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一个陪嫁丫鬟》 1 第 1 章 四月下旬,江南进入连绵雨季。 天色总是青灰,细长雨丝将天与河面连成一线,剪也剪不断。每至清晨傍晚,两岸青山便腾起白茫茫一片,水凝成的雾霭。 夜里,忽又下起一场急雨,弹珠子似的砸在乌蓬船顶。汇成一条条细流,渗入木板缝隙。 一滴冷雨落在颈间,林瑜打了个寒噤,拢上外衣坐起来,抬头只看见漆黑一片。 才四个月,却像过去了许多年。 知名院校计算机系毕业后,林瑜背着跟了她五年的累累负债,拒绝了老师的读研邀请,进了大厂当程序员。 穿过来之前,她才领完十万的年终奖,这是她毕业第一年,还没来得及去银行转账,就被冲上人行道的货车撞到了这里,变成十四岁时的模样。 被牙人饿了两天,林瑜才狰狞地接受现实,进了姚家当丫鬟,被姚家小姐留在身边伺候。 日子没有平静太久,姚老爷因言获罪,被贬出京城,坐上了南下的船只。 船舱舱壁并不隔音,对门父女的说话声与昏黄的烛影一起漏出门缝。 “妙华,我苦命的儿,你记住了,要把这信物收好,到了杭州城郑国公府,亲手交给那里的老太太。一定要求着她收留你。” “爹爹!我不走!我不嫁人,我要跟你一起去云南!”少女的哭声混在淅淅沥沥的雨中。 “胡闹!”姚朗作势斥了一句,没能撑上一会儿,就在姚妙华变大的哭声中落败。 他硬挺的背驼了下来,无奈叹气,“祖宗欸,你爹这次是被贬,不是升迁。云南那地方到处都是虫蛇,整日里风吹沙打。有钱都没地方使去,你怎么能一块儿?” 姚朗早年丧妻,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养着,被贬路上,一想到她的以后,心里就愁的什么似的。 直到昨晚,一个大浪打在船身,他从床上滚下来,才想起十五年前定远将军还在世时,曾为两家孩子定过一门娃娃亲。 先帝当初以定远将军的从龙之功,加封了他国公爵位。定远将军与其夫人虽然走了十余年,爵位也落到顾家二房手里。但当初定亲的大房长子仍在京城为官,身边无有妻妾。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他们姚家高攀许多。 姚妙华哭得伤心,“爹爹,我害怕,我不想嫁他。” “这有什么好怕的!他是刑部左侍郎,又不是夜叉禽兽。”姚朗安抚女儿。 “国公府落在杭州城里,他们家人口简单,现在就剩老太太和二房的人。等咱们的船行至江南,你只管带着信物去找他家的老祖母,求她收留。婚事怎么也要等你及笄,顾家大爷人还在京城当官,山迢水远,你们未必能见上面。听话,就当是去亲戚家借住一遭……” 雨似乎愈下愈大,房间不知是哪个丫鬟打起了鼾。 林瑜蜷成一团,渐渐阖上了眼。 这场雨淅淅沥沥,直到六月才算消停。苓清园被雨水洗过一遭,花卉绿植长势更盛,满目尽是怡然绿意。 高柳乱蝉多,鱼动戏新荷*。 不觉已夏深了。 晌午刚过,林瑜端着托盘到明净堂。 她随姚家小姐进了国公府已有三年,许多事情都熟门熟路。心中也清楚,这个时候,老太太多半是在歇息的。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伏在八仙桌上睡午觉,被外间的说话声吵醒。打起小门边上的帘子看见来人,躁气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雀儿,你怎的过来了?” 林瑜从杌凳站起来,面上带笑。 “我们姑娘给老太太做了件斜领交襟的褙子,还想绣几句偈语上去,只不知她老人家喜欢哪句,姑娘想不出,嘱咐我过来问一问。” 素月走近看见托盘里那件褙子,立时赞了声“阿弥陀佛”。 忍不住上手去摸上面的白鹤,啧啧直叹,“这只鹤活灵活现,真真要飞出来似的,姚姑娘对老太太有心了。” 先时吵闹的丫鬟哼了声,抬手抻直身上新买的藕粉撒花褶间裙,讥道:“若是真有心,就不会挑老太太睡觉的时候过来。难不成要现在将她老人家喊醒,来挑什么偈语不成?” 素月面露尴尬,转眼望去,林瑜却是没大所谓,柔着声道: “老太太晚上要念经,我若是来晚了,岂非还要耽搁她的功夫?不若早些来,在这里等着老太太醒,才是正正好。” “属你想得周全,老太太这几日正是忙着,晚了当真见不着。昨儿晚上二爷回来,老太太都没见他。今儿又来了趟,才留他坐了好些时候。” 素月捻着帕子笑,“要不她老人家还睡着呢,被他给说困了。” 林瑜一怔,“二爷昨儿回来了?” 他回来倒也不奇怪,几日前顾家大爷升任两江总督的消息传回了杭州,多年不着家的人,这次要回来省亲一趟,一家人合该围着这位爷转一转。 可他偏偏是昨夜回来的。 素月撇撇嘴,“可不是回来了么,二爷这个人,出去时说的明明是上麓山书院读书。结果几个月回来,说是往扬州做生意去了。好像还赚了不少银子,现下都赞他是经商的能人,早先试错路了呢。” 二爷顾云平是二房独子,今年二十一,比长房那位小了六岁。上次秋闱落榜后,大爷亲自从京城寄信,荐他去南边极负盛名的麓山书院读书,他竟然没去。 林瑜心起疑窦,却只笑了笑,“人各有所长,没想到二爷还有这样的本事。” 她们两人聊得欢快,彩云满不高兴地撇过脸去,“一来就吵死人了,叽叽喳喳。” 素月着力点了点她的额角,“行啦,看你长得漂漂亮亮,分明是个小家碧玉的姑娘。” 彩云被她一夸,脸蛋微微有些发热,抬手去摸时又听素月变了语气: “偏毁在这张嘴上,我在隔间都叫你吵醒了,快点去倒杯茶来,漆盒里还有包点心,拿来一起吃了。” 素月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得最久,整个院子里没有丫鬟大过她去,彩云抿了抿嘴,起来有模有样地行礼,“是,素月姐姐。” 素月拉着林瑜的手,在她身边坐下,“碧梧居那边过来走了挺久罢,外面热不热?” 林瑜才进来,额上的汗用帕子擦了,两颊还是麦壳似的黄,一双眼睛倒是又黑又亮。 “今儿放晴,比前些天都热,亏得老太太这儿临着湖,风吹进来凉爽的很,这会儿又好了。” 说话间彩云端了漆盘过来,素月解开那包糕点,先分给彩云,继而递至林瑜面前。“喏,吃块糕点。” 扑鼻而来的绿豆香气叫林瑜微微一怔,只见盒中糕点整整齐齐摆着,都是令牌形状,上面刻着“定胜”二字。 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忽而被拨动了一下—— “小瑜,今天学校有考试,妈妈给你做了定胜糕,吃上一块再去上学。” 林瑜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这个声音,也好久没有吃过定胜糕。 “雀儿?雀儿?” 素月连唤两声,“你怎么了?” 林瑜回过神来,笑着摇头,“太热了,没什么胃口,还是让我多喝姐姐一杯茶罢。” “这可是芳酥斋买来的定胜糕,倘若不是老太太赏给咱们,你去街上排一天也未必买得着。”彩云嗤声笑道,“放心吃罢,花不了你一个铜板。” 这话说给旁人,或许还能借口是一句玩笑,可说给林瑜,便是明明白白的嘲讽了。林瑜跟着姚家小姐来这国公府时只有十四岁,过去三年,她俭省爱钱的名声已无人不知。 旁人都不当面戳破,偏彩云每次见到林瑜都要嘲上几句。她一向牙尖嘴利,对着旁人或许会收敛些。倘若那人是林瑜,彩云必定寸步不让,要呲出利齿来。 这回也是一样,彩云说完抬起下颌,狭长的狐狸眼睨着林瑜。 林瑜没有多大反应,嘴角一抹浅浅的笑,起了身,“我还是去廊下坐坐罢,不吵着你们歇息了。” 说罢径自出门,素月留她也只当没听见。 这是少有的场面,素月气得拧了彩云一把,“就你长了嘴!就你会说话!总是欺负人家做什么?” “我哪里知道她会生气,又不是第一次说了。” 彩云提起裙子跳到另一边,乌髻上一朵新鲜栀子花落了下来,狡辩道:“再说了,我说的也是实话,她本来就小气。” “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点心思。”素月轻斥,“你有本事冲着姚家的姑娘去撒气,要嫁给大爷的是她,不是雀儿。” 这话一下戳中彩云的心窝子,叫她又羞又恼,脸皮涨得通红。重重哼一声,扭过脸不再说话。 这厢素月急着找人,三两步迈至廊下,循着去院门的路望了一圈,没找见半个人影。 雀儿如何走的这样快? 素月正奇怪着,回身时目光却定住一个纤柔苗条的身影。 原来这丫头没走,藏身在西墙拐角的廊柱后。身上的豆青对襟绢裙虽半旧不新,却干干净净,少有皱褶。 不知是不是隔着距离,翘檐遮下的阴影罩在雀儿身上,盖去了她脸上的雀子*。寻常只五分容貌的小丫头,此刻亭亭静立在那儿,竟像个画中出来的美人。 素月怔怔看直了眼,良久才去到她身边。 “彩云那丫头狂起来没边,你别往心里去,外面热,站久了吃不消。待老太太选好偈语,我明日差人将衣服和纸条一并送给你。那衣服绣起来不容易,你回去只管歇上一日。” 林瑜知道这是她的好意,抿唇一笑,“多谢姐姐。” 素月看不过她这副老实模样,心底叹气。 也不知是多少回了,每次遇上这么气人的事,也不见这丫头说旁人一句坏话,转头便能轻巧一笑,哪里像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回碧梧居的路上,林瑜想起姚妙华吩咐自己过来时遮遮掩掩的情状,提裙走上一条更远的小路。 难怪要在这时候叫自己出来。 碧梧居后面有处别院,荒置许久,一直无人居住,林瑜走的小路需得绕过此地。 她有意在这边闲坐了会儿,盘算着自己出来的时间应足够,才继续往回走。到连着垂花门的那面墙边时,林瑜止了步,藏在拐角的树后。 垂花门外的石径边,守着一个小厮,林瑜认出来那是跟在二爷身边的书童。 未几,那位二爷从碧梧居走了出来。那人身着橘绿纻丝直裰,腰间扎一条鹅黄汗巾,持柄骨雕折扇。 乍眼看去是个十足的清俊公子,很有这个朝代文化人的风范—— 倘若他左脸上能没有那抹被亲过的胭脂印的话。 2 第 2 章 待这主仆两个走远,林瑜不紧不慢踱步自树后出来。 行至垂花门边,与探头张望的春喜撞个正着,春喜见是她,急急忙忙背过身,一张脸埋进肘弯,用力擦拭着。 “小姐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春喜捂袖放下手臂,抿起发肿的嘴唇。 林瑜只做没瞧见,“老太太还在歇息,在那边等了会儿,素月姐姐叫我先回来。” “哦……”春喜心不在焉,迈上台阶时踉跄一步,险些被绊倒,还是林瑜眼疾手快抓住了她。 正房里。 姚妙华正坐在妆镜台前,试戴一对碧珠银流苏的耳坠子。听完林瑜回话:“即如此,你改日绣好了再送过去就是。” “是,姑娘。”林瑜瞥过她未然脂粉的唇,敛眸不语。 “雀儿,明日我要同二太太和三姑娘她们一道去寺庙祈福,春喜也去,约莫要花上两三日。带多了人不方便,你就留在碧梧居。” 姚妙华说着,打开梨花木雕花方匣,抓了几块碎银给林瑜,“今日不用再来正房服侍,这几日你好好给老太太织褙子,拿这钱去买烛和线,剩下的自己留用。” 春喜是姚家的家生子,而林瑜是姚家半路买来的,妙华对她远不如春喜那般亲近,好在每次给钱都大大方方,按劳分配。 银两的重量压在手心,林瑜想起回来时撞见的那幕,什么也没提。 被卖进姚家时她只签了三年的契,赎身的银钱早就存够,她最近已经在准备离开的事宜,就当作没瞧见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瑜回了自己的下房,这儿原是间耳房,因着房里的绣活都是她做,春喜不常伸手,妙华便将这里辟出来单独给林瑜住,方便她熬夜做针线。 托素月的福,褙子留在明净堂,林瑜没有旁的事情可做,又能缝制些织物交给人卖。 秃皮的八仙桌上竹篮盖了层旧棉布,揭开来,下面放着各色各样的帕子,荷包,香囊,都是近阵子挤着时间做出来的。 一整个下晌,林瑜都在房中做针线,缝荷包累了便换帕子绣。 不知多久过去,临近门口的青石地砖抹了片橙红的斜晖。她额头冒出细细汗珠,后背领口处的绢衫也叫浸湿些许,这才放下绣绷。去桌上倒茶喝时,手腕都在发抖。 入了夜,林瑜照常要算一回账,取出戥子秤了今日得的碎银,共有二两重。 这二两中挤出几钱去买线,烛火无需花费,她可以等夜深了去廊下拿,或是直接去廊下绣。至多花出半两,剩下的都能存下来。 从床脚摸出存钱的木匣子,存了一两半进去,林瑜又摸向另边袖袋。手心拍空的瞬间,她那双黑亮的眸倏然变暗,恍若被抽去了魂魄。 今早出门前,右边袖袋明明放着六钱的银子,她还记得那碎银的形状,像片薄叶似的。然而现在碎银没了,袖袋中只剩下拳头大一个洞。 银子丢了。 将下房里里外外都找了几圈,都没找着。她捂住袖袋,心像缺了一块似的,空落落漏着风,灌得四肢冰冰凉凉。 许久过去,一抹月光沿着窗沿爬进满室昏暗,院中歇了半晌的热风吹进来,携着花香扑在脸上,林瑜才稍稍从这种滞闷苦涩的不良情绪当中缓过来。 她其实不缺这六钱。 自从高三那年弄丢过一张二十的纸钞后,她每次带钱在身上,都是小心再小心,已经很久没有丢过钱。因而不知道,好几年过去,被金钱把控一切的紧迫感竟然仍未消除。 推开房门,一天夜幕低垂。 林瑜想了又想,今日只去了老太太的明净堂,回来的时候她经过碧梧居后边的小径,在那儿闲留了会儿。 正房里妙华春喜二人已经歇下,林瑜取走廊下的灯笼,向外而去。 东角门处,守门的王婆子不见人影,门环上斜挂着把未合的锁,轻轻一推,这门扉就打开了。 林瑜对此并不意外,自打搬进碧梧居,这王婆子好好看门的日子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她夜夜都要忙着去和另几个守园的婆子喝酒打牌,三年来风雨无阻,也颇叫人敬佩。 沿着来时的小径,林瑜一直找到了碧梧居后头的院子。今日回来,她在这儿呆的时间最长。 偏院这边久无人居,下人们打理起来便不那么上心,入了六月,这儿的草还只拔过一次,现在又能没过小腿,找起东西来不是易事。 林瑜捡了根趁手的长树枝,便走进草丛,每走一步,都要将两边都拨开仔细找寻番,才肯迈出下一步。 她全身贯注在这片草丛,浑然未觉,身后百余步,久无人居的偏院廊下,有人正看着她。 男人自廊下走出,着玄青暗金绣云纹直裰,腰扣绣金麒麟带。薄透的月光沿着他面部轮廓勾勒出一副英朗俊雅的面容,眉目深邃入画,气质清直如松。 神色却是淡淡的,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 许裘上前问道,“爷,这丫头不知从哪儿过来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是否把她赶走?” 顾虑着男人的眼睛受伤未愈,他特意说得仔细了些。 顾青川未答此话,只是静默注视着月光落下的那处模糊不清的影子。 今夜月明如昼,洒在草尖,如同铺了层淡亮的灰,树枝拨动草丛的声音被夜风吹入耳中,再看过去,草中人有了清晰的轮廓。 他问,“她穿的衣裳是何颜色?” “青白。”许裘怔了下,“她好像在这儿找什么东西。爷,王太医还有三日便能过来,可要派人催催?” 那边林瑜已扔了树枝,举起那枚形如叶片的碎银放在月光底下看了又看,良久,甜甜笑了下。 “不必。”顾青川收回视线,折身回屋。 他看清楚了,她找的是银子,还有—— 她的牙很白。 * 许裘留在原地,等林瑜回去时悄然跟在她后边,一直跟到了碧梧居外,才发现那门竟没上锁,守门的婆子竟也不在。 怪道这丫头偷跑出来,幸好今日没叫她撞见什么。 大爷虽寄信说过要归家省亲,但他已经回府一事,还只有老太太一人知晓,连二房那边都紧瞒着。一是为国公府牵扯到的公事,一是为大爷这次回程时出了意外—— 他亲自劫人时眼睛受了伤,大夫说过得好好将养,白日不得出门见强光。此事若是传出去,少不得引来朝廷那边起疑,只能做了一拨假人马在路上走驿舍,他们先行回府将养。 许裘在这扇虚掩的门前思索好一阵,挪步回了偏院。 他们现下住的这间偏院虽久无人居,也是一座三进四合的宅子,住在二进,外边看不出里面是否住人。 东间厢房。 临窗摆着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案面磊了字帖公文,并一方端溪鸜鹆砚。秋山笔架上搁着一只笔,毫尖聚着水滴,缓缓下坠。 烛光映在窗纸,须臾被一道黑影压下,屋子里暗了下去。 许裘敲门进屋,回道:“爷,咱们安排后归的人马在鞍川遭袭,李四率人捉住了几个刺客,没等问话,他们便一个个咬破舌下的毒自尽死了。” 书案前,顾青川挽了宽袖,另手握着盛有火漆的铜匙慢慢摇动。 匙底不时有烛火光影漏出,在男人深褐的眸底燃起一点簇亮,“跑走的那几个看到我了?” 许裘垂首道:“马车帘开着,李四举着火把往里面晃过,正对着的几个人都看清楚了您的替身,应分辨不出。” 过得一会儿,屋子里又亮起来。 顾青川盖好火漆印,将信递给他,“叫人送去江苏,亲手交至陈大勇手里。” 许裘接了信放进衣襟底下,却没有挪步,嗫嚅着嘴唇欲言又止。 扭捏做派惹来一记凉飕飕的冷眼,“有话就说。” “刚刚属下跟出去,发现那丫头是碧梧居姚小姐的丫鬟,忽然想起——” 许裘垂首,继续道:“老太太递过话,说您难得回来一趟,该抓紧与姚家小姐见见,彼此磨合一番,尽早把成亲的日子给定下来。” 案前那人动作微顿,继而道:“是该尽早把日子定下来。” 不是成亲的日子,而是退亲的日子。 许裘从这副语气中推出隐含之意,想想也是,凭那姚家小姐是什么天仙,单看她落魄的家世,大爷便不可能娶她。 房门合拢时,案上的火苗跟着漏进的夜风扑跃了一下,顾青川耳边似乎又听到临行前恩师的殷殷劝告—— “退之,娶妻娶贤,那姚家小姐若是性子才能皆好,何妨娶她为妻?这不仅是你父母的承诺,亦是他们的心愿,想要你有个可靠的内人。” 可定下那门娃娃亲时,姚妙华还在胎中,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哪里来的这种心愿? 顾青川端起一只青釉海棠花盏,指节轻叩茶盏盖,冷沉的眸中看不出情绪。 3 第 3 章 翌日,妙华带着春喜出了碧梧居,林瑜抱着她们的行李跟在后面。马车停在角门处,她得把这些物什搬上去。 她们的行李多是些衣物和首饰匣子,用竹篾编制的轻便箱箧装放,装了有两个箱箧,都给了林瑜拿着。 林瑜身量高,力气也大,箱箧叠放抱在身前,行走起来并不显得粗蛮笨重,反倒有种女儿家的爽朗利落。 到角门后,她们才发现这儿停了四辆马车。 这次去寺庙的人只有二太太和三姑娘。即便丫鬟们并着箱笼物件占去两辆马车,还是多了一辆。 林瑜还未细想,答案自己出现了。 “母亲,妙华妹妹,妹妹。” 顾云平含笑走来,他本就男生女相,斯文好看。今日穿着身柘黄漳缎直裰,腰间别了条牙白的汗巾,头顶束发嵌宝白玉冠,越发显得清俊有貌。 一出声,好几双眼睛便朝他望了过去。 林瑜侧身让至路边,余光瞥见妙华似是不高兴,脸撇向一侧,可眼睛却还是时不时留意着顾云平那个方向。 车帘子由车夫牵起,顾云平笑看着车内,“怎么你们三个坐在一起热热闹闹,要把我孤零零撇到一辆马车上坐着?” 二太太嗔他:“你这无赖,自己起得晚了还怪上别人,就该马车也不留,叫你走路过去。” “那可不成。”顾云平踩上马车,似是不经意般瞟了妙华一眼,“母亲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最受不得冷清,一刻钟不理我,就要心如刀绞了。” 妙华脸颊腾地变红,立即偏向另侧。 林瑜听不下去,转过身,冷不丁透过车轩瞧见后边马车上的春喜,灰沉着一张脸。 委实是很复杂的男女关系。 车辕辘辘驶离国公府,目送老板和同事离开后,林瑜捏捏小臂,兀自回了碧梧居。 躺上竹榻小憩了会儿,她爬起来,在抽屉里拿出一沓画着花样子的纸张。挑出几张后,她打开针线箧,拿起昨日才取了针的绣绷,又缝起了荷包。 竹篮快要填满,林瑜打算再做两个交给人一起拿出去卖钱。 到手的银子才让她安心。 及至一轮通红的夕阳落入窗间,林瑜便放下针线,舀水在石阶上洗了手,回屋打开珍珠膏,挑起豆大一块抹在手心。 林瑜大学读的是计算机专业,当初为了赚钱咬牙学下来的本事,眨眼变得毫无用武之处。 这边的女子就业面比她想象中还要狭窄,没有本钱能做的事情更加有限。 林瑜小时候倒是学了七年的国画和书法,可没名气的书法字画卖不上好价不说,自己还要惹来猜疑。 于是只得入乡随俗,学起了自己根本不擅长的手工活。她现在这门绣艺,还是在姚府时花了三个月月例跟着府上绣娘学的。 好在学得不错,不止挣回学费,还攒下了不少。 只是还不够。 林瑜感觉自己似乎得了一种金钱饥渴症,总是觉得自己钱不够,对其有一种强烈又迫切的占有欲。 总是想要多一点,再多一点,把它们通通攒起来。 林瑜知道自己这种心理不太健康,可她不想控制,林瑜知道,失去钱自己心理一定会变得更不健康。 西南角的小厨房的方向飘着一二缕青烟,李婆子应还在厨里打下手。她是厨房里负责采买的主事,常有机会出去,林瑜一来这儿就和她打好了关系,不时做些绣品交给她卖。 挎起竹篮出门,王婆子又是不在。林瑜到了小厨房外,但见柴门紧关着,里面几人正在聊闲,不时有啧声传出。 林瑜贴近门扉,隐约听见里面提起了顾家大爷。 这位大爷的事迹,林瑜粗略知道点儿。 他幼年随定远将军定居在京城,新帝登基第三年,定远将军与夫人双双病逝,顾家大爷彼时只有十岁。 因着山迢水远,并未回杭州老家,而是由双亲的挚友,当时还是大理寺寺正的文正松接到了身边,代为抚养。也是为此,国公爷的爵位才落到二老爷身上。 这位大爷年少有为,道成十五年的进士。殿试时只十七岁,是一众进士当中年纪最小的。被皇帝钦点为榜眼,进翰林院当了庶吉士。后外放江西九江当知县,时年遇水灾,他修渠分洪,安抚流民,赶着当口还查办了一起贪污二十万两赈灾银的大案。 他这次回来,妙华的亲事就有着落了。 林瑜舒一口气,后退十几步,有意提高声音,“这门怎么关着?莫不是我来晚,都歇去了?” 笨重的脚步声走近,门扉向内拉开,却是守门的王婆子。 她今格外热络,“雀儿姑娘,你怎么往这儿来了,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她瞥了眼林瑜臂间的竹篮,主动搭话道: “厨房这时候哪儿还有好东西,我儿子现在在外边,他正闲着,我叫他带你去买。” “不用麻烦。”林瑜未多迎合,绕开了她,“李妈妈在不在?我给你送些东西。” “雀儿这时候来了?我在这儿。”腰厚身圆的婆子从灶后站起身,看见林瑜臂间的竹篮时惊讶一回。 “前几日还说在忙,香囊帕子卖一次要二三十样,这时候就做好了?” 她两手往围裙上擦了擦,栽头埋进篮子里看,里面的帕子有黄绸的,粉绸的,香囊亦是各色齐备。依着颜色,上面用不同的绣线绣了葡萄,丁兰,如意结等等花样,还有好些没见过的花纹。 李婆子诶呦了声,“雀儿姑娘手巧,这花样是越来越好看。我今早还说现在到处都在用织机,帕子没以前卖的好,这下可不担心了,哪家的木头疙瘩能比得上姑娘手巧。” 林瑜惯性互捧,“有您这张嘴在前面吆喝,谁还忍得住不买。” 李婆子就吃她这套,笑得见牙不见眼,猛一张嘴,喉间跟着发痒,把竹篮拿开,自己弯向另侧咳嗽起来。 林瑜连忙拍她的后背,待她平复些后,道:“忘记与您提,这篮子里还放了两颗丁香丸,您平日总被柴火熏得咳嗽,这药丸子是润嗓子的,回去泡水服一丸子,嗓子能好过些。” “难为你记得这种小事。”李婆子心头涌起一阵暖意,“我这锅里还剩了碗精瘦精瘦的扣肉,你带回去吃。” 林瑜笑笑,“扣肉您自己留着,我才用过饭,肚子撑着呢,就先回去了。” “你这小丫头总是客气。”李婆子没奈何摇头,爽朗道:“老规矩,过一日来拿钱。” 林瑜笑脸应是,出了小厨房,王婆子跟过来还想说些什么,林瑜侧身一福,“我先走了,您趁早回。” 说罢不等回应,快步离开,浑没注意身后那道黏上来的目光。 王婆子直望着她的身影走远消失,眼珠子骨碌一转,问身旁道: “这雀儿姑娘生的一双巧手,又会绣帕,又会缝裙,不止自己有月例,听说每到换季,园子里的丫鬟都来找她做衣裳?” 李婆子:“可不是,那些人要找雀儿绣些什么,可得领了月银早早地去问,晚了不定能排上。” 王婆子心念一动,凑到她身边。 “果然还是老姐姐的眼光好,会识人,这雀儿不止能赚钱,知道务实,长相也端端正正,真格儿比那些大家闺秀强多了。” 听她把林瑜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李婆子得意杨眉,正要循着这话吹嘘两句,蓦地被王婆子挽住手,她问:“老姐姐,你什么时候认她做干女儿?” 李婆子搡开她,“我孙子都三岁了,认雀儿当干女儿做什么?” “当然是出来做媒,把她嫁给我儿子了。”王婆子对她挤挤眼。 “我儿子相中了她,两月前我向她提过一回这事,这雀儿怕羞没当面答应。现在就差个合适的媒人在中间说合说合,你老就正合适,若是能成,少不了给你包个大红封。” 李婆子半信半疑,并不稀罕她这大红封,“你说雀儿怕羞没答应,是怎么个怕羞法?” “还不就是女儿家那样么。”王婆子一面说,一面想起她当天找雀儿说亲的场景。 那是个晴天,林瑜听完便礼貌笑了一下,继而道: “还是为令郎另则良缘罢,我不合适。” 她是个体面人,想着还有一阵子才能离开,和王婆子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欲撕破脸给自己添麻烦。却不想在王婆子眼中,又是另番意思。 “这小妮子低着脸要说不说,忸忸怩怩不答应,但我能看出,心里头还是愿意的。” 王婆子推着李婆子的手,“你可得帮我劝劝,我儿子就相中她了,等她进门,我家盖了新房子,到时候少不了给你这个干娘一份彩礼钱。” 一长段话中盖房子三字尤为突出,李婆子恍然大悟,她们家去年才因着一场伤人的官司赔了不少钱,哪有银两去盖新房子?原来是等着雀儿这丫头进门,去掏她这几年做绣活攒的钱。 这种缺德事竟还与自己商量,她当自己是什么人? 李婆子啐她一口,撸起袖子重新进厨房,“老货,快关上你的这张臭嘴,我才不做这起子亏心事,再吵嚷当心我往你嘴里塞茄子!” 王婆子暗骂这婆娘不识好歹,捉了裙跟上去,好声气道:“不说就不说,你凶什么,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值当为个丫头作废?” 李婆子冷哼一声,拾起一把柴火添进灶内,冒出的烟气将王婆子呛得直咳嗽,她摆摆手,“算了算了,这事儿是我不对,我先回去,明儿再来找你。” 出得门来,王婆子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暗暗朝后啐了口。 说几句好话还拿上款儿了,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不成? 你不帮老娘,老娘有的是办法! 4 第 4 章 这厢王婆子跺着脚回家,一进堂屋,就看见桌上摆了个红漆捧盒,还能闻着肉香。她心头的火气消下大半,嘟囔着道:“总算我儿是个有孝心的,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知道给他老娘带菜。” 一面去柜下拿了碗筷,打算将就吃些,到了桌前打开那食盒,没见着半块肉,满满一碗啃完的骨头!登时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肖牛儿听着动静,打里间出来,见状皱眉道: “娘,你打开食盒做什么?这盒子是从别人家端来的,磕碰了我怎么送回去?” 他说着拿起把凳,坐得没个正形,“闻着肉味又有些饿了,也是赶得巧,您快去做饭。” 王婆子火气大盛,“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娘给你做了多少年饭,你这小畜生有肉吃都不给娘留几块。自己在家断了手还是断了脚?非得找老娘伺候?” 她手中碗筷摔在桌上,“这饭不做了,你找个别人做,没得我一把年纪还为你操着这样那样的心,外头忙活一天,回来还接着受累!” 以前都是这样,怎么今日这么大脾气? 肖牛儿被骂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找到了重点。 为他操心?自己最近没喝酒没赌钱,能操心的只有……他腾地坐直身子,一边抬掌抽自己嘴巴,一边说道:“娘,你千万别气,气坏了龙体不值得。都是儿子不孝。” 觑见王婆子火气消了些,他问道:“您和雀儿说的怎么样了?她几时能嫁我?” 肖牛儿自打年初架牛车送他娘去园子里时见过雀儿一面,就惦记起这回事。时常回想她温声与人说话,身子就能酥倒半边去。 知子莫若母,他这副死样子是非雀儿那个丫头不可了,王婆子没好气瞪他一眼,“你当真就要这个?我看那柳家姑娘也不错,雀儿这丫头心眼多,不老实。” “哎呀,娘,我就要雀儿,您再想想办法。”肖牛儿劝道:“雀儿能干活,人也踏实,把她娶回家,以后哪里还用得着娘来做饭,都交给她去,您也能歇歇不是?” 这话还真没错,只不过雀儿不肯松口,李婆子也不肯答应,这园子没有能从中说合的人了……老太太房里有个素月姑娘,她更不可能帮着自己。 软的走不通,那便只能……她揪起肖牛儿的耳朵,低低说了几句。 “你怎么知道她后日晚上出来?”肖牛儿听罢,半是鄙夷半是狐疑,随即脑壳便挨了一记栗暴。 王婆子在他耳边怒吼,“哪来这么多废话!你等在那儿别给瞧见就是了!” 她今儿听得清清楚楚,雀儿后日要去灶房拿钱,李婆子这个月管晚饭,那丫头必定会在傍晚时分往小厨房去一趟。 转眼到了后日,晌午时分,蛩鸣阵阵。 王婆子向来是酉时三刻动身去前边园子里上夜,这会儿已醒了,提起茶壶想倒碗茶,忽地动作一顿,放下茶壶,转而去缸中舀了两口水喝。 榻旁放着半篮新买的李子,她估摸时候差不多,揭开茶壶盖将里边的茶水都倒上去。待茶水干了,又在另个竹篮里抓了两把干净李子放在上边。 王婆子赶在日薄西山前出门,进小厨房的时候,里面的人都正在忙。她有意趁着这会儿过来,与众人粗略打过招呼,抓出两把李子放在砧板边上。 “瞧我,来得忒不凑巧,带了些李子过来,大家伙儿空了抓两个尝尝,甜着呢!” 一转身去了李婆子旁边坐下,“老姐姐,还不肯扭脸,上回的事还生我气呢?” “盐库又没冒烟,我生那起子闲气?”李婆子瞅她一眼,拾起脚边的柴火往灶里伸,“现在大伙儿都忙着,你来有事儿?” “能有什么事。”王婆子把剩下半篮子李子塞进她怀里,“我二嫂院子里结的,甜得很,昨日送了两篓子过来,怕在家里放坏了,知道你喜欢吃,送来给你尝尝。” 李婆子捡起李子咬了口,点头道:“你这李子还真挺甜。” “可不就是甜。”王婆子拿起地上的柴火递进灶台,李婆子手头空下来,与她搭着话,不知不觉吃了十几个李子下肚。 * 林瑜这两日没有旁的事情,翻出了本旧书摊子上淘来的闲书来看。这本书不知过了几手,上面的批注不下三种字迹,密密麻麻挤在一起,阅读起来颇为费力。 她一面看书,一面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下自己不熟的繁体字字形。离开园子后,代笔写信也是个赚钱的门路。不管用不用得上,都该补齐这项短板。 直到一抹斜阳爬上桌面,林瑜托腮抬头,西南角飘起的青烟成了细细一缕。 到小厨房时,里面只剩一个八九岁的小丫鬟拿着笤帚在扫地。小丫鬟识得林瑜,搬出把小凳,“雀儿姐姐,大家都回了,李妈妈刚去茅房,让你在这儿等一等。” 林瑜自荷包里倒出几颗糖丸,和她分着吃。许久不见人来,林瑜去茅房外问了李婆子两声,人的确在里面。 于是她又坐了回来,让小丫鬟回去,自己守在这儿。 天色愈发暗了,红轮半没,残霞余照,夕阳也退至墙角。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李婆子才蹒跚着回来。 她脸色苍白,说话也不如平时有声,“你等久了罢?今儿实在是不舒服,唉,真是人老了。” 一面说,一面找出钱袋,“姑娘昨儿几个荷包绣的精巧,卖了个好价,这里是姑娘的三两银子。” 林瑜刚要去接,就见李妈妈身子一晃,要往地上倒去。她两手抓向了李妈妈的小臂,将人稳稳扶住,“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她把钱给了林瑜,在昏暗的光影中解释道:“这是腿脚不好,蹲太久了。” 林瑜想了想,“您这样让人不放心,我送你回去。” 李婆子稍微推拒两下,便由她扶住了自己。她家在国公府的西面,自己走一趟的确也怕发生意外。 一来一回,夜色已深。 林瑜这趟出来待的实在太久,出碧梧居时还有漫天云霞,此刻皆被夜幕剥落。天边只剩一弯冷清的弦月,树下蝉鸣依旧聒噪,窸窸窣窣的动静莫名让人感到违和。 明明如昼的月色下,园中景色多添了分幽静。假山林立,堆叠石峰,曲廊环绕,其间一条溪流穿过,水声淙淙,汇聚在假山后头的湖里。 林瑜停在岔路口,稍作思量,走上了靠近假山那边的路。 有道黑影悄然跟随在她身后,如一只硕鼠追着会走的白米。长尾扫过草丛,窸窣声与蝉鸣混在一起,并不起眼。 他们走远后,有人在同一道岔路口停下。经这几日的休养敷药,他眼睛好的大差不差,许是塞翁失马,夜间视物反倒更加清晰起来。 眼看那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嶙峋假山后头,女子止步回身。青白的裙在月下晃了晃,半明半暗间映出一搦细腰,身态婀娜窈窕。 她身后那道人影似是受了刺激,急急躁躁地现身,扑食一般赶了上去。 此情形与其说是尾随,倒更像私会。 顾青川不欲脏眼,收回视线,然而耳边同时传来一声痛呼。 男子的痛呼。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但接二连三跟来的痛呼声纠正了他的想法。 顾青川再次望向假山,见到了意想不到的画面。 从后扑出的男子被女子压在身下,她单膝顶在男子的龌龊之处,不断用拳头击打他的小腹。两人身形差了些许,但那丫头始终占着上风。 是副稀奇少见的场景。 大学期间,林瑜常常因为兼职晚归,为了好好保护自己,她不止学了防身术,还有拳击。濒临失业的女教练给她开后门,上的虽然全是免费课程,但每一节内容都很扎实。 有些记忆早已被牢牢刻印在肢体当中,无需仔细回想,就能自然而然地做出回应。 肖牛儿疼得嚎哭起来,断断续续嚷道:“要死了!饶,命,绕我一,命——” 林瑜确认他无力还手后,才站起来,在他腰间踹了一脚。 “滚!” 声音中气十足,哪里还有半分平时的温柔影? 肖牛儿痛哼两下,本想再躺会儿,眼看那穿着莲纹绸履的玉足直冲面门而来,连忙护着头往旁边滚去,扭成了一条八节虫,挣扎着爬起来,撞到树根也未敢停下。 顾青川的视线落回林瑜身上,她伫在原地,一动不动,说不准是不是在后怕。 几年未回来,园子里的丫鬟变化也不小,一个赛一个胆大。 刚刚她那套动作有些慌乱,可使出的每一分力都没浪费,打在人要害,即便在男子当中也是极为难得。 短短一刻钟内,顾青川对林瑜的印象翻转了番。然而顾青川没想到,下一次抬眼时,翻转过的印象还能再翻转一遍—— 她掉湖里去了。 林瑜怎么也没想到在古代熬了三年,会死于眼花和脚滑。 刚刚的反击已耗尽她全身力气,周身被密实的水流紧紧包裹,她挣扎不出,清醒感受到自己在下沉。 冰凉的湖水漫过头顶,林瑜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这样结束,蓦地后脖一紧,被人提着衣领捞了起来。 林瑜半跪在地上,咳了好些水出来,才略略恢复神智。抹去脸上的水珠,入目便见一双粉底皂靴。 即便沾湿了,她仍能看出皂靴上的云纹乃是银线所绣,连二房也不常有。 林瑜低头,“不知您是园中哪处的管事,今夜多谢相救,此恩无以为报——只有”她顿了顿,手伸进袖袋,捏出最小的那块碎银递了过去。 顾青川又听到她柔弱的声音,“碎银二钱,还望管事不要嫌弃。” 她的手指如葱段纤白,指腹微粉,那碎银分明只一小块,却被她用手心捧着,摆出了珍贵如千金的架势。 顾青川生平第一次,在自家的园子里被人叫做“管事”。 园子里近来没有新买的丫头,既在这园子里做过一段时日,怎么也该知道管事有自己的小院,晚上不守园子。 这丫头不止胆子大,人倒也机灵得很。 林瑜听得一声轻笑,却辨不出他在嘲讽或是其它,心内暗道自己今晚为何如此不慎,不知面前到底是哪个大人物,国公府的人她一个都对不上号,这人莫不是府外潜进来的? 想到此种可能,她默默把头垂得更低。皓白秀颈自青碧色的薄衫领口滑出一截,皎若凝玉般,覆了薄薄的水衣,月下仿若泛着柔光。 顾青川冷声,“抬起头来。” 5 第 5 章 林瑜一怔,“婢子容貌鄙陋,恐污了管事慧眼。” 顾青川幽幽道:“不敢污我的眼,莫不是要污了我的手?” 他在威胁她,虽然还没动手,但林瑜已感受到后颈传来的凉意—— 这人刚刚拎起她领口时,力气大得很。 林瑜此时已没了力气,与他起冲突不外乎自讨苦吃,在心内挣扎一番,双手捂住脸,缓缓抬起了头。 她心中惴惴,打开一点指缝露出眼睛,却也是闭着眼。 这是所有的诚意了。 此人应是悄悄溜进园子做什么事,自己万不能见到他的脸,否则怎么离世的都不知道。 面前之人未有言语,林瑜等了会儿,才听他问:“这么晚出来做什么?” “婢子前几日才入府,从未进过这么大的园子,因而总是迷路,给管事添麻烦了。” 林瑜此前未在园子里见过此人,并不怕撒谎露馅。 她哪里知道,顾青川在这儿已待了十数日,对这园子甚至比不认路的她更熟。 顾青川问:“你们姚家小姐也是这般谎话连篇?” 这话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林瑜错愕一瞬,着急解释道:“小姐不是!” 才说完,听到一声嗤笑,林瑜便明白——自己上当了。 果然是那晚从碧梧居出来的丫头。 顾青川坐实自己的猜测,淡淡扫了面前的姑娘一眼。 浸湿的衣裙紧紧贴在她身上,单薄的肩膀因风吹而微微瑟缩,随后打了个喷嚏。 即便这时候,她的手也牢牢捂着脸。 林瑜早就低下了头,惴惴不安地等候发落。 回应她的却只有走远的脚步声。 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林瑜情绪稍缓,提起一身浸湿的衣裙往回走。至碧梧居二门外,门扉掩着,她照常拿起那把挂在门环处的铜锁,眸光倏然呆滞。 锁上了? 锁上了! * 碧梧居后边的偏院。 杨瀚墨这日下晌随着行船到了渡口,着人收拾顾青川素日住的那间院子,天色透黑,他趁着无人到了这边来,却听说爷出门访友了。 好容易等到他出现,杨瀚墨忙提着灯过去,近了才见他那身衣裳湿了一半,像是下过水。 他即刻着人烧水,取了葛巾进屋,“爷,可是途中遇到了歹人?” “无事。”顾青川解开襟扣,“不过是看了场好戏。” 他换了衣裳去净室,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廊下许裘与杨瀚墨站着聊天。 “你不知道,前几日还有个丫鬟跑到这儿来,大晚上逛了半天,就是找一枚丁点大的碎银,幸亏大爷和我那时还没出来,若是叫她知道传出去了,上哪儿说理?” “园子里的丫鬟们有许多月钱都上不了一两,你眼里丁点大的碎银,人家可要干上一个月。” 许裘靠着廊柱,“说的也有理,算了,反正这几日晚上她不会出来,我这几天晚上都去给她那院门落了锁。” 面前的窗牖忽被推开,顾青川出现在内,“你几时锁上门的?” “回爷的话,两个时辰之前,天刚黑我就摸过去锁上了。” 许裘邀功似的挺直了胸膛,“碧梧居守门的婆子实在惫懒,回回都只是虚挂着门锁,那门风吹吹都能打开。我怕那丫头又跑出来,吵扰了大爷,所以自己去锁了。” 顾青川颔首,“既然如此,你现在去把锁打开。” “是——啊?开锁?”许裘挠着后脑勺,愣是没想明白刚刚那两句话与开锁之间有什么关联。 受到对面凉凉的一瞥,许裘立时应下,“属下这就过去开锁。” 顾青川合上窗,不知为何,眼前竟浮现出方才那丫头的身影。 她虽低着头半跪在地上,一杆细腰却是挺得笔直。 青碧衫,白绫裙,皆是不经水的色。湿透之后,便如纸与纸上的墨痕般没有余隙。 纤盈身段一寸不漏地展现在月下,宛若枝头绽开的白栀子,饱满馥郁,叫人想要折下来。 不知怎得,身上莫名涌起一股燥意,顾青川喝罢两盏凉茶,瓷盏冰凉的温度在掌心渐渐漾开,方将燥意压下些许。 神思清醒后,他看着手中天青薄胎瓷盏,眉心微拧。 果然是旷得久了,竟然想起一个丫鬟。 “叮咣——” 瓷盏在茶盘中打了个转,沉沉夜色里落下一声清脆的回响。 * 许裘摸黑到碧梧居前边的时候,外面不见有人,他取出随身带的铁丝搅开了锁,依着原样把铜锁挂了回去。 林瑜此时靠坐在另侧墙边,二门处的动静起了又歇,她等了好一会儿,探出头,没见到人影才起身过去。 铜锁已被打开,顾不得多想,林瑜推门进去,头一件事便是清洗一番,换去身上的湿衣。尔后,便盖上被子,窝在床上沉沉睡去。 今夜发生了许多事,她该好好想一想的,可林瑜熬到此刻,实在是筋疲力尽,打不起一点儿精神。 林瑜是被没有间歇的敲门声吵醒的,她翻过身,被窗外透进的光亮刺得眯了眯眼。 “雀儿,雀儿,你在不在里面?”素月越来越着急,拍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林瑜蒙在被子里又赖了一阵,才混混沌沌下床,彼时门口早已没人敲门,她仍是拉开门闩,“来了。” 素月走出好远,忽而听见人声。折身回来,就见她往床上去了。 “正午都过了,你还没睡够呐?” 林瑜:“素月姐姐,你自己坐,我想再躺会儿。” 素月见她没精神,关了门,在床边坐下,“你生病了?” “没病,昨儿个睡得晚了,头有些晕。”林瑜恹恹地,脸埋在被子里,头发乱成一团。又问:“你想我了呀?” “你想得挺美。”素月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我是来给老太太传话的,有两件事告诉你。” “第一件事,褙子老太太见了喜欢得紧,说是不用再往上绣字,直接留了下来。第二件事,二老爷的新园子建成了,早就定好的,要筹办一场赏花宴。给全南京城体面人家都递了帖子。老太太叫我早些来说声,怕姚姑娘来不及准备。” 林瑜道:“姐姐放心,姑娘回来了我一准儿告诉她。” 素月点点头,看着被子里又变成一团,“怎么还睡?”她隔着被子摇林瑜的肩,“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先起来瞧瞧。” “什么好东西?” “芙蓉凝玉膏。”素月拉下林瑜的被子。 “我表哥特地从扬州带来给我的,半两银才能得一指甲盖的宝贝。涂在脸上可以祛斑变白,特意带来给你试试。” “不试了。”林瑜没有犹豫地拒绝,脸压在床上,瓮声道:“其实我喜欢长斑。” 素月被她逗笑,“哪有姑娘家喜欢这个?你本来生的就不差,试试它,万一真能变漂亮呢?” 又伸手去摸林瑜额头,“依我看啊,你这张小脸要是没了雀子,再白净些。杭州城里的大户可不由着你挑?日子不知好过多少。” “不想嫁呢。” 林瑜叹了口气。若真想嫁,也就不必每日早起十分钟反向化妆。 要以色侍人过上的“好”日子,她绝对不要。 以前是,现在也一样。