员到甲板上活动透气。 赵勐是李唯一的师兄,早年在师门练过六年拳掌,后来参加海军,一步步升到校官,航海经验丰富。这次随科考船一起出发,负责船上的人员管理、船体维护等事宜。 已经闷在船舱中好几天,来到甲板上,大家都很兴奋。 有的张开双臂畅快呼吸,有的大声呼喊,有的捡起甲板上未清理干净的冰雪,向远处投掷。 随行记者在录制播报材料。 气象科研人员投放出探空气球。 …… “瑞雪惊千里,同云暗九霄。” “地疑明月夜,山似白云朝。” 跟许教授一起走出船舱的七八个学生中,有一个矮个子触景生情,当众大声吟诗,嘴里吐出白雾一团团。没有人嘲笑或尴尬,都感同身受,意气风发。 还在大学读书就被选中,前往极地科考,人生履历自是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唯一独自一人坐在船艉的梯道上,与那边的欢笑打闹和豪情万丈格不相入。 他面容清俊,鼻梁高挺,嘴唇冻得微微有些开裂,刚念完大一,年纪比许教授带领的那帮硕士学生小一大截。 从厚厚的橘黄色防寒服衣领中,掏出挂在脖颈上的一件古饰,抚摸上面的纹路,思念之情随之涌来,脸上流溢出苦涩和悲痛。 这件古饰,名叫“道祖太极鱼”,是阐门的门主信物,据说是从周文王时期传下来。 由两条青铜鱼的首尾拼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太极图印。 鱼鳞雕饰很清晰,但鱼眼缺失了一颗。 两条鱼的鱼眼,是太极中的少阴和少阳。仅剩的那一颗,微微泛青,豆子大小,材质颇为特殊,似玉、似石、似骨,古韵很浓。 老门主说,那是道祖的眉心骨。 两个月前,老门主临死时,将道祖太极鱼传给了李唯一,他也就顺理成章成为阐门新一代门主。 从小就没了父母,李唯一是和老门主一起长大,亲如爷孙。 老门主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当时恰好遇到回山探望师父的赵勐,老门主临终之际将李唯一托付给了他。赵勐见李唯一陷在伤痛情绪中,好几天都走不出来,于是便提议带他出去散心。 李唯一登上科考船才知,师兄带他去散心的地方,竟是遥远的北极。 “唯一,又想老门主了?” 赵勐从甲板上走过来。 他一米八六的魁梧身形,方面大耳,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加上身穿本就宽厚的防寒服,双臂粗大若柱,如山似岳般很有男儿气概。 李唯一迅速收拾情绪,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师兄你不用担心的,我没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任何事都是可以在时间中淡去和接受。” 他内心强大,能够独自面对生命中的风雪,不是一个喜欢将负面情绪传导给身边亲友的人。 “那就好。” 赵勐一屁股坐到李唯一身旁,取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道:“多跟大家交流交流,别一个人闷着。来一口?” 李唯一轻轻摇头,问道:“师兄,昨晚船上发生了什么事?” 李唯一被赵勐安置在安保组,负责第五层船舱的基本安全秩序。昨晚下面船舱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响起好一阵奔跑声和呼喊声,就连船体都晃动了几下。 当时他想下去查看,但遭到阻拦,心头一直好奇着。 赵勐道:“没啥大事!据说是705实验室着火,但很快就被扑灭。” 705实验室,位于船舱底层,进行某秘密实验,安保等级很高,不归赵勐负责。 李唯一听人谈到过,说实验室外,有荷枪实弾的警卫。 “那群人神神秘秘,实验室有没有危险易爆物品也不让我们检查,可千万别闹出幺蛾子。”赵勐神情担忧,忍不住吐槽一句。 说是着火,但船体明明震动过,显然是在故意隐瞒什么。 龙极号可是长达一百多米,近一万五千吨重。 要将它撼动,力量得多大? 想到来找李唯一的正事,赵勐神色变得严肃:“谢进他们是不是刁难你了?” “没有。” 李唯一轻轻摇头。 赵勐宽大厚实的手掌拍到他肩膀上,道:“在师兄这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你越善良宽容,他们就越得寸进尺。” 李唯一想了想:“能进科考船安保组的,都是层层选拔上来的精英。而我一个关系户,才刚上大学,却成为安保组的一员,被安排在最好的舱层,有独立的房间,换我是他们,也肯定心有不满。所以,不怪他们。” 赵勐深吸一口,火线逼近烟头才停下,鼻孔中涌出浓呛的烟雾,道:“什么关系户?你的实力,我还不清楚?小时候……我记得你才这么一点高吧?我在老槐树下练武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哼哼哈哈的一起挥动小拳头,师父可是说,我的天赋最多也就到你膝盖。” 李唯一笑道:“师父他老人家那张嘴有多夸张,你又不是不知道?” “少来!两年前我回山跟你切磋,就已经不是你对手。十七岁、十八岁这两年,正是体格和血气猛长的阶段,你看我现在还敢主动提交手吗?”赵勐道。 在武术拳脚上,李唯一当然有极大自信,但想到师父曾说过的“武道,武道,只余武,不存道。到这个时代,连武都快没了”,心中那股自信不免有些受挫。 唯有萦绕在脑海中的武道追求和超凡梦想,不仅没有消减,反而越发强烈。 他定要在这个武道被遗弃的时代练出些名堂来。 想了很久,李唯一道:“我进安保组,始终是不合规矩的。师兄,你就别去为难他们了,我自己能解决。” “你……” 赵勐知道自己这个师弟从小在山上长大,在学校也是好好学生,心地太善良,不懂人心险恶,于是耐心讲道:“你是我特招进来的,就算你不是我师弟,你的实力也完全合规。这就是规矩!” “下次谢进他们再找你麻烦,不用隐忍,直接教训就是。” 赵勐又道:“说起来,此事跟我也有一些关系,在竞争大副时,和谢天殊闹了不小的矛盾,这背后多半是他撺掇的。” 谢天殊是此艘科考船的二副,负责船上的安保和医疗等。 一位科考队员快步跑过来:“勐哥,船长那边有紧急的事,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你的事,我跟船长提过。你甚至都不用把自己当成安保组的一员,就当是出来旅行散心。” 赵勐又叮嘱李唯一几句,才随那位队员去往驾驶室。 …… ………… “知道吗,北冰洋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北海。上古时,大地一片莽荒,妖类各族征战不休,其中蚩尤部落战败后,九黎遗民便是逃进了北海。” “北海又称北冥,据说是人间通往冥界的入口,也有说法,从北海才能抵达真正的人间。” 许教授带领的那群硕士学员,沿船舷边的通道,向李唯一所在的船艉走来。 先前吟诗的那位矮个子,是个社牛,滔滔不绝的,跟两位漂亮女学员讲关于北海的神话故事。 从出发到现在,已经在海上航行一个多月,大家早就无聊得发慌,听到如此离奇荒诞的故事,加上眼前一望无际的冰川本身就能让人生出无限遐想,因此欢笑声和讨论声不绝。 一位皮肤很白,眼睛圆溜溜的女学员道:“北冥,我知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庄子《逍遥游》里面写的!” 另一位女学员故意调侃:“真有几千里那么大的鱼,就算是在北冰洋也活动不开吧?” 许教授和这群学员,负责的科研项目是海洋生物研究,及提取北极菌株和海洋基因标本,任务杂而繁重。 “白银千里之苍茫,极昼无尽之永恒。如此壮阔的风景,也就只有在极地才能看到。大家拍一张合照吧?” “好啊,多有纪念意义。” “小哥,能不能帮我们拍一下?” 李唯一看向女学员递过来的相机,又抬头迎上她那双圆似明月的眸子,轻轻点头后,将道祖太极鱼收进防寒服,起身走下梯道,为他们拍合照。 “请多拍几张哦。” 一群男男女女的学员,将许教授簇拥在中间,在船舷栏杆边,摆好各种拍照姿势。 “咔嚓!” 不断按下快门…… 突然李唯一察觉到不对劲,发现了什么。 将刚才拍的照片翻出来,放大后仔细观察,瞳孔随之猛然收缩。 “怎么了小哥?”女学员好奇的问道。 李唯一将相机递过去,让他们自己看。 而他,则向远处的雪脊望去。 无垠的冰雪原野,白银铸就般的平整大地,没有任何草木,震撼而寂寥。数公里外的雪脊上,一道巨大的紫黑色身影,在快速移动。 “熊?好怪异的类熊生物……” 女学员很惊异,目光看的是相机上的照片。 “让我看看,怎么是紫黑色的熊,北极熊不是白色的吗?莫非北极出现了新物种?” “你们不觉得这只熊有些古怪?明明瘦巴巴的样子,但体形却异常巨大。” …… 他们围在一起研究照片之际,远处那只古怪的类熊生物,正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冲下雪脊,向科考船而来。 太快了! 它如汽车般在冰原上奔跑,掌爪每一次落地都掀起许多碎冰,相隔极远也能隐隐听到震雷般的奔跑声。 “不太对劲,怎么会这么快?”李唯一眼睛眯起,意识到危险。 这头古怪的紫黑色类熊生物,体格大得惊人,是成年北极熊的四五倍。 绝对是地球上没有的新物种。 短短一分钟,奔跑了差不多两公里。 目标很明确,就是科考船。 “它是冲我们来的。” 李唯一如此低语,随即望甲板方向,喊道:“大家快回船舱,有危险!” “好可怕的速度!猎豹全力冲刺,也未必有这么快吧?” 许教授和七八位年轻学员就在一旁,有的担忧,有的惊慌。 科考船的广播设备中,响起船长的声音:“所有科考队员请注意,请立即返回船舱。安保组成员,请锁好舱门。” “所有科考队员请注意,请立即返回船舱……” …… 刺耳的鸣笛声,响彻整个科考船。 第二章 九婴 科考船的船舱分布为下三上七,甲板位于船舱第四层。 餐厅、登船大厅、作业区都是位于这一层。 刚才还在甲板上惬意观景的众人,匆忙间,纷纷挤进登船大厅。 李唯一虽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却展现出过人的心理素质,临危而不乱,将所有科考队员都送进舱门,才最后一个离开甲板,将舱门紧锁。 就在这短短两分钟时间内,那只紫黑色类熊生物,已跨越三四公里的冰原,抵达龙极号下方。 “哗——” 纵身一跃。 它庞大且健壮的体躯,跃上数米高的船舷,嘭的一声重重落到甲板上。 登船大厅的地面,为之震颤。 近距离观察,它全身毛发很长,像披着一层紫黑色铁衣,双眼比人的拳头还巨大,呈紫红色。嘴里牙齿尖锐,如锯齿一般。 其五官,已经向人类化趋近。 隔着厚厚的特制玻璃,都能感受到它的狰怖,便是李唯一心底也是直冒凉气。 还好舱窗尺寸很小,不用担心它破窗而入。 “轰!” 类熊生物猛然冲出,与刚关上的舱门撞击在一起。整个登船大厅噼里啪啦作响,特制玻璃都出现大量裂痕。 许多科考队员发出尖叫声。 登船大厅混乱一片,有的走楼梯,有的乘电梯,逃往更高层船舱。 龙极号极地科考船的舱门,为了防寒保暖和抗风压,采用的是合金材质和多层设计。纵然紫黑色类熊生物力大无穷,也没能直接撞开。 但李唯一发现,舱门周围的船体结构出现了变形。 被撞开是迟早的事。 “把所有能用的东西,全部搬过来,堵住舱门。”李唯一大喊。 登船大厅中吵闹且纷乱,大家都只想尽快逃离这最危险的区域,没有人回应他。 科考船上的柜体和器具,都采用防浪设计,是固定式连接。 李唯一好不容易拆下登船大厅中的储物柜,准备推移过去,堵住舱门,就听刚赶到的谢进训喝一声:“你在做什么?” 谢进与七位安保组成员,取了电击枪、防护盾牌、催泪瓦斯等武器,赶到登船大厅中。 他们身形高大健硕,眼神坚定锐利,是层层选拔上来的精英。 “他这是要把船给拆了?”有人调侃笑道。 “一头熊而已,吓成这样?” …… “轰!” 紫黑色类熊生物第四次撞击上来,舱门周围严重变形,出现撕裂迹象。 震耳的声音,就像炮弹轰击船体。 包括谢进在内的八位安保组成员,看清窗外的庞然大物后,哪怕他们是精英,也都吓得脸色苍白,感到窒息和恐惧。 仿佛遭受血脉压制。 这哪是什么熊? 简直跟史前怪物一般,巨大且狰狞,完全超出认知。若拍摄下来,报道出去…… “咔嚓!” 快门声在登船大厅中不合时宜的响起。 那个喜欢吟诗和讲神话故事的矮个子,居然没有逃,在窗边拍照。 面对一众目光,他尴尬的收起相机,解释道:“我研究的是生态学和环境生物学,这绝对是地球上从来没有过的新物种,是真正的惊天大发现。有了这一发现,我们此次极地科考,必将轰动全国……全世界……” “轰!” 第五次撞击到来,舱门周围的船体出现破碎撕裂声,最大的裂痕达到巴掌宽。 寒气倒灌进来,登船大厅中的众人无不骇然。 “我来帮你一起推。” 矮个子学员吓得一哆嗦,连忙跑到李唯一身边,跟他一起,将储物柜推到舱门处抵挡。 但这显然不够。 谢进已经反应过来,连忙吩咐所有安保组成员,都去拆搬柜体和桌椅。 这只类熊生物,简直就像是核辐射变异而成,根本不是他们手上这些武器可以对抗。一旦冲进来,科考船上所有人都只是它的血肉口粮。 “轰隆隆!” 螺旋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在类熊生物撞击舱门时,直升机就被推出机库。 此刻直升机悬停在半空,赵勐戴着墨镜,手持步枪,瞄准紫黑色类熊生物。 “原来船上有美式抄网,这下稳了,虚惊一场。”矮个子学员心情放松,欢呼一声。 甲板上的类熊生物灵性很足,察觉到危险,全身毛发犹如尺长的钢针般炸立,人立而起,冲远处的直升机嘶声咆哮。 声音更胜狮虎,高亢似惊雷一般。 “嘭!” 枪声响起,熊形生物头颅中弹。 不等船上众人欢呼,类熊生物更加愤怒的嘶吼声响彻冰原。它扯下科考船上的一件金属器具,掷向半空,要将直升机砸落。 幸好直升机先一步拉升,险之又险的避开。 类熊生物头部被击中的地方,浸出鲜血,但并无大碍,只受了一些轻伤。 “步枪连它头骨都打不穿,它还是碳基生命吗?”矮个子学员头皮发麻,双腿颤个不停,没了刚才那股对美式抄网的信心。 李唯一露出担忧的神色,这只类熊生物智慧很高,且有反击能力,一旦直升机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师兄可在直升机上。 李唯一环视四周,发现了谢进等人身上的武器,急切道:“为什么还不使用催泪瓦斯?” 不由分说,他已从谢进身上夺摘下来一个,打开后,从舱门裂缝处扔了出去。 霎时间,外面浓烟滚滚。 谢进虽心有不悦,但也知形势危急,不好发作,只是沉着脸下令,让众人将催泪瓦斯全部用上。 直升机上,赵勐也怒了,接连不断扣动扳机。 “嘭!嘭!嘭……” 熊形生物已经吃过亏,知道子弹的厉害,不再使用身体硬扛,快速闪避。 它能以猎豹的最快冲刺速度,长途奔袭三四公里,跳跃和闪躲的反应速度自然也十分迅敏。 幸好赵勐枪法了得,加上催泪瓦斯的干扰,在两个弹夹打空前,成功将其驱离科考船。 李唯一第一时间赶往停机坪,帮助赵勐等人一起,将直升机重新推进机库。 “它没有离开,在远处观察,随时可能发动第二次袭击。” 赵勐脸色极为难看。 龙极号是科考船,携带的弹药相当有限,子弹只剩弹夹内的三颗。 “现在只能指望老天爷了!我刚才在天上,看见远处云暗风疾,暴风雪将至。” 赵勐提醒李唯一注意安全,便向驾驶室赶去,要和船长商议借枪。 705实验室还有一把霰弹枪。 但能否对那类熊生物造成伤害,赵勐是一点底都没有。 …… 驾驶室位于船舱第十层,也是整个科考船的最高一层。 赵勐进入驾驶室时,船长高鑫,二副谢天殊,还有包括许教授在内的五位科研组领导,都已聚在里面。 气氛很凝重。 所有人目光,都盯着前方的电子海图和海底监测系统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是,船底下方的海洋生物三维图像。 只见。 一只比龙极号还巨大的海洋生物,在百米之下的海水中,沿科考船行进的方向缓缓伴行。 它得有两百米长,有九条粗壮的触手。 不可想象这样的巨物在水下活动,能搅动何等强劲的暗流。 “刚冒出一只变异类熊生物,海底又来一只。地球上,怎么会有这么庞大的生命体?” 驾驶室中的众人,皆被震撼住。 “会不会是大王乌贼?” “这比大王乌贼都庞大了许多倍!” “已知最大的海洋生物蓝鲸,体格也就三十多米长,近两百吨重。但在它面前,就跟刚出生的婴儿一般,这深海巨物我看少说也有万吨之重。” …… 许教授是生物学专家,扶正眼镜紧盯屏幕,摇头道:“你们看,它的九条触须上,都有一颗人首状的脑袋。身体躯干,则像巨牛。太不可思议了,绝对又是地球上从未有过的新物种。” “那是九婴。” 驾驶室门口,出现一个穿藏青色中山装的老者。 他是705实验室的负责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都叫他杨主任。 “九婴?” 许教授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生物。 杨主任走进驾驶室,站到屏幕前,语气低沉:“九婴是神话传说中的凶兽,记载在《南淮子·本经训》上,传说它活动在北海,叫声似婴儿啼哭,有九首,见人就吃,能喷水吐火。但是没有想到,它会这么巨大。” 正有科研组领导欲训斥他“不讲科学,讲神学”的时候。 杨主任深深向众人鞠躬,歉意的道:“对不起大家!这些凶兽,很可能是705实验室中的那东西引来的,老夫为将大家带入险境而感到抱歉。” 赵勐是直性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你们705实验室到底在研究什么,今天必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船长高鑫显然是知道一些内幕,看向杨主任:“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危险,海陆都被异常凶兽盯上,谁都不知接下来我们将面临的是什么。我认为,得将真相告知他们。” 杨主任点了点头:“诸位一起去一趟705实验室吧……一看便知。” …… ………… 李唯一回到自己居住的舱室,从床底木匣中,取出一柄四尺上的古剑。 入手很沉重,乌木剑鞘。 将剑拔出半尺,露出里面黄铜一般材质的剑身。李唯一很清楚,这柄剑绝不是黄铜铸成,它是阐门仅次于道祖太极鱼的宝物。 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老门主磨洗过,但它始终锋利,从无锈迹。 道祖太极鱼是掌教信物,在他看来,只有象征意义。 真正的阐门第一神兵利器,还得是这柄黄龙剑。 收剑入鞘。 李唯一提剑下楼,来到登船大厅。 虽说赵勐让他不必将自己当成安保组一员,但,既然享受了安保组成员的待遇,就不可能在危险来临时,反而躲起来。 躲又能躲多久,覆巢无完卵。 登船大厅的舱门,已被箱柜和桌椅堵得严严实实。 大多数安保组成员都守在这里,手持各式武器,严阵以待。 看见李唯一从楼梯上走下来,他们眼中皆露出诧异神色。 “这个大学生有几分胆量和担当!”一个多月来,他们心中第一次给出正面评价。 光线变暗了,天空阴沉沉的。 暴风雪将至。 破碎的舱窗外,风由低语,渐渐转为怒吼,继而席卷整个冰原大地。 第三章 佛祖舍利 李唯一将黄龙剑紧握手中,透过满是裂痕的舱窗,看向外面。 天际与冰雪的界线,已模糊不清。 只有偶尔划过的几道闪电,才能将风雪云雾撕开一道道裂痕,短暂照亮这片混沌。 雷鸣,风吼。 冰刃般的雪片疯狂击打船体,似密集的枪声。 那只类熊生物不知所踪,无法寻觅。 “大学生,不必这么紧张!那只类熊生物再强,在恶劣的天气面前,也如我们一样脆弱。面对如此狂暴的风雪,肯定已经躲回巢穴。” 谢进是二副谢天殊的堂弟,虽然也是半个关系户,但毕竟是通过正规渠道选拔上来,自然认为是自己的实力使然。因此,从来不认为他和李唯一是同一类人,自视极高。 当然,哪怕再瞧不上眼这个青涩的大学生,他也不至于这般处处针对,显得毫无风度。主要还是谢天殊早就交代了此事,内中则涉及到大副和二副的明争暗斗。 李唯一持相反观点,但不想与谢进争辩,以沉默回应。 继续警惕的巡视窗外。 “哒!哒!哒……”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楼梯方向传来:“那只类熊生物,早已不是正常的地球生命,子弹都打不穿它骨骼,区区暴风雪又如何奈何得了它?” 蔡羽彤走下楼梯,出现在一众安保组成员眼前。 她是因颜值极高,而在网上意外走红的化学系女博士,就读国内的最高学府首都大学。 安保组成员都知道这位大美女在科考船上,但她太宅了,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实验室,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与网上视频中一模一样,没有过度美颜。 甚至,真人还要更有气质一些。 “蔡博士,我来帮你拿。这些是什么?” 谢进快步走上去,行为很绅士,但殷勤讨好的神态却拉低了观感。 伸出双手,他欲接过蔡羽彤紧抱的箱子。 蔡羽彤没有让他碰,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一些足以化尸的浓酸和刚做的爆炸物,你最好别碰。” 谢进伸过去的手,忌惮而又尴尬的收回,僵着脸笑道:“太好了,不愧是化学系博士,知识就是力量。” 蔡羽彤抱着箱子,走向李唯一所在的窗边,道:“我知道你,首都大学大一的那个体育特长生。该叫什么?” “李唯一。” 李唯一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认识自己。 “我问的是,该叫我什么?”蔡羽彤神态语气很高冷,身材也很高,超过一米七,五官精致得怎么看怎么美。 李唯一讪讪笑道:“学姐。” “搭把手,轻一点,要稳。”蔡羽彤道。 李唯一连忙将黄龙剑靠墙而放,双手小心翼翼的,与蔡羽彤一起托着箱子,将其平稳放到地上。 校友之间,哪怕以前从不认识,但在外相遇,也总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和信任。 李唯一的文化成绩不算拔尖,但从小习武,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按照教练和体育老师的说法,他在多个项目上,都有冲击世界冠军的潜力。 他的体育特招,绝非弄虚作假。 谢进回到一众安保组成员中,始终维持脸上的微笑。 见一众曾经对他恭维有加的安保组成员,都挤眉弄眼,眼神古怪,谢进心中自是有着几分羞恼,脸上伪装出来的笑意再也挂不住。再看李唯一和蔡羽彤熟络亲近的模样,心中又是另一种滋味。 若说以前针对李唯一,是谢天殊的意思。 而此刻,他是真有些嫉恨上了! 那边。 蔡羽彤打开箱子,讲述箱中物品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眸光时时与李唯一近距离碰撞在一起,秀发在寒风中能拂到李唯一脸上,伴随缕缕芳香。 “学姐,你这是要将整箱东西全部交给我?”李唯一问道。 蔡羽彤不善人情世故,回问一句:“我是科研人员,你是想让我去和那只类熊生物搏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认为,安保组成员都可以学习一下使用方法。”李唯一道。 蔡羽彤看向谢进等人。 谢进笑道:“蔡博士,你这位学弟,可是修炼武术的高手。看见那柄剑没有?在他心中,那柄剑,恐怕比你这些东西更有用,别人瞧不上。” 一位与谢进关系很近的安保组成员附和:“我听说,修炼传统武术,可以修炼出内力和真气。小李是大副的师弟,能够特招进安保组,想来一定是此类人物。” 谁都能听出,二人言语中的挑拨。 特意点明李唯一是赵勐的师弟,则是在告诉蔡雨彤,她眼前这个大学生靠不住,只是一个关系户。 李唯一很平静:“哪有什么内力和真气?修炼传统武术,只是能够强身健体而已,没有那么玄,大家要相信科学。” 五岁就开始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李唯一武术造诣自然是极高。 但他也只是力量比普通人更大,速度更快,招式和技巧更娴熟,根本没有什么内力和真气。 老门主谈武道没落之时,李唯一也曾问过。 老门主直叹息,说他生不逢时,肉身体魄已接近临界点,若生在古代,必定可以修炼出一些超凡的名堂。 李唯一随后追问,为何在古代就能修炼出超凡的名堂,这个时代却不行了?所谓的古代,又是多远之前的古代? 老门主讳莫如深,直道:“神话坠落,幽禁无尽。” 李唯一虽听不懂,但在那时坚定的种下了“追求超凡”的武道理想。深耕武道,冲破凡人之躯,哪怕要逆时代而行。 年轻人嘛,总有一股不服输的冲劲。 长辈越说艰难困苦,越说他做不到,他就越要去做到。 …… 谢进道:“小李,别谦虚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藏着掖着,露两手,我不信大副那样刚正不阿的人会特招一个混子进来。对内力和真气,我们可是好奇得很,让我们见识一下?” 谢天殊授意谢进针对李唯一,最本质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打击赵勐的威信。 李唯一若不堪一击,是个水货,那么特招他进安保组的赵勐,在船员们心中的形象必一落千丈。 李唯一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刁难,他又不是泥做的,自也有一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别怪我”的少年意气。他道:“既然进哥一再强求,我们倒是可以切磋一二。” 登船大厅中,响起一片起哄声。 便是一贯对任何事都冷淡的蔡羽彤,也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 谢进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一个多月,而且还是在大美女蔡羽彤面前,自是心情大好,很有风度的笑道:“那行吧,但提前说好,我们点到为止,绝不能伤了和气。” 他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 一旦交手了,哪有什么点到为止? 在大美女面前,谁都不可能认输。 只能是一方将另一方打趴下,打服。 二人短暂的对峙。 谢进拉近距离后,低喝一声,抢攻出去。 双手捏爪。 他左闪步的同时,右腿挑膝。 有安保组成员惊呼一声:“黑龙十八式。” 此为一种因太过阴狠,而被军队禁止学习的拳术。 谢进起手使用的,正是黑龙十八式中的青龙探爪,而且火候十足,显然是常年苦练。这哪是要点到为止,分明是准备至少卸下李唯一一条胳膊。 “嘭”的一声闷响。 身形闪移间,在场众人尚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谢进已经直挺挺的侧倒下去。 唯有李唯一的右手掌刀还斜劈在半空。 李唯一不懂什么黑龙十八式,只知道,只要速度足够快,力量足够大,对方的任何招式都只是花里胡哨。 而且谁也不知那只类熊生物什么时候就会再次袭击科考船,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不想因谢进的胡闹而耽搁生死存亡的正事。 安保组成员纷纷站起身,面面相觑,心中震动不小。 就算谢进是轻敌才惨败,但身体素质摆在那里。被李唯一一道斜劈掌打得站不起来,这一击的速度和力量,着实惊到他们。 蔡羽彤就站在李唯一身后数米外靠窗的位置,刚才谢进出手的时候,就连她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危险和压迫感。 但,怎么就瞬间躺下了? “中看不中用?” 她本只是心里浮现出这道念头,但不自觉间,话却如自言自语般从唇边溜出。 谢进脖颈就像抽筋一般疼痛,头昏耳鸣,好不容易恢复听觉,就听到蔡羽彤这话,气得差点当场去世。 “咚!咚!咚……” 奔跑声从楼梯上传来。 那个喜欢吟诗和讲神话故事的矮个子学员,兴奋坏了,冲到登船大厅,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只类熊生物是传说中的鬼熊皇。据说,是北极熊王吸收极光和大量食腐尸,变异而成,通了鬼神般的灵性。” 安静。 久久的安静。 矮个子学员尴尬一笑,看着被搀扶到角落中的谢进,惊道:“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已经遭到袭击了?” 又是一阵安静。 “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先回实验室。” “轰!” 蔡羽彤刚刚走到楼梯口,舱门外的甲板上,响起一道熟悉的沉重落地声,登船大厅的地面为之巨震。 所有人脸色惊变,纷纷抄起武器。 它来了! …… 龙极号的领导层,乘坐电梯下到底层船舱。 杨主任边走,边讲述:“甘露寺舍利塔地宫,自宋朝封闭后,到千年后的1960年才被打开。考古队把挖出来的长方体石函整体打包,运回了实验室。” “石函内,有一具小小的银棺。银棺打开后,是更小的金棺。” “直到打开金棺,保存在水晶容器中的佛祖舍利,才显现了出来。诸位,请进!” 怎么突然提到佛祖舍利? 705实验室大门打开,众人带着更深的疑惑鱼贯而入。 实验室中,摆放有各种精密仪器。最中心位置的台面上,正是盛放佛祖舍利的水晶容器。 容器内,佛祖舍利约黄豆大小,呈浅红色。 杨主任站在舍利旁边,微笑问道:“大家都学识渊博,对微观世界怎么看?” 见众人眼神困惑,杨主任便先抛砖引玉,道:“在微观的尺度上,许多经典的物理规律不再适用,取而代之的是量子力学规律,如量子纠缠、量子叠加态、隧穿效应等。” “有一种说法,人类想要走出地球,走出太阳系,绝不是从传统的星际空间走出去,而是需要去探索微观世界。就像我们可以用手机,将声音传到千里之外,不是靠更大的声音去喊,而是微观层面的信息传送。” “一直寻找不到的空间虫洞,在微观世界或许并不罕见。” “总之,微观世界的奇特和玄妙,一定会挑战我们的传统认知。” “有人说,人类对海洋的认知只有百分之五,那么人类对微观世界的认知有多少?亿分之一?我看亿万分之一都没有。” 在场众人,都以看学术异端的眼神,冷冰冰的盯着他。 杨主任明白多讲无益,于是,指向对准佛祖舍利的那台高倍扫描隧道显微镜,道:“大家眼见为实!” “老夫倒要看看,你在神神叨叨一些什么。” 许教授已经忍他许久,第一个走上去,凝视显微镜下的佛祖舍利。 片刻后。 这位快六十岁,但身体依旧硬朗的老教授,双腿颤抖着,身体滑落,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震撼和迷茫,继而喃喃一些众人听不懂的话。 赵勐心中万分好奇,连类熊生物和九婴这样的怪物都能冷静看待的许教授,怎么会被吓成这样? 一颗舍利子而已! 他看到了什么? 将许教授搀扶起来后,赵勐第二个走到显微镜旁。 水晶容器内,佛祖舍利只有豆子大小,但在显微镜下。 它宛若一颗庞大的浅红色星球,高耸险峻的山脉,干枯的古河道,荒凉而辽阔,蔚为壮观,震撼人的内心。 就像站在太空,俯看无尽苍芒的火星。 一颗小小的舍利子,竟藏着另一个天地。 这太不可思议了! 不对…… 如此微小,显微镜下看到的应该是舍利子的晶体结构才对。 为何会这样? 突然。 赵勐感到窒息,在佛祖舍利上看到更匪夷所思的景象。 在一条条古河道尽头,是广阔而深红的枯海,鲜艳的海床像鲜血浸染而成。 一艘形制古老且外观诡奇的青铜船舰,静静停在枯海之滨,不知来自于何处,不知将去往何方。 它沉寂了太久岁月,就连船体都变得锈迹斑斑,唯有诡杆帆布尚清晰可辨。 站在一旁的杨主任,调大显微镜倍率。 赵勐立即看得更清,头皮不自觉的发麻。 