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尼姑三年后,被纨绔世子宠上天》 第一卷 第1章 来接你了 寒冬腊月,树枝上压着厚厚的积雪。 柴火埋在雪里,被一夜的风雪浸得湿透。 湿了柴火比干柴重了数倍,哪怕只是一小捆也压得皎月直不起腰。 山路湿滑,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 半山腰上,几个尼姑聚在一块,探头探脑地看着山下。 余光瞥见背着柴火的皎月,既没有搭把手的意思,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皎月习惯了她们如此做派,沉默地绕了一条路走。 前面的小尼姑道: “清一姐姐,山下好多人啊,他们是做什么的?” “那是景阳侯府长公主的仪仗队,是出城来迎接世子爷的。” 年岁稍大的尼姑道,“城中都在说景阳世子爷近几日回京,没想到恰好被我们撞见。” 皎月走了好大一截路,实在走不动了。 将柴放在山腰的亭子边,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她的余光始终没有往山下望去。 静太师傅说,山下的一切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法号静月,是庵里代发修行的尼姑,不是京城里的才女谢皎月。 刺骨的寒风吹过,吹进她的肺腑。 “咳……” 这声咳嗽像引子,引得她细密不断地咳嗽。 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要把胆汁咳出来,咳得她瘦弱的肩膀不断抖动。 她拿开捂着唇的手,手心里盛开着一朵鲜红的血花。 皎月弯腰,用旁边的清雪洗去手心里的血迹。 然后平静淡泊地背上一旁的湿柴。 山下的大夫说,她的身体虚空太严重了,积劳成疾,至多活不过半年了。 半年,六个月而已。 书里面说,人的心头血要比其他鲜血更红更艳,就像刚刚盛开在她手心里的样子。 书里面还说,子女的心头血是父母给的,是父母治病的良药。 也许等她把心头血都咳完了,她就还清了这辈子所有的恩情,可以无牵无挂地死了。 崎岖的山路上,路边草木都凝结着霜花。 瘦弱又病弱的姑娘背着一捆柴慢慢往上走。 山路很长,仿佛一辈子也走不到头。 …… 序淮阳回京了。 比大队伍提前了好几个时辰到达京城。 他第一时间敲响了相府的门,等着见他最心爱的姑娘。 相府内,谢老爷和谢夫人面面相觑。 半晌后,谢相看着他: “世子爷刚刚说要见谁?” 序淮阳坐在椅子上,一条腿盘在另一条腿上。 “谢皎月啊,我要娶她。你让她出来见我。” 不怪序淮阳这么嚣张,实在是他有嚣张的资本。 他父亲是景阳侯,母亲是长公主,舅舅是当今圣上,再加上他自幼得圣上喜爱,从小走路都是横着走。 也因为他太嚣张跋扈了,谢皎月一直都不喜欢他。 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谢皎月是个认死理的,肯定不会再嫁给别人了。 只能嫁给他。 想起谢皎月的喜好,序淮阳默默将盘起的腿放了下来。 他善意地提醒面前像是在发愣的两个人。 “岳父岳母,还不找人去请你家姑娘出来见我么?” 谢老爷还是怔愣了许久,才不敢置信地说, “你要娶她?” 序淮阳皱眉,“不行?” 谢老爷沉默了片刻,刚想说什么,旁边的谢夫人一把扯过他的袖子。 “世子,就算你要娶她,也得合乎礼,你与皎月尚未定亲,现在见面于礼不合。” 序淮阳摸着下巴,“远远地见一面也不行?” “明媒正娶为妻,私相授受为妾,不知世子是要娶她为妻还是纳她为妾?” “当然是妻,她是我唯一的妻。” “既然是妻,那还请世子按照礼仪制度来。” 谢夫人恭敬道。 序淮阳想了想谢皎月的性子,她一向守礼,要是他贸然去见她,她定然是要生气的。 他起身,甩了一把袖子。 “那你和她说,七日后的上灯节我邀她一同来看,以友人的身份邀请她来。” “好。” 序淮阳走后,谢相看向谢夫人,不悦道: “如何不与他说实话?” “相爷打算跟他说自己的女儿是个不守礼制未婚先孕的荡妇吗?” 谢夫人看着他,“相爷要是如此说了,外面的人要如何看待相府?家中未出嫁的女儿又要如何自处?” 谢相像是被”荡妇”两个字刺激到,甩着袖子愤怒离去。 “此事我不插手,交予你处理!” 谢夫人咬牙,这件事当然要她来处理,而且必须稳当地处理。 三年前,她最骄傲自豪的女儿在她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三年后,她绝对不允许还有人把她的面子踩在地上。 …… 外面的白雪簌簌落下,山上的尼姑庵冷得吓人。 寒风穿过门缝,引起屋子里的人一阵细密的咳嗽。 穿着灰蓝色袍子的尼姑一把推开房门,外面的雪光刺得皎月睁不开眼。 尼姑看着屋子里绣手帕的人,冷笑一声。 “就知道偷懒,外面水缸里的水凝住了,去烧一锅热水。” 皎月沉默着站起身,站在门口的尼姑走进来,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绣篮。 “这个月绣了多少条?” 皎月还没有说话,尼姑就自己在绣篮里翻找了起来。 她数了数,声音拔高: “才四条?” 皎月平静道:“上山捡柴火和洗衣服的时间变长了,素日里没有时间绣。” 能绣出四条,已经是她压榨了不少睡眠时间了。 而且因为油灯贵,夜里只能借着月光绣,她的眼睛看远处的东西已经是一片模糊了。 尼姑还想说什么,又想到尼姑庵外面还等着的人。 她道:“外面有人找你,赶紧去见一面了回来烧热水。” 皎月一时间也不知道谁还能来找她,她走到大门前,一下就看见了外面熟悉的老妇人。 “姑娘,我来接你了。” 皎月愣了好半晌,才想起了这老妇人是谁。 “李嬷嬷。” “哎,是老身啊姑娘,老身来接你了。” 李嬷嬷看着身子单薄,寒冬腊月里只穿了一件单衣的姑娘,心疼地直抹眼角。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金枝玉叶的姑娘啊,却被扔在这种地方受苦。 “姑娘,夫人和四小姐在山下等着你呢,赶紧跟老妇人下山去吧。” 皎月僵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看着面前的老妇人。 雪花在她睫毛上凝结,化成水珠从睫毛上落下。 “嬷嬷,你让她们回吧。” “我自知无颜面对她们,愿意在山中常伴古佛青灯,了却余生,就当是护住谢家的最后一点颜面了。” 她只剩下六个月了,只想死在寂寥的山里与幽草蝉鸣作伴,不想回去以后在最熟悉的人面前泣不成声地面对生离死别。 第一卷 第2章 只像一根木头 皎月不委屈吗? 她当然委屈。 她为了整个相府去求序淮阳,像一个没有尊严的妓女在序淮阳面前一件一件脱下自己的衣服。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传出去有辱相府百年声名,她瞒着所有人,瞒着所有人失去了自己的清白。 可是呢。 可是相府的人是怎么对她的。 她最疼爱的三妹妹知晓这件事后,当着家中所有长辈的面扯开她的衣领,露出她脖子上的牙印。 她的母亲当场甩了她一巴掌。 祖父和祖母气得浑身发抖,父亲要对她动家法。 和她一起长大的未婚夫满眼失望地看着她。 皎月觉得那是她这一辈子最冷的一天。 哪怕尼姑庵最残忍的冬天都没有那天冷。 皎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的祖父那样清正严明又风光霁月的老人,怎么会接受一个女子献身求来的荣华富贵与平安喜乐。 那对祖父和整个谢氏而言,都是耻辱。 除了偶然撞破真相的堂妹,这件事她也没有说。 她推掉了自己的亲事,跪在祠堂里没日没夜地反省。 她原以为她会一辈子守着祠堂过,但是她似乎把她的罪名想得太简单了一些。 * 尼姑庵里,皎月蹲在灶台前,锅里的水还没有烧开,里面还掺杂着冰块。 穿着华贵的妇人急匆匆走进来,一巴掌甩在皎月脸上。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架子?” 皎月被扇得脸一歪,耳边的碎发都被那一瞬间的疾风扬动。 “谢皎月,你以为你是谁?你还当自己是谁?” 谢夫人看着她,“你不是那个金枝玉叶的小姐了,你是个不知廉耻未婚先孕的荡妇!” 皎月抬起头,看着一口一个荡妇的妇人。 想起小的时候,这个妇人抱着她,温柔在她耳边低声哄她: “皎月啊皎月,皎月是天上皎洁明亮的月亮,落在阿娘肚子里来给阿娘赐福了。” 皎月闭了闭眼,将心里的那一抹酸涩咽下去。 她站起身,“施主,庵中清净之地,还请自重。” “自重?” 谢夫人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眼角都是泪花。 “我从小就教你这两个字,可是你学会了么?” “你偷男人,还怀上了孽种,在我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谢夫人像是想到什么伤心之处,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攥紧谢皎月的手腕。 “你跟我走!现在就跟我回去!” 谢皎月的身子早就垮了,根本挣不脱谢夫人。 任由谢夫人拽着她往门外走。 庵中的尼姑站在院子里,眼看着她被带走,却没有一个人替她说情。 因为需要说情的是她亲娘。 世界上没有娘亲不爱孩子。 但有些爱像恨一样压得谢皎月喘不过气。 下山的路结了冰,很滑。 谢夫人拽着谢皎月,一时不慎,脚底一滑,竟要拉着谢皎月往山下滑去。 旁边的几个嬷嬷连忙扶着谢夫人。 而竟无一人去扶谢皎月。 哪怕是口口声声说愧对她的李嬷嬷也只是站在台阶上,看着她狼狈摔下山梯。 谢皎月忍着剧痛在想,她的确没什么资格发脾气了。 也没有资格反抗任何人。 要是她一开始就跟着李嬷嬷回去,就不用吃这个苦。 瘦弱的女子一个人从湿滑冰冷又坚硬的雪地里爬起来,额角处的鲜血染红她的眼睛。 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处的血渍。 强撑着脚踝和膝盖的剧痛,她扶着……她周围什么也没有,她没有什么可扶的。 她只能自己扶着自己从冰地里站起身,踉跄着,颤抖着,却又站得像一根翠竹,不屈而坚韧。 谢皎月看着袖子上的血,她想,六个月或许长,长到她还可以用这六个月去还自己的生养恩情。 李嬷嬷带着人下来,伸手去扶她。 “姑娘,你怎么样?” 谢皎月沉默地看着她。 方才李嬷嬷离她最近,若是伸手便可以拉住她。 可是李嬷嬷却选择了多走几步去拉她的阿娘。 阿娘身边的人那样多,李嬷嬷还是选择了她阿娘。 她其实也知道选择阿娘是对的,但还是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在她心里蔓延。 谢皎月沉默地摇头。 “无事。” 她阿娘被人搀扶着下来,看着她额头的鲜血时,愣了半晌。 三年的怨恨让她对这个女儿说不出软话,她只是道: “额头上的血不擦是等着人笑话吗?” 面前消瘦到像纸片一样的姑娘平静地抬起自己的袖子,一下又一下地擦着自己的额角的伤口。 谢夫人不知道粗糙的袖子擦伤口疼不疼,但是她的心好像疼得瑟缩了一瞬。 “够了!丢人现眼!” 说完她扶着下人急匆匆往山下走去。 下人都跟着谢夫人走了,只剩下李嬷嬷和谢皎月。 李嬷嬷说:“走吧姑娘。” 走吧。 谢皎月看着下山的路,她还能走多久呢? 山脚下,穿着红斗篷,头上带着梅花簪子的姑娘看着她们下来,匆匆忙忙走到谢夫人面前。 “阿娘,怎得这般久?” 姑娘说话的时候余光一直盯着谢皎月。 她在打量着这位三年不见的二姐姐。 谢夫人摆了摆手,不想多说,由着扶着往马车上走。 “你与你姐姐一辆马车。” 四姑娘懵了一瞬,立马尖声道:“我不要。” 尖锐的声音引得谢皎月朝她看去。 这是她的亲生妹妹谢新月。 只见她的妹妹抱着她娘的胳膊道: “我与阿娘一辆马车好不好?” 谢夫人一愣,垂头看着她,刚想说什么,四姑娘就小声嘀咕道: “阿娘让我和她一起,不怕我被她带坏么?” 十二岁的小姑娘,心思懵懂,自以为悄悄话没几个人能听见,实际上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包括谢皎月。 小孩子的喜怒哀乐最是单纯,这样赤裸裸的嫌弃让谢皎月闭了闭眼。 等重新睁开眼时,她眼底已经恢复了一片寂静。 她没有资格发怒,也没有资格去指责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有资格教训弟弟妹妹的谢氏嫡女了。 谢夫人扭头看向后面沉默的谢皎月。 她原以为这个女儿会说什么,会跟妹妹讲道理,或是刮着妹妹的鼻头说她调皮,也或者提出一个解决办法。 但是她的大女儿现在只像一根木头,死寂又空洞地伫立在那儿。 像是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问。 第一卷 第3章 我醒悟地太迟了 谢夫人气的胸膛都在颤抖,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 “你觉得你妹妹冤枉你了吗?” 谢皎月垂着眼帘,缓缓道: “妹妹说的……属实。” 旁边的小姑娘看着她,眼里的嫌弃像是要溢了出来。 她小声嘀咕道:“谁是你妹妹,我才不是你妹妹呢。” 谢皎月深吸一口气,再次平静道: “四小姐说的属实,贫尼品行低劣,难守贞洁妇道……” “啪!” 这是今天谢皎月挨的第二巴掌。 都来自同一个人。 她缓缓抬起眼,看着面前气到极致的妇人。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好像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不顺她的心意她要生气,顺了她的心意她也要生气。 谢氏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 “你和你妹妹一辆马车。” “我不要!” 四姑娘叫嚷的声音像是尖刺一样传入谢皎月的耳朵,她只觉得她的耳朵好像要被这道声音给刺破了。 谢夫人斜了四姑娘一眼。 “新月听话!” 看,哪怕她再生气,她都没有对自己的小女儿动手。 谢皎月沉默着将这项差别对待看在眼里,平静被人扶上马车。 在谢夫人面前憋屈到不敢反驳的四姑娘一上马车就坐在车帘处,小声嘀咕道: “我才不要和你坐一起!” 谢皎月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反而肩膀靠在马车上,安静得像一块木头。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问她头上的伤怎么样,疼不疼。 谢皎月觉得很疼。 疼得她有些反胃。 她抬手,扶着车窗,露出了一条缝隙。 冷风顺着缝隙管入马车,吹干她额头上的薄汗,也引得这具身患沉疴的躯体一阵咳嗽。 对面的小姑娘看着她,眉头皱起,片刻后,她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 “停车!” 马车停了。 四姑娘掀开车帘出去,过了好一会儿,车辆再次前进。 困倦到极致的谢皎月眼皮沉重的分不开。 她好想,好想就这样永远地闭上眼睛,一辈子不睁开。 “姑娘,姑娘?” 李嬷嬷叫醒她,“姑娘,相府到了。” 谢皎月扶着李嬷嬷下车,才发现马车停侧门处。 她扭头看向周边,才发现只剩下她和李嬷嬷还有车夫二人。 李嬷嬷像是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她说: “夫人和四姑娘已经从正门进去了,我们也赶紧进去吧,外面冷,要是再冻着姑娘就不好了。” 谢皎月抬头看了一眼侧门。 也对,她一个被赶出去的人有什么资格走正门。 谢皎月走进院子里,刚要往自己以前的院子走,李嬷嬷就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姑娘,这边。” 谢皎月脚步一顿,像是明白了什么,拿开了李嬷嬷搀扶着她的手。 “劳烦嬷嬷在前面带路。” 李嬷嬷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姑娘原先那处院子现在是三姑娘住着。” 三姑娘。 谢皎月记得她的。 是她在祖母的寿宴上扯开了她的领子。 “三姑娘要议亲了,二夫人想着给她换一处大点的地方住着,夫人便将姑娘原先居住的观鹤院给了她。” “现在那处也不叫观鹤院了,三姑娘给它改了个名字,叫疏影阁。” “以后姑娘在府中,可别再提起观鹤院这个名字了。” 谢皎月没有问为什么不能提,她木然道: “好。” 李嬷嬷送她到一处新的小院子里,院子很小,但胜在干净。 李嬷嬷站在门口没进去。 “姑娘以前的丫鬟小厮都被夫人发卖了,一时间夫人也没来得及抽调人手,暂时先委屈姑娘了。” 李嬷嬷是谢夫人身边的人,当然不能跟着她。 谢皎月回身看着她: “李嬷嬷,麻烦替我寻一卷纱布来。” 她头上的伤还是要包扎一下。 李嬷嬷一愣,看着女子额头上的伤疤。 “老奴怎得如此疏忽,连姑娘头上的伤都忘了。我现在就去给姑娘请个大夫。” “不必了。” 谢皎月说: “我自己能包扎,何况方施主也没有让你给我请大夫。” 方是她母亲的姓氏。 她没有称呼她为阿娘,而是称她为方施主。 她没有赌气,只是觉得静太师父说得很对,在古佛边跪久了就会有所悟。 悟生,悟死,还有悟人世。 只是她醒悟得太迟了,直到现在才明白红尘恍然一梦,梦中的世界或喜或悲,一觉醒来便什么也不剩了。 人用力抓住的,最终都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失去。 她不愿谢氏满门遭罪,不愿看见亲人生离死别。 所以最终只有她一人失去了所有人。 回到相府的第一天,谢皎月挨了两个巴掌,还捡了一身的伤。 她坐在新院子里的门槛上,看着小院里零星的几棵桃树。 正是寒冬,桃树光秃秃,连带着院子里也凄凉得很。 她看着那几棵桃树,想着要是她能活得久一点,不仅能看见桃花,还有看见小小的可爱饱满的桃子。 谢皎月头上的伤已经被她简单地包扎过了,所以谢呈竹带着四姑娘进院子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她额头上的伤。 谢呈竹蹙眉:“你这伤怎么回事?” 谢皎月站起身,恭恭敬敬道: “回堂哥,这是下山时不小心摔的。” 谢呈竹的眉头皱得更深: “你唤我什么?” 谢皎月抬眼看向他,看见他皱起的眉头,平静道: “堂哥。” 她早已经不是相府的嫡小姐,只是清静庵的一个带发僧人,能唤他一声堂哥已然是看在血缘上。 再想她像以前那般唤他一声亲近的“小哥哥”是没可能了。 谢呈竹盯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他想起好久好久以前,他揉乱小姑娘梳头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调笑着说:“要是你是我亲妹妹就好了。” 那时候小姑娘躲开他的手,自己整理着都被他揉乱的头发,不仅没有生气,清浅的眼睛还盛满了笑意。 “堂哥想皎月当亲妹妹的话,那皎月唤堂哥一声‘小哥哥’又有何妨?” “哥哥就哥哥,为何要在前面叫一个‘小’字?” “小哥哥是年纪小,不仅年纪小,心眼也小,老是抢二叔母送给我的糕点吃。” 想起小姑娘以前小小年纪却说话一板一眼,显得格外娇俏可爱的样子,谢呈竹皱起了眉头。 一边个头矮小的四姑娘连忙道: “二哥哥,二哥哥,你快替我讨回公道!” 谢呈竹瞥了一眼不断蹦跶着的小丫头,盯着谢皎月说: “你把她从马车上赶下去了?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谢皎月一怔,缓缓看向不过十二岁的小姑娘。 她何时赶过她? 谢皎月刚想说什么,四姑娘的声音拔高: “就是她!她把我从车上赶下去!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 四顾念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丫鬟婆子。 “我有人证的!秋菊,你说!” 名叫秋菊的丫鬟跪在地上,恭敬道: “我家姑娘确实是半路被赶下来的,被赶下来后还找夫人哭了许久。” 第一卷 第4章 你为何那般对我 谢皎月站在原地,看着趾高气扬的四姑娘。 她记得这是她的亲妹妹。 她的亲妹妹小时候粉雕玉琢,像一朵可爱纯白的云,跟在她身后,一口一口甜甜的“姐姐”。 “姐姐姐姐,婶婶新做的栗子糕!可好吃了你尝尝!” “姐姐,我不要秋菊给我梳头发,你给我梳好不好?” “姐姐姐姐,二哥新做了风筝,可好看了,飞得老高!我以后长大也要给姐姐做一个!” 谢皎月全身的力气都被卸去,脚心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上。 最终云散了,她跌得粉身碎骨。 谢皎月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底酝酿着化不开的浓墨。 她的眼睛黑漆漆的,像是失去了光泽。 “新月,我何时赶过你?” 面前的小姑娘双手叉着腰。 “你就是赶我了,秋菊他们都看见了!” 谢皎月抬眼看向对面的谢呈竹。 “堂哥可信她的话?” 谢呈竹看着她,缓缓道: “我知你心有怨气,可是也不该把怨气撒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她是你的亲妹妹,天气这般冷,你将她赶下马车于心何忍?” 谢皎月忽然觉得自己很累,可是再累她依旧没有放弃。 “如果我说我没有赶她呢?” 对面的谢呈竹沉默了半晌。 “你何时变得这般……撒谎成性了?” 撒谎成性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时候,他似乎也有些不敢置信。 不敢相信这样不堪的词形容的是他曾经好比天上明月的妹妹。 谢皎月僵直在原地,寒风一阵一阵吹刮着她纤弱的身体。 她变了。 以前的她清冷又高傲,根本不屑于解释。 