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素月无奈,“罢了,不试就不试,你额头烫得跟什么似的。我差人给你煎碗汤药来。” 林瑜感动,“这世上只有素月姐姐最疼我。” 素月笑她,“小丫头这么惹人喜欢,以后你夫君肯定更疼你。” 素月出门后,林瑜昏昏沉沉,仍是挺着下了床。用简易版牙刷和盐水仔仔细细刷过牙,冷水洗完脸,坐到了镜台前。 铜镜中映出一张微微酡红的美人面,黛眉清秀,杏眸水圆,皮肤更是如雪般白腻光洁,唯有左眼眼下,缀着一点朱红的小痣,清丽又妖冶。 无需施妆傅粉,已是极为明艳动人的长相。 林瑜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半晌,昨夜回来时自己脸上便是如此,涂上去的斑点和黄膏都被湖水冲得干干净净。幸而她一直捂着脸,没给那人瞧见。 她深呼了口气,胸口还是堵得慌。不止胸口堵,头也沉得很。 将脸上的伪装重新添好后,过得小半个时辰,素月亲自端了药来。 林瑜没再窝进被子里躲她,老老实实喝完药,空了的药碗被素月接了过去。她道:“二太太她们估摸着明日回来,我就不吵你了,晚些自己去小厨房端药喝,知道么?” 林瑜心酸道:“世上只有素月姐姐最疼我。” “病了像个孩子。”素月又探向她额头,“怎么好端端得了风寒呢?额头烫得像个火炉似的。” 林瑜心更酸,“脚滑。” 素月只当她烧得糊涂,叠了凉帕盖在林瑜额头。 “对了,不知什么缘故,老太太今日上晌亲自发话,换了你们碧梧居守门的婆子。听说王婆子的儿子出事了,她不知发的什么疯在院里骂了你一早上,现在这人进不来园子,不过你出门还是得小心些。” 大抵是林瑜平时太过和气,素月宁肯怀疑是王婆子自己发疯,也不会把此事与林瑜突然生病一事产生联系。她心里的雀儿只是个和善节俭爱钱的小丫头。 素月不知道,温柔的人遇到危险时,也会变成浑身硬刺的刺猬。 她走后,林瑜躺回床上,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昨夜那人。 光看他的穿着做派可辨出身份不凡,偏他最后还要拿妙华试探自己一句。 这样的人,倘若不是府外溜进来的狂悖之徒……莫非是那位将要归家的大爷? 这个念头一出来,林瑜瞬时病入膏肓,头沉,眼花,心慌,所有病症都压在了身上。 倘若他发现自己的未婚妻与堂弟互生情愫,妙华身边的丫鬟,换言之林瑜本人——必然没好果子吃。 她得快些要回自己的身契,快些离开这里。 林瑜躺回床上,阖眼闭目,直到昏昏沉沉将要睡着之前,脑中都只有这一个念头。 6 第 6 章 入夜后。 东厢书房,这晚的烛火比平日亮堂许多,照出窗下香炉腾起的一缕青烟,袅袅穿过堂中,散入夜风中。 金丝楠木长案上摆着一套薄胎青瓷冰纹茶具,从碗到盏,次序分明。修长清瘦的手执起茶勺,舀起一勺热水倒入壶中,底下的茶叶浮起又落下,叶片渐次舒张开来。 过了三遍水,他才抬眼,看向立在对面的人。 这位是杭州府衙门的七品推官秦修远,三十余岁,一身青葛长衫,腋下还打了两块补丁。置身此间耀室,却丝毫未因穿着而局促,从容拿出袖中一册账目呈至案上。 “总督大人,卑职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这是二老爷与通判大人在酒楼往来的记账,账册上勾画的菜肴大有乾坤。红尾醋鲤鱼是一千两,清溪煎黄雀是五百两,上面所载每一笔都是二老爷参与过的盐税分赃,约莫有万两之多。” 二老爷没有差事,去年在两淮一带贩起了盐,这里是他与当地官员合谋,预提盐引*,侵吞税银的证据。 时间从去年始,若不是查实了,不会拿到这里来。现有风声说皇上要派御史南下巡查,倘若有心之人要借此做文章,必会有所牵连。 顾青川扫了眼账册,微微笑,“哦,辛苦你了。” 秦修远曾受恩于顾青川,但对他了解只有寥寥。多是在经返杭州的京官口中听闻来的。都说这位顾大人面善心硬,手段雷霆,此番得见,却也辨不清真假。 “昔日大人不嫌学生鄙陋,在考场上为学生仗义执言,洗平冤屈。故而卑职此次自作主张,自从去年察觉到此事,就时时留意,只盼能报大人之恩。”说着就要俯首跪下磕头。 “使不得使不得。”一旁的许裘接住他的双臂,赶前一步将人扶起。 “秦大人,我们大爷是在跟你客气呢。”他拿了把椅子放至案边,请他坐下。 秦修远一时不知所措,顾青川执起青瓷瓜棱壶,浅绿清香的茶水落在碗中,递至对面,温声道: “坐下喝杯茶罢。涪陵的月兔茶,我也是第一次泡,不知味道如何。” 茶香拂鼻,秦修远仿若吃了颗定心丸。 想当初在秋闱考场也是这般,面前的贵人递来一盏茶,叫他半只脚踏进牢门的人,清清白白退了出来。 倘若外面的许裘知道他心中所想,必然忍不住惊讶: 当初朝廷里徐重徐繁一党正是要安插人手摆布杭州,远远地给大爷找事儿。故而大爷在秋闱一事上做了文章,把底下几个人送入大牢,不慎牵连到秦修远。 怎么在他这儿变成大爷惜才爱才,大义凛然护着他了? 秦修远端起翠如碎玉的薄胎瓣纹碗,浅啜了一口,茶水入口微涩,继而是淡淡的回甘,萦绕鼻尖,仿佛有种雨后的清新。 饶是他不常品茶的人,也多喝了几口。 顾青川这才缓缓道:“此事我已知悉,不过光是这一本酒楼的账册,却也无用。这里还有一桩事,不知你肯不肯做。” 秦修远放下茗碗,眉心却是靠在了一起,起身拱手,“倘是能为之事,卑职必竭力而为。” “放心,不是叫你作奸犯科。”顾青川挽袖,执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碗茶,意态悠闲的模样。 “本官想请你给王知府吹几句耳边风,叫他尽快离开。” …… 秦修远走后,许裘跨进书房,道:“爷,探子的消息回来了,与先前推测八九不离十。二爷去书院只待了几个月,便跟着狐朋狗友进赌坊,两年里欠条叠了十几张,约莫有八千两。” 顾青川闭目仰靠在太师椅上,闻言冷笑:“果然是上阵父子兵,家风如此,只怕这个还要青出于蓝,一代胜过一代。” 他并着两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去告诉船上,两日后靠岸,我要回府。” “是。”许裘应声。 心中想起,两日后,正是小西园举办赏花宴的日子。 * 素月给煎的药见效奇快,林瑜隔日醒来,头疼脑热都好了,只剩下一点心慌,说不准是不是因为风寒。 妙华这天上晌从寺庙回来,脸色远没有去时开怀,春喜在她身后也不说话低着头。 很是微妙的氛围。 林瑜接过小厮递来的竹篾衣笼,跟着进了碧梧居。 妙华换了身衣裳,坐上软榻后,林瑜简单汇报了这几天的工作。都是些琐事,唯有赏花宴得着重提一提。 “老太太传了话,说小西园建成,过两日要在那儿办一场赏花宴,给南京城里体面的人家都送了帖子。叫姑娘也好生准备一番。” 春喜正在碧纱橱里收拾带回的箱笼,听到这最后一句,动作慢下来,回身看了林瑜一眼。 林瑜有心暗示,稍想想便能听出,这次赏花宴不过是个由头,其实是要给顾云平相看姑娘了。 妙华也是一顿,“两日后?” “是。”林瑜垂眸,“许是想趁着家里人都在,说不准大爷也能赶回来。” “我知道了。”妙华若有所思点点头,“还有老太太的褙子呢?” “婢子险些忘了这事。”林瑜道:“那褙子老太太看过后喜欢的紧,说是不用绣字,直接留在了明净堂。” 妙华似乎开心了些,面颊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这是你的功劳,想要什么赏?” 林瑜重重咬了下舌尖,让语气不那么平淡,“婢子跟了姑娘三余年,姑娘待婢子极好,做这些都是婢子的本分,原不该讨赏的,可是——” 她提裙直跪下来。妙华面上的笑容略微发僵,没有去扶。 林瑜道:“姑娘不知,婢子常听您念诗,诗词中的山川河岳都叫人神往。婢子幼时家贫出不得门,跟了姑娘后才有些见识,却也知道每日所见是此生都够不着的宅门深院。婢子这三年跟着姑娘攒了些积蓄,想趁着尚未成家,亲眼去看一看。” 妙华怔了许久。 如果这丫头说些别的,她只会当作一种托辞,但偏偏是这样一个理由。叫人说不出半点不好。 妙华父亲任国子监祭酒,姚家在京城是排得上号的书香世家,姚妙华自幼便熟读诗书,跟着家中兄长游历过许多地方,深知山河风光之美。 也是因此,妙华对那些囿于种种困境,不得去见山川的女子总有几分怜悯。如今雀儿还是受了自己的影响,怎好拒绝? “你先起来。”妙华脸色缓和,下榻进了内室,稍顷唤道:“雀儿,到这边来。” 林瑜掀开湘帘,就见叫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张身契,正躺在妙华的妆镜台上。 妙华指尖压住那张薄纸,“刚刚看过,你的身契的确到了时候。你方才说的也对,人活一世,不该囿于寻常琐事,也该去看看山水。但过几日便是赏花宴,我身边一时没有得用的人。雀儿,你是个心细的。再多留两日如何?” 拥有丰富上班经验的林瑜清楚,这是一场充满形式主义的问话,常规的回答方式里,是不包含拒绝这一选项的。 林瑜悄悄吸了口气,正准备咳嗽,下一刻,那张身契就被递至面前。 “身契我先还给你,等赏花宴完了,你直接就能走,如何?” 将要出口的咳嗽化作一声“好”,林瑜接过身契,把上面的每个字都确认过一遍后,道:“都依姑娘吩咐。” 下晌,妙华去明净堂见老太太,照旧是春喜跟着她。 林瑜独自留在正房,没有落闲,拿起一把小剪给摆在窗台上的四季海棠修剪枝叶。一个绾髻的妇人进了院子,恰见林瑜剪下一枝满开的花朵。 她捡起窗下那枝海棠看了一圈,忽而笑赞道: “姑娘好眼力,上回我家的海棠就是这样蛀坏的,初时只有那么一点黄,认出来也没舍得剪,后来整盆都叫它毁了。” “王娘子?”林瑜看见她带来的衣裙,把人请进房中,端上茶盘果子招待。 “我家姑娘正等你呢,可巧刚出门去。” 王娘子习惯性地打量旁人的的穿着打扮,见她穿着豆绿褶裙,料子虽然普通,却很是干净素雅。 “姑娘懂行,想来也是个莳花弄草的风雅之人,瞧你荷包上的花样子都是寻常少见。” 林瑜只是笑笑。 她其实算不上风雅,知道现在这些还是因为妈妈。 秦女士喜欢花,名下有间花店,林瑜小时候常常去那儿玩,故而了解得比旁人要深一些。 陪着王娘子说了会子话,她见妙华仍是未归,先行回了绣坊。王娘子走后没多久,院外传来动静,林瑜去看,来的只有春喜一人。 “姑娘没回来?” 春喜冷笑一声,“姑娘倒是想回来,被条哈巴狗缠上了。” 雀儿一向是个闷葫芦,春喜才听见妙华答应放她走,不怕她说漏嘴,故而说起话来无所顾忌。 “哈巴狗?” 林瑜想了想,直觉这应该是个比喻。 能缠着妙华的哈巴狗应当是——顾云平? 春喜突然骂他? 林瑜一时没能理清其中复杂的关系。 春喜绕开她,进去倒茶喝,白瓷的茶盖用力掷在桌面,倒个茶不是这儿砰就是那儿当,反正要弄出些响。 摔摔打打一阵后,她终于停下来,扭头看向林瑜,“雀儿,你出去后想做什么?” “我么?”林瑜丝毫没受她影响,道:“想自己做些小本生意。” 这个问题她一早就想过,古代压根就没有休假的概念,在这里打工非常不划算。林瑜打算多攒些钱,摸摸容易做的几个行业,自己开家铺子。 “瞧不出你还是个有主意的。”春喜听后火气没那么大了,却还是白她一眼。 “不是我喜欢泼冷水,你一个丫鬟出身,若是没个靠山,做生意也是白白赔本钱。不如趁早挑个好门户,进去熬上两年,说不准还能出头。不过就你这闷葫芦的性子——唉,还是赔进生意里罢。” 林瑜也白了她一眼。 神经。 这天晚上,碧梧居生气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春喜,一个是后边回来的妙华。 屋子里的氛围从她们刚回来时的微妙变成诡异,林瑜大致猜出了些眉目,却只是默不作声。 在这个简单明了的办公环境里,论资排辈她毫无疑问排在最底端,进来第一天林瑜就清楚这点。曾有过往上升一升的念头,但这念头在发现妙华发月钱倾向于按劳分配时彻底打消。 与身边的人相处时,林瑜习惯保持某种抽离的状态,不该掺和的绝不掺和。 没人煽风点火,碧梧居里倒也相安无事,直到两天后的赏花宴上—— 7 第 7 章 赏花宴恰安排在六月的最后一日,这天,各处马车穿过杭州城的四街八巷,纷纷朝着国公府汇聚而来。 未过多时,小西园侧门便停放了不少马车,密密麻麻的人头在周围攒动,有如成群黑蚁。 为招待迎接这满园的宾客,二老爷难得起了个大早,引朋迎宾,料理大小事宜,一刻也没消停。 两个时辰过去,日头又往上攀了几寸,他已是挥汗如雨,后背汗湿大块,深紫云雷纹锦袍收紧空隙,显出微微发福的身躯。 是太久没吃过苦的缘故,也不怪他。说起这国公府的二老爷,任谁知道的不骂一句命好。 他读的书不多,却逢上乱世,未经过科考便借着他大哥定远将军的威名直接当上了县官,虽是个清水衙门,配他这个草包也绰绰有余。 等到定远将军病逝,他又越过侄儿,继承了这国公爷的爵位。七品官越至一品爵,他倒也干脆,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里直接辞官享起了清福。 二老爷抬袖正欲擦汗,忽然一阵香风扑面。 “老爷回房换身衣裳罢,您忙累一天,也该偷空歇会儿。” 一道娇声近在耳畔,二老爷转过头,说话的是院里干杂活的丫鬟,平素觉得她长相一般,今天给这日头一照,倒是从这双莹莹眼眸中看出了几分旁人没有的风情。 二老爷咳了声,唤来心腹小厮嘱咐几句后,打量那丫鬟一眼,迈步往近着男客的那边厢房里去了。 丫鬟挪着轻步跟在后头,到转角处纤步一顿,便有双大手揽腰将人带了过去。 * 因着这场赏花宴,林瑜起的也比平时早,睁眼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来了月经。她倒是不会痛经,但想到要用的东西,仍是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月事带还很落后,是可以重复用的款式。用两片棉布缝制成长条,底下留一道口子,用来往里放草木灰,若是条件好的大户人家,则多往里垫纱布或是棉花。 无论哪一种,存在感都很强,林瑜用起来不大习惯。 洗漱完去到正房,妙华恰梳妆完毕,也没怪她来晚。林瑜取来栀子花做的头油,抹在她发髻上。 稍时,妙华换上了王娘子送来的青菱烟罗衫,鹅黄如意裙,少女对镜一笑,瓶中海棠都失了颜色。 镜中有道目光一晃,林瑜偏首,春喜敛眸侍立一侧,仿若不曾抬头。 这次出去,妙华只带林瑜,临出门前,她交给林瑜一方平平无奇的木匣,“这个你先替我保管,到时候再给我。” “是,姑娘。”林瑜掂了掂,挺沉。 先时那道目光又在她手中过了一遭,不知怎的,林瑜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苓清园西面有道月洞门,与小西园的回廊相通,入得门内,过一座飞拱桥,便是小西园。 此次宾客众多,不乏官宦富贵人家的小姐。小西园昨夜就提前布置过一番,搭好了彩棚戏台,以园中那丘假山为界,用十几架屏风将园子隔出东西两处,分别接待男客和女客。 女客用的回廊两边也挂上了竹帘遮挡,三姑娘从那头蹦出来,高高兴兴挽上妙华的手,“可算等到你了,我娘一早把我赶来,这会儿还没什么人呢。” 两人在水榭边上说了阵子话,渐渐过来的女客越来越多,三姑娘起身招待,妙华便选了个偏僻清静的位置坐下。 她心中藏事,坐下后眼神总是飘向外边,像是在找什么人。 林瑜秉持着站好最后一班岗的心态,打算主动问问,还未开口,经过的婢女忽而崴脚,手中茶盘向旁侧一歪,幸而妙华躲得及时,地上一片狼藉,只弄湿了她的裙角。 那婢女当即跪下,连连磕头道:“婢子该死,弄湿了姑娘的裙子。” 妙华道了句没事,她仍不肯起,抓住妙华的裙角,“后间厢房有女客穿的衣裙,姑娘若不见怪,随婢子去换一换吧。” 妙华看见她手心的小字,愣怔一瞬,对林瑜道:“雀儿,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后边厢房换个衣服。 林瑜不放心,“让婢子陪着姑娘过去罢。” 这话下一刻就被妙华拒绝,“你不知道地方,她带我过去就好。” 林瑜试图坚持,“姑娘,婢子力气大,能做的事情更多。” 那婢女抬起头:“只是换个衣服,要力气大做什么。” 林瑜:“小西园今日人多又杂,婢子怕旁人冲撞姑娘。” 事不过三,妙华几次被阻拦,语气已经不耐,“你只管留心席面,我一会儿就回来,有什么事往后边知会一声就是了。” 说罢便拿走林瑜手中的木匣,与那婢女离开席间。 水榭外边,鹅卵石铺筑的曲径通向一排青瓦白墙的精舍,旁有竹林掩映,那儿与男客们坐的地方相近。 看着她们进了林子,林瑜才收回视线,心不禁有些发堵。 她实在没想到,春喜不在,自己办公室食物链底端的身份地位竟然全无改变,比顾云平还要低上一头。 他们两人这时候见一面其实不算大事,毕竟年纪都不小了,不至于在这时候犯糊涂。只要那位大爷没出现,就不会耽搁自己今日离开。 细究起来,林瑜感到不安,还是因为春喜。春喜是个好争的人,即便在妙华面前也很少委屈自己,但她在今早偏偏一言不发,目光安静到让人心里发慌。 林瑜拾起妙华落在长案上的一柄纨扇,退去水榭外边,找了个背阴人少的地方盯着妙华去的地方。 小半个时辰过去,厢房那处还不见有人出来,林瑜往水榭这边望了眼,婢女们抱着各式花瓶,鱼贯走上回廊。 这是要比试插花了。 届时妙华少不得被提出来,与旁的女客认识认识。毕竟她是与顾家大爷有婚约的人,今日这么多来客,顾家大爷虽然不在,名头却已在到场的客人口中过了个遍。 林瑜避开人群,想要去找妙华,蓦地听见身旁有人提起她。 “咦?妙华刚刚还在这儿呢,怎么不见人了?” 是三姑娘,她身旁还有个穿素色衣裙的姑娘。 “本来想叫你们二人认识认识,都是姓姚的本家,看来得再等会儿,她说不定是水喝多了。”三姑娘与那素裙姑娘道。 往常都是春喜跟在妙华身边,三姑娘对林瑜并没有印象,是以这次她们擦肩而过,她都没想着叫住林瑜问一问。 等这二人远了,林瑜踏上先时那条鹅卵石铺的小径,往后边厢房而去。 因着栽了一片竹子,精舍这边比别处安静不少。几间厢房连成一排,关上门看不出区别。林瑜自廊道一间间走过,停在靠里的倒数第二间厢房外。 这间的房门虚掩着,门口落了张女人用的帕子,与妙华常用那张极为相似。林瑜轻轻叩门,“姑娘?” 里面未有回应。 推门进去,靠东厢的榻上放着妙华来时穿的衣裙,后房正对着院中的窗户明明关着,窗沿木框却有两道鞋印。 林瑜撑起窗子,正要往外察看,忽而听见一声急促的哼吟。五尺之隔,邻间的支摘窗被撞开了瞬,雪白的□□在余光中一闪而过。 更急促的哼吟声逶迤透过窗缝,男女交织,冲击着林瑜的耳膜。 “妙华妹妹,你的嘴儿真软,让哥哥再尝尝,嗯?” 咚地一声,顾云平似是带着人换了地方,木制家具摇晃的吱吱呀呀声挨着墙响起。 林瑜的安全感被这动静碎成了一堆烂茬子。 她有意咳嗽,做出找人的动静,隔间却好似听不到,又或是压根不在意,动作依然迅猛。 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意料,林瑜想要离开的念头在这时达到了顶点,她得快些回碧梧居去,带上银子离开这里。 孰料才至门口,就瞥见竹林中有道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8 第 8 章 那人一身素色衣裙,正是刚刚三姑娘身边的姑娘。 姚芊芊好容易走出竹林,望见这里一排没有区别的厢房,着实怔了怔。 水榭那边女客们坐到了一处,知晓姚家姑娘在后边换衣裳,便推说派个人来寻。她因着先时说过一句想认识,就被众人推到了这儿。 顾家大爷年纪轻轻就官拜三品刑部左侍郎,入阁是睁眼就能见着的事情,也不知这位姚姑娘是什么样,运气这么好,家里落魄了还能捡个阁老夫人当。 姚芊芊一直好奇,这个小小的疑惑很快就没了——在她步上外廊,将要喊人的时候。 里间一扇门被纤纤素手推开,迎面走出一位穿着黄裙的姑娘,眉眼盈着浅笑。 “姚姑娘?你是特地来找我的么?” 姚芊芊停下脚步,望着迎面走来的姑娘,愣了好一会儿神。 天爷,她可真美。 “是,大家都想认识姑娘,我领头来了。话说……姑娘知道我么?”姚芊芊很是受宠若惊。 林瑜点头,“昨日顾三告诉我,今日席上有个我的本家,要带我认识认识的。” “三姑娘一贯是个热心人。”姚芊芊笑着,忽又想起什么,往林瑜身后的厢房看去。 “对了,姚姑娘过来换衣服,没有婢女么?莫不是哪个丫头偷着歇息去了,把你落在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林瑜的心提到嗓子眼。 绝对不能让妙华现在被人发现。 绝对不能。 “并非如此。” 林瑜挽住姚芊芊的手臂,带她转向另外一边,羞赧地低下头。“我换衣裳的时候发现月事来了,是故这边耽搁许久,婢女替我去处置弄脏的衣物了。 姚芊芊恍然大悟,保证道:“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谢谢你。”林瑜一面道谢,一面挽住她往外走,脚步唯恐不快。 快要走出竹林时,林瑜停下来,“姚姑娘,我……” 她欲言又止,似是遇到为难之事,姚芊芊主动接过话,“何事?你别顾虑,我一定帮你。” 林瑜满是感激望着她,“我来葵水时有许多旁的毛病,去了席间只怕待会儿要闹出什么笑话,想先回东边园子一趟。姚姑娘回去席面后,可否替我遮掩两句?只说我不大舒服,怕扫了大家的兴,先回去了。” 女子来葵水时的症状各不相同,有的人能跑能跳,有的人却能疼到站不起来,姚芊芊自然清楚这些,一口答应面前这个美人。 “我们是本家,这点小事算不得帮忙。” 林瑜安心了些,与她在岔道上告别,同水榭中望过来的人们也福了一礼。 这儿隔得远,林瑜看不清她们,料想她们也看不清自己,只一袭青衣黄裙罢了。 今日当着她们的面回去,正好给妙华做个不在场证明。 就这么走出小西园,东西园子相连的侧门一过,牢牢包覆在心头的紧张像是被剥下一层外皮,稍稍轻快了些。 因着招待宾客,丫鬟小厮们往小西园调走大半,这边园子少了人,变得空幽安静。 日光铺照下来,假山后的湖泊泛起粼粼波光,想起前次落水一事,林瑜还有些腿软。 回去还有另外一条路,她想了会儿,确定大致方向后,走上一条青石小径。 她步履太快,才折过弯,便猝不及防地撞到一堵人墙。 林瑜捂住额头,退后了两步,才看向对面。 这人背挺肩阔,身量颀长,宽袖云纹竹青直裰,水蟒白玉带,脚蹬石青皂靴。最惹眼的还是他腰间束起的那条螭龙纹白玉钩,并不是寻常官宦人家所能佩戴。 她从未见过他,难道是特意请至这边园子的贵客? 林瑜怔了怔,随即屈膝福身。 她垂着头,并不多看,故而不知这位“贵客”正打量着她。 看一个人,总是容易由第一眼的容貌开始。 毫无疑问,这女子生得极美。 新月笼眉,绀发雪肤,原是清丽脱俗的样貌,偏她眼尾缀着一颗小小的红痣。无端添了抹红尘俗世的妖冶,与那双黑如点漆的眸似是水火不容,却又两相得宜。 仿佛精心描摹的画中人,从挂在高阁深处的画轴走了出来。 心神不觉为之一晃,顾青川颔首,“起来罢。” 林瑜正欲告退,忽而一柄折扇横在身前,她抬头,对上一双沉沉黑眸。 “你叫什么名字?”顾青川问道。 他的目光停在她眼尾那颗红痣上,这一点痣无端叫人想要捻上一捻,分清究竟是点上去的,还是本就有的。 林瑜心跳了跳,面上镇定自若,慢吞吞的“冬喜”二字还没出口,另一道女声截在前边。 “姚姑娘!” 姚芊芊小跑过来,瞧见有男客在,并未近前。林瑜趁机脱身,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你的荷包掉在路上,今日男客多,我想着叫别人拿走了不好,给你送过来。” 林瑜收下这枚并不属于自己的荷包,与她道了声谢。 姚芊芊摆手:“没耽误你的事就行,我先回去啦。” 顾忌着有旁人在,她匆匆离去,林瑜立在原地进退两难,咬牙回身。先时那男人仍站在原处,像在等她似的,不过神色淡了许多。 视线牵上,他没再问,与她略一颔首,踏上左边那条岔路,是去明净堂的方向。 林瑜悄然松一口气,无暇多想,只顾快步回到碧梧居,收拾东西离开。 过程非常顺利,春喜此时不在碧梧居中,连个说话绊住她的人也没有。 林瑜抓紧时间换了身衣裳,重新在脸上涂抹一遍,包袱都没收拾,只选值钱的几样并着身契贴身放好,带上银子,借口出去买药成功踏出了国公府东侧的角门。 一去不回也! 迎着阳光,她的步伐轻快无比。 * 明净堂。 老太太昨晚得知自己的大孙儿要正式回来,先是高兴了番,随后听到那句要退婚,又烦恼了一番。这是自己的长子亲自为他定的婚事,如今人不在了,如何要违了他们夫妇的遗愿? 两件事情放在一处,还是能见到亲孙的高兴占了上风,她昨晚晚饭都多添了一碗。 丫鬟们不知其中缘故,直到今日上晌,门房来报,道是大爷的船到了码头,堂中一行人纷纷热闹起来。 彩云端上一盏热茶,半跪着递过去,“怪道老太太昨儿晚上胃口好,定是这血脉亲缘,近了也有感应,比旁人都知道的早。” 其余几个在堂中服侍的丫鬟跟着应和,“正是正是,大爷说不准想着老太太,也多添了一碗。” 彩云接道:“可不是么,这么些天没有信,原来是要给老太太一个意外之喜,我们大爷不止官当得好,还是个孝孙呢。” 明知她说的一句都不准,架不住这些好话实在动听,老太太心中欢喜又得意,伸出根指头在彩云额角点了点。 “你老子娘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嘴甜的女儿。” 彩云痴笑,“能让老太太开心可是婢子的福气,这么说,婢子往后可要多讨您开心,来沾沾您老的福气呢。” 一席话惹得老太太又笑起来,把昨晚听得的那句退亲抛去了脑后。 顾青川还在外头,就听见里面的笑声,大步流星跨过门槛。守在门边的两个丫鬟急忙行礼见过。 “大爷回来了。” 稍时,门口的湘帘被两个丫鬟打起,高大伟岸的身影弯身进来,登时把所有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顾青川行至堂中,撩袍而跪,对着上首等候多时的老妇人行礼。 “祖母,不孝孙回来看您了。” 老太太双目噙泪,离了椅子去扶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的儿,这些年一人在外,吃了不少苦罢。” 顾青川顺着那双苍老的手站起来,宽慰道:“孙儿过得不苦,这些年除去祖母牵挂,老师也时常照顾我,算不得孤身一人。只是杭州水远,不能时常来看望祖母,叫您担心了。” 这位老师,便是如今朝中的文御史,老太太点点头,没再提起这茬。 婢女端了把红漆木榆枝太师椅过来,祖孙二人一道坐下,老太太太久没见到他,关切如洪水滑坡,变作了口头说不尽的话。 顾青川起初还耐心答着,过去一刻钟,便有些疲于应付了。 他幼年失怙,被老师带回去,不久后老师受任巡按御史,他跟着老师行走四地,见惯了人心冷漠无常。心中那点儿对亲情的渴盼,早早被现实打磨干净。突如其来的关心并不能叫他变热络,反而不那么自在。 老太太渐也察觉,止了话头,对素月道:“给大爷上盏茶,他行路辛苦,我光顾着说话去了。” 素月答应了声,刚要去西厢的小茶间,却见彩云先一步端着白釉茶盏打那儿出来,奉至顾青川跟前。 “大爷,请用茶。” 顾青川试了一口,舌尖生涩发苦,不着痕迹吐回盏中。 他合上茶盖,随手将这盏没泡好的雨前龙井放在桌边,说起了正题。 “路上得知二叔新园建成,今日宴请宾客,不知他人现在何处?” 语气轻快闲适,仿若一位惦念着家中亲戚的好侄儿。 “他在小西园招待宾客,说是今儿来了好些重要的客人,大早就在接待。”老太太道,即刻招来外面的管家,“去把二老爷找来,就说大爷回来了,想着见见。” 管家忙不迭应下,出门直奔小西园,想着这是大爷的头回吩咐,唯恐脚步不快。 9 第 9 章 请来的戏班子已经开唱,男客席这时都在亭中看戏。 台前台后,一众人间并没有二老爷的身影。管家找到二老爷身边惯常服侍的白面小厮,“二老爷怎的不在?” “老爷在忙。”小厮有意遮掩,拱手朝他作揖。 “奴才也忙。管家行行好,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先放了小的罢,这里还有贵客要招待。” 管家看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心中已有猜测。 二老爷喜欢做的无非就是那几档子事,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叫大爷知道了如何做想? 他着力推人一把,“快带我去找,大爷现在明净堂里坐着,那才是真正要招待的贵客。” “大……大,大爷回来了?”小厮结结巴巴,反应过来,拔腿往身后奔去。 路上撞到端着瓜果的婢女,两人一起倒在摆满盘碟酒盏的案面,登时引起一连串碎响。 众人齐齐回望过来,管家打个拱手,解释长串,场面缓和后,他们转了回去,只不时有人回望两眼。 不过眨眼的功夫,又响起一声尖利的大叫,直直压过丝竹管弦,引得那一颗颗的人头又转了回来。 不过所望的地方却是偏了偏——他们看向了后面的精舍。 精舍厢房外的长廊上,先时尖叫的丫鬟已经捂住了嘴,当着一众人和二太太的面,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事情实在是巧,方才水榭里插花,二太太叫端上一盆极为难得的西番莲,大家一起观赏。 不知怎么,知府衙门同知的千金忽然急喘起来,咳嗽不止,脸也变得通红,起了大大小小的疹子。 有见识广的说是得了风疹,定是案上哪种花惹出来的,只能先叫人离了花,带去后边厢房。那里只栽了些竹木,没有花卉。 六品官员家的千金,自然许多人围着,二太太也跟了过去,唯恐再出差错。 到了后边厢房,一行人只管往里走。 有丫鬟在前引路,到了最里一间,听得里面有锵锵当当的动静,推开虚掩的门,便见两个赤身果体的男女纠缠在一块,男子的两只手还掐在女子的脖子上欲要杀之。 丫鬟吓得当场尖叫,众人都望了过去,看到了同一副不堪的场景。 …… 二太太脸色铁青站在厢房外,待到房门从里打开,她抽手就打了那人一巴掌。 “畜生!” 顾云平在她跟前跪下,白净的脸上红一块红一块,披上了衣裳仍是副□□未褪的模样。他抱住二太太的大腿,一手指着身后。 “娘,不是儿子干的,我被那贱婢下了药!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娘!你信我!” 见二太太没反应,他膝行回去,拎起后面衣衫凌乱的春喜,怒道:“说!你给我下了药!你告诉我娘!” 春喜伏地磕头,眼泪顺着面颊流下,“婢子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婢子的错。” 她声音沙哑,颈间几道触目惊心的红色指痕,但凡长了眼睛,都不会觉得错在她身上。 顾云平背上的大锅没掀开,反被压得更加瓷实,气得还要掐她,被二太太又抽了一个巴掌。 场面乱成一团,年轻的姑娘们早就避开此地,只剩下三两个夫人,虽然想听下去,但顾忌着场面尴尬,也胡乱打个圆场,依依不舍地告辞了。 人群都聚着前头,无人注意到,隔着两间厢房的后墙窗口处,一道微胖的身影颤颤巍巍踩着白面小厮的后背,缓缓着落地面。循着竹林另一头悄然离开。 管家在旁边搀着他,心想这大概是二爷出生以来最孝顺的一次。 明净堂。 顾青川闲等无趣,抽出了圆素瓶里一只垂枝的蝴蝶兰,“二叔有个好花匠,将花养得很好。” 他记得老师也有一盆蝴蝶兰,娇贵的很,浇水都不能用冷的。到了开花那几天,还特意备下好酒,叫他过府去看。 老太太听他似有几分兴趣,抓住机会道:“和他可没干系,养花的能人在别处。” 顾青川并不好奇,只是老人家有意引着他说话,免不得要继续问上一问,“不知这位能人在哪儿?” “在妙华手底下,这花本来要枯了,给她看见带回去。妙华这丫头,不止身边留的都是能干的丫头,自己更是心灵手巧,才亲手给我缝了件褙子,可见是个诚心的姑娘。”老太太笑道。 顾青川闻得此话,捏着花转了圈,花瓣娇粉,枝叶嫩绿,想起园中遇见的倩影。 漂亮是漂亮,诚心却难说。 她当时明明是主动退开行礼,但睫羽遮覆下的眸子却清清冷冷,并不把人放在眼里。 还是算了罢。 老太太观他反应,并不像全然无意。猜测是底下人传话时有意托大,正要再摸摸底,有人急匆匆进来回话,“老太太,大爷,小西园那边出事了!” 底下人将如何在厢房处发现顾云平一事尽数回禀,最后一个字落地,厅内寂静得不像话,氛围与早先全然不同。 这时候,二老爷也到了明净堂。 今日他是主家,穿着一身鲜衣,本该风风光光站在人群里接受恭维,奈何事情一出接一出,他的大侄儿又赶上这时候回了明净堂。 从小西园急走过来,二老爷顶着日头,走的满身大汗,刚换上的绸制长袍紧贴在前胸后背,汗湿的变了色,当真是狼狈至极。 他走得太急,跨过门槛绊了个踉跄,搀着他的小厮跟着歪了歪身子,两人一起扭下去,慌慌忙忙才站稳。 许裘靠在另一头的廊柱下,看见这副糗样,又是好笑又是鄙夷。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么大的家产不知道好好经营,专走歪门邪道。到时候那些个精怪乌鸦参本子,还不是算在大爷账上。 二老爷进到厅中,先看向的是老太太身侧的年轻男子,面容比记忆中带些冷峻,坐在那儿,明明只是随意瞥来,目光还没相遇,便让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 二老爷顿觉两腿使不上劲,一旁搀着他的小厮牙都咬酸了才将人扶稳,没叫他当场跪下去。他放低眉毛,在老太太跟前拜过,被忽视了个彻底。 等重新直起腰,顾青川起身离座,与他见礼,“二叔,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快坐快坐,都是一家人,难得回来一趟,莫要见外。” 二老爷连忙摆手,想要摆出个长辈的微笑。可后边厢房出的丑事这么快就传遍了,他的嘴角实在扬不起来,越笑越苦。 老太太也没想给他台阶下,重重拍桌,厉声问道:“你的好儿子呢!” “就来,就来。”二老爷讪讪笑,“他娘在那教训呢,母亲先消消气,说不准里面有什么隐情,那丫头瞧着是个水性的,蓄意勾引也未可知。” 他常常出入酒楼与人宴饮,平素就是这个腔调,一番话说完,老太太脸色变得更黑。 素月也暗暗在心底嫌弃,老太太才为着姚姑娘夸了雀儿一通,这不是砸场子么? 顾青川指尖点了点扶手,要走的心思暂时歇下来,这种丑事原本都是俗套戏码,不过和顾云平有染的,是姚家的丫鬟? 那晚在月下,女子动起拳头时果断又决绝,他一直记忆犹新。 * 出了国公府,林瑜第一件事便是去销奴籍。 走过五条街,好不容易到了官府外,还没进去,就被坐在墙角剔牙的皂隶拦住。 他瞥了眼林瑜手里拿的身契,以为是状纸,便将人往外赶。 “闯什么呢,明日才是放告日。” 为了不妨农时,各地衙门都设有放告日,除去人命,强盗等大案,其余词讼都要等到放告日才能处理。 林瑜给了五钱银子过去,“我不是来词讼的,我来销奴籍,烦请大哥行个方便。” 皂隶收下银子,仍是不许她进,也不接她的身契。 “这也不行,主簿老爷已经睡下了,放你进去我也没好果子吃,等到明日再来罢。” 他的语言很是朴实,林瑜无奈,只能先离开,寻到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了进去。 这趟出来的急,什么都没拿,她临时买了身换洗的衣裳,定下厢房后便叫小厮送来热水,好好沐浴了番。 明日还是得先去官府销了奴籍才行,在这地方,奴婢不是自由人,甚至不能花钱买卖房屋土地。 这样束手束脚的身份压在户籍上,实在叫人很不舒服。 林瑜躺在客栈的床上,如是想道。 是夜,国公府中。 老太太由人扶着回到了明净堂,顾青川被人叫过来,正在此处等她。 进了里间,老太太挥挥手,素月领着其余几个婢女都退了出去。 “青川,你回来这些天都住着偏院,好不容易等到眼睛痊愈,赶上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我这做长辈的,按说该让你好好歇歇才是。只是……” 顾青川扶着她坐下来,“一家人何须如此丈量,您有事只管与孙儿说出来。成与不成都是后话。” 白日他并未在明净堂久坐,人都过来后,他发现那丫鬟不是打人逗犬那个,便没了看戏的心思。这种丑事随处可见,开端各异,处理起来却都是世家大族的老套。 是以他们陈情的时候,他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下晌倒是听说姚家姑娘晕了,晕得还挺重,半天没醒过来。 老太太刚刚就是从碧梧居看完人回来。白日闹了这么一出丑事,妙华那边也不好了,她心神感伤,听完顾青川一席话,顿时宽慰不少。 这个孙子虽然不常见到,可他心里到底是有自己这个祖母。 “我刚去看了妙华,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到咱们家的时候就带了两个婢女,一个做出那等丑事,还有一个平时看着老实,也是刻薄没良心的,主子出事不管,自己拿着身契跑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拭着眼角将要流泪。 “也就是妙华心善,还替那奴才解释,说什么身契到了期,她是自己赎的身。这傻丫头可怜了别人,自己却急火攻心,晕死到现在,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急火攻心? 顾青川并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算算白日在园中遇到的时候,小西园的事情应是正在发生,她独自回来,脸上可不像是急火攻心。 他笑了笑,没提自己在这边见过她,只当这是女子自保的心机,不必去戳破。 “许是她今年运道不好。” 老太太的泪叫他这话生生拦住,什么时候了,还能拿人家开玩笑? “你不想去看看她?好歹现在她还是你的未婚妻子。” 顾青川稍一沉吟,“过会儿该敲二更的梆子了,我现在过去,岂不是坏她名声?这于礼不合。” 只是于礼不合,没有提退亲之事,老太太心中有了成算,试探着道:“既如此……明日早上那孩子定会到我这边来,你也来见上一面如何?” 老太太继续劝,“倘若见都不见,就要推了你父母定下来的亲事,未免太过随意。妙华是个好孩子,不管怎样,你先见她一面?” 已经见过了。 但,顾青川想起她抬眸时的那一眼,眼角那颗红痣似是灼灼。 再见一见似乎也不错。 他微笑道:“听祖母的。” 10 第 10 章 翌日上晌,林瑜并没有如同想象中一醒就去知府衙门,而是老老实实窝在床上。 被下两条长腿酸胀得不行,方才只是站起一瞬,足底仿若通了电,酸麻的痛感瞬时冲到天灵盖,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将要飞升。 她昨日走了太多路,身上又有葵水,细想一想,这会儿腰痛腿酸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瑜歇了整个上晌,等到慢慢能走路的时候,便马不停蹄带上身家包袱离开了客栈,去官府销奴籍。 这卖身契她自己拿了不算,得在官府那头勾掉,才能换出一张良籍。 衙门的胥吏打点是一笔必要支出,想着昨日的五钱约莫少了,她压下袖子,给外面的皂隶递出一两半,那皂隶似还是嫌少,唉了一声收入袖中。 “小娘子在这儿等着。” 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皂隶出来时两手空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林瑜忍住脾气,笑吟吟问,“大哥,我的户籍呢?” “衙门办差,哪能快的起来,主簿老爷正在找呢,再等会儿。”他边说边走到林瑜跟前,压低了声音,“我这儿还有个事得问问你。” “何事?” 皂隶拱了拱鼻子,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那身契上写你是姚府的婢女,你们家小姐和顾二爷……当真有染?顾家大爷头上那顶绿帽扎不扎实?” 一袭话叫林瑜躯壳中的神魂都震了一震。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国公府赏花宴上的事情不过一日就被传了出去。尤其今日上晌,不知哪里来的好事者,特意指明与顾家二爷打滚的丫鬟是姚姑娘身边的丫鬟。 哪位姚姑娘? 自然是与顾家大爷有婚约的那位姚姑娘。 因着这层关系,此事传起来,又添了几许朦胧的色彩。 林瑜一直待在客栈厢房,尚且不知这事闹得如此严重。现在知道了,却……有些晚,她背过身,才迈出一步,就被那皂隶厉声喝住。 “谁准你离开了!” 说来也巧,昨日国公府的赏花宴,这衙门主簿的女儿也去了,主簿当晚就把顾二爷的事情听了个全,不曾想这么快就遇到姚家的丫鬟。 寻常眨眼就扔开的东西,这回他给从头至尾好好看了一番,果然眼前一亮,可不就是和国公府有姻亲的那个姚家? 才传出和姚家的丫鬟有染,第二天就有这么个人要来销奴籍,其中必定有鬼,国公府说不准还在找人呢!他一个九品主簿,如何能放过与国公府攀人情的机会? 当即遣了人带着这张身契去国公府问明来路。一面又怕自己闹的太过张扬,让顾家面子上过不去,反遭记恨。因此不敢强行抓林瑜,只叫这差役出来看着。 皂隶踱步绕至林瑜身前,发现这小娘子的脸色变得煞白,模样甚可怜,不由放缓语气。 “主簿大人接了这个差,总得有个交代,你不在这儿等户籍,待会儿还要他来等你不成?” 这些话听着有模有样,林瑜却清楚,只不过说来诓她而已。奈何这外边好几个皂隶,腰间别着弯刀,她也不敢硬跑。 “大哥说的在理,我没想着走,就是站得累了,去找个地方歇歇。” 片刻间林瑜恢复镇定,皂隶见她识相,从衙内搬了个小凳给她。林瑜坐下来,心想这一两半花得还不算太冤枉。 她嫌丢人,搬着凳子去了衙门边那棵大桐树后边等,顺道猜测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最差不过被迁怒治死,死后就回去了也说不准。 算不上多乐观的念头。 林瑜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每一刻都是为不被束缚的以后而活。 如今花费三年小心走到的“以后”要被意外事件一锅端走,此刻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哀莫大于心死”。 金乌西坠,斜晖透过梧桐枝叶落在一弯黛眉,树下的姑娘眨了眨眼,驱走不知多少次冒起的困意。 其余皂隶都散衙走了,剩下和林瑜说过话的那个还蹲在府衙前的台阶上,嗟声叹气,比林瑜还要苦大仇深。 林瑜借着整理衣裙的动作起身,摘下掉在头发上的树叶。回过头,那差役百无聊赖踢起了墙角,她一整个下晌都没有动静,叫他放松了警惕,并没留神这头。 