视野中,青铜船舰变得无比巨大,甲板上尸骨累累,有身穿铠甲的白骨人类,也有凤尸蟒骸,还有一望无际的墓海碑林。 凤尸和蟒骸尤为庞大。 凤尸的一根羽毛,都比那些身穿铠甲的白骨人类大数十倍,它倒在甲板靠舰楼的位置,一只羽翅盖在碑林中,一只羽翅搭在九层高的舰楼上。 也不知是不是看花眼了,赵勐分明看见,凤尸的羽毛散发着浅浅光华。 显微镜倍率有限,太多东西看不清。 但可以想象,若有机会登上这艘宏伟而神秘的巨舰,看到的景象只会更加震撼,或许能因此打开一个奇幻且诡妙的世界的大门。 巨舰…… 不。 它分明只有四百六十纳米长,就像落在佛祖舍利上的一粒灰尘。 若不使用显微镜,它与地球上亿万记的尘埃一样,不被察觉。 …… 新书嫩苗,帮老鱼添加一下收藏,求一下月票。 第一天,咋们争取冲一下十万收藏,把气氛造起来,起点有新书活动,收藏了,就能抽奖这些。 我自己也做一个活动吧,第一天收藏每增加一万,就赠送一柄订做的“黄龙剑”。 大家收藏了,顺手就去《元始法则》封面页的书友圈发一条帖子,我到时候随机从帖子里面抽(五万收藏,就抽五位。十万收藏,抽十位。)。 大家就当是免费获得一次抽奖的机会,万一中了呢? 打赏盟主的义父,不用抽,直接送。加封面页的祖元始qq群,把盟主截图发给群主。 第四章 金乌和黑蛟 赵勐目光离开显微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再次看向水晶容器中豆子大小的佛祖舍利,它平平无奇,并不夺目。但,刚才显微镜下看到的画面萦绕在脑海,犹如核弹炸在思绪中,哪里还能以平常心视之? 见赵勐都被惊骇成这样,其余几位科研组领导,包括谢天殊,皆带着慎重和疑惑的神色,相继上前观察佛祖舍利,想要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惊天大秘。 所有人,相继看完后。 705实验室陷入死寂。 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科研组领导,胸口上翻,差点直挺挺的昏死过去,幸好发现得及时,被赵勐和谢天殊抬到座位上休息。 严重违背常理,完全颠覆认知。 过去数十年,在科学框架下构建起来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许教授已经恢复过来,眼神敬畏的,看着显微镜下的佛祖舍利,悲呛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微观的世界,怎么是这样的?我所理解的微观,是病菌、细胞、原子、分子……为什么,为什么微观还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一角?” 那位年长的科研组领导,有气无力问道:“在地球上,肉眼无法观察的微观层面,这到底是常态,还是只有这么一处如此?” 若地球的微观世界如此恐怖,那么他们到底生存在什么样的一颗星球上? 微观世界和宏观世界,又有怎样的关联? 杨主任很难回答这个问题,虽然研究了数十年,但他对微观世界的了解依旧少之又少。 不过……他倒是知道,除了705实验室,前面另有701、702、703、704四个超认识项目,每个项目都是独立推进,保密级别很高。他们相互之间,仅知道对方的存在而已。 赵勐道:“佛祖舍利本身就很特殊,是佛门至宝。青铜船舰停搁其上,或许是一个必然事件,而非偶然。” “佛门讲,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很可能佛教有高僧,早就洞悉了舍利上的秘密,所以才留下此言。” 赵勐双目始终没有离开佛祖舍利,越看越熟悉,脑海中灵光一闪。 对了! 道祖太极鱼上的那颗鱼眼,形状和大小,与这颗舍利差不多。 只不过,道祖眉心骨是淡青色,佛祖舍利却是浅红色。 不会这么巧吧? 道祖太极鱼上遗失的鱼眼,难道是佛祖舍利? 谢天殊不像这些老学究那样痛苦和迷茫,眼中闪烁奇彩。他是高门子弟,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只要是钱能够买到的几乎都是唾手可得。 此次参与北极科考,其实是为了镀一层金,增加一份好看的履历,从而将来更容易获得文化界和科技界的认可。 正是如此,竞争大副输给赵勐,他是极不甘心。 这样的高门子弟,阈值极高,青铜船舰的出现,神秘之门的打开,无疑是给他带来极大的刺激。 他情绪亢奋:“一颗舍利子,与星球一样浩瀚壮观。青铜船舰上,分明有一具与神话中凤凰很像的庞大尸骸。另一具蟒尸,头生角冠,绝对不再算是蟒,而是化为了传说中的蛟。” “诸位,这是否意味着,远古神话并非传说杜撰?长生不老,飞天遁地,也都真实存在过?” “神话中的远古世界,或许比传说中更加辉煌灿烂,只不过,被未知的力量给抹去了痕迹,被遗忘,被颠覆。” “现在这些被抹去的神话时代的痕迹,又找到了!在微观,在微观世界!” “神话从来没有远去!别的神话痕迹又在何方?” 没有人能够回答,皆在震撼中沉思。 谢天殊激动之情没有消减,又道:“我听说,饮凤凰的血,可以永生不死。若我们可以将这艘青铜船舰打捞到宏观的地球上,或者我们降临到微观中去,是否意味着将获得永生?获得统治地球的超凡力量?” 杨主任摇头道:“其实……那不是凤凰的尸骸,应该是金乌的尸骸,因为它有三只足。金乌在神话中,代表的是太阳,代表的是毁灭。饮它的血,多半不能永生,反而会灰飞烟灭。” 705实验室观察了这颗佛祖舍利和青铜船舰已经数十年,一直在推敲研究,一直在挖掘各种细节,了解到的东西,不是他们短暂的观察可以比拟。 赵勐看向杨主任,道:“我很好奇,这真的是佛珠舍利吗?我感觉,更像是一颗宏观世界的星球,被压缩到了微观。” “对啊,若真是佛祖舍利,岂不是说佛祖在体内修炼出了一颗星球,一座世界?”许教授说出这话后,感觉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 自己怎么也变得神神叨叨? “佛祖舍利可不止一颗!据说佛祖死后,其弟子在须臾灰烬中找到的舍利子,足足装了八斛四斗。”谢天殊道。 船长高鑫道:“杨主任,你还是讲一讲,705实验室为何会来北极?又为何推测,那两只凶兽是被佛祖舍利引来的?” 想到那只恐怖的类熊生物,以及船底更恐怖的巨怪九婴,众人思绪瞬间被拉回残酷的现实。 危机感,反而比先前更加强烈。 简直就像一群凡人,卷入进间的争斗,那是一种自我渺小似尘埃的颓丧和无力。 杨主任整理思绪,道:“正如二副谢先生所言,有不少知道705实验室存在的高层,想长生不死,想获得超凡的力量,一直催促我们想办法将青铜船舰打捞到宏观的地球上。” “数十年来,我们研究了许多典籍,寻遍与佛祖相关的物品,使用了各种科学仪器,尝试了无数办法,但青铜船舰毫无反应。” “直到今年,在一次长距离的行程中,意外发现,青铜船舰桅杆上的帆布居然发生了转动。” 讲到此处,有人忍不住重新去观察显微镜下的青铜船舰。 杨主任继续道:“后来,我们经过多次测试,发现船上的帆布随纬度的变化,而变化角度。纬度越高,帆布就转得越正。” “经过测算,若将它带到北极点,也就是北纬90度,桅杆上的帆布就会完全转正。” 谢天殊激动道:“完整转正后又如何,难道会扬帆起航?” “有这个可能性,所以我们才来测试。”杨主任道。 “现在……船上的所有帆布不就是正的吗?”观看显微镜的那人说道。 “因为,我们离北极点已经很近很近。” 杨主任神情明显变得激动了起来,又道:“就在昨晚,帆布几乎完全转正时,青铜船舰发生了轻微的摇晃。船体周围的空间中,出现了一些奇异的山海纹路,就好像……另一个莫测的世界在展开。” “嘭!” “所以昨晚根本不是什么着火,是青铜船舰震动了龙极号?你们在隐瞒真相!”一位科研组领导重重拍桌,气愤的说道。 许教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正是昨晚青铜船舰发生的波动,将类熊生物和九婴引来。现在怎么办,那两只凶兽根本不是我们可以对抗,直接返航,远离北极点?还是将佛祖舍利扔进大海,舍弃这一祸患?” “不行!” 谢天殊眼神游移不定,思考片刻说道:“我们已经被盯上了,一旦返航,船底的九婴说不准会提前发起攻击。以它的力量,科考船瞬间就会被卷入海底,大家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佛祖舍利,这可是我们地球人类的瑰宝,说不定能够重启神话时代,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再说,两只凶兽未必就是它引来的,不过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这样吧……我来冒这个险。” “我携带佛祖舍利,乘直升机离开,将凶险带离科考船。” 赵勐笑道:“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若凶险真是源自佛祖舍利,你乘直升机,根本不惧地面的类熊生物和海里的九婴。若凶险不是源自佛祖舍利,那就更好,你即拿走宝物,还远离了危险。” “赵勐你少血口喷人,我可没有私心,我只想科考船上的队员们都能活命。”谢天殊道。 “好!既然如此,佛祖舍利就交给你。”赵勐道。 谢天殊微微一怔,不明白赵勐为何突然改口。 赵勐听着外面冰雪砸落,子弹般击打船体的密集声音,道:“暴风雪已至,直升机肯定是无法起飞。既然你谢天殊有奉献精神,那就带上佛祖舍利离船,帮我们引开危险。你不是舍不得人类瑰宝遗失,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来守护。” 谢天殊听到了外面狂暴且凄厉的风雪声,脸色一沉:“你疯了?这样的暴风雪天气,就算没有类熊生物,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你自己敢出去吗?” 赵勐投去一道嘲讽的眼神,继而脸色一正:“谁说我不敢?” 他看向船长高鑫和杨主任,道:“二位领导,眼下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将佛祖舍利扔进大海,舍弃这一大祸。要么,由我来冒险一试,若我侥幸活了下来,自然是最好。若我死在了暴风雪中,你们可以在佛祖舍利上提前安装定位器,凭定位去寻找。” 这一次,谢天殊不和赵勐争了! 因为他看得出,赵勐是认真的。 杨主任研究佛祖舍利数十年,如今好不容易青铜船舰出现波动,怎么甘心就这么拱手让给一只凶兽? 佛祖舍利比他的命都更重要。 “那就……” 杨主任刚刚开口。 “轰!” “轰隆!” …… 舰船上方,先是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和摧枯拉朽的船体破碎声。 紧接着,响起一连串爆炸。 船体剧烈晃动,声音一次比一次震耳。 705实验室中,众人脸色巨变。 “它果然没有离开,又来了!” “怎么会有爆炸声,是谁将爆炸物带上了船?” 第五章 新娘 登船大厅舱门周围的船体,早先就已经被类熊生物撞得裂痕无数,岌岌可危。 这次来袭,类熊生物只是一撞,舱门和周围船体彻底破开,形成一个两米高的大窟窿。幸好,那里被各种柜体、桌椅堵得严严实实,还能再阻挡它片刻。 趁此时机,李唯一将蔡羽彤制作的各种爆炸物一股脑的,全部扔了过去。 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会造成什么后果? “轰!” “轰隆!” …… 爆炸物声势浩大,将类熊生物暂时逼退。 堵在舱门处的柜体和桌椅,在爆炸中燃烧起来。 登船大厅的舱窗纷纷爆开,寒风和雪片疯涌进来,进一步助长了火势。 爆炸形成的冲击波,将撤退到登船大厅后面餐厅中的安保组成员、蔡羽彤、矮个子学员全部震飞出去,有的直接倒地晕厥。 撤退中的李唯一亦被震飞,身体与墙壁撞击在一起,疼痛入骨,全身像散架了一般。 火浪铺面,炙热而滚烫。 李唯一尚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见,类熊生物庞大的体躯撞散所有阻挡物,从火海中冲出,将投掷浓酸的那位安保组成员一只手臂给撕扯下来,鲜血喷溅。 那位安保组成员痛得惨叫,使用手中的电击枪,攻击类熊生物腹部。 毫无作用。 反将类熊生物进一步激怒,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将那位安保组成员的头颅咬下。就像吃人条一般,第二口将其整个胸腔咬下,嚼碎,吞咽进腹中。 继而,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啸。 啸声将同在登船大厅中的李唯一双耳震得流血,脑袋晕沉沉的。 与此同时,他发现类熊生物已将那位只剩半截身体的安保组成员扔向一边,双眼化为了血红色,身上长毛燃烧,似妖魔一般,正以愤怒的眼神盯着他。 庞大如山的体格,血红色的双眼,满是血肉残渣的锋利牙齿……任何人陷入此等绝望境地,也要腿软胆寒,于惊惧中伏地难起。 人的力量,在这样的凶兽面前,显得太微不足道。 只短短对视一眼。 浑身一个激灵,李唯一咬着牙,矫健的翻身而起,冲往楼梯的方向。 其实正常人逃命,都是退回餐厅,拉安保组、蔡羽彤、矮个子学员他们垫背。不需要跑赢类熊生物,只需要跑赢他们就行。 李唯一自然不屑行如此自私卑劣之事。 况且,他另有谋划。 他认为,类熊生物并不是没有弱点,自己也并不是没有反击之力。 它身形太过庞大,就是它的弱点。 科考船上,通道狭窄,类熊生物根本活动不开。楼梯和下层船舱就更狭窄,空间更紧张,或许可以找到反击的机会。 餐厅中众人,听到逐渐远去的动静,心中的绝望情绪这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矮个子学员躲在角落里,庆幸而又担忧的颤声:“李小哥将那只类熊生物引走了!” 蔡羽彤从废墟中爬起来,依旧还有些耳鸣,长发乱糟糟的,看向一众安保组成员:“你们手持武器,躲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助他一臂之力?” 安保组成员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们都是精英,但却从来没有面对过生死。当死亡阴影笼罩过来的时候,只要是人,怎么可能不恐惧? 那类熊生物将合金材料的船体都能撞碎,他们顶上去有什么用? 只需一个冲击,恐怕所有人就都化为血泥烂肉。 谢进自是不肯认怂的,沉声道:“我们本是准备在餐厅中伏击,不成想,李唯一竟然将其引向了别处,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 ………… “嘭!嘭!嘭……” 类熊生物的力量,超出李唯一预估。尽管科考船上的阻碍物很多,通道狭窄,但在它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 一撞而过,就连门和墙都支离破碎。 李唯一一手持剑,一手抓住楼梯的栏杆,跳到下一层船舱,灵活得犹如猿猴。 下一瞬。 “轰!” 类熊生物将整个楼道都掀翻,落到下一层船舱,踩得地面凹陷。 它低声嘶吼,四处寻觅。 藏身在一堆机械装置上方的李唯一,遁身持剑,屏息凝气,敏锐的观察到,类熊生物身上在淌血。显然,先前被步枪多次击中,它受了不轻伤势。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黄龙剑虽锋利,但毕竟是冷兵器,未必能破开类熊生物的皮骨防御。但它那双硕大的眼睛,一定可以被刺穿。 力量和速度差距巨大,只有一次机会。 李唯一正要出手之际,却见下方那只类熊生物猛然抬头,已是发现了他,先一步挥爪拍来。 是气味。 熊的嗅觉,是人的两千倍。 这只类熊生物,嗅觉恐怕还要更加敏锐。 它早就通过嗅觉,锁定了李唯一的位置。 类熊生物的熊爪,大如蒲扇,力沉千钧,别说完全拍在身上,就是沾上一点,李唯一都非要掉一大片血肉不可。 李唯一分析出来的,除了体形巨大活动不开和双目,类熊生物的第三大弱点,就是智力一定还没有进化到堪比人类的地步。 否则,它先前就不会只攻登船大厅那一处舱门,而会另寻别的入口。 所以针对它的这第三大弱点,李唯一此刻蹲站的地方,正是科考船泵类设备所在。 只有借助机械的力量,借助人类超越一切生物的智慧,他才有与类熊生物一较高下的可能性。 类熊生物挥爪而来的瞬间,李唯一双腿发力,向侧面跳落。 “嘭!” 巨大的熊爪,拍碎泵机管道。 顿时,高压的海水化为水柱冲出,击中类熊生物头部。 落到地面的李唯一,双脚一手并用,贴地疾行,在类熊生物后退出去,避开水柱,视线和嗅觉尚未恢复的瞬间,一剑精准无误的刺出。 剑如黄龙,快似闪电。 “噗嗤!” 类熊生物右眼被刺中,鲜血如箭矢般涌出。 蕴含疼痛、愤怒、暴躁的吼声,响彻整个科考船,舱壁都在颤动。 李唯一一击得手,立即就走。 但速度,还是远不及类熊生物快。 类熊生物在愤怒中疯狂挥舞爪子,其中一爪,贴着李唯一左手手臂划过。 刺啦一声,李唯一左臂的衣服瞬时破开,大臂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狂涌而出。 李唯一疾速移动的身体,失去平衡,被这股力量掀得跌摔在地,滑退至楼梯的方向。左边的半个身体,疼痛得快要失去知觉。 相比于类熊生物的恐怖力量,人类简直就像麦秆一般,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李唯一靠墙蹲坐,咬紧牙关,忍着疼痛,用左肩破碎的衣服布条,将左臂伤口简单的缠绕捆紧,以免失血过多。 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黄龙剑。 类熊生物捂眼一阵惨吼嘶叫之后,凶怒无比的冲向李唯一,欲要将他撕成碎片。 李唯一知道逃肯定是逃不掉,速度不可能有它快,于是单手持剑,撑立起来,眼神睥睨斜视,坚定且冰冷。 凶兽也好,妖魔也罢,吓不散他向死一战的勇气。 他大吼一声,全力一剑劈出去的瞬间。 “哗——” 先前从左臂伤口,洒落到地上的血液,蒸腾了起来,让周围昏暗的舱室通道,化为浅红色的血雾世界。 地面、舱壁、管道……一寸寸的腐化和霉变。 他身后,茫茫渺渺的血雾中,凭空出现一道身穿古式大红色嫁衣的窈窕身影,身姿高挑,玉颈纤长,腰系玉带。 嫁衣隆重而华贵,以金丝银线织龙凤呈祥图案,袖口和裙摆有莲花纹样,裙摆像凤凰羽翼一般铺开。 但戴着红绸缎盖头,四角坠以铜钱,看不见新娘的仙颜玉容。 整个身影很模糊,似虚似幻,美丽中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她怎么出现的? 周围的环境,为何变得阴森似鬼域一般? 这新娘诡影,既像是李唯一的血液凝结而成,又像永恒跟随在李唯一身后的新婚妻子,只是无人能够看见。随李唯一一剑劈出,她那只纤纤玉手,亦是优雅抬起呈挥落之状。 “噗嗤!” 李唯一本是已经做好战死在类熊生物爪下的心理准备,但这一剑劈出,竟然直接将它劈得倒飞出去数米远。 半空中,鲜血如泉般喷涌。 类熊生物颈腹处,出现一道一米多长的恐怖剑痕。 李唯一就像耗尽了所有力量,踉跄后退,靠墙才勉强立住。骇然看向,轰然坠地的类熊生物…… 这一切也太不真实了! “以我凡人之躯的力量,怎么可能一剑将它劈飞?刚才发生了什么?”李唯一大喘粗气,左臂伤口又开始大量溢血,眼前有些昏黑。 血雾、腐朽、鬼域、戴着红盖头的新婚娘子早已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吼……嗷吼……” 类熊生物挣扎着爬了起来,吼叫声不再像先前那般高亢,变得有些嘶颤。 再次向李唯一靠近,它脚步慢了许多,充满警惕。 “师弟!” 因流血过多和刺骨疼痛,近乎要晕厥的李唯一,耳边响起师兄暴怒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子弹出膛的轰鸣。 “嘭!” “嘭!” …… 赵勐是真的暴怒,满目血丝,双手端着霰弹枪,不断扣动扳机,将类熊生物打得惨吼连连,退向黑暗中。 “走,先去上面。” 赵勐装弹后退的同时,拉上李唯一。 二人一前一后,逃向上面甲板所在的第四层船舱。 霰弹枪威力巨大,但类熊生物明显不是凡种,防御力和生命体能超出科学认知,依旧在后方低沉嘶吼。 二人一路逃到登船大厅,舱门方向先前被类熊生物撞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肆虐的寒风涌进来,像刀子般割在脸上。 太寒冷了! 与之前有阳光时,如似两个世界。 李唯一左肩伤口上的鲜血和湿透的衣服,几乎要在顷刻间冻成冰晶。 赵勐胸口背着一个军绿色的挂包,里面颇为鼓胀,像是装有什么有紧的东西。他那双炯炯有神的虎目,饱含诀别之意,看向李唯一:“师兄今后恐怕没办法照顾你了,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赵勐头也不回,冲出登船大厅。 奔过甲板,翻出船舷栏杆,从科考船上跳了下去。 除了向李唯一告别之时,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丝毫犹豫。 “师兄……” 李唯一追到甲板上。 外面,风声犹如厉鬼在咆哮,几乎要将人吹飞。 他不知道赵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知道,自己若不追上去,这恐怕就是与师兄的最后一面。 看着冰原上逐渐远去的身影,李唯一心中一沉,亦是纵身跳下数米高的船舷,坠落到坚硬的冰面上。 听到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数十米外的赵勐豁然停下,转过身,奔跑了回去。 赵勐怒斥:“你追上来做什么?” “师父死后,除了师兄,我就没有别的亲人了!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李唯一道。 赵勐热泪盈眶,无可奈何的仰天悲叹。 …… “嗷!” 类熊生物的吼声,从上方科考船的甲板上传来。 它跃下科考船,嘭的一声,落到李唯一和赵勐的不远处,一步步向前逼近。 昏暗中,类熊生物牙齿雪白且锋利,一只眼睛猩红,一只眼睛淌血不止。连接颈腹的那道一米多长的剑伤中,涌出的血液,将冰面都染红。 它并非不死之身,已经伤得极重,但独眼死死盯着赵勐胸前的挂包。 “好!要死,我们师兄弟今天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赵勐端起霰弹枪,神情比类熊生物还要凶厉。 李唯一将黄龙剑紧握手中,目光与剑锋一样锋锐,如一张拉开的弓,蓄势待发。 蓦地。 海底响起婴儿的叫声,声音低沉,却传遍整个北极,冰川和雪脊皆在轻颤。 既像啼哭,又像欢笑。 确切的说,婴儿声不止一个,来自不同方位,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对面的类熊生物,立即露出惊惧之状,颤抖着盯向李唯一和赵勐身后,匍匐了下去,再无先前的凶威。 李唯一和赵勐缓缓转过头。 只见。 一颗房屋大小的婴儿脑袋,悬在半空,披散黑色头发。发出笑声时,嘴巴的嘴角裂开,一直连接到耳朵位置。 嘴里暗红的舌头,长达数米。 连接婴儿头颅的脖颈,则是柱子般延伸进冰冷的海水中。 “嘭!” 下一瞬,第二颗婴儿头颅出现,竟是撞穿科考船的甲板,一直升到最高的第十层船舱上面,像是要与天穹比高。 “哗哒!” 第三颗婴儿头颅,顶穿十米开外的冰盖,出现在李唯一和赵勐的身后方向,发出低沉的哭泣声。 第四颗,第五颗…… 九婴的九颗房屋大小的巨首,全部从海中探出,悬空狰怖,威势骇人。一条条长长的脖颈,犹如长满鳞片的触手将科考船缠绕,挤压得逐渐变形和破碎。 藏在海水中的庞大体躯,则将逐渐破碎的科考船掀得侧翻。 船上,不断响起尖叫、惨呼、哀嚎,以及重物滚落声。 在此之前,李唯一并不知道九婴的存在,见此景象,如陷落到群妖乱舞的鬼荒世界,内心承受着前所未有的震撼。 见九婴九双骨绿的眼瞳全部盯在自己身上,恐惧填满内心的同时,赵勐苦笑自语:“想要携带佛祖舍利引开祸患,原来从始至终都是痴心妄想,就不该抱有侥幸心理。” 九婴的所有脑袋都在诡异厉笑,如九条蟒蛇般,迅疾的冲向赵勐。 “哗!” 也不知是李唯一的鲜血浸染了道祖太极鱼,还是别的原因,这件戴在脖颈上的阐门门主信物,蓦然间爆发出耀眼的青芒。 青芒宛若绚烂瑰丽的北极极光,直冲九霄,瞬间充斥天地间。 攻击向赵勐的九婴,九张嘴同时发出尖锐的怪叫,竟被道祖太极鱼爆发出来的青芒惊退。 同时。 赵勐背在胸前的挂包猛烈震颤,燃烧起来。 包中,盛放佛祖舍利的金棺和银棺爆碎,飞出一道红芒,撞向李唯一脖颈上的道祖太极鱼。 …… 兄弟们太给力了,老鱼看了一下,开书第一天销售榜第一,热搜第一,收藏八万的样子吧。明天吧,明天把八位获奖的童鞋抽出来,名单会发在明天的章节末尾,到时候记得来认领。 另外,很多喜欢看玄幻的书友,不太习惯地球现代的开篇,请放心,要对老鱼的长篇驾驭能力有信心。老鱼说是纯粹的玄幻,就肯定是纯粹的玄幻。 再另外,感谢今天打赏白银盟和盟主的72路义父,鱼先跪一个。 1.左仙齐天 2.天机尾巴喵 3.爱爱他家大可爱斯斯 4.江南秋衣浓 5.古月説 6.吃货斩蛟龙 7.山南水北一亩九分地 8.柳墨lm 9.上山灵芝 10.牧童听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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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顷刻间没过李唯一和赵勐头顶,将他们拉扯向寒冷窒息的海底深渊。 远处,变形且破碎的科考船,亦在侧翻中缓缓沉入水下。 “哗啦!” 明明沉入海水,李唯一却惊奇的发现周围水域皆是青芒赤霞,通明似神灯永照。更诡异的是,耳边响起帆布在风中鼓张的震动声,清晰听到桅杆摇晃的低沉木质音。 蓦地。 一股汹涌滂湃的无形场域力量,作用在李唯一身上。 并且,疯狂拉扯周围的一切事物,赵勐、类熊生物、海水、冰盖,以及远处正在沉没的科考船,都被场域之力席卷。 “哗——” 李唯一从手臂到躯干,整个身体在一圈圈急速缩小…… 那种感觉,像高空坠落,像失重。 但比失重更难受百倍。 戴在脖子上的道祖太极鱼,徐徐飘浮至与他双目齐平的位置,神秘且充满了不可测。 浸在冰冷海水中的李唯一,进入一种宁静而玄妙的诡奇状态,视力远超平时。 清晰看见,道祖太极鱼新得来的那只浅红色鱼眼上,竟出现山川河流般的纹路,似一颗星球呈现在眼前。如此画面,他只在高中时,使用天文望远镜观察月球的时候看到过。 更让人心神震动的是。 一艘米粒大小的青铜船舰,从浅红色星球上飞出,在仙辉和冥雾的笼罩下扬帆起航。 “哗!” 李唯一身体又一次猛然缩小,失重和眩晕传来。 再次恢复视觉。 本来米粒大小的青铜船舰,变得巴掌大小,就在眼前。 “哗!” 失重和眩晕又至。 青铜船舰化为渔舟大小,船上的一些诡异景象,如桅杆帆布、凤尸蟒骸、墓海碑林,就像能工巧匠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般收入李唯一眼帘,烙印进脑海。 青铜船舰来自哪里? 为何在不断变大? 不…… 不是青铜船舰在变大,是自己在一圈一圈的不断变得微小。 李唯一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科学和神话,难道……这是坠入海水中,濒死之际产生的幻觉? 北冰洋上空的卫星,正记录下一段足可震惊全球的异常画面。 以龙极号科考船为中心,方圆数十公里的海水和冰盖,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拉扯和吞噬,快速消失于无形。 包括破碎的科考船,以及逃到十数公里外的巨兽九婴,皆被拉扯了进去。 它们并不是真的凭空消失。 而是,受青铜船舰场域力量的影响,坠落进了微观世界。 …… ………… 浸在海水中的那股麻木冰冷和窒息感,似持续了好几天,又似只过去了一瞬间,“嘭”的一声,李唯一重重摔落在未知的地面。 接连不断的失重和眩晕,加上流血过多,再加上这重重的一摔,纵然李唯一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也是七荤八素,眼前昏黑。 幸好,下坠时,空气出现明显的缓冲。 而且地面并不坚硬。 “好松软的泥土,这是什么地方?” 李唯一是面朝上摔落下来,砸出一个近尺深的人形凹坑,浑身痛得无法动弹,自然也就不知他是摔落在一座七八米高的灰白坟堆上。 青铜船舰古老而宏伟,不像人间之物,像一座横倒过来的神山大岳。 一根根桅杆,似神木天柱般拔地而起。 而苍云般的帆布则隐在幽云冥雾之中,迎风满张,很是大气磅礴。 甲板上,广阔而诡异,竟立有一座座数万斤重的石碑,以及成片的高耸坟堆,数之不尽,一片苍凉孤寂之感。 李唯一就摔落在其中一座坟堆上。 堆土呈灰白色,像骨灰,又像石灰,但黏性很足,是土的特性。 背部、后脑勺,以及被类熊生物撕裂的左臂,皆疼痛无比,整个人酸软无力,连眼皮都不想动一下。 “不对……我还活着。” 当李唯一产生出这道意识的时候,双目豁然睁开。只见,这里的天空低矮,且满是浓密的幽云,心中顿感匪夷所思。 明明坠入进北冰洋,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记得,临死时自己产生了许多幻觉,看见青芒和赤霞,看见道祖太极鱼的鱼眼化为星球,还看见了一艘起航的青铜船舰…… 念头刚刚至此,李唯一就见龙极号科考船从上方黑沉沉的幽云中坠落下来,庞大的船体翻滚着,不断掉下一些碎片和人影,伴随声声尖叫和惨嚎。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缓慢,是包裹青铜船舰的仙辉和冥雾化解了科考船的重力。 “轰隆!” 科考船坠落在不远处,响起金属变形断折的声音。 整个青铜船舰为之震颤,亦震在李唯一心头。 李唯一头皮发麻,内心被慌缪感和紧张感填满,努力想要支撑起身体,但以失败告终。 婴儿啼哭的高亢叫声,响彻天地,铿锵刺耳。 头顶上方的厚厚幽云中,九婴两百多米长的体躯坠落下来,全身长满鳞片,躯干像巨牛,九颗头颅皆在嘶声哭叫。 让李唯一浑身冰凉的是,他恰好位于九婴坠落轨迹的正下方。 这要是砸落下来,就算有未知的神秘力量缓冲,他也肯定粉身碎骨。 坠落中的九婴,看见下方的青铜船舰后,眼神由惊恐变成欣喜,叫声由啼哭变成欢笑,就好像等待这一天已经无数年月。 “哗!” 一只比九婴体躯都要庞大的金色巨爪,突然破厚厚幽云而出,将其擒住。 爪子像黄金铸炼而成,很有金属感和力量感,锋利无比,轻松就穿透九婴的身体。 幽云后方,出现一道恐怖绝伦的庞大影子,释放吞天噬地的浩莽气息,像足可遨游宇宙的巨兽。但当它看清下方的青铜船舰后,却忌惮不已的振翅而去,消失在无尽的昏暗混沌之中。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真的还活着吗?” 李唯一在震惊和迷茫中,渐渐的失去意识。 他手臂的伤口中,不断渗出鲜血,与灰白色的坟土混合在一起。 极不合常理的是,这些血液竟一丝丝的沿着坟土,加速向坟内流淌而去。 “唯一!唯一……” 赵勐在冥雾浓厚的墓林中急切的大喊,一边奔跑一边寻觅,不久后终于在坟堆顶部发现了李唯一,将他从人形的坑中抱出。 坑中的坟土半点血迹都没有,唯有李唯一脸色苍白如纸。 赵勐将李唯一背走后。 这座坟堆前的墓碑上,一串白骨材质的风铃,迎风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为恐怖寂静的暗夜增添了无限意趣。 …… 李唯一大梦了数载一般,疲惫的意识似几缕游丝,逐渐回归。 耳边响起浪花声,脸上有清风吹拂。 缓缓睁开双眼。 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终于醒了,体育生的身体素质就是不一样,还以为你抗不过去呢!” 祁珊珊微微含笑,声音中带有几分惊讶,随即便向门外走去。 李唯一虽只看见一道曼妙的白色背影,但知道,那是随队出发的祁医生。 “他醒了,但还很虚弱……” 祁医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知在跟谁讲述着什么,听不太清。 李唯一观察周围环境,身下的病床,应该是从科考船上拆解下来的。所在的房间,是科考船的碎片搭建而成,像一个宽敞的铁皮棚子,地上还有许多废弃的边角料没来得及收拾。 血袋挂在一根木杆上。 针头位于他右臂,正在输血。 铁皮棚子内,还躺有另外六个人,有的摔断了腿,有的摔得半身瘫痪,有的昏迷不醒。 透过简易棚门,可以看到数米外青铜船的舷墙。舷墙的铜锈很厚,既有古老韵味,也有一种遗弃了千百年的荒废感。 耳边能听到富有规律的海浪声,能感知到海浪拍打船体的轻微震动。 风,就是跃过青铜舷墙,从门外吹进来。 “之前经历的那些不是幻觉,全部都是真的?”李唯一低语。 “当然是真的,我们应该是坠入了一处完全未知的海域世界,嗯……很可能是在极微之观。”蔡羽彤人未至,清冷的声音先至。 她与身穿白色医师服的祁珊珊,一起走进来,二女身姿皆高挑出众。 李唯一心头一怔:“极微之观?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懂,都是那些领导说的。什么佛祖舍利,什么显微镜,什么青铜船舰,他们似乎早就知道一些内情。” 蔡羽彤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手指搭到李唯一额头上,满意的点头:“烧退了就好,不枉抽了我三天的血输给你。” 祁珊珊直接拆台,吟吟侃笑:“哎呀,这就开始表功了?输血的时候,就知道你这棵菜居心不良。” 祁珊珊与蔡羽彤大学本科是一个寝室出来的,都是化学系极具风采的天之骄女。关系说好,那是亲如闺蜜。 关系说不好,那也是一直暗中较着劲。 后来一个考取了医学类研究生,一个继续深耕化学专业,不再有竞争,关系反倒更加亲近。 此次北极科考之行,就是祁珊珊从蔡羽彤那里得知了消息,才以闺蜜的身份“命令”她,让她去向领导举荐自己。 她很务实,也很擅长抓住时机,主动争取上进的机会。 第七章 玉虚呼吸法 “我们家羽彤一贯冷冰冰的,不善表达,我来替她说。” “李小帅哥,三天前我们大家一起坠落到这艘大得找不到方向的青铜船舰上,你失血严重,危在旦夕,急需输血,只有你师兄与我这位好姐姐愿意抽血给你。” “但你师兄血型不匹配,所以,全落到她身上了!”祁珊珊嘴唇红润晶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很有迷人风情。 她这样风采夺目的医者,自身便是一副良药。 李唯一这才方知,自己已昏睡三天。 “多谢学姐,多谢祁医生。” 李唯一想要支撑身体坐起来,但左臂除了火辣辣的疼痛,没了别的任何知觉。正在输血的右臂,同样使不上多少力。 伤势比他预估的还要严重。 祁珊珊道:“还是好好躺着吧!你左臂的伤口,几乎将肌肉完全撕裂,深可见骨,骨有裂痕,虽然清洗干净缝上了,但医舱的药物几乎全部损毁,没找到几样合适能用的。你能暂时扛过来,不代表不会出现一些后续的问题。” “好好养伤,喝点水。” 蔡羽彤话很少,递过去一瓶拧开的水,便与祁珊珊一起走出医棚。 青铜船舰的甲板太广阔,仅船身宽度就达到五百米,因雾浓厚,从这头根本看不到另一头。 医棚外,是阴森且朦脓的墓海碑林,一座座的,皆笼罩在阴气冥雾之中,很有几分惊悚骇人的鬼域氛围。 像冬日大雾的早晨。 近在迟尺的几座坟堆还是能够看清,足有七八米高,似小土山,不知葬着何种生灵。 有的坟前,立有残破老旧的鬼旗,迎风招展,图纹怪异。 那些碑体都很巨大,足有数万斤重,石皮掉落严重,刻在上面的古文已经模糊,正有几位老教授在下方研究和争论。 另一边。 一百多米长的科考船,钢铁巨兽般侧倒在空旷的甲板上,断成了两截。各种或枝伸或弯曲的钢材结构,暴露在断开的地方,内中形成一条条进入船舱的通道。 大批身强力壮的年轻科考队员,正在里面抢救物资,要将能用的,全部转移出来。 叫喝声,物资碰撞声,脚步声……在雾中交织。 蔡羽彤不像以往一般身穿宽厚的防寒服,而是外披皮质风衣,内搭针织半身裙,胸腰曲线非常流畅,紧身牛仔裤更是展现着双腿长直的线条。 不需要精致刻意的打扮,已经让许多路过的科考队员频频偷瞄,或者远远瞩目。 也有一些目光,是看向祁珊珊。她医师服下的那双光洁如玉的大长腿,极是吸睛,颜值上仅比蔡羽彤差了一筹而已。 “感觉到变化没有?”祁珊珊望着舷墙外的冥雾幽云,不落痕迹的含笑低语。 蔡羽彤道:“什么变化?” “你呀,聪明智慧都用在学术上了!”祁珊珊神色凝重了许多,声音也更低:“你没有发现,他们看我们的眼神,相比于以前,变得更加大胆和具有侵略性?” “有吗?” 蔡羽彤向那些忙碌中的科考队员、甲板工、安保组成员看去。 祁珊珊有些怅然失落:“你觉得,我们还回得去吗?” “地球……宏观的地球?” 蔡羽彤想了想:“我们连是怎么坠入这艘青铜船舰的都不清楚,想要回去,怕难如登天,微观和宏观本身就是两个世界。你说,这艘青铜船舰到底在向何方行驶?将会把我们带向怎样的彼岸?” 冥雾太浓,看不清船体下方的海面,但能感受到青铜船舰在急速行进。 祁珊珊没兴趣跟她探讨自己左右不了的事,道:“如果我们回不去了,你觉得,大家还会像以前那样受法律和道德的约束?” 蔡羽彤并不愚蠢,反而聪明绝顶,只是做事专注,不像祁珊珊那样心思深沉。 她既然提出这个问题,蔡羽彤自然也在心中盘算起来,道:“当人性失去约束,文明和道德就会崩塌,曾经的社会身份将失去意义,取而代之的将是野蛮,或者说是……力量,绝对的力量。” “谁的力量更强,谁就一定不甘于被领导,被号令,而是会选择反抗和夺权,同时伴随着血腥和暴力。” “现在这艘青铜船舰,俨然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祁珊珊补充道:“而且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小世界,若青铜船舰一直这般航行不停,不需要太久,权力更替和人性的黑暗面,就会血淋淋的展现出来。你我都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还有乱世最不该拥有的身材美貌,若不提前谋划,下场怕是会很惨。” 蔡羽彤道:“你这是多怕被人惦记?” “不是怕被惦记,而是清楚的知道,抛开一切学识和身份,自己真就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你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危机意识?” 祁珊珊没好气的纠正了一番,又道:“船上武力值最强的,无疑是大副赵勐。” 蔡羽彤眼中带有笑意:“你这是有想法?不会是想……” 祁珊珊不等她说完便摇头:“赵勐个人实力很强,一身正气,有做领袖的气质,但对形势变化的警觉性太低了,现在都还在忙着抢救科考船上的物资。 “反观二副谢天殊,我暗中观察过,这三天他一直在与安保组成员联络感情,与科考队的年轻队员也走得很近。这种高门子弟,更懂权力和人性,也更有野心。” 紧接着,祁珊珊以半开玩笑的语气:“我看谢天殊那位堂弟谢进,对你很是上心。要不,我们一人一个,各施手段,公平分配,谁也不跟谁争抢,将这兄弟两提前拿下?” 蔡羽彤知道祁珊珊并非危言耸听,但对她所说的“提前谋划”半点兴趣都没有,道:“真到文明和道德崩塌的那一天,我又何必苟活于这人间地狱?从这舷墙上跳下去,又不是很难的事。” 祁珊珊翻白眼,道:“我还不了解你,你不就看上了里面那位身材健硕的学弟?我得郑重的提醒你,别花痴了,我们现在的处境帅哥不顶用。” “况且……他的情况很糟糕,就算左臂伤口愈合,今后也肯定提不了重物,等同半废。” “另外动物的爪子上,大多都携带有病毒,那只类熊生物爪子上的病毒怕是更加厉害,存在极大的潜在威胁。” “所以你真的确定,在物资短缺,动乱随时可能爆发的未来,选择这么一个拖累?” 蔡羽彤伸出雪葱般的手指,极为严肃认真的道:“首先,我没有选择任何人。其次,在科考船上,若不是他挺身而出引走类熊生物,我可能早就死了!一码归一码,欠的,我一定会还。还有,你最好别把拖累两个字挂在嘴边,让他听到,得多大心理压力?” 祁珊珊笑道:“还说不在意,就没见你对哪个男人这么上心过。我们以前学校流行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学姐多情学弟帅,先教学习再教爱……好好,我以后不说就是了……真不考虑提前谋划的事?你别后悔!” 蔡羽彤不理她,径直向侧翻断裂了的科考船下方,那一片露天搭建的厨棚走去。 …… 李唯一没有找到黄龙剑,本该戴在脖颈上的道祖太极鱼也不知所踪,身体虚弱得厉害,喝下小半瓶水,才恢复了一些。 但强烈的饥饿感又随之而来。 蔡羽彤手捧一碗热腾腾的鱼汤,走了进来。 香味瞬间飘满铁皮医棚。 将李唯一搀扶坐起,她道:“知道你饿了,提前给你抢了一碗过来。珍惜这样的美味吧,冻库已经坏掉,冷藏失效,肉类和鱼货估计也就这些天还能吃上。蔬菜和水果能够保存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她之所以说出后面那句,显然还是受了祁珊珊先前那番话的影响,对未来的处境感到担忧。 李唯一右臂还输着血,无法自己上手。 只能由蔡羽彤一勺勺喂食。 不得不说,没被防寒服遮盖美貌和身材的蔡羽彤,绝对是顶尖大美女,眼睛冷却明亮,皮肤细腻白净,嘴唇淡雅,隔着鱼汤的寥寥白雾观之,更增了几分朦脓美感。 无论处境何等恶劣,若身边有这样一位学姐悉心照顾,那也一定是件幸福的事。 李唯一知道蔡羽彤是何等冷漠的性格,心中自然很是触动。 于是再次言谢。 恰好此时,祁珊珊和两位学员端着鱼汤进来,看望摔断双腿的许教授。 “是你师兄拜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当下伤的伤,死的死,人手紧缺,我也不可能做闲人吧?”蔡羽彤这般说着,很想将鱼汤丢下,让李唯一自己喝,总觉得背后经过的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此刻她和李唯一多少是有些暧昧,容易引起误会。 许教授就躺在李唯一旁边的病床上,双眼不像以前那般有光,情绪不太稳定:“我们肯定是回不去了,冻库既然损毁,那么食物最多也就能支撑半个月。不,十天后,就要出大乱子,等需要冷冻保鲜的食物全部坏掉,一定会出大乱子……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我已经看到那一天了……动物都将回归本性……” 李唯一听到蔡羽彤和许教授相继表现出来的担忧,口中鲜美的鱼汤,渐渐没了滋味,很想立即走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一番景象。 十天。 他手臂上的伤势,肯定是无法恢复。 李唯一满怀疑惑和迷茫的心情将鱼汤全部喝下,身体逐渐暖和起来,有了力气。 待蔡羽彤、祁珊珊,以及两位研究生学员离开,他才向许教授打听“佛祖舍利”和“微观世界”的内情。 了解真相后,暗暗思考起来:“佛祖舍利应该就是道祖太极鱼上那颗失而复得的鱼眼!莫非是道祖太极鱼激活了青铜船舰,才让整个科考队都坠入微观,从而踏上这未知的旅程?” “微观?真的是教科书上那个微观吗?” 李唯一只感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完全超出认知。再加上重伤在身,极没有安全感,情绪也像旁边的许教授一般不再稳定,逐渐焦躁不安。 “不行,不能这样。” “连学姐和祁医生那样的女子,都能在经受巨变的情况下,任然泰然冷静,我心境难道连她们都不如?那也太愧对师父的多年教导。” “心乱则神移,意乱则魂迷。” 李唯一脑海中响起师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随即,深吸一口气,按玉虚呼吸法,吞吐天地之气。 在地球上,他每日至少行三个小时的玉虚呼吸法,十数年不断。 虽没有修炼出什么内劲、真气。 但呼吸吐纳时,心神能迅速宁静,杂念尽消。 这是他在面对危险时,能够冷静对待,能够不被内心恐惧支配的原因。对上类熊生物时,他就是主动行玉虚呼吸法,去寻找那种宁静无杂念的状态。 躺在病床上,呼吸吐纳约半个小时后,李唯一完全平静下来,进入玄之又玄的空明状态。 右足足心突然变得滚烫,像燃烧了起来。 以前从未出现这样的情况。 …… (感谢盟主:1,面向未来_春来花开2,南一北一3.太一飞啊飞4.小林河5.书友160605201642819) 今天星期一,冲新书榜,求一求月票。 第八章 超凡的名堂 这显然不对劲。 李唯一想要停下,可是右足足心就像化为一座火山,不受控制的,喷涌出滚烫似岩浆般的气流。 与此同时,右足足心生长出一根银色痕脉,就像一颗种子发芽后长出的藤条,引导气流随它蔓延而上。 沿小腿,至大腿,穿过五脏六腑,过脖颈…… “哗!” 在李唯一睁开双目的瞬间,银色痕脉和气流汇聚于此,使瞳孔散发淡淡银光。 他的整个世界变得清晰起来,色彩更加丰富,细节也更加入微。 头顶上方,搭建医棚的铁皮上的锈迹和指痕印记清晰可辨,能由此推衍出搭建的先后顺序和过程。 空气中,一粒粒微不可查的灰尘,随他急促呼吸形成的气流而运动着。 棚门外的一缕缕幽雾,就像细密且拥有浅淡颜色的纱,不处不在,不孔不入,随风而动。 “这是……怎么了?” 李唯一惊疑不定,心跳如鼓,此刻看到的世界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双眼,仿佛是被一层模糊的镜片给盖住,以至浑浑噩噩活了十九年。 现在有一种跳出樊篱和泥沼的感觉。 瞳中银光散去。 但双目像是被重新塑造过,视力远胜从前。 看向旁边病床上的许教授,李唯一甚至能够从他脸上肌肉、皱纹、毛孔、汗毛的细微变化,感知到他内心的情绪。 花费好长时间,恢复平静后,他开始认真思考。 “这莫非就是师父说的,超凡的名堂?” “师父说我肉身体魄早已接近临界点,是因为生不逢时,生错了时代,才无法更进一步。现在,坠落进微观世界,环境变了,所以瞬间就突破了临界点?” 李唯一脑海中生出多个猜测和念头,不过,觉得眼下体内发生的状况虽然未知,但绝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开始主动摸索。 再次施展玉虚呼吸法。 随着右足足心那股滚烫气流涌出,他有意识的,引导这股气流,流向被类熊生物重创了的左臂。 “哗!” 第二条银色痕脉生长出来,引着滚烫气流,走另一条路线,延伸向他左臂,直至掌心。 滚烫气流流经伤口处时,那股原本火辣辣的疼痛,立时缓解了许多。继而,变得酸痒,像伤口愈合时长肉的感觉。 伤势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银色痕脉应该是先气流一步开辟出来的通道,细如发丝,路线曲折,接引气流至身体的一些部位。气流所过之处,就会滋润和改造血肉筋骨、五脏六腑……还有双目,全身都在脱变。” “或许要不了多久,左臂的伤势,就能在这股滚烫气流的滋养下痊愈。而且,应该也会像双目一般,发生匪夷所思的超凡变化。” 李唯一就像打开了一扇可通天接地的神秘之门,欣喜若狂,随后完全沉浸在超凡领域的探索中。 …… “哈哈,唯一,唯一……” 赵勐快步疾行,兴高采烈冲进医棚,身上满是尘土和污垢。 忙完的他,刚得知李唯一苏醒的消息,立即就赶过来。 李唯一暂时停止探索超凡领域,将身体撑起来,背靠床架而坐,整个人全然不像先前那般虚弱无力,精气神饱满了许多。 赵勐翻来覆去看他半晌后,更加欣喜:“哈哈,奇了,真的是奇了,你这状态也太好了,脸色红润,眼睛有神,看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祁医生这医术,不佩服都不行。” “祁医生医术固然了得,但蔡博士的鱼汤,药效却更胜一筹。”医棚最深处那张病床上,响起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是那个喜欢讲神话故事的矮个子,他脖子和右手臂上都绑着木板,眼神麻木,直盯棚顶。 他叫高欢,是许教授的学生之一。 不过他此刻既不高兴,也不欢乐。 蔡羽彤给李唯一喂食鱼汤,固然令人羡慕嫉妒。但先前他的两个同学来给许教授送鱼汤,却将他给遗忘,才是雪上加霜。 医棚外,响起大片急促的脚步声。 赵勐神色微变,连忙伏到李唯一耳边,低声道:“你昏迷后,发生了一些事,道祖太极鱼被我藏了起来,舍利子也在上面。但待会儿,他们若是问起,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船长高鑫、杨主任、谢天殊、谢进……片刻间,十几人挤进医棚中,将李唯一的病床围得水泄不通。 “才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得好好养伤。快躺下!” 赵勐背对众人,托住李唯一的脖颈和背部,将他平放回病床上。 谢天殊迫不及待,问道:“小李,既然你醒了,我们这里有一件要紧的事,得向你质询一二。” 赵勐转过身,不悦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佛祖舍利是在类熊生物和九婴的袭击下,坠入了海中。后来发生的事,我不知情,我师弟更不知情。” 赵勐不善伪装和说谎,言词太过绝对,反而惹人怀疑。 谢天殊笑道:“可是,当时有人透过舱窗看见,引得我们坠落青铜船舰的青霞和赤芒,是从小李的身上释放出来。能够产生如此神异现象的宝物,只能是佛祖舍利。” 赵勐道:“我离那么近,都没有注意到。你们当时,被九婴掀翻进了北冰洋,形势何等危急,真的有人能看清吗?” “真相如何,大副心中有数。”谢天殊平静回应。 在场很多人都对赵勐的话持怀疑态度。 杨主任很在意佛祖舍利,道:“赵先生,你先别激动!当时我们的情况危急,你们又何尝不是?你也不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忽略一些重要的细节吧?佛祖舍利关乎我们能不能回到宏观的地球,还是问清楚好些。” 李唯一已经听明白,自然是要跟师兄的思路走,于是,虚弱的开口:“关于佛祖舍利,我刚才已经问过许教授,实在太不可思议,我们真的坠落进微观世界了吗?青铜船舰到底有什么来历?这艘船在向何地航行?” 在场无人能回答这些疑问。 因为很多事他们也无法确定。 “找到佛祖舍利,就能回去?可是,佛祖舍利与青铜船舰有什么关联呢?它们会受我们的控制?”李唯一再次问道。 谢天殊道:“至少佛祖舍利,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如果在你身上,小李,你还是拿出来,让大家多研究分析,就算无法回到地球,至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也能多一份保障。” 李唯一听明白了,什么返回地球,不过只是说辞,他们根本是半点信心都没有。夺取佛祖舍利这件宝物,增加自己在陌生世界的本钱才是真。 若佛祖舍利没有回归道祖太极鱼,李唯一不介意还回去,物归原主。 不是自己的,他不屑侵占。 可是,若佛祖舍利本身就是道祖太极鱼的鱼眼之一,岂不现在这般,才算真的物归原主。他怎么可能将阐门的门主信物,拱手交给他人? 赵勐被激怒:“我师弟已经昏睡三天,佛祖舍利真在他身上,也早就被你们取走。” “身上是没有,但体内……谁又说得清楚?” 谢天殊能够说出这话,自然是因为他早就动过,将佛祖舍利直接吞服的念头。 宝物入体,才是真正的占有。 赵勐道:“你这是想剖人肚子?” “我只是讲出了一种可能性。” …… ………… “别吵了!佛祖舍利毕竟是承载青铜船舰的宝物,很可能,真的还在宏观世界中。”高鑫做为船长,虽然上了年纪,但颇有威严,喝止欲要大打出手的赵勐和谢天殊。 众人安静下来后。 却是李唯一第一个开口:“师兄,别人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佛祖舍利。而是想要以佛祖舍利为由头,引船上的所有人都针对我们,从而孤立我们。” “冻库损坏了,科考船上携带的大部分食物,很快就会腐坏。十天后,谁能掌握剩余食物的分配权,谁就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 “船长和各位领导都上了年纪,唯一能威胁到他的,只有你,自然也就需要找个理由收拾掉你。” 高鑫和李唯一先后所言,让在场众人都陷入沉思。 显然“食物”这一现实的问题,远比佛祖舍利这种虚无缥缈的宝物更重要,也更迫在眉睫。 众人相继退出医棚,离开时,或客套的,或虚情假意,叮嘱李唯一要好好休养。 谢进追上谢天殊,低声道:“殊哥,看出端倪没有?” “赵勐这个小师弟,比赵勐要难对付得多,看似单纯良善,实则在不经意间坏了我们大事。幸好他被类熊生物给重创了!”谢天殊道。 谢进眼神冷凛:“经那小子这般提醒,赵勐肯定会警觉起来。我们要不要提前动手?” 谢天殊摇头:“船上一共有三把枪!步枪还剩三发子弹,掌握在赵勐那里。霰弹枪在705实验室那几个人手中,应该也还剩有子弹。高鑫身上还有一把手枪……三把枪都不在我们手中,此事不能着急,一旦行动,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谢进不屑笑道:“赵勐最大的弱点,就是李唯一那小子。只要将那小子控制,赵勐必然乖乖交出步枪。至于705实验室那几个老弱病残,交给我便是。” 谢天殊微微皱眉,严肃道:“不可轻举妄动!还是按原计划,先将厨师长孔樊拉拢过来,他才是我们兵不见血刃的关键。” …… (看到书评,有读者在说,他们是进入到舍利子上了……额,没有哈!舍利子在道祖太极鱼上面,化为了其中一只鱼眼。就是因为道祖太极鱼变得齐全,才发生了后面的事。 第六章写了的,青铜船舰从舍利子上飞了出来,是启航了……) 第九章 船上诡闻 接下来两天,李唯一没有下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实际上,完全沉浸在超凡领域的探索中,体内银色痕脉增至十三条。意味着,有了十三条搬气的路线。 此后多次尝试,也没能找到再次增加银色痕脉的办法。 好在十三条痕脉已经初步涵盖全身,使用它们做滚烫气流的通道,滋养血肉筋骨,短短两天李唯一就已经完全蜕变,耳聪目慧,五感锐敏,身体机能已不知增长到何等地步。 体内似有用不完的力量,仿佛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左臂伤势的恢复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伤口已初步愈合结痂,可以简单的抬举和抓握。只要不过于用力,就不会有疼痛感。 如此自愈速度,完全超乎常理,无法理解。 李唯一预估,在滚烫气流的滋养下,再过两三天就能完全恢复。 若不是要隐藏实力,免得被人怀疑真的吞了佛祖舍利,李唯一恨不得立即便去外面测试现在的身体素质。他感觉现在的速度和力量,恐怕会将自己都吓一跳。 不过这两天他饿得极快,食欲旺盛,怎么都吃不饱。 与旁边病床没有食欲的许教授形成鲜明对比,因此,那些学生给许教授送来的饭菜,最后大多都进了他的口腹。 “无法再开辟出银色痕脉,超凡探索那就先停一停。去外面看看,青铜船舰上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顺便找些吃的。” 这两天,只听大家讲“青铜船舰巨大无比,有时候会迷失在雾中”,“墓林诡异,时有怪声”,“金乌尸骸庞大如山,光华照亮黑暗,热量抵御凄寒”……等等,但他心中,并没有什么概念。 伤势将愈,有超凡力量傍身,李唯一底气足了起来,再无两天前的迷茫和焦虑。 人的自信,或源自足够的本钱,或来自超人一等的实力,或拥有坚实的后盾,而绝非空中楼阁一般鼓励他一句自信,他立即就自信了起来。 枪打出头鸟,李唯一不想因为太过特殊而被推到风头浪尖,于是依旧如同正常伤患,故作艰难的坐起来,双脚缓缓寻找地面。 “李小哥,你下床做什么?需要帮忙吗?” 高欢伤得不算太重,脖颈的扭伤已经恢复,断掉的右臂则还绑着木板,裹缠纱布。刚好他也起床,准备去小解。 李唯一与高欢一起走出医棚。 当看到外面青铜甲板上的景象,纵然有心理准备,李唯一还是大受震撼,一股寒气沿背脊直冲脑门。 眼前就像阴曹地府一般,全是墓碑、坟堆、鬼旗、经幡,冥雾荡荡,视野距离严重有限。上方是黑沉沉的幽云,离甲板很近,压在头顶一般,给人一种极度压抑的沉闷感觉。 之前他们讲,视野内只能看到三四排坟堆,进入墓林如置迷宫。 李唯一双目被滚烫气流滋养过,倒是能看得更远。 七八排坟堆尽收眼底,百米之内雾不遮眼。 不过,甲板仅宽度就达到五百米,依旧有“就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神秘幽深之感,让人心生敬畏。 唯一的光源,是众多科考队员口中所说的那具金乌尸骸。据说,近距离观望极其震撼,已死去无尽岁月,羽毛却依旧温度奇高,光芒绚灿。 但李唯一隔着远远的冥雾,只能看见一大片暗红色光芒。 像一座暗红色的山,看不清尸身轮廓和细节。 “最开始,青铜船舰上,根本没有这么大的雾。是扬帆启航之后,冥雾才越来越浓。” “听说发生了很多怪事,有人在墓林中,遇到过阴魂驼队,驼铃铛铛响,最后驼队走进了一座插着鬼旗的墓碑,消失不见。” “还有人说,有一次走在墓林中,听到了地底深处响起铁链声和爪子抓金属的刺耳声音。这船的内部,怕是封载有未知大恐怖,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进得去,根本找不到入口。” “我们绝对是坠落到了传说中的冥界,还记得那只掀翻科考船的巨兽九婴吧?它是被一只金色的利爪给擒走,我告诉你,绝对是鲲鹏的神爪。” “鲲鹏有多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庄子梦游冥界时亲眼所见。” “冥界恐怖而浩阔,在夏商时期入侵过地球,那个时候地球上的神灵们都以为是北海跑出来的妖魔。想破头也没人能想到,冥界竟然藏在微观之中。” …… 小解出来后,高欢便拉着李唯一讲一些乱七八糟的神话传说和自己的臆测。一问他是哪里知晓,他便说出一些冷门的书籍名,都是李唯一没有听过的。 去厨棚找了一些吃食,填饱肚子后。 二人路过一片矮小的新坟,高欢有些怅然:“出发时,整个龙极号足有一百一十七人,活下来的仅八十二人,其中十几个还被摔成重伤。” 甲板上,一共搭建有三个医棚。 李唯一和高欢所在的医棚,靠近船舷,只是其中一个。 “还活着,未必就是幸事。”李唯一想到不久后的将来,船上众人,可能会因为食物和水的短缺而爆发冲突,继而一步步走向灭亡,心情就十分沉重。 微观世界必然和地球不同,若没有陆地靠岸,就靠现在的物资,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李唯一听说,科考队员使用绳子绑着铁桶,想要到昏暗不可视的海中打水,放下去一百多米才找到海面。 但却遭遇一股巨大怪力,险些把打水的队员扯了下去。多次尝试,都是如此。 能听到海浪声,但无法将水打上来。 海中有未知的危险。 “你说得太对了!” 高欢环视四周后,悄声道:“我听说,为了解决食物和水的问题,高层决定对金乌和黑蛟尸体中的血液进行化验和实验。是蔡博士亲自操刀,昨天就给出了化验结果,也不知能不能直接饮用。” “我还听说,谢天殊提议,用那些重伤者做实验。若成功,重伤者或许能够痊愈。若失败,也能节约下来许多粮食和水。” “但这一提议,遭到高层们的集体反对。依我看,迟早还是要实施,等食物和水所剩不多,生存环境恶化,再假惺惺问那些重伤者自己的意愿。实际上,重伤者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等重伤者用完,就轮到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在哪都是人吃人,三六九等的阶层分得明明白白。” 李唯一道:“或许还有另一种办法。” 高欢大为好奇,问道:“什么办法?” 李唯一指向前面那片高大的坟堆。 只见,蔡羽彤带领十多个科考队员,正在挖掘坟堆上那些灰白色的土,在靠近船舷的甲板上,铺成三块半亩左右的地。 地旁边,准备了数袋土豆、红薯,及各类蔬菜的种子。 黑蛟和金乌的尸血,打来好几桶准备在一旁。 高欢哈哈大笑:“还是蔡博士有办法,对啊,可以先用植物做实验。而且,科考船上的水还是比较充足,完全可以栽种一些蔬菜瓜果,自给自足。” 蔡羽彤听到笑声,看向二人,旋即,冷沉着脸走了过来:“谁让你离开医棚的?甲板上风这么冷,你身体虚弱,受得了吗?稍微好了一点,就开始瞎折腾?” “说你呢!”李唯一低声道。 高欢愕然,迎向蔡羽彤的目光,有些结巴的解释:“也……也没那么虚弱,没瞎折腾,就出来尿了个……” “没你的事。” 走到一两步的近前,蔡羽彤又是一顿训责和警告,恨不能用眼神将李唯一送回医棚。 这位学姐性格是强势了一些。 但她又是输血,又是照顾,在她面前,李唯一实在没有多少脾气。 任她数落够了后,李唯一才尽可能以足够温和的语气道:“学姐,你最近的情绪有些不稳定,若有压力或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忙。” 李唯一觉得,蔡羽彤之所以“戾气”这么重,很可能是那些领导给她的压力太大。说不定,有人已经逼她,用活人做实验。 高欢明显会错了意,紧跟说道:“多喝热水,注意保暖。” 待蔡羽彤反应过来,二人已经快步溜走。 “太吓人了!李小哥,听我一句劝,无论多漂亮,身材多好,女博士都不能要。”高欢心有余悸的道。 李唯一笑道:“你这误会可大了,我们只是校友,认识也就几天而已。” “校友?单纯的校友能这么关心你?她跟你说的话,比跟别人说的话加起来都还要多,还喂鱼汤了呢。船上我一大群同学,你看谁给我送鱼汤?更别提喂了!”高欢道。 “学姐外冷内热,性格如此。” 李唯一望向远处雾中那片如山似岳的暗红色光斑,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我想去看看黑蛟尸骸和金乌尸骸。” 脑海中,回想起坠入北冰洋后,身体不断缩小时,看到的青铜船舰上的异奇景象。 最清晰时,青铜船舰如同渔舟大小,就呈现在他眼前。 他分明看见,有仙辉和冥雾两种力量笼罩在船上。仙辉位于舰尾的方向,那里有一片独特而华丽的古式建筑,像神仙居住的宫殿。 那里到底有什么? “走一起,我也还没有亲眼见过,那可是传说中的两大神兽。你说它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后,还在发光发热?” “太匪夷所思,这艘船肯定来自某个灿烂宏伟的莽荒大世境,也可能正将我们带去那里。” 高欢相当亢奋,与李唯一一起向舰尾方向的暗红色光斑走去,又道:“其实,以你和蔡博士的特殊关系,你应该悄悄去打听一下真实消息。若金乌和黑蛟的血,真的可以饮用,我们两先喝它几盅,这跟吃仙丹灵药没有区别吧?说不准手臂第二天就恢复如初。” 