如今的她解释也没人信。 她恍惚到眼里的东西都失去焦距。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卑微成这样了,卑微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怜。 谢皎月痛苦地想笑,可是她又难受得笑不出来。 心脏连接小腹,都疼得她无法出声。 那天晚上,谢皎月被谢呈竹关到了祠堂。 祠堂里供奉着谢家的列祖列宗,这些列祖列宗都眼睁睁看着她被污蔑不置一词。 她三年前跪在这里是羞愧与赎罪,今天却只剩下绝望与麻木。 祠堂里的烛火燃尽,寂寥又阴冷的房间陷入黑暗。 谢皎月跪在冷冰冰的地上,纤细瘦弱的背挺得笔直,像鹤细长的足。 “二姐姐,二姐姐。” “二姐姐在吗?” 祠堂的门被推开一道缝隙,穿着玫红色大氅的姑娘拎着食堂轻手轻脚地迈了进来。 姑娘另一只手夹着一层薄被,一进来就将食盒放在了地上,手脚匆忙地将被子盖在谢皎月身上。 “我听红袖说你回来了,一回来就被二哥哥罚进了祠堂,我等会儿就去找二哥哥求情,求你放你出去。” 姑娘替谢皎月披好被子后,握住谢皎月冰凉的手。 她的语气里带着哭腔。 “手怎得如此冰凉,穿得也如此单薄,要不是出门的时候红袖说你只着一件单衣,我也不知道你过得如此辛苦。” 她匆忙拿过一旁的吃食。 “我料想你跪了一天定然没有吃什么东西,我给你带了粥还有点心,还是热的,我替你盛出来。” “阿如。” 谢皎月抬起眼,轻唤了她一声。 只是这声音嘶哑虚弱,远不复以前的清冷质感。 三姑娘谢如月动作一顿,僵在原地。 “三年前,你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扯开我的衣领?” 三姑娘双手握着食盒盖子,咬着唇,什么也说不出。 “我素日对你无半分亏欠,更无半分怨怼,衣服首饰,名门请柬,别院庄子,你要哪样我都从未拒绝过你。” “你为何那般对我?” 谢皎月抬起眼看向她,语气没有憎恶,没有怨恨,她只想平静地向寻求一个答案。 她只想知道,一直宠爱的堂妹为什么会在背后捅了她一刀。 “因……因为二姐姐走错路了。” 阿如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我不能看着二姐姐那样错下去。” “相府百年清誉,祖父更是看重女子名声,二姐姐怎么能做那样的事?” 谢皎月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堂妹,闭上眼睛。 三年前,她本打算祖母寿宴之后便与李临退婚,然后寻一个名头出去远游 ——最好是去南方,南方的春天草长莺飞,最适合踏青。 ——如果是这样,她肚子里那个孩子本也能活下来。 她也就不是孤身一人,身边会有一个可爱的小影子。 她会好好疼他,爱他。 可是这一切都被一句“走错路了”毁了。 “你出去吧。” 她似不欲与这个柔软又爱哭的妹妹计较了。 “二姐姐……” 谢如月跪在她旁边,哭着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伯母会将你罚去尼姑庵,也不知道你肚子已经有孩子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伯母会那么狠心……” 女子的哭声扰得谢皎月头疼,她现在很累,连说一句话都要花费她很大的力气。 “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出去吧,我现在想静静。” “二姐姐……” 谢如月的声音很低,嗫嚅着唇,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她挣扎着开口: “二姐姐,我已经将你为了整个祖父去求景阳世子的事告诉祖父了。” 谢皎月猛地睁开眼看向她,“你说什么?” 谢如月依旧在哭,“我原以为祖父知道这件事后会将你从尼姑庵接回来,可是祖父和伯母……” “他们……” 冰冷坚硬的地板冻得谢皎月浑身僵硬,寒意顺着骨髓,冻僵了心脏。 “他们如何……” 谢皎月问不下去了。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呢。 祖父清廉正直了一辈子,最后却要一个女子献身护他,她似乎已经看到老人挺直了一辈子的脊梁被她亲手敲碎。 谢皎月缓缓垂下眼,祖父他,定然是恨她的。 恨她自作主张,辱了他一生清名。 至于阿娘,或许还是嫌弃她已经脏了。 病弱的姑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女子不断颤动的睫毛。 谢如月袖子的手捏得很紧,因为说谎,她的心脏和嗓子都绷得很紧。 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在所有人眼里,谢皎月还是那个不顾谢氏颜面不知廉耻与人私通的荡妇,不是为了救人的谢氏嫡女。 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她好不容易才拥有了二姐姐的一切,她不愿把这一切还给眼前的人。 第一卷 第5章 她不配唤眼前之人为爹 “二姐姐,祖父他……” 三姑娘谢如月咬咬牙,还是道:“祖父在府里下了禁令,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让我们……” 谢皎月缓缓抬眼看向她,“让你们怎样?” “让我们权当作不知道。” 谢如月声音哽咽,她啜泣着:“我不知道,不知道祖父为什么要这样,明明二姐姐是为了我们所有人才……才……” 她泣不成声,哭的声音都在颤抖。 谢皎月跪得膝盖发疼,手臂僵得抬不起来,她没办法替眼前这个人哭的泪人的人擦眼泪。 她苍白无力道:“你出去吧,我很累,想一个人静一静。” 其实她觉得她没什么可伤心的,三年前她去求序淮阳的时候不就想过这个结果吗,可是…… 可是她还是觉得心脏像是被冰针扎了一下。 疼得忍不住瑟缩。 三姑娘想哀求二姐姐让她留下来,可是接着窗外的雪光看见女子清冷的侧影,她知道,二姐姐是真的嫌她烦了。 最后,她将自己身上的玫红色大氅解开,刚要披在女子身上,就见女子将身上的毯子扯下放在地上。 “一并拿走吧。” 泪珠子再次充盈着三姑娘的眼睛,她哭着将手里的大氅放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道: “二姐姐留着吧,我走了。” 说着三姑娘走向门口,推开房门的一刹间,寒风挤进房间,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在谢皎月的背上。 随着门被关上,她好像听见了新月的声音。 “姐姐,你的衣服呢?” “是不是她抢你衣服了?” “我去给你抢回来!” 小姑娘咋咋呼呼的,听在谢皎月心里一片冰凉。 原来不是不爱姐姐了,是姐姐换人了。 隔着一扇门,屋子里的谢皎月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只觉得石板的寒意沁透了骨髓。 屋外,谢呈竹看着只着薄衣的三姑娘,眉头皱得很紧: “她向你讨要了大氅?” 谢如月摇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旁边的小姑娘皱紧了小眉头: “姐姐你哭了!是不是她欺负你了?我去找她!” “别去!” 谢如月拦住她:“大氅是我给她的。” “可是你在哭,她还是欺负你了!” 祠堂里黑漆漆的,纤弱的女子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很快消散。 她挺直的脊梁终于坍塌了。 一寸寸地碎成齑粉。 那天晚上,谢皎月在祠堂跪了一宿。 膝盖跪地僵直,站不起来了。 两个丫鬟站在门外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丫鬟重复道: “二姑娘,老爷夫人请你过去。” 谢皎月很想站起身,可是她的膝盖像块冰块一样不听使唤。 她沉默了片刻,转身看着身后的丫鬟。 “劳烦扶我起来。” 丫鬟愣了片刻,才发现她竟直接跪在光秃秃的地面上,祠堂里用来跪拜的蒲团不见了。 她刚要走过去扶她,另一个丫鬟拉住她。 “夫人还等着我们复命呢,别耽搁了。” 丫鬟一顿,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这已经不是以前的二姑娘了。 现在的二姑娘惹了夫人厌恶,靠近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两个丫鬟走了,徒留谢皎月一人落了满身的雪光。 她扶着前面的供桌,像一个还没有学会走路的婴儿,艰难又缓慢地站了起来。 僵直的脚只迈出一步,单薄的姑娘就重重跪倒在了地上。 狼狈,又无助。 她匍匐在地上,抬头看向门外,外面的白雪刺得她睁不开眼。 风又刮起来了,细小的白雪像柳絮一样被吹进屋内。 皎月缓缓坐起身,伸出手,薄薄的冰晶落在她冻得鲜红的指尖。 连雪花都想要贴近她,给她一点温暖。 谢皎月看着冰冷的雪花在她手指上久久才融化,她想着,想着人死后会不会温暖一点。 书里说人是有魂魄的,魂魄不能感知冷热,想必也不会觉得冷了。 …… 主屋内。 谢夫人皱紧了眉头,“她人呢?”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纷纷跪在地上。 “是奴愚钝,请不动二姑娘。” 刚刚想扶谢皎月的丫鬟埋头在地上,附和道: “奴也是。” 昨晚留宿在谢夫人房里的谢老爷一听,冷笑道: “这么大的架子,你还真是教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谢夫人也气急,想起昨天这丫头一口一个“施主”,更是气得胸口都在疼。 “我宁愿没有这个女儿!” 谢老爷看着她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开口: “罢了,多半是她心中对我们有气,端着架子不愿意来见我们罢了。” “她不愿意见我,我倒非要见见她!” …… 后院的长廊上,谢皎月扶着墙壁慢慢向前面走着。 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穿着藏蓝色锦袍的男人匆匆朝她走来。 谢皎月抬起头,刚想下意识叫“爹”,忽然又想起三年前面前这人将她拽去尼姑庵,摁着她的头在尼姑庵里磕头的模样。 “此女品行不端,有碍我谢氏门庭,我谢氏一族今日将她逐出家门,交与静太师父好好教养。” “就当我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谢皎月反复咀嚼这句话,心里一片冰凉。 她早已经不配唤眼前之人为爹了。 她扶着墙壁站在原地没有动,由着大步走来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她。 中年男人冷笑: “既然四肢健全,无病无症,为何不来见我?” 谢皎月恭敬道: “是我之错。” “你既然承认是自己的过错,想必会坦然接受自己的惩罚。” 谢皎月抬眼看向他。 中年男人顶着她的视线,冰冷无情道: “来人,请二姑娘去祠堂,上家法。” 家法。 谢皎月这个时候才知道谢家的家训又变严了,长辈约见迟了要动用家法的。 藤条沾了盐水,狠狠抽在姑娘单薄的背上。 每抽一条,姑娘的身子都摇晃一次。 生养她的人坐在前面,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站在一旁。 谢皎月跪在地上,额头上沁着冷汗。 她一一扫过他们的脸。 曾教她读书习字的父亲,曾温柔呵护她的母亲,还有哥哥,妹妹。 谢皎月晕过去之前都在想,他们的神情好可怕,可怕得像是地狱里冷冰冰的石像,冷冰冰地看着她。 “老爷,二姑娘晕过去了。” 丫鬟上前探了探谢皎月的鼻息,向前面之人禀告。 谢老爷一手撑着脑袋,揉着太阳穴缓缓睁开眼。 看着倒在地上的身影,闭了闭眼。 “真是倔脾气。” 疼得晕过去都不愿意开口和他求情。 旁边的谢夫人摆了摆手,示意下面的人把人扶下去。 她说:“老爷说得没错,她心里对我们有气。” “她凭什么有气!” 四姑娘扬声说:“本就是她做错事了!” 是啊,本就是她做错事了。 是她不知廉耻,不守礼仪,做出与人厮混的事。 谢夫人握着帕子的手捏紧,她做错了就该罚! 知晓真相的三姑娘睫毛轻颤,不敢说话。 旁边的谢呈竹皱紧了眉头。 他们所有人都觉得谢皎月做错了,觉得她该罚,该吃苦。 连谢皎月自己都这么觉得。 她是做错了,但是错得值得。 用女儿家的清白换了几百条人命,很值。 用三年的磋磨和所有人的误会换亲人在世,值得。 第一卷 第6章 她气死了祖母 谢皎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屋子里点了蜡烛,暖黄的烛光照亮的屋子。 她抬起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 黑影在她眼前晃过,她只能隐约看见手掌模糊的轮廓。 她看不清楚东西了。 “二姑娘,你醒了。”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谢皎月扭头看向她,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但看不清脸。 “你是谁?” “奴婢知秋,是被管事嬷嬷派来照顾姑娘的。” 谢皎月抬头看向门外,坦然接受了眼睛模糊不清的现实。 也对,这副身体都要死了,出点毛病好像也很正常。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了。” 知秋说,“方才三姑娘来过,给姑娘送了燕窝,我给炖上了,姑娘现在可要吃?” “不必了。” 谢皎月淡淡道,“以后她送的东西不要收,收了的也还回去。” 知秋道了一声“是”。 “姑娘身上有伤,伤口我已经上过药了,最好是趴着睡。” 知秋看着这位沉默异常的姑娘,只能自己找话说。 她总觉得姑娘的神情很平静又很淡漠,像是什么也不关心一样。 谢皎月“嗯”了一声,才道:“你下去吧,我这儿没什么要你照顾的。” 她想起今天早上推开祠堂门的那两个丫鬟。 那个丫鬟分明都朝她迈了一步了,却又怯生生地退了回去。 这个府里的所有人都会趋炎附势,都会攀着她阿娘,然后远离她。 她是她阿娘最不喜欢的女儿,也是这些丫鬟避之不及的主子。 谢皎月坐在床上,在那丫鬟要退出去之时,她开口道: “你回管事嬷嬷那里吧,去换一个主子伺候,顺便替我告诉她,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 “不需要人伺候?” 谢夫人冷冷道,“是不需要人伺候还是不需要盯着?她是又想私会情郎吗?” 三年了,三年来她这个女儿从未说过那个野男人是谁。 在尼姑庵三年都没有学乖,一回府就想着私会情郎。 看来,她罚得还是不够狠。 “李嬷嬷,你带十个丫鬟是盯着她,务必把人给我守住了,要是看到陌生男人靠近她的院子,全部乱棍打死。” “是。” …… “十个丫鬟?” 四姑娘瞪大了眼睛,“凭什么?” “我和姐姐才四个丫鬟,她凭什么有十个?!” 四姑娘怒气冲冲冲到那处小院子,远远地就看见她姐姐被拦在外面。 “我知道她不想见我,你替我将这东西送给她就行。” “她要是连我的东西也不愿意收,那你们就替我瞒着,不要说这人参是我送来的。” 站在院子里的李嬷嬷叹了口气。 “三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家姑娘又不会知晓你的好。” “我不需要她知晓,只要她好起来就行,李嬷嬷你快进去吧,把这人参炖了给二姐姐补身子。” “不行!”四姑娘高声道,“这人参不能给她!” “姐姐!这可是百年人参,多少药材铺都买不到,你送给那个坏女人做什么?” 三姑娘连忙捂住她的嘴。 “小点声新月,别让姐姐听到了。而且她不是坏女人,她是我们的二姐姐啊。” “才不是!她才不是我姐姐!她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坏女人!她气死了祖母!” 站在门框前的谢皎月一顿,她一出来就听见了这句话。 ‘她气死了祖母。’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她死死钉在原地。 的确是她气死了祖母。 她怀了孩子。 当这个消息传入老人耳朵里的时候,一向注重颜面的老人竟当场去了。 也就是祖母死后,她才被祖父赶出家门。 爹亲自压着她去尼姑庵里磕头。 阿娘亲自端着两碗堕胎药盯着她喝下去。 堕胎药是苦的,喝下去那一瞬间五脏六腑都扭曲得发疼。 尤其是小腹,像是要被两只手撕裂了。 这样难喝的药她喝了九天,直到奄奄一息,她阿娘才放过她。 十碗堕胎药,葬送了她唯一的孩子。 谢皎月伸手,手扶着门框。 她既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也害死了自己的祖母。 孩子是她自己的,可是祖母却是大家的。 难怪新月如此讨厌她,堂哥如此厌恶她。 谢皎月停在那里,单薄的身体像是要被风吹走了。 院子外的三姑娘看见她,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抖了一下。 她立马捂住旁边小姑娘的嘴,低声道: “够了新月,别说了。再说二姐姐该难过了。” 三姑娘抬头看了一眼谢皎月,垂下眼睛,像是不敢直视那个人的眼睛。 她低声道:“我走了新月,你要是不跟上来,就勿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说完她放开捂着小姑娘的手,转身离开。 “姐姐!” 谢新月跺跺脚,愤恨地看了一眼里面站着的女子,愤愤离开。 谢皎月扶着门框,她看不清小姑娘的神情,只能听见小姑娘叫了一声“姐姐”然后消失在院子门口。 她缓缓垂下眼,“李嬷嬷,她们来做什么?” “三姑娘来看姑娘,被老身拦下了。” 李嬷嬷手里拿着木盒子,“这是大夫给姑娘开的药,我去煎了。” 谢皎月应了一声,缓缓看向她: “我这副身子,大夫如何说?” “姑娘后背的伤倒是无碍,只要仔细擦药,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只是姑娘身子亏空的厉害,需得好好将养。” “大夫没有说别的吗?” 李嬷嬷奇怪地看着她,最后摇了摇头。 谢皎月沉默了片刻,转身往屋子里面走去。 也对,那人说过,她这副身子底子坏了,但壳子还是好的,寻常大夫瞧不出来。 李嬷嬷看着她萧瑟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姑娘别怪老身多嘴,三姑娘虽然住了姑娘原先的院子,可心眼却是好的,姑娘回了府理当与她多亲近几分。” 谢皎月脚步一顿,缓缓道:“好。” 李嬷嬷是她阿娘的人,想必这是她阿娘的意思吧。 以前她阿娘总是与她说,她是相府嫡女,没必要讨好任何人,哪怕是对于姊妹也一样。 可是她阿娘现在却要她放下身段与旁人多亲近。 谢皎月轻笑,终究是星移斗转,物是人非。 …… “姑娘,药来了,趁热喝。” 李嬷嬷将药递给她。 谢皎月伸手接过。 “小心烫。” 李嬷嬷看着她道。 谢皎月应了一声,只尝了一口她就尝出了不对劲。 “这药与早上的不一样了。” 李嬷嬷勉强笑了笑: “大夫换药方了。” 谢皎月抬眼看向她,任凭她怎么看,也只能看清面前模糊的人影,根本不看清李嬷嬷的神情。 她垂下眼睛,沉默着把药喝完了。 第一卷 第7章 还没死成 滚烫的药汁流入肺腑,像是要把她的五脏都烧起来一样。 她强忍着要呕的冲动,维持着平静道: “你下去吧。” 李嬷嬷端着药碗下去,谢皎月捂着肚子侧躺在床上。 手指抓紧了床单。 她以为这药是谢夫人的意思,没有反抗。 只回来一天,她已经知道了忤逆父母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在山上,她第一次反抗谢夫人,被扇了一巴掌,还摔下了山。 今天早上,她没去见谢夫人和谢老爷,挨了一顿荆条,硬生生被抽到昏迷。 谢皎月额头上沁出汗珠,碎发粘腻地沾在额角。 她蜷缩着身子,手心的汗润湿了被子。 好疼。 头上的伤口和背上的鞭伤疼得像是要裂开。 疼得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颤抖。 片刻后,谢皎月开始咳嗽,咳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她侧着身子,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姑娘,热水烧好了,可要沐浴……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知秋看见自家姑娘躺在床上,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的样子,吓得连忙往外跑。 “来人啊!快来人!姑娘硌血了!” 谢皎月全身浸满了虚汗,蜷缩在床上,虚弱得说不出话。 她闭上眼睛,恍惚间听见了很多人的声音。 这些声音,都很陌生。 没有她熟悉的人。 谢夫人和谢老爷都没有来。 那一刻,谢皎月忽然明白 ——原来把她接回来是要她给祖母抵命的。 这条命本该她还给祖母。 谢皎月晕过去之前还在想,祖母见了她,会不会怨她。 * “皎皎,到祖母怀里来。” 慈眉善目的老人坐在红木椅子上,朝谢皎月张开双手。 “是祖母啊,祖母来接你了。” “祖母……” 谢皎月看着她,雾气盖住眼睛。 “祖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皎皎不想害死我的,祖母都知道的,皎皎是个好孩子啊。” 年迈温和的老人温柔地看着她,“皎皎很厉害,救了全家……” 谢皎月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近,她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蹒跚。 “祖母,你终于来接我了么……” 皎皎啊,做梦都想祖母来接她走啊。 年轻的女子朝着她的归路走去,可是刚走到一半,老人散了。 像一阵尘埃一样被风吹散。 “祖母!祖母!” 谢皎月伸手紧紧抱住那抹尘埃,她挣扎又狼狈地捡回那些尘埃。 可是尘埃还是风扬走了。 泪珠子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怔愣着坐在原地,似是疑问道: “不是来接我吗?怎么不把我接走呢?” 沉浸在梦魇中的女子不断呢喃着“祖母”两个字,最后她猛地睁开眼睛,像一只惊起的雀。 她猛然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屋子里的陈设。 模糊的翘脚桌子,模糊的屏风轮廓,还有从窗子里漏进来的那抹熟悉而又刺眼的天光。 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她就可以走了。 谢皎月瘫软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眼角的水珠沁入被子里。 “姑娘……”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知秋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清瘦女子,慢声道: “夫人请你过去。” 谢皎月睁开眼,缓缓坐起身子。 她下床那一瞬间,整个身子像是被抽取了脊髓,不受控制地瘫软。 旁边的知秋连忙扶住她,“姑娘身子弱,我扶姑娘过去吧。” 替谢皎月穿衣服的时候,知秋说: “姑娘那天喝的药里掺了百年人参,大夫说姑娘气血弱,那百年人参血气太旺,冲撞了姑娘,姑娘才会昏迷。” “百年人参?谁送来的?” 谢皎月问。 “嬷嬷说是三姑娘送来的,夫人现在唤姑娘过去,定然也是为了此事。” 谢皎月明明记得自己说过不要收谢如月的东西。 可是这些下人不是她的,不会听她使唤。 说什么做什么,都听命于另外一个人。 知秋也像是明白了什么,她跪在地上: “人参是李嬷嬷收的,她说要替姑娘补补身子。” “她人呢?” 谢皎月问。 “去夫人院子里了。” 知秋低着头道。 谢皎月垂下眼,“我们也过去吧,去晚了,夫人该怪罪了。” 知秋连忙起身,扶着谢皎月往外面走。 “姑娘昏迷了三天,瞧着又清瘦了不少,回来后我给姑娘熬一碗乌鸡汤补补吧。” “不用了。” 谢皎月说:“我早已戒荤了。” 她既已经在佛珠面前磕过头,又怎么敢食荤呢。 主院里。 谢夫人坐在最上方,她的侧边坐着另一个美貌妇人。 三姑娘谢如月站在妇人身后,看见她进来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碍于长辈在场,她什么也没说。 谢皎月进去,朝着最上方的妇人恭恭敬敬地嗑了一个头。 这次她学乖了。 她什么也没说。 没唤“方施主”,也没唤“阿娘”。 上面的谢夫人看着她,皱了皱眉。 “先起来吧。” 谢皎月站起身,退到一步。 曾几何时,她来见谢夫人的时候,院子里的花都是明媚的。上面的妇人会下来迎她,旁边坐在小凳子的小姑娘会脆生生地叫她姐姐。 谢夫人看向一旁的三姑娘。 “如儿,这事是你引起的,你自己解释吧。” “是。” 三姑娘从妇人身后走出来,走到堂中间,看着谢皎月一脸的惭愧与歉意: “是我的错,我只想着姐姐身体骨看着单薄,想拿着补品去给姐姐补补身体,万万不曾想会闹成这样。” 她突然跪在谢皎月脚下,泪眼婆娑: “幸好姐姐醒了过来,不然我万死难辞其咎。要是姐姐出了事,我定然一头撞死在姐姐门前,就当给姐姐赔罪了。” 谢皎月半垂着眼,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沉默片刻。 坐在小凳子的小姑娘忍不住了,她鼓着嘴,站起身。 “你还想怎么样?!姐姐都已经给你道歉了!你还不让她起来!” 小姑娘双手抱着胸,仰着头道: “而且姐姐本来就没有错,那百年人参那么珍贵,谁吃都是延年益寿的宝贝,怎么你吃就出问题了?我看根本就不是人参有问题,是你装的!” “新月。” 坐在主位上的妇人淡淡道。 她没有阻止小姑娘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只是轻飘飘地唤了一声小姑娘,然后说:“去把你三姐姐扶起来。” 第一卷 第8章 替你寻了一门亲事 谢皎月站在原地,抬眼看向主位上的妇人。 妇人就那样看着她,眼睛里是谢皎月不懂的疏离和冷漠。 谢皎月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但是她好像感受到了什么。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她宁愿相信坐在高台之上的人是把她接回来给祖母抵命的。 若是这样,她还可以骗骗自己,骗自己相信与她相伴数年的阿娘还是一个正直疾恶如仇的坏人。 ——哪怕她自己被当成恶人。 “虽然这人参害得你三天卧床不起,但是如儿终究是一片好意。况且那百年人寿本来是要给如儿添做嫁妆的,她能给你也可看出姐妹情深。” “既然你无事,此事就不要再追究了。” 谢皎月平静道:“谨听夫人安排。” 她早就已经麻木了。 额头上的口子,背上的鞭伤,还有痉挛到要失去知觉的胃,这些够她长教训了。 “不,全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挨罚。” 三姑娘跪在地上不肯起,她抬眼看向主位的谢夫人。 “伯母,你罚我吧,是我害的姐姐吐血,害她三天昏迷不醒,我知错。” “姐姐!这分明不是你的错!” 四姑娘谢新月伸手去拽她的衣袖,“你又不知道她吃了人参会那样,而且她现在不是还好好活着没死成吗!” 没死成。 谢皎月垂眼看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两个妹妹,只觉得心里被冰窖还冷。 她想的竟然是自己还没死成吗。 “新月!你怎可如此说?” 一只坐在下方的妇人开口了。 那是三姑娘谢如月的亲生母亲,是谢皎月的二叔母。 妇人走到两人面前,伸手牵起谢皎月的手放在手心里。 她温柔地笑着,眼里藏着点心疼。 “这么些年,委屈你了。” 谢皎月抬眼看她。 二叔母垂眼看着她的手,“清静庵的日子不好过吧,手上都长冻疮了,身子也瘦了,瘦得二叔母都要不认识你了。” 妇人一边说,眼里的泪珠子止不住地掉。 谢皎月抿着唇。 二叔母是三年前唯一站在她身边的人。 谢夫人给她堕胎药的时候,是眼前这个妇人在给她求情。 三年来,也只有她还记得她这个侄女,每半年会上山看她一次。 因为她,谢皎月不愿意和谢如月计较什么。 谢二夫人轻拍她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皎月垂下眼睛,低声道:“谢二叔母关怀。” 二夫人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 “傻孩子,这有什么谢不谢的。” 她低头看向跪着的谢如月,带着叹息: “这事是如儿做错了,她虽然是好心,但还是害得你几乎丧命,你罚她吧,怎么罚,二叔母都支持你。” 三姑娘谢如月也仰头看着她。 “姐姐,这事是我做错了,无论姐姐怎么罚,我都无任何怨怼。” “不要!”四姑娘谢新月尖叫道,“姐姐没有做错!凭什么要罚!要罚也是罚你!你装病!” 谢新月狠狠推了谢皎月一把。 十二岁的姑娘力气不小,推得谢皎月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若是后面的知秋扶着她,只怕是已经跌倒在地上了。 小姑娘恶狠狠地看着她: “人参吃了根本就不会生病!你就是在装病!” “够了新月。” 谢夫人从主位上站起,“这件事我说算了,我说不许追究了就是不追究了。” “如儿,我知道你心善,但是这件事听我的,回去好生歇息吧。” 谢如月不敢反抗她的命令,她抬头看向一旁的阿娘。 二夫人转身看向谢夫人,“大嫂,人参是如儿送过去的,皎皎也是喝了那人参才昏迷的,这怎可不追究?” “弟妹,我问你,你可是亲眼瞧见那参汤是如儿熬成的,还是说你看见如儿吩咐下人去熬参汤了?” 二夫人抬眼看向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如儿只是将人参送给她,是她自己贪嘴将人参熬成汤喝,这如何能怪如儿?” 谢皎月抬眼,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衣着华贵的妇人,只觉得自己好像要不认识她了。 这真的以前唤她“皎皎”,会温柔细致地给她描眉的阿娘么。 她闭了闭眼,亲手驱散那些回忆。 “夫人说的……无半分错处,是我贪嘴好馋,喝了那参汤,这件事给如月没有一点干系。” 一句话说完,谢皎月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要抽干净了。 她说什么眼前的人都不信。 与其让毫无意义的解释惹谢夫人生气,还不如顺了她的意承认下来。 左右都要死了,不如死之前让生她之人顺心一些。 二夫人转头瞧她,分明瞧见了她眼底的寂静与破碎,那寂静底下尽是肝肠欲断的伤痛。 “大嫂,这件事……” “别说了!” 谢夫人看着平静的谢皎月,“她既然已经不追究,那就没什么可谈论的了。你带如儿和新月下去吧,我有话和她说。” 二夫人叹了口气,走之前牵起谢皎月的手,轻轻拍了拍。 “有事来找二叔母,二叔母替你撑腰。” 谢皎月苍白无力地抿了抿了唇。 “谢谢二叔母。” 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了母女两人。 谢夫人看着面前以前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 “我曾经以为你是月亮。” 谢皎月缓缓抬起眼看她,慢慢道: “没人能做月亮。” 谢夫人笑得讽刺,“那是因为你脏了,你脏了就会觉得没人能是月亮。” 脏了。 她亲生母亲终归还是嫌弃她脏了。 “那件事除了几个老奴之外,其他人我都处理掉了。在外你还是谢氏嫡女,因为老夫人过世,主动前去清静庵礼佛三年。” 谢皎月抬起眼,袖子下的手捏紧。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我和你爹替你寻了一门不错的亲事。” “什么?” 谢皎月怔愣在原地。 什么叫做替她寻了一门亲事。 “如儿要议亲了,你比她年长,再不议亲有碍如儿名声,外面的人会觉得如儿好嫁,非要争在你这个姐姐前头。” 谢夫人似乎不觉得说得有什么不对。 “这门亲事你祖父也同意了,后日上灯节,世子爷邀你出游,你好好打扮,谨言慎行” “——罢了,我让双叶和红叶跟着你,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她们会提点你的。” 谢夫人冷冷地看着她: “虽是回了京城,你也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莫做出出格的事,我时刻都会派人盯着你的。” 出格的事,她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谢皎月不知道。 但眼前之人看她的眼神冰冷与冷漠,谢皎月在想,是在担心她又用身体去求人吗? 可是她都要死了,她还能求什么呢? 至于要嫁之人是哪个世子。 谢皎月在想,无论是哪个世子,她终归是不该拖累人家的。 残花败柳之身,嫁给谁都是惹人厌恶的。 何况她是个要死了的尼姑。 “我不能嫁。” 谢夫人冷冷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已非完璧之身……” “啪!” 谢夫人一巴掌拍在她脸上,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扭曲。 她气得胸膛都在起伏。 “你哪里的脸提这件事?” 非完璧之身。 这五个字像烙印在谢夫人脸上的耻辱,赤裸裸地提醒她,她最干净高贵的女儿失去了贞洁,像一个荡妇一样朝着一个不知名的男人张开了腿。 谢皎月缓缓跪在地上——她甚至没有伸手去碰发麻的脸。 她那样痛,却要装得那样平静。 “我不能嫁。” 她缓缓说:“您亲手把我的户籍给了静太师父,亲口说我不再是谢家女,只是清静庵里的一个僧人。” 谢皎月每说一个字都觉得是在剜在自己的心,把以前那些不愿意回想起的伤痛亲手血淋淋地撕开。 “混账!” 谢夫人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又解释不出什么。 谢皎月听着那声“混账”,缓缓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夫人。 如果她这个时候告诉她,她要死了,这位名义上的母亲还会为她心疼么。 谢夫人一垂眼就看见亲生女儿的眼睛,那双原本澄澈的眼睛变得灰蒙蒙的,像是对她十分失望。 失望。 她有什么资格对从小教养她的母亲失望。 那双眼睛,谢夫人恨不得亲手挖了这双让她心痛不已的眼睛。 她猛地转过身,厉声:“要跪也别来我眼前跪,碍了我的眼!来人啊!将二姑娘带去祠堂!” 她气得声音都在发颤:“你喜欢跪,我让你跪个够!” 第一卷 第9章 自由于她早已经是虚妄 祠堂里。 李嬷嬷手里拿着一个蒲团,半跪在谢皎月身边。 “姑娘,垫着吧,女儿家的膝盖最是娇贵,跪这光秃秃的地板如何受得了?” 谢皎月侧眼看她。 “你为何要收如月的人参?我不是说过不要拿她的东西吗?” 女子的声音很轻,轻得好像要散了一样。 可她的嗓子分明在抖,在愤怒,可是她太虚弱了。 虚弱的根本发泄不出怒火。 她只能看着李嬷嬷,眼里尽是失望。 “我明明和你们说过……” 她明明想要避开的,可因为这些人还是让灾祸降临到了她身上。 李嬷嬷脸上的愧疚,她跪着朝谢皎月磕头。 “是老身有错,姑娘在尼姑庵受了三年苦,老身瞧姑娘身子亏空,想着那人参能给姑娘补身子,没成想竟害得姑娘卧床不起,险些就……” “要是姑娘有个好歹,老身也只能以死谢罪,幸得苍天保佑姑娘,姑娘醒了,姑娘要罚老身,老身绝无半分怨言。” 谢皎月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老妇人。 她怎么会看不出这个奴才在想什么呢。 仰仗着从小抚养她,又看着她现在无人可用,料定她不敢动她,所以口是心非地说着这番冠冕堂皇的话。 谢皎月闭了闭眼,这些奴才无非就是受了谢夫人的旨意才敢如此敷衍地对她。 她本想不理就能无事,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她院子里只会越生是非,永无安宁。 她的余生已然只剩下半年。 可这半年,一不能安稳度日,二不能赎清罪孽,三不能让亲人原谅。 活着和死了也似乎没什么两样。 她缓缓闭上眼,眼前陆离荒诞的世界从模糊变得漆黑。 “李嬷嬷,你去告诉夫人,我愿意嫁了。” 这祠堂太冷清,她不想跪了。 …… 半个时辰后。 “姑娘,夫人说忤逆是大罪,两个时辰后方能起来。” 回来的李嬷嬷如是道。 谢皎月睁开眼,长时间的黑暗让她难以适应光明,可是她没有眨眼,就那样倔强而又痛苦地看着贡台上模糊的灵牌。 只有肉体的疼痛还清楚地提醒着她——她是个活人。 若不是身体还会疼,她早已经以为自己是个死人了。 两个时辰而已,她等得起。 谢皎月原以为三年都熬过来了,她不惧这两个时辰漫长。 可是实际上,这两个时辰似乎比三年都要久。 久到谢皎月以为自己要被冰凉的地板冻住了。 一双膝盖寒彻全身的骨头,冻得她忍不住发抖。 旁边的知秋看着她这个样子,连忙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裳,盖在谢皎月瘦弱的肩头。 “姑娘,把蒲团垫上吧,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住的。” 谢皎月身形一踉跄,竟然像是要向地面倒去。 知秋连忙扶着她,“姑娘!” 谢皎月扶着她的手勉强直起消瘦的背。 “无事,离两个时辰还有多久?” “还有一个时辰。” 竟然还有一个时辰。 她原以为时间早到了。 谢皎月看向旁边的蒲团,李嬷嬷见状里连忙推到她身前。 “姑娘,垫上吧,再怄气也不能苦了自己的身子啊。” “我没有怄气。” 谢皎月的嘴唇苍白得失去血色,整个脸青白得像是树叶上凝结的霜。 她只是觉得,那蒲团沾染了这祠堂里的冷清,和这地板一样冷。 “姑娘,这又是何必呢。” 李嬷嬷看着她,“夫人虽然罚姑娘跪在这里,可夫人心里也还是爱姑娘的,不然也不会亲自从清静庵里把姑娘接回来,姑娘又何必用自己的身子与夫人置气呢?” 爱她? 谢皎月曾经也这么觉得,可是她现在听见“爱”这个字,只觉得是听见了世间最大最好笑的谎言。 她曾经也以为她是爱她的。 所以在她端来第一碗堕胎药的时候,谢皎月哪怕心中不舍肚子里无辜的生灵,也坚定地选择了一直爱自己的阿娘。 那一碗堕胎药是她自己喝的。 可是当她喝完了那碗之后,她的阿娘又漠然端来了第二碗。 她阿娘说:“一碗堕不干净。” 她记得自己看向阿娘无助的眼神,也记得腹部钻心的绞痛。 她想说“阿娘,我不想喝”,可是世界上曾经最爱她的人甚至没有耐心听她的拒绝,亲口抓着她后脑的头发,把第二碗药灌了下去。 比起身体的疼痛,更疼的是心脏。 那种被抓着头发,被灌堕胎药的屈辱,像是把她身上的衣服全部撕开,然后把她扔到了冰天雪地里。 羞辱感让她的心脏被压缩,被撕裂,被反复割开又缝上,最后血淋淋地成了一滩肉泥。 她原以为阿娘真的是为了她好,可是直到方才才明白,她阿娘不爱她,她爱的只是以前那个名动京城的谢氏嫡女。 她阿娘爱是一个干净的女儿,不是她。 过了好久,李嬷嬷和知秋也不知道怎么劝了,只能站在她身后陪着她。 屋外的白雪簌簌落下,刺眼的冷光折射进屋里,晃在谢皎月的脸上。 过分消瘦的人只有那一把挺直的脊梁支立着身子,站在门后的知秋看着她,好像看见了三年前的才女谢皎月的影子。 像风雪压不弯的竹,又像飘然降落在雪地里的鹤。 “姑娘,时辰到了。” 知秋看着她说。 跪在地上的人睫毛微颤,缓缓站起身,下一瞬膝盖像是冰冷的石头一样不受控制,谢皎月摔过一次,但这次她被扶住了。 知秋扶着她,“姑娘,我扶着你。” 谢皎月没拒绝。 她说:“李嬷嬷,你去告诉夫人,说我归府多日,还没有去祭拜过祖母,请她允我出府,我去祭拜完祖母便回来。” 李嬷嬷看着她,“姑娘今日刚苏醒,又在祠堂跪了这般久,现在出府岂非劳累身子?不如改日再去吧。” “就今天。”谢皎月淡淡道。 虽然声音很淡,但是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李嬷嬷只好应了一声“是”。 等李嬷嬷离开后,谢皎月拿开知秋扶着她的手,自己一步一步地往院子走。 “你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去看祖母。” “姑娘。” 知秋跪在地上,头垂得很低:“夫人说,我必须时刻跟在姑娘身边,一时半刻也不能离开,要是姑娘抛下我,夫人不会放过奴婢的。” 谢皎月一顿,缓缓道:“随你。” 从她住进那方小院开始,一切的安稳和自由早已经是虚妄。 第一卷 第10章 活着于她太累了 公主府。 五官俊朗明艳热烈的世子爷坐在桌子前,手里把玩着这一根木头簪子,簪子上雕刻着竹叶,从手工质地上都十分粗糙廉价。 他将簪子放在桌子——只见桌子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华贵东西,他的木簪子放在其中十分的不起眼。 “你们说,这里面什么最合她心意?” 旁边的小厮和丫鬟面面相觑了几眼。 一个丫鬟颤颤巍巍开口道:“奴婢斗胆,奴认为谢姑娘气质婉清,凛如翠竹,这青玉锦云簪或许合她心意。” “不然,奴认为这八宝琉璃盏是世子从西洋商里讨来的新物件,谢姑娘定然没有见过,世子爷要是用这个去讨谢姑娘欢心,谢姑娘定然感兴趣。” 另一个小厮开口道。 序淮阳半抬起眼皮,看向没说话的几个人。 “你们认为呢?” “奴认为是九转鸢尾步摇……” “依奴看,是这胭脂……” “奴觉得是衣裳……” 序淮阳拿起自己的木簪,一把拍在桌子上,斜眼看向面前的下人。 “是爷平时太宠你们了,一个两个都看不清爷的脸色了?” 下人门纷纷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不是他们看不懂脸色,而是那木簪子着实丑。 不仅丑,连用的木料都不是上好的,只是随处可见的黄杨木。 这样的簪子,别说京城贵女,那就是平常老百姓也带不出去的。 要是到时候世子真把簪子送给了谢姑娘,惹了谢姑娘不高兴,世子回来定然也是要找他们算账的。 与其被事后算账,不如一开始就为世子着想。 “世子爷……” 从小跟着序淮阳身边的小厮平安颤颤巍巍开口: “你既想送谢姑娘东西,不如亲口去问一问谢姑娘喜欢什么,也免得送了谢姑娘不喜的东西惹她生气。” “本世子送她什么东西还用得着过问她?我送什么她就得收什么。” 序淮阳把木簪子揣进怀里,站起身往门外走。 平安连忙跟上,“世子爷,您这是要出府?奴才可需要备马?” “我去哪儿用得着你过问?” 平安顿时不说话,老老实实跟在序淮阳身后。 直到瞧见世子骑着马往谢府的方向去了,平安才恍然大悟。 世子这是找谢姑娘问喜好去了。 走到邻近相府的一条街,序淮阳停在原地。 转头看向身后的平安,“后日就是上灯节,我约了她看灯,今日又去见她会不会太勤了一些?” 平安一顿,提醒道: “世子爷,咱能不能见到谢姑娘还是个未知数呢。谢姑娘因为谢老夫人过世一事,主动去庵里礼佛,这三年深居简出,见过她的人是寥寥无几。” “咱去了也不一定能见着。” 这事序淮阳早有听闻,他道: “正门见不到,翻墙还见不到吗?” 他今日来,就是打定要翻墙进谢府后院的主意。 无论如何,谢皎月他今天是见定了。 在西北边境三年见不到就算了,总不能回来还要他抓耳挠腮地等。 等到他身子都快起虱子了。 