趁此机会她挎上包袱,提步去了主道的对面,未及钻进小巷,一辆锦帷马车辚辚驶来,经过她身后时,听着声音似乎变慢了。 林瑜回过头,那辆马车已驶去前方,不知是不是看错,她总觉得刚刚回头时,马车车轩处的帘子晃了下,里面似乎有人在看她。 被带回国公府,是半刻钟后的事情,还没走多远,便有国公府的人在巷子的另一头等她。 本以为这趟回来,必定要被诘问拷打一番,怎么也得先把自己关进柴房,林瑜胡乱想了一路,前面的嬷嬷停了下来,把包袱还给林瑜。 林瑜抬起头,发现面前是园中干杂活的婢女们所住的几间下房,她不解,“嬷嬷,这是何意?” “雀儿姑娘,你已经不是碧梧居的丫鬟了,园子里的丫头们按惯例都是住在这儿。”老嬷嬷公事公办的语气。 她为人素来如此,忠心耿耿效忠国公府,林瑜知道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不再多费口舌,提了包袱进去。 下房和下房是不一样的。 林瑜刚到门口,就看见了里面两排大通铺,数了数被褥,这间不怎么大的下房里,已经挤了八个丫鬟。 房间内的家具只有两张桌子,桌上桌下都堆满了东西,屋内连个落脚之处都不好找。 林瑜在门口站了许久,崩溃尽在不言中。 翌日清早,素月过来这边,打眼在屋中望了圈,才找到通铺最里侧的林瑜。 旁人这会儿都出去干活了,只她没被安排,孤零零地抱膝坐在床边,素月看着她,长叹了口气。“倒霉丫头。” “跟我去明净堂一遭罢,老太太有话问你。” 林瑜丧气:“怎么派姐姐过来?” “我说我跟你好。”素月停在门口,等林瑜出来到了身侧,牵起她的手,“不用担心,老太太是明事理的人,若是问起什么,好好回答就是了,她不会刻意为难。” 林瑜心里发酸,知道素月这样说,肯定是给自己做过保证了。 路上,林瑜向素月打听了这两日所发生之事,原来前日和顾云平……的人竟是春喜。 她在心中整合整合,推测出事情的原本轮廓。 春喜等自己和妙华离开之后也去了小西园,妙华与那丫鬟过去找顾云平的时候,春喜也藏在某处跟了过去,趁着顾云平没到,先使手段迷晕妙华,把她藏了起来。 待到顾云平过来,春喜给他下了春药,应是想和他板上钉钉。可两人意外被发现后,顾云平第一个想的是杀人灭口。事情超出春喜预料,于是今日上晌挨完打,她把妙华和顾云平的事全给交代了。 还有那天出门前带的木匣子,里面装着妙华要还给顾云平的往来信物,也落在春喜手中,做了现成的证据交上去。 素月摇摇头,叹道:“昨日堂中对峙,姚姑娘又给气晕了一次。春喜也是个厉害的,跟着倒在地上。我本想着你就这么走了真是胆子够大,看完后才明白,你要留下来了,胆子才是真的大。” 现在婚事黄了,老太太已给姚家去信,现在妙华还留在碧梧居,只等姚家来人接她回去。春喜则是被打了三十个大板,还不知要如何发落。 她们两人算是闹得不可开交,热火朝天,林瑜在其中隐了身,无人提起。 毕竟她确实没参与过。 那为什么……林瑜抱紧包袱,“那为何又把我抓回来,她们可以分说清楚。再者,我的身契本就只有三年,姑娘不是也替我说过这条么?” 素月牵着林瑜的手紧了紧,也是气得不行。 “要不我说你这丫头倒霉!衙门那些天杀的狗官,为了攀附人情什么都做的出来。那差役过来时送的竟是张签好的新死契!主家还特地写的国公府顾家,生怕这边拿不到你的把柄。” 她气急被口水呛住,偏头咳了两下,压低声音继续,“老太太当时虽然生着姚姑娘的气,却也没打算拿你这个出了园子的小丫头做什么。看到了也烦心不是?我看她是不想要这个人情的。 偏偏这个时候,一直没出声的大爷说话了,他问——‘这个人,可仔细问过?’。老太太心一偏,便叫人把你找了回来。” 林瑜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大爷是昨日上晌回的明净堂么?”她原以为出这种事,自己一定会伤心到不行,可是一开口,平静到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正是。”素月点头,“你怎么知道?那时候还在这儿?” “差不多。”林瑜笑了笑,原来那天遇见的真的是他,他必然也清楚那天见到的不是妙华了。 果然是倒霉透顶。 明净堂廊下。 三两个丫鬟或站或坐,应是刚刚被打发出来的,几人叽叽喳喳说着小话。待素月领着林瑜走近,一齐噤了声,好奇的目光纷纷落在林瑜身上。 “呦,原来是雀儿姑娘,现在可算改朝换代,更上一层,当上国公府的家奴了。”彩云啧啧叹道:“可是不得了呀。” 好些日不见,她的言语比起以前更加刻薄刺耳,林瑜没心思计较,注意力全在她那句“家奴”之上。 素月倒是扭头瞪了彩云一眼,彩云不若以前那般顾忌,冷哼着撇头,待到林瑜近了,她扭身与旁边的丫鬟说话,一双绣鞋却是往林瑜跟前伸了伸。 坏心刚起,下一刻,她就痛呼出声,“死雀儿!你故意的是不是!” 林瑜从彩云脚背踩下来,冷冷睨着她,“管不住嘴就算了,你怎么连脚也管不住?” 语气并不重,但以前任敲任碰的闷葫芦忽然那么一响,着实让彩云惊愕了阵,傻楞着忘了出声,待她反应过来,视野中只剩下门口柳绿的裙摆一角。 素手轻掀,那一抹绿影随即也消失在雕花红漆的隔栅门后。 素月把林瑜领进厅中,便退了出去。堂中剩老太太和林瑜二人,林瑜跪在地上,敛眉垂眸,良久过去,都没听到上首的老太太说一句话。 林瑜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像这样的情况,她可以沉默整整一日。但审时度势后,她还是开了口。 现在沉默对自己没有好处。 “婢子愚钝,敢问老太太找婢子过来,是想知道什么?” 老太太捻着串小叶紫檀佛珠,垂眼看着林瑜。她中年丧子后开始信佛,时日久了,面目和善许多,叫人快要忘记往事—— 这位老太太早年为夫守寡时,为了不让儿子被抢走,曾害死过族中亲戚三条人命。 她可不是什么心底柔软的妇人,即便半阖着眼,目光中的威严凌厉却不容人忽视。 “你是几岁卖到姚家的?” “十四。” “赏花宴上发生的事都知道了?” 问题的跨度有些大,林瑜面不改色,“婢子在回来路上问过素月姐姐,现在都知道了。” 老太太眸色一冷,“既如此,你便说说,你那个主子所做的事,他们是几时开始的。” 厅中寂静半晌,响起林瑜的声音: “婢子以为,姑娘从未开始过。” 林瑜垂首,在光亮的石砖地面看见自己的影子,地上的她也在冷冷淡淡地看着自己。 “以前在姚府,姑娘与家中两位哥哥最为要好。来到国公府后,二爷常常照拂姑娘,她年纪尚小,对二爷只是孺慕兄长之情,往来时亦未曾逾越过兄妹间的关系。” “照你这么说,她最无辜?是旁人不识好歹冤枉她了?”老太太肃声问道。 “婢子不敢。姑娘虽无心,但确做了私相授受这等不合儒家规矩礼法之事,算不得冤枉。此事怪在婢子愚钝,来时姚参军千叮万嘱,可婢子只想着三年的身契,未能尽责劝诫主子。” 老太太原是一腔子的火,听完这番话给浇熄大半。 如今妙华失势所有人看在眼里,这丫头本就是不得宠信的那个。她最聪明的做法该是撇清关系踩妙华一把,再主动交些妙华有错的“罪证”,来换取脱身的机会。 刚刚自己有意施压,可这丫头却能不为所动,还主动替妙华澄明缘由,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她在宅门见惯阴私互损的争斗,已经许久未曾遇到这样的品格,心怀都舒畅许多。老太太端起茶盏,扣盖时不动声色看向林瑜。 这个丫头相貌虽是平平,气度却很不凡。跪在地上从容镇定,脊背挺的笔直,未有卑颜趋承之态。 老太太心中愈发满意,前几日给姚妙华送了几个丫鬟,身边空出几个缺,不妨把她留下来用着。 “行了,起来说话。” 林瑜正要站起,身后忽有道脚步声踩厅中,那人声音清冽温和: “来得不巧,祖母这就问完了?” 11 第 11 章 林瑜听着有几分熟悉,继而便想起,昨日也是这道声音,在问自己的名字。甚而更久之前,他还叫自己抬起头来。 是顾家大爷。 前两次阴差阳错,她不能肯定他是谁,这回却清清楚楚。 刚刚离地的双膝起也不是,落也不是,林瑜正要认命跪回去,老太太瞧见了,解围道:“叫你起来了,还跪什么。” 林瑜闻言起身,瞥见进门那道长长的身影在自己左侧,自觉挪去右边站着。 顾青川落座在她对面的榆木太师椅,目光掠过她的脸,面如黄纸,两颊许多雀子,看着颇吵闹。 “没什么好问的,这丫鬟跑得快,心眼倒是实诚,说的尽是好话。” 老太太把林瑜解释的兄长那套说辞大致说了遍,叹气道:“说的倒也有些在理。” 顾青川轻笑了声,“果然是个心眼实诚的丫鬟。” 不知是不是他语气掌控的太好,林瑜听起来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老太太没觉出有异,舒心道:“你不见气就好,这丫鬟的身契现在我们府上,还怕碍着你的眼。” “祖母说笑,不过是多长了几颗雀子,碍不着我的眼。”顾青川瞥向林瑜,正对上她抬眸。 视线相连,林瑜胸口猛地跳了跳,仓促垂低眸子。 他一定认出了自己。 林瑜还不想在这时候被拆穿,叵耐由不得她,能做的只有一直垂着脸。 老太太在林瑜面上睃巡了遍,眉心微动,“你出去候着罢。” “是。”林瑜巴不得快些离开,然而心中再迫切,步态依旧不疾不徐。 端看衣着外貌,同那日园中所见全然不同,可他进门时便认出了,这人就是她。 一如昨日,姚家的女儿穿着与园中一模一样的衣裙跨进厅中,只是背影,他一眼就辨出了不是她。 柳绿衣角掠过门槛,顾青川不着痕迹收回目光,聊过一番闲话,他道: “忘记提了,我那院子繁杂琐事多,前日来的几个丫鬟总是手忙脚乱。祖母若有空,再替我点一个过去打理罢。” 老太太略一沉吟,“那些个丫鬟原是从我院子里拨过去的,许是换了地方不大习惯,你且放心,必定再挑个妥当的给你送去。” “不必费心挑拣。”顾青川指尖轻敲扶椅,仿若不经意似的:“祖母院子里的人都用趁了手,不敢再叫您割爱,倘或有新来的,随便往岁寒居扔一个就是了。” 他离开后,老太太的目光落向门外,直到彩云进来,才回过神。 “老太太,雪梨汤煨好了,虽说天热,您这几日嗓子有些哑,该趁温喝下才好。”彩云放下炖盅,用汤匙盛了小碗,递至老太太面前。 雪梨切成小块,煮得软烂,放了几颗冰糖,老太太尝了两口,甜得正正好,小半碗喝完,两日里沉到谷底的心情显见好了不少。 “你这丫头最会体贴人,今日这汤熬得好,说说,想要什么赏?” “老太太都开口了,那我可要好好想想。”彩云眨了眨眼,调皮一笑,“婢子什么都不要,老太太喝了这汤能开心些,就是对婢子最好的赏赐。” 她正是二八年纪,水葱似的漂亮姑娘。老太太喜她嘴甜,在跟前又是个乖巧懂事的,一时满意非常。 “素月,你去卧房一趟,柜子上壁有个紫檀盒子,里面有只如意纹红翡玉镯子,给这丫头戴着试试。” 素月取了镯子回来,老太太当即给彩云戴在手上,“瞧瞧,我这院子里就她最白,戴着这镯子果然好看。” 素月:“老太太的眼光,哪里出过错?” 彩云收了镯子,跪在地上磕头,“谢老太太的赏。” 老太太:“你先下去罢,好生歇会儿。” 待彩云出去后,她问道:“你和这孩子相处了也有好些年,觉得她怎么样?” 素月在老太太身后给她捏肩,“彩云出落得水灵漂亮,我娘上次看到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姐。依婢子看,就是脾气直了些,容易给人落话柄。” “她年纪尚小,没受过挫折,比别人娇气些也是寻常。”老太太摸着自己腕上的镯子,替她圆融。 大哥儿这次回来,身边连个丫鬟也没有,因想着有一桩婚事在,他搬进岁寒居那天,她特意从自己院中调了几个踏实肯干的丫鬟过去。 孰料婚事闹成了这样,大哥儿今年都二十七了,这些年在京城住着,打听下来也没有个妾室通房,想是要等着妙华及笄。可现在婚事没成,房里还空下去可不像样。 彩云是自己看着长大,样貌身段都不差,遇着人了说话体贴。老太太早些年就有这个打算,如今他开口要个新来的打理院子,趁此机会把彩云一起送去再合适不过。 老太太愈想愈满意,“就这样罢,吃过饭了,叫她和那个雀儿一道去岁寒居伺候。” * 林瑜听完这个消息,愣愣站在了原地。 素月拉着她坐下,“别怕,彩云估摸着已经到了岁寒居。待会儿我送你过去,和她说两句,让她收敛着些。” 林瑜回过神,对她摇摇头,“姐姐不必去说,她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厉害,我不怕的。” 她怕的另有其人。 “大爷院子里缺人打理,为何会想到我呢?”她本是姚家的丫鬟,按理老太太不会把自己派过去给人碍眼才是。 “大爷这次回来身边没有丫鬟,前头那几个都是从明净堂里拨的,许是哪里做的不好,他这回特意提了要新来的。” 听着像是自己正好赶上,林瑜抿抿唇,没再说什么。 大爷住的地方在岁寒居,地方不小,却是茕茕孤立在园子最东,大小宅院座落在矮山山腰,也叫它后山房,胜在一个景好僻静。 素月将林瑜送到时天都要黑了,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山下石阶后,林瑜折身往回,及至抄手游廊,对侧有脚步声走来。 林瑜退至一边,待那人近了,微微屈膝,“大爷。” 顾青川停也未停,只一阵风轻轻带过身侧,留下极淡的松香味道。 当天晚上,林瑜粗略弄清了这里的情况。内院伺候的有四个丫鬟,分别是满春,满夏,满秋,满冬。丫鬟们都是一个年纪,只有满冬小一些,才十岁多。 丫鬟们住在邻着内院的后罩房,彩云与满春早就相熟,与她住进了一间。剩下的满夏,满秋,满冬住在一间。 林瑜来得最晚,一个人住进最里,也是最破旧的一间下房。 翌日,杨瀚墨过来安置新到的人手。先是把院外的洒扫活计派给了林瑜,继而与彩云一道迈进院中。 彩云提起簇新的水蓝西番花挑线裙,她上身是鹅黄云纹衫,挽起的百合髻油亮密实,丫鬟不能戴簪,插了一把红檀描花梳,只站在那儿与旁人就显出不同。 “正房还缺人,那几个丫鬟手笨,雀儿姑娘先跟着我进去看看罢,有哪里不清楚的,我再细说。” 彩云被喊错名字,撅起嘴来,满不乐意道:“谁是雀儿,我叫彩云。” “你不是雀儿?”杨瀚墨顿步,回首看去,先时那丫头竟然没影了。 “管事记错了罢,我叫彩云,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彩云还想继续说几句,和他打好关系,忽见一只手臂横在身前。 “确实是我记错了,还请彩云姑娘停下。”杨瀚墨打断她,把先时吩咐林瑜的话原封不动对她说了一遍,疾步去院外找到了林瑜。 “雀儿姑娘。”杨瀚墨略含歉意地笑笑,“方才弄混了,这里不用你打理。” 林瑜手里拿着扫帚,并不想放下,正琢磨推辞两句,就见彩云满脸怒容走了过来,“为何又是我扫院子?还能出尔反尔?” 杨瀚墨和她赔礼,“我方才眼花,认错了姑娘,实在是抱歉。” “我看你现在才是眼花!”彩儿挽袖,红翡玉的镯子从腕上滑下一截,熠熠闪光。 “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可是老太太派来的,在她老人家身边服侍了七年,你现在让我扫院子?就算是大爷身边的管事,也没有这样磋磨人的道理。”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叫杨瀚墨颇为头疼,昨夜大爷交代了要让雀儿去正房伺候,他理所当然认为雀儿应当是出众些的这个。 杨瀚墨思量稍顷,道:“姑娘说的也有理,你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先将她排好了,再给你安排。” 彩云心底仍不满意,却知道适可而止,这毕竟是大爷身边的管事。她扭过头,狠狠瞪了林瑜一眼,才要开口刺她,杨瀚墨忙闪身挡在二人中间,拿走林瑜手上的扫帚。 “雀儿姑娘,随我进去罢。” “大爷不喜欢笨手笨脚的人,正房现在是满夏和我轮值打理,你来后就交给你了。剩下几个丫鬟都在内院,有跑腿的活可吩咐她们。掌灯时分便能回后罩房歇息。” 林瑜自是应下,昨日她还听说了,入夜之后,正房都是这位管事伺候。 杨瀚墨见她没有要问的,带她进了正房,一面看一面讲解,让林瑜有种参观名人故居的体验感。 这里比碧梧居还要大上许多。 堂中一扇泰山狩虎五折围屏,气势磅礴,里面一张黑漆金丝楠木架子床,旁边摆着高几,香炉。西间碧纱橱里两张彩漆禽鸟纹的顶箱柜,帘子后有张卧榻,角落的白釉青花瓷缸里放了几卷画轴。 “大爷平日要换的衣物放在这儿,平日只稍作打扫即可。” 林瑜应声,这里的家具皆为雕花彩漆的檀木,仔细闻来,还有一股悠悠的沉香。 推开东间雕花镂空的槅扇门,青绿的竹帘垂下。里面是顾青川看书写字的地方。杨瀚墨只提了一句,停在竹帘外,叮嘱道: “此处无需你打理,寻常若无吩咐,不得进去。” “我记下了。” 杨瀚墨点点头,把这里交给她。 这两日顾青川很忙,他回来的消息一传出去,杭州城中官员的拜帖纷至沓来。早出晚归应酬好几日才渐渐消停。 林瑜虽与他见不着几次,却也没有因此放松半分警惕。 她打听过,春喜被打了三十个板子后发了烧,无人看管,春喜沦落如此,自己真的能独善其身,不被迁怒么? 她没有半点把握,只能尽力把自己分内之事做好,盼着有人能看到,念她一点好。 这日掌灯时分,顾青川自外归来,宴上喝多了酒,似是微醺,杨瀚墨将人扶在榻上,出门叫醒酒汤。 好巧不巧,满春在正房东侧的抱厦外头用饭,林瑜刚出来,在抄手游廊上被他瞧见,来不及走远,被一把喊住。 “雀儿,去要碗醒酒汤来。” 顾青川半靠在榻上,听到是她,扭头望了眼窗边,什么都没看着。 窗牖关上了,同一个时候,屋中却比前几日要亮。外头迟暮的薄光透进来,窗纸染了层淡淡的晕黄。 斜阳如有意,偏傍小窗明。* 他细瞧去,才发现是窗纸上新涂过桐油,变得通透了许多。两面四扇的菱花窗,新涂过桐油,竟然闻不出来。 杨瀚墨再进了房中,顾青川问道:“这窗纸是怎么回事?” “雀儿昨日问小人,说着窗子太暗,问要不要涂桐油,小人答应后,她便自己将这正房带纸的门和窗都涂了一遍。” 杨瀚墨说完,又想起什么,道:“雀儿往桐油里放了煮过的树叶子和花,不知具体哪些,涂完开一会儿窗,竟然没了味道,还有股子清香。” 顾青川沉默片刻,眼神清明起来,“叫你去查的事情如何了?她什么来历?” 12 第 12 章 “雀儿父母俱已离世,十四岁在京城被牙人卖进姚家,此前的事情已叫人回京查探,暂未回信。随姚家小姐到国公府后,行止无有差错。或因口头不大伶俐,不是很讨人欢心,姚家小姐身边常常带着另一个丫鬟。” 杨瀚墨这个人老成稳重,未有十成的把握绝不肯定说出来,口中的“或因”则有八成可信,常常能当真的听,这次却用得正好。 “难得你的讲究有用的上的时候。”顾青川枕臂,挑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他见过这个叫雀儿的丫鬟如何对自己撒谎,不止如此,她后来又能凭三言两语转变老太太的态度。 这般敏锐的观察力和口舌,若是想谄媚讨好别人,哪里会见出口齿不伶俐? 杨瀚墨仔细思索了番,耿直道:“属下不明白。” 顾青川没给他解惑,“继续说。” “还有就是——”杨瀚墨迟疑了下,道: “雀儿十分爱钱,园子的丫头们提起她都说她做的裙子好,她不知收钱替人做裙子,还做些荷包帕子交给人卖。属下细查过,她并没有欠债,亦没有什么穷鬼亲戚,这钱都是给自己赚的。” 恰这时,廊上传来调羹碰到青瓷碗壁的一声清响。杨瀚墨及时收声,回首看见对侧廊下的林瑜。 他恍有所悟地抬头,“属下又明白了。” 原来真的不是口齿不伶俐。 顾青川从门口看过去,她今日穿着碧青的裙,从远处廊下缓缓走近,仍是那日焦黄的脸,面上点着几颗雀子,把她眼角的那颗红痣也遮去了。 他稍抬下颌,杨瀚墨出了门,廊外响起细细的说话声。 “杨管事,一碗够么?厨房的药罐子里还剩着呢,若是不够,我现在再去端一碗来?” “不用。” 杨瀚墨重新进屋,醒酒汤端出托盘,贴在手心的温度正好适宜,微微诧异了番,心道像这样能干点事又不邀功的丫鬟真是少见。 “那丫头倒是细心,端来正好是温的,爷,您现在喝了罢。” 顾青川捏着调羹在瓷碗里拨了拨,眸光微动:“以后晚上,让她到正房里伺候。” * 长廊外,林瑜怔了怔,“你刚刚……在说什么?” 太过惊讶的缘故,她省略掉一贯礼貌的管事称呼。 杨瀚墨也不介意,重复说:“以后晚上,也是你留在大爷房里伺候。”他看着林瑜呆怔的表情,觉得自己有必要提示一下。 “雀儿姑娘,你昨日的汤不错,大爷这是要提拔你。” “哪种提拔?” 林瑜问的毫无顾忌,反而把杨瀚墨给噎住,顿了顿,“你怎么想这儿去了?” 他看了眼面前这张黄澄澄的脸,想说大爷在京城什么佳人没见过,能被你这等姿色绊倒? 可也忍不住犹豫,大爷待这女子的确与旁人不同,既查她的身份,又要把她调到房中伺候。此前大爷的房里,是不许有女子在夜间出现的。 倒不是身体有疾,而是京城上下有许多眼睛盯着大爷的破绽,只要开了色字这个口,不知有多少人要将女子往府上送。 杨瀚墨出了会儿神,被林瑜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割了一下,迅速回到现实。 “大爷交代的事情还没办,我得先回去。”他恍然拍拍脑袋,转身走出一段距离,又回头道: “对了,碧纱橱的帘子后有张卧榻,你晚上就歇那儿。”说罢在心虚的促使下健步如飞,离开林瑜视野。 晌午,林瑜收拾了几样物件,由后罩房出去,至左侧游廊,便见对面许裘吃力抱着一口沉沉的箱笼进了正房。 他双手叉腰,立在东侧靠里的红漆团花酸枝木博古架前,等林瑜进来,便扭过身子,指着那口箱笼。 “雀儿姑娘,这博古架空着不好看,大爷叫我搬来这些东西,你记得摆上去。” 林瑜碧纱橱里放好自己的包袱,走了出来,“我放么?” 许裘说是,箱笼钉着嵌银鸟兽纹的锁,两边雕绘繁复花纹,他拨弄两下打开来,里面放的全是大大小小的木匣。 “都是些玉器古玩,大爷外头忙完了,要在家中待上一阵,这些是库房搬出来的。”他说罢,扔出个对牌给林瑜。 “这是库房的对牌,还有一半在杨瀚墨那儿,正房里要是缺了什么,你自己去库房找。大爷说过,这里由你布置。” “知道了。”林瑜撑起腰,望着箱笼里套娃似的大小木匣,认真点头。 搬东西对林瑜而言不是难事,她是个铁骨铮铮的社畜,别的同事挤完地铁来到办公室,第一件事是贴上腰贴,而她一定要把饮水间的水桶给换上。 即便到了这里,每天也雷打不动要去井口提两桶水,权当举重。 拳击教练提醒过,在应对不良事件时,如果力气不够,技巧会随之失效。力量练习是很重要的功课。 林瑜呼了口气,待许裘出去后,把箱笼里的木匣一件件打开,里面存的大多是玉器,白玉蟾蜍摆件,墨玉椿枝花插,青玉贴花水色玉壶……她很快体会到拆盲盒的快乐。 一件件水润精致的玉器经过手中,视觉上是一种很丰富的体验。林瑜她爸以前很爱摆弄这些古玩,林瑜常常听他念叨收藏的各种玉器,渐渐也知道了怎么分辨成色好坏。 过手的每件玉器,都比自己家以前收藏的要好,雕工细微入神,赞一句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箱笼里不止有赏玩的名贵摆件,再往下,还有文房用具。林瑜一一摆好后没舍得走,站在博古架前观赏起来。 顾青川进来时,她在看那件墨玉椿枝花插,玉匠的雕工实在太妙,细枝末节处像是画出来的一般。林瑜看的入迷,直到脚步声到身后了,才恍然回神。 “大爷。”她匆匆行礼,想要出去,才提起脚跟,又记起自己被安排到了这儿。只一步就停下,倒是让开了身后的博古架。 顾青川颔首,往里间走去,这次倒没忽略她,“替我更衣。” 林瑜对自己的工作内容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衣裳早就用熏炉烘过,是件月白色的道袍,收纳在碧纱橱的顶箱柜里。 一袭碧裙在屋中左弯右绕,终于转至身前,顾青川展开双臂,眼下便出现一双白嫩的素手。 指腹轻轻陷进玉带,隔着层轻薄的绸衫,抵住他的腰。她应是不熟,眸中带着疑惑,指腹在他腰间摸索一翻,才将将解开。 他蓦然想起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一双手,湿哒哒滴着水,捧出二钱碎银要向他道谢。 顾青川的目光不经意滑过她的颈,墨发遮盖,耳后却白皙如雪,雪痕一径下落至紧缚的领口。 13 第 13 章 他低声问:“砚台上为何要盖一张帕子?” “嗯?”林瑜反应了会儿,跟着他的视线回头,才明白他说的是博古架上那块砚。 那砚中放有墨锭,她认出是溪墨,于是盖了张帕子上去。 “婢子担心有虫蚁爬,咬坏了墨锭,如此不好么?”林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疑惑。 顾青川轻笑,取下她停滞在自己腰间的纤纤玉手,“你说的很有道理。” 溪墨形似普通墨锭,只在气味上有细微差别,但贮存之法却与寻常墨锭差出许多。若是曝得太久,便会褪色干裂。需贮于阴处,即便如此,也要定期以帕沾水覆之,方能稳其色。 这溪墨如何贮存,不是什么机密是要,寻常读书人家都听说过。可辨认溪墨,却得懂点门道才行。 他松开她的手,自己取了道袍换上,这时满春匆匆敲门: “大爷,二少爷过来了。他裸着上身跪在院门外,说要给您负荆请罪。” 顾青川道:“叫个人去赶赶,赶不走就让他跪着。” 出了这样的事,怎么都该生气才对,可他的语气很是平常。林瑜偏头,恰逢他的视线也落在她这儿。 他问:“你想去看?” 林瑜这回是真的疑惑,“嗯?” 顾青川指了指博古架上的一尊莲座玉佛,“把这个给老太太送去,若是想看热闹,就走外面那条路,若是不想,走后门从右面那条小路下去。” “是,大爷。” 林瑜找出起先放莲座玉佛的木匣,将这尊玉佛轻放进去,继而抱起木匣出去看热闹了。 才出内院,便见外院的侧门口围着几个丫鬟小厮,都在探头往外瞧。 正对着岁寒居牌匾的空地上,一人只穿了条纨裤,裸身赤足,用麻绳绑了荆条缚在身上,跪地不肯起。他旁边站着一脸为难的杨瀚墨,像是劝累了,没有开口。 林瑜经过他们身侧时,没忍住偏头打量了顾云平一眼,他后背满是荆刺压出的细密血点,正浑身打颤。 装得倒是很有情感,但林瑜是不会信的。他但凡有一点良心,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一揽,春喜就不会出那样大的事,更不会主动牵扯出妙华。 刚进国公府那段时间,林瑜便察觉到顾云平意图不轨,或劝或骗,常常阻止妙华接触他。 因此顾云平找上了春喜,两人给妙华吹耳边风,吹走了她一个月的月钱,林瑜才离他们都远远的。 想到此处,林瑜抱着玉佛停了下来。顾云平当初勾搭春喜是为了和妙华亲近,那他冒着得罪自己堂哥的风险和妙华亲近,又是为了什么? 一见钟情,真心喜欢? 林瑜绝对不信。 妙华和春喜两个人当局者迷,她却看得很清楚。顾云平是个自私到极致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他的所作所为,必然有所图谋。 那究竟为什么他要在被妙华拒绝后,还缠着她不放? 这个问题实在迷点重重,林瑜送完玉佛,到回来的路上都没能想通。 * 夜色初上,顾云平走后,许裘叩响了正房的门,他手中提着一个七寸高的螺嵌漆器描金妆奁,进门放在桌上。 “爷,您要的东西到了。” 顾青川正在博古架前,赏看今日多出来的玩意,闻言头也未偏,“秦修远那边如何了?” 许裘道:“秦推官那边,他照您说的做了之后,王知府这几日果然有所行动,咱们的人日日跟着,发现他在口岸偷偷备了一艘商船,预备这几日要先将父母儿子送走。” “知道了,你先退下。”顾青川弯腰,扶正博古架角落里的一只玉蟾。 * 林瑜慢悠悠迈上最后一级石阶,回到正房,不见房中人影。深谙摸鱼技巧的她提起裙摆,正要出门,忽地被身后一道声音喊住。 “哪儿去?” 林瑜停步回首,只见西间的竹帘被人打起,身材高大的男子自帘后走出。 其貌皎皎,眉飘偃月,目炯曙星,只是穿着一件家常缎面铅灰道袍,也显出优雅贵气的风度。 顾青川将手中七寸高的螺嵌漆器描金妆奁放在桌上,“过来,打开选几样。” 林瑜身子倏尔僵硬,近前后,缓缓问道:“大爷想要选什么样的?” 顾青川瞥她一眼,有意俄延不说,见她唇色咬得快要发白,才松了口。 “你家小姐喜欢的样式。” 林瑜提高到极点的防备心倏然落回原处。 宛若受惊的兔子放下长耳。 她所有细微的变化都被顾青川一一捕捉,他眼底划过微不可察的笑意,抬手打开竖式妆奁,将琳琅而又贵重的珠钗簪珥全部推至林瑜面前。 林瑜穿过来已有三年,在妙华身边见识了不少,但看到这里面的首饰时,仍旧小小震惊了一回。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科技机械,但手工艺品的精致程度现代人绝对赶不上。 想着要送的人是妙华,她挑的都是贵重值钱的款式。妙华要被赶回去,云南不是什么好地方,自然得多些钱财傍身。 林瑜挑拣完,转向身侧,“大爷以为,送这几样给姑娘如何?” 顾青川并不在意送些什么,“选好去取个匣子装起来。” 像样的匣子都在上次许裘搬来的箱笼里,放在隔壁东次间,挑出合适的木匣后,她忽然开始疑惑。 既然要退婚,为何还送东西给她,而且还要从许多贵重的簪环中择其所好? 莫非他是想与妙华成了这段婚事? 林瑜私以为这个可能性不大,他若是想,前几日的传闻也不会把妙华带进去。地方三品大员,不会没有这个手段。 转念间,她又觉得他或许是一时糊涂,现在把自己留在这儿,就是想听一个真相,方便他走下台阶。 人总是这样,即便可能性微乎其微,也总爱往幸运的那面想。 林瑜不想错过这个可能,倘若两人的婚事能够挽回,她重新拿到身契就是轻而易举。 回到正房,收纳好要送给妙华的首饰后,林瑜反复摩挲着木匣的边缘。 话到嘴边,才知开口有多难。她来回咬着唇瓣,欲言又止的模样被顾青川收进眼底。 一刻钟后,他问道:“你还有事?” 林瑜的纠结被打断,随即点点头,缓缓道:“是与姑娘和二爷有关的事,大爷想听么?” 顾青川斜乜她一眼,未有应答,林瑜明显感觉到周身的气氛变得冷沉,为了自己的以后,她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三年前,婢子跟着姑娘到魏国公府时,她只有十四,尚是天真的年岁。后来认识了二爷,二爷常常邀她一起游船或是赏花,喂鱼……” 林瑜从年纪,原由,几个方面切入,努力证明是顾云平蓄意接近妙华,妙华年幼无知被勾引,且他们还算清白,绝对没有越线。 她说话时不疾不缓,没有刻意添饰的情绪,声音像一管玉笙奏出的乐,娓娓引人入神。 顾青川面容从一开始的冷峻,到最后变得饶有几分兴趣。 “既如此,顾云平为什么要接近姚妙华?” 这正是林瑜方才想到一半,没有想通的地方。他昨日负荆请罪,显然是害怕了。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得罪眼前此人? 林瑜思量片刻,抬眸问:“是因为钱?” 对面那人含着笑意的眼神望过来,她抿了抿唇,并不觉自己说的有错。 “婢子没有证据,只是以为,这世上没什么事是钱改变不了的。我曾听人说起过二爷,他以前好像不是这样。” 顾青川没忍住笑了起来,“巧得很,雀儿。” 他盯着她的眼睛,眸中闪动微暗光芒,“我也是这样以为。” 14 第 14 章(已更新) 林瑜的猜测,在前一晚她还在凉亭吹风的时候就有了答案。 前一日,明安居,二老爷卧房。 夜近寅时,卧房窗纸上立着宽窄两条身影,须臾,窄的那条身影跪了下去。 “爹,我都照你说的做了,可是大哥他根本不见我。他身边那条狗死活不让我进去。”顾云平哽咽道。 他今日算是出尽了丑,当着一群人的面跪在那儿,还被个下人赶,传扬出去,在这国公府算是颜面尽失。 “废物!”二老爷怒斥,“你他娘才跪多久?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碰了你大哥的未过门的妻,跪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他能惯着你?” “那么多下人都看着,我颜面尽失,他出气怎么都该出够了。况且我何曾碰过妙华?”顾云平低声争辩。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敢真的得罪大房?最初不过是看在妙华身家丰厚,手头宽松,是个天真好骗的。想着此女若是和大哥成了婚,经手的钱财只多不少。他若能有个把柄要挟她,岂不是多了个现成的钱袋子,又何须读书科考,吃那没必要的苦头? 现在又没要到钱,又没碰到人,他到底有什么错? 顾云平忿忿不平,“再说了,当初我这样做不也是为了父亲?为了我们一家人?” 前阵父亲与官场上的人往来,求来求去,还不是要大哥办事。倘若有个如果女人吹耳边风,岂不容易?这本该是皆大欢喜,一箭双雕的好事,如今没落成,竟然成了他一人的罪过! 话音刚落,便是响亮的一记啪声。 脑中嗡嗡响了半天,顾云平缓缓捂住自己左脸,看到自己嘴角挂下来带着血丝的涎水时,尤是不可置信。 二老爷面色阴沉,“屡教不改,这点儿苦都吃不下也不必想着以后了。赌债你自己想法子还。大房那头我去找他缓圆。” 顾云平大惊失色,“爹!您就我着一个儿子,可不能不管!赌坊那些人背后都有靠山,他们会使阴招,李家那小子在河里摔断腿压根就不是路边汉喝醉酒,是他们干的。您就我一个儿子啊爹!” “我说你是个猪脑子。赌坊欠条加上两年的息,至多四千两。你知道哭爹,不晓得喊娘?你娘手上的嫁妆田产就不知道去问?她头两年就在给你妹妹攒嫁妆,你是死的不成?” 顾云平嗫嚅两声,“不止四千两……是……八千两,我上个月又去了几次。”他不敢看顾余声铁青的脸色,膝行上前,死抱住他的腿,涕泪交加。 “求您再给我还一次罢,我再也不赌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您没有钱,找大哥想想办法,爹。咱们可是一家人。” 二老爷恨不能掐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畜牲,指着他鼻尖痛骂:“你倒是有爹能哭,我爹盖在棺材板子里,找谁哭去?” 这些年来,他占着个国公爷的爵位,却一直是荣华有余,富贵不足,想建个园子都要攒着钱。好不容易去年有人介绍门路,他跟着贩盐,短短几月赚了几年的进项。 眼看库房充盈,园子也建起,不到一年的光景,皇上竟要派御史南巡! 前几年的两淮盐案,抄了十几个大户,若是查到他头上,怎么也得脱层皮去。王知府昨儿个气便称病不肯出来见人,连衙里也不上了。 二老爷颓然叹口气,仰靠在椅背,喃喃道:“这把老脸是留不住了。” 西风探进窗棂,案前的烛火扑然跃动,火光映在二老爷的面孔。渐渐,这火光愈发亮,也愈发热了,燃褪窗纸上的浓浓夜色,刺得人睁不开眼。 二老爷熬不住,抬手挡在眼前,炙烈的日光落在他手背,鼻根两侧沟壑里倏尔滑过两道亮痕,汗珠落进了碧梧居大门外的草地中。 小厮拿出干帕给他擦汗,“老爷,再等等,大爷进去有了半个时辰,想必快出来了。” 底下有人报信,道是大爷去了碧梧居,他们便匆匆赶来此。也不敢离得太近,停在一处影壁后,略作藏身。 等了不知多时,里面接连走出三个身影。 为首的即是顾青川,面色只如平常,笑意若有似无,身旁跟着个穿碧裙的丫鬟。最后出来的是姚家姑娘,仔细一看,她眼角竟是盈盈带泪。 “顾大哥,是我对不住你,你还肯如此为我费心,我——”妙华说着,眼泪珠子沿着腮边又落下一串。 “不必如此做想,你年纪尚小,难免被人诱骗,说来还是二叔管教无方。”顾青川温声安慰,唇角一抹浅笑,温文尔雅的君子做派。 林瑜却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不耐,向前两步递上帕子,“姑娘收收泪罢,莫要哭伤眼睛。” 妙华也好劝,接过帕子揾两下眼角,便止住了。 顾青川:“下晌我的人会送你去白马寺,那里收拾了间上好的禅房,听不到闲言碎语。在姚家的退婚书到之前,便委屈姚姑娘住在那里。有不合心意之处只管差人告诉住持,他自会为你安排。” “不,顾大哥,是我该多谢你……真的多谢……”妙华羞愧低头,手里还攥着林瑜递的帕子,泪眼朦胧间,瞧见帕子上的绣样颇有几分眼熟。 这不是雀儿常备的么? 妙华抬首,见当真是林瑜,讶异道:“雀儿?你也来了?” 碧梧居进去出来有了小半个时辰,林瑜原以为她是自顾不暇才不理自己,原来是没认出来,一时不知哪个更让人心灰意冷。 “姑娘。”林瑜一开口,便没忍住,当着顾青川的面将黑心衙役如何把自己的卖身契换至国公府的事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捞她一把捞她一把,林瑜在心底不断恳求。 妙华听完轻轻颔首,避开林瑜求助的眼神,取出腰间的荷包塞进她手里。 “雀儿,你素来细心能干。我这荷包中有些碎银,就当主仆一场,日后给你添的嫁妆。” 她又转向顾青川,恳切道:“顾大哥,多谢你肯来看我一场。我会记着你的恩情,只愿以后能还得上。” 说罢匆匆回了院子,步履间仿佛带着心虚。 林瑜握着沉甸甸的荷包,心头更加沉重。 妙华的回应已预想过,她有些失望,并不是要怪谁,遇事先考虑自己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期待一次次落空的滋味到底不大好受,漆黑的羽睫扇了扇,眸底满是落寞。 顾青川在她身侧,摇开折扇,似有意似无意地摇了两下,微凉的风轻轻吹过林瑜颊侧,听他微微笑道: “你们主仆关系倒很不错。” 这个人斯文起来,风凉话都说的这么熨帖。 林瑜点点头,把荷包别在腰间,收敛起所有负面情绪,抬头莞尔一笑:“大爷不知,姑娘待人一向大方,像我这样的小丫鬟都喜欢她。” 她立在树下,笑时眼眸微弯,盛满了树叶间漏下的细碎光影,一点也没有了先时的失望。 顾青川略微失神,嘲弄她的恶趣散得一干二净,撇开眼,合扇在她肩头轻敲了下。 “走罢,雀儿。” * 这厢二老爷在影壁后等了半晌,听不清几人说的什么,从他们的举止却不难推测,自己这个侄儿对姚家姑娘定是有意,不然也不会在这儿看人家哭。 来时打好的腹稿泄了一地,他此时连站都不敢站出去,就怕一开口撞在侄儿气头上,此后两人更没有说话的余地。 思来想去,今日都不是说话的好时候。眼看他越走越近,二老爷拽上心腹小厮,背过身子,两人弯腰缩头,躲去了影壁另边。 林瑜听到脚步声,先去看顾青川,他仿若并未察觉,脚步没有停下的打算。 他们两人走远后,二老爷才扶着小厮出来。 这趟无功而返,他一回自己院子,守在屋中的顾云平便迈步出来,着急问道:“父亲,可见着大哥了?他怎么说?” 二老爷只字不言,拂袖挥开他,迈步进屋。小厮留下来,将方才所见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无不详尽。 顾云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到最后却嘶了一声。“大哥身边哪里来的丫鬟?你敢胡诹骗爷?” “二爷明鉴!我真没有,大爷出来时,身边真跟了一个丫鬟。”那小厮指天赌咒,“那丫鬟似还与姚小姐认识,脸上长着许多雀子。” 顾云平稍顿了顿,手往空中一比,“是不是碧绿色的衣裙,这么高的个子,乍一看像个哑巴?” 最后一点可不是,小厮仍连连点头,“对,对,和您说的一模一样!” 顾云平松了口气,真是这丫头反倒好办,他迈步进屋,“爹,您别着急,这次不成,儿子有办法替您找个好时候去见大哥。” 二老爷听他说完,缓和了语气,“你怎么有把握那个丫鬟肯把消息告诉你?” “听说她日日在房里抢活干,就为了讨些赏钱。这种下人,多使些银子能有什么不能做的。”顾云平满是不屑,“父亲放心,我这就过去。” 15 第 15 章 离开碧梧居后,顾青川另有别事,坐马车出了府。林瑜独自回了岁寒居,在自己房里躺下养神。 几日下来,她着实有些身心俱疲。 身体尚在其次,她没干什么重活,但悬着的心的确疲惫到不堪重负了。 为妙华一事,她每日提着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对盘问。却在刚刚得知,顾青川一早就与妙华商量好,这门婚事让姚家派人来退。 不止要保全妙华的名声,考虑到妙华继续留在碧梧居不自在,他还特意给她在白马寺安排了一间禅房。 是一场双方都很体面的退亲,体面到两边好像都不怎么在乎这门亲事,尤其是顾青川。 林瑜摊开帕子盖住脸。 既然都不计较,为为何不能与当时那个官差说一声呢? 她好冤啊。 歇下还未多久,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满冬在外着急道:“雀儿姐姐,素月姐姐在山下摔伤腿了,你快去看看罢。” 话音才落,房门就被从里打开。 “素月姐姐怎么了?现在在哪儿?”林瑜边问,边梳上自己鬓边落下的头发。 满冬眨了眨眼睛,道:“刚刚有人传话,她也没说清楚就走了,素月姐姐应是在老太太那儿。姐姐去看看她罢,迟了就不好了。” 林瑜匆匆忙忙出去,提起裙摆,踩着石阶几乎要跑起来,将要折弯时,蓦然止住了步。 下晌,枝桠间漏下的日光煞是刺眼,她抬手盖在额顶,午睡被打断后丧失的神智一点点回笼。 素月若是摔伤,怎么都该先派人去请大夫,再去国公府西侧告知她娘。派人往偏远的岁寒居来,倘若自己正忙着,岂不白耽误功夫? 这不是素月的性子,再者,林瑜望了眼脚下漫长的山路,自己走了这么远,也没见到那所谓传话的小丫头。 犹自还在思量,有人已等不及,自石阶拐角处走出。 “当真是你?”顾云平围着她转了圈,“怎么伺候上我大哥了?” 林瑜知道上了当,忍住不喜,一板一眼地回答: “回二爷的话,大爷这边缺人手,婢子是被老太太派过来的,前几日——” “行了行了。”顾云平没心思听她从头说起,将一枚银锭朝林瑜扔去,“找你给我办件事。” 那银锭分量不小,没人去接,在林瑜的绣鞋上砸了一下,叫她轻轻蹙眉。 “二爷找我要办什么事?我只是个干杂活的粗使丫鬟,做些绣活,洒扫庭院自是不在话下,倘若是别的,还得您另请高明。” 顾云平不屑地嗤了声,“不要你去杀人放火,只告诉我,大哥这几日都会去哪儿,再到大哥面前替我爹说两句好话,让他见我爹一面。” “婢子不懂二爷的意思。” 她才说完,又一锭银元宝砸落在脚边。 “这里是二十两定银,事成之后,还有三十两的银票。明日我着人来问你消息,记着在大哥面前多说两句好话。”顾云平吩咐道。 林瑜提起裙摆,看了眼地上两枚亮闪闪的银锭,饶是再不高兴,拧着的眉心也禁不住松开了些。 她语速放缓,说着车轱辘话,“二爷指望婢子能说出什么好话?您当知道,婢子是个嘴笨的人,最容易弄巧成拙,担不起这等要紧的事。” 顾云平瞬时一怔,在石阶上来回踱起了步。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这死丫鬟说起话来还真没有一次顺耳过。单看她在妙华身边呆了三年,地位等次毫无变化,也能知晓一二。 “你就照着我说的去劝,就说我爹……”顾云平絮絮叨叨琢磨起话术。 林瑜没心思听,目光停留在脚边的银子上。 白花花的,很想——摸一摸。 