李唯一道:“我和学姐真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再说,若金乌和黑蛟的血可以直接饮用,学姐何必带人去开荒种植?” 高欢另有高见:“女人,你不要听她说什么,也不要看她做什么,你得让她死心塌地爱上你,她才会失去理智的跟你讲实话。谁能证明,蔡博士没有自己偷饮,然后告诉大家金乌血不能喝,黑蛟血不能饮。” “唯一啊,哥比你痴长几岁,太清楚这些女人的真面目。平日里,和你喜笑颜开,同学情深,但当你受伤躺在床上,鱼汤都没有你的。” 李唯一觉得高欢对鱼汤太耿耿于怀,道:“其实……鱼汤,你伤得并不重,是可以自己去厨棚的。同学们都很忙碌,难免也就没有顾及上你。” 高鱼汤仔细一想,勉强接受李唯一的这一猜测。 …… 破十万收藏,加更一章。 有存稿,任性! 第十章 九层舰楼之下 青铜船舰的甲板区很长。 二人沿舷墙,在冥雾中,走了快一公里,金乌尸骸才渐渐清晰起来。 尸骸一只羽翅盖在甲板区的碑林中,一只搭在九层高的舰楼上。九婴那样的巨兽与它相比,都略显娇小了。 已经死在此处不知多少年月,但尸体没有冰冷,金灿灿的,有火光流动。 站在百米外,都能感受到一阵阵热浪从尸身的方向涌来。 金乌尸骸的每一根羽毛,都比成人身体更大数十倍,流光溢彩,甚是瑰美,不敢想象它还活着时是何等璀璨。 莫非真如神话传说中一般,能化为巡游天地的太阳? 它身上的致命伤,位于头颅,是被未知利器贯穿,形成一个三米长的恐怖血窟窿。 种植用的金乌血,是从血窟窿下方一个直径二十多米的血潭中打取。刚打上来的时候,桶中血的温度,接近沸水,需要经过特殊处理才能冷却。 李唯一站在血潭边观察,金乌的血,鲜红中带有淡淡金芒。 血味很浓,但并不刺鼻。 反而有一股惹人生津的血气之香。 若不是金乌有“毁灭之鸟”的不好名声,让人心生敬畏,科考队员们早就无所顾忌的开饮。 “难怪他们都想吞饮,喝金乌的血,肯定跟吃烤肉一样鲜香。而且,还有长生不老的可能性,真是让人疯狂。” 高欢忍不住吞咽口水,又道:“这要是在地球上,一滴金乌血出世,就能让所有富豪为之豪掷万金,我们这里可是有一整潭。你赶紧施展美男计,去问蔡博士啊,咋们高校不都流传那么一句话,学弟若想学姐爱,要么多金要么帅。” “满嘴顺口溜,你想考……考博吗?”李唯一笑道。 或许是刚刚修炼出超凡的名堂,身体急需高等物质补充,他滋生出来的食欲,比高欢还要强烈。 甚至,右足足心的滚烫气流,不受控制的主动涌出,在十三条痕脉中流动,仿佛在催促他赶紧饮金乌血。 “诱惑越大,便越危险。” 李唯一将体内的滚烫气流压了回去,赶紧离开血潭。 …… 另一边,黑蛟是被利器斩断成两截,尸身甚是粗壮,比李唯一的身体都高出许多。 一块块鳞片,犹如蒲扇大小的厚实铁皮,散发冰寒气息。 蛟身断切处,鲜血凝结成紫红色冰晶,需要用斧头才能凿下来,然后再加热融化。 黑蛟尸骸附近,横七竖八躺着许多身穿铠甲的白骨人类。 705实验室的六人,正围在其中一具较为特殊的白骨人类旁边研究,勾画结构图,记录铠甲上的铭文和花纹。 这具白骨人类特殊在于,骨头像夜光石般散发淡淡微光,已经金属化,摸上去十分光滑,敲击起来,就像敲铁块。 听到脚步声,705实验室的六人齐刷刷看向李唯一和高欢。 高欢很自来熟,笑声询问:“杨主任,有什么发现没有?” 六人中,那位持霰弹枪的魁梧男子,寸头发型,身高接近两米,双手紧了紧,眼神颇为警惕。见是两个出来散步的伤患,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显然各方都感受到青铜船舰上气氛的不对劲,不再像曾经那般相互信任。 杨主任还算和善,笑道:“死在青铜船上的,显然都不是寻常生灵,科学难以解释。地上这些人骨,身上穿的铠甲,至少有千斤重,我们六个合力都挪移不动。” “兵器也很沉重,最轻的那杆长枪,竟需要两个人才能勉强抬起,密度很大,也不知是何种材质。” 李唯一很想试试能不能捡起地上那杆丈长的古枪,手指触碰上去后,又放弃这一想法,问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太奇怪了,谁杀了他们?” “莫非这青铜船上有什么未知的危险?”高欢道。 杨主任道:“我们用显微镜观察这艘青铜船舰多年,得出的结论是,金乌、黑蛟,还有这些穿铠人类都是闯入者,多半是想寻宝、探索、占有。船上一定存在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危险力量!” 高欢好奇道:“我们不也是闯入者?为何没有被击杀?” 705实验室的六人皆心情沉重。 现在没有被击杀,不代表以后不会。 李唯一猜测道:“或许是我们太弱小,又或者我们没有触犯其中禁忌,所以危险才没有降临。” 杨主任显然更希望是这种情况,忽然想到什么,指向前方:“你们看见那座九层高的舰楼了吧?从舰楼和舷墙栏杆之间的狭窄通道穿过去,就是舰艉,那里有一片古式园林,分布有楼阁、殿宇、高塔、连廊……应该是船主人居住的地方。” 高欢道:“主任认为,它们是被船主人杀死?” “只能说,这是一个可能性极大的猜测。”杨主任道。 李唯一向舰楼望去,它甚是宏伟,每一层都高达三、四丈,在金乌尸骸散发出来的光华映照下,通体深红。 古怪的是,每一层舰楼外的栏杆边,都摆放有大量人形石俑。 一间间舱门禁闭,不知内藏何种乾坤。 碑林、墓群、鬼旗、人俑…… 这哪像是一艘正常的船? 高欢道:“它们至少死了一千年,甚至可能更久。就算真是青铜船舰的主人杀了它们,这位主人,也肯定已经逝去。” 杨主任笑道:“没错,能斩杀金乌和黑蛟的存在,若还活着,怎么可能让青铜船舰搁浅在佛祖舍利上千年?” “但主任,青铜船舰现在重新起航了!”705实验室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士提醒道。 李唯一跟705实验室的众人告辞后,行向九层舰楼。 没有靠近,隔十数米距离,望向那条通往舰艉的狭窄通道。 通道中弥漫冥雾,站满各种表情姿态的石俑,胆小之人看到此等景象,早就已经毛骨悚然,远离而去。 通道十分幽暗,看不到舰艉。 “我看到的仙辉,应该就是从杨主任所说的那片古式园林中传出。那里到底是一处什么样的地方?”李唯一好奇心被勾起来,但又本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高欢跟上来,兴致勃勃道:“青铜船舰主人绝对非同小可,祂的居住之地,说不准存在一些仙丹神药。李子,我们两个悄悄去探一探?” 李唯一发现了什么,向前两步,然后蹲下身。 地上有一滩干黑的血迹。 伸出手指,在血迹上抹了抹,放到鼻尖细嗅。 李唯一猛然抬头,再看向前方的幽深通道,眼神变得无比警惕和凝重,问道:“我们坠落到青铜船舰上后,可有见到那只类熊生物?” “你说的是鬼熊皇?突然问这个做什么?”高欢道。 李唯一道:“整个科考队,包括龙极号全都坠落到青铜船舰上,类熊……就是你说的鬼熊皇,它又怎么可能例外?” “这倒也是,有些奇怪……不过,它若坠落到了船上,都已经五天,怎么可能还不出来觅食?”高欢道。 “它或许就在船上。” 李唯一指向地上的干黑血迹:“这就是它的血!它应该是受了重伤,所以才暂时躲藏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是它留下的血迹?” 高欢即好奇,又疑惑,还有些慌张起来。 李唯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他是修炼出超凡的名堂后,嗅觉大增,才能辨别鬼熊皇的血液气味。 远远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找死啊,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祁医生,我们散步……嘿嘿。” 高欢赶紧赔笑。 “这里是散步的地方吗?一个断右臂,一个伤左膀,天残地缺啊你们,赶紧给我滚回医棚。”祁珊珊冷声娇斥。 李唯一早就听到祁珊珊的脚步声,因此丝毫不惊,站起身跟着一起赔笑:“听杨主任说,舰艉有一片古式园林,我们正商量那里有没有仙丹神药。说不准吃一颗,伤势就全好了!” 祁珊珊是一个极在乎自身美貌的女子,哪怕身在如此环境,脸上依旧带着精致妆容,肌肤雪白通透,粉腮红唇,身上白色医师服一尘不染,甚至还穿高跟鞋,腿上是与皮肤同色的肉白丝袜。 她身高超过一米七,腰身纤细,胸臀弧线优越,内搭的浅蓝色衬衣第三、第四颗扣子被撑得很厉害。总之,极有女人味。 因此同样是冷声斥责,声音却比蔡羽彤要娇美磁性,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祁珊珊黛眉一拧:“他没告诉你们那里很危险?已经先后有四位科考队员前往探索,但进入舰楼通道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李唯一和高欢对视一眼,目瞪口呆。 那杨主任看上去慈眉善目,亲切友善,哪成想竟是一个老阴货? 若不是李唯一发现了地上的鬼熊皇血迹,若不是恰好祁珊珊来找他们,说不准他们两个就步了四位科考队员的后尘。 祁珊珊饱满的胸口剧烈起伏,气得捂额:“你们两还真是没出过校门的小孩,也太单纯了!李唯一,你不知道大家都怀疑佛祖舍利在你身上?杨主任更是把舍利看得比自己性命都重,肯定是想借此机会试探。” 高欢如避瘟神一般,与李唯一拉开距离:“李子,我险些被你连累,死得不明不白。” 祁珊珊盯向他:“你死有余辜!李唯一才上大一,没有社会阅历,上当受骗尚可理解。你都研三了,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真有好事,别人会好心的告诉你?” 高欢丝毫都不生气,似乎被祁珊珊骂也是一件开心的事,忽的,献宝一般笑道:“祁医生,我们有大发现!这滩干枯的血迹,疑是鬼熊皇留下。” 祁珊珊翻白眼:“这滩血迹前天就被发现,也化验过了,是那只类熊生物所留。四位进入九层舰楼通道探查的科考队员,应该就是被它吃掉。赶紧离开这里,谁也不知那只类熊生物什么时候就会伤势痊愈,一旦它出来,就凭我们所剩无几的弹药……哎,一切听天由命吧!” 李唯一亦是十分担忧。 鬼熊皇极可能也是一只超凡生物,所以才拥有那么恐怖的速度和体魄,自愈能力应该不会比他慢。 它可是比李唯一多了三天的疗伤时间,就算伤得更重,如今怕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李唯一和高欢连忙随祁珊珊往回走,只想尽快远离九层舰楼。 祁珊珊双腿修长,走路嘀嗒嘀嗒,很有节奏。 李唯一问道:“既然确定是它,为何不集结所有枪支弹药和武器,趁它伤势未愈,先将它除掉?” “那类熊生物何等厉害,在明处时,弹药充足尚收拾不了它。现在,它藏在暗处,就更难对付。这是其一!” 祁珊珊眼神冷峭,又道:“其二,都知对上它是九死一生,有几人敢去?” “第三,船上就三把枪,且弹药有限,大家都将之视为维持自己身份权力的武器。没有了武器,谁还会敬着他们?” “要死,大家一起死。” “但没了身份和权力,那可比死难受多了。” “一句话,人心不齐,各怀鬼胎,就什么事都做不成。” …… 求月票,求月票。 第十一章 幽云散开,鬼荒世界 705实验室的六人,除了持霰弹枪的韩秦,与戴眼镜的中年女士,其余四位都略微上了年纪。 他们依旧还在刚才的地方。 见到从九层舰楼方向回来的祁珊珊、李唯一、高欢三人,杨主任连忙迎上去,歉意道:“谢天谢地,见到你们回来,太好了,先前忘了告诉你们,舰艉那边有莫测的危险,千万别好奇心作祟跑了过去。” “这很有可能是一艘葬船!” “舰艉的古式园林,未必是船主人的寝居地,也可能是船主人的墓居。” 这都能忘? 李唯一和高欢对杨主任再无任何好感,以敷衍和客套的话语回应。 祁珊珊在杨主任面前则是换了一副面孔,笑吟吟的道:“多谢主任提醒!这两小子,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九层舰楼那边一排排的人俑,只是看过去,就已经让人瘆得慌。诶!这些白骨人类身上的不朽之物,不都被大家取走了吗?主任,你们还在研究什么?” 杨主任道:“研究他们的死因!而且我认为,他们身上最重要的宝物,根本不是那些不朽之物,而是这些铠甲和兵器。可惜太沉重了,没有人拿得动。” “他们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天兵天将吧,这些铠甲和兵器,可都是神兵利器,岂是我等凡人可以使用?”祁珊珊道。 李唯一看向地上那杆丈长的古枪,通体漆黑如墨,枪杆虽已锈迹斑斑,但枪尖依旧锋利,寒光毕露。 若不是在场人多眼杂,他真的很想将之提起,以测试修炼出超凡名堂后自己到底达到了何种力量层次? 应该是可以提起来的。 祁珊珊和杨主任寒暄过后,三人回往舰艏方向的医棚。 李唯一忍不住问道:“祁医生,你们刚才所说的不朽之物,是什么东西?” 祁珊珊双手插兜,没有不回头:“就是那些白骨人类身上的一些配饰、衣物之类的东西,有龙纹扳指、三头蛇手镯、十字项坠、经文腰带、银线手套等等,它们经千年而不腐朽,想来不是寻常之物。” “发现那些白骨人类的第一时间,就被大家争先恐后的全部取走。此后,所有人都藏得严严实实,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掌握着多少好东西。” “我刚才讲的,只是这几天被谈论最多的几样,是很多人都看见过的。” “据说,谢天殊将龙纹扳指摘下来的时候,隐隐有龙吟声响起,十分神异。也有说,孔樊得到两只银线手套后,手臂力量大增,可以拿起三四百斤的重物。” 李唯一道:“孔樊?厨师长孔师傅?以他那样的身形,能拿起三四百斤的东西?” 祁珊珊轻点螓首,妙目中带有羡慕之色,幽叹:“现在你知道大家为何急切想要找到佛祖舍利,且那么针对你了吧?这些宝物再好,与佛祖舍利相比,也是远远不及的。” “啪!” 高欢一拍大腿,“哎呀”了一声:“我这是都错过了什么?那么多千年不朽的宝物,竟一件没捞到。李子,我们不该受伤!” 李唯一波澜不惊,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福是祸,谁说得清?” …… 鬼熊皇还活着,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青铜船上人心不古,既为不久后短缺的食物和水发愁,又相互觊觎对方手中的宝物,矛盾越来越尖锐。 再加上,不少人都觉得李唯一吞了佛祖舍利,对他虎视眈眈。 这是坠落到青铜船舰上的第五天! 接下来,每过去一天,冲突和危险出现的可能性,就会多增加一分。 在生存、贪婪、嫉妒、欲望的驱使下,暗中必定有不少人在蓄力和谋划,李唯一只是出去走了一圈,就明显感受到危险气氛。 只差一根导火索,就能将一切引燃。 李唯一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的同时,调动滚烫气流,全力以赴滋养左臂伤势。 两天后。 众人坠落到青铜船舰的第七天。 早上九点,医棚外,响起阵阵惊呼,吵闹一片,到处都是奔跑的脚步声。 “天亮了,幽云在逐渐消散。” “太好了,我们这是要抵达陆地了吗?” …… 医棚中的众人,皆被惊醒。 李唯一心中亦惊喜万分,稍加收拾后,快速下床,来到甲板上。 外面早已人满为患。 天空浓厚漆黑的幽云,果然变得稀薄,飘动如纱,隐约可以看到上方的星光。 “海,我看见海水了!” 一位年轻的科考队员趴在舷墙边,指着船底,狂喜欢呼。 众人围过去后,果然看见一百多米下方的海面,海浪一层叠着一层。但因幽云还没消散干净,只能模糊看个大概。 已经足够让人激动。 就像盲人恢复了视觉,又像永夜迎来黎明,带给人无限希望和憧憬。 “那是什么?一座立在海中的险峻山峰吗?” 有人冲向舰艏的最前端,指向远方。 “不是山峰,好像是一根石柱……更像是一座石碑,上面还刻着字。” “我的天爷啊,海中怎么耸立有这么高一座方柱形石碑,只是露在海面的部分,怕就超过两千米。” “这跟一座石峰有什么区别?” …… 李唯一随众人一起走向舰艏。 上方的幽云,几乎要完全散开。 海洋黑沉沉的。 青铜船舰前方,数十公里外,石碑如雄山神峰,笔直拔地而起冲上天穹。哪怕离得还很远,都能感受到它的气势。 在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上,它显得极为孤独和突兀,当然也因此更加雄浑壮丽。 上面刻有四个苍劲有力的古怪文字,入石很深,如天刀开凿,极为清晰。 “好奇怪的文字,怎么像是某种符号?” “这还是地球吗?地球上从来没听说过哪片海域,立有这样一座石峰柱碑。” 许多人本来还抱有幻想,认为幽云散开,就能见到熟悉的大海,继而回到祖国,返回家庭和校园。 幻想破灭后。 一些极度思念亲人的科考队员,嘶声哭泣了起来。 蔡羽彤站在人群外围,抬头凝望完全散开的天空,道:“你们不觉得星空有些太低了吗?而且……怎么不像是银河系,不像我们熟悉的那片星空。” 话音刚落,诡异的事发生。 “哗!” 星空中,竟坠落下亿万道光团,犹如密集的雨,纷纷扬扬落向一望无际的海面。 近处的光团能够看清,似乎是……人形的。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不明所以,只感毛骨悚然。 星空在下人雨! “你们快来看,海里面是什么?”高欢卖力挥手,呼唤众人。 幽云散尽后,终于可以看清海面。 浓黑似墨的汪洋大海中,一片恐惧景象,密密麻麻的人在里面游动。 不仅是眼前,远处也是。 数之不尽。 他们身体半透明,散发淡淡光华,男女老少皆有,老者居多。有的浮在海面,有的沉在水底。 不是有血肉之体的人,更像是亡魂。 绝大多数亡魂都目光呆滞,浑浑噩噩。也有一些极其活跃,穿梭在海中掠食。 “桀桀!” “吼!” 其中一个长发披散、面容干瘪的老者,感受到船上的众多目光,仰头发出凶厉刺耳的叫声,从海水中跃出,跳向一百多米高的甲板。 众人哪遭遇过此等怪事? 惊骇中,纷纷后退。 有人吓得腿软,移不动脚,遭到推搡和踩踏。 “哧!” 凶魂老者刚刚靠近青铜船舰,离甲板约一丈远,就被一道凭空显现出来的痕纹撕碎后爆开,化为一团光粒。 就像空间中出现了一道玻璃裂痕。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别的跃跃欲试的凶魂,皆露出恐惧之色,发出阵阵诡异叫声,远离青铜船舰而去。 “有未知的力量,在守护青铜船舰,它们登不上来。”李唯一呼吁众人冷静,与蔡羽彤一起将遭到踩踏的两位老教授搀扶起来。 那凶魂老者爆碎成光粒后,洒落向海中,立即引起许多本来浑浑噩噩的亡魂的疯抢吞食,激得水花飞溅。 不是谁都能保持冷静,此刻人心惶惶,许多人惊魂难定。 陌生、诡异、恐怖,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先前幽云消散的喜悦心情荡然无存。 杨主任忍不住仰天长叹:“无边黑海中,浸游亿万苍生的魂。满天繁星下,启航千古成谜的船。哪里是尽头,何处可登陆岸?” 有人狠狠拧了手臂一下,感受到疼痛,这才确定眼前景象是真实的。 “我们已经不在北极,甚至不在地球,而是来到传说中的地府幽冥,亦或者鬼荒世界。”谢天殊眼中没有半分失落和悲伤,反而流露激动的光芒。 他与人群中的一些人眼神碰撞,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无需再顾忌什么,可以动手了! …… 魂海无边,不知所往,亦不知归处在何处。 李唯一心情万分复杂,道:“这里是地球亡者的魂归之处吗?可是,海中魂灵何止万亿,地球上哪来这么多亡者?” “浩瀚宇宙,无尽星海,也许所有星球上的亡者都是魂归于此。”有人凝盯头顶星空,如此猜测。 无论是科学界,还是宗教,大多数人都坚定相信地球绝对不是宇宙中唯一的生命星球。 天空星辰繁密,在光团魂雨中观之,甚是绚烂璀璨。 但它们离海面极近,没有宇宙深空那么遥不可及。 不像是星辰,更像“光源之门”、“灵魂通道”、“星海虫洞”。 因为密密麻麻的光团魂雨,就是从这些“星辰”中飞出,继而洒落到黑沉沉的海面,化为一道道人魂,这一切肉眼是可以看见的。 正是如此,才有人,生出“宇宙亡者,皆魂归于此”的大胆猜测。 第十二章 赤县古道 “这片海洋,是宇宙中所有亡者的魂归之地?岂不是说,神话传说中的幽冥地府,并不是不存在,而是存在于微观世界?” 惊恐和震撼之后,众人各抒己见,热烈议论。 “用科学的方式,找不到人体内的三魂七魄,或许是因为三魂七魄太过微小,以某种特殊状态存在于微观中。人死后,三魂七魄失去载体,自然回归我们眼前的微观魂海。” “没错!人的灵魂,诞生于胎腹中。灵魂必须比胎卵更微小才行,否则何以容纳?” …… 有人发出疑问:“我们真的在地球的微观层面?地球就是整个宇宙生灵魂归的地府?我觉得,微观到这个地步,地球的物质状态其实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可能……已经不在地球上。” “或者说,我们是来到了一个完全区别于宏观宇宙的特殊界面。我们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 “回不去”三个字,太让人绝望。 意味着前途未卜,生死难料,气氛变得压抑。 海中一直都有凶魂在嘶吼,远处的深海不时响起惊雷一般的古怪叫声,让人内心难定,暗测魂海是否栖居有妖魔? 随着青铜船舰行进,又有凶魂飞蛾扑火一般欲跃上甲板,但都死无葬身之地。 守护青铜船舰的力量很强,它们攻不破。 这是唯一让人暂时心安的事! 沉闷和惊忧中,自然也有乐观派。 高欢手缠白色绑带,站在舰艏最前端,兴奋道:“我就说我们肯定是从北冰洋坠落到了冥界,现在你们信了吧?北冰洋就是古时的北海!你们说,数千里大的鲲鹏在北冰洋挪不开身,在眼前这座无边无际的魂海中,应该可以随便翻天覆地吧?” “另外,你们知道为何人死之后,都有头七的说法?因为七天后,灵魂就再也回不去了!从地球到魂海的距离,就是七天。” 一个研三的高材生,却极其迷信,满嘴神话传说和臆测,若在以前大家肯定心中暗笑,但现在,每个人的科学信仰都崩塌,只能如他一般凭乱七八糟的猜测去解释眼前的一切。 李唯一对他们毫无根据的各种推测一点兴趣都没有,既来之则安之。修炼出超凡名堂后,他再也不像刚醒来时那么彷徨和迷茫。 人生有了追逐的目标,有了动力,有了憧憬,有了努力和前进的方向。 修炼超凡。 更进一步的超凡。 他想知道,超凡的尽头,人能强大到何等地步?是否如神话传说一般,飞天遁地,力能搬山,驱赶星辰…… 就算真的来到了地府幽冥,鬼荒世界……那又如何? 他和蔡羽彤带着那两位在踩踏中受伤的老教授,准备去医棚检查和医治。 这时,青铜船舰距离海面那座石峰柱碑已经很近,相距数公里而已。 其中一位伤到腿的老教授,擦了擦眼镜,终于看清上面的四个文字符号,惊了一声:“这文字和青铜船上那些碑文完全不一样,很像甲骨文和金文,和汉字同源。” 他们两位虽不是专业的,但都是古文字爱好者,这几天一直在研究青铜船上的碑文,在尝试解译。 另一位被踩中胸口,面如土色的老教授,被李唯一搀扶着。他凝视石峰柱碑片刻,道:“比甲骨文和金文所在的时期还要早一些,文字的演变都有迹可循,应该可以解译出来。” 伤到腿的老教授道:“我觉得,跟《仓圣鸟迹书碑》上那些文字有些像,可能存在于同一时期。” 《仓圣鸟迹书碑》上一共有二十八个鸟迹文字,传说是文明之祖“仓颉”造象形文字的本形。 李唯一内心震动:“这四个刻文,跟汉字同源?岂不是说,在极其久远的过去,有古华夏的人类抵达过这里?” “恐怕是这样……先解译出来吧,看到底刻的是哪四个字?” 两位老教授对文字的兴趣极浓,也不急着检查伤势,各自从包里掏出文字古籍、钢笔、笔记本,认真的讨论和研究。 不多时,他们得出结论。 在笔记本上写下四个字——“赤县古道”。 “赤县古道!” 围在周围的人不少,皆困惑不解。 海中的一座石峰柱碑,怎么会刻下如此莫名其妙的四个字? 青铜船舰帆布满张,快如奔马,已行到石峰柱碑下方。近距离观之,更清晰感受到峰碑宏伟大气的压迫感。 它不知屹立在这浩荡魂海中多少年月,险峻陡峭,猿鹄难渡,是那么高耸和永恒。海中,本不该有这样一座切面平整的石峰,或是某大威能者携来此处。 刻在上面的四个字,神斧天刀劈凿而出,每一笔都似大地裂痕。 伤到腿那位老教授,一边收起钢笔和棕皮笔记本,一边道:“赤县可不是你们理解的一市一县中的县!” “关于赤县,最早记录在《史记·孟子荀卿列传》上,邹衍称中国古名赤县神州。” “传说上古时,炎帝统辖的土地叫做赤县,黄帝统辖的土地叫神州。古华夏,赤县神州的称呼,便是得名于此。” 高欢惊呼:“也就是说,赤县古道的意思是,通往赤县神州的道路?回地球的方向?” 李唯一回望后方,刻有“赤县古道”四字的石峰柱碑,正在远去。更远处,铅黑色的幽云笼罩天空和海平面,魂海似在那里断开,所有光亮都照不进去。 青铜船舰就是从黑色幽云中行出。 李唯一道:“有了这座石峰柱碑,坠落到魂海的游子,将来才能找到回家的路。赤县古道,就是青铜船舰这七天行进的道路吧,幽云中,必然藏着许多我们现今无法知晓的秘密。” 他脑海中浮现,当初九婴被一只金灿灿巨爪从幽云中擒走的景象,每每回想,都震撼不已。 “可惜青铜船舰不受我们控制,若它调头,或许我们可以返回地球。”杨主任意味深长的说道,目光落到李唯一身上。 李唯一将两位教授送到医棚,不久后赵勐到来。 “跟我来。” 赵勐步枪不离手,将李唯一拉到一处僻静的坟堆下方,一路上神色都很凝重。 见四下无人,赵勐这才极其严肃认真的道:“幽云散开后,所有人重返地球的幻想都破灭,这意味着,法律这最大的束缚彻底消失,一些蠢蠢欲动的人再也没有顾忌。我料,船上很快就要爆发动乱,唯一,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你都要牢牢记清楚。” “第一,你伤得太重了,动乱中,我恐怕保护不了你。今晚,趁大家熟睡后,多去收集一些食物,然后在墓林深处,找个坟堆把食物和自己都浅埋进去,务必藏严实一些。对了,别去九层舰楼那边,那边很危险。” “第二,道祖太极鱼和黄龙剑,我埋在当初你坠落到青铜船舰上时的那座坟堆中。坟前的墓碑上,挂有一串白骨风铃,你仔细找一找,很好辨认。” “第三,我不知道这场动乱多久会爆发,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谋划,所以,虽然联合了一帮兄弟,也做了一些布置,但……实在没有任何胜算。” 赵勐抓住李唯一右肩,眼神热切而复杂:“三天!我们以三天为限,三天之内,无论听到什么声响和动静,你都不要出来,哪怕他们以我的性命威胁。” “三天后,我到墓林中寻你,唤你名字。那便说明,局面已经被我掌控。” “若三天后,没有听到我来唤你,则说明我已经死了!这个时候,你就该知道,处境已经无比恶劣……但哪怕处境再艰难,你都要明白,绝不能将道祖阴阳鱼交出去。交出去,你就死定了!” “还有,不要相信任何人。没有了法律和道德的束缚,在生存、利益、欲望的面前,人是没有底线的,什么道德、廉耻、尊严都可能一文不值。在酷刑面前,再坚强的硬汉,也没有把握扛得住。” 李唯一能感受到师兄的关心和担忧,道:“这就是师兄提前跟我三天约定的原因?因为,师兄你担心自己落入对方手中,在酷刑下坚持不住?” “没有经历过酷刑,谁敢打包票说自己扛得住?真到那个地步,有这三天之约,我内心至少有缓冲的地方。”赵勐苦笑。 李唯一犹豫,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他,自己伤势已经痊愈,而且修炼出了师父所说的超凡名堂。 师兄自然是可以信任。 但师兄身边那些人,未必值得信任,否则他也不会说出“不要相信任何人”这样的话。 最终李唯一决定,暂时隐瞒下来,到时候他反而可以成为师兄的一支奇兵。 “勐哥,勐哥,备用发电机抢修好了,哈哈!” 陈洪手舞足蹈,狂喜不已的快步奔跑过来,身上满是机油污迹。 他是科考船上负责设备操作的技术人员,是赵勐亲自面试招进来,换言之,乃赵勐的绝对亲信。李唯一对他不陌生,已经见过好几次。 二人停止密议。 李唯一露出喜色:“有了电,岂不是说,冻库可以重新启用了?” “那是自然,现在算是暂时将最大的危机给解决。船上的食物,至少够我们再吃几个月。”陈洪喜笑颜开,很是阳光乐观。 这几日,赵勐一直都在带人抢修冻库和发电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阻止众人因为食物短缺,而爆发冲突。 “走,带我去看看。” 赵勐心中阴霾散去不少,心情大好,跟陈洪一起向侧翻断裂的科考船中赶去。 李唯一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笑容:“这世间,从不缺乏文明的建设者,哪怕再艰难的处境,也总有人在缝缝补补。” 文明和道德,本就是为了束缚人性而诞生,是为了让人类走得更远。而非原始时代那般,自相残杀,奴役弱小,同类相食。 面对困境。 善良且勇敢的人,往往会选择用文明的方式,去救治所有人共同的家园,以对抗原始人性的破坏。如开垦种植的蔡羽彤,抢修发电机的赵勐, 自利而充满野心的人,则被原始的人性驱动着,大多选择践踏文明,而没想过建造文明。 凡夫俗子,只能做从随者。 …… 李唯一独自走进阴森恐怖的墓海碑林,决定先将黄龙剑和道祖太极鱼取回。 第十三章 红衣仙娥 幽云散去后,墓林中虽然依旧飘荡缕缕冥雾,但,已不像之前那般笼天罩地,视野变得清晰阔远了一些,有一种行在乱葬岗中的感觉。 坟堆皆七八米高,错落分布。 一座座石碑,古老而厚重,比从下方走过的李唯一高出一大截。 有的碑前插着鬼旗,有的碑前立有阴幡,在风中异声阵阵。 这里到底都葬着什么人? 为何埋在一艘船上? 是要带他们落叶归根?又或者是一种独特的安葬方式? 他们是怎么死的?又是谁为他们筑坟立碑?筑坟立碑者去了哪里? 青铜船舰处处透着神秘,一定有一个古老而悲壮的故事,不知谁能铸造,不知曾经何等辉煌,不知为何沉寂在地球千年。 它现在是要回到出发的地方吗? 又或者是要继续踏上古时的征程? 李唯一满怀好奇和求知欲,在墓林中寻找了半个小时,终于听到风铃声。 “叮叮!” 骨质的风铃,就悬挂在三米多高的青石碑上,声音清脆悦耳。 说是白骨材质,实际上,跟玉一般晶莹剔透,上面刻有无法辨识的秘文符号。 串联铃铛的线,是银丝编织,千年不朽不断。 青石碑上,有一幅画像,也不知是用什么颜料绘制而成,丝毫没有褪色,鲜艳夺目,栩栩如生。 画像中,祥云五彩斑斓,天女秀丽绝尘。 她像站在云端俯看人间的仙娥,红衣鲜丽,云鬓美钿,那双妙目生动至让人觉得她能从石碑上走出来。 “难道坟中竟葬着一位昔日的绝色仙姬?” 李唯一视线重新落到那串骨质风铃上,想将它摘下来研究。 这应该也算不朽之物吧? “哗!” 他双腿发力,跳跃而起。 突然,右足足心那股滚烫气流涌出,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破风而上,竟一下子跳到三米多高的石碑顶部。 摇摇晃晃的站稳。 李唯一屏息看向一层楼那么高的下方,只感匪夷所思。 修炼出超凡名堂后,自己这是能飞檐走壁了? 这种感觉太美妙,任何人都会感到心潮澎湃,意气风发。 平复心情后,李唯一伸手去摘风铃。但,手刚刚触碰到铃铛骨片,一股眩晕感便袭来,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位倾城绝代的红衣仙娥。 她窈窕惊艳的身形,层层叠叠,不断盖压而来。 “嘭!” 李唯一从青石碑上摔落,头眩晕得厉害,仿佛在颠簸崎岖的山路上坐了几个小时的车。 “这东西果然有诡异,碰不得!” 若那么好摘,白骨风铃早就被别的科考队员取走,哪等得到现在? 只不过,李唯一是一个好奇心和探究欲极重的人,所以才忍不住冒险尝试。 行玉虚呼吸法,调动右足足心的滚烫气流沿银色脉痕涌向头部,片刻后,眩晕感消失,恢复了过来。 