序淮阳牵着马,正要往相府的后门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了相府后门停了一辆简陋的马车。 序淮阳皱眉,这是相府的哪门穷亲戚上门来打秋风来了? 那样简陋的马车都是府里的丫鬟婆子坐的,哪敢停在相府后门。 能停在相府后门的肯定是哪一门穷亲戚。 序淮阳刚想瞧瞧是哪一门穷亲戚,就看见了一抹身影从后门处走出来——那女子带着遮住大半个身子的帷帽,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裳。 序淮阳没看见她的脸,自然也不知道她是谁。 他站着远处牵着马,看着女子被扶上马车,不消一会儿,马车就从他的眼前消失。 序淮阳抬眼看着相府的高墙,没把那个影子放在心上,他一心琢磨着翻墙进去找心上人。 …… 马车里。 谢皎月似有所觉,忽然朝马车后面看了一眼。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她什么也看不清,没有看见站在远处牵着马的少年郎。 她忽然掀开车帘,想看看外面的街道,看看外面人来人往的人群。 她听见了小贩叫卖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嬉笑声——贯彻如潮水的一样人声传进谢皎月的耳朵里。 她想看看,想看看这些人是怎么活的。 他们活得那样热烈喧闹。 为什么她就把自己的人生活得一团糟呢。 一只长满了皱纹的手摁下她的手。 “姑娘,不可。” 李嬷嬷说:“未经夫人允许,老身不敢让姑娘与外面的人交谈相望。” 原是与人相望对她来说都是难事了。 谢皎月缓缓收回手,缓缓闭上眼睛。 她听得很细致,听见了稚童在唤阿娘,郎君在唤娘子,还有桥头小狗的声音。 ——和她脑海中的江南一模一样。 百花枝头春意闹,最是人间三月春。 她没有去成江南,便全当今日听见了江南。 死后瞧见祖母,她也能和祖母讲讲江南的热闹风光了。 “姑娘,你的手好冷。” 知秋握紧她的手,试图把自己手上热意传到她身上。 谢皎月沉默着扯开她的手,“无妨,我已经习惯了。” 旁边的李嬷嬷叹气:“这马车漏风得紧,吹着冷,姑娘还是让她给你暖暖吧。” 李嬷嬷说:“夫人原是想把四小姐的马车给姑娘用的,可是不曾想四姑娘的马车前些日子坏了。” “三姑娘原也是有马车的,可是那马车今日送小少爷去学堂了还未回来,一时间抽调不出空的马车,只能委屈姑娘和老身挤一个马车了。” “无妨。” 她不觉着委屈。 她只觉得归心似箭。 她不在乎偌大一个相府为什么抽调不出一辆马车,也不在乎这马车是下人坐的还是主子坐的,她只想去祖母面前磕三个头,亲自给祖母赔罪。 她没办法消除相府的人对她的怨恨,也没有办法洗清那件事在她们眼中的耻辱。 好像只有她死了才能抹去那件事溅在相府牌匾上的污点。 如果她死了,他们就能忘记那件事,那她愿意去死。 活着于她太累了。 第一卷 第11章 你不配唤我为祖父 11. 郊外谢家祖坟前。 知秋和李嬷嬷帮着谢皎月把供品摆上——这些简单的供品还是李嬷嬷去厨房里悄悄拿的。 纸钱和香烛是知秋用自己的月银给谢皎月买的。 谢皎月原想把头上的素簪递给她,可是知秋却不愿意接她的东西。 仔细想想也是,拿着她的簪子在府里被人瞧见了,定然是不好过的。 还不如不拿她的东西不惹是非。 “姑娘,快些祭拜完了回去吧,天冷,小心冻着身子。” 谢皎月把点好的香烛插在坟前,她跪在地上,半垂着眼。 “你们退开些,我想与祖母说说话。” 李嬷嬷眼里有一丝犹豫,最后还是道: “姑娘走吧,回去晚了夫人该怪罪了。” 谢皎月半抬起眼,看着面前的墓碑。 “我只说几句,你要是不放心,可远远地看着我。” 她其实并不理解为什么谢夫人要将她看这么严。 在她看来,如今的相府依旧风光无限,她早已经别无所求,不可能再做出拿身子求人的事情来。 但也许谢夫人不那样认为,在她眼里,她是一个自轻自贱的女儿,一个残次之人。 谢皎月在想,谢夫人派人守着她,是担心这个有瑕疵的女儿被别人看出端倪来吗。 李嬷嬷叹了一口气,“那姑娘注意着时间,我与知秋在马车边等姑娘。” 等李嬷嬷带着知秋走后,谢皎月才费力地站起身,已经冻僵的膝盖像两块硬邦邦的木头衔接在一起,无论怎么样,都僵硬而用不上力气。 远处的知秋看着她费力地站起,有些犹豫着往前走了一步,旁边的李嬷嬷拉住她。 “别去。” “姑娘……” 知秋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这是原来金枝玉叶的二姑娘啊。 原来的二姑娘出行坐的是雕花沉木大马车,跟的是两个一等大丫鬟和两个嬷嬷,连马夫都是府里最好的。 哪怕是姑娘一个人祭拜,也需要提前两三天与府里说好,下人会准备上好的糕点干果还有纸钱香烛蒲团。 哪会像现在这样窘迫到纸钱香烛都没有,只能跪在光秃秃冷冰冰的地上。 她看着曾经骄傲冷清的二姑娘踉跄着站起身,摇晃着走到墓碑前,用袖子一下又一下地擦着那冰冷的墓碑。 “嬷嬷,二姑娘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夫人不肯原谅她呢?” 知秋在想,二姑娘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夫人才会将以前那样宠爱的女儿贬低成这个样子呢。 她其实知道,府里是有主子坐的马车的。 就算三姑娘四姑娘的没了,二公子和小公子的马车也还在。 二姑娘以前的马车也还在。 “父母面前,子女哪有什么不能原谅的错,只是姑娘她不肯认错。” 李嬷嬷看着远处单薄得像是随时被寒风吹散了的女子。 “她与夫人呐,太像,太倔,不愿意拉下脸去求和,只能闹成这样两败俱伤的样子。” 知秋听不懂李嬷嬷话里的意思,她只知道二姑娘很委屈。 这短短四天,她就看清楚了姑娘身上的委屈。 被荆条抽,硌血昏迷,被罚跪祠堂,连出门都只能坐下人的马车。 她不信夫人看不见姑娘受的苦。 夫人能看见的,只是姑娘惹了夫人不喜罢了。 * “祖母,我来看你了。” 谢皎月仔细地用衣袖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 “祖母,此处定然很孤独吧,没人陪你说话,没人陪你喝茶下棋。” “说起来,我们那天那局棋还没有下完呢……” 谢皎月每个字都说得费力,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和嗓子里挤出来一样。 “其实那局棋我已经想到解法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和您说……” “还有您门前的夹竹桃,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那花虽然好看,可是汁液有毒,还是换成细竹好……” 谢皎月说着三年前的所有事情的细枝末节——这三年来,关于祖母的每一件事都在她脑子里反复出现,她反复去想,反复去惦念,反复地折磨着自己。 说着说着谢皎月停下了,她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墓碑,像是终于和自己释然了。 “祖母,你恨我的吧。” 接下来的话被嗓子堵在心里,她嗓子张不开,心脏疼得好像要炸开。 她害死了祖母。 祖母应当是恨她的。 要是没有她,慈祥和蔼的老人会长命百岁,会子孙绕膝。 该冷冰冰地躺在这里的是她。 该死的是她。 从序淮阳那间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就该死了。 要是那个时候她就捡起自尊,捡起自爱,捡起谢家嫡女的尊严,不去贪恋京城之外的春,不贪恋江南的风光 ——要是她不贪生怕死,坦荡荡死在那一天,那么祖母还活着,她的阿娘和妹妹还会爱她。 鲜红的血染红青色的袖子,看着格外刺眼。 谢皎月的身体被抽去力气,手心捏紧的瓦片随着卸力而落在地上。 祖母,我来给你赔罪了。 “你在做什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谢皎月缓缓抬起头,看见了穿着朱红官袍的老人。 老人一双眼睛精明锐利,周身自带威严。 “祖父。” 谢皎月勉强坐直了身子看向他。 谢相看向旁边的随从,“把人拉开,别让她的血脏了阿蓠的安息地。” 阿蓠是她祖母的闺名。 两个年轻的随从闻言,连忙上前拉开谢皎月。 “姑娘!” 被拦在一旁的知秋和李嬷嬷只能看着她们的姑娘被拉到旁边,然后像扔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路边的草丛里。 知秋连忙推开面前的随从,急匆匆跑到草丛里扶起谢皎月。 “姑娘!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血,怎么有血啊?” 知秋想去掀开谢皎月的袖子,谢皎月握住她的手腕。 拒绝的态度不言而喻。 “姑娘……” 知秋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片刻后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傻啊。” 李嬷嬷也走了过来,看着谢皎月袖子上的血。 “这血……” 李嬷嬷皱紧了眉头,看着谢皎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姑娘,这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谢皎月没说话,抬眼看向远处的朱红锦袍的老人。 通过模糊的眼睛,她隐约瞧见老人踢翻了她带来的供品,在墓碑前换上了更多更好的供品。 连墓碑前已经燃灭的纸灰,都被老人狠狠扬了几脚。 谢皎月袖子的手捏得很紧,扶着知秋的手站起,眼里藏着一丝一缕的血丝。 “祖父,为何……” “你不配唤我为祖父。” 谢相冷冷地看向她,“你只是清静庵的一个尼姑,接你回来也只是为了与世子的婚事,我希望你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什么该想,什么该做,你心里该有个数。” 谢皎月抬眼看向他,纤细变弱的身体踉跄着回退一步。 她不配唤他祖父。 可她去求序淮阳是为了他啊。 第一卷 第12章 她不该做出那样的蠢事 12. 三年前,是他入狱,是她去天牢看他,是他交待她好好照顾家里人,是他告诉她,他无错。 是他说,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里人,恐整个相府受他牵连。 一句“无错”和一句“放心不下”,才让她甘心去求序淮阳。 可是当整个相府起死回生后,她的祖父却说——“你不配唤我祖父。” 她袖子的手缓缓捏紧,指甲嵌入掌心的血肉,疼得她越发清醒。 “为何……” 为何要这般对她。 “为何?” 谢相冷冷地盯着她,“你气死阿蓠的时候可想过为何?” 她浑身顿时像是被冰霜覆盖。 祖父根本不在意她救了相府所有人,祖父在意的是她气死了祖母。 祖父和祖母一生恩爱如斯,宛若神仙眷侣,她害死了祖父最爱的人。 谢相看着她袖子上的血,冷漠道: “谢家生你养你这么些年,就是这么教你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未曾剔肉还骨就想着解脱,你父亲就是这么教你知恩图报的?” 谢皎月怔愣在原地,灰蒙蒙的眼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听见老人声音里的阴寒。 谢皎月不知道,自从这位从前和蔼的老人下狱后性情就变了,变得残忍而不近人情,这种不近人情在谢老夫人过后变成了冷漠。 她只记得,她的祖父不是这样的。 祖父会在她写诗的时候教她字字斟酌,会在她获得才女称号的时候哈哈大笑,会在下狱后不顾自己的安危嘱咐她照顾好家里的妇人和孩子。 她的祖父是一个正直清廉温和有礼的大学士,是澧朝最贤明的丞相,是受天下所有读书人爱戴的清鹤居士。 她是为了救这样一个人而失去清白,所以她从不后悔去求序淮阳。 她从不后悔用三年的困难还家人一生的平安,她只是有些不明白,不明白这些人的爱居然是建立在女子的贞洁之上。 寒风彻底贯穿她破陋的身体,她四肢百骸都在发冷。 她缓缓跪下,地上尖锐不规则的石子嵌入皮肉,疼得骨头都像要裂开了。 “相爷说的是,是皎月有错。” 她不该弄脏了祖母的墓碑。 也不该来这里脏了祖母的眼睛。 更不该在三年前做出那样的蠢事。 “你的错又何止这一星半点。” 高高在上的相爷半敛着眼看他,“你如今唯一的作用就是出嫁,风光大嫁给景阳世子,好好守着妇道。” 原来是这样。 嫁的人是三年前欺辱她的人。 祖父这是想用这桩婚事来掩盖过她曾经为了他献身序淮阳的事吗? 那件事就那样不堪与耻辱,耻辱到需要用她的余生去掩盖? “咳……” 瘦成一弯青竹的姑娘再也控制不住喉头的翻涌,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谢皎月强撑着擦去嘴角的血迹,她别开知秋的搀扶,挺直了瘦弱的背,两手合在头顶,对着面前尊贵的相爷,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贫尼恕难从命,望相爷原谅。” 寒风凛冽,白雪无声无息落下。 “姑娘你咯血了……” 知秋看着姑娘青白又消瘦的小半张侧脸,心疼地皱起了眉。 跪在地上的谢皎月就那样维持着磕头的姿势,背后的发丝被寒风扬起,发尖凝结着雪花。 “这世上最欺辱人之事,莫过于和尚娶亲,尼姑嫁人,相爷既然承认皎月清静庵尼姑的身份,还请相爷成全我,放我回庵,回庵后皎月定当长跪佛祖面前,一辈子为祖母祈福,一辈子为自己赎罪。” 纵然她的一辈子只剩下半年。 谢相走到谢皎月面前,像是没有看见地上刺眼的血迹,他冷眼看着跪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的谢皎月。 “你的意思逼着你嫁人是我欺辱你?” “你可知道这门婚事是景阳世子自己上门求娶的。” 谢皎月身子一僵,缓缓直起身子看向他。 谢相笑得讥讽,“奸夫都找上门了,你还在口口声声说别人欺辱。” “你不妨好好想想,到底相府逼着你嫁人欺辱你,还是你在欺辱相府的脸面。” 谢相到底当了十年丞相,看得远比儿媳妇通透。 世子从军三年不回京,一回京就是要求娶谢家女儿。 他猜也能猜出那奸夫是景阳世子,只是碍于两家身份地位,这事只能这么算了。 在他眼里,谢皎月贵为谢氏嫡女,无论对方是谁,做出与人私通的事终究是脏了谢家百年的清名。 谢氏嫡女做出找野男人的事来,是什么后果都该自己担着。 谢皎月如坠寒窖,傻傻地抬眼看着无比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竟然真的知道了。 知道她失去清白是为了整个相府之后,仍然把她扔在尼姑庵三年不管不问,仍然在她回来之后对她说“你不配唤我为祖父”。 谢皎月想,她的确是不配。 她一点也配不上这些人的清白。 配不上他们把能亲情割舍开的狠心。 “序淮阳非是良人,但人是你自己选的,若我教过你的圣贤书没有读到狗肚子里去,你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谢相甩着袖子离去,谢皎月跪在风雪中,她在想,她该怎么做。 是剔肉还骨,还是如所有人所愿的那样去纠正错误,顺从地嫁给序淮阳。 “姑娘,地上凉,快起来吧。” 李嬷嬷扶着谢皎月站起身,“刚刚姑娘咯血了,赶紧回府了找府里的大夫瞧瞧吧。” “还有姑娘这伤,得赶紧止血。” 李嬷嬷心疼地看着谢皎月袖子上的血迹。 虽然姑娘有错,但把人逼到这个份儿,她看着也心疼。 第一卷 第13章 世子请回吧 相府后院。 序淮阳把马交给了平安,自己翻墙进了相府后院。 他三年前就找人打听过,谢皎月住的院子叫观鹤院,只是他兜兜转转把相府所有小院都转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哪座院子挂着“观鹤院”的牌匾。 他连忙翻出院子,一把揪住平安的领子,低声咬牙切齿道: “你不是说谢皎月住在观鹤院么,我怎么把相府的院子都找遍了也没有瞧见观鹤院?” 平安牵着马,有些无辜道: “世子爷,那是三年前的消息了,许是那院子改名儿了。” 序淮阳眯眼看他,“信不信我给你改个名儿,改名叫去死。” “世子爷,你现在给我改名也没有用,就算我改名了你也还是不知道谢姑娘住在哪儿。” 平安说:“世子爷要不你先放开小的,小的现在就去找人打听打听谢姑娘住哪儿的。” 序淮阳放开手,在平安的胸前拍了几下。 “要是等会儿我再找不到她住哪儿,爷回来就把你的头卸了当凳子用。” 平安讪笑,“这次肯定不会。” 平安买通了一个府里负责采买的厨娘,回来告诉序淮阳道: “那厨娘说观鹤院确实改名了,现在叫疏影阁。” 序淮阳记得这个名字,他记得这个院子是南边最大的院子——也对,他的心上人就得住大院子。 序淮阳拍了拍手,准备再翻一次相府的后院。 旁边的平安看着他的动作,连忙道:“等会儿世子爷,我还没说完呢。” 序淮阳扭头看向他,“还有别的事?” “世子小心着点,这相府后院住着其他未出阁的姑娘,你别误闯了别人的院子,要是闯进少爷公子的院子还好,要是闯进姑娘的院子就哎哎哎世子爷,我还没说完呢!” 平安眼看着他家世子翻墙进去,连忙道: “要是闯进其他姑娘的院子就麻烦了!” 翻进后院的序淮阳直奔疏影阁而去。 “郡主,路上滑,小心着点。” 另一头的街道上,一个穿着华贵的女子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正缓缓朝着疏影阁的方向去。 “那是谁?” 长相略微俏丽的女子看着另一头道路上走过来的男主,略微蹙着眉道: “怎得以前没有见过。” 丫鬟道:“郡主,我可要去将他逐开?” 挽月郡主点点头,“去吧。” “我家郡主在后面,无论前面是何人,都请回避一二。” 序淮阳略过了这话,大步从丫鬟旁边走过,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丫鬟。 “你!” 丫鬟气急,连忙跟上去: “你站住!” 序淮阳走得快,穿着长裙的丫鬟跟不上他,直到序淮阳走到挽月郡主跟前,挽月郡主后面的拦住了他。 “大胆!你可知道冲撞了郡主是何罪名?” 序淮阳半搭起眼皮,懒懒散散看了丫鬟一眼,又转眼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挽月郡主。 “一个孤女而已,不感恩皇恩浩荡就算了,反倒摆起郡主的架子来了。” 挽月郡主一愣,看向序淮阳的眼睛带了一丝诧异。 “你认识我?” 她的确是孤女,不仅不是皇族血脉,而且还是一个平民的女儿。 只不过是陛下十几年前亲征时,她的父亲用命换了陛下一命,陛下感念她父亲的救命之恩,才赐封她为郡主。 序淮阳懒得搭理她,“让你的人闪开。” 挽月郡主上下打量着序淮阳,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身红衣锦袍裹着九头身,性格张扬。 她心里对眼前之人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她道: “序世子可是要去疏影阁?” 序淮阳瞥了看她一眼,“再不让你的人让开,我拿他们全部去喂狼。” 挽月郡主看向面前的人: “还不退开。” 序淮阳等人退开以后才继续往前面走,挽月郡主见状,连忙跟上去。 “序世子可是要去找如月?不知序世子和如月是何关系?” 前面之人脚步一顿,缓缓回头,皱着眉: “你说谁?” 挽月郡主愣了片刻,看向前面的院子道: “疏影阁是如月的院子,世子莫不是不知?” “疏影阁是谢如月的院子?” 序淮阳当然知道谢如月是谁,以前老跟在谢皎月身后,像只跟屁虫一样。 他眉头皱得很紧,“你确定这是谢如月的院子?” “自然确定。” 一道男声缓缓从序淮阳身后响起,序淮阳回头,正好看见了慢慢朝他们走过来的谢呈竹。 谢皎月的哥哥。 谢呈竹走到两人身前,像是看了一眼挽月郡主,他声音温和: “挽月郡主,许久不见,如月已经在院子里恭候多时了,郡主先行进去吧。” 挽月郡主看了一眼面色不太好看的序淮阳,随后看向谢呈竹,朝谢呈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以后转身朝院子门口走去。 挽月郡主离开后,谢呈竹才看向序淮阳。 “不知序世子私自潜入我相府后院是为何?” 序淮阳没傻到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他,要是他真如实说了,这人打他骂他是小,借此去责难谢皎月是大。 序淮阳吊儿郎当道:“随便溜溜,看着这相府大,翻墙进来随便看看,看看这相府比起我们侯府,哪个更胜一筹。” “世子比出来了吗?” “自然。”序淮阳笑得露出一颗尖牙,“我觉得这相府远胜我们侯府,花好草好树好,连这府里下得的雪都比外面要白一些。” “不如谢大公子邀请我住几天,好好让我看看这相府的大好风光。” 序淮阳以前在京城嚣张惯了,就没有跟人讲理的时候。 去西南蛮夷之地跟一群大老爷们待过三年,身上的匪气更是藏不住。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谢呈竹,像是要把谢呈竹盯出两个窟窿来。 谢呈竹子不卑不亢道: “相府方寸之地,谈不上什么大好风光,比起世子看过的天高路远,相府只是一处弹丸之地罢了。” “寒舍简陋,恐怕会怠慢世子,世子请回吧。” 谢呈竹对眼前之人的做派心生不喜,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容他住下就是给府里徒增是非。 第一卷 第14章 他们合该是夫妻 “再怠慢也不至于一杯茶水都没有吧?本世子远道而来,谢公子不请我喝一杯茶水么?还是说谢府的待客之道就是把客人赶出去,一杯茶也不给?” 序淮阳懒散地搭起眼皮,“我竟不知百年书香门第的谢氏竟然是如此待客,亏的还是相府呢,竟然连一杯茶水都吝啬。” “你!” 谢呈竹气的袖子的手捏紧,“若世子真是堂堂正正来做客,相府自然欢迎,但是世子今日做的可是那梁上君子小偷小摸的勾当。” “本世子偷什么又摸什么了?” 