顾云平来回踱步,“二老爷日日想着家中的事务,前阵子还为着老太太的身体,担心的连饭都吃不下,还病了一阵……” 林瑜心中微哂,依照二老爷如今的身材,这话只怕完全没有说服力。 她余光瞥向石阶拐弯处,月白的衣角露出了一半,倏尔松一口气。 原以为还要拖上一会儿,回来了更好,林瑜放心地弯下腰,拾起脚边两锭元宝。 同样是二十两,背着他私底下收,和当着他的面收,意义很不一样。被鄙夷贪财不要紧,被当作背主就麻烦了。 顾云平仍在喋喋不休,直到一道长影落在跟前,他猛地停住,侧身时自觉退到石阶一边,上下牙膛格格打颤。 “大……大哥。” 顾青川视其若无物,提步往上走,顾云平回过神,忙道:“大哥,您别生气,我来是想找您解释——” 他三步做两步迈上石阶,眼看要赶上了,忽地脚底一出滑,整个人扑倒在顾青川脚边,下巴重重磕在石阶上。 顾云平索性躺下,全然没有了往日自诩矜贵的做派,在地上痛苦呻吟,“大哥,听我解释,求您了。” 这般行为举止与市井混混无异。 “罢了。”顾青川停步,墨瞳看向躺在石阶上的狼狈青年,沉声道:“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要解释些什么?” 四周瞬时安静下来。 顾云平连痛哼都忘了,张张嘴,竟不知要怎么回应。预提盐引,着手贩盐,都是他爹在做,他从未插过手,哪知该如何作答。 一旁的许裘暗自摇头,蹲身去扶他,提醒道:“二爷既说不清,不如趁早回去,请二老爷叫过来解释清楚?” 顾云平这才醒过神,连忙爬起来,“大哥稍等,我这就去叫我爹上来。”担心再次摔倒,他双手撩起前摆的衣袍,匆匆往山下赶去。 他走远后,另一人就变得扎眼起来—— 林瑜自捡起两锭元宝,就一动不动站在路边,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会儿周围寂静如斯,不得不抬起头面对。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竖起两根纤细的手指,“是二十两。” 顾青川垂眼扫过她的袖口,未置一词,回身迈上石阶。 许裘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明明是认赃,却给她认出了一身正气? 若换在平时,他必然上前跟这样的姑娘打听凑趣两句。只是这个雀儿,即便大爷没提,他也能发觉,大爷待她很是不同,势必得离她远些。 许裘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小声提醒道:“回去罢,雀儿姑娘。” 林瑜看警惕地看他一眼,垂首提起柳绿裙摆,确认自己脚边没有像顾云平那样,突然蹦进什么小石子后,才放心提步。 16 第 16 章 半个时辰后,岁寒居花厅。 正对门的墙面挂了副八尺长的行书帖,临的是《诫子书》,跨入厅中,眼帘便映入行云流水的四个大字——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其下一张四方螺钿云腿长桌,髹漆桌面放着刚端上的茶盘,几只和阗青花盏围在其中,稍时,一盏便被端起。 盏中是冷泡茶,顾青川呷了小口,本是随意打发,意外发觉这茶不错。慢饮半盏方才合上盖碗,目光悠悠投向厅中站着的那人。 仿若此时才注意到他,沉稳开口,“二叔怎么不坐?” 顾余声站了有一会儿,此刻连忙往身后找了把椅子坐下,环首望了望四周,对着上首笑道: “侄儿这里清幽怡人,布置得也雅气,不像园子底下,怎么都差了些意境。叫我看走了神。” 顾青川素来不喜这等阿谀奉承的小人做派,想起他平日也是这般在外给自己招黑,心中厌烦更甚。 茶盏放下,他眉宇依旧淡淡,“此间地小,比不得外面的酒楼雅座,搭不起戏台。二叔倘或真有急事,还是省了这些花把式。直接说说你是如何勾结府官,预提盐引*,把两淮的盐贩到了杭州。” 顾余声打了个冷战,没成想自己这侄儿都知道了,不好再拿预先准备好的托辞出来虚与委蛇,把去年贩盐一事说了出来。 顾青川听完,唇角掠过一抹浅笑,“二叔这一年没少忙活。” 他意态闲适,又端起先时的茶盏,没有分毫动怒,顾余声便也放宽了心,叹道:“这也是为了国公府,光是园子里下人一月的吃喝月钱就要个几百两。你年纪轻没当过家,不知府上艰难。老太太还常常要进补,上上下下到处都要使钱,我总得想些法子。” 顾青川只笑不语,顾余声愈发觉得这是件小事,稍稍挺直了背,端出长辈的做派, “侄儿,我早前听到风声说皇上要派御史南巡,劳动你去替我说项。我也是去年才做这行当,与知府合伙的还有好几人。他们少说也从中偷了十几万两的税银,我可提供一份名单,将那些蛀虫一网打尽才是正经。” 他特地加重了御史二字,原因听者心照。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年初三品以上朝臣集议,商讨的便是盐税一事,初议的结果便是从都察院下派御史巡盐。 而都察院现在的话事人是御史大夫文正松,定远将军昔日挚友,顾青川七岁起寄养在他身侧,两人师生相待,关系亲厚。 顾余声这算盘打的其实不错,皇上这回派的如若真是御史,这事于顾青川而言的确可大可小。 可凡是都有个可是。 “这次来南边巡查的人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天子近臣,由不得我三两句通融。”顾青川轧碎他的念想。 “与您交好的王知府昨夜已经动身逃路,二叔若不打算走。还是趁早收拾收拾,把你这份名单交给锦衣卫戴罪立功,叫我也能落个好。” 顾余声顿时大惊失色,他虽许久不涉官场,也知现今锦衣卫遵照皇命行事,只听一人言,手段比寻常官差要狠虐百倍。这次南巡竟把他们派了过来? “都怪我鬼迷心窍!二叔本想着叫你在京城安心做官……把咱们顾家整饬得风光些也是件好事。”顾余声一面懊悔,一面耷眼觑向上首,见这侄儿似乎并未动怒, 他按着膝盖摩挲了半晌,“那……依贤侄看,我现在该怎么做才好?”总不能真去认罪伏法。 “若不想老实认罪,别的法子也有一条。”顾青川温声:“这笔烂摊子真想收拾,还得得劳烦二叔把你贩盐的私账和剩下的赃银给我。” 他面上温和在笑,语气却不容推拒,顾余声僵硬在椅上,权衡良久,嗫嚅着嘴唇应下, “好,我这就回去准备。” 他起身时,顾青川复又开口,“还有年初你设计治死那家盐商后谋得的赃款,也一并交来。若是换人查出,我也未必能保下二叔。” 顾余声身子晃了晃,后背已是冷汗涔涔,“知……知道了。” * 两日后,百里外的澜谷关。 今夜无月,夜色中的澜河如同一条黑蟒,在杂草蔓长的荒僻地界蜿蜒流动。夜风戚戚,夹杂着时有时无的船桨摇水之声,河中却未见一灯半影。 摇桨声离下游愈来愈近,水面悄无声息浮起一条钉满铁刺的麻绳,往下滴漏冷水。 “截下!”男人一声大喝,两岸的杂草中立时站起几十个穿着卫服的人,乌泱泱行动起来跳河围船,点亮火把。 夜色中沉寂氛围消散得一干二净,只片刻功夫,船舱里的那人就被抓了出来,按肩跪在穿着丹黄飞鱼服的男人身前。 男人接过火把,往这人脸上照去,“是他,带走。” 锦衣卫粗暴地将地上的人抓起,陈淼皱眉,“下手轻点,王大人是四品知府,在这儿磕着碰着了有你小子好看。” “是,指挥使大人。”锦衣卫立时放轻动作,带着人退下。 “这孙子忒狡猾,险些叫他过了澜谷关,咱们想抓人都没地找。”远处的副使啐了口,按着腰间弯刀走来,“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陈淼问:“今日到的银子派人去点完了没有?” 副使压低声音,“已经点过,顾大人叫来的那条船上共有两万两。” “行,人抓到了,咱们就先休整几日。” 副使眉头一皱,连忙道:“消息的确是顾大人给的,咱们欠他一个人情,可两万两也太少了。”圣上才说国库吃紧,把差使交给他们,怎好这样回去? 陈淼明白他的隐含之意,背手望着江面,“还剩几个大户,挨个抄抄家也就有了。”即便不够,他们还有个背锅的人。 想到此,陈淼悠悠叹息一声。这次所谓的国库吃紧,也不过是因为户部不肯拿钱出来给皇上修行宫,两边僵持不下,想到了这一出。 皇上这两年性情越发多变,自己在这儿要是真把事办成,以后这种活都到自己身上,才真是来了麻烦。 麦子还得长一茬割一茬,两年前江南才见过血,逼得太紧,大家都不好过。 * 岁寒居。 入夜后,廊下都挂上了灯笼。 林瑜下晌被老太太叫去绣一面屏风,这会儿才回来,进了正房,外间不见有人。她四面看了看,“大爷?” 稍时,东间的竹帘被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拾起,顾青川低头,从竹帘下看了过来。 “用过饭了么?” 外间桌上的黄花梨食盒太过显眼,林瑜一进门就注意到,不好的直觉又冒出来。 她点头:“用过了。” “那便过来替我磨墨。” 林瑜到了楠木书案边,顾青川眼也未抬,“坐着罢。” 只一声,他便好似没有她这个人一般,继续看书。林瑜松一口气,搬来杌凳,坐在与案边与他相邻的一角,开始认真磨墨。 磨墨的方法还是书法老师教的,学的东西到底没有这么容易忘记,拿起墨条,那些和书法课有关的回忆一点一点涌上来。 她上书法课的理由与大部分人都不同,父母觉得这门课最安全。 在家中出事之前,林瑜的家境称得上一句优渥。她是独生女,爸爸开了家医药公司,妈妈是艺术老师,两人工作都忙得厉害。 遂想着给她报个班打发时间,但真正选起来时忧心忡忡,跳舞太疼,弹琴费手,游泳又怕女儿不小心淹死。 两人琢磨几个星期,合计干脆学个书法,家里不缺钱,不用顾虑以后。能有人陪着她打发时间,修身养性就很好了。林瑜的书法练到最后,又学起了国画,就这么学了七年。 灯盏里的烛火劈帛一声,林瑜倏然回神,放下墨条,将盛着墨汁的砚台移至顾青川最方便提笔沾墨的位置。 他没有别的吩咐,她便端坐在书案边,余光瞥了眼他拿着的书,书封用狂草写着“虎钤经水战篇” 林瑜是文转理,对这类历史书籍有所涉猎,这本书讲的是军事方面,把军事战术与天文历法结合来讲,共有二十卷。 说起二十卷,木兰打了胜仗回乡,也只有十二卷的军书。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她思维不知不觉开始发散。一整个下晌都没歇息,到这会儿才坐下来,犯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屋内点了沉香,青烟袅袅盈出炉盖,一缕,两缕,像是一段段带着困意的丝线,在眼睫之间不断缠绕。 砚台里的墨浓成了夜色,在眼前弥漫铺开,林瑜不声不响支起一只手,托颐支撑。 顾青川看完水战十问,正要叫她倒茶,侧首却发现这丫头眼睛是闭上的。长睫浓密,弯出浅浅的弧度像一对墨色的月牙儿。 明明睡了,坐的却很是端正,后脊挺直,端得一番青竹姿态。几日以来都是如此举止,寻常读书人家的女儿都未必能养出。 这丫头,并不像个丫鬟。 她的头越垂越低,眼见要落到案面,顾青川伸出了手。 下颌被温热又粗糙的软垫托起,林瑜怔忡片刻,瞬时睁大眼睛向后躲去。那人的手却是加重力道,钳住了她不让挣脱。 林瑜迅速分清自己和对方的力量差距。 她松了力气,“大爷。” 只是几息的功夫,她的眸底即由惊惧,愤怒,转而变为掩饰出的平静。 顾青川没有应她,眸光沉定如水,抬起拇指,摩挲过绵软细腻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左眼眼角,不轻不重地揉搓起来。 林瑜明白他在做什么后,抿起了唇。 自己的泪痣在那处,每日往脸上涂黄膏时,她都会有意遮去。 顾青川耐心揉搓片刻,细细的红痣重新出现在林瑜眼角,宛若白纸上朱砂一点,明艳夺目。 林瑜的困意被他揉搓干净,谨慎小心地与他对视。稍顷,顾青川松开她的下颌,淡淡道:“这颗痣,很衬你的眼睛。” 17 第 17 章 气氛古怪到让人讨厌,林瑜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尤其是异性。 她攥紧衣袖,强忍着推开他手的冲动,“婢子没洗脸,大爷手上必定搓出泥团了,婢子去给您打水。” 顾青川未置可否,林瑜当这是默认,出了门一径走上游廊。 许裘提灯从外头回来,路上和她遇见,顿步问道:“雀儿姑娘,大爷在房里么?”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受莫名的直觉驱使,许裘收了声,倒退几步给她让路。 待林瑜走远,他才挠着后脑勺疑惑不解,自见到这个雀儿以来她一直都是和和气气,今儿是怎么了,脸黑成这样? 许裘叩门进了正房,撩开东间外的竹帘,先小心翼翼看了眼。 大爷坐在里间,神色未有不悦,反而像是饶有几分兴致。 “锦衣卫那边回了消息?” 许裘将怀中两本账册呈上书案,“是,与您先前所料一般无二,陈指挥使收了银子,把二老爷在王知府那儿的账本着人送了过来,与咱们手里这本都能对上。” 陈淼此人一贯胆小,做事瞻前顾后,这回他还来账本,便是受了自己一个人情,此事不会再被掀出。 顾青川颔首,“留两个人盯着他行事。” 许裘应是,又道:“爷,暗卫查出二老爷在秦淮河上游还藏有一批私盐,要如何处置?” “处置?” 顾青川起身推开轩窗,一轮明月嵌入窗间,月白缎面直裰铺上一层霜色,俊朗面庞被映衬得清冷却又温和。 他温声道:“事不过三,他再上船贩盐,便将人和船一起沉了,不必丧命,落个痴傻即可。” 许裘稍一思量,“属下明白,这就着人去安排。” 才出院子,他又见到了林瑜,这次是在外面的攒角小亭。亭中一盏灯笼,风从山顶吹下来,灯摇影晃,豆绿的裙摆随着风翩翩而动。 那道绰约人影转过身,月光掩去她面颊数点雀子,这么看去,雀儿倒很是白皙好看,甚至……清然脱俗。 许裘晃了晃神,随即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连忙掐了自己一把,拔步离开,然而很快就被喊住。 “许护卫,你先别走。” 林瑜灯笼也没拿,匆匆从亭中出来。她在外边吹了好些风,面上总算能挤出一个心平气和的笑。 “雀儿姑娘,你找我有事?”许裘别别扭扭停下。 “没有。我就是忽然想起,过来问一问大爷打算几时赴任?”林瑜道:“入秋的衣裳若是要准备,这时候开始正正好。” 这事,许裘心中自是有数。 大爷这趟回来省亲,要办的事情有两件,其一退亲,其二处理家务。现在两件事情都已办妥,赴任应当快了。 只是——他听着她的话,感觉不是要准备秋衣,像是盼着大爷快些走? 许裘张了张嘴,“我也不清楚,内务是杨瀚墨管,姑娘就不用上心衣裳了,让他准备去罢。” 林瑜的笑僵滞在脸上,“谢谢。” 问了没问。 罢了,省亲就是放假,既然是放假,还能久到哪里去? 林瑜擅长自我宽慰,又俄延了会儿才端水回到正房,再无别事。 * 翌日,林瑜早早醒来,正房内只她一人。她去净房洗漱,给脸上点完雀子,回来时杨瀚墨也在屋中。 “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去服侍大爷?” 林瑜奇怪:“大爷不是出门去了?” “今日没有应酬,大爷在院子后边打拳。”杨瀚墨想起这是她才来没几日,免不得提醒两句。 “大爷自幼习武,若是没有旁的事,日日早起都要打一套拳。雀儿姑娘以后记得提前备盆冷水和帕子。” 他说完走了,剩林瑜暗自拧眉。 内院四个丫鬟,怎么什么都是自己干? 林瑜去净房倒了盆水,端至后院,顾青川已经打完了拳。 他一身素白短打,汗水浸湿薄缎,贴附在紧实有力的肩臂。前襟微微敞开,露出小片浅铜色的胸膛。从林瑜的视角垂眼,刚好能瞧见他腹部肌块,并不过分健硕,线条流畅利落,隐隐透着压迫感。 林瑜默默移开视线,估算起自己和对方的力量差距,倏尔两手一轻,顾青川将整个铜盆接走,目光掠过她左眼眼角。 “又给挡了?” 林瑜一愣:“嗯?” 她装傻充愣的模样莫名冒着几分傻气,并不叫人反感,顾青川挑挑眉,将铜盆放上石桌,拧了帕子擦洗起来。 等他擦洗完,林瑜将事先备好的干蜕巾递过去。顾青川却没接,而是朝她走近一步,稍稍倾下身子。 充满野性的气息逼近,迅速将她包围一般,林瑜心底绷紧成弦,松开手,蜕巾掉落在地。 林瑜当即后退一大步,“大爷,婢子手滑,这就去给您再换一条,成么?” 听上去倒是很抱歉,可看她的眼睛,明明藏了虚。 顾青川并不戳穿,越过她往回走,“不用了,去取一身衣裳,我要沐浴。” “是。”林瑜落在后面,看他走远了,才捡起地上的蜕巾,慢慢回去。 行至长廊拐角,横侧走来一人,两眼不望路,正频频回首看向身后。 说起到岁寒居有了好几日,除去后罩房外,林瑜还是头一回在这内院里和彩云碰面。 杨瀚墨早先察觉苗头不对,不好得罪老太太房里的人,索性调换了彩云和满冬的差事,满冬去院子外边打扫,彩云替了她的活,守着一间放洒扫物件的库房,每日往外安排清扫,是个很清闲的活计。 彩云却不这么想,成天在倒座房里对着那些扫帚,掸子,还有簸箕树叶,都快变成一个老婆子。 乍然注意到林瑜出现在旁侧,她即刻转回来,用鄙薄的目光打量着她。 “好不容易进了正房,还在这儿偷懒耍滑,不好好服侍大爷。过几日被赶出来,反倒丢了老太太的脸!” “借你吉言。”林瑜心事重重,懒得犯口舌之争,擦着她的肩往正房去了。 “你!”彩云看着她的背影,气得胸口憋闷,这死丫头得意什么呢? 要不是她抢了位置,在大爷的身边伺候的该是自己才对,论姿色,才情,她哪点比得上自己? 彩云低头翻了翻身上片新的桃红刻丝罗裙,心中愈发愤愤。 大爷眼神不好,管事也是个瞎的! 呸! 这厢林瑜回来,问过满春,得知杨瀚墨早吩咐过,热水这时已经备好。顾青川直接去了净室,她取出一套熏好的衣裳给送去,须臾便退了出来。 幸好他沐浴不要人服侍。 顾青川沐浴完,回到房中,炕桌上摆好了早膳。粳米瘦肉粥,两碟咸菜,一道春卷,干煸笋丝,一盅鲜炖鸽子汤。 他用饭时不言语,换上了常服,吃相斯文优雅,只有筷碗交碰声。菜碟大半见空,林瑜递茶与他漱口,喊了丫鬟进来收拾。 饭罢,顾青川去了书房。林瑜留在正房内,给白玉镂雕花熏炉里换上盘香,有薄荷脑的味道,清醒提神。 在房中仔细检查了遍,没有旁的事情,林瑜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咬着茶盏边缘,玩也似的慢吞吞喝下了一盏。 满春抱着一盆半蔫的花从长廊经过,林瑜隔着镂雕圆窗看见,把人拦下,“这海棠要送去哪里?” 满春把花送到她眼前,“这盆蔫了好几天,养也养不好,摆在一起不好看,我去换盆新的来。” 她这盆是玉兰花,林瑜觉得可惜,接过放在窗沿,“放在我这儿罢,你去取新的。” 满春也不忙,倚在窗边,笑嘻嘻打趣她,“雀儿,你今儿不做针线了?我还想找你做件裙子呢。” 林瑜以前就没闲下过,最近从妙华和顾云平手里得了两笔意外之财,已经胜过这两年辛苦工作积攒。“不做了,除非你给我十两。” “十两?你不如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来抢。”满春咂舌,见她不说话,咬了咬牙,凑上前道:“我是真想做条新裙,你就给我做罢,以前收二钱,我给你双份,四钱成不成?” 雀儿的绣活确实没得说,以前找她做裙,都是无有不应。满春以为加钱必定妥当,孰料她仍是没应。 “我真不做了。”林瑜倒不是瞧不上这四钱,只是她现在提防着顾青川,拿起了针线,总觉得像在展示才艺。 她摇摇头,“你找旁人罢。” 这可是四钱银子! 满春见她当真无动于衷,着实惊讶得很。换成旁人她或许会理解,可这是雀儿,以前为了一钱银子都能熬三个夜的主,莫非她现在有钱了? 满春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犹是不可置信。 林瑜抱起玉兰花,回身放在长榻上的小桌,剪花枝,松根土。 此时冰鉴中的冰块仍是满着,没再有旁人出现。清风吹起竹帘,抬眼便是半阙风景,林瑜动作慢了下来,细细体会起难得的半日清闲。 顾青川在书房处理在杭州剩下的琐碎事务,处理完已到了晌午,茶盏空空,茶壶也是空空。 这丫头倒是会偷懒,连盏茶都不知道送。 他开口唤道:“雀儿,茶呢?” 候在书房外的杨瀚墨一怔,忙进来取茶盘,“爷稍等,我这就去倒。” “怎么是你?”顾青川眉心微蹙,即刻摆手,“算了,你出去。” “……”杨瀚墨迈过门槛的腿默默收回去,隐约感觉自己是被嫌弃了。 暗自回顾起近几日的言行,有没有不忠不信不义。 他还在苦苦思索,顾青川已出了书房,廊上的丫鬟行礼,都被止住没有出声。 一路安静。 进到正房,并未有人相迎。他目光稍转,就见到了伏睡在炕桌上的人。 旁边放着一盆玉兰,花影落在她的面颊,鬓边碎发微乱,遮掩着横斜几点雀子,莫名有几分可爱。 她身上穿着靛青薄绢的夏衫,这料子极滑,稍动一动便露出了秀颈,莹白如玉,与面颊两般颜色。 顾青川抬起指尖,抚上羊脂暖玉。 柔软,温热,细腻,许多触感一齐淌过指腹。 比他所以为的更胜一筹。 18 第 18 章 林瑜是惊醒的。 茶盏相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动静并不大,却足够调动起她的戒备。 目光茫然了一会儿,聚焦在不远处正放下杯盏的人身上,即刻站起来认错。 “婢子偷懒,不小心睡着了,请大爷恕罪。” “醒得倒快。”顾青川语气淡淡,听起来像阴阳怪气,却并无怪罪的意思。 林瑜微微发窘,不知说些什么。 顾青川又扫了眼小桌,挑眉问道:“你喜欢养花?” 林瑜自然否认,“花是顺手抱进来的,原想着看一看,待会儿再送回去,不料睡着了。” 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 顾青川没再问下去。 这丫头奇怪的很,说她喜欢撒谎,敷衍两句的事情她能承认自己偷懒。说她实在,却差得更远。 有些东西,并非问了就能知道,也并非只有问才能知道。 他并不着急。 * 晌午过后,顾青川抛下书卷,唤林瑜为他更衣,“拿见客的衣裳,我要出门一趟,晚些回来。” 林瑜挑了件竹青的直裰,转回内间,他身上的常服已挂在了屏风,只着一件中衣,将衣裳接去,并不要她动手。 他那中衣襟口太宽,抬眼就能看见些,林瑜自觉侧身,去了屏风旁站着。 稍时,顾青川走了出来,一身竹青弹墨直裰,墨发以犀角冠束起,腰间革带上别起一枚白玉吞口螭虎绦钩。 凤仪明秀,貌温气直,行止间自有一种清雅贵气。与林瑜早上见到的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人。 林瑜跟在身后送他出去,行至门口,顾青川停了步,侧首看她。 “你不好奇我要见的是谁?”他唇角的笑带了几分逗玩意味。 客观来讲,林瑜的确有一点好奇。因为顾青川瞧着心情不错,那人应是他想见的。 她迟疑地点点头。 顾青川又笑了声,眸光从她脸上移开。 “猜罢,猜准了回来给你赏钱。” 林瑜跨出门槛,望着他一径走远,真真想了起来。 这位大爷难能回来一趟,也不怎么去老太太那儿走动,更不用说二房那些堂弟堂妹,亲缘关系很是淡薄。应当不至于为见到他们高兴。 那还能是谁? 她尚且没理出头绪,却被身后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雀儿姑娘。”杨瀚墨忙退后两步,歉意解释,“我一直在这儿。” 林瑜示意不要紧,抚了抚胸口平复下来,“管事有吩咐?” “没有。”杨瀚墨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 心道哪里还敢吩咐,过阵子就该你吩咐我了。 他只是来看一看自己怎么被取代的罢了。 打工许多年,林瑜轻易察觉到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憔悴感,好心宽慰了几句,“你好好歇歇罢,没事做还凑过来干嘛。” 这句话比书房那句竟然还要难接,杨瀚墨的假笑直接塌陷在脸上。 “对了杨管事。”林瑜不管不顾,“你可知大爷今日要去见谁?” “知道。”杨瀚墨转头看向远处,“你刚刚说的对,我要去歇息了。” 林瑜默默鄙视了他一下。 不说就不说,她才不稀罕什么赏钱呢。 傍晚时分,老太太房里的人过来传话,外头的丫鬟没找到杨瀚墨,一转念,进内院把林瑜找了出去。 迈出挂满绿藤的垂花门,外面却不见有人。 小丫鬟在周围寻了一圈,“奇怪,她明明说在这儿等着的,怎么没人了?” 守在大门处的小厮给提了个醒,指着远处的朱红攒角凉亭道:“方才有个姐姐出来,两人认识,去了那儿说话。” 说话间亭中两人起身,两边互相瞧见,她们先出了亭子。林瑜正要过去,未几步,耳中便听得一声呼救。 这声音细弱到像是幻听,一声就没了,连方位也难辨清。 林瑜顿步,“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小丫鬟不明所以,“没有,是不是彩云姐姐喊你了?” 林瑜摇摇头,耳中又听到一声女孩的哭泣,小丫鬟面色也是一变,“这……” 这不是幻听。 “你想一想,这外院洒扫的丫鬟可有少了谁?”林瑜还在问,膝盖已经着地,撩开一片裙摆垫在地面,伏地贴耳。 小丫鬟压着眉头想了一圈,“是满冬!满冬大中午就出了门,这会儿都没回来!” 林瑜听了会儿,跪坐起身,眉心微蹙,“听不清了,只是这声音像在地下,附近可有什么地窖?” “这里没有地窖,冰窖在院子里头呢。”守门的小厮看到动静也凑到近前。 林瑜四面望了望,目光定在侧门出来的方向,那里虽无人影,却有一张石台,几盆蔫坏的花摆在上面。 小厮跟着瞧见了,猛地一拍脑袋,“那里原先是口井!荒废多年,黑黝黝的不好看,才寻了板子盖上。” 疾步走近,果然又听到了满冬的声音,想是这井口太深的缘故,仍不大明显,却能听清了。 “救命……有没有人……” 井盖现在被挪开一半,满冬的声音正是从底下传出,她双手握住井盖边缘,连带上面的花盆一起端了下去。 “去找条长些的麻绳来。”林瑜吩咐身侧干着急的小丫鬟。 井绳放在外面风吹日晒,看着无甚要紧,早就不能用了。林瑜将断开的半截井绳从下面拉出,这也是满冬为什么掉了下去。 她伏在井口,“满冬,你还有力气么?待会儿把绳子绑在身上,我们从上面拉你。” 目测下来,这井只怕有十几米深,黑黢黢看不见底,她的声音难以传出去,也不知在这儿困了多久,有没有受伤。 “我的腿好疼。”满冬带着哭腔,声音已经小了下去。 “你现在先别哭。”这井口常年盖住,空气肯定稀薄,她在底下待久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晕过去。那时才是麻烦。 不一会儿,小丫鬟带着绳子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绳子,雀儿姐姐。” 绳子放下去,晃了两下,满冬的哭音又传上来,断断续续,“我……我抓不住,没力气。” “得下去个人把她抱上来才妥当。”林瑜抬头看了眼,井边现在共有四人,除去她和小丫鬟,还有两个小厮。 “我下去罢,你们两个拉紧绳子。”林瑜把绳子拉起来,一头扔给两个男人,抓起另一头绑在自己腰间。 “这……”这两人扫了眼彼此的身材,点点头。“雀儿姑娘当心。” 他们俩身材过于壮硕,下去抱上人了只怕要卡在井里。林瑜个子高,身材苗条,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底下越来越黑,她着地后先去察看瘫坐在井底的满冬。 “有没有哪里受伤?能站起来么?” “能,能站起来。”满冬抹了抹眼角,扶住林瑜的手,慢慢起身。她没受伤,只是底下黑,她又爬高,刚才摸到绳子,腿软得厉害才上不去。 林瑜也看不清她有没有哪里不好,粗略问过两句,得到不要紧的答案后在她身上也绑了一段绳子,把人抱在身前。 喊了声,上面便开始往上拉绳。 “我的钱还没找到。”满冬垂头看着井底,像是又要哭,“刚刚掉下来了,我差一点就能捡到的。” 林瑜两只手搂在她背后,抓紧了绳子,咬着牙和她聊天,“底下这么黑,你看得见么。” 满冬在她怀里抽抽噎噎,还在心疼银子,“看不见,找不到,但那是三钱银子呜……” 两个男人在上面拉着绳子,这时候彩云也过来了,问了两句,便挤开身边的小丫头,望向下面吃力往上爬的两人。 一大一小都绑在细细的绳子上,底下又深得很,她光是看着就心惊胆战,要是绳子断了,不知要在床上躺多久。她催促边上的小厮,“你们快点儿,别磨蹭!” 满冬先被接起来,一个小厮腾出手,去解她身上的绳结。 彩云松了口气,接着,就看见一只沾了灰尘却不掩素白的手出现在眼下。 林瑜扒住井边,她从黑黝黝的井底上来,一时还有些睁不开眼,并没注意外面是谁。就这么递上另外一只手。 “拉我一把。” 彩云怔了怔,拉住了她。 底下那张长满雀子的黄脸越来越近,彩云心底忽然难受起来。这样粗蛮的丫头,怎么就能去正房伺候大爷,还得了大爷的信重呢? 老太太要派去正房伺候的丫鬟分明是自己,本没有这个雀儿什么事。都是她抢了自己的位置,现在大爷连自己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这念头在脑中愈演愈烈,眼看林瑜快要从井边冒出头了,彩云看着她,不知怎么就松开了手。 林瑜还没来得及扶住井边,就骤然失去拉力,猛地坠了下去。 那小厮原本看见人要上来,已松了手中力气,谁知又有这出,“雀儿姑娘!” 他大吼一声,连忙抓住急急下坠的绳子。 绳子拉直的那刻,井底同时一声坠地的响动,再没了动静。 满冬并着小丫鬟脸色皆是一惊,着急地围住井口,不停喊她。 “雀儿姐姐!” “雀儿姐姐!” 彩云反应过来了,也冲里面喊了起来。 皆没有回音。 19 第 19 章 “我没事。” 过了一会儿,林瑜才在底下回应,声音平静无波。 “拉我上去,别让彩云碰绳子。” 上面的人一同看向彩云,尤以那个拿绳子的小厮还后退了两步,已是防备的姿势。 彩云登时面皮涨得通红,呸了一声,转过身去,“狗咬吕洞宾,我还不稀罕呢!” 小厮这才安心抛下绳子,“雀儿姑娘抓好了!” 这回花的时间要久一些,好在还是上来了,林瑜拍净裙摆沾上的灰土后,唤了声“满冬” 落日黄昏,残霞绮照,交织的霞光落下来,仿佛给底下的人也镀了层浅浅暖暖的光泽。 顾青川才走近,便看见她坐在井边,朝旁边的小丫鬟抛了块碎银。小丫鬟满脸惊喜向她道谢,她只是笑笑,裙摆在晚风中微微晃动。 简简单单一抹笑,许是因澄霞相衬,明丽不可方物。 乃是人间少有的艳色。 她竖起四根手指,轻摇了摇,“有四钱重。” 周围很快静了下去,不知谁先喊了声大爷,一个接一个跪了下去。 林瑜瞧见了那袭竹青直裰,从井边下来,也跟着要跪,却被止住。 “雀儿姑娘。”许裘受到示意,摆了个请的手势,“大爷都回来了,你还不去正房收拾准备?” 林瑜猜测应是自己现在这副形容不大体面,要她回去收拾,便先走了。 等她进了院门,许裘这才问地上几人是怎么回事。 彩云心内有鬼,想要掩饰过去,一开口就被打断。许裘走到满冬面前蹲下,这里一圈人,就这小丫头的衣裙最脏,必然也下去过一趟。 他便笑着问道:“你刚刚收了你雀儿姐姐好处,说罢,发生什么了?” * 顾青川踏入内院的时候,林瑜正在前边的长廊上,方才由侧门离开那几步走得倒快,这会儿现出了原形。 小心翼翼提起裙摆,慢步向前腾挪。 林瑜没有撩开衣裳,心中也知道一顿擦伤是免不了的。好不容易走完一段路,她没进正房,在外交代满春。 “大爷回来了,先去备一壶冷茶,他更衣要换的道袍已经熏好了,挂在屏风上。过一刻钟,再去叫厨房备菜,晚上清淡些,做一道鲥鱼。” 满春吃惊:“大爷还让你更衣?” 林瑜也吃惊:“你说的好像奖赏?” 两人皆是一顿,发现问的都不是重点,同时又问道: 满春吃惊:“你出去被人打了?” 林瑜更吃惊:“你不用给大爷更衣?” 林瑜先停止这场无效沟通,移步去了净室。洗完出来,还没来得及上药,满春就在外边敲门。 “雀儿,大爷叫你过去,正在等呢。” 林瑜眉心一蹙,胡乱洒了些药在手肘,便放下宽袖,匆匆出门。 天色已暗,廊檐各处都挂上了灯笼。 进去正房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只是临窗的长榻边,挪过来的盆架稍显突兀,上面放着一盆清水。 顾青川从外进来,手中端了一方红漆雕海棠花的盒子,在长榻上坐了下来。 瞥见她还呆呆站在那儿,他拍了拍自己身侧,“坐这儿。” 他手长腿长,在这榻上并不好展开,即便闲适坐着,投下的影子也叫人感到逼仄。 林瑜心中腾起一丝不安,垂首道:“尊卑有别,婢子不敢逾越。大爷有事只管吩咐。” 这丫头平素看着老实,想来性子古板,这般反应也在顾青川意料之中。 他点点头,缓声道:“说的也是,那就先把你的脸洗了。” 林瑜几乎是即刻抬起了头,见他似笑非笑,手腕搭在矮桌上,屈指轻叩带来的木盒。 敲击声低沉悠缓,像一把磨人的钝刀,一下一下,不断威胁着她高高筑起的防备心。 沉默两息,林瑜走到盆架前,掬起一捧清水拍到脸上。她动作难得粗鲁,每次都溅出许多水珠来,坐在榻前的顾青川也未能免去池鱼之殃。 不知第多少次掬起清水,终于有人看不下去,捉住了她的手腕。 林瑜抬头,见顾青川的衣襟前有点点湿痕,下颌亦挂着些细小的水珠子,便惊讶起来。 “大爷恕罪,婢子粗手笨脚,这就……” 话还未完,就被一把拉过去,贴着他的腰侧跌坐在榻上。林瑜大惊,想要甩开,手腕却被牢牢捏住,像箍着一道铁枷。 “这就什么?”顾青川抬眼看她,眸光黑沉。 林瑜脸上的雀子已被洗去,露出原本的容貌,皎月白净的皮肤,水墨染成的眉眼,眼尾那一点红痣缀在雪肌,像是无声引诱。 许是她自己用力拍打的缘故,面靥通粉一片,一双眼也受了惊慌,湿漉漉带着水意,像只受了惊的猫儿。 “让你洗脸,没让你脱皮。”他放轻语气,一手握住她的腕,一手打开带来的锦匣。 林瑜右手撑在榻边,身子朝后挪了挪,看见顾青川在锦匣里拿出了一个青花纹的白色瓷瓶。 他转回来,撩起她的衣袖,林瑜要抽手,又被圈紧。 顾青川:“这是不留疤的膏药,舒缓止疼。” 听见止疼,林瑜便不动了,更要紧的原因是力气不够,她挣扎不出。 浅碧绢纱的衣袖被撩至肘后,现出一截雪白的藕臂,他握着她的手轻轻翻转,果然用纱布包了一圈,有血迹隐隐渗出。 他看着林瑜的手,林瑜则是警惕地盯着他。 这个人是年少中举,一身功名,应当不会是那等不讲道理,强抢民女的恶霸罢? 顾青川给她手上几处擦伤都上完药,将袖口放了下来,盖住细嫩的藕臂。 “今日要你猜,可猜到了?” “婢子愚钝,猜不出大爷见了何人。”林瑜不喜欢现在的氛围,垂着头,她洗完脸没擦,眉睫有水滴滑落,面颊有些微的痒。 顾青川自袖中取出一方洁帕,淡声道:“姚家的人来接姚妙华,我今日送他们上船,眼下,他们应当过了谷绫关。” 林瑜抿了抿唇,跟了妙华三年,与她也称不上熟,可是她一走,自己竟有种落单的孤独感。 脸上湿哒哒的不好受,林瑜抬手,才看到自己两手都被缠上了纱布,接着,就被人端起了下颌。 视野蒙了一片白,缎面的帕子按在脸上,依稀能闻见沉香的味道。隔着薄帕,男人指腹抚过她的眉眼,腮颊,最后轻轻按住了她的唇。 温热渐近。 恍惚有什么在唇上落了一下,他的指腹也挪开了。 林瑜双手攥紧成拳,她此刻不能视,并不确定他做了什么,只能屏住呼吸,更认真听着他的动静,以防有什么不对,好做出回应。 顾青川只觉得她安静极了,他的耐心宽裕起来,轻按着帕子,擦净她脸上的水珠。 擦完之后,便捏着她的下颌转向自己,“雀儿,你上一个主子已经走了。” 顾青川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人,水滴擦干后,才发现她之前似乎并没有要哭,美眸漆黑平静。他喜欢她这样的平静,拇指抚过眼尾灼灼红痣。 他问:“知道你现在的主子是谁?” 林瑜实在难以接受现在的局面,于她来说,忍受一个陌生男人的触碰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话等着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忍一忍,先谋定而后动。 遂张口道:“我没有主子。” 话音落地,房内静到落针可闻。林瑜怔住,没成想将心里话竟脱口而出。 顾青川笑了笑,起身去盆中净手,并不把她的回应放在心上,却也肯陪着问上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林瑜的脾气好也不好,许多事都能退让,可一旦涉及底线,必定是要努力维护的。 既然开了头,索性一次说个清楚,好过总是陷入暧昧。 她站起来,福了福身,“望大爷明鉴,婢子十四被卖至姚家时,签的是三年活契。如今三年已至,婢子在姑娘手中原是赎了身的。可是府衙的小吏奸猾喜功,擅自改了婢子的身契送来国公府,才有了现今的误会。” 房中一阵水声,顾青川手没入盆底,只觉这水比不上她的手腕,滑嫩细腻,宛若凝脂美玉。 林瑜看他面不改色,哪里知道想的竟能如此下流,还以为这人是在认真思量,遂提裙跪了下来。 “婢子一向粗鄙惯了,进国公府后给许多人都添了麻烦。恳请大爷开恩,让婢子为自己赎身,也好顺道解开这个误会,倘若府衙那些蛀虫有样学样,岂不毁了大人声誉?” 这丫头劝起人来倒很有趣,句句都是替别人着想,半点不提自己。 顾青川拿了帕子擦干手上水渍,漫不经心问:“还无人与你提过么?” 林瑜抬头,听他说道:“给文书作假送到国公府的主簿与皂吏,已被惩戒过,并不剩什么误会,你无需替我忧心。” 谁替你忧心了,她的卖身契在哪儿? 林瑜忍气吞声,语气照旧恭敬,“大爷,我听说国公府规矩森严,即便是一个小小奴婢,安排做活也得依照章程来。既然误会解开,婢子未与国公府立契,是不是——” “你自然不是国公府的丫鬟。”顾青川取出一张薄纸,正是林瑜的卖身契,淡声道:“按照章程,你现在是我的人。” 卖身契递至了眼前,林瑜一排排看过上面的字,神色渐渐变得木然。 顾青川掌心托起她的下颌,俯视着这张皎如云月的女子面靥,指腹在她腮畔轻轻摩挲。 “你的身契退给了姚妙华,她又亲手画押,把你卖给了我。” 他的声音沉沉绕在林瑜耳边。 20 第 20 章 骗人。 妙华不会轻易出尔反尔,况且她出府那日对着自己还一脸的惭愧,一定是他让妙华这样做的。 林瑜敛眸,手心攥紧压在裙上,温声回:“我知道了。” 顾青川垂眼,见她跪在地上,脊背纤薄却挺得笔直,撑起一袭白衫青裙。 他松开她的下颌,“起来罢。” 林瑜心中冷哼,膝盖一动,裙下的里裤便摩挲着伤口。 饶是习惯忍疼的她,也受不住皮肉被这样拉扯,低嘶了声,将要跌回去时,手臂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托起。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林瑜身子一僵,下意识便要推开,推到一半又硬生生忍住了,只扶着他的手臂缓缓站起。 圆领束起的一截雪白秀颈攀上了粉意,周围好似能闻见被蒸腾出的甜香被蒸腾。 顾青川喉头微咽,不由动心起意。但念及这小女子身上好几处伤,想必不能十分尽兴。 掌心紧了紧,又松开她。 “这两日你不必过来正房,养好身上的手伤腿伤再来伺候。” 这话刺耳的很,林瑜是一个成年人,如何不懂他话中深意? 她几乎要冷笑出声,却还存有理智,只是后退半步,抬眸看了他一眼。 冷冷清清,毫无欣喜可言。 顾青川不以为意,只觉她这般模样也好看极了,比起笑时另有一番风致。可见美人不必多笑,嗔痴喜怒皆是动人。 烛芯跳动,夜风缕缕穿过雕窗。 廊外的脚步声已经走远,顾青川拿起半湿的帕子,留于手中的淡香亦被吹散。 后罩房。 林瑜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舀水洗脸,薄薄的面皮搓得通红,几乎要去掉一层皮,直到敲门声响起才猛然停住。 “谁?”林瑜停下,水滴滑过她的面颊,一滴一滴沾湿了前襟。 满春道:“雀儿,大爷有东西给你。” 林瑜皱了皱眉,拆开自己的发髻,散下头发遮住大半面颊。这才走到门边,打开一道窄缝。 一颗脑袋从门缝挤了进来,林瑜眼疾手快,按住这颗脑袋往外推。 满春哎呦一声,连忙把锦匣从下面递进去,“在这儿,在这儿!” 她手中一空,房门很快被合上。 “好凶啊你。”满春的好奇心被关在门外,拍着房门说道:“这两日你不良于行,我给你送饭,想吃什么提前与我说。” “不用你送。”林瑜淡声回。 “当真?你的腿可不好走。”满春又问了一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倒是松了口气,心道管事的吩咐自己已经照做,她不要可就不关己事了。 林瑜坐回桌边,这是之前装药的匣子,打开来,里面多出一只玉钿花博髻簪,碧玉通透莹润,与金银缠成花钿,即便在黑夜,也熠熠夺目。 她却碰也没碰,只拿出里面的药瓶,给红肿流血的膝盖上完药后,便枯坐在房中,盯着烛泪自焰芯中一颗颗滚落到桌面,凝固成白。 隔间的窗户关紧了,却还能看见投在纸窗上的烛光,许久也未熄灭。 满春回到房内,轻轻合上房门,“雀儿这么晚还没睡,肯定抱着匣子在偷乐呢,都舍得点灯了。那簪子确实好看,簪尾的雕花又是嵌玉又是镶金,肯定值不少钱。” 彩云听着刺耳,“她那点眼界,什么不是宝贝?可不得好好看上一夜?” 满春撇撇嘴没做声,心说你还不是一样,有了好东西天天挂在嘴边,前几日还一直念叨你的红翡玉手镯,连袖子都给改短了一截,生怕别人见不着。 她下意识瞥向彩云手腕,微微诧异,竟然这么快就换成银镯子戴了,再仔细一想,的确有几日没见到那只镯子了,还真是难得。 满春上了床,搬过枕头,“对了,老太太吩咐的事,你是不是还没告诉雀儿?大爷那边还不知道呢吧?” 告诉雀儿?自己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了多少年,凭什么给一个粗使丫鬟传话。 彩云在床上翻了个身,口中却道:“大爷都让她歇着了,还怎么去说?我替她跑一趟就是了。” 本来也不是大事,过几日三姑娘及笄,老太太想好好办桌席面,叫大爷也过去。还差着好几日呢。 满春看出她的心思,随口应和:“也是,雀儿这回得歇上两三日呢。” 彩云满不在意地哼了声。 翌日,她早早起来对镜梳妆。日上东窗时,方才打扮完毕。 两腮抹匀了桃花胭脂,勾出细细两道远山眉,穿上簇新的花色方祺纹绢衫,袖口露出一截白晃晃的腕子,提起丹红挑线的罗裙,一步一摇,端的是花嫣柳媚,人比花娇。 满春两眼直愣愣看着,待彩云要出门去,忽然抖擞一下,将人拉回房中。 “现在不能过去。”满春拉着她的手,“白日里大爷常在书房,不喜被打扰,你不如等入了夜,大爷回到正房再说给他听?” 彩云细细一想,“这倒也是。” 当下拿了别的衣裙换上,傍晚又穿回来,收整裙摆时瞧见一条翠绿的罗裙,她想起雀儿惯常穿这颜色,鬼使神差拿了起来。 等到廊檐挂上灯笼,彩云去往内院,走上长廊时小心提起了自己翠绿的裙摆。 杨瀚墨念着白日被喊错一事,疑心是因为茶没泡好,特意取了茶具,在偏厅的茶室内重新泡了一盅茶,端起托盘转身,便看见有道女子身影经过门口。 他快步出去,却没赶上。 彩云已进了正房。 