李唯一向青石碑上的画像恭敬一拜:“晚辈无意冒犯,还请前辈莫要怪罪……嗯,晚辈要取回道祖太极鱼和黄龙剑,恐怕还要再冒犯一次。前辈乃天上仙人,当不会与一介凡人一般见识吧?” 李唯一慎重三拜后,爬上青石碑后方的巨大坟堆。 “师兄应该不会埋得太深……找到了!” 李唯一在灰白色的坟土中一寸寸摸索,最后于坟堆顶部,摸到金属硬块,将土拂去,果然是道祖太极鱼。 一颗青色鱼眼,一颗赤色鱼眼,都只有豆子大小。 与之前一样,就是一件寻常古饰,不见特殊灵性。 “这颗鱼眼,就是他们都想得到的佛祖舍利吧?微观形态真的是一颗星球?” 该如何激活呢? 不等李唯一将道祖太极鱼重新戴回脖子上,青石碑上突然风铃声大作,一股让他汗毛直立的危险感知袭来,如芒在背,寒气笼罩。 不好…… “哧哧!” 根本来不及逃。 下方坟土中,长出许多黑色头发,将他双腿缠绕。 “这是诈尸了?可是我刚才明明已经拜过……这位前辈也太小心眼了吧?” 黑色头发长得极快,从双腿缠绕到腰间,蔓延至双手和头部。 李唯一调动右足足心的滚烫气流,涌向全身十三条银色痕脉,爆发最强的力量撕扯和挣扎。 只扛住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嘭的一声,他被黑色头发拉得翻倒在地,向坟土底部沉去。 完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学姐他们挖坟造地,做得更过分,都没有惹来此等厄难。他只是来寻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怎就惹出这么恐怖的邪物? 难道真的一不小心遇上了一个小气鬼? …… “勐哥,老刘他们为了抢修发电机,这七天可是累得够呛。你得跟高船长说,给他们安排两顿好的,今天怎么都要庆祝一下吧?” 陈洪跟在赵勐身后,为工程技术组成员请功。 “那是自然,他们头功。” 赵勐一步跨入冻库所在的舱室,脸色瞬即一变。 只见,老刘等数位工程技术组成员全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唯有谢进背负双手站在里面。 舱室杂乱,且光线昏暗,但依旧可以清晰看到谢进冷峭含笑的眼神。 “嘭!” 一位身高一米八,体形壮硕的安保组成员,埋伏在门左侧,挥出钢管,狠狠砸在舱室的门框上。但凡赵勐反应慢了一拍,头颅也已经被打碎。 “有埋伏,赶紧走。” 赵勐向陈洪提醒一句,立即退出冻库舱室,正要举枪还击。 另一位埋伏在外的安保组成员跳出,从身后将赵勐上肢躯干和双臂抱住,嘴里发出一声低吼,要将赵勐摔砸到舱壁上。 赵勐可是从小练武,又在军队中服役多年,反应何等快速。 在被摔砸上去前,双腿先一步蹬到舱壁,猛然发力,连同身后的安保组成员一起,两人重重摔在地面。 脱困后,赵勐迅速翻转身体,一拳如锤轰下。 “嘭!” 拳头落在脸上,将刚才抱住他的那位安保组成员砸晕,那人嘴里鲜血直流。 手持钢管的安保组成员冲了出来,又是重重挥出。 赵勐来不及寻枪,身体向前翻滚,一脚踹在其裆部。伴随惨叫声,钢管哐当一声坠落在地上,那位安保组成员双腿颤摆着跪了下去。 赵勐捡起钢管的同时,肘击在他太阳穴,将其打得侧翻倒地。 瞬间解决两个埋伏的好手。 不等赵勐完全站起身,暗伏的第三人冲出,使用电击枪,击在他背心。 “哧哧!” 赵勐浑身颤抖,肌肉麻木,身体难以动弹。 而正前方,谢进疾步冲来,跳跃离地,携自身重量膝顶赵勐心口。 这是飞膝顶! 一旦击中,赵勐必定肋骨断裂,心房破碎。 在这九死一生的绝境,赵勐挣脱背后的电击枪,侧身摔滚出去。哪怕此刻全身酸软无力,但在强大的求生意志下,他还是咬破舌尖,强提精神,将手中钢管掷出。 “嘭”的一声,钢管砸中第三位埋伏者的手,电击枪顿时坠落在地。 赵勐顺势将地上的步枪捡起,子弹上膛,对准刚刚落地的谢进,满脸狠冷,眼中杀机毕露。 “嘭!” “咔嚓……” 身后阴影中,陈洪手持一根钢筋,双手裹缠黑布,用尽全身力量砸在赵勐右臂靠肩的位置。 骨碎声响起。 赵勐铁塔般威武刚强的体魄也扛不住,疼痛得低吼惨叫,身体矮了下去,步枪啪嗒的坠落到地上。 他努力不让自己倒下,缓缓转过身,嘴唇颤着,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陈洪。 没有人比陈洪更清楚赵勐的厉害,因此,出手绝不能手下留情。 既要快,也要狠。 陈洪此刻脸上再无半分阳光开朗的笑容,只有严肃和冰冷,手中钢筋再次挥出,砸在赵勐支撑身体的双膝。 “嘭!” 膝盖骨爆开,双腿向后折断。 赵勐再也无法站起身,痛得近乎晕厥。陈洪把钢筋扔到地上,转而将步枪捡起,查看里面的子弹数量后,这才彻底安心下来。 看向赵勐惨白的脸,以及愤怒、迷茫、不甘的眼神,陈洪心中甚是不悦,责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还不是都怨你?” “我有没有建议过你,让你带领兄弟们干掉高鑫,然后自己做科考船的船长,甚至是整个青铜船舰的船长?到时候,船上所有人都要听我们的,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必须做什么。让他们跪下,他们就不敢站着。” “那些没用的老弱病残,就该尽早全部杀了,浪费粮食。” “只要掌握了物资和物资的分配权,我们就能为所欲为,就能活到最后。可是……” “你太迂腐了!一点枭雄气质和野心都没有,还是被以前那些条条框框束缚着。既然你不主动出击,那就只能我来,我可不想死。” 谢进颇为忌惮的,看向陈洪手中的步枪,笑道:“做得好,收拾了赵勐,船上其余人便不足为惧。将枪给我,我向堂兄请你头功。” “这杆枪,还是暂时先保管在我这里好些。” 陈洪又不蠢,自是不可能将枪交出去,一边防备谢进,一边解赵勐的外衣。 外衣解开后,里面是一件紫色的皮质软甲。心口处,是一道血色的五指手印图案,掌心有一些古怪的经文,像是某个神秘组织的象征。 手指触碰软甲,有一股冰凉感。 “这应该是他从那些白骨人类身上脱下来的尸衣皮甲,皮甲千年不腐,必是宝物,难怪能够在电击枪下挣脱出去。” 陈洪甚是欣喜,将尸衣皮甲从赵勐身上脱下,穿到自己身上。 尸衣皮甲像是可以变大变小,他体魄远不及赵勐魁硕,但穿上后,却相当贴身。 谢进知道目前拿陈洪没有办法,只得按捺心中怒意,温声道:“赶紧搜一搜,佛祖舍利在他身上没有?” 陈洪摸索一遍后,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恐怕佛祖舍利还是在他那个师弟身上。” 本是已经认命的赵勐听到这话,眼神旋即变得沉怒,吼道:“陈洪,你们若敢伤我师弟,我必让你们死无全尸。” 陈洪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你若能站起来,我就信。勐哥,你教我的,要敢作敢为,敢打敢拼,不要做无能狂怒者。你自己怎么忘了?” 谢进走了过去,一脚踩在赵勐胸口,脚掌全力拧压,俯身冷笑:“你这么激动,看来佛祖舍利一定在他那里,对不对?” 赵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欲要撑起身体。 但,哪能与谢进对抗? 陈洪道:“算了,跟一个废人较什么劲?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握局势,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谢进盯着持枪走了出去的陈洪,蹲下身,在赵勐身上又摸索一遍。 自然一无所获。 “将他们全部绑起来,带到甲板上去。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蔡羽彤?”谢进可没有谢天殊那么大的野心,在他眼中,拿下蔡羽彤比什么都重要,佛祖舍利也不换。 一位安保组成员道:“她好像和那些研究生,去了种植区那边,没有吃含有药物的早餐。” 第十四章 动乱 头发太多太密,到处都是。 十万根丝线一般缠绕在李唯一身上,以不可对抗的巨力,将他一寸寸拉进坟土内部。 没办法呼吸。 口鼻处,不是泥土就是头发。 李唯一近乎窒息之际,右足足心的内生气流涌出。顿时,快要炸开的肺部得到缓解,竟奇迹般进入到内息不止的玄妙状态。 “这股气流,居然可以代替呼吸。岂不是说,今后我随便闭息多久都行?” 仅兴奋了一瞬间,李唯一就又回到危险恐怖的现实。调动全身之力挣扎了一阵,只是弄得自己精疲力竭,根本无法与那些头发对抗。 渐渐的。 沉得越来越深,背上泥土越来越厚。 到达某一刻。 李唯一只感身下传来冰凉刺骨的寒气,眼睛透过一缕缕的发丝,看见身下竟是一口散发刺目白光的冰棺。 棺中平躺一具身穿红衣的修长骨骸,双手合在小腹处,平静而端详。 骨头宛若仙玉,有一根根鲜红的血丝在上面流动……竟然有鲜血保存下来?而且蕴含非凡的活性。 所有头发,都是从骨骸的头上生长出来,沿冰棺缝隙蔓延出去。 “果然诈尸了!不应该啊,都已经化为白骨,怎么就突然苏醒了?” “这冰……在融化……” 随冰棺融化,李唯一全身变得湿漉漉的。 棺盖越来越薄。 李唯一危机感更强了,将他拉下来,总不可能是因为她一个人躺在下面太孤独?再无挣脱出去,一旦冰棺完全融化,自己恐怕也要化为白骨。 对了,道祖太极鱼。 这件阐门至宝,尚握在手中。 两只鱼眼来历巨大,肯定可以降服这棺中的红衣仙娥……呸!什么红衣仙娥,就是一具白骨妖魔。 当初道祖太极鱼似乎是沾了他的血液,才被激活,逸散出青芒和赤霞。 不管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就在冰棺棺盖融化至透壁的瞬间,李唯一积蓄力量,与缠在手臂上的发丝对抗,将紧握道祖太极鱼的右手奋力往回拉。 顿时,手腕与融化后厚薄不一的棺盖边缘抵触在一起。 “嘭!” 随李唯一整个人坠入棺中,手腕划过锋利的棺盖边缘,鲜血瞬即涌出,沿手臂向掌心流去。 这白骨妖魔太硌人,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坠落到她身上,李唯一被硌得全身都疼。关键是,头发缠得太紧,完全无法动弹,只能被动与她接触。 李唯一双眼,几乎镶嵌到了她深凹的眼眶中。 鼻子,陷进她的鼻窝。 嘴唇被她一口雪白的牙齿顶着。 头发缠得越来越紧…… 李唯一身体像是要被挤压得碎掉,被她硌得最厉害的地方,比如嘴唇、脸颊、肩膀、胯部皆已经皮肤破碎,流溢鲜血。 诡异的是,这些鲜血竟被她吸收,往白骨中钻。 “她这是要将我全身血肉都吞噬?她不会是想活过来吧?” 李唯一被头发和身下的白骨挤压得意识模糊,就连体内那股滚烫气流,都退散而去。 更可怕的是,一道冰寒力量,从她额头上传来,浸入李唯一眉心,令他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哗!” 在李唯一近乎要被她玩死之际,道祖太极鱼终于有了反应,爆发出青芒和赤霞。 缠绕李唯一的头发,就像稻草遇到火焰,逃一般的退散。 李唯一终于脱困,坐了起来,在她长满发丝的骷髅头上拍了一巴掌,打得她转过头去。太欺负人了,必须得出这口恶气。 道祖太极鱼只明亮了一瞬间,就又暗淡回去。 李唯一吓得立即逃遁,哪还敢继续教训她? 在攀爬坟堆时,找到了黄龙剑。 提剑刚刚跳下坟堆,就听青石碑上又风铃声大作,黑色头发像一团阴云游蛇,从坟堆顶部的坑洞中冲出,涌向李唯一。 刹那间,方圆五丈到处都是飞舞的发丝。 李唯一不确定道祖太极鱼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血液激活,一旦再次被缠进冰棺,未必还能逃出来。 “唰!唰!唰……” 双腿快速躲闪腾挪,黄龙剑接连挥劈。 随右足足心涌出的滚烫气流流向右手,黄龙剑的剑锋,竟浮现出一层微毫的黄芒。 挥剑横斩。 弧光若月,霎是绚烂。 那些黑色头发被斩中,立即变成缕缕烟雾,消散在空气中。这剑,俨然化为破魔之刃,妖邪惧避。 …… 靠近医棚的甲板上。 男女老少数十人,双手被绑缚在身后,坐或者倒伏在舷墙下。 因为吃了含有药物的早餐,有的尚处于昏厥状态。清醒的科考队员,脸上无不写满愤怒,斥骂站在不远处的陈洪、孔樊等人。 孔樊是厨师长,身材矮胖,四十来岁的模样,身上的白色厨师服既有油污,也有新沾的血痕。 后厨团队的另外三人,正在将医棚中的伤残,逐一拖拽出来。 许教授双腿皆断,被一位年轻厨子拽着一条手臂,就从医棚中拖出,痛得他嘴角抽搐,嘴里似哭似笑的嚎道:“动物都会回归本性……感觉到了危险,就会攻击和杀戮。缺乏了食物,就会同类相食。人性不被束缚起来,一切的邪恶就会释放,肆无忌惮……欲望……癫狂……” “老东西,这段时间就你最能吃,嚎得这么厉害,看来力气都长到嘴上去了!” 孔樊对许教授成见很大,因为这几天许教授饭量大增,他的那些学生一天要往厨棚跑好几趟,十分折腾人。 当然,他和那些学生皆不知道,许教授的饭菜,大多数其实是进入邻床那位腹中。 许教授的头,被孔樊狠狠踹了两脚,嘴里鲜血直流,顿时安静下来。 “嘭!嘭……嘭……” 一连数声枪响。 片刻后,谢天殊一脸冷峻的从冥雾中走出来,左手拇指上戴龙纹扳指,右手提着一把手枪。 四位安保组成员抬着两具尸体跟在后面,将尸体扔到了众人面前。 看到船长“高鑫”和另一位船员的尸体,本是怒骂斥责的声音,变成了尖叫和哭喊。还有一些彻底被吓住,大气都不敢出,只是身体猛烈颤抖着。 “你们居然杀人,高船长哪里招惹你们了?你们简直无法无天。”许教授怒道。 谢天殊是一个情绪温和稳定的人,耐心解释道:“教授,我们现在是在看不见陆地的鬼荒世界,哪里来的法律,哪里来的天?船长是个好人,但好人注定无法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是第一波被淘汰掉的。” “你是生物学教授,应该比谁都明白,生存是宇宙中的第一法则。” “当生存环境变得恶劣,生物就会变得暴躁和不安,然后,主动去清理竞食者。不主动出击的,注定要被淘汰。”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不是你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吗?只有清理掉船上消耗粮食和水的劣等人,优等人才更有机会活下来。” “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总不可能等到食物真的耗尽,大家都饿得没有力气,然后,同类相食?那多难看,我们是文明社会的人。” “高船长狠不下心,只能我来做这个坏人。” 随即谢天殊又来到赵勐面前,蹲下身,看了看他反折弯曲的双腿,很是不悦的道:“腿怎么被打成这样,你们下手也太狠了!勐哥,痛不痛?应该很痛的,这样吧,你把佛祖舍利交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我对天发誓,绝对说到做到。” 赵勐面如白纸,睁开眼皮,淡漠的看了他一眼。 谢天殊眼神瞬即冷了许多,沉声问道:“找到李唯一没有?” 一位安保组成员道:“还没有。” “甲板区就这么大,他能藏到哪里去?一寸一寸的给我搜,将所有坟堆挖开,也要将他找出来。谢进呢?”谢天殊道。 “他带人去种植区那边了,还没有回来。”那位安保组成员道。 谢天殊哪不知道谢进的心思,定是冲蔡羽彤去的。 “勐哥,你知道为何我断定,佛祖舍利一定在你们师兄弟二人身上?” 谢天殊笑了笑,才又道:“因为,龙极号沉没时,是我亲眼看见,李唯一身上爆发出青芒和赤霞。你越掩饰和否认,就越说明佛祖舍利就在船上。现在讲出来,会少很多痛苦。” 赵勐依旧一言不发。 高欢双手被绑在背后,脸紧贴冰冷的地面,徐徐转醒过来,肩膀和手腕疼痛无比,头颅昏涨,视线和听觉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看清处境后,目光移到那两具尸体上面,瞳孔猛然收缩。 他不敢置信的挣扎坐起,眼神死死盯着船长高鑫的尸体,忽的哭吼了一声:“爸!” 他站起身,冲过去。 重心一个不稳,头先着地的,摔在了尸体旁边。 “爸……谁杀了我爸……你们谁做的,你们……啊……呜……” 高欢声音嘶哑,心脏痛得抽搐,眼泪和尸体身上的鲜血混在一起。 陈洪讶然:“原来高船长的儿子也在船上,藏得真好。” “又是一个关系户。”孔樊冷笑,一艘科考船而已,就能塞进来这么多人。 一位安保组成员在谢天殊耳边低语:“这小子和李唯一关系很好,最近经常在一起,肯定知道李唯一藏在哪里。” 谢天殊走过去安慰:“小欢,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告诉我,李唯一在哪里?” 高欢看到了谢天殊手中本属于父亲的手枪,哪还不知刽子手是谁? “我杀了你!” 牙齿一咬,他一头狠狠撞了过去。 谢天殊迅速退开。 高欢撞在空气中,摔在地上,不等他爬起来,已被陈洪踩住脖颈,耳朵被坚硬的鞋底踩得流血。 陈洪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看不清形势吗?” “我看得清你……妈……”高欢吼道。 陈洪眼神一沉,一脚踹出,将高欢踹得险些背过气去,再也骂不出声来。 冥雾中,传来凌乱的脚步,及咒骂声。 谢进与另外三人,将种植区的五位学生带了回来。 看清甲板上的惨烈景象。 刚才还情绪激愤的学生全都吓得闭嘴,噤若寒蝉。其中两位女生头低了下去,腿抖得厉害。 第十五章 提枪 谢天殊扫视那几个硕士学生,眼睛眯起,冷声问道:“蔡羽彤呢?” “暂时没有找到。”谢进道。 “是没有找到,还是你将她藏了起来?”谢天殊语气略有几分严厉。 他暗中集结了这么多人,却还是连连出差错。先是,705实验室那几人和李唯一不知所踪,现在蔡羽彤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都能消失不见。 谢天殊担心谢进过不了美色那一关,故意将蔡羽彤放走。 “殊哥,我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吗?蔡羽彤真的不在种植区,不信你问他们几个。”谢进道。 许教授的一位硕士学生,名叫司马覃,鼻梁上架着无边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是站在谢进身后的三人之一。 三天前,在谢天殊的威逼利诱下,他选择了归顺。 他道:“不久前,祁医生来了一趟种植区,是她将蔡博士带走。” 谢天殊脸色稍霁,叹道:“阿进,美女固然是稀缺资源,但与生存比起来,顶多只能算一时的玩物。派两个人去墓林中找,找到后,她就是我们共同的使用资源。” 谢进脸色一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司马覃看向正在审问高欢的陈洪,提醒道:“你这样问没有用!每个人都有软肋,高欢的软肋,是刘颖。他喜欢刘颖已经三年,为了她,才考的研,后来又托关系进了许教授的实验室。” 刘颖是刚刚从种植区带回来的五位学员之一,皮肤很白,眼睛甚是明亮,颜值颇为出众。在科考船上时,就是她请李唯一帮忙拍合照。 “你们可是同学,你卖得可真彻底。”陈洪笑道。 司马覃道:“彼此彼此,谁也别笑话谁。每个人内心都有黑暗面,只不过,我们终于有机会将之释放出来,无用担心法律的制裁。殊哥,将刘颖交给我半个小时,我保证你问高欢任何问题,他都会老实交代。” 周围顿时响起轰笑声。 孔樊笑道:“半个小时,年轻人就是自信。但我们的新任谢船长都说了,美女是共同的使用资源,不如加我老孔一个?” 笑声再次响成一片。 从出发到现在,大家已经在船上待了快两个月,满是枯燥、寂寞、疲累。 谁不想寻找刺激? 如今来到这个谁都管不了的无法无天之地,再加上,谁都不知道能活到未来的哪一天,胆量自然也就大了起来。 心中的邪与恶,如何压得住? 历史上一些帝皇成为胜利者后,都免不了强占失败者的女人,更何况他们这群人?如何能免俗? 孔樊自从得到银线手套,尝到超凡力量的甜头,心境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看在场这些人,会生出一种上位者看奴仆的优越心态。 奴仆嘛,怎么玩弄都行。 高欢骂道:“司马覃,你还真是一个禽兽,刘颖是我同学,难道不是你同学?我不知道李唯一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知不知道,有些时候其实并不重要。 刘颖,本身就是谢天殊许诺给司马覃的好处。 以美女笼络下属,策反敌对人员,自古以来有之,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 刘颖已经吓哭了,往墓林中跑去。 但双手被紧紧绑在背后,根本跑不快,很快就被司马覃抓住,向不远处的医棚中拖拽而去。 孔樊笑呵呵的,也跟进医棚。 许教授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以头撞地的吼道:“你们太野蛮了,你们还有没有道德和良知,放了刘颖,有什么冲老头子我来。司马覃,像你这样品德败坏,学术成绩再好,我也不会让你毕业的……” 谢进道:“这老家伙话可真多,把他扔进魂海,喂那些亡魂,免得浪费船上的粮食。” 两位安保组成员看向哭喊声、哀求声、衣服破碎声不断传出的医棚,又看向断了双腿,不停以头撞地的许教授,很是不忍,内心感到罪恶。 他们良心不安,短短七天而已,似乎不只是社会环境变了! 人内心的变化,更是触目惊心。 谢进沉声:“怎么?你们这是良知发现,想重新做回好人?有的事,一旦开始做了,就没有回头路走。把那老家伙扔下去……” “我说……我说……李唯一去了九层舰楼那边,他要去舰艉,他先前跟我说的,千真万确!” 高欢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含泪哀求:“放了刘颖,放过教授吧,求求你们了!我求你们了!” “嘭!嘭!嘭……” 额头很快就磕得乌紫溢血。 他自然有骗这群万恶之徒去喂鬼熊皇的想法,但同时,也是真的没有办法,真的寄希望自己的哀求,能够救下刘颖和许教授。 赵勐斥责道:“把我师弟的行踪交代出去,你就彻底没有价值了!你跪下来哀求,他们就会改邪归正,放过我们?天真,愚蠢……人一旦露出獠牙,那就不再是人了!” 谢天殊淡漠而冷静的看着这一切,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舰艉那边的情况,小欢,你怎么这么不老实,你太让我失望了!” 最后一句,近乎是吼出来。 他一挥手。 两位安保组成员,直接将抬在半空中的许教授,扔进了魂海。 随“噗通”的落水声响起,青铜船舰下方,传来无数凶魂兴奋的嚎叫声,以及血肉的撕扯声。 许教授只是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就彻底没了声息。 高欢停止磕头,跪伏在那里,完全呆滞般的怔住。 不远处的医棚中,声音不再那么混乱和激烈,已是变成另一种更规律的节奏。 甲板上却异常安静。 被捆住双手的众人,全都戚戚然,无一人敢发出声音,甚至卷缩着身体,避让谢天殊等人的目光。 与刘颖姿色相当的另一位女学员,更是惶恐不安,十指紧攥。想哭,却只能努力的憋着。 “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谢天殊将高欢的脸拍得啪啪响,道:“下一次说话,想明白了再开口。” 下一瞬。 他大声道:“再进去两个人!” 顿时便有两位安保组成员,以既羞怯惭愧,又火热期待的神色,进入到医棚中。 人性总是矛盾的。 底线就像女人身上的衣服,一次性全部脱光很难,但只要开始一件一件的脱,怎么可能脱不光? 陈洪看不上谢天殊“美女笼络”和“罪恶捆绑”的手段,道:“逼问他,不如逼问大副。我和勐哥亲如兄弟,看不得接下来的残忍场面。我带人,先去把那几个躲起来的找出来。” …… 李唯一手提黄龙剑在墓林中奔逃,终于摆脱那些头发。 一具白骨,竟然要死而复生一般,能吞噬他的血液。 恐怖且诡异。 哪怕李唯一已经修炼出超凡的名堂,也不是她对手,若不是有道祖太极鱼和黄龙剑,非死在那里不可。 幸好她一直躺在冰棺中,似乎还没有完全苏醒,而且头发攻击的范围只有五丈。 不敢想象这“白骨精”真跑了出来,将是何等骇人的事? “师兄可真能藏东西,没事把道祖太极鱼和黄龙剑藏她坟堆做什么?险些被坑死。” 李唯一回想起师兄说过,自己坠落到青铜船舰上,就是坠落在她坟堆上。幸好有她坟堆的缓冲,才没有摔死。 这该死的缘分! 李唯一望向冥雾中金乌尸骸传来的光亮,有些不明白,明明有指引方向的光,为何还有科考队员在墓林中迷路?墓林中,还有别的神秘和未知? 在距离金乌尸骸约两百米的地方,李唯一走出墓林,出现到舷墙边。抬起手臂看了看,划破的手腕,竟已经结痂,几乎愈合。 那群穿铠的白骨人类及各种形制的兵刃,横七竖八的静静躺在不远处。 根据杨主任所说,那杆丈长的黑色长枪最轻,但也要两个人才能勉强抬起来。 四下无人,李唯一再无顾忌,单手抓住黑色长枪靠近枪尖的部分。 入手颇沉,但还是提了起来。 “一只手,比两个人的力量还大得多?”李唯一虽诧异,但心情并没有太过兴奋,因为刚刚才见识过“白骨精”的厉害。 没有黄龙剑,自己只能跟她对抗片刻。 有了黄龙剑,也只能落荒而逃。 蓦地。 金乌尸骸方向,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片刻后,穿着白色医师服的祁珊珊,从冥雾中快步走出,神色有些慌张和警惕。 “李唯一……你怎么在这里?” 祁珊珊望向四周,感到不可思议。 快两个月了,李唯一还是第一次看见祁珊珊没有穿高跟鞋,而是穿一双粉色运动鞋。目光又望向模糊似蜃景的九层舰楼,心中疑窦丛生,祁医生明明知道鬼熊皇还活着,她怎么敢独自一人来到这附近? 李唯一道:“祁医生不怕鬼熊皇吗?” “出大事了!” 祁珊珊一脸严肃,一边向李唯一走过去,一边伸手进衣兜,抓住里面湿润的医用棉巾,道:“二副谢天殊联合了很多人,已发起夺权行动,现在青铜船上乱成一团。我也是没办法,才不顾危险逃到这边来,你刚才没有听见枪声吗?” “枪声?他们提前动手了?” 李唯一没有听到枪声,猜测可能是自己被拖进冰棺时发生的事。虽依旧对祁珊珊保持着怀疑,但师兄那边肯定情况危急,没时间再细虑。 “哗!” 脚尖勾挑,滚烫气流在腿部的痕脉中狂涌,全部力量在一瞬间爆发。 丈长的黑色长枪飞起,稳稳落入他手中,枪尖发出“铮”颤声。 一手黄龙剑,一手长枪,李唯一身形挺拔坚毅,准备立即赶向舰艏。 已经走到李唯一五步内的祁珊珊看到这一幕,媚俏迷人的脸上,写满震惊:“你的伤痊愈了……是羽彤给你喝了金乌血?” 除了金乌血,祁珊珊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性,能让一个手臂近乎废掉的人,数天之内痊愈。并且,力量恐怖得吓人。 李唯一没时间跟她解释。 “你回来!” 祁珊珊没有把握放倒强到如此地步的李唯一,加之对方眼中明显带有警惕,心中顿时有了新的想法。 她悄然将医用棉巾放回去,手抽出衣兜,充满关切的轻语:“唯一,珊珊姐能理解你心中对师兄的担忧,但他们有枪,你再强,一颗子弹依旧能要了你的命。我们得仔细计划一番,出手前,至少要先弄清楚眼下的局势,对方的人数。” 第十六章 你们不是要找我吗 谢进向冥雾中喊话:“李唯一,你师兄赵勐在我们手上,可惨了,膝盖骨都被打碎。” “你们不是师兄弟情深吗?将佛祖舍利交出来,我们立即安排医师给他医治。” “为了一颗佛祖舍利,你还真是自私。而且胆小怯弱,贪生怕死,哈哈,缩头乌龟一个……” …… 赵勐双腿和右臂被钢筋打断,因血脉不通而肿胀了起来。 谢天殊命人将他身上的衣服和裤子拔掉,顿时,错位的手臂骨头,和向前折断的小腿,显露在了众人眼前。 简直毛骨悚然,看着都疼痛入骨。 谢天殊见他如此模样,听他嘴里不断传出的沉闷惨吟,一时间都失去对他用刑的想法。在这样痛苦的状态下,什么样的酷刑都显得有些多余。 “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孔樊一边穿衣服,一边从医棚中走出来,嘴上说着“老了”,但脸上的笑容,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春风得意,如重回少年时。 他才进去十分钟而已。 看到满身肥肉的孔樊,高欢目眦欲裂,吼声:“全是他妈的人渣,老子要杀了你!” 高欢没能冲过去,被后厨团队的一位成员,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小子,你眼光不错,她真的很白很润。” 孔樊讥诮而得意的笑着,像是要把高欢气死才舒坦。 走过来后,看向被脱光扔在地上的赵勐,他道:“还没有问出来?小林,去厨棚找一罐辣椒油,炒滚烫后拿过来,给大副加点料。” 不多时,被称做“小林”的科考队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辣椒油跑了过来。 孔樊指点道:“将辣椒油倒到创伤处,若还不开口,就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一起灌。” 那碗里辣椒油的油温,怕是得有两三百度。 只是听孔樊的描述,就吓得众多科考队员慑慑发抖,不敢想象他们能够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唯有赵勐显得很平静,只恨现在连自杀速死的力量都没有。太窝囊,丢尽师门的脸。 “哗!” 刺耳的破风声响起。 一道长长的黄芒,从冥雾中飞出,击中小林的右肩胛骨。 是一柄剑,黄龙剑。 黄龙剑的整个剑体都穿透过去,只余剑柄露在外面。强大的冲击力,将小林带飞出去,斜抛到两米外的地上。 随小林的惨叫声响起,碗中滚烫的辣椒油脱手,泼洒在了孔樊脚上。 “啊……” 孔樊叫声惨烈,跳脚不止,脚背上一个个血泡冒了起来。 “哗啦啦!” 金石摩擦声与奔步声响起,转瞬由冥雾深处而至众人眼前。 李唯一拖枪而行,枪尖与地面摩擦出一条火花光路。 速度太快了,不输鬼熊皇多少。 就在谢天殊拔枪欲射之际,丈长的黑色长枪,呈泰山压顶之势已抵达他头顶。枪杆挥击的风声,能刺痛耳膜。 “噗嗤!” 谢天殊险之又险的避过头颅。 但右肩却被枪锋劈中,就像切豆腐一般,整条手臂飞了出去。 “轰!” 长枪劈下谢天殊手臂后,重重落在地面,砸得地面沉陷下去一个凹坑。 手枪随谢天殊的断臂一起坠落在地。 谢天殊倒在地上后,紧捂鲜血狂涌的断臂之处,痛得痉挛翻滚,眼前昏黑,近乎要晕厥过去。 “殊哥!” “是李唯一,他只有一个人,大家一起出手杀了他。” …… 直到这时,众人才从突然发生的变故中反应过来。 虽有人察觉到李唯一所持的长枪乃是那些白骨人类的重兵,显得太匪夷所思,但现在显然不是怯战的时候。 在谢进带领下,一共五人从不同的方位冲向李唯一,他们手中电击枪、防护盾牌、钢筋、菜刀,各种武器皆有。 李唯一只是匆匆瞥了一眼远处师兄的模样,便已是满腔怒火,眼神扫视过去,杀机毕露。 这才过去七天而已! 他们怎么就能恶到这个地步? 七天前在北冰洋上,大家还谈笑风生,意气风发,其乐融融。 “小李,小心……他们人多!”被捆住双手的技术人员组组长老刘,见有人收拾这群恶徒,终于敢开口。 其余人跟老刘一样,都有一种于绝望黑夜中,看到一丝光亮的喜悦。 但同时又担忧无比。 毕竟李唯一只有一个人,太势单力薄。 哪怕同时面对五人围攻,李唯一也丝毫不怵,右足足心的滚烫气流涌出来,继而,猛然向前连续腾跃两步。 一步一丈,长枪横扫。 “嘭!” 那位持菜刀的后厨成员,哪想到李唯一能够像猿猴一般奔跳,简直像在腾空,避闪不及,稻草人一般被长枪打得飞出去数丈远。 丈长的黑枪,也不知有几百斤重。 劈在身上,全身骨头都能打碎。 那位后厨成员重重抛落在医棚外,口鼻全是鲜血,再也爬不起来,多半是活不成了。 持防护盾牌的安保组成员,想要去捡地上的手枪。 