序淮阳看着他气得脸色铁青的模样,再拱了一把火道: “本世子既没有偷贵府的东西,也没有摸到贵府的姑娘——哦,如果你也算姑娘的话,那本世子的确摸了,在四年前的蹴鞠场上就摸过了。” 四年前的蹴鞠比赛上,谢呈竹惨败给了序淮阳。 不过序淮阳赢了也没有多开心,因为就算是他赢了,谢皎月也不会给他递帕子擦汗,她只会把帕子递给她这个没用的哥哥。 谢呈竹想起四年前被序淮阳一脚踹得跪在地上的样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看着他这副模样,序淮阳大概也知道今日见不到谢皎月了,因为她的哥哥气都要差人来赶他了。 在谢呈竹叫人赶他之前,序淮阳自己走了。 走之前还道: “最后本世子还想说一句,谢公子,你的蹴鞠踢得很烂,有空了我让我家下人教教你。” 意思是谢呈竹的蹴鞠踢得还不如他家下人。 赤裸裸的羞辱让谢呈竹冷眼看着序淮阳的背影。 不过是仗着父母的浪荡子而已,有什么资格点评他。 序淮阳出府后,等在一旁的平安连忙迎上去。 “世子爷,这回总算见到谢姑娘了吧,你可有问清谢姑娘的喜好?” 序淮阳斜眼看他。 “从今天起,你改名叫废物,什么时候我见到谢皎月了,你什么时候再改回来。” “啊?”平安一愣,看着他家世子的背影。 这是又没有见到谢姑娘么。 不应该啊,院子名都问清楚了,怎么会没见着呢。 这话平安不敢当着他家世子的面说,他只能牵着马跟在世子身后。 “世子,要不我再去问问那个厨娘,兴许是她记错了。” 序淮阳没说话。 平安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家世子怎么想的,他犹豫道: “要不我多买通几个人,多问问?” 序淮阳脚步一顿,侧头冷冰冰地看着他: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 “哦哦。”平安立马反应过来,刚要走,他家世子一把拎着他后衣领。 “这次要是再问错了,我就扒了你的皮做人皮鼓。” 平安一激灵,立马道:“世子放心,我这次绝对不会再弄错了。” 平安走后,序淮阳翻身上马,刚勒住马绳想回府的时候,又瞧见了那辆简陋的马车。 序淮阳挑眉,又回来了? 相府这破落亲戚莫非是住在相府的不成。 序淮阳骑着马从马车旁边路过,除了多看了一眼马车外,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不知道马车内,他最心爱的姑娘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也不知道心上人在今日受尽了委屈。 相府后院。 疏影阁内,挽月郡主牵过谢如月的手坐在踏上。 “如月,我记得你与我说过,你与太子殿下已经定亲了?” 谢如月想起自己的婚事,笑得羞涩:“并未定下,只是太子与祖父已经在议亲了。” 议亲,那离定下亲事就不久了。 挽月郡主松了一口气,看来如月喜欢的不是景阳世子。 “那你可认识景阳世子?” 谢如月听见这个名字,猛地抬起头看向她。 “谁?” “景阳世子,我方才在相府后院瞧见他了,他朝着疏影阁走来,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虽然朝着这里走,却好像并不知道你住在这里。” 挽月郡主蹙着眉,“他莫不是想找你哥哥,可是却走错了院子?” 谢如月笑得有几分僵硬,袖子的指尖嵌进肉里。 如果是这样最好。 怕只怕景阳世子找的另有其人。 “或……或许吧,我与他并不认识。” 挽月郡主亲密地挽着她的手臂,“我当然知晓如月最爱之人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丰神俊朗,待人又温和有礼,和如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若是寻常,谢如月听见这话面上会十分羞涩,心里却十分高兴甜蜜,而现在她却只觉得惶恐。 她担心序淮阳会把三年前的真相说出来。 如果序淮阳把真相说出来了,那么谢皎月就会站到为了救相府而英勇献身的高地,相府的人都会重新宠着她捧着她——也许谢皎月会比以前还得宠。 那她怎么办? 她又会变成以前的小透明,新月不会再叫她“姐姐”,二哥哥出门也不会给她带礼物,还有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的眼睛会重新看向她的姐姐,而完完全全地忽视她。 谢如月看向面前温柔可人的女子,“郡主,你方才来的时候,世子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不知道,我只瞧见你哥哥留下他谈话。” 谢如月猛地站起身,“二哥哥与他在交谈?” “是……是啊。”挽月郡主错愕地看着谢如月站起身,她疑惑道:“如月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谢如月猛地看向她,她心里很慌,但是想起郡主询问景阳世子那副娇羞的模样,她缓缓坐下身。 “郡主,你以为景阳世子如何?” 挽月郡主愣了片刻,随后眼神有些不自然。 “我觉得他很好,像温暖的夏天。” 谢如月牵着挽月郡主的手,摁在挽月郡主的胸口处。 “你想起他的时候,这里会跳得很快吗?” 挽月郡主似乎明白了谢如月的意思。 “你说我喜欢他?” 谢如月笑了笑,“郡主尚未定亲,世子也尚未定亲,这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番好姻缘。” 挽月郡主听见胸膛里“砰砰砰”的心跳声,一时间怔愣在原地。 她是郡主,他是世子,合该是夫妻。 第一卷 第15章 她本该是太子妃 相府住院内。 “你说什么?你说她去老夫人坟前自尽?” 谢夫人看着下方的李嬷嬷,一时间不可置信道。 “是,大夫说姑娘手腕上的伤口划得很深,要不是止血及时的话,恐怕就……” “就什么?” 谢夫人看着她。 李嬷嬷叹气道:“就随着老夫人去了,老奴看姑娘那阵仗,像是铁了心的了,夫人,姑娘纵使有错,可是母女之间,天生情深,你多关心关心姑娘吧——” “我以前难道不够关心她吗!” 谢夫人打断李嬷嬷的话,她用力地扯着帕子,指甲上的丹蔻像是要把帕子刺穿。 “我以前那样关心她,可是她怎么对我的!她随随便便找了一个野男人就怀上了孩子!” 谢夫人看向她,“她这不仅是在打我的脸,打相府的脸,更是在打太子的脸!” “若非太子宽厚,相府也要背上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最让谢夫人感到痛心的便是她从小教养的女儿原本可以是一个太子妃,甚至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是现在却因为谢皎月目光短浅粗鄙,贪恋一时欢好而毁了。 她会是太子妃甚至是皇后的母亲,会是所有臣妇中最尊贵的夫人,她会有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 可是现在呢。 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坐上那个位置,看着原本属于她的殊荣被另一个人拿走。 ——这让她如何释怀?! 花费了十几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她如何能不气?! 天色渐晚,白梨院内点了蜡烛。 谢皎月看不清蜡烛的具体模样,她只能看见微黄灯光颤动的影子。 她手腕上的已经包扎好了,昏昏沉沉地依靠在床头,脑中思绪万千。 天地之大,却没有一处是她的容身之处。 世间宽广,她却找不到一件能做的事 ——她有想做的事,只是来不及了。 她现在还能做什么呢? 她现在能做的无非就是偿还父母恩,用过去的三年和接下来的六个月把所有的恩情都还了。 “姑娘,夫人来了。” 谢皎月眼眸微颤,只见一抹身影从门口缓缓走来,走到她面前,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让站在旁边的知秋和跟着来的李嬷嬷俱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两人齐齐跪在地上。 脸上刺痛和震麻的感觉让谢皎月缓缓抬眼面前的人。 在夜晚,她越发看不清东西,根本看不清眼前人之人是何表情。 但就算看不清,她也能明白眼前之人脸上大抵是带着愤怒的。 她想错了。 谢夫人脸上没有愤怒,她很平静。 所有的怒火都被平静的海水吞没,酝酿着更大也更危险的海啸。 “你有气。” 谢皎月听见谢夫人如是说。 谢夫人还说,“你在报复我。” 谢皎月沉默不言。 她没有气,也没有报复。 她只是在求解脱。 可是面前的人固执地相信她有气有怨恨。 谢夫人冷冷地看着她。 “你不仅用死来威胁我,还枉敢去老夫人的坟前脏了她的眼睛,你难道忘了是你气死了她吗?” 谢皎月不敢忘,她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听见面前的夫人对她说: “你不配去见她。” 她不配去见她。 谢皎月怔愣在原地。 她原以为她是愧于见祖母,是愧对祖母,她应该去给祖母赔罪,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她连见祖母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袖子下的手心捏紧,片刻后,她缓缓道: “夫人教训的是。” “呵。” 谢夫人轻笑着靠近她,然后一把抓着谢皎月后脑勺的头发。 让谢皎月不得不仰着头看她: “这几天,你总是这副模样——一副受尽了委屈,所有人都要给你赔罪的模样,看得惹人生厌得很。” “你听着,这府里没人欠你什么,也没人对不起你,给我收起你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还是谢氏嫡女,是我方如诗的面子。” “后日的上灯节,你要风风光光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你要告诉除了太子殿下以外的所有人,以前的京城才女回来了。” 谢皎月忍着头发被拉扯的疼痛,平静道: “夫人觉得我带着这一身的伤,要如何出现风光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背上和手腕上的伤尚且能藏,可是额头上的血痂却是藏不住的。 谢夫人看着她额头上的血痂,伸手去碰那已经结了血痂的伤口,锋利的指尖硬生生把血痂撕了下来。 原本结了痂的伤口顿时鲜血淋漓,谢皎月疼得蹙紧了眉。 谢夫人放开谢皎月的头发,看着自己手指的鲜血。 “李嬷嬷,去把玉肌生肤膏拿来。” 李嬷嬷顿时匍匐在地上磕头。 “夫人不可,那药虽然能快速生肤,可是却是带着毒性,姑娘身子本就虚弱,承受不住……” “我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看着震怒的夫人,李嬷嬷只能把药拿了过来。 谢夫人接过药,伸手拧开药盒,一点一点把药涂在了谢皎月的伤口上。 冰凉的药膏刺激伤口,疼得像是千百根针扎进骨头。 谢皎月皱紧了眉头,额头处疼出一片冷汗。 她气息不稳,却努力地保持着平静道: “若是我顺你心意出嫁,能否还你的生养之恩?” 谢夫人听见她的话,沾着药膏的手泄愤似的狠狠摁在谢皎月额角的伤口上。 “你可知我现在最厌恶什么?” 谢皎月沉默片刻,缓缓道:“你厌恶我。” 厌恶她这个已经脏了的女儿。 谢夫人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尖锐的指甲像是要刺穿谢皎月的皮肉,然后钉穿她的骨头一样。 “不是厌恶,是恨!” 夫人咬牙切齿道:“你可知道我本该是太子的岳母,本该是除了太后和皇后以外最尊贵的夫人!可是你亲手把属于我的殊荣毁了!” 谢皎月沉默片刻,缓缓道:“祖父入狱,相府也是独木难支,若我……” 谢皎月本想说若不是她去求序淮阳,保住了祖父和相府,那她和太子的缘分也是过眼云烟,迟早都会不了了之。 可是面前的夫人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打断了她的话。 “住口!” 第一卷 第16章 她错得彻底 谢夫人看着她,“相府怎么样何时用得着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去评判?” 谢皎月眼睛雾蒙蒙的,因为隔得太近,她好像感受到了谢夫人身上那阵滔天的愤怒。 原来,眼前这个生她养她的人也认为她用身子去求人救相府是错的。 在这一瞬间,谢皎月幡然醒悟她错了。 错得彻底。 她自以为是的牺牲脏了相府的颜面。 她不该那样做的。 谢夫人走了,额头上被重新撕开的伤口擦着刺激性很强的药,疼得谢皎月睡不着。 她想,再等等,再等等,等到出嫁,等到她这颗棋子顺了所有人的心意,她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 次日一早,谢如月来了。 这次李嬷嬷没有拦她,反而把人迎进了谢皎月的屋子。 谢皎月冷冷清清地看了一眼李嬷嬷,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这是谢夫人的人,不是她的人,不会听她的话。 三姑娘谢如月走到她面前,温婉地笑着: “二姐姐昨晚可睡得安稳。”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丫鬟,“这是我托人去寻的草药枕,枕在头下有安神的功效,我特意为二姐姐寻的。” 谢皎月看着她,“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这……” 谢如月怯生生地看着她,“二姐姐还是介意三年前我背叛你的事情吗?” “若是这样,二姐姐你罚我吧,打我也行。”谢如月上前一步,离谢皎月更近,“只要二姐姐能出气,不对我心怀芥蒂,我做什么都愿意。” “做什么都愿意?” 谢皎月缓缓重复着这一句话,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这个抢走她阿娘妹妹哥哥还有未婚夫的人,慢慢道: “我若是让你不要嫁给李临,你也愿意吗?” 谢如月猛地抬头看她,犹豫说不出话。 “这……我……” 谢皎月看着她虚伪的样子,只觉得累了。 “你回去吧,我倦了。” 谢如月猛地跪下,忽然道:“若是二姐姐能与如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不再对如月心存芥蒂,那么如月愿意与太子殿下退婚。” 就算她如此说了,她也不会与太子退婚。 有谢夫人和谢相在,只要太子不亲口退婚,那么她和谢皎月怎么做怎么说都没有用,她们都不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谢皎月对这一点也心知肚明,她知道谢如月口是心非,也看清了这个妹妹没有她以前想的那样单纯。 “随你。” 说完谢皎月起身,作势要往屋子里面走。 谢如月却跪在地上膝行几步,一把抓住谢皎月的衣裳。 “二姐姐,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这样,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做,你理理我好不好?” 谢如月抓着她的裙角,谢皎月根本挣脱不开。 她皱紧眉,“放手。” 谢如月仰头看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二姐姐,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我……我当时只是……只是想维护相府的清誉,我……” “姐姐!”一个穿着橘色锦鲤裙的小姑娘横冲直撞进来,狠狠推了谢皎月一把:“你在对我姐姐做什么?!” 谢皎月被推得一个踉跄,除了踉跄外,她的眼中俱是一黑,一阵眩晕感让她胸膛里泛起一阵恶心。 旁边的知秋见状连忙扶住了她。 “姑娘你没事吧。” 谢皎月摇了摇头,转身看向从背后推她的小姑娘,冷冷地看着她。 小姑娘扶着地上跪着的谢如月,谢如月先是惊讶,而后是担心,她看着小姑娘道: “新月,你怎么能推二姐姐?” “她让你跪在地上!” 谢新月仰头看着谢皎月,指着谢皎月的鼻子,扬声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坏女人!” 谢皎月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小姑娘嚣张跋扈的脸。 “啪!” 谢皎月一巴掌扇在小姑娘脸上。 看着小姑娘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过后愤怒的脸,谢皎月道: “这一巴掌是罚你两次推我。” “你敢打我!我打死你不要脸的坏女人!” 小姑娘尖声叫道,猛地冲向谢皎月。 旁边的李嬷嬷见状,连忙拦下小姑娘。 “四姑娘,我家姑娘还病着,你消消气吧。” 谢如月见状也连忙拉着小姑娘,“新月,你不要与姐姐生气,不是姐姐罚我跪在地上的,是我自己愿意跪的。” 被知秋护着的谢皎月看着小姑娘,“你可听清楚了?我并没有罚她跪着。” 可是小姑娘却愤怒得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一个劲叫嚣: “坏女人!不要脸!我打死你!” 谢皎月想起小姑娘小时候在她怀里撒谎讨要糖果的可爱模样,又看着小姑娘现在张牙舞爪气得小脸扭曲的样子,只觉得小姑娘的尖叫声像是要刺破了她的耳膜一般。 她缓缓道: “李嬷嬷,将人赶出去。” 李嬷嬷看向她,为难道:“姑娘,这……” 谢皎月看向她,“嬷嬷若是连我的话都不听,又何谈为我着想呢?” 李嬷嬷一怔,片刻后她看向被她拦着的四姑娘。 若是以后姑娘因为这件事对她心生嫌隙,不再用她,那夫人那边她就没有什么可以禀报了。 说到底,奴才还是斗不过主子的,哪怕这个主子再不得宠那也是主子。 “四姑娘,老奴得罪了。” “你敢!你不过是一个奴才!” 谢如月见状连忙出生阻拦,“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呢?新月她年纪到底还小,不过是一个孩子,你何必于她置气?” “置气?” 谢皎月看向她,“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在于她置气?” “你如果没有生气,又何必将新月赶出去呢?” 谢如月如是说。 谢皎月听着这可笑的话,平静道: “你带着她来我的房间里又吵又闹,我将让你走,你说我是在置气,三姑娘你说,是我置气还是你在扰我的清静呢?” 谢如月仰头看向她,那一瞬间,谢如月觉得以前的谢皎月好像回来了。 她依旧高高在上又金枝玉叶,根本就没有在祠堂里跪过日日夜夜,也没有去过尼姑庵 ——不,不可能,她分明已经去过尼姑庵了,还被那些尼姑磋磨使唤了三年,她分明应该连府里的丫鬟都不如! 第一卷 第17章 世子约我何处相见 “是我扰了二姐姐清静,如月知错。” 谢如月跪在地上楚楚可怜,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看得谢皎月心生不喜。 为何总是如此。 自从她回来后,这个妹妹就总是用表情面对她。 就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可是她只是想要一点清静而已。 谢皎月看着她,“你如果真的知错,日后便不要来这儿了。” 谢如月像是听见了什么晴天霹雳一般,整个表情呆住,而后垂下眼睛,嘴唇微微颤抖: “是。” “凭什么不让她来!这儿又不是你的院子!你个坏女人!我姐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用得着你管!” 小姑娘的声音尖锐像是要刺破房梁。 谢皎月看向她,“这儿如何不是我的院子?” 小姑娘稚嫩的脸上对谢皎月露出了毫不遮掩的恶意。 “你的院子在尼姑庵!你就应该在尼姑庵当一辈子尼姑!一辈子别回来欺负姐姐和气阿娘!” 谢皎月心里一片冰霜,虽然早知道这个妹妹早已经对她没有感情了,但是她没有想到,她对她的恶意能如此之深。 她就活该在尼姑庵受一辈子苦吗? 谢皎月看向旁边的李嬷嬷,“李嬷嬷,还不把人赶出去。” 她真的累了。 谢如月跪在地上,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谢皎月袖子下微微颤抖的手指。 她知道,二姐姐伤心了。 她抬头看向谢皎月,心里有几分畅快。 以前再风光又如何,现在活得连她以前都不如,像个受气包一样。 她缓缓站起身,牵起旁边小姑娘的手,语气温和道: “新月,别说了,再说下去二姐姐会难过的,我们走吧。” “我才不管她难不难过!她就是一个坏女人!一个不知廉耻不要脸的贱女人!” 小孩子的嘴最是口无遮拦,听得站在谢皎月旁边的知秋都听不下去了。 她微微上前一步,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下一秒姑娘轻抚开她的手,缓缓走到四姑娘面前。 谢新月看着谢皎月走过来,原本精致的眉头紧皱,恶狠狠地盯着她,刚要骂出口,娇嫩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谢皎月扇过完后,整条胳膊都在颤抖,偏偏她还十分平静地看着小姑娘: “这一巴掌打你三番五次辱骂我。” 一巴掌下去,谢皎月并没有多畅快,她只觉得心累。 小姑娘屡教不改,气得再次龇牙咧嘴,那双充满了愤怒与仇恨的眼睛,像是要从谢皎月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谢如月看了一眼冷冰冰的谢皎月,顿时察觉到了不对。 她觉得眼前的人,和前几日好像不一样。 