顾青川斜靠在榻边,屈肘扶额,半阖双目,拇指抵住额角缓缓摩挲。 脚步声渐近,他半抬眼睫,瞧见是一袭绿裙,心下微有诧异。 昨日这丫头面露不愿,他让她歇着不止是为养伤,亦是留出时间给她想想。这丫头竟一日就想通了,来给自己献殷勤? 只是这样想想,顾青川就通体舒泰,面上浮现出笑意,“你怎得过来了?” 男人语气熟稔,仿佛有意等着自己。彩云胸口不禁砰砰跳了起来,耳根子烧得通红。 她走近了,在顾青川跟前屈膝行礼,“回大爷,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来过,雀儿不愿多走,婢子怕耽误了,替她过来传话。” 甫听到这截然不同的声音,顾青川才舒展的眉头又微微拧起,抬首瞥了眼。 “何事?” 他语气倏尔淡了许多,彩云一怔,仍是笑着说道: “三日后是三姑娘及笄的日子,老太太请了一班戏子来府上,打算在落雁亭里摆一桌席面。提前来告诉大爷一声,若是有空,想叫您也一起去热闹热闹。” 自打妙家小姐与二爷的事被闹开,这一家人还不曾坐下来一起吃过饭。大爷偶尔下去给老太太请安,也只坐一盏茶的功夫。 他久未归家,老太太心里偏着他,不肯替二房说和,也就是三姑娘的及笄日赶上了,才有这么一问。 顾青川颔首,“你明日去回了老太太,我会过去。” “是,大爷。”彩云福了福身。 杨瀚墨正在门口望着,打算等人出来自己再进去领训,孰料她非但没出来,竟还凑到大爷身边去了,不由暗暗皱眉。 这彩云姑娘虽有几分美貌,可也太没规矩了些,心思几乎挂在明面,大爷未必能看得上。 这厢彩云拿起了搁在桌上的折扇,眼眸满载秋波看向榻上的男人,软着嗓子道: “冰鉴里没有多少冰了,房中闷着暑气,婢子给爷打扇罢,这样的天闷久了要头疼的。” 扇来的风裹着一层层的脂粉浓香,顾青川抵住额角,当真头疼起来,摆手叫停。 “你到这边有几日了?” 彩云跟在老太太身边多年,也练出了些察言观色的本事,见他似是不耐,惴惴不安放下折扇。 “已有了十日。” 杨瀚墨正在门口仔细听着,忽地收到一记眼刀,浑身一凛,忙迈步进了房中。 顾青川吩咐道:“取十两银给她。” “是。” 杨瀚墨进碧纱橱取了十两银,出来时将装了银的荷包递至彩云面前。“彩云姑娘,这是大爷的赏。” 彩云一怔,提裙跪了下来,“婢子什么都没做,不敢受赏。” “你是个勤快的,又在老太太身边照顾了多年,早该派人赏你,起来罢。” 分明是句好话,可彩云怎么都听不出夸奖的意味,心中忽弛忽紧,不敢再跪了。 她从杨瀚墨手中接过荷包,“多谢大爷。” “行了。”顾青川淡声:“你明日收拾收拾,去明净堂回完话,不必再回来。仍旧到老太太跟前伺候。” 彩云身子颤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这些年她在国公府园子里素有几分脸面,即便二爷见着她,说话也得陪着笑脸。可到了这岁寒居,做那些粗使丫鬟的活计不说,今夜更是什么错都没犯,就要被赶走。 给自己这么大个没脸,却连理由都没有。 彩云几欲泪涌,咬着牙久久没有出声,被杨瀚墨低声催促几句,才憋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是”。 * 满春这晚不当值,早早回了房,在靠墙的桌上竖起一面小镜,照着编辫子。旁边的烛火一闪一晃,她正想着今夜要不要给彩云留点亮,房门就被用力推开。 来人将不知什么物件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重响后。 “这么早回来了?”满春快速编好结好手中的发辫,回头去看,彩云爬上了床,整个人在被子里蒙得严实。 满春挪开凳子走出来,看见被她扔在地上的东西。 原是个荷包,里面装了一个银锭,掂量起来还不轻。 “大爷一下赏你这么多钱!”满春满是欣羡,到她床边坐下,“怎么扔地上?快好好收着。” “拿走,我要睡了。”彩云压着嗓子。 满春听出不对,将那荷包拍干净了放在她枕边,宽慰道:“哎呀,你也别急,这虽然没有雀儿的簪子贵重,可昨日你才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见过大爷不是?” 彩云叫这话一气,泪水愈发汹涌,叠叠串串落在被中,指甲都掐断了才忍下哭咽的声音。 她绝不能被人瞧轻了去。 满春见她无话,不再多言,吹灯自上了床。 翌日,等到满春出了门,彩云才从床上下来,打开镜匣一照,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敷完热帕,又涂了好些脂粉,才勉强掩饰住六七分。 经了昨夜的事,她亦不想多留。衣裳首饰收拾了大半之后,彩云拉开床边的抽屉,里面搁着自己存银的匣子,预备将昨夜得的十两银放进去。 然而才拿起匣子,彩云就凝在了原地。匣中原本是齐齐整整四锭十两的雪花银,她这些年积蓄所换,此刻拿在手中,却是轻得像个空匣。 匣子上挂着的铜锁已被损坏,打开来,里面只剩下碎成几块的红翡玉手镯。这是前儿她自己不留神在桌角磕坏的,原碎成了六块,竟也少了两块。 彩云当即将整间屋子翻找了遍,及至满春回来,看见满屋的狼藉,险些没喘过气,“你这是要拆了屋,还是要拆了我?” 说话间看见彩云手里碎了的一块手镯,心中一惊,老太太送的镯子,她竟然没有妥善保管! 彩云察觉她的目光,将镯子放回匣中,咬牙道:“我们屋子进了贼!我的银子被偷了,镯子也是那贼摔坏的。” 满春大惊,翻开被褥找出自己的荷包,里面的碎银拢共也少了四两多,气得破口大骂,“天杀的——” 彩云上前捂住她的嘴,眼睛一横,示意去看外面。 过道尽头,满冬抱着食盒站在林瑜住的下房门口,不一会儿被林瑜带了进去。 21 第 21 章 满冬听说她歇息了,特地来送饭菜,放下便要离开,被林瑜喊住。 “你先坐一会儿。” 她拧了条湿帕子回来,“前日你身上有没有摔出伤口?好好上药了么?” 满冬下意识捂住自己的手肘,点了点头。 这小丫头从进门时动作就别别扭扭,林瑜轻轻拿开她挡住的那只手,“我看一看。” 衣袖卷起,便看见她肘下黑糊糊的伤口,不知涂的什么,已经有些发肿,边缘凝固着未擦干的血迹。 满冬弯着手肘,“我到井下绳子才断,只摔破一点皮,已经涂过草木膏了。”娘亲说这种都是小伤,不用花钱去买药。 林瑜听了眉心轻拧,草木膏她听人说过,是用草木烧成的灰熬煮而成,便宜是便宜,可最多也就敷一敷烫伤,哪里能涂伤口? 林瑜握住满冬抖动的手,仔仔细细将她的伤口擦净。 “草木膏不能拿来涂伤口,这样好的更慢。伤口都肿了,一直在疼不知道呀?你没有药膏,可以过来找我拿,不要涂这种东西。” 她给满冬抹上顾青川送来的药,包扎完两只手,又拿起这小丫头的腿放在自己身上,撩开裤腿,膝下又是黑糊糊的一小块。 林瑜将湿帕盖上她的伤口,“忍着点疼,一会儿就好了。” 满冬低着头,瓮声道:“我娘说我不怕疼。” “你娘说的不对,怎么会有人不怕疼呢?”林瑜声音放柔,“你若是疼,也可以说出来,我再轻一点。” 满冬本来还好好的,听得两句轻声细语,眼眶渐渐红了一圈,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小声哭起来。 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自己都照顾不明白,就要出来照顾别人。 林瑜包扎好她的伤口,把顾青川那瓶药和纱布包起来给了满冬。 “这个药膏可以祛疤,自己每天要给伤口换一次药,记住了么?” “记住了。”满冬抹着泪应声,出了门外,她回头道:“雀儿姐姐,晚上我还来给你送饭。” “不用过来了,我自己能走。”林瑜笑笑。顾青川就给自己两天假,她今晚得出门一趟。 满冬走后,林瑜转看向右侧,那扇房门先时还开着一道缝,现在已经牢牢合上了。 满春靠在门后,狐疑道:“昨日和今日,都只有雀儿一直呆在后罩房。前日晚上我叫她去正房,她分明能好好走路,哪里伤重到需要歇两日?不会是故意骗了大爷罢?” 满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素来爱财,但前阵子我出银一两半要她做条裙都不做,会不会早就打上了我们的算盘?说不准她一直记恨着我们,毕竟——” 她一抬头看见彩云,兀的又把话咽了回去,只在心中默念:毕竟你以前总是当着面挖苦雀儿。 彩云自然没忘记这些,横她一眼,“没有证据的事,别拿出来嚼!” 满春叫她这么一凶,心中也来气,压着声道:“我真是白来一趟,想着你早上没起,还特意来看。反正四两也穷不死我,这钱就当喂狗,咱们谁都别再提。” 她转身要走,彩云失悔去拦,房门一开,两人同时停下动作,看向了远处的洞子门。 后罩房去内院平素有一条长廊可以进出,而那洞子门则是给外边洒扫院子的丫鬟设的,以免什么人都能到内院走动。 然而刚才还在房中的雀儿,不知几时出现在那里,边走边将一个荷包放入袖中,很快消失在洞门口。 满春扭头看向彩云,犹豫着道:“雀儿出去了,我们现在去她房里找找?” 林瑜房门落了锁,她们二人搬来凳子,支起推窗翻了进去。 两人好一通翻找,什么都没发现,满春累得直喘气,“难不成是我们误会雀儿了?”竟然什么都找到,她这房里更是连个像样的物件都没有。 彩云默不作声打量着这间下房,经过床脚时,伏下身来,伸手摸向床下。 满春看清她拿出来的东西时,瞬时睁大了眼——这是一瓣碎了的红翡玉。 “就是她偷的。”彩云盯着手心的碎玉。 “我们要找她对峙么?”满春问,“我还得去当值,不知她几时回来。” 对峙? 彩云摇头,“你别耽误久了,先去上值。”大爷如今偏袒雀儿,自己没有多的证据,对峙起来,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满春急躁地叹了口气,“那我先走了,你也别冲动。” 她离开后,彩云看向了床上。 昨夜的事情她想了许久,咬人的狗不爱叫,雀儿当面没有声张井中一事,背地里必定借此在大爷面前编排了自己,否则自己怎么会被大爷赶走? 难怪她敢偷自己的钱,如此一来,即便事情捅破,大爷也只会以为是自己心怀不满,蓄意报复。 彩云收拾了自己的妆奁首饰,衣裳只带走几件。带着包袱出去时,看门的小厮疑惑了一下,“彩云姐姐,这是要……” “不该问的少问。”彩云斥了句,小厮闭紧嘴,望着她走远。 彩云一步一步,直到走下石阶时别人再看不见时,脚步才快了起来。 她刚刚看得清楚,雀儿过小门时揣进袖中的荷包,里面装的就是银两。只有快些下去,让老太太知道此事,在下面就拿了雀儿的赃,才能好好治治这死丫头。 她绝不能白白受了这道恶气! 彩云回到明净堂,还在院子外,便有丫鬟围了过来。出了岁寒居,她仍旧是老太太跟前的紧要人,旁人都得看她脸色。 彩云将包袱给了其中一个丫鬟,叫送到房里去,又将另一个常常跑腿的丫鬟拉到一边,给了半钱银子,嘱咐她去园子里打听雀儿在何处,不能惊动旁人,务必快些来回话。 丫鬟高兴应下,“姐姐放心,我这就去。” 彩云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走到明净堂外,远远就听得里面热热闹闹,欢笑一片,不由眼底发酸。 她要是没走,这样的日子也该有自己一份。 老太太房里的丫鬟通报完了,出来迎她,“姐姐快进去罢,里面在等着你。” 彩云问:“老太太今儿中午怎么没睡?” “三姑娘过来陪老太太用了中饭,老太太精神好,叫了素月姐姐凑成一桌,直到这会儿都在玩叶子牌呢。” 彩云心里有了数,进去时里面三人玩得正尽兴,她默默站到一边。只等茶盏见空时,提起一壶花茶给老太太和三姑娘续满。 三姑娘抬头瞥她一眼,早早地输光了牌,耍赖道:“不玩了不玩了,祖母的手气我比不过,再玩下去,我可要两袖清风走出去了。” 老太太被逗得咯咯直笑,手指着她道:“你们瞧瞧,每回上我这儿来都要玩赖。” 边上的丫鬟们都笑了,三姑娘撇撇嘴,“孙女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叶子牌叫丫鬟们收拾了,换上甜软的茶果糕点,素月适时站起来,给老太太捶背。 老太太这才把彩云招到跟前,“怎么是你回来了?” 彩云福了福身,道:“大爷说三姑娘及笄那日要来庆生,特叫我来告知老太太。” 三姑娘听了欢喜起来,这几日家里都在为着这事发愁,生怕从此与大哥生分了去。 她还想问上两句,见彩云低垂着眼,呀了声,“彩云,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这话引得老太太也抬头看了过去,果然瞧见她的眼皮浮肿泛红,只是涂了厚厚一层膏粉才乍看不出。 “发生什么事了?” 彩云连忙摆手,“婢子无事,只是许久没见着老太太,路上揉过一回眼睛。三姑娘快别看我了。” 她莫名着了急,这解释反而显得不可信。 老太太待要再问,先听得厅中清脆一响,一枚红色的碎玉自彩云袖中落到了地上。 几人看清地上的碎玉时,脸色都变了变。 彩云当即跪在地上,对着老太太磕头,“求老太太宽恕,婢子实在无用,连个镯子都收不好,辜负了您一片心意。” 一句话的功夫,彩云抬起头时,已经满脸是泪。 老太太对素月招了招手,素月心照,将一屋子的丫鬟带了出去。她这才问道:“说说罢,这镯子如何碎的?叫你哭成这样?” 彩云先是摇头,被三姑娘追问了两句,才哽咽道:“这镯子婢子戴了两天,不想碰坏了,便放进平日存银的匣中。今日大爷叫我回来,我才打开,里面的银子不见了,镯子也碎了。” 老太太顿了顿,“大哥儿叫你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彩云泣道:“去岁寒居后,一直是雀儿在正房伺候。我只管着洒扫的库房。雀儿这两日因着腿伤一直在房里,我昨日替她传话,大爷便叫我回来了。” 老太太面无表情,垂眼看着她,“你的银子可有下落?” “不敢瞒老太太,这两天只有雀儿在房内,我与满春都对她起了疑心,今日见雀儿自己出了岁寒居,便与满春去她房里找过,并未找到,只在她床下找到了这块碎玉。银子去了那里,并不敢妄下论断。” 彩云抽噎了声,“婢子一直谨记国公府的规矩,原不该擅进旁人的房间,实在是镯子碎了,婢子于心不安,想要一个交代。恳请老太太责罚奴婢,下次再也不敢犯了。” 老太太扫她一眼,道:“去叫人把那雀儿带来,我要问个清楚。” 22 第 22 章 林瑜从岁寒居下来,先去了角门一趟,路上见着认识的丫鬟,便问李妈妈在不在小厨房。 “这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看看才好。” 林瑜道了句“也是”,等她们走远,她走小路绕到了前边园子里。往角门的方向捎了几步,瞧见常常守门的小厮路过,一把将人拉至边上。 两人打过几回照面,小厮记得她,捂着胳膊呲牙咧嘴:“雀儿?你手劲还真大?” 林瑜不好意思笑笑,“弄痛小哥了,别生气。” “你表弟最近还在送菜么?过几日我想坐他的牛车出去一趟。”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八钱碎银。 这人有个住在城郊的表弟,每日大早都要赶着牛车给国公府送菜。有时园子里的人出去,便找他租用他表弟的牛车,这事儿再寻常不过。 小厮盯着银子看了看,没接,“你想去哪儿?” 林瑜飞快瞥他一眼,又羞又恼,低着声道:“我身上不舒服,得去看大夫。”说罢又将攥了许久的一两银子也递过去,“别给人说,这是定金,回来后还有钱给你。” 女子身上有了什么病症,极易传成没影的闲话。小厮瞬时明白了,连忙赔笑,接过银子揣进袖中。 “是我多嘴,姐姐放心,府上这些日都要新鲜的菜,我表弟每日都得来送一趟,你挑个晌午过来就成,我叫他送你过去。” 林瑜悄悄松了口气。 若是拿银子告诉他自己要出角门,他定然疑心重重,直接让他表弟带自己出去,这人反倒不会细想自己出去的动机了。 有了顾青川那晚的暗示明示,她已经不打算拿回身契,哪怕当上黑户也要尽早离开这里。 身处异乡,她能按照这里的规矩给人当丫鬟,但绝不能给人当通房丫鬟。 林瑜又去了小厨房一趟,恰巧李妈妈在,说了会子话,林瑜便以做了噩梦,要托她在外面买一枚戴在身上的玉佛为由,从荷包里倒出了三锭雪白的银元宝。 “要是不够,您替补个一两二两,回来我再还给您。”在小厨房一干人等惊诧的眼神里,林瑜笑着把银子交给李妈妈。 倘若这一干人等肯去细看,或许能够发现,林瑜那只递钱的手在轻轻颤抖。 这是她穿越以来最大的一笔花费,心里疼得简直像在割肉。可为了不被人知道自己这趟出来买通了守门的小厮,必须要借此掩人耳目。 林瑜的目光强行从白花花的银两身上移开,“我先不在这吵您了。” 她才出了小厨房,未来得及往回走,便遇上老太太房里的丫鬟,对方带着人,客客气气行了一礼。 “雀儿姑娘,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 明净堂氛围静沉沉一片,林瑜到时,彩云正跪在地上抽噎,手里还捧着碎裂的红翡玉手镯。 李婆子跟着也被带来了,不解地看林瑜一眼,挨在彩云身侧跪下。 办事的丫鬟福了福身,把刚刚小厨房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遍。听到花三十两买一枚玉佛,厅中所有人都惊了惊。 月钱都没有一两的丫鬟,哪里能掏出三十两去信佛? 彩云跪在地上没说话,拭泪的动作却是更加频繁。 林瑜面不改色站在她身后,只是随着周围投来的目光渐渐变多,后知后觉也跪了下来。 “禀老太太,我最近常做噩梦,梦中有鬼怪作祟,故而花重金托李妈妈为我买一枚玉佛。” 老太太并未应她,对身边道:“把那银子拿来瞧瞧。” 李婆子翻开兜,三锭大小一样的银元宝拿出来,还未送到老太太手上,彩云立时说道:“这就是我的银子!” 她今年年前拿自己攒的碎银在官中换成了一锭锭十两重的银元宝,此事早就告诉过老太太。 丫鬟把银子捧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招手,“三丫头,你来瞧瞧。” 三姑娘暗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遇上这事儿,雀儿倘若真如彩云所说有大哥偏袒,自己怎么能出头呢? 她拿起银子看了看,道:“我身上没有今年官中的大钱,却在二哥那儿见过一回,前几日他身上有伤,问大夫买参药时,拿的就是这样的银两。瞧着的确一模一样。”也没说多余的话。 老太太瞥向底下的林瑜,“彩云放在房里的银子都不见了,你原是姚家来的,今日这事儿可有解释?” 这么一会儿,林瑜已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事实在很巧,她想。 桌上的银子是顾云平上次扔在她身上的,林瑜嫌晦气,便想着这次拿出来用了,又因为强迫症,从妙华给的荷包里拿出了一锭一样的元宝凑上。 林瑜道:“我没有偷,银子是姑娘离府之前赏我的。” 彩云听完泪也不擦了,愕然看着她,两滴残泪挂在眼角,无声胜有声。厅中站了好些丫鬟,有几个实在看不下去,喁喁私语起来。 “她之前背弃主子,姚小姐还会给她赏钱?当别人是傻子么?” “就是,姚小姐走了,事情如何,还不是由她编排。” 她们这样想也没错,林瑜却可以拿出人证,正要开口,彩云忽地挪膝向前,泣道: “婢子和满春的钱都被偷了,此前亦是一起去了雀儿房间,在她床下找到的这块碎玉。老太太,满春绝对不会骗您,她可为此事作证。如今雀儿说她的银子是姚姑娘赏的,婢子无话可说,即便不拿回来也没什么。 可镯子是您送给奴婢的,就这样被人打碎了,莫名出现在雀儿房里,婢子想要雀儿给个说法。” 彩云说罢,磕了两个头。 面前是打磨光滑的细墁铺地,彩云磕起头来咚咚作响,声音听得林瑜有些心烦意乱。 彩云不可能提前知道自己今日会带着钱出来一趟,所以此事并非有意预谋。她丢钱是真,镯子碎了在自己房间找到也是真。 林瑜偏头看向彩云,“你翻窗进的我房间?” 她防备心重,平日出门都会给房门上锁,窗也从里面合上。今日晌午出门,却是忘了关。 即便到了此刻,她也不像一个被抓了现形的窃贼,说起话来反倒像个问案的官差。 彩云被这股气势吓了吓,随即瞪她一眼。 “我今日上晌发现自己钱丢了,一直等在房中,晌午瞧见你鬼鬼祟祟带着一荷包银子出去了。如何能不怀疑你?再说了,这两日只有你一直待在后罩房,不看你还能看谁?” 林瑜又问,“这几日你可往岁寒居外走动过么?可有在何处花销过?” 彩云听不得这话,以为她要借此指责自己服侍大爷不尽心,再把失钱一事推给旁人,立时反驳回去。 “园子里有吃有穿,我要去哪里花销?匣子里都是整银,存得好好的,还没动用就被贼给全偷走了。” 她又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哽咽着对上首道:“求老太太明鉴,婢子只今日受了吩咐才下来一趟。自打去了岁寒居,并没花销过什么,连存银的匣子都不曾打开过。雀儿——” “既然没打开过,你如何能断定钱是这两日丢的?”林瑜出声打断,“彩云,或许前些天你的钱就没了,只是这时才发现。虽然我这两日在后罩房,可前些天若有人趁着我们都不在的时候过来呢?” 她才说完,厅中又有丫鬟小声说起了话,都在替彩云忿忿不平。 “原先还以为她是个老实人……姚家的人一个两个,不仅主子名声不好,底下奴才德行也难看。” “小点声,你看她那样……” 即便没有张望,林瑜亦能感受到现在落在身上的目光满是厌憎与气愤。 “老太太。”林瑜提高声音,压下周围的议论,抬起头直视端坐在红檀木嵌大理石太师椅的老妇人。 她两鬓已是灰白,着深青佛莲绣纹褙子,戴一条素缎嵌祖母绿宝石抹额,端坐在那儿,便有股不怒自威的架势。 迎着对方目中厉色,林瑜不卑不亢,未有退却之意。 从方才开始,这位老太太便放任厅中丫鬟喁喁私语。想想也是,毕竟后罩房住的丫鬟,除自己以外,其余都是她院里的人。出了事,自然倾向于怀疑一个外人。 林瑜理解,却不能无缘无故背下这口黑锅。 “我并没有撒谎。小姐赏我银子时,大爷亦在场,如若不信,亦可派人去问大爷。倘若只因我今日拿了银子买玉佛,就要定我的罪,我不认。” 话音落地,满厅都静了瞬,老太太面色也沉了沉。 “大胆奴才!”老太太身旁的丫鬟怒斥,“谁教你的规矩?敢在老太太面前不敬!” 林瑜垂首不语,心想连质疑一句,也能算不敬? “那碎了的镯子你如何解释?”彩云举起一瓣碎玉,怒视着她,“我的镯子和银子放在一起,银子不是你拿的,为何你床底下会有碎玉?满春也亲眼见到了,这事你还想如何耍赖?” 林瑜盯着她的手腕,想起前几日早上见到,那时彩云就没戴镯子了。 “怎么,说不出来?”彩云刚才着实被气得不轻,舌头都咬疼了才忍住没骂出口,这会儿脾气火气一股脑冲上来。 她指着林瑜,“老太太,雀儿她促狭狡诈,手脚还不干净,平日在岁寒居排喧婢子也就罢了,可她竟狂妄到连主子都敢编排。在大爷身边不知要添多少祸害。府中向来不留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求您处置了她。” 林瑜原本撑着一身硬气,听到最后一句,所有辩解的话倏地消失在喉头,神色呆滞了一会儿。 彩云还要继续说下去,被老太太瞥了眼,立时噤了声。 那双半浊的眼珠缓缓转了转,落在林瑜身上,“你方才说的那些暂且算是真的,镯子这条,还有何解释?” 林瑜低下头,“我也不知道。” “好个狡言善辩的奴才!”老太太一掌拍在桌面,厉声道:“起初以为你是个老实忠厚的,却做出此等没行止之事,还要拖主子下水。倒是我老婆子看错,把你这蠢货送去了岁寒居伺候!” 林瑜身子一颤,“婢子错了,婢子不该狡辩。” 她学着彩云早先的模样俯首,额头贴在手背,急促道:“彩云姐姐丢了多少银子,我都愿意给她。求老太太留我继续伺候大爷,求您成全。婢子再也不敢了。” 这些天都是她在大哥儿房里伺候,老太太想起彩云早先所说,一时神色复杂。 此女相貌平平,心思却深,这样的祸患绝计不能再留到岁寒居。只不过她现在是大哥儿身边的人,自己不好随便处置,伤了祖孙情分。 她沉吟片刻,招来丫鬟,私语几句后叫其去了岁寒居。 * 杨瀚墨进书房禀告林瑜偷银一事时,顾青川正在案前绘丹青。 笔墨宣纸上铺就出一枕山河,石崖间有瀑布三叠而下,上级如飘云拖练,中级如碎石摧冰,下级如玉龙走潭,隐有吞川纳海之势。* 杨瀚墨瞄了一眼,很快便想起,这是三年前随着大爷登临庐山所见之景。 他手中笔墨未停,只在杨瀚墨回完话时,微微侧首。 “雀儿认了?” 杨瀚墨想了想,谨慎道:“说是认了。” “属下问了具体情形,那丫鬟说,雀儿姑娘原本三番五次顶撞老太太,一听要被赶出去便慌了神,说愿意拿钱出来,求着要留在您身边。老太太似乎被此事气伤了身,请了大夫来看。” 顾青川啧了声,玳瑁管紫毫笔落入笔洗。 “她现在何处?” 23 第 23 章 “干吗?我说错了?”觉察到背上温墨情蹭来蹭去,言离忧不满哼哼。 “帮忙不成问题,可是你知道,那么大的场地,光租金一年都得几万,你承担得起吗?”郝杜星不置可否,反而点出租金一事,显然认为张欣盛没有这个财力来承租场地。 就在桑若和奥里要被水泡带着浮上水面的时候,桑若回头看了眼刚刚落在他身后的泽纳斯,正好这个时候泽纳斯也抬头看他,桑若眯起眼睛对他笑了一下。 接着,两人留了联系方式,谢无双带着这支数百人的特殊部队,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陡然遇到一个裤子松垮垮,从某个房间出来的实验室安保时,加藤广龙抬手就是一枪将对方杀了,看到身旁真田投来质问的目光。 “赵家,赵毅均!”隐藏在黑袍下的那人缓缓将头上的连衣帽褪下。 牌子成菱形,青色,边角处有云纹镂刻,正中间写着清一两个古字,和门外牌匾上如同出一处一般,只不过外边的是金色,而他手中的却是紫色罢了。 高俊对顾流曦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让很多人都感到意外。 “还没有。家长比较严格,上高中的时候不允许。”夏凌老实的回答。 一道深蓝色的屏障出现在桑若面前,那道屏障在桑若的意念下逐渐扭曲着变成一个圆球,桑若随手扔了几个东西进去,任何质地的东西一经接触到那深蓝屏障,都瞬间融化成一滩泥沼般水渍,怪不得戒指名字会叫深蓝沼泽。 “郑辰,这些混蛋你能忍?”闫湖燕对着郑辰问道,看她的样子,火气十足。 李鹤抬起头想去看大姨两人,可是讨厌的眼泪老是挡住视线,他用手狠狠擦去,再看,泪水又涌出来挡住了视线,于是他一遍遍地擦,擦得眼睛越来越红肿,视线却一直没能清晰。 杨赐出自弘农杨氏,是一个研习儒学的隐士,起初不应州郡礼命。因恒帝时权臣梁冀强行征辟,才走上仕途。 但因为郑辰当初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强大,她心头一直坚持着郑辰没有死的信念。 这个刘娥,脑子肯定是秀逗了,竟然问出这样的话来,她也不想想,少离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她了。 大刚是个老实人,林煜爵和他自幼就认识,关系也不算很近,但是那时谁要被人欺负了,大刚准会帮忙,那时大刚长得就虎实,大人们都喜欢他。 “我让你过来就过来,费什么话!”突然的,秦奋霸气十足地吼叫着,直接把杨国福给吓坏了。 高台之上,轩辕黄帝手中的令旗挥动了一下,十万乘兵车风卷狼烟一样的从人族阵营之中涌动了出来。 刘凡在各县设馆开学,大兴教育。学而优者,入天下学宫。拜天下名师,学习各业。 背着沈浩英没有疲惫感的在山洞之中走了许久,依然走不到尽头,而就在此时,我却是听到山洞入口处有着动静传了过来,恐怕是他们来了。 袁帅指桑骂槐的语言早就引起了张啸的不满,再加上似乎是情敌的出现,于是张啸同样笑里藏刀的伸过手与袁帅握在了一起。 也许是梦月云放出来的威压还在,又或许是第一次见梦月云生气!众长老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没有人敢回话。 坐在对面的庄林,听到这里的时候,眉头不经意的皱了起来,眸子之中,也蒙上了一层的阴霾。 秦雅滢梳洗了一番,换了一套衣服,冷慕宸就开车带着她到了附近一间豪华餐厅,说是餐厅,倒也不尽然,里面还有休闲娱乐,只要能想到的,就都会有,甚至还有着最天然的温泉。 舒逸原本是想如果吕忠义还没有放,直接让人把他送回到别墅协助警方的调查的,现在看来只得警方自己去搞定了。 如果说是那些超级大家族的人,在这种拍卖会上跟左华北竞拍,拍走了左华北想要的东西,左华北或许忌惮对付的家世,不敢怎么样。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轩博信看着对面轩凌华冷漠的眼神,有些黯然的问道。 精神病院两侧生锈的大门敞开似乎是在故意迎接袁帅等人的到来,可是袁帅看在眼里眉头却一直紧紧地皱着,这里一派死沉甚至连一点活人的气息也感受不到,从袁帅鼻子里飘进来的反而是浓浓的一片死气。 “不是钟表镇,翻译过来因该叫做终点镇,顾名思义这里指的是停止前进到达终点的意思,因为再往前进就到了一望无尽的沙漠之中,而沙漠深处向来是不允许靠近的禁地。”夏沫蕾解释道。 只见所有的黄班学生都围在了那一根寒铁拳桩周围,议论得啧啧有声!当李阿木与楚天两人走过去的时候,楚天猛地现,原来皇浦惊云也在学生当中,他死死地看着那寒铁拳桩,满脸地惊愕。 忍界联军也是沉得住气,战争开始之后,宁愿承受着较大的损失,甚至被秽土转生军团耍得团团转,也要将人柱力的所在地藏起来,而不是将这股强大的力量投入战场。 但是经过这一战,宙斯和波塞冬受伤不轻,只能待在众神殿修养疗伤。 赤瞳虽然感觉到了有人……或者说有妖怪过来,却是依旧狼吞虎咽中。 华夏武馆的底蕴实在太深厚,武宗境界的大高手,整个华夏联盟都不多,可单单一个禹州市分馆一下子就派出了十几个,且似乎全都是武宗境高阶的存在,这是个什么概念? “我要在下面待多长时间?”刚下了楼梯,感受到周围黑暗的恐惧,丹娜问上面的众人。 除了所有政敌,将自己的荣宠升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看似与孝庄母子之间,他也是斗争中的胜利者,实则却是一个时间上的输家。 车厢里很多人,要么是不敢反抗,要么是反抗没人带领,只会令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24 第 24 章 前面去酒吧栽赃是李志东策划的,结果阴差阳错的因为阿亮是毒贩被体校的特长生宋洪源知道了这件事儿搞砸,路光辉把事情摆平之后立刻安排了一个连环计。当然执行者还是李志东,谁让他是最可能倒霉的人呢。 凌雪只有一半的气血经不起折腾我也一样不敢跟野蛮王座硬碰硬而野蛮王座则更不好过我和凌雪一左一右的凌厉攻势任谁都承受不来。 周子言明白江百歌的意思,江百歌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该说的,江百歌已经说了,到时候如果因为销售量什么的,把柄被人捏住,别认为是江百歌公报私仇,江百歌更不会出来为周子言说话。 如今两处神坑蕴含的空间之力分别被物质本源力盘和神天之甲吞噬。诸神空间以后将不会再有神坑这等蕴含空间之力的存在。 劫匪在施工的建筑工地和警方激战,不肯投降的他最后被击毙。最先发现了劫匪下落的警员杨诚被劫匪射杀,现在各方面都在处理后续的事情,还追封了杨诚什么烈士,准备送去烈士陵园下葬。 东海龙族生育不易,吞海龙王平日最疼这个孙儿,此时闻听讯息,怎不会火冒三丈? 这里信息刚关上,又有人呼叫过来了,还是加好友,附注为:诸葛。 得到一个创建五转职业的机会,我将其命名为“古游侠”,精心在十四个五转技能里面选择了六个作为职业技能,将“烟遁”“叶息”“爪越”作为隐性技能,“迅刺”作为特殊技能。这个新职业自然归入“古武侠科”。 寂灭仙宫一战,诸圣束手,若非步虚奋死一战,今日诸圣哪里还能存有元神? 凌月和凌雪的装备同样差不到哪去,两个mm清丽可人的样子直让众人看得口水横流。 两人吃完后,都感到有些疲倦,便躺在船舱里,不知不觉的两人又睡着了。 魂断天涯则是阴沉着脸没有说话,自从天星站出来,他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直到有一天,丁丁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那里,但是她却发现,门在她够不到的位置上,上了一把锁。 等等,掌印?墨渊连忙看向法明的胸膛,一片平坦哪有什么掌印的存在。 马其顿的目的很明确,无疑是想劝说莫哥带着他的那些人击杀姜离五人。 李师师看到自己被人抓了现行,饭碗都不拿,捂着脸跑出去了,李霖和高美丽几人进来先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就说我兄弟怎么看都不是个短命鬼,没事就好。”说完眼睛就红了。 墨渊抱着孩子,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怀里的孩子变的越来越冷了。 法明终于跑到了墨渊身前,微微喘了几口气就恢复了正常,对着墨渊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墨渊明显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担忧。 巡视者那重达数十吨的身躯直接在黑森林里的泥土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 男孩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去害怕一个帮自己报了血海深仇的人,可是腿就是不由自主的在颤抖。 他翻看了一下手机,给爸妈打了个电话,旋即便也出了房间,朝着阳城大学而去。 一念至此,路易忽然想扔掉这颗人造时间宝石,原因是它比较鸡肋。 他本来只是想来随便看看,却没想到他是神识刚一锁定杨林,就见他起床往外走。他本是想,想看看杨林到底想干什么? 秋沛寒指节修长的手拉过徐安穗捏着自己西服衣角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两人一起继续往电梯间走去。 上官焄玥心里想的什么燕玘歌自然不知,他站起身来,刚把上官焄玥拉起来,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风轻烟是怎么知道那个周去兴银中学的人,是权西而不是权毅的? 一次又一次的,雷舞顽强地爬了上来,却又一次再一次地被大锤打压了下去。 “只需要稍微真诚、真心、加上真爱地铭记于心,就可以了。”震扬伟继续说道。 秦苏木转身想往屋里走去,然而接下来却因顾采之的一句话而怔在原地。 楼浅浅认为,自己不仅仅要记住食材的名字,还需要记住它们的颜色,口感,属性等等。 “习晚我们过去拍照。”夏七说着,拉习晚到窗前找了个光线好的地方。 方鸿扭头,面露惊愕,那么简单的题目,怎么会致人入魔,而且是一位后天七层内息境。 吴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拿着手中的请柬交给了眼前的秦枫。 众人被这方世界带来的视觉冲击震撼心神,尤其是想到可能收获巨大,更是让他们喜出望外。 武学秘籍总归是凡俗手段,哪里比得上先天元气的洗礼,一夜之间令方鸿脱胎换骨。 “这里这么多人,我当着大家的面看能删改掉什么?”顾锦枝反问他,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 邱诺衍一入阵法,顿时感应有股极为微妙的重感降临身上,无疑是应对了土岩·霸悍说的天地之势。 25 第 25 章 白雪只觉得一把匕首就这样地插入了心口,她望着林凡,感觉他的陌生,这是照顾她十年的林凡吗? 李图生被唐初秋追得跟丧家犬一样到处跑的时候,萧凡正在hp公司简单说两句。 这个时候苏牧就看到,这一片区域,就剩下了轩如风和夜长风这兄弟二人,这俩人,不管什么战斗都是在一起的,这点倒是没有出乎苏牧的意料。 “别动,星儿在吃奶了,你要惹恼了她,哭起来可是要呛奶的。”月牙儿转了转身子,避开多尔博的大手。 看着柳飘飘满嘴跑火车,看着她划拳喝酒抽烟的豪迈模样,观众们都特么震惊了。 连若叶很是佩服顾依然对问题的分析能力。什么复杂的事,经她一说,都会显的那么清晰、明了。 画面中,仿佛时光倒流一般,腐朽的泰坦尼克号慢慢的变得崭新,阴沉的海底也变成了明媚的天空。 连若叶依旧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尴尬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等等,想到衣服,叶梓潼才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什么时候一身的衣服,变成了只被内衣?而且才发觉此时腰间,有一只手正摩擦着。 下午五点的时候,房门被打开,苏牧梦呓的翻个身,然后继续睡觉。 噗噗…两刀下去,两个枪兵的腿都被砍伤了,疼的两人当即滚翻在地上,草根往前一近身,毫不留情,挥刀直刺两人的心窝。 所以现在刘伟知想要把事情闹大,然后自己在找机会让龙云他们赶紧过来,这样的话,大不了自己赔点钱,这身体就不用吃苦了不是。 他一剑刺出,当即如同火焰一般焚烧空气,威势无匹,独立于天地。 海安坐在那里,看着四周,虽然跟国外的不太一样,但是这里,最起码都是跟她一样,黑头发,黄皮肤,舒服多了。 “更何况,不让她出去,万一被人起疑了,还是凌云亲自过来的。”沈大夫人轻声道。 大家听了玉灵尊者的话之后开始了激烈的讨论,有点说既然老祖都不是那个昊洋的对手那还报什么仇,再说了是他郑宽不对在先,怨不得人家。 韶华暗自感叹了一声,萧老夫人待她越发地不同,便会被萧家盯上。 在保罗这种人心中,神灵根本不存在。他认为英落充其量是掌握了强大力量和特殊能力的“外星人”,既然她们出现在浮空大陆,那就一定是在这里有所期待。不论她们要的是什么,只要有钱就一定能买的到。 也许,真的到了必须要兵戎相见的那一天,赵牧会成为一个关键人物。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自私的不希望他会卷入这场争斗的漩涡中,因为他现在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好在,这并不是一件很紧迫需要去做的事情,我是可以从长计议的。 “在床上干什么?难道要发生——那种事情?”玉琴的神色有些紧张。 听闻陆云璟前来,安谨心中紧张之情顿消,皇帝坐在上首位见到安谨这副神情,心头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看起来我好像干了件多余的事呢? 祁霄贤一阵心痛,只咬紧牙关发足狂奔。他仍无从得知阮笛的所在,只能凭借那一些飘渺难寻的直觉来走,任由它们将自己带阮笛那里去。 而阮涛并不喜欢吉蕊这样哭哭啼啼的说话,脸上的笑容在这一瞬间顿时就消失了很多。 楚珍跑出屋子,隔着姜仁宝布置的大阵朝阵外的沈岢和木子羽大喊。 昭贵公主和当今皇帝的关系不管放在什么时候的皇宫之内都算得上是很奇怪的一个组合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亲密异常,相处之时丝毫没有威严,反倒像是平常农家兄妹一样嬉闹。 毕业后,孟之初也会时不时的关注顾靖卓,在看见他直接进了国家实验室之后,在理解了顾靖卓的同时还深深的松了口气。 安静的眼睛有些湿润,看着爬上床,围在自己身边的弟妹,看着转身出去的二妹,她的心中有些酸涩难忍。 话说到一半,两人发现苏锦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俩,突然意识到先前扔下主子就去买吃的那事,不自觉红了脸。 李霜冰又在席间拉着安谨有的没的地扯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安谨理所当然地都是笑脸相迎,笑嘻嘻地做了得体的应对。 喜悦之情渐渐洋溢开来,甄茉不由心神恍惚,一时没注意母亲与长姐之间的言谈,回想起与苏荇的初见。 “这就是浓浓的霸道总裁的风格了。”徐姐思索了一下,这才开口,不过,已然没有帮助蒋佳宜的样子。 “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人呢,无缘无故偷袭我们,”阿青向来都在究极阵中配合行事,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出手,如今忽然抽冷子挥舞藤鞭,边问边朝那四个矮子抽打过去。 现在李存云突然告诉他们,刚才那个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竟是是宗师,这让他们如何接受得了? 不过,当魔炎消失之后,羽化尘突然如同绷紧了的弓弦松了下来,浑身一软,倒在李天辰的身上。 容凉很是敏锐感觉到冰清的心情又不太好,夹了她爱吃的饭菜放在她的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些老家伙,完全将他们当成了工具,这件事完全将他们隔开,不让他们参与其中。 他的言行举止中透着一丝丝淡定,这样好像是在说,你以后要是敢这样对我,我可不会来问你!弄得朋友无言以对,他们纷纷屏住呼吸,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反正他们从来没想过背叛有什么好害怕的。 可是她依然还是要争取虞灏西的信任,让他保持在一定程度上的放宽,让他以为自己在慢慢打开心结,有留在西梁的可能,那么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消极。 26 第 26 章 “夫君,我回来了。”就在几人讨论扩大店面的事情时,屋外突然传来了杨慧兰那甜腻的声音。 “你看什么呢,没人了后面。”吕子乔一拍叶枫的肩膀,喘息道。 至于南极仙翁,本身就不怎么被待见,身上虽然是有先天灵宝,但是还不如没有呢,定风珠算不? 整个珍珠港事件都是按照李云龙的预想中发展,一切都是十分的顺利。 因为不知道这鸹风什么时候开始,因此凌凤羽也要做好准备工作才行,虽然对于渡劫他十分的有自信就是了。 李云龙心思想着接下来就是争夺联合国首席执行官这个职位,牢牢的掌控联合国。 “不然怎么配做你的男人。”