李唯一眼睛余光第一时间瞥见,岂能让他如愿? “噗嗤!” 黑色长枪投掷出去,飞出近十米远,连同防护盾牌和那位安保组成员一起穿透而过,大片鲜血洒落在地。 太凶猛了,杀人如割草。 谢进等人被吓住,胆寒不已,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你们不是要找我吗?来啊!” 李唯一吼出这一声后,弹射般的冲向孔樊。 孔樊见李唯一力量和速度简直不像人类,不敢与他硬碰硬,于是,果断去擒拿赵勐,要以人质相胁。 没了黑色长枪,李唯一速度更快,疾似一阵风。 孔樊的手,还没落到赵勐身上,风就已经扑面而来。 “这么快?” 孔樊吓得魂飞魄散,只能舍赵勐,而全力一拳向前击出。他双手戴着不朽之物“银丝手套”,力量极为了得。 李唯一不闪不避,与他硬拼一拳。 “嘭”的一声,孔樊只感觉一拳打在了铁墙上面,手指疼痛欲断,整条手臂的骨头都响个不停。 这一拳,瞬间将他的超凡梦打碎,重新认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他心中惊骇,转身就逃。 李唯一追了上去,顺手将插在小林肩胛骨中的黄龙剑抽出,只追出七步,便将孔樊追上,一剑劈在他背上。 “噗!” 孔樊背上出现一道半米长、半掌深的伤口,从左肩斜拉而下,脊梁骨都被斩断。 嘴里短促的嚎叫一声,直直向前倒了下去。 恰此时,司马覃和两位衣衫不整的安保组成员,匆忙冲出医棚,看到不远处背上鲜血直冒的孔樊,与手提血剑杀神一般的李唯一,三人皆是吓得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李唯一没有理会他们,转身而回。 “刺啦!” 黄龙剑随手一挥,割开绑在高欢手腕上的绳子,继而,腾跃起来三米多高,跨越五六米的距离,一剑劈向又想去捡手枪的一道身影。 那人手提一根拇指粗的钢筋,是安保组成员之一。 他抓住手枪,脸上笑容狂涌。 黄龙剑从天而降,劈在他脖子上,头颅就像滚地葫芦般坠落在地,颈部血涌似喷泉。 李唯一身上衣服,顿时被鲜血浸红,一脚将手枪踢向高欢。 高欢抓起手枪,直接冲向已经奄奄一息的孔樊,“嘭嘭嘭”连开三枪。每开一枪,嘴里都发出嘶声大吼,整个人处于疯狂状态。 继而,又冲向衣衫不整的司马覃三人。 三人连忙逃窜,跑得比什么时候都快。 高欢追着司马覃连续开枪,开出第四枪的时候,终于,将其击中。 司马覃大腿中枪,倒在地上,见高欢追上去,连忙跪地磕头求饶道:“高欢,高欢,我们是同学,你不能杀我……杀我你就犯法了……” “嘭!嘭……” 高欢咬紧牙齿,眼神凶狠,根本不听,连续不断开枪。 也不知开了多少枪,直到将弹夹打空,又继续扣动了数次扳机。 没有子弹了,司马覃满头弹孔的倒在地上。 高欢浑身哆嗦,颤抖着呼吸。 继而又咬紧后槽牙,拿着手枪,就往司马覃脸上砸去,直到将整个头颅都砸得血肉模糊,才失去所有力气一般的瘫坐在地。 另外两位衣衫不整的安保组成员,一股脑的冲进冥雾,根本不敢回头看。 渐渐的,甲板上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祁珊珊迈着轻缓的脚步,沿舷墙走了过来,美眸中尽是惊叹,不敢想象李唯一竟如此厉害,一个人挑了全部对手。 望着他横剑而立的英挺身影,加之沉稳清俊的面容,她心湖不免生出一道道涟漪,有些佩服蔡羽彤的眼光。 谢天殊断了手臂,鲜血流了一大滩,脸色越来越苍白。小林伤得轻一些,但根本不敢站起身,只要稍有妄动,李唯一的目光就会向他盯来。 那目光,跟死神的凝视没有区别。 小林连声道:“我什么都没有做,都是孔樊的指使,是他胁迫我们。李……李小哥……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都听你的。” 没有理会他,李唯一目光紧紧锁定在谢进和另一位持电击枪的安保组成员身上。与此同时,调动滚烫气流,沿银色痕脉流向双耳,使听觉达到最敏锐的地步。 因为老刘刚才告诉他,要小心陈洪。 步枪在陈洪手中,师兄就是被他暗算,才会伤得如此严重。 第十七章 杀戮,还是驾驭杀戮 李唯一双耳捕捉细微之声,只听三个缓慢而轻盈的脚步,从墓林中,一步步靠近过来。但有七八米高的巨大坟堆遮挡,双方都看不见对方。 三人极其小心谨慎,跟平时走路的脚步声完全不同。 因此李唯一无法通过脚步,判断出他们的身份。一旦判断出错,没能第一时间击杀陈洪,陈洪手中的步枪将会对他造成致命威胁。 接下来的交锋,不仅要快,更要慎之又慎。 谢进所站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见右边墓林中缓缓移动过来的陈洪三人,目光不自觉的向那边看去。心中暗叹,李唯一太谨慎,没有追上来。 若他追上来,此刻必已死在陈洪枪下。 陈洪冲谢进摇头,比划手势,让他将李唯一引过来。 谢进心领神会,随即故作嚣张傲慢之态:“李唯一,今天算你狠,我认栽,但蔡博士可在我手中。走,有人质在手,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谢进与那位持电击枪的安保组成员,逃向陈洪三人所在的方向,以为可以借此将李唯一引向枪口。 陈洪紧握步枪。 枪托抵在肩部,瞄准前方。 李唯一自是不会中计,而是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以最快速度冲上七八米高的坟堆。顿时,坟堆后方的五人,一览无余。 听到声响,陈洪连忙调转枪头,望向坟堆顶部。 黄龙剑已先一步掷出。 剑,破风而至,发出刺耳的铮鸣。 “嘭!” 剑尖击中陈洪胸口。 就像被铁棍狠狠捅了一下,陈洪胸口疼痛欲裂,身体向后倒摔,步枪险些脱手。 因为穿有尸衣软甲,黄龙剑没能击穿他胸膛,伤势并不严重。 掷剑后,李唯一就从坟堆顶部,跳跃到三米多高的墓碑上,又从墓碑上跳下,脚踏陈洪面门而落去。 陈洪连忙翻滚躲闪。 李唯一追击上去,手掌如横刀,袖风凌冽,直劈陈洪颈部。 太快了,陈洪来不及瞄准李唯一,只得举枪格挡。 “嘭!” 李唯一手掌劈在步枪的枪杆上,力沉似重锤,打得枪杆反压向陈洪脖颈,几乎将他喉咙砸得粉碎。 陈洪喉咙疼痛而腥甜,双目圆睁,刚想反击…… 嘴里却先发出一声干哑的惨叫。 原来,是李唯一已将他握枪的那条手臂拧断,然后整个人就被摔掷出去,头部“嘭”的一声撞在墓碑上。 劈砍、擒拿、绞断、摔掷……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李唯一抓起步枪,步法沉稳的走过去,使用枪托,将陈洪双腿膝盖砸得粉碎,使他再也无法站起身。 “铛铛!” 隐隐约约有骆驼铃铛一样的声音,在墓林深处响起。 李唯一瞳中血芒一闪一烁,耳边好像有万千个声音在鼓动和催促,让他将陈洪砸成肉泥。枪托悬在陈洪惊恐的双眼上方,他终是克制了下来,理智战胜情绪。 要驾驭杀戮以自保,而不是被杀戮驾驭以自毁。 就算要杀,也留给师兄。 在陈洪的一声声惨叫中,另外四人,吓得肝胆欲裂,纷纷遁逃。 这个大学生太凶残了,下手狠毒,简直就是妖魔。 李唯一直接开枪。 “嘭!嘭!嘭!” 步枪中,仅剩的三个子弹,将跑得最慢的那位持电击枪的安保组成员射杀。 扔掉步枪,李唯一没有去追已经消失在冥雾中的三人。青铜船舰的甲板区就这么大,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只要没有枪,根本威胁不到他。 反观这边,情况却复杂得多,万一李唯一追击之时,有人趁机迂回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李唯一一手提着血淋淋且寒光毕露的剑,一手拖着陈洪的腿,从坟堆后方走出。 见此,甲板上的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都觉李唯一犹如天神下凡,再多的宵小在他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先前的枪声,着实让他们为李唯一担忧不已。 谢天殊依旧躺在血泊中,被返回的高欢一脚又一脚的踹着,痛得在地上打滚。 小林应该是真怕了,觉得李唯一已非凡人,不可战胜。他靠舷墙而坐,鹌鹑般动都不敢动一下。 说到底,大家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欺负人的时候,一个个凶似猛兽。但当死亡临近自己,却又胆怯如鼷。 “要发泄,待会儿再说。先去给大家松绑!” 李唯一如此说了一句,便向赵勐走去,想要先查看师兄身上的伤势。 蓦地。 远处冥雾中,响起推弹上膛的声音。 很细微,但瞒不过李唯一耳朵。 想也不想,李唯一几乎本能的矮身翻滚,继而向远处的医棚躲避而去。 “嘭!” 枪声犹如惊雷般炸响。 若非李唯一反应够快,这一枪,怕是要在他腰腹位置,留下一个碗口那么大的血窟窿。 坐在地上的小林遭受无妄之灾,爆开的头颅,化为一滩血泥洒在舷墙上。 甲板上,立即响起混乱的尖叫声。 本是在给科考队员们解绳索的高欢,被枪声吓得蹲到地上,不敢动弹,向冥雾中望去。 “哒哒!” 一大片脚步声,由远而近。 冥雾中,705实验室的六人,身形逐渐变得清晰。 身高近两米的魁梧男子韩秦,走在最前方,再次推弹上膛,瞄准医棚所在的方向。只要李唯一露头,必要一枪射杀。 众人从惊恐中,缓了过来。 一位科考队员不解的问道:“杨主任,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是李小哥救了我们!” 杨主任身穿中山装,语气平淡:“你们以为他为何如此厉害?数百斤重的枪,随手就能提起。速度之快,浑然不像人类。他必然是吞了佛祖舍利,是佛祖舍利的力量,让他肉身超凡入圣。” 被绑住双手的一众科考队员,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 705实验室中,那位戴眼镜的中年女士道:“他一直在欺骗大家,说佛祖舍利没有在他身上,这样的人能信任吗?” 杨主任又道:“只有拿回佛祖舍利,我们才有可能让青铜船舰调头,重返地球。难道你们不想回去?” 李唯一的声音,从医棚后方传出:“没错,佛祖舍利是在我手中,但它根本无法操控青铜船舰。主任,你不就是想自己吞服舍利,获取超凡之力?我且告诉你们,我的力量,根本不是来自于它。” 杨主任不想与李唯一做口舌之争,道:“我数三个数,你若主动将佛祖舍利交出来,老夫以人格保证,就当以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一起想办法在这个陌生的鬼荒世界生存下去。” “你若一意孤行,那就只能后果自负。” 祁珊珊有些担心李唯一太年轻,被杨主任给诓骗了,于是笑道:“他若不现身,主任恐怕奈何不了他。” 杨主任向不远处独自一人站在舷墙边的祁珊珊瞥了一眼,实在不明白这位祁医生哪来的胆子,敢在如此凶险的处境下,与他们作对? 杨主任凝盯祁珊珊,冷冰冰的道:“他们毕竟师兄弟情深,他不现身,可他师兄就在那里躺着。” 韩秦将枪口,对准躺在地上的赵勐。 “一!” “二!” 杨主任不给李唯一太多的思考时间,数字喊得很快:“三……” “三”字喊出的瞬间。 祁珊珊双眸一凝,果断将戴在脖颈上的十字项坠扯下,扔砸出去。 这是从一具白骨人类身上摘取下来的不朽之物! “叮”的一声,十字项坠砸落在韩秦脚下,其内似有某种秘能被激活,项坠爆发出刺目的白色光华,周围冥雾被驱散一空。 祁珊珊料定,以李唯一的性格,在杨主任喊出三个数后,要么会出手,要么会现身投降。 她绝不允许,李唯一就这么输给705实验室的六人,所以才冒险相助。 同时也是因为,祁珊珊刚才见识过李唯一的实力,不仅是武力上的实力,还有李唯一善于抓住机会的敏锐洞察力和判断力。 他一定能抓住这个机会! 果真如祁珊珊所料,杨主任喊出“三”字的同时,李唯一声音响起:“不就是想要佛祖舍利,我给你。” 李唯一鬼魅般跃到医棚顶部,体内滚烫气流涌向手臂。 就像掷飞刀一般,将道祖太极鱼甩出,携破风声,直向三十米开外的韩秦而去。 韩秦正欲开枪,脚下却爆发出白色光华,双眼根本睁不开。就这短暂的一瞬间,道祖太极鱼击中他头颅。 李唯一力量何其之大,哪怕只是扔出一块碎石,也能砸死人。 韩秦额前头骨破碎,双眼昏黑,头重脚轻的倒了下去。 “哗!” 李唯一跃下医棚,双脚快似奔马,欲要抢在705实验室几人重新拿起枪前杀至。 除了那位戴眼镜的中年女士,另外四人年纪都不小,但反应速度却极快。其中一人,迅速将霰弹枪捡起来。 而这时,李唯一尚还在十米开外。 “噗嗤!” 李唯一早有预判,黄龙剑离手飞出,从那人胸膛处穿心而过。 惨叫声和霰弹枪再次掉落在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来挡住他!” 杨主任很镇定,老脸变得有些幽沉,抬起手臂,显露出手腕上的三头蛇手镯。 样式是,一条长有三颗头颅的金属蛇,缠绕在血玉一般的手镯上。 又是一件不朽之物! 杨主任用小刀,将手腕割破。 血液流淌出来后,并未滴落到地上,而是钻进血玉一般的手镯中。随手镯爆发出血芒,金属蛇竟然“活”了过来。 而杨主任则因鲜血大量流失,身体逐渐干瘪下去,像瞬间苍老了十岁。 “需要这么多血的吗?” 之前尝试,只少量的血液,手镯就有反应。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第十八章 雷电和化蛟 “活”过来的金属蛇,变得柔软,在散发血芒的玉手镯上缠游。 三双血玉蛇眼闪烁,继而亮了起来。 “哗!” 一条六七米长、碗口粗的三头蛇血魂,从金属蛇内部飞出,长有宽大的双翼,直向冲这边的李唯一飞扑过去。 太庞大了! 血气刺鼻,隐有风劲,很是慑人心魄。 但十分虚淡,像是雾状。 显然杨主任并不知道三头蛇手镯的真正催动方法,只是在摸索中,误打误撞发现用血祭的方式,可以将其中一缕微弱的蛇魂释放出来。 对凡人而言,能掌控一缕蛇魂,已经相当了不得。 “怎么还有如此诡异之物?” 这血魂简直就是鬼物,庞大且狰狞,李唯一哪敢触碰,立即闪避和奔逃。 还好他应变能力和身形步法非凡,速度够快,避开三头蛇血魂的攻击后,扯出插在那位老者心口的黄龙剑。 脑海中,闪过“黄龙剑斩白骨妖魔长发,令之瞬间化雾”的画面。 此剑绝对是克制妖魔邪异的神兵利器。 李唯一调动右足足心的滚烫气流,涌入黄龙剑。 剑锋上,出现一层微毫的黄芒。 他急速奔逃中,就像后脑长有眼睛一般,瞬间停步,猛然转身。手中长剑从下而上,拖出一道月牙般的弧形剑痕,精准斩中追击在后、俯冲下来的三头蛇血魂。 判断精准到极点,似血魂主动撞在他剑锋上。 三头蛇血魂最左边那颗头颅,被黄龙剑斩中之处,燃烧了起来。 顷刻间。 本就虚淡的头颅,无法维持形态,化为一丝丝雾屡。 一击得手,李唯一心中再无半分那股对未知事物的忌惮,眼中战意旺盛,大步向前,竟是反而追着三头蛇血魂劈砍。 一时间,地上飞沙走石。 它有双翼,但飞不高。 那景象,简直就像是一个凡人在追杀妖魔。 在场不知多少人,被这一幕震撼。 705实验室的一位成员,又想去捡霰弹枪,但被高欢等几个解开了绑缚的科考队员一起按倒在地。那位容貌颇为好看的研究生女学员,捡起霰弹枪,就像捡的是火炭一般,赶忙跑到船舷边,扔进海里。 等高欢看见,大吼阻止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可是枪啊,船上最后一把还有子弹的枪。 那位女学员被高欢的大吼声吓到,抱头发抖的蹲在了船舷边的地上。 无论怎么说,所有科考队员眼睛是雪亮的,该相信谁,他们心里十分清楚。谢天殊、陈洪、孔樊他们行凶的时候,怎没有看见705实验室的人出来阻止? 为了维持三头蛇血魂,杨主任血液大量流失,身体继续干瘪,渐渐虚弱得跪伏在地上。 但没有用,三头蛇血魂根本不是李唯一对手。 很快就被斩断成数截,烟消云散。 在李唯一和三头蛇血魂搏斗时,705实验室那位戴眼镜的中年女士从容不迫的脱下外套,露出系在身上的经文腰带。 腰带是明黄色,两寸宽,上面的经文密密麻麻。 705实验室观察青铜船舰多年,坠落到船上后,他们最早赶到那些白骨人类所在的位置。所以,好几件不朽之物都是被他们拿走。 中年女士取出一小瓶金乌血,倒在经文腰带上。 经文腰带的“血祭”方式,与三头蛇手镯不一样,用死物的血就行。 “哗——” 金乌血浸入进去,腰带上的部分经文,立即散发出血芒,她全身都像是笼罩在淡淡的血光雾态团中。 那些冲上去想要制住她的科考队员,眼看就要扑中,眼前一花,她竟出现到数步外。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在经文腰带的加持下,身法速度竟变得十分妖异。 李唯一尚还没有斩杀三头蛇血魂,中年女士已逼近过去。 待三头蛇血魂断成数截消散,中年女士已是掏出一枚拳头大小的黑铁印章,印击在距离李唯一仅六七步的地面。 “轰!” 雷鸣声响起。 黑铁印章底部,飞出一道明亮而蜿蜒的电光流梭,直向李唯一而去。 黑铁印章和经文腰带,都是从那具骨骼近乎金玉化的白骨人类身上获得,品质极高,哪怕不懂专门的催动方式,也能爆发出不俗的威力。 李唯一感知敏锐,来不及转身,立即向侧面翻滚,险之又险的避过电光。 衣服左肩肩头的位置,焦黑了一片,布料碳化,皮肤灼疼。 只差一点,被击中的就是脖颈或者头颅。 黑铁印章虽然威力不凡,但需要重击才能释放雷电。而且,因为中年女士不懂真正的控制之法,释放电光的同时,也有细密电流涌向她手掌,令她手臂痛麻,很难迅速发动第二次攻击。 幸好有经文腰带散发出来的血芒保护,否则手臂就不止是痛麻那么简单。 李唯一躲闪雷电后,身似腾猿,立即逼近中年女士。 “唰!” 她身法速度,就像幻术一样,避开了李唯一的第一剑,只斩落下一缕头发。 要知道,李唯一可是从小习武,所以身法招式,在滚烫气流的加持下变得超凡脱俗,有了武道高手的风范。但她只是激活了经文腰带,就能化腐朽为神奇,太不可思议。 二人相互忌惮,时而她逃,时而李唯一退。 另一边,高欢等人急于帮科考队员们解开绑缚,谁都没有察觉到,本是被斩断手臂倒在血泊中的谢天殊,身上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戴在拇指上的龙纹扳指,吸收断臂中流淌出来的鲜血后,龙纹变成血红色,闪烁淡淡血芒。 他心脏,与龙纹闪烁的频率共振,血液流速越来越慢。 断臂处的伤口,停止流血。 皮肤上,长出细密而冰寒的鳞片。额头凹凸不平的鼓胀起来,形成珊瑚一般的不规则纹路。 …… 李唯一很快就发现,中年女士并不能一直使用那枚黑铁印章。 才用四次而已,她整只手已变成黑色,颤抖不止。 经文腰带散发出来的血芒,也在快速变淡。 “你们根本不懂得如何使用这些不朽之物,每用一次,身体的伤害,都会更深。”李唯一看出再使用一次,她的整条手臂都要废掉。 没必要与她硬拼,等经文腰带的血芒消散,她自然不再是威胁。 “嗷!” 一声高亢的,似狼似虎似龙的叫声,响彻青铜船舰。 李唯一、中年女士,及众多科考队员皆是大惊,看向早已从地上爬起来的谢天殊。 一双双眼珠子,似乎要掉到地上。 淡淡的冥雾中,谢天殊依旧是独臂,但身躯膨胀到了二米七、八的高度,身上衣服几乎全部都被撑碎。 皮肤变成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鳞片。 仅剩的那只左手,化为锋利而巨大的爪子。 双脚亦出现异化,脚掌宽大了一倍。 龙纹扳指戴在爪子上,光芒更将明亮。一条龙纹编织成的血龙,像活物般,在扳指上游走。 科考队员们有的尖叫,有的腿软,有的逃跑。 他们先前就被谢天殊吓得不轻,现在这个谢天殊,不用想,肯定更加恐怖。 “他……他是偷喝了蛟血吗?” “鳞片、爪子、头……还真可能是如此,他的身体,分明就是在往黑蛟的方向异变。” “他怎么敢的?” …… “李唯一,我这断臂,拜你所赐,黑蛟尸血和龙纹扳指都无法让它重新生长出来。” 类蛟畸变后的谢天殊,迈着沉重脚步,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冲向李唯一,酒杯大小的双目满是怒火。 眨眼间而至,挥爪向李唯一的头颅,掀起强烈风劲。 李唯一后退一步,尖锐的爪子从他鼻尖前方划过。 最近几天,经历了太多无法解释的怪异之事,哪怕谢天殊此刻近乎妖魔化,李唯一也能冷静看待。 避开这一爪后,他向前一步,一剑劈在谢天殊胸口。 “叮!叮!叮……” 剑锋与他胸口的黑色鳞片,碰撞出无数火花,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印。 谢天殊快步后退,发现自己没有受伤后,嘴里发出畅快的笑声:“我有蛟鳞护体,你奈我何?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轻松。” 李唯一看了看手中的黄龙剑。 “不用体内那股滚烫气流催动,黄龙剑果然也就只是比寻常刀剑锋利一些而已,无法做到触之即溃。” 不远处,705实验室那位中年女士又取出一瓶金乌血,准备倒到经文腰带上。 眼睛余光察觉到这一幕,李唯一一步一丈,急速冲过去。 “想逃?” 谢天殊大步追赶。 脚步沉重,地面都在微震。 “噗!” 李唯一一剑将中年女士的头颅削斩而下,没有丝毫犹豫,继而将她手中的黑铁印章夺取。转身单膝跪地,抬头看向追来的谢天殊,持印重重击向地面。 “轰隆!” 伴随一道雷鸣。 一道明亮的流光电梭,从印章底部飞出,击中谢天殊。 谢天殊倒飞出去,身体更黑了…… 有些焦了,全身都在冒烟。 李唯一也不好受,被印章中的雷电反噬,整条手臂麻痛得至少失去一半的知觉。 “这枚印章,绝不是这么用的。她是瞎整!” 第十九章 落幕 谢天殊类蛟畸变后,身体防御力极强,很快重新站起身。 但身体发麻,肌肉酸软疼痛。 “唰!” 不给他完全恢复的时间,李唯一身影已至。 黄色剑芒划过空气,劈向他腹部。 谢天殊本能的挥爪抵挡。 “噗嗤!” 剑锋以摧枯拉朽之势,斩断他长满鳞片的手爪,并在腹部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止不住流淌出来。 “啊……” 谢天殊在疼痛、惊恐、不解中颤抖,快步后退,嘴里发出尖锐的惨叫。 这种痛楚,还要胜过先前右臂被斩断,带有绝望。明明自己已经这么强,化身力大无穷的妖魔,却还是惨败。 明明先前李唯一手中那柄剑,破不开他身上的黑鳞。 为何突然一下,锋利到如此地步? 爪子犹如切豆腐一般被斩去。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使用滚烫气流催动的黄龙剑,跟常态下的黄龙剑,完全是两种器物。 因为他那颗凹凸不平的怪异头颅,已经被李唯一斩落。 “嘭!” 头颅坠地,尸躯倒下。 一下子,整个天地都像是安静下来了! 李唯一看着地上无头巨尸脖颈中不断流淌出来的浓稠鲜血,又看向四周满是死尸的血腥修罗场,只有断了双腿的赵勐和陈洪还躺在那里。 其余科考队员,早就在谢天殊类蛟畸变后逃开,躲在远处怯生生观望。 也不知是怕他,还是在害怕满地的尸体。 这血腥的场景,对从未经历过杀戮的众人而言,太恐怖了!他们从小到大的所有噩梦加起来,也达不到如此地步。 渐渐的,李唯一体内那股因愤恨和怒火而点燃的杀意消散,就像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血淋淋的双手不停发颤,黄龙剑都有些握不住。 一股要将胃都给吐出来的难受情绪和生理不适袭来。 第一次杀人,而且杀了这么多人。 对他内心的冲击,比当初坠入青铜船舰时还要大。 李唯一心跳声似急促的鼓点,脑海时而一片空白,时而一片血红,自顾的坐到了谢天殊尸体的胸腔上。眼睛与地上谢天殊的头颅对视,实际上他瞳孔根本不聚焦。 祁珊珊走到他身旁,蹲下身,扯着他衣袖,轻声唤道:“唯一,唯一,你别吓珊珊姐,你怎么了……” “唯一……我是珊珊姐……” 李唯一情绪恢复过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继而行玉虚呼吸法,眼睛逐渐有了神采,看着近在眼前祁珊珊那张美丽精致的脸:“我没事,就是一时间……” “别说了!” 祁珊珊伸出手指,堵住李唯一的嘴,举至过于亲密,温柔的安慰:“我们知道,他们死有余辜,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李唯一觉得,祁医生行为太反常,甚至有点没有边界感,以前对他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可是称呼他和高欢,为天残地缺。 很快,越来越多的科考队员围过来,都很关心李唯一的安危。 他们并不是害怕李唯一,只是害怕谢天殊,所以才会躲到远处。 杀人又如何? 李唯一是因为救他们,才会冒死出手。 国难当头敬英雄,人危关头拜神明。 李唯一自然不是神明,但却是他们最危险无助之时,带他们走出黑暗的人。 实在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围着,尊敬、敬畏、讨好、奉承,李唯一连忙起身,逃一般的离开,前去查看师兄的伤势。 祁珊珊穿着医师服如影随形,香气飘飘,紧跟在他身边。 像跟定他了一般。 赵勐已被抬进医棚,平躺在医床上,但早就疼得昏厥,面若金纸,气息虚无。 “师兄,师兄……” 李唯一手指轻轻触碰赵勐肿胀紫红的双腿,膝盖处伤口可见裂开的骨头。肩部的伤势同样好不了多少,骨头严重错位,太触目惊心, 他连忙看向祁珊珊,恳切道:“祁医生,救救我师兄。” “这里先交给我吧!” 想到什么,祁珊珊又道:“唯一,姗姗姐知道,你现在只关心师兄的安危,但你得先去收取那些不朽之物,那是你应得的,别被那些一点力都没有出的家伙拿走。免得将来,他们自持有超凡力量,变成下一个谢天殊,下一个孔樊。” 围在病床旁边的老刘等追随赵勐的嫡系成员,都使劲点头,现在他们是唯李唯一马首是瞻。 他们觉得,这位祁医生很了不起,总是知道当下最应该做什么,也能看到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这需要极致的理智和冷静才行! 而他们现在,尚还没有从先前那场巨变的惊恐中完全走出。 留了两位女科研人员在医棚中,做祁珊珊的助手。 老刘等人走出医棚,便是对受了重伤,躺在地上的陈洪拳打脚踢,以发泄心中的愤恨。 陈洪身上,本属于赵勐的尸衣软甲自然被拔下来,交给李唯一保管。 李唯一发现,这一战后,所有人对他都极其恭敬,便是以前对待高船长都没有达到这个地步。根本不用他动手,自有人将银丝手套、经文腰带、龙纹扳指从尸体身上取下,送到他面前。 甚至有三位科考队员,将那杆丈长的黑色长枪,抬到医棚外,放到他脚边。 李唯一真的哭笑不得,自己这是被黄袍加身了? 一位科研组领导,甚至吩咐秦珂跟在李唯一身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唯一哥哥……弟弟,叫我珂珂就行。” 秦珂是许教授的学生,和高欢是同学。 在科考队中,除了蔡羽彤和祁珊珊,就她和刘颖最年轻,颜值最高。但胆子很小,拿到霰弹枪都不敢留,直接扔进了海里。 李唯一找到了道祖太极鱼,距离韩秦的尸体很近。 将道祖太极鱼擦拭干净后,戴回脖子上。随后蹲下身查看韩秦的头部,他头部被道祖太极鱼击中处,骨头断裂,淤血鼓胀。 鼻息已无。 “隔了三十米,都能将一个人砸死。看来以后,得准备一些石子、金属片、飞刀之类的东西在身上,完全可以比拟手枪。” 以他现在的力量,要石子杀人,最关键的其实是准度。 而以他滚烫气流蕴养过的双眼,视力非凡,加上以前在师门学习过的飞针术,准度完全不在话下。 谢天殊、陈洪、孔樊,包括安保组成员,这些人都太弱了,所以李唯一掷剑远袭能频频得手。遇到真正的高手,随意掷剑、弃剑,那可是大忌。 …… 杨主任侧倒卷缩在地上,体内血液大量流失,身体干瘪得像一把骨头。 头发全部都白了,眼睛浑浊无神,俨然已是将死之人。 看见李唯一走到他面前。 他使用最后一口气紧紧抓住李唯一裤管,梗着脖子,努力抬起头,像是想要说什么。 李唯一将他扶坐起,看他如此凄惨模样,心中感慨不已。短短七天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杨主任紧抓李唯一的手腕,以哀求的语气,嘶哑道:“回地球……赶紧回去,一定要尽快带着佛祖舍利……去甘露寺地宫,一定要……一定……不然……” 他手指上的力量消失,撒手人寰。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去甘露寺地宫……”李唯一手指探其脉搏,已经断气,将杨主任缓缓的重新放到地上。 站在一旁的秦珂道:“据说,佛祖舍利就是在甘露寺地宫找到。” 李唯一认为杨主任那么执着找回佛祖舍利,执着想要回地球,说不定与此有关,于是便去询问705实验室那两位被制服捆起来的科研人员。 但他们二人知道得很少,并不清楚甘露寺地宫的情况。 现在要回地球,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左右,李唯一只得暂时先将此事搁置。船上,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 船艉的鬼熊皇,坟堆里的白骨妖魔。 它们可比谢天殊、孔樊、杨主任等人危险多了! 而且这场动乱,还有许多疑点。 …… 高欢、老刘带着二十多位年轻力壮的科考队员,持防护盾牌、电击枪、钢筋、菜刀等各式武器,走进冥雾,去搜寻逃走的谢进五人。 李唯一走进医棚,正好祁珊珊将赵勐的伤口和骨头,做了简单的消毒、止血、包扎,及矫正固定。 但赵勐依旧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没有醒来。 李唯一看向祁珊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道:“辛苦了……” “把衣服脱了。” 祁珊珊收拾着各类医用物品。 李唯一愕然。 祁珊珊转过身,既是责怪而又关心的道:“就只在意你师兄的伤势?自己也受伤了却一声不吭,你们男人都这么大男子主义吗?” “我只是轻伤,不算什么。” 李唯一的伤势,位于左肩肩头和右手手腕。 左肩肩头是沾上了黑铁印章释放出来的少量雷电,衣服碳化,皮肤严重损伤,的确是十分疼痛。 右手手腕则是在坟堆底部被冰棺边缘割破,本已经结痂,但使用黑色长枪的时候又被震裂。那杆枪太沉重,以李唯一现在的力量使用,还十分勉强,伤人的同时也会伤到自己筋骨。 这些伤,对修炼出滚烫气流的李唯一来说,的确不算什么。 都不需要一天,就能好得七七八八。 但祁珊珊一再坚持,李唯一只得脱下衣服,交给她包扎处理。 在祁珊珊帮他包扎手腕时,李唯一观察她的脸和眼神,问道:“听说,动乱爆发前,姗姗姐把蔡学姐带走了,她现在在哪儿?” 第二十章 恨意难平 祁珊珊直到将李唯一手腕完全包扎妥当,才是重新站直,放剪刀的同时,说道:“我把她吃了!” 站在她身后的秦珂,被吓了一跳。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她常常听到有科考队员说,食物很快就会耗尽,将来说不定会发生人吃人的恐怖之事。 祁珊珊转过身,看向坐在那里平静注视她的李唯一,没好气道:“就知道关心你的蔡学姐,我都要吃醋了!放心吧,她很安全。” 她当然知道,李唯一不是随口问的。 是在试探她。 所以她回答得很认真,又道:“你们啊,一个个都没有洞察力,前几天我就发现谢天殊与孔樊等人频繁接触。今天早上,幽云散开后,你们都在那里研究古文字,他们二人则是鬼鬼祟祟的进了厨棚。” “我不敢跟上去,也不能确定他们要做什么,但知道,肯定不对劲。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先拉着羽彤藏起来。” “没出事是最好,万一出事还能先躲一躲。” 李唯一没有发现祁珊珊眼神和表情有任何破绽,回答也是滴水不漏,连忙起身,笑道:“别回答得这么认真,感觉好像在审问一样。” “你不就是在审问吗?” 