前几日的谢皎月哪怕再平静,再梳理,眼底也还是有一汪化不开的悲伤——那是被亲人背刺后的悲痛与哀痛。 可是她现在只是冷冷清清地看着她们,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 谢如月心里的成就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若是眼前之人不在意这些了,那她费尽心思地把这些抢过来又有什么意义? 谢如月慌了片刻,然后立马看向小姑娘。 “新月,你先出去等姐姐好不好?姐姐只和二姐姐说几句话就出来找你。” 小姑娘刚要反抗,谢如月就道:“就当姐姐求你了。” 小姑娘咬了咬牙,被李嬷嬷带出去了。 谢如月看向谢皎月,“二姐姐,可否让你的人退下?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不能有外人听见。” 谢皎月看她了一眼,“知秋,下去吧。” “是。” 等知秋和谢如月的人出去关上门后,房间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你要说什么?” 谢皎月说。 谢如月顿了片刻,还是缓缓道:“昨日景阳世子来相府了。” 谢皎月抬起眼帘看向她,“这与我何干?” “……他没来见二姐姐么?我原以为他是来……” “谢如月。”谢皎月淡淡地看着她,“你是想说我与他之间有私情么?” 景阳世子来见她,这和在说她私会情郎并无分别。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原以为他是来……” 谢如月两弯柳眉蹙起,“是我唐突了,如月知错。” “你走吧。” 谢皎月转身,甚至不想再看到这个妹妹一眼。 谢如月犹豫了片刻,“是。” 她捏着帕子走到门口,而后又转过身,看着屋子里那抹冷冷清清的背影。 “二姐姐,我知你不愿意再同我讲真心话,可是景阳世子实非良人,二姐姐还是莫要与他再来往为好。” 谢皎月垂下眼睛,忍不住冷笑。 莫要与他来往。 他们给了她莫要与他来往的选择么? 谢如月带着谢新月走了,李嬷嬷也没回来。 半个时辰后,李嬷嬷回来了。 她看着谢皎月说:“夫人命姑娘在屋子里抄五十遍女戒静心。” 谢皎月能想到谢夫人为什么要罚她,谢新月只是个小姑娘,虽然口无遮拦辱骂了长姐,可是她这个长姐却狠狠打了她两巴掌。 若是小姑娘添油加醋,指不定还会说她罚谢如月跪在地上。 看,她不仅不知廉耻淫荡下贱,还十恶不赦嚣张跋扈,一个人欺负了两个妹妹。 谢皎月缓缓坐在书案前,手指抚摸过案上干净的纸张,感受到指尖上有些粗糙的质感。 “知秋,研磨。” “是。” 谢皎月拿起毛笔,手指都在颤抖。 片刻钟后,她放下毛笔,手指抚摸在冰凉的书案上。 ——她忘了要怎么下笔了。 尼姑庵的三年,她从未碰过她喜欢的书,也从未写过字。 谢皎月自己都觉得有几分荒唐可笑,一个精才艳艳的才女,却三年未曾读书写字,这还能唤作才女吗。 “姑娘?” 旁边的知秋看着谢皎月的动作,疑惑道:“姑娘可是手僵?需要我去拿暖炉来暖暖手吗?” “不必了。” 谢皎月缓缓拿起笔,手心沁出了汗。 五十遍《女戒》,谢皎月一直写到晚上也没有写完。 到了晚上,原本模糊不清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纸张越加干涩疼痛,这让谢皎月写字越发吃力起来。 李嬷嬷过来劝她,“姑娘早点睡吧,明天就是上灯节了。” 谢皎月眨了眨眼,她放下笔。 “明日世子约我在何处相见?” “广和楼。” 李默默回答她道。 第一卷 第18章 送给你随便戴戴 澧朝的上灯节是在晚上,街道上挂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灯笼,这一夜没有宵禁,所有人都可以彻夜欣赏这番盛宴。 街上早有好多摊贩和杂耍,看起来十分热闹。 谢皎月站在广和楼二楼的窗户前,在她眼里,只是一片五光十色的光晕,她什么也看不清。 可是她还能听见。 听见稚童吵着要买糖葫芦,听见未出阁的姑娘在买灯,还听见往来过路的行人在猜灯谜。 序淮阳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就从小二口中得知谢皎月已经来了。 他一听,连忙上楼,两三步并作一步走到门前,刚要抬手敲门,又转身看向平安,连忙整理着自己的领子。 “衣领乱不乱?还有头发,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平安连忙伸手把他家世子爷整理着衣领和衣袖,片刻后他收回手道: “世子爷,你快进去吧,再过一会儿,谢姑娘该等急了。” 序淮阳一听也对,转过身抬起手正要敲门的时候他一顿,扭头看向平安:“你说她会喜欢我送的木簪子吗?” “谢姑娘肯定会喜欢的,那可是世子亲手雕的,是世子爷的心意。” 序淮阳一听觉得心安了,他一咬牙,抬手在门上轻敲了几下。 敲完了他才觉得自己糊涂,这包厢都是他定的,他有什么可敲门的,直接进去不就好了。 可是序淮阳还是没有直接推门进去,直到里面传出来一声冷冷清清的“进”之后他才推门进去。 一推门,他就看见了背对着窗户的姑娘,窗外五光十色车水马龙,闹闹嚷嚷的,可是序淮阳眼里却只看见了穿着青裳的姑娘。 姑娘梳着云鬓,披着青色的大氅,序淮阳站在原地愣了片刻,下意识开口: “你怎得这般清瘦了?” 那小半个下巴都能戳死人了。 他记得他记忆里的谢皎月虽然瘦,但是该有的地方还是有,现在面前这个姑娘却瘦得过分的,像是一阵风都要吹跑了一样。 序淮阳慢慢朝她靠近,越仔细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相府苛责你吃东西了?怎么把自己弄成一副瘦竹竿的模样。” 他还是觉得谢皎月清瘦得过分了。 背后的寒风穿过窗户,扬起谢皎月的发丝,也吹得她背后一片冰凉。 她垂着眼睛,淡淡道: “世子爷找我何事。” 序淮阳大步走向她,谢皎月听见强劲有力的脚步声,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谁曾想男人只是越过她,走到窗户前,把窗户关上了。 谢皎月怔在原地,袖子下的手心握紧。 序淮阳关上窗户,心里满意了几分。 刚刚窗户大开的样子,总让他有一种风要把谢皎月吹跑了的错觉。 他关上了窗户,又从窗户前绕到谢皎月身前。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谢皎月觉得眼前的男人靠她太近,近到她好像能感受他身上散发出的灼热。 她缓缓后退一步。 “世子爷若是无事,皎月先行告退。” 序淮阳觉得不太对,眼前的人为什么对他避如猛兽。 明明他们之间不是已经有肌肤之亲了吗? “你有什么心事?” “并无。” 谢皎月垂着眼不去看他 ——她根本没有办法直视眼前这个夺走她清白的男人。 她只要一看见序淮阳,就会想起三年前的自己是怎样的下贱,是怎样的自作多情。 她以为只要她熬过了那天晚上,只要熬过去就好,可是她不仅失去了清白,还失去了相府的所有人。 对于谢皎月而言,每一次面对序淮阳都是面对曾经下贱不堪的自己。 序淮阳皱起眉头,“谢皎月,你三年前来找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谢皎月眼睫毛轻颤,身子绷得很紧,她看向站在一旁的知秋,“你先下去吧。” 知秋犹豫了片刻,随后道:“姑娘,我就守在门口,你有事便叫我一声。” 站在门边的平安等知秋出去后,有眼力劲儿的也跟着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谢皎月神经太过紧绷,一颗心脏被提起。 她与序淮阳之间不仅只有那一晚,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在相府,没人主动提起那个孩子。谢皎月也不会提,那个孩子是她心里划得最深的伤口,她光是想,就心痛得全身都在颤。 ——那是一条无辜而完全属于她的生命。 却被她,被她的亲人,亲手杀害。 “世子爷唤我来此,只是为了同我说三年前那个晚上?” 姑娘神色故作平静,气息里的几分颤抖出卖了她的面无表情。 “若是如此,我可以告诉世子爷,皎月已经忘了。” 谢皎月其实知道她不应该这样,她要和序淮阳成亲的,要和曾经凌辱过她的匪徒结婚,她应该说些软话讨好他 ——可是她做不到。 她甚至没办法在这个人面前扬起一个笑。 序淮阳看着面前睫毛微微颤动的女子,手指有点痒。 想去碰碰她的睫毛。 他把手背在背后,微微弯腰盯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姑娘。 “你在生气?”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谢皎月语气的情绪。 ——不喜,敏感,甚至厌恶。 谢皎月抬眼看向他,只看了一眼又快速垂下眼睛。 “没有。” “你分明有,你若是不喜我说三年前的事,我不说便是了,这有何值得生气的?” 序淮阳终归不是女子,不知道那件事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清誉,是羞辱。 他只觉得那是谢皎月对他示好的表现。 序淮阳从怀里掏出木簪子,黄杨木雕刻的簪子十分简陋,因为时时被人把玩在手里的原因,一些棱角已经被磨圆了。 “我亲手雕许久的簪子,送给你随便戴戴。” 谢皎月看着那只十分简陋的木簪,袖子下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不想要。 可是她不能不要。 房间里寂静了半晌,序淮阳总算察觉到了不对。 他犹豫道:“你不喜欢?” 谢皎月抬眼看向他,“世子爷亲手雕刻的东西,我收下容易招人闲话。” “谁敢说闲话?” 序淮阳皱着眉道。 谢皎月没说话,在今天之前,她不明白序淮阳为什么要去相府提亲,可是当看见那个木头簪子的时候她明白了。 那一晚上对于她是羞辱,可对于序淮阳却是野蛮的征服。 他理所应当把她当成他的女人,送她簪子,就像是夫婿在给妻子送礼物一样。 第一卷 第19章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谢皎月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很想告诉面前这个人,那天晚上只是互换利益,只是交易。 可是她现在没什么立场和序淮阳解释。 他们马上要定亲了。 现在说她对他并无情谊似乎已经太晚了。 序淮阳握紧了手里的簪子,抬眼看向谢皎月,缓缓道: “你不喜欢?” 谢皎月静默着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他的话。 序淮阳眼里的光闪烁了一瞬,他缓缓收回簪子,道: “你不喜欢就算了,我府里还有别的宝贝,我下次再带来给你瞧瞧。” 序淮阳在心里琢磨着下次见面给谢皎月带什么礼物好,还在埋怨平安,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听下人的建议换一件礼物送给谢皎月。 他以为谢皎月只是不喜欢这个簪子,只要他换一件礼物就能讨得谢皎月欢喜。 他不知道无论他送什么谢皎月都不会喜欢。 序淮阳看着面前他从小惦念在心里的姑娘,说: “我一回来就去相府提亲了。” 谢皎月袖子下的手攥紧,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惶恐又悲愤的情绪。 她像一只被踩到痛处的小兽,颤抖着声音看向序淮阳。 “为何?那晚世子不是已经答应我分开之后一别两散吗?你为什么还要来相府提亲?” 序淮阳看着姑娘隐约红了一圈的眼眶,蹙眉: “我为何不能提亲?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不嫁给我难道还要嫁给别人?” 序淮阳终于明白谢皎月为什么不开心了。 谢皎月还是不喜欢他,不仅不喜欢他,在有了肌肤之亲之后也不想嫁给他。 谢皎月咬着牙,袖子下的手攥得太紧,指甲像是嵌进了肉里,疼得谢皎月心脏都在颤抖。 她的胸腔起起伏伏,像是气到无法言语。 过了好半晌,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序淮阳。 “在世子眼里,我只能是谁的女人,而非是谢皎月。” 谢皎月说完这句话,抬脚就要往门口走。 在所有人眼里,女人都是嫁给男人的,所以她在失了清白之后,他们试图让她嫁给这个拿走了她清白的男人去纠正错误。 这样,就能当作她一直是一个忠贞而专一的女人。 谢皎月不明白,忠贞对女子来说就如此重要吗? 谢皎月也明白,忠贞和清白对于女子来说,比命还重要。 序淮阳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他一边心惊于姑娘的手腕如此清瘦,一边又设生气于姑娘不肯嫁给他。 他扬声道:“你我之间本就行过夫妻之礼了,你不是我的女人还能是其他人的女人吗?” 谢皎月抬眼看向他,气得苍白的脸颊上有了几分血色,像石榴染色的嘴唇不断颤抖。 “我无需与你争辩,世子若是固执地如此认为,那又何须将其他人的言语听进耳朵里。” 听了也不过是徒增怒火罢了。 谢皎月挣了挣自己的手腕,“还请世子放手。” 序淮阳看着她气得眉眼凌厉,但是脸上却带着薄红的样子,心里怔愣了片刻。 他还记得三年前谢皎月发丝凌乱,眼含春水,不敢抬头看他的那个晚上。 “谢皎月。” 序淮阳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谢皎月抬眼看向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抵在门板上。 一只大手摁住她的腰,一只大手垫在她的后脑勺后面。 谢皎月瞪大了眼睛,几乎没有怎么想,抬起一巴掌就扇在了序淮阳脸上。 病弱的姑娘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扇得序淮阳脸一歪。 扇完后谢皎月想要转身去开门。 序淮阳就一把摁住她的肩膀,再次把人怼到了墙前摁住。 像一只病弱的鸟被猛兽死死摁住,无力挣扎也无法挣扎。 序淮阳刚想说什么,门外就响起了知秋的声音。 “二公子!” 知秋的声音刚落,随即是一声踹门的声音。 没有锁上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大步走进来的人一眼就看见了被人摁在另一边门板上的姑娘。 序淮阳放开病弱的姑娘,将人一把搂进怀里,他看着一脸怒火的谢呈竹眉眼张扬。 “这不是我二哥吗,今个什么风把你吹来这广和楼了。” 序淮阳想起四年前的蹴鞠场上,谢皎月站在这个人身边温温柔柔地笑着,而他只能在远处看着。 如今风水轮流转,谢皎月被他搂进了怀里,序淮阳光是想想就觉得扬眉吐气。 谢呈竹气得脸色铁青:“谁是你二哥!” “这房间里难道还有别人吗?” 序淮阳向来张扬跋扈,嘴上也得理不饶人。 “我的世子妃唤你二哥,那你自然也是我的二哥。” 谢呈竹冷着脸看向谢皎月,“你给我过来!” 谢皎月抬眼看他,刚要有所动作,序淮阳搂在她腰上的手却更紧了一些,几乎勒得谢皎月无法动弹。 谢皎月抬眼看他,冷冷道:“放手。” 序淮阳不仅不放,反而看着对面的谢呈竹道: “二哥这么生气做什么,姣姣已经答应了今天晚上陪我夜游灯会,现在不能跟你走。” 谢呈竹闻言,脸上的神色更冷。 “谢皎月,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与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说,居然还要一起在大庭广众之下同游灯会?” “你可还记得廉耻二字怎么写?!” 谢皎月全身都在发冷。 看,多荒谬。 明明是她被序淮阳强迫,明明她已经说了放手,明明他也听见了那句放手,可是她的亲人却好像看不见她的委屈,只是一个劲儿地指责她。 序淮阳蹙紧了眉,看着谢呈竹的眼神带着不善。 “谢公子难道是老糊涂了,我方才分明说了日后要娶她为妻,她是我的未婚妻,本世子与自己的未婚妻同游灯会儿有何不妥?” 谢呈竹拳头捏紧,再也忍不住拳头朝着序淮阳砸去。 “谁是你的未婚妻!” 序淮阳没有松开谢皎月,反而硬生生挨了谢呈竹一拳头,被打了之后不仅不生气,反而一口亲在谢皎月的脸上。 “姣姣,你先出去,我和你哥解决解决男人之间的问题。” 说完序淮阳一把谢皎月推出了房门,谢皎月还不及阻止,就看见序淮阳一脚关上了门。 谢皎月看着紧闭的房门,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她抬起手,狠狠地擦了擦脸,直到脸上擦得殷红谢皎月也没有停下。 反而是旁边的知秋扶着她的脸,低声哀劝道: “姑娘,别擦了,再擦要出血了。” 第一卷 第20章 一阵香气过后的巴掌 20. 谢皎月停下手,抬眼看向紧闭着的房门。 隔着房门她能听见里面拳头砸到肉上的声音,桌椅被拉动的声音,还有茶杯掉在地上的声音。 “姑娘,我们要进去帮帮二公子吗?” 知秋话音刚落,一直守在一边的平安连忙走到门前,看着面前的两人恭敬道: “谢姑娘,我家世子让姑娘待在门外是为了姑娘好,若是姑娘进去了,指不定会被误伤,倒是要到时候不小心伤到姑娘了,姑娘疼,我家世子也心疼。” 谢皎月停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她很想扭头就走,不去管里面的人。 可是她不能。 景阳世子和相府公子在广和楼打起来,要是这件事传出去了,丢的是两家的脸。 “让开。” 谢皎月看着平安道。 平安摇了摇头,“姑娘,恕平安不能从命。” 谢皎月站在原地,缓缓看向知秋。 “不能我不进去,是我进不去。” 她知道知秋是谁的人,她希望知秋能如实转告谢夫人,她已经尽力阻止,可是她能力有限,阻止不了一个疯子和一个聋子打架。 她站在门外,听着打斗的声音,心里充满了厌烦。 这种厌烦既是对她自己,也是对序淮阳。 她厌烦序淮阳去提亲,也厌烦序淮阳的纠缠,更厌烦自己。 厌恶自己如此弱小无力,没办法摆脱序淮阳,也没办法拒绝序淮阳的提亲。 谢皎月深吸一口气,转身背对着门。 她想不听,想不管,可是她终究无法违背本心。 她再次转过身,走到平安面前。 “让开。” 平安没动,“谢姑娘,我家世子不让你进去是为你好,你又何必进去……” “知秋,将他拉开。” 谢皎月声音清冷,许是因为太冷,姑娘的眉眼间沾染了冰霜,看起来冷冷清清又不苟言笑。 为她好。 谢皎月只觉得可笑。 若是真的为了她好又怎么会约她在广和楼见面,又真是为她着想,又怎么会让他们孤男寡女在房间。 序淮阳若是真的为了她好,就应该放过她,两人之间一拍两散,再也不见面,而不是那样贸贸然就去相府提亲,不是那样轻浮对她。 谢皎月看不到序淮阳的好,她只看见了他的轻浮和恶劣。 平安看着铁了心要进去的谢皎月,死守着门口道: “姑娘若是进去了要帮谁。” 平安说:“我家世子也只是为了不让姑娘难办才想拦着姑娘,姑娘又何必非要进去?” 是啊。 她为什么非要进去。 谢皎月也在问自己,进去了之后要做什么。 谢皎月想起以前,想起谢呈竹和其他人蹴鞠的时候,一下场就来找她商讨对策的模样,想起他明明很气馁却还要扬起笑安慰她的模样。 她知道小哥是一副瘦弱的身子,是一个不怎么厉害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在她因为读了太多书遭到书院的书生非议时,也会替她出头。 曾经,谢呈竹也是对她极好的小哥。 谢皎月袖子的手捏得很紧,她进去只是为了挡在序淮阳面前,就像谢二公子以前挡在她面前一样。 房间内,序淮阳把谢呈竹死死摁在桌子上,一只手反拧着谢呈竹的胳膊,一只手摁在谢呈竹的头顶上。 他低头看着谢呈竹,眼角眉梢都是张扬肆意。 “二公子,还玩吗?不玩的话我可就要松手了,我的未婚妻还在门外等着我去陪她游街看灯呢。” “你!” 谢呈竹气的面色都扭曲了一瞬,他咬紧了后槽牙道: “纨绔草包罢了,谁又真的拿你当个人物。” 序淮阳听着这话,笑了一下,摁着谢呈竹的手用了一些劲儿。 “本世子就算再纨绔草包,现在也把你摁在桌子不能动弹,你说什么东西才会连纨绔草包都不如呢。” “是废物还是蠢材呢?” “你!” 看着气得面色扭曲的谢呈竹,序淮阳笑了一声,手一松,放开了谢呈竹。 谢呈竹被松开之后又狠狠扬起拳头朝序淮阳砸去,这次序淮阳没有惯着他,一脚狠狠踹在谢呈竹的膝盖上,踹得人“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二公子倒也不必行此大礼,你我平辈,日后又是要结亲的,你对我行此大礼岂非折煞了我?使不得使不得。” 序淮阳嘴上说着使不得,实际上踹谢呈竹那一脚没收着劲儿,若是这人身子骨弱,一脚把人踹瘸了也不是不可能。 “混账!” 谢呈竹分明疼得额头上都在冒冷汗,可还是第一次时间仰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序淮阳看,那眼神像是恨不得从序淮阳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序淮阳能成为京城小霸王,自然也不怕人瞪的。 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起不来的谢呈竹,笑了笑: “二公子,有空还是去逛逛青楼瓦舍的吧,那里面的姑娘骂人都比你有劲儿。” 谢呈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这浑蛋居然拿他跟青楼的姑娘比。 这一刻,谢呈竹真的恨不得杀了这混账。 而混账呢,一脸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看二公子这副模样,今天应该是起不来了,既如此,那我就只能替二公子陪皎皎看灯了。” 说完序淮阳转身出去,一把拉开门,正好和准备推门而入的谢皎月撞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序淮阳忽然想起刚刚被扇了一巴掌。 