罗亚面上勾起一丝笑容,察觉到艾斯德斯的忐忑,略带戏谑的说了一句。。 “鲲鹏,本王的名号什么时候是你可以随便叫的了?”东皇太一淡淡的看了眼鲲鹏,表情说不出的冷淡。 回到2204,白亦凡先去洗了个澡,被自己泡了杯咖啡,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了电脑。 王彦点了点头,张三说的在理,连番受创,换做是自己,也该重新谋划一番。 孟桐我要带走,有牛婶打理,我也放心,不是说你有个相好的在嗣武城张员外家里么?正好离得近些,排解一下心里的苦闷也好。 其实那老者不说,众人也看出了个大概,那三根光柱,根根粗大光亮,尤其是绿色那根,简直有破开水晶球,冲破出来的趋势。 “政务?怀中的美人儿不就是我的政务吗。”他说着,话里有些不正经,更是将她给抱了个满怀。 乘着敌人退却的空档,韩世忠拿出校尉给的酒壶,拔开塞子,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周泰、凌统环顾自家的水寨,见水面上漂浮着焚烧的战船遗骸,士卒们的尸体积满了寨内,不由得急火攻心,一声大叫,吐血数升。 但现在看到眼前这人,虽然相貌一模一样,但表情与眼神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就算知道黛瑾并不想与自己相争,熙云心知,自己还是会这样做。 杨锦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眉开眼笑,略带着羞涩,如夏花一般绚烂。 因为是新建造的母舰,跨世纪号的舰桥要比骑士号宽敞得多,各种设备也先进许多,而此刻各级军官都被招来这里开临时作战会议,当然外出执勤的月海除外。 就在这时,刀皇他们四个出手了,无尽的恐怖冲起,一头头杀气大龙显化苍穹,龙吟震耳,并伴着浩大的风雷之声,令人惊悚。 “是那个雪千存跑了……”我拍着大腿叫道。我特意装出的慌忙神色让她差点吓的摔倒。 看着展风的背影消失,段琅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展风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像是面对一头成年猛兽。盛名之下没有虚士,看样这个禁军第一的名头,还真不是白叫的。 其实很简单的东西,甚至王阳明本人的生活经验,也足以让他明白这一点。而此刻他依旧惊呆了。 黑目森林大乱。野兽乱跑,飞禽腾空,更有妖兽苍慌躲蹿。一阵又一阵的庞大威压在森林上空扫过。 那个坑果真变成了平地,我用脚使劲踩一踩,脚下的土地厚实坚固,而且丝毫察觉不出裂缝。 可是,任那男子如何大喊大叫,王奎都是没有回过神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身躯在微微的颤抖着,和大白天活见鬼了似的,吓得脸都白了。 而今看到无名施展出来,他仿佛找到了自己可以修炼道教九字真言的契机,同时,他也是把无名当成是道教的人了。 沈启山等人在城下的冲杀,顿时减轻了城上的压力。冯明接替了沈启山的城上指挥,率兵众兵卫奋力把已经登上城头的西越兵卫砍杀了下去。 “只不过是依仗外物,放下枪我可以秒杀你。”孙俊彦摸了一把淌下来的血,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吓人,脸色狰狞的说道。 身上的衣服十分破烂,犹如街边的乞丐一般邋遢,但裸露在外的肌肉非常雄壮,被下面火红的岩浆,照射的通红。 巫族国木笛是山林里猎人用的,他们将木头,或者竹子,挖上几个孔就算木笛。木笛的声音比较尖锐,在山林里能传得更远,而且携带方便。最主要是木笛可以模仿山林里兽类或者鸟类叫声,所以山林里猎人喜欢用木笛联络。 正当他不知如何破除天碑轮番“轰炸”时,元神戒指发生了一丝异动。 “好吧,我会努力早一天让您有一间装修豪华的办公室!”史密斯贾马神情认真的对亚瑟说道。 这又使他想起自己的破空拳,还没有打通穴位,就有那样的威力。现在手臂威力增加许多,已经不是一个巫师可以承受的,如果再使破空拳的话,只怕威力更大。 按照海保宝本来的想法本该是出去跟金敏哲讨论一下今天玩儿的爽不爽,可是一看到还摆着的那件礼服,海保宝就歇火了。还是先把这件礼服解决掉吧。 但她强行认定,自己是希望将守能救出大哥,关心大哥才这样的。 “不告诉你,放心,买了以后,我又找专家鉴定过,是真品无疑。”埃迪有些傲娇的冷哼道。 27 第 27 章 “你觉得,是他一早便计划好,引欣悦出来?”秦陌寒脸上一点点的浮现出煞气,淡声道。 南面来的5000人马虽说是大明官军,但是也不能什么准备也不做,所以朱厚照下令所有没收什么伤害的战士重新进入战壕,进行防御。 “嘶,原来这家伙才是队伍的核心。”那三十人的联合队伍都是看了过来,刚才的一掌足以证明凌寒的可怕了。 这是怎么回事,程享可一直占据了上风,怎么用上武技之后反倒被惨败了呢? 于是,苏可在会议组织人员的示意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手伸进了箱子里,将最后一张签拿了出来自己看了一下后交给工作人员。 今天的宴会设在昭阳殿里和殿外。官职高的可进殿与王上。有恩宠的男宠一起用餐欣赏歌舞,官职低的就在殿外用餐。不管是在殿内还是殿外,都是莫大的殊荣。所以今天的昭阳殿,热闹非凡。 她跟着张有德又回到了大办公室,她忽然没来由的叹了口气,感觉精神上有些疲乏,大早上的和这两人扯来扯去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确实让她稍有些泄气。 对于魔鬼来说,称呼某某某是个“天使”,就好像凡人称呼某某某是个魔鬼一样,都充满了最深的恶意。 到了跟前,突然停住了,皱着眉头盯着朱厚炜旁边的黄公公。他这么一停,朱厚炜他们也停住了。 虽然莫枫没有和大公爵交过手,但从约瑟夫一个侯爵便从给自己制造麻烦可以推断出,比侯爵高出两阶的大公爵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她不明白,他不是说好了要娶自己的吗?怎么还要跟白衣流景成亲? 古凡俯下身,从那名星阶强者的身上搜出了一块代表他身份的紫金玉佩,这玉佩与古凡之前缴获的沈天级和成天级的,代表身份的玉佩既然不同,其中的差异更是天差地别。 表面上看起来展修和余风余雨之间的争斗各有损伤,似乎是不相上下,但是展修心中清楚,自己很是吃亏。 “光有聚气丹还不够,你听朕说一个计策。”心傲做手势让心语靠过来。 “回去报什么信?”旁边的谢羽翔伸出手将几颗花生米放入口中疑惑道。 她握着紫硕神君的手指,却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指一痛,她瞧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食指,玉指完好,刚才的痛楚的只是错觉,可似乎,它曾经,确实会痛。 “那是神的国度,只有让神返回人间,才能重建我们的家园!”狮头的表情没有先前那么狰狞,反倒是感觉温柔了许多,像是个传教的教士一般。 梵雪依连自己都不记得,更加不是知道这时的紫硕神君就是曾经的妖王瞬,对于妖瞬是狼妖的事情,更是不记得,又怎么会知道这一切。 “茳老爷,今日咱们一见如故,不如就在这里多留几日,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穆杰向茳卢说道。 刚一来就看到童乖乖傻眼的看着其他人,一会儿看看自己的装备,一会儿看看其他同事的装备。不用猜,一看就是这傻妞准备不齐全觉得自己拿不到那大奖而‘伤心欲绝’呢。 也正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她的哥哥才‘入赘’豪门,对她来说收入还是很重要的。 做人,不敷衍,不讨好,不懒惰,早起早睡,不耽误别人,不错过自己,明白别人,看清自己,一定知道怎么去感恩。 而平时随处可见的灯火如今却成了一条金黄色的龙,横卧在这座低调的城市,贯穿着,守护着。 “回来偷懒。”唐南回答得倒是干脆,只是唐南身上有掩不住的疲惫。 麦子也知道赵思齐说的在理,可那么多的居民买不起房子,这个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可沈洋心里也有标准,要说便宜一点可以,便宜这么多,几乎是免费做训练,那肯定就不行了。 两大巨头把可乐的利润,压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以至于其他新公司根本无力竞争,因为他们没有实现低成本的产业链,无法保持同样的售价。 夏河这将近一万门火炮,密集摆放,正常是一种脑残行为。只是双子城的防御太好,敌人的传奇都不能突入进来破坏,没法反击。 “有的反了,没反的如今整个城中到处都是发疯的乱民,根本压不下去,也下不了手,军中将士大半都是蜀郡之人,那些人都是他们家人或是亲朋,如何下手?”家将苦笑道。 这样一路走过去,汤森没多久就来到两个手下面前,这两位当然不会怕汤森,于是就大眼瞪xiǎo眼,演了一出“愣头青偶遇愣头青”的桥段。 那一道道晶莹的线条,带着磅礴的大道之力,浩浩荡荡,恐怖的灵压让王安心惊肉跳。 当然,这里有一个误区,那就是药神庙的时空之门并不是随时处于开启状态,而灵气则是一直保持继承的,可见并不是门的问题。 山风猎猎拂面而过,呼啸之声填满他的双耳。玉炎尊者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大概在下降几十丈后,突然伸出手抓住石壁上的藤蔓。 在挂断电话后我立即和老狼一起从安全通道这里来到了三楼,而萨利姆和克里斯托维奇则留在了一楼这里,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 虚空中翻滚涌动的劫云里爆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巨响,一道道紫色的雷霆之力,从云层里飞出来,闪耀尘世。 他将石同一把抱起,伸手一探,脸上的神色就彻底的凝重了下来。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并没有把这件事做好。如今的处境,玉炎也是身在漩涡之中,被师兄们压着,虽说是神庭掌门,但有很多事都说了不算。 这一路找过来,别说是拥有着‘兽元’的低中阶圣兽了,就连高阶圣兽的毛,他都没发现一根。 28 第 28 章 徐承听闻他的遗言手足冰冷,开始后悔同意他站在城墙上目送车队远去。他刚刚后悔,城下便传来‘噗’的一声大响,往下看去只见突扑倒在地,鲜血正将尘土染红。 “提督?我们就这么一直看戏么?”萨拉托加坐在唐煌一侧,看着荧幕上的画面正出神,不过,在听着唐煌的话语后,立刻侧过头微微有些好奇的望向唐煌问道。 转过身,看着身后那八爪章鱼以及巨大机械臂一般不断在热火朝天新建着一栋栋木质居所的场景,众人心中对于夏河联盟军给予的待遇还真是没得说。 “还应该把双手反折在背后,两只脚扭成麻花,再从地上像蛇一样蠕动着出现,那就真的太惊悚了。”叶修笑道。 “二娃儿,你他娘的笨蛋!枪口放低点!打不到人也能打到马!”一个军官在队列中一边装填着子弹,一边对着一个士兵破口大骂。 当然,或许会有人将华腾公司与去年推出的手机智能系统联系起来,但是吴华腾会先解决这个问题,到时候推出贺华德身上就是。 仅仅隔着帐幕,秦人的喊声震耳欲聋,正在下阶的田假腿一软就要跌倒,身边的仆臣连忙扶了一把,他才没有从高高的宾阶上滚落下去。 但是到了之后,他们就发现,刘硕的水准又回来了。相比于更加成熟,并且世界观更加新奇和大气磅礴。不仅有穿越的元素,而且剑仙应该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不然也不会和外星人打起来。 回过神来的埃德尔利佐、斯雷因皆是面露担心的神色看向艾瑟依拉姆,立刻就走向艾瑟依拉姆。 “对。”负责人也很惊异,他没有想到刘硕对游戏市场也有关注。 他眼睛充血的看着魅野仙姬,之后有看看躺在地上的活死人红鬼,牙一咬,瞬间腾空离去。 白左使看见他在长老脸前一点情面都不给自己,说话如此的刻薄,不免有点忌恨他。 慕容昭云微微摇头叹道:“明轩。你又何须执着。对你。就算是不知道你是慕容宇的儿子。我也从來都是当你是我的哥哥。 “朱颜……”魔羯大叫一声,立即将手中的铁链丢掉,朝着朱颜扑了过去。 “而且,哥哥既然能够见一面就记得你,想来你确实是入了他的眼。”蓝灵儿笃定道,或许是东方芷的恬淡,或许是她的过往,一定是她的某一个特质在蓝轩心里掀起了涟漪。 乐天手中的龙吟剑趁尖耳男子受伤之际一剑刺向胸膛。剑气随着龙吟剑侵入到尖耳男子的身体中破坏这生机。 蓝颜风,你赢了,你要是想要彻底的摧垮我那点仅存的自尊心,那点仅存的尊严,恭喜你,你赢了。 有人猜测到,大家对于欧阳家和巡法队的鹰九勾结都知晓的不是一星半点儿,要是欧阳家出事,那一定是鹰九差遣他人去解决了。 她以前一直以为叶君如都够舌毒了,可认识蓝颜风后她才发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蓝颜风的舌毒非一般人可比,而且一字一句都能直戳你的心头,让你能恨不得直接撞墙,一死百了。 “我才不会因为他难过!”唐浅大叫,一把挥开顾靖南的手臂,身子不稳,一下跌坐到地上。 一瞬间,王坤脸上的神色可谓是变化多端,先是愤怒,震惊,恍然,最后是深深地绝望。 太空中停滞着巨大的宇宙舰队,其中巴托的座舰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时,远处的宋易他们见太玄守的固若金汤,任天雷滚滚,他自巍然不动。 “你不讲道理!”左使者揉着被云昊掐红了的脖子,瞪视着云昊说道。 轰的一声炸响,扬起一阵灰尘,空气中突如其来的升起一阵水雾。 众人齐齐答应一声,各自掌中一晃,亮出了旗幡,迎风一晃,下一瞬,一道玄妙无形的力量从旗幡中发出,于虚空中蔓延了出去,太玄也祭出了先天混元玉符,凌空抛出,玉符悬于众人的最中央,发出熠熠光华。 打走懵圈的朴海震之后,云昊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五十六个头目,从中挑选出两个完成任务最出色的人,成为训练营的副营长。 寒风萧瑟,杨辰一人,坚强的站在了大阵之内,犹如一刻枯松一般,萧索无比,坚挺无比。 岳宏极看了一眼狼宏翔,虽然狼宏翔失败了,但他们都没有多说,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他们也是必输,终归还是余红莲的实力太强大了。 右方一人动作比他只是慢了半拍,手中长剑使了个劈字诀,刷的一声,从含笑的右肩划过,自肩膀而下到右臂,划来了一道深可见肉的口子。 邪王和鬼王都是一愣,他们什么时候派遣大尊主强者对付啸月谷的狼皇了?更何况啸月谷的狼皇不一样是八阶强者,战力比起他们手下的很多大尊主还要强大,谁会没事找死? “回来!”尧慕尘一看也急了,他咬破舌尖朝着扇面喷出鲜血,同时一下拍醒九尾赤天狐,两人嘶吼着运转全部修为,狠命催动兽皮扇子。 张入云迷离之下,只觉抵在自己口鼻间的纤纤玉手,软香滑腻,似有兰麝一般的奇香直浸心脾,意乱神醉之下,便依言不作挣扎,沉沉睡了过去。 29 第 29 章 初五早上八点sg医院临床科开始上班,同时sss研究组参与临床第二阶段的所有相关人员从全国各地赶回,在精神系专家医师的主持下进行配合工作。 恍恍惚惚中,习择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藏锋武馆”这第一节课的用意……只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藏锋武馆也那啥了,这么不加任何指导的熬炼新入学的学员,有必要吗? 面对着刘烨威胁的话语,三个黄巾余党,只是抬头冷漠的看了一眼刘烨,随后,便自顾自的低着头,不在理会刘烨。 不过,当他们见到黄巾军队,正在撤退之时,他们也跟徐晃一样,命令着身后的将士,赶紧向黄巾军队,发起反击。 “打下陈留也就等于打下曹操的基本,曹操大势去已。”沮授说。 毕竟,他们所需要进行的任务,如果没有出众的武艺,来支持的话,恐怕,是很难完成。 但肖少华想起这两人过去一年里,出没几乎形影不离,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一拳下来,顿时王崇阳和机器一号之间的透明墙壁立刻出现了裂痕。 “不错,我不想在华夏大开杀戒,你既然上当,就认命吧。”郑枫说。 众人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他们基本都出身大家族都懂得这个道理。 “石叔,在吗?”龙灵扣了扣门,门迅速被打开了,石叔走了出来见到龙灵先是一愣。 张星趁着这个机会恢复体力,身旁有六月和五月照顾着,她能感觉自己好了很多,她隐隐约约猜到了这跟龙灵脱不了关系。 “这么早吗?”叶尘抬头看了看刚刚亮起的天色,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荷花听这陆豪吩咐自己做事,便兴高采烈地朝着那饭馆跑去。而陆豪则是把刚才偷来的钱袋里的大部分银子倒进了自己原来的钱袋中,然后也慢慢跟着走进了饭馆。 虽然比不上现代的结婚证,但也弄得特别漂亮,特意用一层金黄的纸粘了一圈。 原本晴空万里,但是下一秒乌云涌动汇集在了水傀儡这一方上空,“要变天下雨了吗?”谭燕抬头看向天空呢喃道。 颜落儿窝在椅子里,赫连渊单膝跪地紧贴着她,重重的加深了这个吻。 自从到了中州了解了许多信息之后,叶尘就明白了,很多披着三大皇朝之名进行的事情,大多都是三大门阀在背后进行运作。 下面这张照片,王霄芸肯定知道,这就是那天晚上你和林静娴一起的自拍照对吗? 不是骷髅船长不想往下劈,而是他现在动不了,就在他挥舞着弯刀从上往下劈的时候,一把长剑精准的贯彻住了他的脖子,杨宇猜对了,脖子就是骷髅船长唯一的弱点。 胖妹扒开嗓门铆足了劲吆喝,陆陆续续,能卖出去几块,生意很是清淡。 自从她再见到江叙,发现他似乎酷爱黑色,衣服也好裤子也好,全都是黑的,偶尔黑色衣服上会有点点其他色彩点缀,可却不明显。 抬眼望着苍穹,周玄背负双手,对于三日之后的英雄大会,可谓是期待至极。 此时的江叙黑眸里的笑意早已被冷漠代替,甚至还有一丝怒意,仿佛刚刚那个温柔勾人的江叙根本就没存在过一般。 随后带着对周玄的感激,她先行离开了天机洞第三区域,赶着去救她的父亲。 他差点脱口而出问她怎么还不走,忽然就想到了她的身份,她待在这里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杨宇疑惑的看着他在一块石壁上东敲一下,西敲一下,就这样反复敲击了五六次,石壁发出沉闷的声音,随后缓缓的打开,一条全新的通道出现在了两人的前面。 “今天有事,不在。”林改经过医院一楼的护士台时,说了一句。 腰间似乎鼓鼓涨涨,有物品若隐若现,却由于上身穿着宽大的衬衫而有意无意的被遮挡。 霍沉风让医生取出手臂的子弹,简单包扎完伤口后便直奔陈宴北的病房。 江瑶没有从事过纸媒工作,但也知道基本的工作流程,怎么可能一个编辑就能随便给人发回函?而且她跟舍友徐明霞了解过,明报有好几位主编,最后能否中稿不是一个主编决定的,是团队投票定的。 吸血鬼语气依旧平淡,别说是受伤了,仿佛连痛苦的感觉都没有。 陈莹莹这么一说,陈芳芳和陈耀宗也觉得江瑶有点惨,纷纷替江瑶说话。 这可是天上神仙,只要和那孟婆这么一说,自己等人不就做不了人了? 她还特意回头瞧了江酒露,果然江酒露脸上的花痴模样就没有了,换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不待两人喊冤枉,四名锦衣卫上前拖起两人就进了旁边的一座院子,进了院子后,一人一桶冷水瞬间从头顶淋下,两人瞬间彻底清醒。 老汉说我好像也领悟了神通,也是您的学生了,以后得叫您先生。 星儿永远都只会属于盘古,高枫成皇成神都无用。我一直想着救六界,救其他记忆魔,却从未想过,星儿也需要拯救。 看到那么大一片工地,沈虹才发现,自己的儿子不声不响,就给家里打下了这么大一片家业。 “前辈是我逼人,给我留下了一些线索。这一切都是晚辈的错,与任何人都无关。 若真将所有的人手接触收回,反倒是怂了怕了,他们将不会占有任何的优势,只有傻子才会在战场上硬拼力量,那叫有勇无谋,不叫坦坦荡荡。 “江湖不见他,但处处有他的传说。”陶夕好不容易做了个总结。 扫了眼屏幕,江歆淡淡吐出两个字,“来了。”便放下手机出了卧室。 经过为期一个多月的训练,为了挣钱,姑娘还特意经历了卖卡竞争这样的心理身体双重历练,出来后能力自然也是不同凡响。 董肖又用腿撞了一下吴疆,吴疆看到了董肖双手在做鼓掌的动作,心想这货真会拍马屁,不觉笑了,也用腿撞了一下董肖,并马上和董肖一起鼓起了掌,其他同学也跟着鼓掌。 30 第 30 章 等到住所定下来,就开始第二个阶段,开始建设牧场。现在抓了许多凶兽,但是没地方安置,牧场的建造迫在眉睫。 如果战车真的是审判天使的神降容器,他加入塔罗会本身,就代表着那位审判天使对愚者先生的侍奉。 看到这些疯狂的人,苏明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趁着这些人陷入疯狂的时候转身离开。 “看来这只风速狗的特性并不是很匹配,要不身为风属性的它,成绩绝不止于此。”林辰默默想道。 拍一条就要看一遍回放,这特么拍到猴年马月,就算剧组没意见,投资人也要杀过来吧。 李峰没有丝毫浪费宝贵时间的觉悟,有一个完美的状态才能把事情做好。 要是在府里面关上门来问这事也就算了,回旋的余地还是有的,但现在看,那里还有回旋的余地,分明就是半分法子都没有了。 说到最后,林若的话甚至带着一点委屈,好似他们才是有理又受欺负的那一方。 “那是!试问全世界还有谁能像我这样,放眼望去遍地好友。”林若说这话时,笑容也带着几分故意显露的骄傲与自豪。 这次组建的军队是治安队和城卫军两支部队,其中治安队的要求更低一点,毕竟治安队主要面对的是城市中的工人,而城卫军则需要对外征战。当然,就算是加入治安队,每天所获得的积分也是普通工人的三倍。 祝老师抬手,抹了一把脸,沾着浓郁腥臭味的口水,沾湿了他的手掌。 不就是因为她现在人老珠黄了,所以他就对她越看越不顺眼么!以前那么忙的时候都会坚持每天回家陪她。可是后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哪怕已经进入半退休模式,还是每天不到十点不回家。 自从三四年前达贼屡屡侵边,朝廷便以九边之事为重,还放了一位亲王镇抚九边、一位兵部侍郎巡抚陕西军政。圣上看重军事,又怎会为了京里这两位皇子的争执便将宋时调回来? 段伟祺把手上的钱全发光了,最后剩下的零钱十元几毛的,他也不看,干脆全塞一人手里去了。钱包空空,他心满意足地带着李嘉玉走了。 根本不用她去操纵,石凳中的宇宙之气便疯似的涌入她的身体中,境界在这瞬间往前动了一截。 于忧埋头在工作室做了一上午,等到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她主动给欧廷发信息,邀请他一起吃午饭。 还是儿子贴心,这种时候,还不忘过来做迷弟,希望待会儿不要太丢脸。 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点头,摇头,没关系,这一套的流程,就打发了那些人。 府中的下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和站队以保全自身,她们不敢出手拦着芙蕖苑的人也不奇怪。 姜云卿把玩着手里的铃铛手串,突然有些想念君璟墨和两个孩子。 “董事长,您的这件玉雕是假的,不好意思!虽然我也很不愿意相信这种事情,但是他确实是假的!“许阳的话如同惊雷一样在董事长的耳边想起,就在刚才他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这种预感终于还是现实了。 “许阳,看来你今天是出不去了,怎么样?怎么样反正也有时间,不如今天见见那几位将军?”马克来见许阳之后说道。 随着宣传的逐渐发酵,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处地方,很多难民自发来到此地。 但在古帆紧握的这个时间,灵力清扫之下,已经没了任何其它的痕迹,就跟古帆先前拥有的那一块玉片一模一样。 牟喜利看向天空,雷兽和菲拉多正在上空盘旋。她们正从空中俯瞰着巨人的地盘。日头完全落山了,余晖渐渐黯淡。再过一会将迎来黑夜。 虽然没有魔法,但双方依靠武技练出来的身手,亦非常人可比。刹那间,两人便打得难解难分。 这中年男人脸色铁寒,气势不凡。一声爆喝之中,充满了无尽威压,让双方不得不停下攻击。 想要保住店铺,那么就要先保住这根石柱,然而现在石柱显然是保不住了。 孙言跟苏灵两人即将零距离接触的身体瞬间隔离。苏灵脸色微微一红,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是在做什么,只觉得脸上一阵烫。 这件事不‘弄’明白,许阳感觉心里很不舒服,轻轻的下地,打开房‘门’,空空如也的走廊,顺着声音找去。发现三个老人确实在饭堂里吃饭。 他进了房间,姜乔等了等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下,是蒋科给她发了信息,说是已经和酒吧老板谈好了价格,也和盛湛沟通过了,让姜乔抽时间去和酒吧老板签个合同。 31 第 31 章 吕蒙的意思很明确,太史慈如今立不世功勋,已然成为辰河国第三位大将,仅仅迟于庞统、黄忠二人,为军方除杨锡之外的第三人,他吕蒙还没做到。 童志还是会识大体的,被萧炎吼了,他立即示意波离,拉着波离就散去,他清楚的感知到,现在的萧炎很生气,最好还是不要惹萧炎,乖乖听他的。 当即,就有法师气的受不了了,直接上台来检查所谓的“僵尸犬”、“内置第二木质心脏”、“半植物半动物人类”,然后发现这居然是真的。 联军的士气整个的降落到了冰点,他们疯狂的迈开步伐,朝着西南方向冲去了,那里,在雷神山脉的一个分支的山峰下,有一座云雾城,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要不是一上来就被瓜皮打崩了,而且被宁迟嘴炮了一顿,以致几个队员或多或少都有些心态失衡,逆鳞在夜游灵的率领下几乎没有轻易翻盘的可能,彼此实力越是在伯仲之间,比赛结果越是关键,他们就越是无懈可击。 “后半夜天寒。”掸落身上的雪,高敖曹抹着嘴角的残酒走进帐内,把喝了一半的酒壶塞给了提槊而出的于栗磾。 理由可以找出来很多,他们没办法处理天上的双飞,神出鬼没动辄黑客入侵的易璇黑影让人很头大,宁迟源氏随时都有着万军之中取敌首级的一套三秒秒杀能力。 修炼,参悟,偶尔楚阳也望向了犹如周天星斗的光点,似有所悟。 关羽有看不起人习惯,杨锡知道其性格,是以必须击垮其心理防线,击毁其信心,让其无敌之念大打折扣。 老三吃喝嫖赌,败了多少家业,污蔑家族旁支许多忠良,这情况要放古代帝王家,只杀这人便能救活张氏地产。 而纽娜和爱莉丝直接攻击军营,知道出动乱。相信路西法她们绝对会在意,如果不在意。她们攻击精灵就说不通了。 许晴轻轻的“恩”了一声,玉指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那颗红钻,晶莹剔透,没有任何一丝的杂质,绝对是价值连城之物。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在一号首长的办公室里急促的响了起来,望着办公桌上那部电话,一号首长顿时忍不住露出几分凝重之色。 之前在和莱恩哈德战斗的时候,僵尸的残魂完全的和自己融合现在的实力已经提升了一个等级。可以说是达到了高手高高手的地步,基本恢复到真相之前的实力。 经过几个专家的紧急讨论,最后制定出保重点、护要害、分段进行的基本灭火方针。 “明天是月亮初盈的日子,当年就是这天,我们的执政官在条顿人打击下全军覆没,这是罗马人著名的凶日,不适合出战!”后面,穆里拉不歇气地建议道。 “不用了,我们己经过来了。”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紧接着,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便立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顾雨彤欠他的已经够多了,大不了到时候将的第一次给了他,以后两不相欠。 这让梁国平实在是想不通了!苏林何德何能,他的画有那么值钱么? 魔改三国志中,武人之间的差距极大,从不入流武人、二流武人、一流武人、超一流武人,再到万人敌、武神级,除了最后两个境界壁垒分明外,其他几个层次的划分极其模糊。 这个数值可不是那么好提升的,兰登还清楚的记得当初为了达到满足领地升级任务的500点繁荣度,他花了多大功夫。 启动汽车,缓缓开到苏昕身边,车窗还没摇下来,周舟就察觉到几道监视的目光。 什么“怀疑杀害”,什么“妨碍、破坏”,这些只是官方用词而已,神奈天只是稍微想想,就大概猜出了干柿鬼鲛在原著中干了些什么事。 “爸,需要这么急吗?”颜少觉得父亲似乎比他还急着让他提升实力,心中难免有些疑虑。 “每三个可以融合成高一个等级的高天原。”神奈天嘴角浮现一抹笑容,心中喜悦不已。 “不嫌你脏。”他轻喃一声,吻得更深。将浓浓的薄荷味,卷进她唇齿间去,彼此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甜蜜而又缠绵,霸道又激情。 太史慈射兔子估计是一射一个准,但是抓兔子嘛,却是没这个本事的,连个工具物什都没带,怎么抓? “三叔,西南在哪儿?她没事吧?”陆夏又急切起来,如果不是西南,她现在估计就被狐妖吃了。 “诺!”典韦可不管其中猫腻,既然刘天浩发了话,立刻就是上前几步,一手一个就挟了封胥、徐奉往外面走去。 即便温黎很肯定地告诉她有能力在京城单独给她安排住处,老太太还是不愿成为她的拖累。 沈念一并不理会这两人,在她听到今天是嘉宾准备晚餐的时候,本来懒散偷偷摸鱼的她,一瞬间就清醒过来认真听导演讲话。 目前的她,还不知道这个怪物把沈轻给怎么样了。如果这碗粉能将怪物直接辣晕,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而且…对方还霸道地抢了自己的外卖。 “那没戏!爸爸这是鬼迷心窍!”妻子摇了摇头,对父亲的谋划并不看好。 如果她不够坚强的话,也不会在经历一系列痛苦后,还毅然决然地选择盘下这家香铺。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心生彷徨,但现在,他想要把那些人全部都捏碎。 凡是他想要利用这些手段,只需要掐出一个发觉,立刻就能出现。 苏媛媛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经纪人把苏媛媛劈头盖脸就骂了一顿。 32 第 32 章 “好好看戏吧,别气她了,斯沃鲁茨!”罗斯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 如今他大周虽然算是走上发展的道路了,但是比起大唐,还是弱了很多,甚至可以说。 不过,相比于这次得到的好处,月灵儿觉得,其他的真的不是什么问题。 并且殿堂之内,十分宁静,空气都有些凝固,处处透露着诡异感。 “闭嘴,都少说两句。”林凡刚想辩驳的时分,高远瞪了他者眼,他这才很不肯意的把头扭了以前,他跟顺子当今弄个半红脸,谁看谁都挺不爽的。 俩人看了斯琳一眼,这些人当中能真正给他们压力的,也就是斯琳了,虽然是一副牧师打扮,但是他们直到斯琳怀中抱的剑不可能是装饰。 虽然不知道月灵儿要干什么,但是,颜丹晨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次的行动一切听从月灵儿的指挥。 而庞元提供的,是来自吴江地区的周瑾,据说是一名拥有统帅之才的人。 看起来好像没有动过一般,但是,刚刚自己的灵觉,却清晰的感应到,自己的身周绝对有人绕着自己跑了一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她,而木梓梨也终于在大家的轮番的宽慰下,终于重新展开了笑容,当然了,这是他们的想法。 燕颖听完后,看着她确实真的想不起其他更多的东西了,一脸无奈的问道:“没了?就这样了? 只是没想到,对方开口便要殷不亏陪他睡一晚。看着提出要求的大汉一身虬肉,甚至还隐隐有些狐臭。殷不亏一时间无语了,魔都的人口味真特别。带着这句总结语,殷不亏也只能悻悻地走出了冒险者协会的大门。 却见后者坐得纹丝不动,眸光幽深,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就像是特意的在等着她的解释。 先前强烈的恐惧感让我产生了一瞬间的绝望,某种难以言状的刺激传遍了我的每一个神经末梢,我不再反抗,甚至开始回应他,引来他更为激烈的追逐和纠缠。 头骨二次碎裂、右臂骨折断裂、左盆骨处凹陷、身体各处出现大量骨折类损伤、灵魂气息不能稳定。 许君延坐在座椅上,一双大长腿憋憋曲曲地扭在一起,他的头往后微微仰着,薄薄的唇紧抿着,睡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只是棱角分明的五官依然彰显着他凛然不羁的气质。 不过他们那里知道,廖云身上的衣服是伪装服。开启之后,能这么容易发现就见鬼了。 “喂…您没事吧,我送您去医院吧,您家人电话有吗?我来联系他们。”方逍遥意识到老人可能那里有些不正常,准备找到老人家人带他回去。 墨罪也是知道迷宫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只不过不明白为何莉莉安娅会问道这个。 “对了,忘了给你说了,我本来有161的试炼币,但是经过刚才的战斗,我现在还有43。现在终于可以抛下这个重担,可以自己赚一点试炼币了。诶,美滋滋~”孟江一脸心痛,外加如负释重的表情。 “看来这曼城又高人,记住,只要一日不出曼城,你们对我的称呼便只有公子,若有人问起,你们便称呼我为月公子。”看着这曼城,兰溶月都怀疑是否有人和她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不过张韵琳下手还真狠,不仅把这保安队长打成了猪头脸,而且还废了他一条胳膊。 里面也有几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是些门派的首席弟子之类的人物。 “官人你放心去吧,我们会好好照顾慕容姐姐的。”花柰子笑道。 “好了妹子,不要生气了,现在正是要紧。”杨婷对白雪飘微笑的说道。 “得,又来了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主,你们一会儿再聊那打滚的事情,先跟我们说一下石门里面的情况吧。”汗一个,难道这就是三傻大闹万王之陵么。 大半夜的,能带着这么多人找到这里来,恐怕也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 说着,一言不合就动粗的炎瑶火爆脾气发作,当场祭出一把通体呈火红色,连琴弦都是耀眼火红色的琴。 笨的人,现在对感情突然的明悟,这也许就是对自己心态的一种成长吧。 “给你半个时辰,将所有四品的‘侍’卫全部召集过来,人太少,无法对比。”兰溶月说完,转身离去。 “殷导,你也别这么说,晚上一起吃饭吧?”苏越转移了话题,这高考结束虽然是一身轻了,不过工作可是堆积起来了,以后闲的时间会很少了。 接下来,就是确定男一号男二号人选。都是26岁的年纪设定,一个是音乐总监,一个是公司执行ceo,照着她的感觉,音乐总监她心目中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不过就是身价有点高。 33 第 33 章 18楼的视线极好,太阳已经冉冉升起,穿破云雾照射在阳台的玻璃上,五光十色。 门口的保安很负责,让方林做了严格的登记才把他的车放进去,敲门的时候,马夫人正在厨房忙碌,马佑军在客厅看新闻。 说道她来神奇世界其实当时的李云飞主分身还是相当激动的,甚至还想想过再续前缘来着,只是西游世界经历过一次天地大劫之后,她竟然竟然一心想做修道提升实力了,李云飞也只能不了了之。 “……卧槽,好强大的外挂。”李云飞实在是点惊讶,这储物空间竟然不需要接触,甚至隔着一定距离就可以收取东西的,简直太牛逼了些。 “滚开,谁要你的臭钱!”叶离被他的靠近弄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的,抬脚奋力的去踩孙先生的脚,手也用力腿上,可惜,她在孙家穿的是拖鞋,没有杀伤力,而她的臂力和一个成年男人比较起来,也相差太悬殊了。 原来,这个大白居然是之前去盛天公司应聘的退伍军人,会八极拳的赵宏硕。 豪帝佳苑的售楼处不大,但是装修的很精致,带着一股欧式风范的建筑,显得倒是典雅不凡。 “娘娘,玄机道观私藏大量兵器,怕是图谋不轨,还请娘娘下令抓捕!”张百仁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萧皇后还有心思玩刺绣。 “我等乃先天神圣,体内本源岂是区区后天生灵可以污浊、侵蚀的?”奢比尸眼中露出一抹不敢置信。 对方是个三十多岁中年男子,带着一些南方口音,看上去倒也豪爽。 她倒不会和张妈一样,担心许妃蓉和别的男人离开了,清白会不会被玷污。 果不其然,在看到这一幕之后,苏荷的眼神之中也露出了一丝的震惊。 只是看见眼前的男子面色潮红,他普通跪倒在地磕头道:‘姑姑,救救张家,姑姑救救张家’震得张灵雅心神恍惚。这又是哪门子的事。 值得一提的是,关于精英高级,苏醒问过了冯队,只要单属性到达了五,其他三项属性达到三以上,即可成为精英高级的生物。 这丫头说得不错,自己仇人可当真不少,保不齐就有人包藏祸心干脆在他每日的吃食里下了毒,可那些人当真要下毒,为何不下致命毒? 楚天歌瞬间愤怒无比,他的杀气十足,连茉莉香都在忌惮,因为她正在防备楚天歌的突然一击。 陈狼绕着苏竹竹转了好几圈,时不时捏一下她的香肩、纤腰,甚至是翘臀……他满脸都是为难的神色,眉头大皱。 只见她20出头,肌肤雪白,俏脸如花,一身清凉轻薄的睡衣,尽显高挑而丰盈的娇躯,把完美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 苏行已经向着败亡之剑而去,在他的身后,傲夫人却突然嘶声裂吼起来。 “轰——砰”强劲的攻击使周边的尘埃都被震动蔓延起来,周边的树木也折断倒下。 任慈虽然双腿不便,但以他们的修为瞒过这些人倒也不难。到了旧址外,又有一层结界,穿过结界和陈旧的围墙就见杂草藤蔓横生,里面空无一人。 漠羽上仙脸色铁青,曾经做过长乐仙门客之事一直被他视作奇耻大辱,如今被人当众揭了老底,他又岂能不怒。 但是卡卡西带着众人离开了房间,为了不打扰到夜葬,也要带鸣人他们修炼去。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真是的,真爱出风头。”鸣人不服气的看着佐助,现在佐助的人气不知道比他高上好多,让鸣人有些不爽。 石慧点了点头,与李公甫一道往家走,路上就遇到了追来的许娇容。知道了没事,许娇容都觉得腿脚发软,幸好路上怕她走不动,得了李公甫委托送她过来的阿杨还雇了马车。 苗若兰真的很想弄明白,如果今天换成是她和展昭,她才不会管什么信仰不信仰,在她的心里昭哥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就算是深蓝也不能和昭哥相提并论。 跟在身后进门至今没冒头的季琳腼腆地笑了笑,抬眸去看季景西。 原本许问在法力雄厚上,就已经超过金丹级炼气士。现在连境界,道境也同时超过。甚至比法力上的超越更加强大。 巨猿与嗷呜不同,他可是实打实的妖王,虽然由于是被森罗殿人为制造出来的缘故,他的智力或许远比不上真正的妖王,但实力以及体魄却是不遑多让,困龙散能够困住他一时,但这个一时却绝对不会是一个太长的时间。 “好!”赵无安闭着眼睛一拍手,打了个哈欠,声线倒不似平日那般慵懒,而是带着股激动的气息。 就算是用碳14进行年代测试,也不能作为反驳证据,因为“以前”的痕迹,都是在五分钟之前被安排好的。 绿色墙壁逐渐升到一人之高。直到最后遮断二人对视视线之时,代楼桑榆眼中依然没有丝毫波澜,冷得犹如冰人。 突然坐在黑人边上的游客,实在受不了他嘴里的味道了,大声的呵斥道。 剑陵之中那些静默了千载万载岁月的长剑皆在那时犹如苏醒猛兽一般,发出一阵阵剑鸣,汇集成海。 34 第 34 章 还有手机应用商店的评论区,也是将他们三大音乐平台的app使用评分,直接喷到了二点几。 无奈之下,沈倾月只能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等平安落地之后再找林浩算账。 看着徐秀秀一脸可爱,还要努力发狠的样子,江闻和安知夏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过几分钟,老爷子就被一个下人给赶了出去,而且闹的动静很大。 姜黎也紧随其后的被送了过来,她脸上带着些许紧张的情绪,首次经历这些事情,难免是会有些紧张的。 几天奔波后确实有些累了,李士龙也回到了自己的旅馆舒展全身,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 照例这是凌妙玉平时最爱吃的,可今天就是没有胃口吃,李士龙见他不吃于是又走了出去。一会儿买来了开洋葱油拌面。 