祁珊珊有些生气的模样,向医棚外走去。 李唯一跟上去,想要道歉,毕竟刚坠落青铜船舰时,自己的半条命都是她救的。先前与705实验室的交手,要不是她砸出十字项坠相助,他和韩秦鹿死谁手很不好说。 祁珊珊突然转身,与追上来的李唯一撞了个满怀,“哎呦”的娇呼一声,眉头蹙起,拍了他胸口一下道:“你走那么快干嘛,撞疼我了!” “我还有话跟你说呢,你师兄伤势很严重。手臂和膝盖骨都是粉碎性骨折,血管和神经也严重受损,以现在船上的医疗条件……你要有心理准备,就算他扛过去了,怕也只能一辈子都瘫在床上。” 温香暖玉入怀,并且对方还不想走的样子,李唯一却丝毫心情都没有,连忙折返回医棚,调动右足足心的滚烫气流至手掌,想要尝试注入师兄伤口。 但手都按上去,却又停下。 滚烫气流只能在银色痕脉中流淌,师兄体内没有痕脉,一旦注入进去,多半会造成二次伤害。 就像一道掌力,打在师兄身上。 “师兄也学习过玉虚呼吸法,只要他醒来,继续按呼吸法修炼下去,或许可以自己修炼出那股玄妙的滚烫气流。可是……” “师兄双腿断成这样,足心还能诞生出滚烫气流吗?” 李唯一胸闷难受,就像有千斤巨石压在那里,转瞬间脑海中浮现出多道念头。甚至包括,给师兄饮黑蛟血,伤势说不定能够痊愈。 但想到谢天殊那怪物般的模样,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帮师兄做决定。 这时。 医棚外,船艏方向,远远飘来一女子若有若无的歌声。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 谁在唱歌? 李唯一和祁珊珊都很茫然之际。 秦珂想到什么:“是刘颖!先前我们找了,但没找到她,都以为她躲进了冥雾墓林……” “不好。” 李唯一和祁珊珊一前一后,立即冲出医棚。 刘颖身上裹着充满污垢的毯子,坐在船艏的舷墙上,双腿垂在空气中。 脸上、腿上,露在毯子外的肩和手臂,全是淤青和伤痕。 她眼中是空洞的绝望,是对家、父母、及曾经那个安定法治环境的回忆,脸颊上满是泪痕,海上的风,将长发吹扬了起来,让悲泣的歌变得更加嘶哑低沉,最后,近乎将歌词念出来的一般:“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 后面响起奔急的脚步声。 她毫无留恋的,跳了下去。 李唯一是亲眼看到她跳下去,距离也就还有十几步,但舷墙上已经空无一人。 祁珊珊和秦珂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秦珂冲到舷墙边,但不敢往下看,都可以猜到刘颖必然是正被浸游在海水中的亡魂分食。她眼泪不争气的,如雨般下落。 祁珊珊走过去安慰她:“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怎么活啊。没事的,不要怕,有唯一在,船上绝对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他会保护我们的。” 李唯一心情沉重而激愤,手提长剑,一言不发走向飘荡冥雾的墓林。 路过奄奄一息的陈洪,他没了留给师兄亲自报仇的想法,一拳落下,打穿其胸膛。随后,提起就扔进海中,如在扔一件垃圾。 他们还算是人? 垃圾都不如。 …… 除了谢进,逃走的另外四人,皆在墓林中抓到。 有人把自己埋进坟土,只留口鼻。 但呼吸和心跳还在,只要距离够近,瞒不过李唯一的听觉。 当得知刘颖已经跳海,高欢和许教授那几个学生,将欺负过刘颖的两个安保组成员打得半死。最后,群起激愤中,将他们推进魂海。 隐约间,李唯一又听到墓林中的驼铃,立即行玉虚呼吸法,让意识恢复清澈澄明,心中生出深深的疑惑。 至于另外两人,自然也少不了一顿毒打。 但没有扔进魂海。 有人提议,可以用他们来做实验。 谢天殊类蛟异变后,虽外貌古怪吓人,但却获得实打实的超凡力量,说不准已经可以像传说中的妖魔一样,长生百年,甚至数百年。 与超凡力量和长生相比,牺牲正常人类外貌算得了什么? 强者,从不外貌焦虑。 李唯一没有反对,他与赵勐的观点一样。 人一旦露出獠牙,就不再是人了! 这不是屠龙者终成恶龙,而是对敌人,就不能有丝毫怜悯和心慈手软。对方不会领情,只会将怨念暗藏心中,等你虚弱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再说李唯一也想通过实验黑蛟尸血,判断救治师兄的可能性。 …… 一天内,发生了太多事。 将所有人的尸体全部处理,或抛海,或安葬。结束后,大家已精疲力尽。 最开始。 众人根本睡不着,点燃火堆,聚在一起,生怕再发生类似的动乱。 而且谢进始终找不到,如肉中刺没有拔,让他们难以心安。 但到后半夜,终究还是太困乏,除了负责守夜的两人,其余人都在火堆旁边就地而睡。 李唯一独自来到青铜船舰的另一端,走到黑蛟尸骸下方。 左手拇指戴着龙纹扳指,抚摸尸骸断切处凝结成紫红色冰晶的蛟血,顷刻间,寒气就在他手指上冻出一层白霜。 龙纹扳指果然有反应,上面的龙鳞纹路,微微亮了起来。 谢天殊类蛟畸变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这断臂,拜你所赐,黑蛟尸血和龙纹扳指都无法让它重新生长出来。” 当时李唯一就猜测,他能畸变化身妖魔,肯定是得了龙纹扳指的帮助。 下午,用那两位科考队员做实验时,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第一位没有戴龙纹扳指,喝下蛟血,很快皮肤就爆裂。 最后,失血过多而亡。 第二位戴上了龙纹扳指,喝下蛟血,成功活下来。又用他体内的血液浸润扳指,不多时,就开始类蛟畸变。 当然,没有人敢让他化身妖魔成功,在快要成功时,就立即摘下龙纹扳指。 畸变被打断,他比第一位实验者死得还要惨。 血肉几乎全部都爆开。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种救师兄的办法。” 李唯一如此低语。 冥雾幽幽。 眼前的墓海碑林,在远处金乌尸骸光芒的照耀下,静谧中透着一股诡异。 一缕熟悉的香水味,随风而来。 李唯一现在的嗅觉,虽没有鬼熊皇那么夸张,但也远超常人。 他知道是谁来了! 等在这里,就是在等她。 李唯一悄无声息的,藏到庞大的黑蛟尸骸后方。渐渐的,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姿高挑的身影,经过黑蛟尸骸后,快步向九层舰楼的方向而去。 李唯一从阴影中走出,望过去时。 那道熟悉的婉约背影,已走进舰楼和舷墙之间的通道,往船艉而去。 丈宽的舰楼通道上,摆放有大量表情各异的人形石俑,冥雾弥漫,更增恐怖。但祁珊珊丝毫不怕,穿梭自如。 舰楼第一层,所有船舱的门都是青铜铸成,高一丈有余,不知何等沉重,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推开。 通道走了一半。 冥雾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如烟似纱的氤氲仙辉。 这艘亡灵鬼舟般的青铜船舰,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像化为仙家的玉殿宫舫, 船艉和船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还有一章,书评区答应书友的。) 第二十一章 舰艉之秘 仙辉是从船艉那片古式建筑中,随雾气一起弥漫出来。 不过,有十多丈高的院墙阻隔,只能看见那些古式建筑鳞次栉比的顶部,赤金琉璃做瓦,流光神木为梁。有楼阁,有殿宇,有古塔…… 似城墙般巍峨的院墙,与九层舰楼之间,是一片百米宽的空旷甲板区。 谢进再无之前的狂傲和嚣张,坐在铜铸大门的第一阶石梯上,手持一根钢管,时不时就担惊受怕的向舰楼通道望去。 俨然成了惊弓之鸟,杯弓蛇影。 他身后的石梯,足有数十阶。 石阶顶部,是进入院墙的铜铸大门,门高约三丈,甚是恢弘气派。左扇门浮雕万家灯火,右扇门则是黄泉河流一般的星空图景,不知是宇宙何处。 “祁医生,现在情况怎么样?” 看见从通道中走出来的祁珊珊,谢进如抓住救命稻草,精神略微振作,连忙上前紧张的询问。 祁珊珊带来了好消息:“放心吧,李唯一和705实验室那些人两败俱伤,暂时没有人能分出精力对付你。” “太好了!” 谢进思维活络起来,道:“我们谋划一番,你在食物中下毒,我来暗袭。将李唯一那个杀人如麻的暴徒,还有705实验室的人一起收拾掉。” “好,我正有此意。” 祁珊珊取出一袋食物,递过去:“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吧,我看你都快饿得没力气了,有些冷了,你先对付一口。” 谢进的确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的同时,声音含混的道:“李唯一肯定吞服了舍利子,所以才变得那么厉害。但再厉害也还是血肉之躯,用毒,剧毒,绝对可以杀死他……到时候……啊……你……你给我的食物……” 谢进腹内绞痛,就像胃里装满刀片,身体根本站不直,不可置信的瞪看向祁珊珊。 祁珊珊后退了三步,双手插兜,眼神淡漠:“你说的嘛,在食物中下毒,剧毒,用黑蛟尸血配出来的毒。” “贱人!我们会输得这么惨……肯定是因为你,你跟那小白脸才是一伙的……噗……” 谢进冲向祁珊珊,但才冲出三步,便是倒在地上。 一边抽搐,嘴里一边吐出血沫子。 肉眼可见的,皮肤开始变黑和溃烂。 祁珊珊走过去,轻轻踢了谢进一脚,确定已经死透,才轻蔑般的自语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之前和他可不是一伙的,是真在帮你们。现在嘛……” 祁珊珊和谢天殊等人结盟,是当时她能够看到的,唯一有活路的选择。 但谢天殊等人的品行和能力,她是看不上眼的。 特别是知道刘颖的遭遇后,就更加庆幸李唯一这个完美合作对象的出现。要实力有实力,要颜值有颜值,要情义也讲情义,机敏又有绝断,能同情弱小但对敌人却绝不心慈手软。 她可不想只做李唯一的合作对象。 她想把合作二字去掉。 但她也知道,自己错过了最佳拿下李唯一的时机,要是当初能够预见今日。那碗鱼汤,她说什么也要从蔡羽彤手中抢走。 不再沉浸于后悔中,祁珊珊往船舷边拖拽谢进的尸体。 只要将这里的痕迹清理干净,不让李唯一发现端倪,她就彻底斩断过去。将来,有的是办法将其拿下。 无论他再优秀,始终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男生。 “谢进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艘船上,最可怕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刚将谢进尸体艰难拖到船舷边,耳边就响起李唯一的声音,祁珊珊纵然再如何冷静,也都吓得不轻。 但,在她站起身,整理好脸上凌乱头发的短暂时间内,已有了应对之法,平静问道:“多久到的?” “谢进倒下的时候。” 李唯一语气平静,站在舰楼通道那里,身形挺拔英朗。 二人相距二十多米。 “所以,你就在那里看着?看着我像一个企鹅一样,笨拙而艰难的拖拽尸体?”祁珊珊娇嗔幽怨,仿佛意识不到李唯一此刻心中的愤怒,也看不到他脸上的失望和痛心。 李唯一皱眉,没有要和她“打情骂俏”的想法。 这不是几句俏皮话,就能应付过去的事。 他走进这片被仙辉笼罩的甲板区域,地上另有四位科考队员的尸体,及各种化学装置和药物。 角落处,是类熊生物的庞大尸身,腹部的伤口腐坏,散发刺鼻的恶臭。 显然坠落青铜船舰那天,它就因重伤而死。 是黄龙剑! 黄龙剑破开的伤口,哪怕它是超凡生物,也自愈不了,反而伤口会加速腐烂。 四位科考队员的尸体,各有各的惨状。 有的皮肤爆裂,只余血肉和骨头;有的半个身体长出鳞片,半个身体溃烂;有的头上长出触角,但头骨破碎。 李唯一道:“所以,传说中四位探查舰艉一去不返的科考队员,实际上是被你们拿来做活体实验了!放出这则消息,同时将类熊生物的血液故意弄在舰楼附近,是为了吓人,让所有科考队员都不敢来到这里。” “那天,在舰楼边,你应该是害怕我和高欢来到舰艉发现你们的秘密,才将我们喝退的吧?” “谢天殊敢饮蛟血,也是因为,在你这里已经拿到确切的实验结果。” “大家吃了早餐,之所以会晕厥,也是你将药物提供给孔樊的。” 李唯一紧盯祁珊珊的双眼:“你好可怕,伪装得真好,说谎的时候没有任何破绽可寻,我险些都被你骗过了!” 祁珊珊眼眶发红,委屈无比,声音呜咽:“我……我没有办法,你也看见了刘颖的下场,我如果不主动做些什么,今天跳下去的就是我。只有一个人有价值,她才能活,才有话语权和地位。” 李唯一道:“祁医生,多少人因你而死?如果你不给他们提供药物,他们未必能够成事。” 祁珊珊眼中泪水直流,道:“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么强大的力量,我没办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我只能选择妥协。当谢进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时,我要么死,要么帮他。你告诉我,我怎么选择?” 李唯一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了! 祁珊珊不止一次帮过他,救过他。 但她太聪明,太能撒谎,也太能编故事。 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看似情绪激动的说出,但必然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甚至,谢天殊和孔樊等人,很可能都只是她的棋子。 因为她一定有办法,像杀死谢进一样,弄死他们。 “你救过我,这一次,我不杀你。但你做的事,一定会有人跟你计较。”李唯一说得很清楚了,只是这一次不杀。 祁珊珊眼神凄楚:“我只救过你一次吗?” 在这一刻,李唯一深刻意识到人情一定欠不得的道理。 祁珊珊眼泪婆娑,又道:“对,我是该死,但我救下了羽彤,救了你,哪怕天下人都说我该死的时候,你们也绝对没有资格说出那个死字。你现在去告诉他们,他们立即就会杀了我,结局就像扔进魂海中的那两个安保组成员一样。” “你不杀我,但我却因你而死。” 别的人的生死,李唯一可以不追究到底,毕竟他不是什么正义的审判者。 但师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祁珊珊多多少少都有一份。 李唯一道:“你现在还有用,所以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助我一起把师兄医好,然后由他决定如何处置你。” “但若师兄过不了这一关,出了什么好歹,谁都要拿命来偿。老天爷,也不给面子的!” 李唯一仔细将祁珊珊全身搜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之物,问道:“蔡学姐在哪里?” 祁珊珊怎么都想不到,往日在她面前那么阳光、善良、谦逊的李唯一,刚才提到师兄时,眼神会那么可怕,寒气像能传进她骨头。 这一刻,她才真正感受到,在原则问题上得罪李唯一,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若非她之前做对了那么两三件事,此刻必然已经是一个死人。 祁珊珊带着李唯一,向九层舰楼的第二层走去:“这上面没有人敢来,很安全。我将她藏在这里,这场动乱,便波及不到她。” 舰楼第二层的通道上,依旧摆满石俑。 穿过这些石俑,终于看见躺在地上的蔡羽彤。 “她只是被我迷晕了,没有大碍……诶,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醒?”祁珊珊意识到不对劲。 “学姐……蔡学姐……” 李唯一蹲下身,查看蔡羽彤的情况。 “好烫!” 手刚刚触碰到蔡羽彤额头,李唯一就被吓了一跳。 她身上,温度滚烫得可怕,根本不像是人类的体温。 “让我看看。” 祁珊珊探过蔡羽彤脸上的温度后,立即脱她衣服,但想到什么,看向一旁的李唯一。 李唯一转过身去。 但调动右足足心的滚烫气流,汇聚于双耳。 掀开衣服后,祁珊珊看见蔡羽彤胸口位置的皮肤下,出现大量金色痕脉,像从心脏生长出来,延伸向全身,流动一缕缕火焰光丝般的金芒。 “你不是说,十分之一浓度的金乌血,人类身体可以承受?为何突然发生这样的厄变?”祁珊珊盯着昏厥不醒的蔡羽彤说道,似自言自语,语气中充满困惑。 “学姐喝了金乌血?”李唯一转过身时,蔡羽彤衣服已经重新盖上。 祁珊珊点头:“她认为将金乌血稀释,人类的身体可以承受,所以,就拿自己做实验。但她现在身上的温度,已经超过六十度,而且还在急速上升。” 想到了什么,祁珊珊立即取出十字项坠,戴到蔡羽彤脖颈上。 这枚十字项坠不朽之物,本就是蔡羽彤第一个获得。 是祁珊珊将蔡羽彤迷晕后,从其身上拿走。 她觉得,十字项坠有可能能够压制金乌血的毁灭之力,因为蔡羽彤佩戴在身上时,没有出现眼前这样的变化。 就像类蛟畸变,需要佩戴龙纹扳指一般。 拿走十字项坠后,金乌血的力量释放,所以,开始危及蔡羽彤的性命。 幸好金乌血稀释了,释放得缓慢。不然等她和李唯一来到这里,蔡羽彤可能已经燃成一团灰烬。 …… 戴上十字项坠,蔡羽彤身上温度反而以更快速度攀升。 片刻后,她完全被金色火光包裹。 李唯一和祁珊珊根本不敢靠近,远远退开。 “好诡异!这些金色火焰的温度不低,但她身体竟完好无损。” 金色火焰很灼目,但李唯一能够看到火焰内部蔡羽彤身体轮廓很完整,没有损伤,这就太匪夷所思。 毕竟她只是一个血肉之躯的凡人。 “哗!” 金色火焰突然发生轰燃,一粒粒火星中,出现一对数米长的绚烂羽翼光影,像蛹虫破茧化蝶一样神奇。 二人退得更远,屏息凝气。 火焰燃烧了大概一刻钟,出现退散之状。 光芒不再那么炽亮,蔡羽彤躺在地上的身体,渐渐显现出来,表面一层凡壳龟裂脱落,其内肌肤白得炫目。 “你……要不还是先下去?”祁珊珊小心翼翼说道。 李唯一自然看出不对劲,蔡羽彤虽没有化为灰烬,但她身上的衣服布料化为了灰烬。 想到祁珊珊应该不会对蔡羽彤不利,李唯一这才走下梯道,重新来到第一层甲板区。脑海中浮现出蔡羽彤给他喂鱼汤的画面,心头一暖的同时,又暗暗担忧。 不多时。 第二层舰楼传来二女的低语声,祁珊珊在讲述什么。 李唯一心头一松,嘴角不自觉扬起。 但没有上舰楼,静静等在下面。 心情放松后,他目光忽的看到远处数十阶石梯上方的那道三丈高的铜铸大门,心生好奇,走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羽仙子 两扇宏伟铜门上的浮雕图景,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韵味。 左扇门上的“万家灯火”,就像在呈现一座真实的、充满人间烟火的古城。 只是注视片刻,李唯一就感觉灵魂仿佛被拉了进去。走在夜幕下的街道,周围是吆喝声,是车水马龙的市井之气。 右扇门上的“黄泉星河”,则是大气磅礴的气韵,繁密星辰汇聚成的河流。就像夜空中的银河系,不过这条星河不是银色,而是一片昏黄。 “这就是青铜船舰主人居住的地方?祂是否真的已经逝去?” 李唯一觉得,园林中能够散发出仙辉和水雾,里面或许存在泉水和神秘异宝。 船上,水可是十分紧缺。 金乌血和黑蛟血显然不能随便饮用,极其危险,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法。 “沙沙!” 刚走上石阶,便有一股风劲,不知从何处而来。 李唯一有超凡力量傍身,胆气十足,继续向上走。 来到石阶顶部。 他先是透过两扇门的缝隙,向里面窥望。 缝隙足有两指宽。 视野中,门后十分开阔,黑石堆砌而成的影壁下方,有一座黑白色彩的太极湖泊。 湖泊中心,插有一柄慑人心魄的巨剑,剑体是用森黑和猩红两种截然不同的材料铸成。 李唯一伸出双手,调动右足足心涌出的滚烫气流,想要尝试推门。 “轰!” 双手距离铜门还有半尺距离,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狂涌而来,将他震得犹如落叶般倒飞出去,轻飘飘落到石阶下方的地面。 “道祖太极鱼的新主人,这扇门,不是现在的你可以进。你是承受因果者,而非因果的缔造者。且去吧……” 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似直接在李唯一脑海响起,又似从眼前的铜门中传出。 “你是什么人,你说的因果是什么?”李唯一问道。 没有任何回应。 “哗!” 空气震颤,一道半透明的光幕,沿院墙升起,将整个园林笼罩。 持续了很久才消散。 下逐客令了! 李唯一立即后退,盯向那道巨大的铜门,总觉得刚才的声音不像是存在于这个时空,更像是千年前的古人跟今人的对话。 很古怪的感觉。 毫无疑问,青铜船舰启航,包括他们坠微,与道祖太极鱼绝对脱不了干系。 师父啊,师父,你一定是知道一些什么。 成为阐门之主,到底要承受怎样可怕的因果? “李唯一!” 蔡羽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学姐……” 李唯一长长吐出一口气,迅速收起脑海中的种种杂念,转过身……脸上刚浮现出来的笑容瞬间僵住,满目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蔡羽彤。 这是蔡学姐? 蔡羽彤穿着祁珊珊的白色医师服外套,外套也就垂至腰线下半尺,两条笔直而长得过分的玉腿几乎完全暴露在外。 更重要的是。 她肌肤,比身上医师服还要白,细腻而润泽,犹如仙玉铸成,晶莹剔透,蕴含微光。 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与白玉肌肤对比强烈。 那双眼睛,像被神泉洗过,远比以前明亮,蕴含灵性。 嘴唇不着唇彩,但水润嫣红,像红宝石雕琢。 她颜值本已经极高,但现在…… 已经不是颜值的问题,而是似乎已经仙化。 她身上再也没有任何瑕疵,仿佛代表了世间的一切美好,只需站在那里,周围就会化为仙乡,哪怕外面是阴森恐怖的魂海。 李唯一自认对女子的美貌,有很强免疫力,更专注于习武。但此刻的蔡羽彤,带给他内心极大震撼。 这哪里还是蔡学姐? 这是羽仙子! 若将坟墓冰棺中那白骨妖魔身上的红衣拔下来给她穿上,不妥妥的仙子临凡? “一直盯着羽彤看,你不会是知道她里面什么都没穿?”有蔡羽彤在,祁珊珊心中那股对李唯一惧意消减了一些。 李唯一连忙收回目光,暗暗行玉虚呼吸法,让心跳恢复平稳,随后将外衣脱下,递过去:“先穿我的吧,裤……裤子需要吗?” 蔡羽彤道:“我穿你的衣服和裤子回去,你让科考队员们怎么看?” 李唯一仔细一想,是这么一个理。 于是,目光看向祁珊珊。 祁珊珊道:“我再脱,倒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就只剩……” 李唯一道:“我的意思是,祁医生可以先返回船艏那边的船舱,拿一些衣服过来。” “好吧!” 祁珊珊不敢有怨言,向舰楼通道走去。 她看到蔡羽彤饮金乌血后,脱去凡壳,破茧般获得仙灵一样的无瑕娇躯,一贯爱美的她自然是羡慕。 但想到自己也可以饮金乌血,心中那股羡嫉自然也就散去。 只要赵勐恢复过来,未来依旧可期。 李唯一,别看你现在凶,将来指不定谁在上面。 …… 蔡羽彤对自己里面穿没有穿,显得无所谓,没有那种故作羞态的扭捏感:“她刚才将所有一切都告诉我了!她其实……是提前嗅到生死存亡的危机,没有安全感,想谋一条生路。” “学姐在替她求情?” “是她救了我。” 李唯一道:“学姐知道船上都发生了什么吗?听人讲述和亲眼目睹,或许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而且我觉得学姐未必有那么了解祁医生!” “她也救过你。”蔡羽彤道。 海上有风吹来,掀起白色医师服的大片衣角。 李唯一连忙移开目光,叹道:“正是她救过我,所以我刚才比任何时候都更难做决定……学姐,你还是先穿上我的衣服吧?我甚至建议,你戴上帽子和面巾,你这样回科考队,我怕很快又会爆发动乱。” 他觉得蔡羽彤现在的美貌,没有几个人抵御得住,太引人犯罪,足可让许多人铤而走险。 红颜祸水,无外如是。 “行吧,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犯的错负责,你自己做决定。” 蔡羽彤抬头望着天空:“天好像亮了,光是从……舰艏的方向传来。” 算一算时间,是该天亮了。 但要知道,魂海上是没有黑夜和白昼,只有星空。 天空怎么会出现光? 不仅出现了光,还出现了云。 “天亮了?” 李唯一感到不可思议。 青铜船舰行进的方向,前方的确出现了光亮。 星辰正在迅速稀少和暗淡,黑暗在远去。 就像清晨来临。 再望向舷墙外的海面,本是漆黑如墨的海水,出现许多碎金波纹。海中不再有亡魂,天空竟出现了云团。 只不过,云团巨大而低矮,且是金色。 “太好了,那些阴森而恐怖的亡魂群终于消失,我有一种预感,这个世界肯定有陆岸。”李唯一心情大好,脸上尽是阳光灿烂的笑容。 最近一段时间,无论是外在环境,还是内在动乱,都让人太压抑。 等了近一个小时,黑暗和星空早已彻底消失。 海天皆染上金色霞光。 视野开阔,令人神清气爽。 但祁珊珊始终没有带着衣服回来。 “出事了,不能再等下去。” 蔡羽彤将李唯一的衣服系在腰上,先一步向舰楼通道走去。 李唯一认为蔡羽彤的判断是正确的,祁珊珊肯定出事了,不然,不可能这么久还不回来。但船上还能有什么危险? 李唯一和蔡羽彤一路走到舰艏,也没有遇到祁珊珊。 在医棚外,他们遇到秦珂。 秦珂欣喜:“唯一哥哥,你去哪儿了,大家都在找你。快去冥雾外的舰艏看看吧,神迹,出现神迹了!” “唯一哥哥?” 蔡羽彤看向李唯一。 她明明记得许教授的这几个学生都在读研,年龄比李唯一大好几岁。 李唯一问道:“秦姐,看到祁医生没有?” 听到“秦姐”这个称呼,秦珂微微愣了一下,才道:“没有,大家都以为昨晚她跟你在一起。” 李唯一和蔡羽彤对视。 祁珊珊总不可能畏罪潜逃了吧,她能逃到哪去? 再说,李唯一自认为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不会揭发她,会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秦珂的目光,从李唯一身上移开后,落到蔡羽彤身上就再也移不开。 更重要的是,蔡博士腰上,还系着李唯一的衣服。 原来昨晚他们两个在一起。 “蔡博士……你……” 秦珂一个女子,都被蔡羽彤给惊艳到,目瞪口呆。随后低下头,陷入自嘲和自卑,只想立即逃离这里。 “我先去照照镜子,换身衣服。” 蔡羽彤觉得自己颜值可能真的有点离谱了,一个搞科研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能拿普利斯特里奖吗? 李唯一走出冥雾,来到船艏。 终于看到秦珂所说的神迹,头皮瞬时就发麻了,震惊到屏息。 (我觉得,孔乐不做凤天,做天姆和血绝似乎更有意思。) 第二十三章 扶桑神树 船艏早已人满为患,气氛热闹。 所有人都激动亢奋。 “那绝对是神话传说中的扶桑树,金乌栖居的神树。”高欢十分笃定道。 他很严肃,没有往日的嘻嘻哈哈,尚未从父亲被杀害的悲痛中走出。但他在神话传说领域的渊博知识,不允许他沉默,得站出来向众人讲解无法理解的现象。 …… 李唯一站在人群后方远眺。 大海深处,生长有两棵相互依扶的巨大桑树,树干嶙峋,直向天际伸展茂盛的枝叶。 青铜船舰与之相距怕是有几百里,甚至几千里。 因为两棵桑树的树干很虚淡,就像清晨相隔数十万里看月亮那种感觉。只有距离足够远,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李唯一曾相隔数百里,远眺过雪山,知道那种因遥远而虚淡模糊的感觉。 眼前这两个桑树,与他们的距离,绝对远远超过数百里。树的高度,是远眺雪山时,雪山高度的数倍,像与天相接。 “树干怕是就比雪山的山体更粗,高度……不知多少万米。” 若不是两棵桑树的每一片树叶都颇为明亮,犹如成千上万的叶形月亮,李唯一甚至都要怀疑,自己看到的是海市蜃景。 随青铜船舰乘风破浪,急速航行,距离拉近了许多。 天边的树干变得清晰,甚至可以看到沟壑般的木质纹路。 海面上,出现大雾。 雾中开满大大小小的金色花朵,没有叶片,只有浸在水中的细密的白色根须。 这些金色的花,散发沁人心脾的异香。 大的直径十多米,小的只有拳头大小,皆散发璀璨光华,犹如飘在海中的千盏神灯,让大海变得星海般明耀。 高欢暂时忘却悲痛,激动得满脸涨红:“是羲和花!” “羲和花与扶桑树永世伴生,皆生长在汤谷海。” “羲和者,吞金乌火焰而绽放。凡人食则焚,小妖食则化巨妖。” “终于知道我们现在的位置了!” “是汤谷海。” “汤谷海是人间、冥界、神界,三界的交汇之地,传说海域足有一百五十万里之广阔。” 有人不信:“你就可劲吹吧,还一百五十万里。地球和月球的距离,有一百五十万里吗?” “地球和月球的距离,约是三十八万公里。是公里,不是里。”蔡羽彤换好衣服,戴上墨镜和口罩,出现到李唯一身旁,如此插话了一句。 高欢觉得没有人可以质疑他在神话传说领域的权威,较真道:“一百五十万里很不可思议吗?知道赤县神州所在的世界有多大?” “《吕氏春秋》上记载,凡四极之内,东西相距五亿又九万七千里,南北亦五亿又九万七千里。你见识短浅,还停留在凡人思维,我不跟你计较。” “我们现在还在地球吗?我们现在在幽冥,在鬼荒地界。” “咕!” “咕噜!” …… 扶桑树方向,海水化为金红色,像有无穷无尽的神焰在海底燃烧。 外围海域的海水沸腾起来,冒出一个个水缸大小的气泡。很快,水雾变得更浓,将整个青铜船舰笼罩,白茫茫一片。 “哗啦——” 浓雾深处,一只三足巨鸟,从两棵神桑所在海域的海底振翅飞出。 它身上爆发出来的光华,将科考队员们视野中的白雾,照耀得五彩斑斓。 “是金乌……看到没有,那就是金乌!原来金乌不是栖居在扶桑神树的树上,而是筑巢在扶桑神树下的海底。”高欢兴奋不已,再次证明他是对的。 神话典籍上的记载,虽有差错,但绝非无的放矢。 “墓林中那具金乌尸骸,感觉只是一只幼鸟,与腾空而去这只相比,小了太多。”李唯一道。 从海底飞出的金乌,双翼似垂天之云,怕是宽达数万米。 扇动一次,可掀起十丈高的水浪。 从它身上爆发出来的热量和光芒,被青铜船舰的防御力量抵挡后,依旧刺灼双目,依旧让人皮肤发烫。 一位科研人员十分好奇,将一根拇指粗的钢筋扔出去。 钢筋飞出青铜船舰的外层防御屏障,还没有坠落到海面,就被恐怖的热量烤得透红,出现熔化迹象。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此刻外面竟如此可怕? 空气中的温度,怕已达到数千度,难怪能焚天煮海。 这就是传说中毁灭神鸟金乌能够爆发出来的威能? 那只成年金乌飞到半空后,回头向航行在海面的青铜船舰看了一眼,能够看到船上的幼鸟尸体。但它根本不敢靠近过去,船上有让它魂灵颤栗的气息。 这股气息,它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生灵身上感知到过。 太恐怖了! 它振翅向清冥之上的高空,飞向西方。 不久后,化为天穹的一轮骄阳。 …… 甲板区,那片墓海碑林中。 距离金乌幼鸟尸骸不远的地方,一座墓碑下。一具身着红衣宫装的白骨,同样眺望天穹远去的金乌。 她长发乌黑似绸,垂至脚下。 只是随意那么站立着,却充满气质与气势。哪怕她只是一具白骨,都可想象她活着时的绝代芳华。 她双眼深凹的骨眶内,是两团手指头大小的灵焰。 