一阵淡淡的香气过后的巴掌,不疼,都是有点牙痒。 谢皎月看着身前的一堵“红墙”,怔愣片刻,反应过后,她立即退后了一步。 顺着她退的这一步,序淮阳又朝她逼近了一步。 谢皎月蹙紧眉,仰头看向他,刚想说什么,序淮阳就一把关上了门,阻绝了谢皎月余光看向里面的视线。 谢皎月只能把视线全部移到序淮阳脸上。 “你把他如何了?” “皎皎觉得我能如何?” 谢皎月深吸一口气,垂着眼睛道: “有劳世子爷让开,荣皎月进去看看二哥。” 看着谢皎月这副谦卑有礼的样子,序淮阳低头看着她。 “和我说话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又不是不让你进去。” 嘴上说着“不是不让你进去”,但是序淮阳脚底下却没有动了一点,压根就没有让路的意思。 “他在里面也没什么事,皎皎不用担心。与其担心他,皎皎还不如与我一同去看灯猜灯谜。” 序淮阳如是道。 第一卷 第21章 她早就没有尊严了 四周的山头上,露出半身或全身的黑衣杀手一大批,人人手里持着巨大的弯弓,对准了他们。 是妻主,她竟然来了,果然只要关系哥哥的事情妻主从来都放在心上,呵,她为什么知道哥哥来了?居然是在他身上安排了眼线么? 不知为何,八福晋暗暗为此感到高兴,也许是十几年来从未受到过什么公平的待遇,到如今才真正明白被人尊重是什么感受,皇帝对于诸皇子的一视同仁,何尝不是一份尊重。 念念却挣扎着要下来,眼眸见到曲浅溪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曲浅溪。 如今,当夏天真的要渡第八劫的时候,这一劫的雷力,一样是不弱的,分明是由第九劫没有完全削减而来的。 吃饱之后,也许是喝的药产生了副作用,她又开始犯困,爬到床上就睡。 不过此时看着二夫人的神色很是尴尬,冰清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午饭高峰期,老王一家和两个伙计忙得团团直转,没什么人管得上理她。 已经进入硕士接近半年,艾默丁教授派发的研究任务也加重了些。我呆在实验室的时间比过去更多,和辛格的相处也愈加和睦。而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和一个印度人成为好朋友。 这天晚上,她研究那些画研究了很久,直到过了午夜才收起起来,睡觉。 此刻,副总指挥虽说没有多说什么,可是他脸上激动的神情却是众人都能够看得到的。 改成了徒弟失败后在师傅的帮助下战胜伤病再次登上擂台夺冠,加重了徒弟的戏份,其他大差不差。 四周都是不高的土山,山坡上绿意葱葱,乳白色的晨雾缭绕在树梢上面。 钱家主,孙家主,李家主,得知赵成风把张凌风截住后,便一起赶了过来。 感受到周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突然间变得不怀好意了起来,夙缘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掌心,恨恨的盯着面前的人。 这一日,五人行至一座古城,却发现城中气氛异常紧张。原来,近日有一伙名为“血影宗”的神秘势力在城中肆虐,他们行事狠辣,无恶不作,城中的百姓敢怒不敢言。 结束之后,一行人来到了团部,大家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安静的坐了下来。 “那座监狱里关押的都是重要犯人,但他们的身体却都很不好,所以我进去是帮他们调养身体去了。”马飞微笑着解释,他自不想把首都的一些事情说的太详细,这只会让王若晴更加紧张。 大鹏仔细观察了一下,见张千钧说得自然,不似作伪,心中立刻火热了许多。 但就在这时,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张凌风的刀法之中释放出来。 即便皇冠ktv已经不如从前,但凭借着华丽的装修,优质的服务,还算不错的环境,如今依旧是南城区最受欢迎的ktv之一。 易逍遥又何尝不知那些人的想法,这种暂时的合作,谁也不会将谁真正当做自己人,对于这点大家都心照不宣。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姐姐还只是个半吊子的水平,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苏子灵只好关上门,退了出去。 “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冯集等人点点头道,准备倾听她的意见。 “对了,还有邪恶值,话说九号,我现在邪恶值多少了,升级了没?”秦易好奇的询问道。 可能这就是生活吧,并不如意的生活,却因为生活中的温暖,令人甘之如饴。 当风无恨进来的时候,肖芳青第一眼,对上他阴沉的眼神时,肖芳青就停止了攻击,而是怔怔的望向风无爬,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双苍老的大手伸出,魔天老祖适时把她拉了回去。 “好了,让他们自己打车去了,我也懒得赶过去。”周子轩说道。 想想也只有这样的理由能解释,至于对不对只能等诗音再来解释。 一名正为身前花草浇水的白衣中年,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徒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对,如果说对方做的菜分量少了,那盘子也会自己多出一些菜来,知道盘子内的食物全部分量都达到一致。”五长老说道。 所以如果上月能找到夏娃的话,直接让商渊把下巴给毁了就行了。 几人低声交流间,萧炎与纳兰嫣然的战斗真正的进入了白热化,各自底牌皆出。 “喂,不要太过分了,你们再盯着我们看,我可就要生气了。”自从昨天早上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们就一直盯着我们看,都到了第二天中午了,还不放弃。我知道我们现在很惹眼,可是你们不觉得累,我还觉得累呢。 经历了白蛇缠斗,王濂特训的江煜轻而易举的钳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只听一道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瘸子哀嚎一声,半跪在了地上。 我叫莫林,是一位空间系魔法师。十五年前,我带着占卜师的印记出生,后来我就成为了孤儿。我被占卜师的首领捡到,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沈浪也懒得解释,收拾餐盘准备离开,这种骗局在2002年算是新鲜的,但是放在后世,就是被用烂了的伎俩。 第一卷 第22章 我必求舅舅为我们赐婚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要威胁秦凡和苏嫣然的谢羽突然就认怂了,低声下气的给苏嫣然赔礼道歉。 而那风雷水晶所化的元素箭矢破空之声凛冽,已然袭至诺拉身前。 全楼只有404亮着灯,寝室地上还留着一大滩血迹没有清理干净,屋中隐约可以闻到那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一些仍对他打着歪主意的势力,也开始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真有能力跟他作对。 “这孩子,昨晚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赶紧下来吃饭了。”秦母的声音从房间外面传来。 又因海上的一场大风浪,谢逊也刚巧狂病发作,便连同张翠山和殷素素一齐流落于极北的冰火岛,近十年不曾返回中原。 他和这人的恩怨,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结,而他没想到的是,安德烈斯居然也卷了进来。 马程峰是越来越精明了,只说来长白山是因为好友花不乐受了伤,想找几根老山参给他补身子,并没有说朴老蔫带雷雯雯去找鬼医治病的事。估计马四海也未必人的朴老蔫,就算在药王谷见到他也没多大问题。 但既来之则安之,她已别无它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入分家厨房做杂役。 材料就是这样,在海量的资源,穷举法和总结相结合,再加上一点点运气,这才早就了后世的各种新材料,现在不过是重复这个过程而已。 坐在座位上,周冬雨慢慢安慰着自己,稍微平静了下心情,不过每一个奖项颁布的时候她都颇为艳羡的看着镜头扫过去,然后获奖的人就会站起来拥抱周围。 这首歌春晚节目组的意向是打算邀请庾诚庆和韩国男演员李敏镐合作的,可是现在阿甘看上了,那自然是咖位大的优先。 两年的时间之中,定海军对于整个北宋的改变也在彰显,实际上,北宋铁质农具的使用率在增加。 “就雷系吧!艰难一点又什么?雷系的攻击比其他系的要强大多了,这我喜欢。”逸君凡兴奋道。 包括二货男和那帮土匪头目们,都有些傻眼,他们也没想到,一年半以前他们收纳的那三十几个东北逃过来的难民里,竟然有这样一尊大佛。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就是大地震颤,轰隆隆的脚步声传来。 石狼惨叫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残破的身躯被震开了许多道宽大的裂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后就又倒在地上。 禁军这样,一部分厢军和保州军也是如此,加上一些外来做生意的,店铺的伙计之类的,大部分都是外来,要保证他们的吃饭,很多的饭店就应运而生了。 有三四名修士与此人有着同样的心思,在听到此人大叫之声之后,便是一起冲了上来。 同时天地之间的能量迅速的暴涨,并不断的涌入接引的身体之中,这使得接引的境界立即就突破了准圣初期的境界,而是达到了准圣中期的境界。接引也是不断的吸收着天地之间涌现而来的能量。 见若馨愣了下,关景天咬了咬下唇,毫不犹豫地转身向鬼城的方向跑去。 若馨凝神施针,不让脑中有任何杂念而让手中银针扎位出现丝毫偏差。 说完,金轮法王的金轮朝着前方扔过去,没过多一会,他的金轮朝着前方飞了过去。 “师姐,好久不见!”韩亦城的薄唇向上微微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姜越点头,他不是不知道萧萧受了多大的委屈,只是他也有私心。不管颜母如何,只要萧萧回家,他和萧萧之间的事情就容易得多。 杜伯兴脸上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只是却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地吃着胡萝卜,又皱着眉头喝了几口粥。 一只巨大的飞鸟扑棱着翅膀追逐着林萧的身影,始终不放弃,就在飞入这片地域的那一刹,突然失去了前行的方向,猛地栽了下去。 去到离席家不远处的湖泊旁,季熙妍却没有看到人,大喊了几声。 这也就是造成了在现在的任何时候,长门能够去以此的方式去真正的认真对待的这些改变,还是能够说明一些问题的。 日游神一阵头皮发麻,曹娘娘的性子众所周知,自己跟她啰嗦纯属找虐。 这颗星辰之上,灵气稀薄之地有诸多村落,这些村落之中生活的人们,也跟他们一样,有鼻子有眼,只是有些特征不同,比如鼻梁、颧骨高低,下巴粗细等等。 望着石室上方显化的战场,鳌峰、干邑表情猛地一变,那描述竟然是帝落时代!而在那方激烈的战场中,竟有一个无上存在与石昊一模一样。 他扶着地面坐起身,摇了摇脑袋。看向三角肌处的骇人伤口,呼了口气。 天知道那一刻,他知道她出了事情,他发疯似的赶了过来。却没有想到,会看到那一幕。 尤其是星辰剑意,那股统御无尽星宿的‘帝御之力’,让各位道长忍不住想要去王升面前膜拜行礼。 前面领路的是安德莱斯,他高大强健的背影被深色斗篷遮挡,背在后背的玄色大剑隐隐透着寒气。 第一卷 第23章 不是眼前这副荡妇的模样 按紫樱的话讲,这样会令她想起神龙谷的简单生活,看起来,紫樱应该是很怀念那里吧,只是不知到底还能不能回的去。 这个时候外面吃还来一声声超级跑车发动机的呜鸣,陈明镜自然知道,那是秦越发动车子离开了。 当天一切都安排好了,自然是少不了会有一个晚宴的,宴会开在水绿南薰殿,因为这里空气比较凉爽,又是靠近水面,水流声莺声呖呖,景观也是尽收眼底。 这么一想,刘勇就释怀了许多了。想来,这热闹过几天就没事了。毕竟李正旋也不是什么特别出名的大人物。也许在圈内很有名,但在普通老百姓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是谁。 苏瑶此时才终于,感觉看到了希望,“即有药仙那么他一定可以研制出此毒。”说着苏遥站起来行了一大礼。 期间夔牛曾经尝试逃过了十几次,可无一例外,全都被麒麟抓了回来,久而久之,夔牛便也就没有想要逃跑的心思了。 一时间,众人也不禁一个个忧心重重起来。但随后的好消息却令众人多了一丝希望。那便是,在我的提议下,号召全体人员全部开启武灵进行修炼,相信,拥有了强大的修为,终归是要好一些吧。 “去你的!你才有了呢!”雯雯听到他的话,顿时气得哭笑不得。 师兄,我们……还是离开吧。杨婉如扯着莫千远的手臂,她可不想死在这里。 “那么,可以治好雨的病吗?”刘瑶的心里,闪过一丝担心。她并没有把握。 紫涵,上官嫣然,张晓珊她们知道叶寒是个不平凡的人。十几岁的年龄一身修为已臻化境,手下的势力更是如此的庞大,并且满腹经纶,出口成章,就连天龙大陆上的一些被称为大儒之士都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样的话,别说是整个烟雨公会内部,哪怕是整个王者国区的玩家,也都已经知道我就任烟雨正牌会长的事情。 正面来犯的敌人已经越来越近,林与甚至已经可以听到那些人的喘息声,如果不是有一个转角的关系,林与应该可以看到那些人的毛孔了。 换句话就是说,只要宝儿再次施展3o次的仙之庇护技能掩护,我们就可以杀掉暴走邪龙。 毕竟,在我看来黑骑士都是一个玩家超150万的大型公会,难道里面还找不出几个超级高手帮助他们的会长,我想绝对不可能。 “好神奇!”古炎惊叹着,扭头看了下四周,祖父他们也在仔细的观察着屏障,眉头深锁。 说完,我便挥了挥手,招呼宝儿来到我的右边。而紫嫣,则自动在我左边靠了过来。 “好吧,既然雷霸不愿意说,那就他们来说!”叶寒指了指身后的铁血十三鹰。 “去!”四柄长剑激射而出,其突然之间爆出的剑鸣声响彻天地,所到之处仿佛虚空破碎似的,无匹的剑芒搅动之下那片光影直接被劈砍的一块块,零落不堪。 “秦尘,你跟我们家清雅谈多长时间了?”这是唐翠兰最关心的问题。 世间沧海桑田,人事变换,可是对尚未成形的龙脉来说,这点时间还不足以让它们产生什么变化。 “哼!这次就饶了你!”看也不看被自己砸的一脑袋包的琼华弟子,加百列拉着李青莲向着承天剑台后面走去。 至于跟很多中直接开科技公司,一步步自己壮大的过程,看起来很美好。但是却不容易实现,还是那句话,整个星球给民营科学家划定了一个界限,这个界限野生科学家不清楚,不知不觉就会触碰。 冷清雪缠闹了半天,却见秦尘不为所动,这让见惯了男人是什么德行的冷清雪不由得对秦尘另眼相看。 城隍庙那边方才升起的诡异旋风,无论是不是妖蛟,都已经说明这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东西,谁还会嫌弃自己命长? 最后一个字落下,王维立即说道,声音激动,神色之间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 一拨人的崛起,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型的,可能数年,乃至一辈子,不过当人生有了目标,知道如何前行时,迈开的脚步,就不会那么容易停下来,不久的将来,或许那时他们回想此刻发生的事情,将是最为宝贵的记忆财富。 如钟帅帅所说,孙悟空是彻彻底底的大妖出身,尽管后面皈依佛门,身上极有可能还带着妖气。 智能电脑的液晶屏幕闪烁不定,故障检测的红灯通亮通亮,能量表已经到了最低的位置。 久战不下,又加上心忧兽宠安危,战无忌不愿再做纠缠,冷声一语,至极上手,无上之招,惊现尘寰。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了起来,唐明,红发,鹰眼,多拉格和亚特兰斯五人出现在了眼前,只见这一次他们整齐多了,身上没有了以往的伤痕和疲惫,很明显已经完全适应里面的恶劣环境。 丁不二不敢相信,狠狠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深切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找一个地方吃点午餐,赵祺又去购买一个手机,他没有装卡,而是利用免费的ifi,上网查询资料。 他们负重三十公斤,比平常多出来一倍,三公里到最后累的气喘吁吁。 她在接触到金秀欣的戏谑眼光时,内心充满了酸楚。一杯极品好茶,喝得极不是滋味。 那些像神农架之类的原始森林才是陆地上魔兽最大的聚集地,那些地方在灾难之前就是人迹罕稀的原始森林,到了如今这个年代,谁也无法预料其中诞生了多少恐怖的魔兽。 第一卷 第24章 这十军棍就当尽了我们兄妹之情 熊芳蕊替言卫民换好药后便离开了,走时再次瞟了钟希望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赵卫国一脸惊讶状:“这么说你也会开车?”赵卫国犹记得自己当初见到钟希望会开车时,心里那叫一个震惊。 路上,秦念又接到了端木皓的电话,他也是要告诉她周怡受伤的事,让她帮忙妥善安排一下。 “拿着用吧,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等上了大学,手机的用处很多。”秦念接过盒子,拉起他的手,把盒子放在他手心里。 张相思叹了一口气,有些头疼。最近因为景江项目,她面临的压力很大,现在连林超,她身边的亲信,对这件事情都有了微词。 第二天一大早五点钟,钟希望就将一家人全部召集到院子里,简单做了说明,便开始让他们跑步热身,然后再一招一式地教他们打太极拳。 剑器交击间,宛如春雷炸裂一般,震得人耳膜剧震,一簇火花爆裂激射开。 现在庭泽又和张语婷出了这样的事情,张相思和庭泽两人是彻底不可能了。听这张老太太的意思,张家应该还不知道郁家已经和郁平生断绝了关系。 马路对面的卜旭和胡军同样看到了这一幕,两人同样大惊失色,然后迅速做出了反应,飞速穿越马路,跑了过来。 “今天啥日子?”郑曙光脱下军帽挂在墙上的挂钩上,然后去洗手间洗手,出来后正好碰上钟希望从厨房里盛了米饭端进来。 前往一个岛屿探查事情的真像,布赛岛屿,位于东南亚与泰国之间,交通十分发达。 大吼一声,李天佑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抽了出来。 那种血脉相连的归属感,几乎让傅残热泪盈眶,而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便涌将上来。 在场的常族修士境界都在九龙境以上,黄蛮与刀疤吕更是达到了九龙境巅峰的水平,妖族的九龙境大成段往往就能战胜人族九龙境巅峰的修士,何况常族还是妖族中最强大的几个种族之一,他们怎么可能将李天佑放在眼里呢。 当那几名修为略低的养鬼一族修士看到了奇公已经被斩杀哪里还敢停留,拔腿就跑。李天佑也不去追赶,任由他们跑。 没想到事情已经这么严重,武神帝国天王级别的人物也不到二十位,这一下在黑风山这个地方出动了三位可是相当大的事情了,就算是对付魔族和养鬼一族等都未必会出动三位以上的天王。 两人的剑撞在了一起,发出了刺耳的剑鸣声,接着两人的身子都朝后退去。 丁火不知道什么样的原力等级,才能够把外泄的原力波动,控制到这样规整的程度,所以他的目光,在这个身穿灰袍的老人身上刻意停留了一下。 到此刻艳娘也不得不佩服张入云一身修行当真可观,如他这一般精纯且又至阳的真力,便是艳娘自己也是生平仅见,如此一来却激得艳娘心中一阵波澜,心头起伏,虽是一腔的跃跃欲试,却总又有一丝犹豫在脑海中泛起。 而当功成之时,他的肉体的每一个细胞中都会承载他全部的记忆因子,也就是说,只要秦一白还剩下一个细胞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最终就会重生成一个完全一模一样的另一个秦一白。 林天成雷厉风行,当天就搬出了医院,住进一家大酒店的总统套房。 叶秋儿是霹雳般的性子,虽说救的坐望峰门人也是义举,但在其心中自己师姐到底更重要些,要她前往救玉瓶儿,还是有些不乐。为此,声势也见弱了下去。 张入云不明白她有何用意,闻声点了点头。见自己姐姐说的果然不假,石冥儿顿时皱起了脸色,满心不愿,可到底还是冲着张入云开口道:“那先谢谢你了!”可是她话音生涩,可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心存感激的意思。 三剑直攻向李万山,李万山亦是不慌不忙地施展自己的成名剑法,阴阳双剑。 藏獒也受了伤,但还有很强的战斗力,狗笼一打开,它便如发狂的牛犊一般,卷起一阵恶风,低吼着朝比特犬冲了过去。 桃木纸的价格亦是不便宜的,在市面上一张普通的桃木纸要百多两,而百多两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足已够一年开销。而百年的桃木纸足要万两,可想而知,一个符咒师的消耗是多么的庞大。 台下的弟子和长老已经疯狂地骂起来,以尸体炼成傀儡这种做法,普遍被修士所不齿。 