见江淮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老人瞬间有些恼了,皱了皱眉,睁开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下山后有了信号的手机上,又有许多张青禾发来的消息,她没管。 李士龙哈哈大笑,笑声震得凌妙玉毛骨悚然,她恼羞成怒:我急得六神无主,你却幸灾乐祸。 袁绍气地面色铁青,毕竟‘中常侍袁恕’,那正是他们袁氏不容外人提及的忌讳。 夏启只出一个字,然后缓缓把他的嘴解放,勾爪掐住那人喉咙,以防他叫破喉咙。 “罗兰王!你的骑士团正在前面和半兽人战斗,你可以和他们汇合,剩下的半兽人余孽交给你们了,我还有其他两路联军没有去!先走了!祝您好运!”彼得·格罗扶胸点头对罗兰致意后再次御龙冲上云霄。 毕竟这成就也是他没有达成的,而且天命系统每天也只能达成两个新成就。 路过时看到路边的枯骨和许多穷苦百姓,陈胭脂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要知道宗室未得皇帝运行不能出城,一旦私自出城被御史或者当地官员知晓,告到皇帝那边,那可是会被惩罚的。朱婉容为郡主,自然也属于宗室,也得遵守这条。 当然,事实上她也并没有比较的意思,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位史侯并不逊于卫公子,姐姐没必要弄得好似委屈了她似的,这反而令他陷入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故作清高。 尾巴上像铁片一样的鳞甲,抽的碎石飞扬,如果抽在人的身上,绝对能把人抽的稀巴烂。这个家伙先是张着大嘴拼命的往前冲,可是被绳套紧紧的勒住,又拼命的往后想挣脱绳套。 姜左打开会议桌下的暗格,带着他走到夹层里的检测屋里,此处干净异常,能看出许久没人用过,检测方式很简单,就是把针头插进夏启胸口肌肉里测试体内组织构成,再加上化验抽血。 一个宗门数十个附属宗门的几十年的香火,对于莫问剑而言完全没有任何吸引力。 叶昊让香烟在肺里转了一圈,吐出一团烟雾,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笑道:“在房子里找到的,拿去抽吧。”随手就把那包开封后,没抽过几根的香烟扔给巴恩斯。 强大如同古亲王,位于他们血族顶点的存在,竟然都只是客客气气的用大华古语解释。 林浅墨刚一动用阴阳眼,便见到满屋子里都冒着黄色的淡淡烟气,这股烟气不是阴气,却带有阴寒之意,而且那种骚味正是从烟气中散发出来。 胡思乱想之间,林天养在宗师们喷火的目光之中,终于跑到了他心中的避难所之中。 看了看车内中控台上的导航,后面的几段路还没有脱离市区,路上的车辆不少,这样下去的话很难把李演甩掉。 成奕这个洗脚城一开,别的不说礼物真心见涨,行情大好,牛市。 大殿之上,向来冷漠的白长胜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映着林天养身影的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狂热的渴望。 如今的林天养已经不一样了,不能再把他当做废物看待,不提完美临摹的画技,只是陆桓羽的器重,就足以令他正视林天养。 圣品功法已经天下无双,再升级上去,还有更高的品阶吗?功法可以升级,那么天符不是也可以? 有些好奇的看向古叔,古叔看着我的疑惑认真的点点头,继续说道。 地球毁灭的声音,一瞬间充斥着整个地球的天空。一片惊恐,惶惶的情绪,在地球之中不断的弥漫,逐渐的散开。一阵愁云惨淡的景象,渐渐的遍布了所有人类的心头。 听到三长老的话,几个魁梧的龙人族战士一把将那两个龙人族战士给拉起来,不过他们的头却是被人狠狠地抓向后面,将脖子下那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露出来。 “我看谁敢!”不等大长老的话说完,叶旋瑜冰冷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并且杀机锁定了旁边的一些天道宗弟子。 但是许半生也并不知道,除了贾明和这家客栈的掌柜,还有人在暗中关注着他。 “唔,我想他们应该靠得住。他们也就是夫人你的族人,而且我还特意让人帮我选那些信仰狂热的人。我想这样的话,应该能够考得住的。”李卫认真地说道。 杜鹏的目光骇然的注视着夜辰手上的那一把匕首,心神一震,猛地想到了虚拟转化现实的那一幕,心中震惊了,“你,你的匕首是游戏里转化的……”杜鹏张口吃惊失声的喊道。 对于李卫在战场上疯狂的表现,那些新加入的奴隶战士还是很佩服的。在收到李卫的命令之后,他们就开始打扫战场。 想了想后,霍尔选择升级六头一等魔兽火焰狼,以及升级三头二等魔兽疾风魔狼。 听着两位久经战阵的军人对眼前的军队的高度评价,李卫不由得眯着眼睛。仔细看着眼前这一支越来越逼近的军队。 管艳三人有备而来,上来便全力出手,务求最短时限将乔牧打死,只要这厮一死,就算星使降临,木已成舟,总不能为了一个死人怪罪三位实权城守罢? 35 第 35 章 “你这样老是闭着眼不嫌累吗?”柳白听到那护士在一旁轻笑,带着三分俏皮。 苦笑一下,季云扬把手机装起来,深深后悔自己放了龚清晨的鸽子来参加季军则这个无聊透顶的宴会。 做惯了打劫斗殴的青皮混混们两眼放光,那只黑猫厉兽,少说值一千两雪白银子吧,今天这票要是干成了,他娘的真是发了。 幸亏自己的老公今晚留在公司不回来,不然听到这铃声,他肯定又得对陈苟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被反将一军之后季名扬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这其实就是一个玩笑,按照平时的季名扬性格他肯定是顺着韩子高的话接着嘻嘻哈哈,可是今天的他不一样他异常严肃的看了眼,甚至可以说是跟韩子高翻了脸。 钟时暮终于发现,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错,当然,这一切的开始也确实是因为他的祸从口出。 到了汤府,汤许甚至已经忘了那个即将要见面的讨厌男人,依旧跟在花温香屁股后边问东问西。 东洛的月亮要比其它地方大,因此月光也是格外的皎洁,两位同来自根果森林的老乡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脚步慢慢。 陌芊芊笑着冲王山挥了挥手,“自己上去感受一下,另外在提醒你一下,这其实在某种意义上关乎你未来能走多远。 知道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温洋只希望自己不会成为祁瀚的累赘,他和祁瀚都还年轻,相处不急于这一时。 强烈的窘愤几乎让温洋忘记了恐惧,他知道殷锒戈这样心狠腹黑的男人说到必做到,如果他再不挣扎,再抱着逆来顺受的态度,真有可能一辈子被殷锒戈强迫在身边羞辱。 皮鞭结结实实的打在少年的后背上,少年没有惨叫,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不是少年感觉不到疼,是因为对疼已经麻木了。 殷锒戈也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隔两分钟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奴才”,确定人一直在身后没有偷偷开溜。 岳鹿儿儿刚想咬揭穿,却被梁子荀捂住了嘴巴,岳鹿儿不满的瞪着他,不过在没弄懂他的意思前,在没有开口。 “多谢团长夸奖。”丰廷奕脸上的笑容好像微微深了一些,年轻的脸上不见半点儿自负。 “那他为什么没有如约而至?这么重要的盛事也能缺席?”元谋一针见血地道。 她昨晚想了半宿,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决定去警察局找上次抓萧远航的那个警察帮忙。 他永远那么潇洒张扬,耀眼的身影就像初晨的阳光一样带着无数人美好的幻想,温洋无法忘记高中时的自己,是如何暗恋着这道光,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就算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也只能靠回忆去祭奠这份美好的恋想。 志勤挠了挠头,他自进了学堂以后,已是很少做这样的无措的动作了。可现在,他还真的不知道他怎么表达他此刻的纠结情绪。 而叶天,他也在如今的这个时候,那也是冲入到了另外一个传送阵法当中了。 随着一番询问,蔡畅也是看出了,李然对这个钮斯位面最低的要求,就是要保障自己一方,拥有一支更高等阶的主力军团,至于规模自然是越大越好。 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位联军主帅克兰迪斯亲王却似乎也不着急了,即然已经引出了弗顿玛尔的大军,并且知道了他在这里的兵力,他也是在命令后援军团和物资火速赶来的同时,将大军牢牢驻扎在了这里。 虽然手下的士兵已经有些对援军失望了,但是看到自己的长官依旧这样有精神,他们也没有给李毅丢脸,纷纷拿起武器,准备拼杀。 而如今,这里应该就是和刚刚通过沼泽那里的情况一样,乃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在这里,应该是可以让他们休息的地方。 这话让饭团闭了嘴,这根老树枝说的是实话,前两次看见他们飞到样子真的是结结巴巴,现在想起来,他们的表情还真的是一副吃力的样子。 在麦哈尔的冷言之下,面色一下憋得通红,但一句话却都不敢反驳。因为就算他是三阶的大阵师,地位尊贵,可面对一位来自狄龙六道门,杀伐果断的大侯爵,没有一分乃至半分的底气。 此时此刻,听到老大陆亿丙如此肯定的回复,一众队友尽皆有些傻眼,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在内心之中,出于这么多年的信任,他们却也是渐渐选择了相信。 可是夏海伦高超的医术,让他崇拜得五体投地,懂医术的虫子在亚马逊雨林可是比熊猫还稀,都是宝中宝。 而在这边,因为涉及到两个高等神性物品,此时就连身为徒弟的吴彤彤也是不敢随便发表意见,因为在战役地图的她,可是更加清楚这种物品的真正价值,此刻包括其它人也是看向了李然。 “呤!”刺耳的鹰啸从身后传来,空间一暗,一道巨大的身影遮住了天空中的太阳,将易川跟周晴都笼罩了进去。 “这次璟航两城能够拿下,真的多亏了你,这可是你第二次救我性命了!”两人凑到一起,周天一半开玩笑的感激道。 这时我正好看到了那只碗,原来就在我刚才趴着的地方不远处,地刺把碗顶了起来,所以我才能一眼就看到。看到碗之后,我迅速游了过去,想拿了碗就闪人,却没想到,地刺这时像离弦的箭一样纷纷朝我‘射’了过来。 所以虽是喝声道,其实根本没有注意多少,只希望这个中年男人赶紧滚跑,自家伙计们才好继续围着打边炉、喝烈酒。 36 第 36 章 ????????踏入衍星境之后,修炼者的身体便会借助紫府之内的星辰之力,使得自己身躯暴涨;当初龙宸在与范明海对战之时,范明海临死之际,便是突破衍星境,化身巨人,在临走之前将龙宸重伤。 “闭嘴!”胡依一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那个太医,大有那个太医再说一句话,她就会冲上去杀了太医。 那些售价高达七千一颗的合金卯钉,甚至售价高达几万,十几万的人工合金骨头,将会失去市场空间。 向昕任凭那些术法击中却一点都不急,就像拍蚊子一样,把一道道攻击用双掌抵挡住。 贺兰瑶还没说话,季同就抢着说道:“皇上,三王爷病重,那面色蜡黄蜡黄的,就像是只……”说道这里,季同才掩嘴没再说下去。 “就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导师的弟子,也是三十人中第十八的胡雪。”齐齐回答。 身后跟着秦飞和一众下人,摆上桌子后,胡依一一看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肴,差点儿热泪盈眶。 辰溪南拿着余锋给的证件一路畅通,在门口问好位置之后直奔北面14栋而去。 这样吗?她是千绝的时候,从来没有感受过亲情的温暖,而今虽然被人背叛来到异世,却有一个亲人肯为了她而毫不犹豫的去死。 卿人柳的身份不便,所以胡依一没有说起卿人柳,只说是去找胡妍。 陶远一口就把肉吃了,把刀还给了王朝阳,殊不知王朝阳是专门给他挑了一块鼠肉。 偷眼看向明玑,却见她玉颊上抹过一丝血色,好战的心思显露无疑。 先有桑六丫,接着父亲、叶老、楚阿叔等人,都是问及青藤果。为了平息这场纷『乱』,不得不悄悄返回桑家坞,把所有青藤果暂时收回青木戒,免得再节外生枝。 特特拉此时几乎无法运转自己的大脑了,在传说中,夺心魔完全属于最阴险狡诈,最恐怖残忍,最喜欢活吃大脑的恐怖存在。 这是一种可以伪装成树叶的变异蜜蜂,只是体积要比普通蜜蜂大许多,差不多有成年人两只拳头加一起那么大,蜜蜂依靠吸食植物的汁液生存,从远处看,一棵树上似乎生长着几个很巨大的翠绿的树叶,很好辨认。 吴凯在张倩倩告诉他手机号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按许娟地手机号码,他给许娟打电话目的就是为了要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许娟,好给许娟一个联系自己的机会。 中国队又躲回了奥运村,谢绝了一切采访,继续的训练着,研究着秘密计战术。迎接后面的两场恶战,不过开幕式他们还是会参加的。 “恩,谢谢沈教练,再见。”记者满意的问完了沈祥福,把矛头转向其他国奥队员。 新闻的内容是:一度极其著名,手握大权的冷自泉,在渡过了数十年神秘的陷隐居生活之后,今晨驾驶他的私人飞机,在飞行时,撞向山崖,人机俱毁,绝无生还之望,连搜寻遗体都不可能。 吴凯闻言就看了看周围,见许多来往的学生都把目光注视在他们身上,于是他点了点头,就向着离宿舍不远处的公园走去。 比尔盖茨先笑道:“洛克先够意思,你要的钥匙,我带来了。”他掏出一柄造型奇特的钥匙,轻轻的放在茶几上。 只是让周瑜没有想到是,当初在自己提到夷陵之后,这诸葛亮居然谨记于心,并且特意对夷陵做出来一番研究。并且根据夷陵的特殊地形,有了一丝布局,不得不说诸葛亮也是一个心思紧密的人物。 史蒂芬仍然不需要去防守韦德,这样一来,他就跟詹姆斯波西成了完全对位的关系,双方互相防守着对方,詹姆斯波西虽然说也是防守捍将,但是对上史蒂芬还是显得力有不逮。 叹了口气,实在无力吐槽上司的从骑士奥索拉,打从心里发出了——有什么样的多米尼翁,他手下就有什么样的正骑士的感慨。 第三件总结起来,就是其他五路军都因为不同的原因,没有按时抵达金尧城,继而被突厥骑兵或被阻隔,或被歼灭,就算是无损失的暂时也进兵不得,而草原上又形不成有效的防御,有两路军已经撤往邵武关。 北部防线与北部诸国开始全面交火,由于遭遇奇袭外加兵力不足,防线上已经出现数处缺口。 “那就一起吧,我想去看看十一岁就敢杀人的孩子究竟长什么样。”王平说道。 要知道现在的比赛对抗程度跟那个时候可不是一个级别的,固然现在的规则更利用外线进攻,但是身体素质也是增强,技战术也在发展,能够取得现在的得分已经让人非常难以想象了。 只见红霞左手掌心贴在圣龙鼎身上。右手掌心出一股赤红的火焰。试图将逼近的血玉丹震退。 拿到皮球的李云这次出乎预料的并没有一个大脚把球开出去,而是突然的带球前进了,这出乎了韩国队所有球员的预料之外。 “包令先生请直说!柏某职权范围内,定当应下。”柏贵已顾不得脸面。 罗成等将相识一眼后,虽不明白金台如何破局,但却还是决定相信金台,于是跟上了金台的脚步。 9月17日的中超联赛,排前三的三只球队,领先第四的已经多达10分,降级的两支球队基本已定,整轮比赛显得波澜不惊。 看到这里马克一惊,他又换了个地方看去,现亦是如此。整个混元大世界所有地区,城市,高山,湖泊,河流都尽在这道菜内,如果拿到马克前世去,必须用高倍显微镜才能看出来。 37 第 37 章 阿尼的伤势很重,那是因为耗尽了体内能量,连t病毒都陷入沉眠无法自愈。步漓晨一朵三叶仙云芝下去,一切伤势尽数痊愈,剩下的,也只能靠她自己多晒晒太阳了。 真身被看破,利亚毫无动作,十字斩剑一记突刺,浑然不顾砍向自己头颅的长刀,剑尖银光闪烁,直指独狼心脏。 她其实真想看看她不过去拦着这韩姨娘能跪下不,可人家极有分寸,慢镜头切割的那叫一个巧妙,一个礼能行俩时辰去,这微屈着膝,亏伊不累!马步扎的那是相当地稳当了。 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错漏之处后,张参深吸一口气,启动了在本世界第一个炼成阵。 “混账东西,去死吧!”欧阳极双掌一错,化推为切,一记凌厉无匹的掌刀破空劈出,只听得嗤啦一声裂响,首当其中的那条死亡虫被一柄无形的利刃斩断,成了两截。 唐昊在前面走着,机警的朝着两面打量。这些墙壁仿佛是坚不可摧,无论他如何攻击,竟无法在墙上留下丝毫的印痕。 说了此话,俞希再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决心一样,猛地拉开门却不敢再回头关门,踩着细碎的步子冲进院子。或许现在颜卿正在笑她发傻,毕竟那句话说得像她随时可以回到他身边一样。 唐大少脸上笑开了花,笑道:“扯,哥这回带了无敌幸运星过来,弄两块绿石头还不跟玩似的。”说完又重重在徐青肩膀上拍了一记。 它们的爪子比“冷钢”还要锋利坚韧,利爪挥舞间,寒影绰绰,大片大片的泥土从巨手上脱落,颓然落地。 卫洛这么一伸头,刷地一下,越嫡公子身侧的一个剑师转过头直直地盯来。他目光如电,吓得卫洛头立刻一缩。 媚门太上长老也是一愣,不着声色的施展起自己最拿手的媚术来,不管眼前的是什么人,既然能在这个时间在这里出现,自然要先拿下再说。 陈林一怔,在他的思维里,一直觉得父母是不会知道自己这边的事的,因为他们那一代基本不上网,就算网上把他炒翻天,也不可能传到他们耳内。 巨大豪华比武台下之下,华山派水云派弟子见此一声惊呼“师兄!”众人急忙飞身相接住,拦截在了坠落的半空。 “喂,干什么的?”没等周鹜天过多的打量传送阵,便是有人在一旁叫喊道。 然而,虽然砍伐量越来越大,但是山林之中的树木的数量确实并没有减少,木柴的产量也是没有减少,尽管山林的树木并没有减少,但是一些奇怪的事情却是被村民们慢慢的发现。 猛男再看陈林的生活照,这应该是高中时期拍的照片,猛男心道这身板也太过弱了,估计他一道拳的拳风都能刮倒他,看看果露出来的手臂,没有几两肉,更别说肌肉了,这种人来自由搏击社团?难道是来献身做肉盾的? 刘老实虽然知道刘鼎天说的并非大话,但是仍有些担心,那土山确实有些古怪。 沈玥薇在别墅的时候,并没有去细看那些名酒,毕竟不合适,但现在有了陈林的首肯,她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我把房门锁住,然后拉着紫萱出去购物,因为房子里面就这么点东西,锅碗瓢盆被褥插座什么的还要自己买。 江安义有些头痛,张先生危机感甚重,总觉得自己不安全,私下替自己蓄养死士暗伏势力,现在又让自己对安西都护府的将士施以恩义,分明是要自己拥兵自重,朝庭岂会答应。 秦风没有追,雪霁也没有追,因为他们很清楚,元神遁走是追不上的,尤其是圣者的元神。 “我倒是想要见见这位公主。”很少见到这样的公主,公主之名向来都是娇娇滴滴之辈,自古以来几乎没有像耶律宛这样征战沙场的公主。 “咦?好像一点也不烫了……”王大力感受到旁边的水,好像一瞬间变成凉水。 正所谓一步领先,则步步领先,秦风兵贵神速,远远超出了敌人的预料。 一方面,他不相信秦风的话,或者说,在他潜意识中,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实际上碰到这种富二代,还真的不敢轻易招惹,否则有很多麻烦。 吕穹川站起身,看了一眼狼藉不堪的密室,又看到身旁躺着的秦风,他脑海立马传来一阵刺痛。 虚空的这一颤,正是他想要掌控世界之力来迎战东阳的动作,但当他这样的时候,却已经现这里的世界之力已经被东阳掌控,正是两人对世界之力的无声争夺,才导致虚空剧颤。 “砰砰砰”,沉稳地挥掌抵挡,不时地反击几拳,尽管她知道硬汉首领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但战斗时皇清永远不会松懈。 金铁交鸣声响起,东阳应声而退,而诸怀却纹丝一步未退,且主动杀出。 38 第 38 章(已全改) 当然,也可能真的如洋道士所说,我始终还保持着用封建迷信的眼光看待着周围的一切事物。 更不用说,秦家的药柜中,还收藏着无数妖魔曾经身体上的一部分,至于秦家先祖留下的法宝、秘籍更是多不胜数,不管是谁得到这份遗产,都可以在修炼一途上更上数层楼。 北影厂一方的伤亡数字,也突破了两千,其中半数,却是青城派掌门薛悟真造成的。 他就欺负杨右的无能,他看准了杨右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翻身了,才敢这么嚣张辱骂。 仅仅只是被那无形的剑气锁定,便令他的身躯出现了无数道剑痕。如此剑阵,叫他如何不惊恐? 只见不远处的街道上,正有两人正在对打,一名黑壮大汉与一名高瘦的蓝衣男子斗在一起,蓝衣男子躲避着黑壮大汉双手放出的蓝色斗气弹,遇到躲不及的就硬生生双手拍开,这就是刚才差点误伤到谢童的原因。 “杨右老弟,彼岸天地中,浩劫已起,那是你的因果,我就不便出手了,将让你自己了结吧,哈哈。”虚天运突然有所感应,说道。 “我带几个朋友参观一下公司,这应该不需要你的同意吧?”顾梦琪的眼中也透出一丝厌恶。 “十五?第一波就要上场。”谢童捏着号码,踱步来到号码对应的场地。 岳琛将酒分给五人,六人齐齐痛饮,六道目光随着那轮残月而动。 那么这个某某人到底是……呵呵,他自然是大冥朝的国君,冥武宗朱篌照陛下了。 这些年中,地魔门真正力量一直掌握在她手中,就是如今你复苏,也难以改变眼前形势,若不然,堂堂地魔山也无需着些人造傀儡充当守卫。 “也都让我解决啰……“男人狡黠一笑,胸有成竹,听入耳里却似响起了晴天霹雳。 邓圣又问了他几句,再也问不出什么来。见他的确不似说谎抵赖,便喝道:“今日且问到这里,你先滚回去。等想起什么。马上报来。若要再敢遮掩,定要你尝尝大刑的滋味。”说完便命人把他押回大牢。 李德明不太同意元昊的意见,认为攘外必先安内,有唃厮啰在旁边,怎么着都不能安生。 得到命令的投弹手毫不犹豫就按下了炸弹舱的开关。四枚1000磅重的穿甲炸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就被投了出去。 想着离神庙这么近,进去歇歇脚,他走进这座神庙的范围内,随着他进入神庙,那些一直围着他的铺天盖地邪物顿时被神庙所阻隔。 “林主任,您给咱老马说说,这次咱们要去干什么?”腆着脸上了林鸿飞的车的马清,看着若无其事的林鸿飞,再看看脸色有些发白的谢红先谢主任,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梁丰将信将疑,他印象中好像没那么简单,似乎还是经历了反复许多次实验才成功的。不过他不管这些,自己只出创意,提要求,剩下的事,就只管交给别人去做就是。 俗话说:“人敬富的、狗咬破的”,落在自己身上真是应景了。这白云天靠着爹爹庇荫,自是无往不利,可自己的父执辈却都是开国孤儿,一辈子吃亏也就算了,到了自己这一辈,居然也如此不济。 没有林奕的阻止,七号不断的吃掉这些死去多时的生化动物尸体。 看到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保安队长像狗一样跪在一边,发现自己踢到铁板徐然一脸苍白,就差跪下去抱着陈院长的大腿了。 “要是我知道了是谁,非要查出来不可。”显然,妹子也是不开心可。 贺烟的是合道境,而在远处,似乎还蛰伏着一头合道境的凤族存在。 神秘藏宝图即将出世,他早就料到合气道会被波及。为此,他不惜厚着脸皮请唐枫相助。尹元斗觉得,他跟唐枫联手,怎么也能保证合气道的安全。 “我这是在医院,又不是‘混’黑社会,我应该怎么样?低头哈腰叫老大,想你一样做一条狗?”林奕对于李主任这种人可毫不留情。 林奕点了点头,下意识便动用感知之力,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股能力竟然被抵挡住了,而与此同时,张薇宁似是有所察觉,朝着他看了过来。 马里奥避而不及,只能下意识的用自己的手臂挡住面部和胸口保护最重要的部位,顶多挨一枪算了。 全国富豪能跟某个领导人被邀请来这里吃顿饭,可以够他吹一辈子的事情。 携带着凌厉的风声,一条腿向刚进院子的陈星当头劈下。动作是那么的突然迅猛,大有将陈星一劈两半之势。 此前海格在课上有些心不在焉,估计是在想着怎么说服马人,可能是注意力被分散了,好歹这一节课海格没搞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詹姆斯没话说了,他感觉白已冬越来越危险,这种感觉真是荒谬又惊人,一个40岁的老头,到底做了什么重大决心才会让他觉得危险? 庭树来到青古屋,也就是现在的秋叶道馆之前,看着那精致的装修露出一丝笑容。 39 第 39 章(已全改) 大猫的手下都紧紧围逼了过来,阴蛇也挥挥手,叫兄弟们跟上,庞虎大吼一声,说兄弟们跟他们拼了,三方就开始拼斗起来。 夏语让赵相赫继续翻动,不给对方休息的时间,毕竟迷雾即将抵达,没时间试错了。 楚云轩提前和管家沟通过了,说会有几个朋友今天来这里,所以到时候说来找他的,都会放行。 霍复来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啧”了一声,有点用力地捏了下自己的耳垂。 傲天低头翻着白眼,但是在他没注意的角落悄悄和兰安诺谈好了报酬。 夏语注意到,藏宝斋老板仍旧没有转身,而且刚刚争夺的过程中,竟然没有后退半步,身体都没有晃动一下,这又说明什么? 对百姓来说,更是如神灵般存在的人物,而他们这等下人对于国师,怎敢谈得上“喜欢”二字? 一声轻笑从架子后传来,楼尽欢后知后觉脸上一热,转头把自己埋进了水里。 “给我打!”保安队长不分青红皂白,大手一挥,二三十号人乌泱泱的冲向方寒。 机炮的杀伤力有限,一级机甲也就是防御力比较强大而已,其他的真的没什么太强之处。 维修护甲,顶天几枚十多枚金币,而购买护甲至少都是上百的金币,很明显摊主也是更希望接待购买的客人。 曲终,司音那双温柔的眼眸看向了唐朝朝,唐朝朝眼神闪躲,默默的移开。 但是,在自己决定反驳之前,还应该找一个明目张胆的办法的。既可以成功解决眼前的这个死死的状态,也可以保存自己的声誉和性命。这样的抉择很值得好好地谋划一番的。 龙族大长老无力的看着这一切,这一具巨鲸的身体好似阴云一般压在所有东海龙族的心头。 这一看,好家伙,五个浑身散发着红光的家伙正坐在一早餐摊儿吃早饭。 被抑制住呼吸的姜彦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本就酒精上头的脸已经全部涨红了,嘴唇也开始微微有些发紫。 他随手一挥,那恶鬼就在一瞬间爆开,而后被他收入堪舆图之中。 在邱平的思维之中,陡然浮现出七道星辰,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以及日月二星,这其中,日星之上绽放出无数光芒,仿佛是宇宙的中心。 是叶凡回来了,他走进屋看到孙富贵后,面色顿时一寒,再一看老妈那要哭的表情,又看看周凯也在,再傻也猜出发生啥了。 艾伯特自然不负众望,先是花了一千万美元租下了五层高楼的三年使用权,紧接着招兵买马,只不过四海娱乐公司的艺人大多数没有什么名气。 沈凤九斜斜地瞥了陆昭凌一眼,正巧陆昭凌的目光也不经意飘过,对上沈凤九的眼神。 “会遇到危险的,你不怕么?路上的坏人会比去抓你的人还要坏,我可能也没办法保护你。”陆昭凌轻声道。 街口慢慢的涌出更多的丧尸,就像是雨前蚂蚁搬家一般,一条条黑线汇聚在一起向着方家兴这边移动过来。 莫雨在进包厢内的时候,就是看见这样子的洛云舒,他愣在了门口的位置,从未有见过这样的洛儿,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之,他现在的心很痛。 一丝明悟出现的宫羽的脑海中,突然,宫羽满是绷带的手臂上出现一个十分怪异的印记,通体为银白色,又有一些神异的花纹,看上去炫丽无比。 长孙冲其实没有多大的意外,因为他觉得周谨言不是那种始乱终弃之人。 那声音又引诱着陆昭凌向前走了一阵,渐渐看不到远处的木屋了,陆昭凌也开始警惕起来。 伍迪挑选的草药足足有十多株,五金币到五银币的都有,除了交给莫尔医师的外,他还买了一些炼金魔药的副材料,以及充当中和剂的必备草药。 动荡年代存在许久,或许在巨龙、精灵这些长寿种的眼中或许短暂的令人发指。 “吴帮主借着李姑娘一句劝说,只怕不是很牢靠吧?”刘当家盯着吴妙真。 伍迪点点头,代价他暂时无法负担的起,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如果真的没有找到星界鲸,这第三条路至少清晰明了,如果他的实力日后提升上去了,只要她需要自己,那传送似乎也变成了水到渠成之事。 不论是直播间内,还是屏幕前的众人,看着蜘蛛侠痛失爱人,都忍不住从心中升出了萧索的情绪。 她开始暗暗地发誓,一定要将杨立抓牢,不再给任何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反正姐姐一直是一张烂脸,就算心里偷偷笑,在她脸上也是看不出来的,不像自己,表情生动活泼。 伍迪对安捷列娜做出了一个让她安心待在原地的手势,便独自一人摸到一处洞窟拐角的边缘,探出头去。 行吧,哪里都好,就是有些扎人,但愿以后能不这么固执己见吧。 “虎哥,你怎么了?”我们正说着,七八个男生突然出现并围在了罗虎身边。 这时,办公桌上放着的手机一阵震动,墨以深低眉一撇,是自家老头的电话。 宋御衍闻言好看的眉心紧皱起来,她又做噩梦了?想到她那晚做噩梦的样子,他的心隐隐泛起丝丝的疼。 修炼者的公侯伯子男的爵位划分,一般是按能力和家世划分,更重要的是能力,而不是家世,和世俗的爵位,有类似之处,却又完全不一样。 “灵儿,他得罪的可是狂狮,他必须要走,不然会连累我们的。”赵玉眉头紧皱的看着赵灵儿说道。 坐车到家后,李嫣嫣就扔下我直接钻进了自己的屋里去。当晚李潇潇有事没回家,为了找个聊天的对象,我就去把风哥叫到客厅里攀谈起来。 40 第 40 章(已全改) 一个黝黑皮肤青年的头像仿佛一个从夜色中跳出的鬼魅赫然出现在茶楼的上空。 七人出现之后,没有谁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史炎,因为七个一模一样,而其中却只有一个是真正的本体。使出了真武七截阵,七个“史炎”突然大喝一声,七人立即就向着不同的方向冲去,迎向众人。 这密密麻麻的财宝谁看着不动心,况且还有大批的法宝丹药,这些东西拿出去都够再次创建一个一流宗门了。 “我也也不知道,我今天第一天上班就这么晚,可是把我累死了,真想躺到地下就睡。”师意伸伸发酸的胳膊打着哈欠说。 王轩龙微微一笑,看来李梦思还是挺讲义气,并不是那种冷血动物,只是以前脾气叼了一点。对兄弟伙伴他可以当做自己亲人一样对待,他不禁感到一阵欣慰。 接到电报的陈宁意识到,此次日本闯入北部湾完全是针对中国海军来的,德、美海军在北部湾的活动不可能不引起日本的关注。 阎鸱并未直接将新的那一门神通传承给崔封,而是先为其讲解神通更为精深的一些知识。崔封自然无比乐意,仔细聆听。 随着这魂玉二字一出,石坊之内,顿时就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房间内只外间燃了一盏烛火,内室中昏昏沉沉,一应事物也只能看个大概,金修宸摸索来到塌边,看着榻上的人,笑意温暖如三月骄阳。 “海军方面,我建议同意他的请求,并给他安排个合适的职位。至于编练新军方面我认为,如果山东有一镇编制且忠于朝廷的军队,也是对袁党北洋军的有利牵制,最终如何决定,还是您拿主意吧”载洵答道。 如果仔细看他的话,会发现他额头竟然已经露出一抹细汗,想来两者的气势交锋这么一会儿功夫,让他有些疲惫了。 电话那边,已经没了声音,兰斯·怀尔德也不清这个拉斯维加斯财团的掌舵人,到底怎么了。 别说他们了,此时,就连萧铁,也是忍不住的嘴角狠狠抽动了几下。 话音未落,大殿中就响起了清脆的骨折声,凯撒竟然真的杀死了元帅卫队的大魔导师,而且是用拧断脖子这种残忍的手法。 刹那间,狂风舞动。竟是将云天扬的身躯,给吹的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数十步。 水晶试管里的苏婉琴和花绫,相互望了一眼对方,又都一脸倔强地别过脸。 当然,先攻击的一方,必然得因此付出一个承诺。那就是和被攻击方结下一个攻守同盟的条约,日后对方遇到了什么麻烦,先攻击的一方得无条件的赶去帮忙。 战场上一片混乱,远征军的战士和树人交缠在一起,绿森精灵和德鲁伊隐藏在树林中,不断地寻找机会偷袭。幽魂和吸血鬼在空中穿梭,扑向一个个绿森精灵。他们的攻击对树人没多大效果,但对绿森精灵很有威胁。 这个康组长虽然称不上钱副厅长的心腹,但却是他的下级,对这位新上司,自然是紧着巴结的。 说着,水面之上,也突然伸出一只青色的水波巨手,朝着李言猛地抓去。 谢大掌柜的胸口急剧变化着,脸色极其难堪,一会红一会白,赶上开染坊了。 自打辛夷回来后,天机宗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门内的那位天才大师姐,身边跟了一位风姿不俗的男修。而且两人堪称形影不离,只要是辛夷出现的地方,周围必定也能看见扶疏的身影。 只不过,这地方的野猫叫声和城里的不一样,似乎很讨厌的样子,这边刚叫完了,几条大狗对着远处就是一阵狂吠。 这样的事,江明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李征开创出术士修炼体系之后,江明竟然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一点。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这一次白鲤也没有如往常一般直接离开,而是留在原地静静的等候了起来。 等杜鹃退下之后,胡嘤嘤对着那条烤鱼默了默,知道这个味道的,只有豆子了,看来他平安无事。 没错,这镇子以前附近的确是有很多工厂,不过后来污染太过严重关闭了很多。老伯回答道。 还好任老铁的头是真是铁,成功挡下了这一击,而易行于此同时也和任老铁交换了位置,游走在舞娘身边。 说话间的功夫,园子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姚锦和肖晗也走在辛夷前面。 二两哥哥你今天不去上课吗?”乐乐奇怪的问正给她捏着肩膀的梁凉。 “你!”刘图大怒,在天都圣京之中,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哪知道赵大武如此不给他面子,他的脸顿时就涨红了。 这次上海谈判,张学武将叶云飞带在了身边,因为张学武非常清楚自己急躁的xing格,所以带上冷静出名的叶云飞也算是变相给自己提个醒。 拿自己生命冒险,曾浩自然不在呼,可他且不愿拿李婉婷的尸身来偿试。 蒙汗痛声一叫,整个身子猛烈一震,口大喷鲜血,急速倒飞了出去。 41 第 41 章(已全改) 过了几分钟,楚怀蝶衣冠整齐的跑了出来。叶错上下打量着她,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贴身的t恤,柔软而又有弹性的布料,十分贴合的裹在身上,将她的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 走到了大儿子家,未进门,在屋外已经听到了争吵声,超子抬脚朝着大门就是一踹。“咣当”一声,铁门被踹的前后不停摇晃。 他知道这么做很可能暴露自己拥有超级宝物的事实,但和生命比起来,那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一个颇为阴柔的声音响起,庄浩抬头,却见一个面容阴鹜,嘴角带着嘲讽笑容的男人站在那里。 这男孩说是孩子,却又不是,因为他根本只有人形,却没有人体。那张精致的脸就像是一张剪纸片儿,很薄很薄。看到这孩子原来是这样的,他心里那股子杀气顿时就消了很多,心想道,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怪不得他。 “皮尔斯,我们可是认识多年了朋友…请您冷静一下…忘记了我们当初…”第二位议员和皮尔斯是旧识,他以为自己能说服对方。 说着,他猛地一伸手,嗤啦一声,将那一幅画,扯下来了一大片,对着整个大厅中的所有人道:“今天,所有在这里的人,就当叶老板从来都没来过。 林洛水可是林家的家主,省级的大员,这样的人,在平日里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所有人都有些敬畏地看着林洛水。 李牧不知道其它黑卡是不是也有这种能力,不过目前这两张卡牌融合能力可是十分的恐怖。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余沐阳很自觉的早起给宋束婕买好了早餐,然后叫她起床。 张大山扶着自家老娘往前走,张大海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冲张大山竖起拇指。 苏沁舞一到十八域总祈福殿,就得到了全殿上下无比热情的款待。 前面两条都是大秦的常规操作,虽然稍有不同但是理解不难,但是后面这个商税冯去疾就不太明白了,这个税怎么征,征多少? 泰诺虽然是五十八级魂王,但说到底只是个纯粹的力量系魂师,敏捷度明显不高,又岂能躲过族宗的毒龙缠绕。 毕竟是出来玩的,要是强打精神出去,玩也玩不好,休息也没休息好,没必要。 所以当他们两个,施展的时候,就第一时间,知道那是4级技能。 不过,她能拿第一,祈福学院所有人都扬眉吐气兴高采烈,朝苏沁舞竖起大拇指。 如今的白凌天已经不是三十多年的前的那个白凌天了,随着修仙岁月的增长,白凌天比之以前要沉稳的多了。 在短暂的寻找无果后,只能无奈的选择花费10积分,给纪欣彩发送消息,建议更改见面地点。 无风了解季景西,知他若非必要,不会误了时辰。因此当他在临近正午时还没见着人从静室出来,便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喂,姐姐,你在吃饭吧?”钱丫丫在电话对面煞有介事地冲我喊道。 在前两组隐龙特别行动组的拖延下,第三批隐龙特别行动组成员已经逃出好远,但是无奈追击的敌人大多,武山等人还是被尾随而来的敌人追上。 “下了,很大,估计昨晚就下了,今天要是出去玩的话,雪景应该会很漂亮。”甄林静看着周泽楷这幅模样,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倒是好大脾气,希望日后在修行上也这般厉害才好!”石慧轻笑道。 几个美妾惊恐地尖叫起来,有一名金丹修士是贴身护持着吴三公子的,此刻发觉如此诡谲情景,立即将他护在身后。 “格格睁眼了,格格睁眼了……”说话的人有种喜极而泣的狂喜。 洗完澡出来,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张明朗却依然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老太太停了一下,神情也显得有点忌讳,象是不想再说下去了似的。 她的神情一点不落的被福临看进眼里,他突然伸手,将四贞拉进自己的怀中。 可是,两年的时间以来,苏门之中并没有任何人得到苏雨柔沉睡的消息,反倒是捎回来过几次消息,说是苏雨柔要在无影宗多待留一段时间。 对于王教授和老爷子,通过刚刚的点评,赵牧是彻底的服气了,这水平,比自己高出了不知道多少。 平台的后台数据部门能够看到在线人数的增长趋势在不断的加速。 在平时的时候,他们可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可这一次,他们必须坐在一起应付危机。 “没看酒吧门口满满的摄像头么,刚才我们就应该被发现了,这个升哥倒是眼尖,放心吧,估计是没什么事情的!”我缓缓开口,因为来的时候,我就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三日时间眨眼便过,这天清晨,林锐少有的穿了一身正式中山装,坐在一楼客厅等郑婉雪。 42 第 42 章(全改完了) 怒吼过后,一股难言的疲惫感涌上心头,楚凡眼皮下垂,昏迷过去,就连他自己都不知值与不值,为救潘尚武,自己重伤,更搭上一名族人性命。 看到这里,覆海不禁暗暗心惊,如果自己不愿意坐下来谈判后果会是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晚风吹过,楚莫言的黑发随风飞扬,他的笑带着醉意,却是美得让人难以将目光移开。 与李莫楠干完酒杯后,黄梓捷把眼光落在黎晓霾的脸上。刚才不是还和身边的男人打情骂俏着的吗?怎么一听到他要订婚,就变成了一副苦瓜脸了。黄梓捷心里狠狠地想着。 两人相视而笑,他们谈天说地,聊诗词聊字画,唠家常开玩笑,简直无话不说。 长安城那么大,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找完的地方,陈煜之心疼越发的焦躁不安起来。 