她看向自己的白骨手臂,上面流动一缕缕血丝,骨头内部不断诞生出生命之气,低语道:“那小子,必然是传说中那个古氏族的后代,只有那个古氏族子弟的血液,才能滴血醒尸,让白骨生肌,让亡灵起死回生,重返生命法则中的阳界秩序。” “可惜,我和他的嫁阳仪式只完成了一半,就被他逃走。” 红衣白骨看向地上被她擒拿,尚昏迷不醒的祁珊珊,自语:“先将骨躯藏入她体内,借她血肉躯壳和生命气息,躲避天地间那股阻止生死逆转的生命法则。” …… 自从青铜船舰航行经过高欢所说的“汤谷海”,接下来几天,海上有了昼夜。 很多科考队员猜测,汤谷海的海底住有许多金乌,是它们化为太阳,从东往西飞行,让这个世界出现昼夜。 实际上,没有人知道哪里是东,哪里是西。 都是根据以前太阳东升西落的认知在判断方位,认为青铜船舰航行的方向是北。 扶桑树早已不可见,青铜船舰仿佛在持续空间跳跃一般航行到另一片海域,海中不再有恐怖亡魂。 海上无风,海面平整如镜。 海水呈绯红之色,很不正常。用桶打上来后,跟鲜血一样,哪怕过滤都无法将颜色滤去,根本没有人敢喝。 当然只是目前不敢喝…… 因为,发电机根本修不好,不易储存的食物几乎全部腐坏。从昨天开始,食物和水就实行定额分配制度,从一日三餐瞬间变成一日半餐。 又一日过去。 海面上零星出现一具具棺椁,不知从何而来。它们与青铜船舰航行方向相同,在平静的海上,拖出一道道长长的尾痕。 这个世界,始终给人一种阴气很重的感觉,扶桑树和金乌都无法驱散。 最初那片“魂海”,像宇宙中所有星球亡魂的魂归之地。现在这片“血海”,则像宇宙所有生灵血液的归处。 下午时。 有巨禽从天边飞过,在海中捕食,叫声响亮。又有一群嘴巴像镰刀、海鸥般的怪鸟,啄开飘在海上棺椁,分食棺中的腐肉和骨头。 有了生命气象,船上众人心情大好,很快忘记几日前的悲痛和恐惧。 纷纷猜测,他们距离陆岸已经不远。 太振奋人心,只要靠岸,怎么都能活下来。 这几天,除了白骨妖魔坟墓的周围区域,李唯一找遍青铜船舰,却连祁珊珊的痕迹都没有找到。 “不会真被白骨妖魔吃了吧?” 李唯一早就有这个猜测,因为现在船上最凶险的,就是那鬼物。 无论如何,他都要去探查一番。 心中既有偿还祁珊珊人情,以不再受其牵绊的想法。同时,也有一种危机感,总觉得那白骨妖魔迟早会从坟中爬出。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去解决隐患。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将自身战力再提升一些,不想冒失送死。 …… 周一,求求月票。 第二十四章 阐门十二散手 将道祖太极鱼研究了很久,李唯一觉得这是克制白骨妖魔最重要的法宝,因此使用各种方法去激活。 先用几滴他自己的血,又用金乌和黑蛟的血,但都没有反应。 将右足足心诞生出来的滚烫气流注入,更是石沉大海。 “要激活它,肯定跟我的血液有关,而且每一次都是非常危险的时候。难道遭遇生命危险的时候,我体内的血液会变得不一样?” 除此之外,似乎需要的血液还非常之多。 血液越多,它的动静越强烈,越持久。 一切都是猜测和分析…… 李唯一咬了咬牙,决定做一件蠢事。于是,用剑将手腕割破,去浸润道祖太极鱼,放了接近半碗,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算了,算了……还是等以后遭遇生死危险,再尝试。” 李唯一连忙调动右足足心的滚烫气流止血疗伤,将手腕裹缠起来。随后,端起桌上的一杯稀释了的金乌血喝下,以补充血气。 双手捏“子午太极印”,行玉虚呼吸法,调动右足足心涌出的滚烫气流,在十三条银色痕脉中运转,以炼化金乌血蕴含的灼热秘能。 最近几天,他每天都在饮金乌血,肉身力量增长显著。 半个小时后,李唯一停下。 “肉身好像没什么变化……之前喝下金乌血,全身都在发热,心跳和血流速度会加快不少。” “再喝一杯试试。” 几天前,喝下第一杯金乌血后,李唯一就对它失去敬畏。 因为他体内那股滚烫气流,可以将之炼化,甚至都不用佩戴十字项坠在身。 蔡羽彤只是喝下一杯,就差点被焚身而死。幸好有十字项坠,她身体剧烈变化,蜕变如似仙灵。 李唯一前前后后喝下已有十杯,但没有出现焚身迹象,也没有脱壳蜕变,只是肉身力量增强了而已。 他也不知道该郁闷,还是该庆幸。 第十一杯喝下后,只感金乌血淡如水,身体毫无反应。 “我肉身应该又达到了一个临界点,需要某种突破,才能更进一步。” 怎么才能突破呢? 稀释的金乌血淡了,没有稀释的呢?能不能带来足够强烈的刺激? 只凭外物,有机会冲破临界点吗? 说干就干。 现在还能拼一把。 总不能等白骨妖魔先来收拾他,那样就只能等死。 李唯一将一杯没有稀释的金乌血喝下,入腹后,越来越滚烫,就像将岩浆装进了身体。立即行玉虚呼吸法,调动右足足心的滚烫气流炼化。 十三条银色痕脉根本炼化不过来,金乌血似要将他五脏六腑烧穿。 全身冒烟雾,血液像在沸腾。 嘴里像能喷出火。 “没那么可怕,还扛得住。” 李唯一右足足心的泉眼,喷涌得越来越强烈,与金乌血激烈对抗。 蓦地。 “哗!”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从左足足心冒出。 随之,第一条银色痕脉从寒气泉眼中诞生出来,沿左腿而上,直向最灼烧难忍的五脏六腑而去。 第二条银色痕脉诞生。 第三条,第四条…… 不多时,从左足足心诞生出来的痕脉数量,达到十三条。与以右足足心为根的十三条痕脉加起来,达到二十六条之多。 金乌血蕴含的血气和毁灭秘能,瞬间被压了下去。 右足泉眼滚烫,左足泉眼冰寒。 诞生出来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流。 李唯一身体冷热急速变化,前一刻,还全身热汗淋漓,下一刻汗珠就冻结成冰珠。 “太难受了!” 他不再呼吸吐纳,冲出门去,在甲板上疯狂演练阐门十二散手。 “嘭!嘭!嘭……” 时而结掌,时而打拳。 速度极快,身形变化莫测。 “翻天掌印。” 他手捏掌印,身影弹跃一丈高,从天而降。 掌印前方的掌风,呈凝聚状态,犹如一道翻天大印。手掌没有直接落在坟堆上,但坟土下沉,形成三尺见方的凹陷。 就像被一枚三尺大印压盖了一下。 “太乙开海。” 掌印化掌刀。 掌风似一柄无形的刀斩出去,将前方的空气劈开。 “黄龙登天。” 他像化龙了一般,一连在空气中踩出五步,似有虚空阶梯。第五步踩出,他身体已出现到八九米高的地方。 十二散手,李唯一在山上修炼多年。 以前只当是强身健体之法,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威力。 对上谢天殊等人时,根本都用不上这些招式。 虽称“散手”,但并非全是手上功夫,而是将拳掌、步法、腿功、指诀、爪印等等汇聚在一起,开创出来的十二招总纲武学。 不是定式。 每一招都变化无穷,随心随意。 不知演练了多久,待他体内冷热平衡,停下来的时候,四周早已围满闻声而来的科考队员。 众人神情各异,有的震惊,有的敬畏,有的倾慕,有的狂热。 当然有人猜测李唯一吞服了佛祖舍利,但根本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就刚才练拳的威势,李唯一一旦认真起来,怕是一拳,就能将他们胸膛打穿。 他们并不知道李唯一的情况,还以为他在秀肌肉,震慑潜在的不安分之人。 秦珂走上前去,为李唯一擦额头上的汗:“唯一哥哥,你好像变得更加厉害了,是因为饮了金乌血吗?” “是。” 李唯一没有否认。 本来就有打算,让船上众人陆续饮金乌血,去改变体质,从而增加他们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生存能力。 蔡羽彤的身体蜕变藏不住,按照她的说法,与其隐瞒,让大家猜来猜去,心生隔阂,不如大大方方的告知。 秦珂充满期待,又有一些忐忑,问道:“我也可以饮用吗?” “当然。” 李唯一又道:“不过得先等大副醒来。” 四天前,赵勐伤势恶化,被逼无奈下,李唯一给他喝了稀释后的金乌血,将十字项坠戴在了他身上。 但金乌血的效果太慢,眼看赵勐就要断气。 李唯一又给他喝下黑蛟血,将龙纹扳指戴在了他手指上。 此后赵勐每一天都在发生剧烈变化。 今天早上时,他膝盖和肩部固定好的断骨伤势,已经完全恢复,身躯体魄夸张的增长到快三米高。 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出现谢天殊那样狰怖的类蛟畸变。 只有双臂和双腿,长出了少量黑色鳞片。 头发变成金乌羽毛般的火红色。 …… 左足足心的泉眼打开后,李唯一战力大增,终于有底气再去会一会白骨妖魔。 上一次太狼狈了! 李唯一身穿尸衣皮甲,脖颈上戴道祖太极鱼,双手戴银丝拳套,手腕上戴三头蛇手镯,系缠经文腰带,怀揣黑铁印章和金乌血,一手持黄龙剑,一手持黑色长枪。 发现黑色长枪太沉重,颇为累赘,于是扔至一旁。 来到白骨妖魔所在坟墓附近,他取出金乌血,倒在经文腰带上,将之激活。 李唯一身法速度迅疾,像一道血色鬼魅,提剑冲上坟堆。站在坟堆顶部那个当初他自己刨出来的洞穴边,向下看去,冰棺早已熔化。 里面…… 竟空空如也。 一瞬间,李唯一全身都发麻,心脏像要从体内跳出来。 那白骨妖魔已经跑出来了? 立即调动冷热两股气流,将各种感知提升到最大限度,环视四方寻找,没有任何发现。就连墓碑上的白骨风铃,也消失不见。 “躺在棺中不能动弹,只用头发,她都异常恐怖。如今出来了……” 李唯一很难想象,能够自由行动的白骨妖魔,实力会强到何等地步? “她既然出来了,祁医生的失踪,还真有可能与她有关。” 在坟堆周围探查后,李唯一找到白骨妖魔离开的脚印痕迹,抬头向冥雾中望去。 是金乌尸骸的方向。 “她既然先后袭击了我和祁医生,就一定还会出手。之所以,还没有出现下一个受害者,很可能是因为她身体存在某种问题,就像之前她不能走出坟堆一样。” “不能让她继续复苏下去,到时候,我恐怕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思索片刻后,最终李唯一还是认为,哪怕白骨妖魔再可怕,现在也还有一搏之力。如果因为恐惧,今天退缩了,将来就只能任她宰割。 沿脚印,李唯一小心翼翼,谨慎万分的来到金乌尸骸下。 在血潭边看到了那道红衣身影。 她盘膝而坐,身上金霞流溢,黑发像长长丝线一般飘在空气中,背上是一对数米长的火焰光翼,跟蔡羽彤蜕变仙灵时出现的金乌火翼很像,皆绚烂明耀。 没有任何犹豫,李唯一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抵达她身后一丈处,腾跃而起,一剑劈斩而下。 “哗!” 这一剑,正是十二散手中的太乙开海。 全身力量灌注,剑锋黄芒闪烁,将空气分割。 第二十五章 恶驼铃和护道妻 盘坐在那里的红衣女子,似早有洞察。 剑锋落至她头顶时,身体一分为二,在旁边站立起来,继而,轻飘飘的一掌拍出。 李唯一全力以赴突袭的一剑,仅将她坐在地上的残影斩灭,于血潭边留下一道深深的豁口。来不及惊骇,脸部生疼,是对方的掌风铺天盖地而来。 仓促间,他仅只能调动巅峰状态的七成之力,左手结掌印,与她硬碰一击。 “嘭!” 李唯一只感左手像打在了金属墙壁上,疼痛从手腕蔓延向肩部。 继而倒飞出去,坠落到一丈开外的地面,以剑点地,这才稳住重心,没有落得翻滚在地的狼狈下场。 红衣女子亦后退半步,脚下有泥土滚落血潭。 她讶然:“短短几日不见,你竟突破境界,打开涌泉境的第二道泉眼。修炼速度这么快?” 李唯一左臂酸痛无力,暗暗调动足底气流疗伤恢复,眼神难以置信的,望向站在血潭边的祁珊珊。 她身穿白骨妖魔的衣服,白骨风铃系在腰间,头发长到垂至地面,眼神与以前判若两人,清冷中,带有俯视众生的威傲。 “你喝了金乌血……不对,你不是祁医生,你是坟中的那具白骨。”李唯一看到红衣祁珊珊身上有金乌火光在流溢,猜测她饮了金乌血,在强化肉身。 没有蜕壳化仙灵,但有着另一股妖异的气质。 李唯一觉得,祁医生大概率是被她夺舍,或者吞噬。 传说中,这些亡灵怪物,是精通这些法门的。 “白骨妖魔?” 红衣祁珊珊自言自语,随即以极其平静的语气:“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敌意,但我想说的是,我们没必要生死相向,何不先谈谈?或许可以各取所需,互利共赢。” 她声音,与以前的祁珊珊有几分不一样,更空灵一些。 “阁下实力在我之上,却先提谈判。看来你心中是有某种忌惮,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李唯一觉得红衣祁珊珊害怕的,是道祖太极鱼。 但她不知道,其实到现在为止李唯一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将之激活。 所以李唯一心里也很发虚,只能强装镇定:“不过我倒想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又能给我什么?” 红衣祁珊珊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我要你体内的血液。” “多少?” 李唯一不清楚她为何会说出“明知故问”,觉得她可能误会了什么。 “很多。” “半碗够不够?” 李唯一先前放出来的半碗,还留在那里。 “不够,远远不够。除了血液,我还要你的魂。”红衣祁珊珊道。 李唯一听明白了,她根本不是要谈判,而是在耍他,于是:“那我要你全身白骨,你给吗?” 红衣祁珊珊眼睛眯起,寒光四射,觉得李唯一一点诚意都没有。这个古氏族的子弟太没有礼貌,才刚刚踏上修炼之路而已,对她却丝毫敬意都没有。 看来有必要现在就给他一个教训,否则将来,岂不要被他奴役? 她缓缓抬起手掌,气势转瞬攀至巅峰:“也罢,还是我亲自来取吧!李氏小辈,唤出你的护道妻,以你现在的低微境界,以一敌二,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唯一被她越说越迷糊,道:“等一等,你应该误会了什么。” “传说中,你们那个古氏族的子弟,婴儿时期就会由族中长辈遍走名山大川、仙墓祖坟,为你们寻觅一位生前身份恐怖的逝灵做护道妻,藏于血脉中。难道传说有误?” 红衣祁珊珊百思不得其解,认为李唯一身份都已经暴露,没必要隐瞒才对。 李唯一觉得对方是在用计,故意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想分散他注意力。因此他将黄龙剑横在身前,做防御姿态,眼神越来越凝肃锐利。 红衣祁珊珊不再多言。 先将他擒拿再说。 “唰!” 她化为一道红影,闪电般冲出。 “好快。” 李唯一有经文腰带加持,在身法速度上,依旧有所不如,只得取出黑铁印章,以黄龙剑的剑柄重击印章顶部。 又调动冷热两股气流涌入进去。 这是他研究出来的用法,威力更大,且不伤己。 “轰隆!” 雷鸣电闪。 红衣祁珊珊被避退,有电芒落在她身上。 但她身上的红衣千年不朽,显然非凡,电芒未能真正将她伤到。 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李唯一追击上去,调动体内冷热气流注入银丝手套,双手浮现银芒,力量随之大增。 一连劈出十数剑,每一剑都全力以赴,力沉千钧。 红衣祁珊珊且战且退,双臂皮肤出现裂痕,鲜血不断流溢。 说到底,祁珊珊的血肉皮肤只是凡人状态,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对碰。 二人激战正酣,难以收手之时。 “铛铛!” 墓林中,一团浓密的黑色冥雾喷薄鼓胀,狂涌而来。 雾中伴随密集且响亮的驼铃声。 来得极快。 不到一个呼吸时间,就黑雾连天,阴寒刺骨,视野严重受限。 李唯一和红衣祁珊珊勃然色变,都感觉到了危险,正要收手分开。驼铃声,却已经到了他们耳边,声震如雷。 冥雾中,第一头半虚半实的骆驼鬼影显现出来,高达三四米,上面坐有一道身体佝偻干瘪的人形身影。 那人形身影,挥出一杆鬼旗,掀起凛冽的气浪,将尚来不及收手的二人,打得落叶般倒飞出去。 “嘭!嘭!” 二人坠落在地,皆嘴里吐出鲜血,显然伤到了脏腑。 转瞬间。 李唯一翻身而起,一手持剑,一手持黑铁印章,呈防御姿态,绝不给对方再补一击的机会。 挂在骆驼鬼影身上的铃铛,诡异至极,每一次响动,都让他出现无数负面情绪,戾念不绝,必须行玉虚呼吸法才能抵挡。 红衣祁珊珊身体强度,不及李唯一,还要伤得更重一些,脸色极其煞白。 慢悠悠的,她才站了起来,嘴里说出一种古怪的语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禅海观雾,我们好久不见,哈哈!”骑在骆驼背上的人影,时虚时实,手提鬼旗朗声大笑。 先出了一个白骨妖魔,又来一个更加凶恶的鬼物? 李唯一早就听一些科考队员说,在墓林中看到过驼队走进一座墓碑,本以为他们是夸大其词。后来他也多次隐约听到驼铃,但以为是幻觉幻听,没有太放在心上。 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驼铃实在太不对劲。 船上发生的很多事,或许都与之有关。 李唯一望向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墓海碑林,暗暗生忧。埋在坟中的,都是些什么人,到底还有多少人没有死透? 红衣祁珊珊眼神冰寒:“真没想到,你竟有一缕魂念保留在恶驼铃中,苟延残喘了下来。船上发生的事,都是你的手笔吧?以恶驼玲蛊惑心智,制造杀戮,收集恶念,以壮大自己的魂念。” “你错了!恶念源于己身,与驼铃何干?再说,若不收集恶念,让魂念尽快凝实,我连恶驼玲都走不出。” 骆驼上的干瘦人影收止笑声,又道:“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件宝物,本王势在必得。看在大家是昔日故人,今日便放你一条生路,你可以离开了!你伤得很重,别自误。” 红衣祁珊珊站直身体后,笑了起来:“你在哄骗三岁的孩子吗?你偷袭之下,一击没能杀死我们二人,只能分开击破。我若此刻走了,才真的是必死无疑。” “好,你想找死,本王成全你。” 骆驼猛冲出去,快似骏马。 铃铛摇鸣,干瘦人影手中的鬼旗,向她挥劈下去。 红衣祁珊珊有伤在身,不敢硬接,立即施展身法退闪。 诡异的是,明明劈向红衣祁珊珊的鬼旗,还未落下,就以更快的速度改换方向,直往另一边的李唯一而去。 他狡诈无比,真正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李唯一。 李唯一一直小心戒备着,见鬼旗狂风怒浪般袭来,立即挥剑。 不屑的沉哼声,在骆驼背上响起。 “哧哧!” 并非硬碰硬,黄龙剑犹如一条蛟龙,从鬼旗上缠绕般的划过,带出一道弧形的火花。 所有的力量皆被卸去。 李唯一身形早已侧闪至六步之外,只要有了防备,再想伤他可就没有那么容易。 “虞驼南,你们逍遥京的人,除了狂妄自大,还有什么?就这点实力,我们二人若联手,你那一缕魂念,怕是得飞散湮灭在这里。” 红衣祁珊珊这话,自然是说给李唯一听的,用的是地球语言。 相比于白骨妖魔,李唯一现在更想让驼背上那道人影魂飞魄散,以绝恶源,意念无比强烈。 骆驼背上的那道人影恼羞成怒,手中鬼旗涌出更加浓烈的冥雾,以旗杆为枪,刺向李唯一心口。 这时。 诡异的一幕,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哗——” 先前李唯一吐出的那口血液,蒸腾了起来,使周围化为浅红色的血雾世界。 地面一寸寸的腐化和霉变。 一位身穿红色嫁衣的窈窕身影,头戴坠着铜钱的盖头,站在血雾世界中,立在冲过来的骆驼前方。她玉手抬起,从上而下,向前一挥。 让李唯一心神难定的是,此刻他也正举剑挥落。 为何有一种二人合为一体了的感觉? “哗!” 半虚半实的骆驼被一分为二。 伴随一声惨叫,那道身形干瘦的鬼影,及他手中所持的鬼旗,化为一阵漆黑的冥雾,潮水般倒退而去,消失在幽深广阔的墓林中。 只一瞬间,那新娘就消失不见了! 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什么情况……护道妻?” 李唯一脑海中生出这个自己都感觉到荒谬的念头,立即寻找红衣祁珊珊,却发现她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李唯一连忙赶回医棚,担心她去了那边。 第二十六章 下船 江风看着蒸箱里的米饭,他准备的米饭大约就够三百三十份左右的量,米饭一卖光,直接收摊。 对此事表示了关心,就一条中心意思,明年的苏州府漕运,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司机马不停蹄的将张若星背进了医院,迟早则悠哉悠哉的跟在两人的后头。 纪颜心头一震,本能奔向浴室,打开浴室的门的瞬间,一道强烈的水柱直直喷射在她的脸上。 简单的说,就是府衙的押运官船一出发,监视的弟兄就打马狂奔。 他一出现,人们的手机镜头立刻对准过来,然后好多人就开始欢呼。 他让吴雅在眼下的这个位置,提前挖好了大坑,然后在坑里面,放了一堆足够五千人使用的武器弹药,并且让吴雅一直关注着这里。 说完冷哼一声:“明天你做不了决定,我会替你做决定的。”说完转身离去。 这里本身天地灵力就非常浓厚,再加上聚蚁蜜的辅助,修炼速度可谓是坐火箭一般。 “京中火器营装备的枪比这精良,威力射程做工好多了。”福成是见识过的,他是在京城长大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佑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稍微动了一下四肢,感觉浑身依旧酸痛无比,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他发现自己正仰躺在地上。 又是一道近七丈长的血黑色刀气以气贯长虹之势向邹纪禹疯狂袭去,那种撕裂空间的威势,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一阵过后,导弹阵地全部准备完毕,在夏侯千军的指挥下,相继升空。与此同时夏侯千军张开了他那紫色的竖眼,一张紫金色的弓也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他开始蓄力拉弓,准备着什么。 此时的死镰骑圣也是有些畏惧,在这个方向上目前只有他一个圣级了,若是贸然行事肯定没有好下场的。而且自己也绝对在对方的射程范围之内,若不注意警戒,恐怕真的会死。但即使这样,却依然不足以让他觉得安全。 丁衍天的身躯缓缓恢复,加上界虚与龙灵的能量供给,他的情况也趋渐稳定。 而且,500个虚丹境强者组成了10个手持巨斧的巨大法相,其威势还比金丹强者犹有过之。大斧挥舞,发出阵阵的撕扯风声,就是数里之外的亡灵也被其惊动了。 可是,这繁荣的景象还没持续一会儿,就忽然被一阵呛人的浓烟打断。 一想到那个惨烈的画面,张一飞不自禁打了个恶寒,一股冷汗从身上千千万万个毛孔里涌了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明雷仙人被束缚于空与太一仙山一起缓缓向下砸去。 所以在贵妃怀疑柳青风的同时,阿莲公主也怀疑起了自己这驸马的真实身份。 一想到这么一个天生就是吃演员饭的青年才俊落在了中戏上戏的手中,作为北影表演系的老师,高磊这心里呀,就太不是滋味了。 吕明慧就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前做点什么,吕明慧管不了李苏秋,还管不了你个要当“妹妹”的吗? 只见在山洞中的地上,躺着二十几个壮年男子,正是世生白天见过的那些人,包括那个领头的谢康。 劝说无果,老人也只能叹息一声,他不过一个下人,言尽于此,却是无法多言了。 庙宇中,一阵怒吼冲天而出,搅地石元吉心神不定。一名身着暗红色蟒袍的妖精走出庙宇,满脸怒容,东看西瞧,却什么也没看到。 孙鑫老实的回答道:“还没有呢,中午睡醒之后,就没有出去过……”孙鑫看着李苏秋,眼神当中带着一丝的水汪汪的样子。 患者病房一片嘈杂的声音,让扬益惊讶的是里面竟然不知道怎么混进来一个记者,正对患者家属进行采访。扬益黑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到患者窗前。 李潼这些条件都不具备,想要凭着自己独力一竟全功,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只能让更多人参与进来,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 可是叶茹的背叛已经让国中人心惶惶,西域战败的损失又让那些同样敌视噶尔家的权贵们短时间内调集不起足够的人马,当赞普流露出要与噶尔家决一死战的意图时,转眼间便有几方权贵直接退出了议盟、返回各自领地。 现在曾添铭已经死翘翘了,那么也就是说,我基本上已经安全了,我觉得只要叶蓉不杀我,我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就算是占领了八成也会很容易就被华夏玩家给抢夺回去,这就是说外国玩家根本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个附属岛屿之上。 凰尘和沙仙陌两人面面相觑,对方一见面便道出自己的来历,可自己对他却是一无所知,这让两人心中大是好奇,心中自在思量,猜测此人的来历。 我嘴角上扬,自从强子和鹿哥他们回来之后,我就让他们暂时在林城修养。 这么一摸,酥晴那水汪汪的眼睛泛起了一丝水汽,她的鼻息变得稍有些急促。饱满红润的樱桃唇抿了抿……就在这时,陈肖然另一只手缓缓从酥晴肋下穿过,落在她后背上,微微用力,酥晴不由得靠近了陈肖然。 第二十七章 登岸 而对方似乎并未认出花上雪只是眉头紧蹙的望着她,却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生气瞪她,反倒是露出一丝疑惑之色盯着她看。 于是大家起身各自行动,森林延伸出四列虚影,清一sè潜行的玩家,移动速度很慢,但是在十分钟内赶到各自的位置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你才笨,大笨蛋!方似柳羞恼地跺了跺了脚,而后欺身到苏彦身旁,扬手便打。 “那不知郑公子特意来访,还用这么一副遮遮掩掩的装扮求见,不知所为何事呢?”花上雪目光落在郑光唐放在茶几上那个这样全身的黑纱兜里,挑眉问道。 金莲一成,男子再无犹豫,单脚在那金莲上跺了一脚,使出龙象‘波’若功中大神通,顿时那金莲幻灭,可那男子和狂刀融为一体,直‘插’天穹。 若非他开口,以那个黑衣人的威胁,九月三人说不得真的就冲过去送死了。 接下来的事情变的特别简单,组织了近百个法师一起用魔法狂轰滥炸,终于把神谕之都内的魔法传送阵轰成了碎片,符全部消失不见的时候,各行会的老大总算松了口气。 狂龙伸出脚,用脚尖将双影踢翻,他的背后,全扎满了飞镖和匕首,几乎看不到一丝多余的空间。 纳兰雪并不打算给尚扶苏辩驳的机会,猜子也不等他,就兀自伸手,从棋篮里拈了一粒棋子出来,落在了棋盘之上。 城主府里,城主夫人身边儿的两个大丫鬟,被遣了来帮忙纳兰雪更换湿透的衣裳,但,面对她身上所穿的奇怪肚兜,两人都是发愁了起来,这玩意儿,她们以前见都没见过的,可该怎么脱才好呢? 这没有瞳孔,只有眼白的眼球,已经被沧风的双指,直接就给戳破了!那奔涌而出的鲜血,瞬间就流了沧风满面。 陈志明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布兰妮的歌声所打动了,虽然没有后市那般渲染伤情,但配上布兰妮稚嫩的歌声中,却多出了一种独有的味道。 而随着魔法的被禁锢,攻击哑火,防御下降,众人更是被地面的火炮的齐射给杀得人仰马翻。 “西南方有一个隐秘的洞穴。”影鼠的话语一向简单准确,与璩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子龙已经听出了它话中的意思。 那个有着一脸天真笑容的男孩,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成熟的男人。 “我也听说过他,据说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当初的墨者测试里,他可是第一名呢。”林波羡慕的道。 我俩躺在了炕上又说了一会话便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我是最先醒来的,醒后发现自已还睡在炕上,心里不免对那个老黄鼠狼产生了一点鄙视的心理。 在那浮桥的尽头,已经隐现出了一座占地怕是有不下百亩之巨的道观。这道观倒是好气派,三进三出,所有的建筑一律的红墙金顶。 他一脸惊慌地看着我,任何人发现自己被定住都会有那个反应吧,“你,你会妖术?”他的声音微颤。 不愧为中华之龙,难怪中央这么看重。假以时日,怕是不会在少主之下。老者如是想。 这一路上这些金丹弟子出手颇为狠辣,接连生生地击毙了十多头的近乎神境五六重的妖兽。 在这样的帐篷里,在熄灯号还没有吹响之前,就已经响起了训练了一整天而疲惫已极的新兵们的鼾声。可同样训练了一天的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因此他的脑海之中回想着一位姑娘的身影。 长剑并不重,拿在她手上却显得微微大了些,就如同她拿起名楚的长剑那一般。 刘麻子哪里不知道止血丸的真假,只是心里将二长老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本以为只是几句话的事情就有一个金币的报酬拿,可现在事情办砸还挨了一顿打,以后想混都难混了。 “可是……行,行吧!”说着代闯一把把他的手甩了出去,转身走了回去,不过卓华还是那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给我我也想要锤他一顿。 骆漪辰无语,坐在沙发上点上了根烟,开始跟夏洛闲聊。不一会儿,尚琦在厨房都闻到了烟味。她走过来,当着夏洛的面,不客气地把烟掐灭。 宋云回归华天宗并沒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好像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当初那个拯救华天城的少年。宋云也不以为意,这一次宋云回來是为了炼制丹‘药’的,并不是为了其他事情。 “呵~~”赵梦龙对着陈风笑了笑,陈风对他摆了摆手,今天心情不错,也不想和她们争论出个因为所以来。 想到这儿,他的目光望向炮声“隆隆”的地方,那儿就有他渴望的一切。 “蚩尤的气血上限翻倍地掉!”叶墨的“望穿三界”一直关注着战场上的战况,而对于蚩尤到底为什么会大量地掉气血,他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人类,你找死吗?竟然敢打扰我修炼!”火焰石龟口吐人言,灯笼大的红色眼球中满是暴虐的气息。 不过他所带來的这十五个怀里揣着喷子的保镖,可绝对不是吃素的。就在他被萧枫一个巴掌打翻在地这一刻,只听得大厅里骤然就响起了这阵清脆的关闭手枪保险的声音。 “我赌一个周的袜子,军子铁定出不来了!”盛家宝老神在在的说道。 所以她一直以为青龙会就好像一个和睦的大家庭,里面所有的成员就如兄弟姐妹一般。她的想法显然有些乌托邦。 前胸和后背两处连续被砸了两记千斤重的拳头,抗击打再怎么好,也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