自己的目标会说话说明能聊天什么的,能聊天又成功的话能获得非常不错的情报,正当辰逸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黑暗轩辕剑立刻叫了。 而伊然显然不是,就因为辰逸侦察出她是一个帮派的副帮主,帮派叫:亡灵疫军,在几天前成立的。 只是让我惊讶的是,不管是陛下还是燕皇对她的情谊居然如此的深重,居然到了可以为了她失去了生命的地步。 “这个我知道。”辰逸对于自己的强大手下实力有多少非常的清楚的,寒风冷兮本身的战斗经验就已经很厉害了,现在又有了隐藏职业,虽然是牧师但因为是隐藏职业缘故让她的战斗力比攻击职业还要厉害。 “呵呵在佛界的历史上,似乎已经有几百万年没有人挑战成功了。”佛祖笑道。 “他自己是雷灵根,做梦都想收个雷灵根弟子,岂会放过这次机会?”跟姓朱的大汉一起同来的修士中,一个看上去年龄颇大、头发花白的修士说道。 叶灵芝这么想着,那张清丽无双的俏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两团红晕,娇羞可人。 王鹏宇这才醒悟过来,低头看一下自己,卖相还真的不好,衣服到处都是破口,沾满了各种植物的汁液和灰尘,看起来就好像在森林中游荡许久似的。 “明天有什么事要做的?”一回到家,允轩变瘫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问林寒道。 不过钱嘛,身外之物,尤其他妹夫有钱,五十亿美金对唐信而言,那就是『毛』『毛』雨啦。 因此,见到赵振川这样的表现,孙舟就不能不把这个事情当成一项使命来完成了。 “龙歌他们当初不是破过了天罡地煞阵吗?”炽天使巴布还是眉头紧皱。 守着洞窟那些恐怖怪物,阿布迪相信,恐怕火箭炮什么的都伤不得它们。 张天松自然知道父亲所言何事,没隐瞒地把今日发生的种种说了一遍,同时也说明如今修道界面临的难题,父子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一些事情早知为妙,省得日后有什么突发事件也好有心理准备。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还是第一次进入洞天,因此看什么都惊奇,眼花缭乱。 沈约秋看过去,那是一个极其陌生的面孔,但看穿着打扮,其家族在朝廷中的地位应该不低。 大沽、北塘与北塘两县的土地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们在耕种,年轻人们几乎都在从事船舶相关的工作。 “就算你现在讨好本神王,也为时已晚!”唐三脸上带着三分傲然、三分不屑、三分讥讽、一分得意。 赵导当年刷出来的,只是大师级水准而已,老张和老李那种素质??摄影天赋也强,两年苦练提升,都也有大师级苗头了。 不过宋清月显然没有继续跟她们说话的意思,而且沈宝珍的夫君是侯府世子,从诰命的级别来说,确实比欧家那几位都要高。 祁景行冷哼一声,直接饿虎扑食一样扑上前,将她脚下的靴子脱下,然后拽着她的脚,就开始挠她的脚心。 加深对于阵法的理解,或许就能在某些阵法当中,汇入太阴真火,从而达到增强阵法威力的效果。 闵故弋偶然偷听到他俩吵架,这才知道闵义力就是那个卑劣的告密者。 但毕竟三月份,天儿还冷,于是,“暖宝宝贴,贴上了吗?”询问一嘴,还好苏阿姨备好了这些东西的。 陈狼狈话音一落,身旁的秦云就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屠神盟的死士团就拿着武器将天上rénjiān给封锁了。 更让人感到事情严重的是防御费尔干纳南北两线山区的苏军第4集团军各部都报告说遭遇华军猛攻,部队根本撤不下来,苦盏筑垒地带也同样遭到华军第18集团军猛攻。 也不知道是‘轰’的一声,还是‘砰’的一声,总之嗜血拳场内传来一阵巨响,那是一种夹杂着破风声和撞击声的混合响声。 43 第 43 章 魏染苒像个影子护卫,躲在石寒后背影里,一身黑衣,佩戴护尘遮阳帽,黑巾蒙头蒙面,刻意保持低调,在外人眼里的存在感极低。 所以,鸣人便变成了这样,全身上下估计没有几块地方是好的,但又没有伤到根本,这当然是夏砾故意的。 而且还不只是躲开,竟然还能够发起进攻,这说明对方一开始就判断出来他进攻的方向? 赵无极面色红润,笑歪了嘴唇,幻想着和萧家联姻之后,称霸青叶城。 而神识外放,什么都没逃过她法眼的乔澜,眼底蓦地闪一抹冷色。 盛京衡的父亲不肯,罗婆子就在单位宣传他不孝,说他们夫妻没良心。 “呜呜,我才不是她孩子,她是我嫂子的妈妈。”元春哭着解释道。 要知道绝大多数制冷装备早在极寒时期就已经被冻坏了,他们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在外面买到的空调和制冰器。 时羡瞧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又想起这里是医院附近的茶餐厅,心中腾然升起一阵不安。 乔澜心口跳厉害,虽说她自己有空间,也有异能,但前世今生,她都还没碰过跟她一样有异能的人,却是不想大佬竟也有异能。 绯红护法和阿悄两人已经见识过卓不凡的实力,不过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两人瞪大双眸,毕竟洪鹰再强,也只是神主境巅峰,而真乙已经迈入主宰境。 阿鲁巴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虽说是私下相见,周围并无守卫,可是阿鲁巴也知道,这一片区域都在这强者的领域之下,只要他有一丝的反抗之心被这强者察觉了,那他就没命活了,怕是还要连累康氓昂等人。 玄渊没理它,径直大步朝着宫门走去,步履从容、大步流星,浑然不像其他士子那样出了金銮宝殿后便脚软手软,一副紧张过后的虚软。 高飞则带着直升机去接王朝阳他们,提高他们走访232士兵家庭的效率。 杨化一看真是张敦一时间也是又惊又喜,赶忙给其弄了些吃喝,俩人坐在一边杨化这才细细询问张敦为何会来到这里。 “哎!夜炫怎么会单独和七琦一起吃饭呢!”说着,舒妮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排。 “老赵,将士们顶不住了,我看还是赶紧撤吧。”此时大将马冲来到了赵立的身旁是高声说道,赵立性格鲁莽是不假,可毕竟不傻,眼看如今这局面知道再逞强下去西北军非全军覆没不可,当下只得下令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戴峰说了一句,极遭众人鄙视的话。 一行人消无声息地走进了商场买衣服的一层角落里的一家店。其他的人四下看着,王朝阳走过去,趁着没人,一手刀打晕了售货员,把她拖到了试衣间里,然后出来对其他人招了招手。 火花的精神力顿时耗尽,再也无力帮忙了,暴雷兽也感觉到了这一点,趁着火花退出的瞬间,一股脑朝精神种子发出了反击。 荣允本以为她是和沈鹤依一起回了隐凤村,结果寻到沈鹤依的医馆一问,事情根本不像他想得那般简单。 千倾汐说完打算离开,这次可是真的要离开了,出府这么久,爹娘不知道该怎么担心了。 御灵点点头,这一次它可不敢懒了,不然她又得把自己扔出去了。 狼狈地躲开来,外壳伤痕累累的青鸟发出令人心惊的“嚓嚓”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领口被掀开,一股微冷的凉意陡然间窜入洛倾月的身体里,她猛地一颤,似乎有些回过了神。 而灵羽萱毕竟跟洛倾月生活的时间长了,平时倾月不开心什么的,她一眼都能看出来。 百里怒云想出去看,鱼隐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说:“来,给你。”边上青豌赶紧给她看座上茶。 李坏死看着那清冷孤傲的背影,他从来没看到这么高傲自负的男人。 洛羽还是像昨天一样使劲粘着若无心,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会有事情发生,想要的是拖住若无心。 登时,花雨容就亦不可竭的来气了,却也不敢在君无邪面前发公主脾气。 歌曲热度在古风圈里面还算适中,发布的挺早的,是很多人的古风入门曲。 鹿一白腹诽,时宴可能天生克她,但也知道这事儿跟人家没关系,纯粹是属于周怀幸的迁怒。 喜欢的时候我付出再多我不后悔,可是一旦这份喜欢被消耗殆尽我就不会再回头了。 这次县卒们射出的箭几乎都射在了土匪的尸体上,看着不断和路障缩短距离的土匪,县卒们急得满头冒汗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这几千人全部都是自己的部队,那还好说,还能坚持硬着头皮继续怼上去。 昨天好歹有周怀幸在呢,今天时宴和周怀幸都不在,没人帮她,让她去杀鸡,不如让她自杀。 “好。对了,你哥哥那边我已经通知了,不用担心。”说完这话,程淮便阔不离开。 看到这个名字,齐峻内心本能地生出嫌恶之情。虽然他这一世的父母都被盘龙岭的匪徒所害,但这个通和当铺却趁人之危恶意压价变相地抢走自家的宅子。 加上这程序是一个看上去才高中的少年独立修改完成的,还一次编译通过一次成功运行,越是行家里手,越知道这得有多难。 在嬴政看来,整个大秦之中,能够接手他这个位置的,只有赢楚。 如果曾企图向灵能管理行贿这个罪名落实的话,那么赵成明这一只出头鸟,一辈子就只能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度过。 44 第 44 章 而趁着很多人没有反过来的时候,林云也为刚刚唐磊的那一层激起了火气,直接就开始回击了起来。 “出没出院我不知道,但你奶说她要去给你爷爷和你爸上坟。”夏春燕解释道。 聂恺的多才多艺全是在牢里学的,再有才的人,只要犯法,肯定有被抓的那一日。 言语间常安隐约听出一丝意味,目光扫过去在周勀与常望德之间游了一圈。 为了确保不发生反水这样的意外,她才会决定用自己的身体,外加半个月时间来培养双方的感情。 冰冷的长剑无情的穿透了她的胸膛,周水回过头,就撞上了一双明显的带着几分恨意的眸子。 每年的清明节,魏松不管多忙,都会把上午的工作推掉,到墓园祭拜过世的亲人。 被公安满城搜捕的庞石,就躲在代集的一处没有被发现的汉代古墓内。 权泽暮抱着安初吟坐进车里,帮她系好了安全带,趁她不注意,亲了亲她的脸颊。好吧!脸又红了。 清灵宗的人员定了下来,剩下的就好办多了。反正其余那些势力也没资格到场,根本就没有当场分辩的权利,该做的功课事前都已经做好,至于结果如何则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元轻轻一拉,那将军的头颅瞬间冲天而起,一股拇指粗的鲜血朝天喷涌。 每次他来找乔厉爵都仿佛是来盗墓的,冷冰冰毫无人烟,温凉和茶茶能喜欢才怪。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老人家有时候糊涂了,一时间不过脑生气才说那些不该说的,大家见谅一下,都进去吧进去吧。”叶先河头疼的打着圆场,拽着我也进屋。 他们有属于这个年纪的热血,他们憧憬未来,是虞姬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价值。 党进说道,说话的同时还看向了潘美身后的潘惟正,看的潘惟正是直冒冷汗,深怕潘美一时想不开跟党进一样,让他去被雷劈几下。 徐茂才急了,要是这传言被他那个母老虎的老婆知道了,就惨了。 不行,自己刚刚才和温凉有了一点起色,可不能再因为其他鬼东西给打破。 叶先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脑门上渗出一排排冷汗,仿佛刚才真的被我舅拧断几根手指。 梁沐曦示意男人出去,紧跟着给美国那边去了电话,一再确认。梁沐曦思绪万千,真的是她,她还是回来了,她想干什么?梁沐曦一颗心悬了起来,她知道她对自己的恨,但无论如何,她不能让董苒伤害吴子诺。 她有几个身份,在片场的时候她是敬业的演员,在家里是贤惠的妻子,这种时候她又是一个洒脱自在的老大。 郁楚轩完全不明白当前是怎么个情况,他左边的位置是空的,右边则是姜宇轩,而姜宇轩右边的位子也是空的,要是找姜宇轩的话,应该坐到姜宇轩那边才对,怎么坐到自己旁边了。 “父亲,你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莲华想着想着喃喃自语道。 最后一个字是喊出来的,而随着这一个字的喊出,成道灵身上顿时就爆发出了一股强大劲的气息,喷涌而出,让的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无形剑阵,越发的颤抖了起来。 但是在西九条沙罗睡着不就之后,在苏辰的身边就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 毕竟叶林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只是先天期初期而已,在这几人中,都是垫底的存在,‘露’出这样的表情倒也不奇怪。至少叶林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周冲重伤在身,手上实在无力,这一下刺得并不深,完全不能致命。 虽然说大能破空而去,留在修士界的都是些不争气不入流的门人子弟,可和人世间比起来,那边正统得多,光是眼力就不是队员们能够比的,之前龙公子就有了疑惑,现在得了老族长开口,顿时就明白。 夜风感激地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即郑重地迈向了死气沉沉的幽洛。 然而他很不幸,奥迪车并未如电视里那般激灵,他跟了老久,对方竟然没发现他的破出租车在跟踪,最后终于在一个东瀛驻华夏使馆前停下。 杨帆瞎想着,不由得想到罗雪莹,决定去趟医院再次好好查探一下罗雪莹的病情,弄清楚谁在她身上动了手脚。 宋灿起初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稍稍一想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了,他给她考虑的时间,是想让她自愿的跟着他,可这究竟有什么意义?到了今时今日她都不明白自己在这个男人眼里究竟算是什么。 我心里叹口气,看来我还是比不上老姐有孝心,她能付出一切守在父母坟前,而我却从没这么想过。不过,其实孝与不孝,也不能以这种行为来判断,毕竟都已入土,就算守上百年,又能怎样? 45 第 45 章(我好啦) 天道佩恩注视着水门接近自己,自其体内,那股强劲的查克拉瞬间如同火山爆发一样,顷刻涌出,汹涌澎湃。 许姝点头,“我这就让人回去取!”说罢让玉珠回去取平安符来。 厄云与寞风同时望着天空,望着深处的虚空,此行真的能够找到极乐弓的碎片吗? 然心底对着蒋温伦老来帮忙很是受用,但男无业不立,区区状师,岂能是长久之计,所以也是苦苦劝了几回,然而这蒋温伦每次都是恭顺听完,口中应是,但实际上却无半点改变。 红绣自是大概知道对方应该是中了己方计谋,认为自己已然受创,又对自己颇为自信,这才敢孤身追来,其人激发潜力之下,已经与自己已经越来越近,然而此刻红绣却也已经有些拖不下去了。 于是,苏乐景带着一行人,外加丹塔的张丹辰俩人,一同回到临山城。 “傅夫人这是在威胁我吗?”周谨会不会还眷顾着她,许姝比任何人都清楚。 微微适应了这种强光的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的一切。看着周围观众席上,那人山人海坐着的人类。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感。 既然逃不了,那就硬扛,对于这种力量,使用空间法则最合适不过了。 “好吧···我同意了。”听完我的话后,‘爸爸’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反正又不是不去参加,只要舞会开始的时候我到了就行了。 好吧,这些惊世骇俗的想法终究只是想法,托托莉可不会那么蛋疼的去落实。她用和到翡冷翠大教堂同样的方式,静止时间,沿着轻轨铁道线,来到红园,找到了红园998城管大队办公室。 只剩一瓶回气丹,和一瓶养颜丹,其它的丹药都用完了,其它材料更是被布阵掏空了。 然而还没等声音叫出来,锦卿的嘴巴就被来人捂住了,熟悉的气息一下去充盈进了锦卿的口鼻。 锦卿盯着丁临河,看着他白嫩的面皮由白变青,再涨的通红,嘴上的话却是慢条斯理,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半分不畏惧丁临河凶狠的目光。 当黑气散去,那人全身尽是腐烂的碎肉,惨不忍睹。纵然是神仙来了,也难以将其救活。 锦卿摇摇头,只觉得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粽娘一夜要醒几次,每次都要喂奶喂水,她每天都觉得睡不够。 袁应全一脸和煦的等在巷子门口,锦知出现时他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这孩子确实长的和他很是相似,是他所有孩子中最像他的,可这个孩子却是他最厌恶的顾瑜真生的,让他心情颇为矛盾。 这一次吸引她的不是平时研究最多的空间法则,而是灵魂法则。此时,她似乎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她的灵魂世界。 “那、那么我去换衣服了!”似乎因为晨瞑瞳在谈话期间的上下其手,让夜刀神十香有些做不下去,丢下这句话后,衣衫不整的从晨瞑瞳的怀中挣脱,“啪嗒啪嗒”地跑过走廊,打开玄关的锁跑到了外面。 邓巴中尉与狼共舞,得了个与狼共舞的名字。自己与狼共唱,不知会得个什么名字?看着众人欢乐的场面,周吉平心里又升起了些许的轻松惬意。 但是林棋还是毅然决定,拿出200万元预算,用于打广告!街机和计算机软件的销售,基本上都是靠着口碑和渠道。 “这不就得了,走跟我去厨房。一会咱们吃晚饭休息一会在上游戏,都累死了。 “这里的经费很充足呢,要知道这些机器人套装是非常昂贵的……好了,已经完成了。”虽然工作完成,雷莎却不怎么高兴。 来这里检查了一遍,对于这些很简单的题目,爱德华觉得没有什么难度。 时间不长,来赠送食品的猎手也越来越多,竟然挤得耕地战士们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早期中国d是什么都不知道,80年代早就知道了,但却是买不到能用的,美国为首的国家对中国是绝对封锁的。即使中美蜜月期间,也仅仅开放一些对于西方国家而言技术含量较低,不是那么敏感的技术。 当黑影被减速之后突然微微一阵,只见出现了一片黑‘色’的雾气之后,我们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斯坦利奥尼尔是华尔街少有的黑人高管,也是华尔街的励志典范。 晚上就几个大人吃饭,尹珏、王雪、尹巧巧和尹正聊得很高兴,尹珏拿出在学校画的画,所有人都夸他画得好,连佣人都跟风,似乎他明天就能成为梵高那样的画家了一般。 每次吃东西都让看着的人觉得幸福,活像是吃到了天下最好吃的美味似的。 虽然说在目前的医疗手段上,针对癌症,才有化疗是最有效的办法儿,但是因为邵萍已经是晚期的原因,再加上癌细胞有扩散的趋势和她体弱的原因,在进行化疗的问题上,也会对正常的细胞进行杀死。 但是方云没想到,她这么一回来,就遇上了这么一个高手,所以她现在对于娜冰的话,有些半信半疑,毕竟武王高手在国外就少有,更别说是武宗实力以上的高手了,压根就很难遇上。 \t尹梦离接起电话,说:“喂,萧魂,有什么事吗?”简直就是明知故问,这个时候一定是想问问尹梦离有没有吃饭之类的话了。 46 第 46 章 我自己给邵阳打了个电话,约他去思源墓地见一面,自己打车去的,邵阳也是自己打车去的。 这还是司空绪已经手下留情的结果了,要不是最后司空绪考虑到随随便便在学院里杀人,而且还杀的是教师,这样会对自己乃至三笠她们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在最后关头减弱了一点火焰的威力。 此时此刻,他们再不怀疑薛寒江和魏玄两人已经死在了叶枫手的事实。 方正要杀他时,是梦昭君救了他,他觉得面子全丢光了,这次是彻底焉了。 五分钟后一行人直接来到了桂叔的工作室,头顶上方依旧是碧波荡漾,看起来非常的美丽,如同生存在琅环玉洞一般。 “本姑娘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能给吗?”冷哼反问,她仅当出气而已。 “那你跟我说说这欧洲到底有多少吸血鬼吧!”叶开眸光熠熠生辉。 寂殊寒半点没有被吓唬到的样子,依旧淡定地吃着酱菜白粥,时不时还给曲清染投喂几筷子豆腐皮蛋,那优雅贵气的动作,把一顿简陋的餐食吃出了豪华大餐的感觉,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范哲在左蛛手里接过刀疤阔,抱着他去了霸道车上,一个加速离开了。 这也是韩烟柔特意要求的,压阵的主持经纪人有汪涵这么一个全国著名的大牌主持人就够了。 阮阮趴在李季行的肩膀上,还不忘乖巧的朝着林茶和梁倾婵摆了摆手。 礼品袋最后还是被推到了夜千宠面前,而且,她试图再次把东西还回去的时候,男人干脆就连她的手一块儿按住,不让她再动。 秦瑾瑜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过多的动作,很自然就往前走去。 “苏瑶与鬼门本有合作,学会一些奇怪的咒术,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凌君泽继续说道。 阮梨的人设,绝对称得上玛丽苏本苏,乐观开朗、清纯甜美、二货逗比,男一男二都爱她,分手的前任也爱她。 飞宇看到爱丽之后,直接跑了过去,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爱丽从后视镜中见他坐好之后,安全带也扣好,便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男人接过。修长的手指叠放在杯颈下部,烈酒像在手中流淌的光,沉淀出妖异的黑红。 “从幽灵身上的伤口走向单看,不像他杀——”巫瑾突然一顿,看向前方。 各系确实也撑不下去了,为了安全着想,他并没有执意开车,点了下头便下车了。 镜头切换。几乎在同一时刻,卫时领着翼龙出现在e006的另一侧。 忽然,不远处一股真元波动惊扰自身,转头望去,貌似就是那李府所在。而那股真元爆发,瞬间染成血红之色,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十分惊悚。而一声声叫喊也让人心慌。 刁龙左脚落步,用左臂上挑常乐左肘窝,随即,他向常乐左腿后上右步,左转体,右手推他的左手腕,左臂将其左臂别住,左手下压常乐左肩。 “雪儿,昨天的收益情况出来了吧?你给大家说说。”简单的会议室中,老九看着对面的百里飘雪说道。 “王部长好……赵部长好!”老九一一和两人握手,十分谦逊的说道,这直接就和刚刚的富建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方远他的身体是可以吸收宇宙力量的,此时,那种新融合的力量,方远开始吸收了起来。 李晓茹看着她这个样子就很认真的说了起来,最近的一个事情,她若不是因为全部都已经明白过来了,就在当初他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等着,所以最近的一个事情,倘若是等我能够全部知道了,那这当然不错。 常乐握刀绕立圆,震脚,上步、拉刀协调一致,刀风呼啸,真如一头猛虎下山。 火炉被缓缓地推到了一边,果然,一个不大的洞口出现在了两兄弟的面前。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南何呆愣在原地,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在回荡。 巨钟之城斐南,是在树罗的国境内的最大的城市。其中所耸立的巨钟,是为斐南的精神象征。其与首都的巨钟互相辉映,彼此能共鸣而发出响彻树罗的宏亮声响。 “也许吧……”我使劲摇了摇头,努力撇开自己脑中不切实际的的妄想。明夷继续向我询问有关密函的事,我本就无意隐瞒,便一五一十地将苇杆上所刻的地名和数字同他复述了一遍。 而在雾中的另一个方向,看到那鲜血所组成的长矛正在冲向自己,他表现的十分的平淡。 “对了,这个新人实力怎么样,看上去细胳膊,细腿的,我看看他实力!”说着,唐璜就直接一拳朝王河砸了过来。 47 第 47 章 宁夕一直无法理解母亲对宁家家产的执念,追问母亲原因,她也不肯告诉宁夕。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家里肯定早就已经闹翻天了,刚刚七里和月舞回去,肯定将他们平安的消息说了。 于是它一脚又踩在了他的右手指头上,刘壮实哀嚎道:“不!”却并不是因为手上的疼痛。 有些昏暗的魔法路灯下,姜离抱着自己,打着哆嗦,眼神四处张望着。 这一番话说的是句句带刺,毫不客气。莫青澜心里听得直呼暗爽,没想到几天没见莫青菡,嘴上功夫倒是厉害了不少。 整个过程当然不可能是相对禁止的,毕竟相对禁止也是有极限的,不过在一些人的眼中,逆命也不过是人影一闪而过的速度。 三面强大的压制性打击,打得妖兽大军错手不及,当时的赤红蚁王也发现情况不对劲。 起初,魔王刚刚降临到此地的时候,并没有因为人兽混杂在一起而不适。 统领级妖兽苍穹之虎,凡尘有点心动,但它似乎帅不过三秒,一踏到镇灵锁,四腿不会动了一样,当场苍穹之虎就愣住了。 所以因为有了珈妙与薛松,棚德放弃了原本的麻雀行动,直接让一些实力达得到麻烦级别的人出场,去进行大规模的破坏,吸引这些士兵的目光。 楼玄梓已经不合规矩了,更何况他们还被削了宗籍。可悲从中来谁还能顾及这么多?听见暖锦这般劝她,楼玄梓倒像是疯了一般,猛的跳了起来,回身就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暖锦的脸上。 就在北池河对岸,与默尔顿宫遥相呼应的一处山峦下,一片地宫的正厅之中,弗洛狄克·罗索和十二名身穿铠甲的人坐在一处圆桌前,他们高举起手中呈着赤红液体的酒杯,轻轻相撞在一起。 所以他们这个时候看上了徐乾,徐乾的歌曲可以说是首首经典,并且还不是那种口水歌,而且也正符合现在年轻人的口味。 几个请来的护工因为抢着做护理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一个老头抢到了资源,立马打电话喊他家人来接替他的工作,他又去另外一个地方抢资源了。 在杨洪和邱泽做出让步之后,这场发生在杨县的大乱,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李林在出门时便发现整个刘家都忙碌了起来,心里对刘太忙的帮事能力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放心,你爷爷他很好!这一路上我都将他照顾的很好。”萧乘云将陈倩拦了下来。 姑姑抢着说:还弄什么房呀,这不有沙发吗?有两个吗?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将就着挤着睡呗。 她现在有些害羞,因为她一直躲在范闲的怀里哭,现在她都有些不敢看范闲了。 爆灵符是他用来破除丘宁山里的禁制用的。既然沈圣卿自寻死路,他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之? 夏桀瞳孔骤缩,待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清楚,自己最终还是失败了。 众人听到这道声音,只感觉身体狂震,仿佛虚空之中,一条绝世的神龙,破空而来。 天启是挑选了一件,白色的地煞暴虎甲,看起来光鲜亮丽特别漂亮。 传说在大约一亿两千万年前,平头哥随赛博坦星球的汽车人来到地球。 什么叫无所畏惧,根本不怂不怕被你砍,甚至杨凌还求着让你砍。 就在她将要掉进湖里的一刹那,有人从窗户里扑出来抓住了她的手。 “米蜜,你,你怎么样了?”米姎姎身边带着三个丫鬟,撑着伞冒雨来到大树前。 谢飞羽一脸严肃,语气沉稳,声音洪亮,恨不得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在这些弟子的脑海中。 贱骷髅嘴中呐呐自语,下一刻,贱骷髅的身影,消失在虚空之中。 一会儿是叹息,一会儿是欣喜,还有一会儿是怅然,他现在特别想知道任衿衿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直喊他的名字,但是他又不想做那种窥探的人,只好放下心中的想法。 迷迷糊糊间,叶蓁蓁觉得胳膊被人拧的有些疼,她抬起左手就去还击,一巴掌不偏不倚地正好拍到男人右侧的太阳穴上。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忽然生出这个困惑,就在这一瞬间,他内心疯狂咆孝。 木叶村能有今天的辉煌,高层四人组发挥的领导作用,是至关重要的。 今天已经是妖物降临的第四天,相比四天前,人类中高端玩家的实力倒是提升了不少。 「你们也真是的,天天秀。让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不管怎么着也要给我们一点关心吧?还牵着手,想要羡慕死我们吗?」王默很是不满的说道,说到这里她有些想南宫了。 这就是他们的队长,一个经常迟到,还喜欢找各种奇怪理由的男人。 那一夜我睡的不是很踏实,因为出发前的问卦显露的是大凶之兆,而我们要找的唯一知道半截山位置的杨村长又莫名其妙摔死,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我隐约觉得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朝我网了过来。 任衿衿颇有些无赖的说着,一副我就是累了走不动的模样,谢轻舟嘴角勾起一个笑走过来,在任衿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把她扛在了肩膀上。 叶家有着老祖令,就算是丹塔的其余四个家族,他们也不敢对今日的叶家动手。 48 第 48 章 见他没反应,南意又把桌洞里各科她没做的,差点当垃圾的卷子也都一股脑摊在桌子上。 黑白全家福最后一个角落则是王察灵自己的照片,只是照片中的他并不是黑白色的,而是彩色的。 海岸边,穆亦沉背着徐钏一直望向跑,看样子徐钏是受伤了,但穆亦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身上也有不少伤。 所有人都一致选择在这个时候沉默不语,教室里死寂得连呼吸声都在逐渐削弱。 众人又搜寻了一遍,其余的墙壁都没有太多的价值,安然随即看向那漆黑的门口。 “好。”许启明本来怕许青墨累,想要拒绝,但又不忍心拒绝,便只好答应了。 白厌之前不知道,今天才从陈聚口中知晓,原来蒋梦梦顺产不顺利,半途转了顺转刨,遭了不少罪。 白厌眼眶瞬间就红了,可能是受到之前那个梦境的影响,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陈舒对自己冷眼相待,白木石也总不回家,还会时不时的说她坏话。 通心道人曾通过观察罗浮皇朝的气运,推测出罗浮皇朝将要覆灭。 虽然此刻鬼差的鬼域依旧还在李辉的鬼域内部,但李辉的鬼域已经无法彻底压制它的鬼域了,因此如果用鬼域携带着它一起离开的话或许会失败,但若是加上干尸新娘那招鬼的灵异,就能做到万无一失了。 “嗖……”就在杨少天努力回想着自己何时见过他们的时候,一道道破空声陡然从远处响了起来。 许风听到这个雨声,想起在那个巴族山中,那些日子时常夜雨。没想到在千里之外朝歌城外山中,能够感受到当年夜雨。 前方约莫五十丈处,辰亮、姜春等人皆是目光复杂的看着萧沫,眼中,完全没有一点战意,有的只是无奈和悲愤以及疑惑。 只是,一段话还没有完,他便戛然而止了,如同叫唤的正欢的鸭子,卡住了脖子。 孙尚香返回江东一方面是为了祭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江东,她在江东军民中具有很高的威望,至今人们依旧念念不忘当年那个鲁莽而又侠义可爱的江东公主。 这时鹰击军副校尉吴班已从山崖上下来,冲到了最前面,他外号叫‘长臂猿’,是五鹰击军中罕见的高大魁梧之人,他身高足有八尺二,体格魁梧异常,力大臂长,一丈八尺长的斩马刀在他手中俨如修罗场的屠刀。 对于男子的“热情”方雨桐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显然显得轻车熟驾,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然后勉励了几句。 他打了一拳,这一拳打在黄山绝顶空中,许风感觉到一阵空中爆响。 而方雨桐和秦羽柔则是偷偷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窃喜的神彩。 “贤侄,现在可就看你的了。”连戴世恒也专程从宁远赶来,来看这个叶经略到底怎么来对付猎场里的那些狡猾的家伙。 感受到四人几乎是没有丝毫留手的出手,云苏也是神色转冷。龙族瞬移秘法瞬间施展开来,在四人攻击临身的瞬间,云苏的身影猛地从四人的包围中消失。 柳一菲的智商开始上线,决定把岳关看好,坚决不给他吃外国菜的机会。 “东华没有死!没有癫!这就是他的本事!只不过……他贪心不足,妄想长生,变成了灵魅……若本部长能顶得住!我们既能得到真相,又能打败亚辛,卑职觉得,应当一试!”说罢,裴析对北冥深深鞠了一躬。 在梦默创造的世界中,它可以让自己的主人在不经过时间的束缚完成一系列攻击。当然,此技能在战斗的时候只能控制三秒钟的时间。 黄衡瞪了一眼旁边看热闹地两个店员姑娘,拿着手机整坐在沙发上看古装剧。竟然让水族箱里面的乌龟都学会了“煞孤星”这种词汇。 而在三s级佣兵团之上,尚有三级,即铜冠佣兵团,银冠佣兵团,及金冠佣兵团,而赤炎如今也是银河系唯一一支金冠佣兵团。 李牧正在看姜维呈上的战报,见赵云、马超进帐而来,随即笑着站起身来,示意二人落座。 沈佳琳没有去接,因为她对麻子奶娘还是不放心,她怕她给她下套。反正打心底里,她无法认同前世的话,她总觉得不太对劲,奶娘刚才的举动,演戏痕迹太过明显。 因此第一批与第二批的传承者是最幸运的,他们得到的口诀也是最完整的,可是到了第三批,好多口诀已经无法传承了。 她挠了下眉,坐在床边时,感觉有东西动了下,条件反射的站了起身。 到了晚上,吃过饭洗了澡,柯以瑶这才想起有东西要交给凌梓寒。 剑飞扬盯着对方,并未开口,只是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对方体内的那股力量,与如今他所拥有的力量略微有所不同,更为的霸道强横,强横几些许。 “萧皇后不但是我的贵客,也是突厥人的贵客,你岂可在此放肆?”义成公主已经压不住火气了。 本来韩如芯看盛少琛突然朝她看来,心里还是不免泛起一线生机,但是没想到,他好不容易看过来了,第一句话就是赶她走。 此人名为墨渊,乃是飘渺宫较为强大的一尊存在,拥有着灵魄境巅峰的修为,而且,还掌握这一尊珍宝,可以说是哪怕是他都没有什么把握与之敌对。 坐在夏希身后的季延川一如既往把视线放在老师那儿,上课的时候他也是认真听的。 不知为何,她看着吕布再看看她的貂蝉,她的脸慢慢的红了,她拍了拍脸蛋,瞎想什么呢? “前辈,请。”沈寻舟手持道剑纵出十余丈外,衣袂凌风,飘然出尘。 不过过后温乐楠发信息问她怎么还没有把照片拍给她看,这个时候柯以瑶才想起自己买的那件连衣裙。 49 第 49 章 醒来,火堆还在熊熊燃烧,天地间一片寂静,东方天幕又开始麻麻亮了。额头上全是汗水,也不知道是火堆烤出来的汗水,还是梦中惊吓出的汗水。他只觉得浑身疲乏无力,无声叹息了一口。 这边东屋他们吃饭,她听西屋云郎吭吭唧唧的有动静,留下四姨和他们姐弟几个续话,她过去西屋哄云郎去了。 外门长老十分委屈,若不是内门长老全都在炼丹,他何至于等了那么久? 无数的人猜测着背刀客和豹飞谁能获胜,而在擂台之上,豹飞在这个时候,也是低吼一声出手了,长枪带着锋芒杀向东方寒。 总归一句话,薛少领着兵马将二人堵在莽莽江上,跟王七爷大战一场,兄弟二人彻底撕破了脸面。 这种封印,可以保持罐子内的东西如同冰封一般,停滞在了当初被装进去的样子,这样可以保存很久很久,还能保证了其新鲜度! 那看里面的情况就是两夫妻在吵架了?有了这个意识,乐琪可不想再去凑他们两夫妻的热闹,于是她也就没有再询问什么,而是跟着离荷回了房。 紫琦得了皇令后决定立刻亲赴刘七镇一探究竟,他本是要带熙宝一起去的,然而熙宝以长途跋涉身体疲劳为由给拒绝了。 云博老祖开口道:“云家秘境之内,混入了邪修!这几天陆续出来的各家子弟的惨状,你们也看到了!若不是秘境关卡有保护措施,他们早已丧命。 郭家夫人可不仅仅是牌痞子,能够时常进宫与王太后抹牌的人,这眼光自然是毒辣的,她说林姝好,旁人也只有阿谀奉承的份。 窗外夜如寒潭,繁星与明月都被乌云遮蔽,在这无尽的黑夜里,谁都无法靠自身的力量捉住云下那汪水月,在他们以为一切尽在预料之中时,总有一点变卦会打乱他们的如意算盘。 不过吸血鬼的生命尤为漫长,血液里烙着永生的诅咒,于是时间就成为了最不值钱的、肆意挥霍的玩具。 邵清和同林长老道别,在荣先生的默许之下,他坐了马车返回自己的一处据点。 对于这些佣兵团来说,没有大魔法级别的魔法师,确实不可能轻易发现迷幻山谷中的奇特现象。但这也不是绝对的事,毕竟剑宗强者的精神力也不低,说不定他们能发现一些什么呢,这谁也不敢保证。 他突然这么一句前不着地后不着调的话,使得她百般不得其解。想到他特意来给她送药,她却将脾气撒到他的身上,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了。 满意地看着叶嘉柔怔怔的表情,陈息远不住地在心里感慨,嘉柔真是个好姑娘,和讨人厌的叶楚完全不同。 而叶楚呢,她对婚姻没有什么想法。这一世,她只想改变家人和朋友们的结局,并让叶嘉柔的轨迹彻底扭转。 “滋滋!”天上雷云越来越多,积累得越来越厚,从中开始泛出电花。 满眼疲惫的医生刚出门,看见的就是东倒西歪,靠在长椅上的两人。 因为开山,又添了一些农具什么的,耕牛、骡车也添置了一些,七七八八加起来花了好几百两,再放些在公帐上,一千两就没了。 “依我看,不如你直接把薄寒夜约出来,找找灵感,反正目前比赛最重要嘛。”蒋琬提议道。 李莫愁知道古墓中到处都是机关,但这也在她和贾珝的算计之内。当即她飞身上去,伸手去抓孙婆婆。 何梅娘,他这一生就只对她动了心思,原以为两人错过了,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可以续上姻缘。 当痛苦即将把墨昊彻底淹没,让他的思维完全破碎,再也无法恢复的时候。 吉祥跟大牛已经提前一步到了,宅子里留下的婆子和门房已经烧好了热水,煮上了饭菜,宅子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如果你之前甚至还不到2阶的话,那在和‘狼人’近距离搏杀之后,居然还能几乎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苏铭猛然一惊,操控着四代生物机甲抬起手做出防御姿态,整台机甲往后滑退。 她比谁都清楚v型英雄级的奇拉米有多么可怕,哪怕是虚弱状态下的,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自己儿子都能下这么狠的手,人品如此差,怎么能真心实意的合作下去? 一路上,木族族长与楚天泽谈笑风生,楚天泽话不多,全程基本是在听木族族长说话。 虽然他们自己就是白泽,可是他们的眼睛却也没有这般的异能,能够有这般异能的,只有一人,就是最初的白泽老祖,就连现在的白泽一族的王,白泽老祖的嫡子也没有这种逆天的神通之眼,毕竟血脉已经稀释了一半。 此外,一旦成为“唯一的大帝”,含真就绝对有了与圣人对抗的实力,成为鸿钧道人的一大助力。 现在他若是去帮李破天他们,或是杨玉婷他们,虽然能在短时间内解决他们的危机,但却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对手。 一直在养伤的漠北,已经完全恢复,这一段时间,他一直留守在龙魂总部。 天羽宗的大长老道了声谢,打开玉盒,里面端端正正摆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 栩栩如生,好似一个绝世美人真的就出现在面前一般,这个画师的功底相当深厚。 不说别的,就说功德成圣,除了补天这等大的功德,洪荒世界发展到现在哪里还有这般大的功德,想依赖功德成圣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起无人镇里面几乎全民皆兵,想到段老口中的养鬼人,想到那些看不见但是冰凉彻骨的手摸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秦峥突然觉得有些惆怅。 毕竟,像古尘音这种禁忌存在,万一真的被惹恼了,他可不会去理会什么默认的规矩,直接向着落凤坡那边百族的大本营一剑斩落而下,以他的实力,又有几人能够抵挡?又有几人能够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