雷光之中,传递出雷霆圣母的声音,与此同时,苍白的火焰从雷鸣山上蔓延开来,瞬间便覆盖了整个大陆,居然是圣祭之火。 等到周天反应过来的时候,爷爷已经倒在了地上,血流不止,哈哈大笑。 她轻声呢喃着,手指抚上了江承宴妖孽冷硬的脸,红唇更是眷恋地往上贴。 “裴老板您拿的真稳。”林鸢看着已经冲到了终点开始算题的其他几人调侃。 阮娇娇激烈的反应让秦知晏一愣,随即他低下头笑了一声,笑得有几分无奈。 得亏星汉直营店的数量现在增加到了30个,要是跟两个月前一样只有5个,根本应付不来这么多订单。 两下敲门声响起,还没等龙皓晨说话这道大门就已经打开了,两个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龙皓晨的时候都展现了惊喜的笑颜。 她动作缓慢地打开那已经被撞得变形的车门,下了车以后就立马将后座昏迷的伊玫瑰带了出来。 如果夏家能搭上宋家这条船,然后再找到设计师y来设计,夏家不但有可能起死回生,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第一卷 第25章 我说我与他并无私情,你可信 他们现在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做好防范措施,并且保证测试的数据不被情报组织窃取。 楚其琛这时才来得及查看眼前中人,只见他剑眉星目,双眼灵动有神,一头短发干爽干练,面容英朗,背着一把红穗长剑,身着的红色劲装干净整洁,实在是一个英姿飒爽的英雄少年,习惯性的甩上一个探测,顿时眯了眯眼。 他原本在特战旅的时候,最怕的人就是肖云峰,没想到现在在这里居然要见到了,李卫心里面当然是有些忐忑。 听着唐峰的话,江雨熙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双手紧握紧紧的盯着唐峰。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的,不会因为多了一个清明而有所改变,就好像鸣人是鸣人,而不是鸣子。 网吧在学校地下室一楼,距离男生宿舍不过二百余米。网吧占地面积很大,有多大项成也算不清楚。网吧里边有七八百台电脑,反正就是很大,这个网吧就是项成经常光顾的地方。 但浑身无力的她没办法行动,春野樱拿着绳子蹲在她身边,顺手也把她的面具摘下来,露出那充满着急的脸。 毕竟总不可能让师父师母亲自动手吧,那要他们这些弟子有什么用处。 “那么这里遭受过什么?怎么这里这么多人被杀?看服装应该是平民吧?”楚其琛指着路旁的一排排尸体说道。 他是不明白郭无常为什么会问他师父是谁,而郭无常一听到天清真人的名号嘴角顿时就‘抽’了‘抽’。 “那个第三方,有消息了。”老人的声音一落下,柳梦媱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华阴杨氏是君,天下士族是臣。士族造反,那是因为早就存了不臣之心,而非科举之过!”常歌行虽然不屑君君臣臣那一套东西,但偶尔拿来用用还是十分得心应手的。 秦天提醒道。怕迷糊的唐果儿出门忘带钱包,那样可搭乘不了出租车。 这个科学家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不可思议,那苍白的脸上也是出现了潮红,让人周围的人都是连忙扶着他,生怕的他出现在状况。 月明星密,像是老天都在为李商高兴一样,亚恒开着车,在那两旁都是积雪的道路上缓缓的行驶着,心中复杂无比。 没用鬼子动刑,山雀什么都说了。然后就带路去抓人。抓了几天人,山雀的下线全部落网。 他终于将目光从那两担活命的碳上移开,抬起头要看看是何人从这里经过。还没等看清来人,胸口上便被踢了一脚,视线也是一阵的模糊。老翁跌坐在雪地上,留些一个狼狈的印记。 看着众人巡视的目光,李商现在也是没有办法,毕竟现在这些设计师还在这里,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于是,禀明了李密,程咬金就带着手下人马隔三岔五的去东都外城转悠,每次都满载而归。看到程咬金收获多多,瓦岗军的其他将领心中颇不平衡,干脆也带着人马不甘落后的前来参加这场发财的盛宴。 于是乎凌翼没有迟疑的一剑挥出,耀眼的白光再一次侵袭了众人的眼睛。待到白光消散的时候,那云层果然消散了。但是危险也同样到来了。 虽然轻柔公子身在光罩之中,但是他的听觉并没有受到影响,所以那位怨灵君主所说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慈轩嘴角弯弧,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与那眯着眼睛的样子结合起来,活像是一个狐狸一般。 那双火红色的美目不含丝毫情感,片刻后,天凤王身形微动,玉臂轻抬,玉指,遥遥指向对面的二人,冰冷彻骨的声音,带着一种异常强烈的威压与霸气。 显然,虽然幻剑门乃是这威海国中最为强大的势力,但面对着三眼魔猿这等存在,他们也是极为的忌惮,连那位神道境中期境界的灰发长老,都是面色凝重,惊疑不定地望着山谷深处。 以前苏离使用暗心之眼,只不过是能看到别人的记忆和思想罢了,而现在,那些记忆思想仿佛都成了有形之物,成了可以挤压、可以去除的东西了。 陆紫涵也被柳辰的眼神震惊到了,她隐隐感觉到,柳辰恐怕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十倍,刚才柳辰针对的仅仅是慕筱雨,却让她也感受到一股生命受到威胁的气息,这是一种没有道理可言的潜意识。 这一次对决,鲁月没有率先使出洛神诀第一式,反而用自己的招式与余肆大战。一是为了弄清楚自己此时的实力,而是鲁月总是觉得这洛神诀的招式还是尽量雪藏起来,作为最后的杀手锏。 每回训练结束也不想着胡闹了,都赖在大老黑一家跟前,缠着他们听故事,有时还睡在猪窝里,让夏昱在躲得清静之余也多少有些吃味。 “你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沈兄弟。”说着,欧阳华就伸出一只手朝沈幕雨的头摸去。 夜天寻点头会意,他当然想象的到那时的情形,心中也猜出了铁块头想拜托他的事。 毕竟,那些能够在如此年纪到达神变境界的修士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林天佑,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再来纠缠,我是不可能嫁给你,马上滚出星月学院,再让我见到你在面前出现,对你不客气。”薛凝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骂道。 “知道了师傅!”双煞两兄弟答应着和莫大一起告别了师傅,首先就奔着统领家走去。 “烧。我营中粮草烧了,汉中多的是粮草等着我。”吕布豪气挥手。 虽然对韩凯等人不满,但他们毕竟还是动手了,所以灵儿还是问了一句。 看到君岚到这个时候还是不肯,江玉龙也怒了,一扇扔出就要杀了君岚。 第一卷 第26章 如何算得上一门好亲事 其最大的根源,便是苍夜同时修炼着五个职业,消耗是同阶的数十倍。 也就是三秒的功夫,先后两颗炸弹爆炸,两辆皮开车内无人生还。 那日丹田重塑后内力大涨,可惜一直到今日还是难以控制得当,寻常过招时自可以力碾压,但遇到顶尖的高手,细微之间便要决出胜负,光靠一味的蛮力是绝对行不通的。 电报上所记载的信息每一条都足够致命,如果处理不当,足以让帝国滑行败落的深渊。 王炫因在职骄纵越法,心中不安,便在杀死驿吏,真正举兵。不过响应者渺渺,被王君廊率领亲卫亲自缉拿。 善良的秩序不再拥有,梦境之神随即被善良阵营所放逐,曾一度与恶神为伍,最后更叛离恶神,完成最后的堕转,成为令人恐惧而憎恨的堕神种。 而且对方很有可能和贾人杰也有旧怨,于是便想利用禅易彤将他一起杀掉。 “闻到了吗?”在我差一点儿就要把那感觉给找到了的时候,卫虚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打断了我。 “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太贵了些?”颜纯摇了摇头,解释道。汽车价格她虽然不是很了解,可好歹也听人偶尔说起过一些品牌。 目前,有九位参知政事,与政事堂相国的人数相等,赵智说不是所有的参知政事都可以进入政事堂,难道是准备减少参知政事的人数?也或者是说,以后参知政事若想进入政事堂共同议事,将要加以其他限制? “是,主帅大人”数十万天军骑兵追着楚军深入伊比利亚半岛,楚军溃败遭到伊比利亚百姓纷纷痛击损失惨重,天军的到来受到百姓夹道欢迎。 己的敌军,大明新军并没胆却,一个个奋勇杀进藏巴汗噶玛丹迥旺波大军中,新军几进几出犹如无人之境,乌合之众倾刻暴露无已。 上官珏愣在原地,他怎么知道这么多嘛,当时他明明问过她的,她手指着门外,不是叫他去林中就地取材么? 男子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他终于知道了,无论自己等人交不交灵石,今日看来都难逃一死,不过他始终不明白,此人到底是谁,为何自己说出冷家之后,连一点异常的反映都没有。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打断了现有的平静。 “干什么?当然是睡觉!白痴!”冰辰帅气的脸上眉心之间那道深深的皱纹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协调,可还是那么的帅气。 林天凡的租房之中,林天凡缓缓睁开眼睛,退出修炼状态,眸子之中,缓缓掠过一抹金色的光芒,一股强大的气息,也是随之猛然自他的体外泄了出来。 作为一个最高级间谍,让人无法看出自己的身份,这是最基本的本领。田川真子若非是爱极了林天凡,而乱了阵脚的话,林天凡同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得出来的。 陈越对他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拿进一块放进口内:“轩辕太子,以后你也别叫我什么公主了,叫我陈越,这是我的本名”。 “老师,我睡过头了……”黄靖翔昂头挺胸的说道,这次他倒是实话实说了,并没有打算找什么理由为自己开脱。 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破坏现有的保护圈,要不然场面乱起来,即使身材极其高大的林大风,也不够眼前无数的活尸一人一口。 “将军,方才探查黑山贼情况,黑山有所异动,似乎是准备撤退了。”一名斥候来到一名领兵的曹仁之前禀报道。 陆韶扬和众人告别之后,匆匆来到了车家,天知道,那薄薄的几张纸对于车家来说,绝对是爆炸性的新闻,只是不知道姨妈在这件事情里面起了什么作用。 因此,在修炼者的大肆捕杀之下,原本数量就不多的晶线鱼,直接就灭绝了。 “在出发去那边之前,你想不想跟我打个赌?”他开口对白雪说。 贺茜激动的手足无措,她现在恨不能扑在许安的怀里,而她确实也这么做了。没有什么都比爱人当着众人的面表白自己来的震撼了。就连她也没有那个勇气,在那么多不认识的人面前,表明许安的身份。 中了蛊的那个不好治,只能找到下蛊的人,拿母蛊来解蛊,或者拿种蛊人的心头血来解。 于是,接下来日子中,意外伤亡的人员要比之前多了不少,但是终归只是一些意外虽然有一部分上了报纸和新闻,但是对于这种经常发生的事情,除了家属以外,还真的没有多少在意的人。 二奎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但是我猜测他心里一定极其的难受。只不过这些人,已经习惯于把伤口隐藏,不表露出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 “真的,你这么喜欢我在床上野蛮?”叶天羽转头看向林无双,脸上充满了那种侵略性的光芒,紧紧地盯着这具美妙性感的身体。 凤心慈也没理会后面佣人的想法。她当然知道,凤霸天下了命令,今天,任何人不准离开自己的院落,一直到禁令解除,而她则是违背禁令,轻则要受罚,重则,可能命都没了。 黑纱斗笠在卓青天朗朗笑声中就被震碎,一双眸子透着杀意睇着封柒夜。一侧的卓青柔也适时的来到封远身边,卓家兄妹俩恰好将封远护在中间,这举动无非是挟持。 第一卷 第27章 你有气,有怨,这就是你最大的错处 当然不是!我耳力那么好。铁柔瞪了他一眼,然后又苦恼不已地看向他:你因为我才拒绝婉儿,我是不是很对不起她? 旅行团的人亲自来办,终于是给夏洛和龙千皇等人申请下来了,在省府等了一天后,登上了飞机。在当天下午的三点多钟,成功抵达了雅格市。 你说,夏洛也没杀他俩,还放他们走了,她怎么还可以这样做呢? 晗月抬头望过去,只见那些游侠们突然抽出剑来,不顾一切的往这边扑过来。 怪吗?之前的夏洛,肯定是怪的。可是现在,夏洛哪里还有半点儿怪的怨气。在他的眼中,只要是能见到自己的亲娘,比什么事情都更要重要,更要让人开心。 我们俩在看电视,新闻上说,凝香珠宝这一季度的销售额上升了十个百分点,主要原因是新上任的设计总监雷厉风行,一接手就设计了八套全新款式全新理念的珠宝,刚一上市就引起轰动。 大脑放空地发了一会呆,她保持躺着的姿势,顺手把茶几上的手机拿过来,拨了一串号码。 直到此刻,她才能理解王剑南了。当初在慕沙城时,她曾经主张过要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挨打,这事被王剑南否决了,那时她心里是有些埋怨的。 如今温睿修非常理解韩非迫切的心情了,官家子弟还是与官家子弟有共同语言。 眼前的封面出现重影,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模糊,被身体的自我保护程序弹射回了身体控制中心。 酒席还未上齐,九名如花似玉的姑娘在两名老鸨的带领下,进入雅间,异香扑鼻,莺声燕语飞扬。 看见面沉如水的熊野,再加上一件件事情透露出来的诡异,巫师本能的就察觉到了危险。 “你没机会知道了!”龙行大喝一声,六瓣花已然如锯刀一般落下。 原本他,是准备直接出手,终结掉她年幼的生命,让她再没有痛苦中死去的。 “你觉得我会听吗?别忘了,我也是大图的晶公主!对于大图,我同样有着一份责任!”柳晶看着凌雪,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的说道。说完,柳晶没有理凌雪,直接驱动一具傀儡背起昏迷的远思跃下了城楼。 “噗通!”可突然,前一瞬间还神威盖世宛如火神降临的龙行却猛的双膝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剧烈的喘息着,身上更是多处出现了被烧焦的痕迹。 而且因为都察院初设,人员不足,所以就算想要监察北平都力有不逮,刘德想要侦查其他各州的情报只能通过悬镜司。 尽管早已听闻,这位道天前辈行事一向没个正经,与千年前身为修行界第一富豪,同样很不正经的钱家少主一见如故,两人不仅结为异性兄弟,而且在修行界声名远扬,被冠以“天下双绝”之名。 与此同时,只见项少松身后的花突然在一瞬间暴长成一人多高,张开巨口,露出獠牙便吞向项少松。 虽说之前虚灵10086说好要给邪能之心号重新改造一下,但现在张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通知对方开工了。 一直到现在,阿尔贝托主席开场时所说的惊喜都还没有上演,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一个个兴奋的看着台上,媒体记者的摄像机照相机也全部都举了起来。 她身上的气质,变得充满了魅惑性,仿佛是站在云端的仙子,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窥探究竟。 传闻此神通能断尽一切三界见思惑,不受三界生死,而得漏尽神通之力。 周奕自己就是投资人和制片方,因此自然不会坑自己,但是该有的待遇自然是要有的。 黄波最大的好处就是够义气,不然也不会有这几个死心塌地的兄弟。 翎曦消失在了子尘的视野中,可子尘还不舍得回去,他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湖水,入了迷。 现在他成为了核心球员,还得到了主教练认可,帮助球队分享和曼联交手的经验? 脑海里冒出的声音起初让她以为是魔神莫拉发现了她逃离的计划,但随后才知道,这个意识是那颗蛋里的。 没真正成为自己的坐骑之前,战虎也不会傻到直接将猴儿酒给它喝,它一恢复绝对要去找它原本的主人。 秋双心怀愧疚的看了眼秋楠枫,追问道:“师姐,事到如今,你还是执意要收他为徒?若是你现在取消收徒仪式,并且将他交给我处置。亲手杀了这只兔子精,这件事情算是作罢了。 很显然,天狼战队只清扫到厂门口就停止了往前清扫。但是那边有幸存者看到了这边打开的空档,拼死也要冲上这条生路。由此就带过来了门前这些丧尸。 不得之前的店老板吓成那样,只怕这种杀戮在那个山村里也发生过吧。 旭同样没有跟他告别的意思,抬头望向天空,暗暗叹了口气:看来,留给他的时间更少了。 最后的几百米,时光仿佛也被刻意拉长,众人每一步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长远,但是就是以这种速度,他们依旧在前进着。 龙域的某一处树林中,南宫风与南宫岳二人运转轻功正在踩着树梢前进,突然一道刀光划过。 当时陈若虚也忙得很,天地大劫即将到来,他准备到大劫之后,再与她好好谈谈,所以避而不见。 第一卷 第28章 我只想要清静 这时,那马师傅也是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要知道那玉萃符除了能够自动防御之外,还是会自动反击的,就在他的阴气消失那一刻。 说起这个苏致远心里没有多大感触,武林中人喜欢讲究江湖义气,和他这个官场中人打交道,颇有点不合拳脚的感觉。 朱先生双目喷火地看着杨涪,他嘴角挂着血,却因为周身被缚无法擦拭,看上去有些狼狈。 石成叹道:“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在旨意下达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牢中我自会安排,你就放心吧”。 有时候看自己不顺眼,直接派到边境,顾名思义,保家卫国,更何况,自己跟皇帝之间,还不单单只是,这些矛盾,只不过现如今,还不是和他算账的时候。 此时,听到熟悉的词,陆霜降只觉得心痛难忍,又愤怒难当,她猛地坐了起来,就看到了斑驳的泥墙上贴着的鲜红的五角星和熟悉的全家福。 李家和张家如此都在暗自地扩大自己的势力,但是如果为了丹灵谷共同发展的话,他相信灵月定然是不会拒绝的。 只见到他身后黑色的披风忽然出,披风的一角被他直接拎在手里,在霸气的关注下,他手中的披风坚若钢铁,被他当成个盾牌一样举在身前,向着打斗的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蹿了过去。 看的出来,此刻的柳青亦是对于李阳会惧怕自己等人从而落荒而逃心里面是十分得意的。 “这么熟练应该是那只老伙计了,给你起个名吧,黑黑好不好?”晏时开心极了,有种和老朋友重逢的感觉。 宋子观还是很谨慎的,尤其这事关乎到自己的好友,她自然得多留个心眼。 虽然在赛场人员的催促下他还是鼓起勇气骑上战马走入场中,但那愁眉苦脸的神情还是说明了他此刻沮丧的心情。 在正前方入口处还用木架子搭建了两座箭塔,箭塔四周都布置有几个防御性质的魔法阵,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李安福不解的看向了奕子骞,眼神仿佛是在问这怪老头儿是谁呀!? 杨墨愣了会,他正想着奕天还在那剑血楼内这要是赶不回去,怕是要出人命的。 斯内普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份,他看着自己手里绿色带有自己姓名大写字母的毛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此外,今夜会有护工配合抓捕,提醒大家一旦发现此病人的行踪,就要立刻报告。 所谓节力就是释放节令能力的基础,换个通俗点的说法,就是类似于游戏里的蓝量,而节令能力的释放需要蓝量。 我坐在车里使劲的锤了自己一拳,心说干嘛那么怂!助长了敌人的气焰,真是不应该。 七帝归来,却又转眼即逝,甚至连幽冥大帝跟后土娘娘也失去了踪迹,这让动乱的阴间一下子愣住了,显然不明白这些大帝为何又突然离开,难道这次归来是假的吗? 青橙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便点了点头。下了马,两人进蒙古包休憩,御幄自是宽敞,以数根巨木为柱,设有桌椅软榻,皆刻有繁复精致的金纹彩绘,底下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一踩就没入脚踝。 而在他周围,刚在站在两边的鬼物们变得无比高大,正围在油锅周围,垂眼看向夏木。 第二天,船队继续上行,丰都鬼城、忠县石宝寨、白帝城、张飞庙都停船上岸游览一番继续溯江而上。天黑后,终于到了川江最危险的航道上,甚至比三峡上那些可怕的礁石还要危险。 青山陵园坐落在沙碧市的西山之上,因为不是特殊的日子,所以前来祭拜的人很少。 在资金的筹备上,他们准备再筹集一部分资金作为开办新店的经费。好让分店能够顺风顺水筹办起来,有了资金就好像有了新鲜血液一样,能让事情进行得顺利一些。 再说,纯主子可有整整一艘船来装她的东西呢,只要不是搬走整个翊坤宫,都不用担心装不下。 但关键之处并不在于四周的墙壁,也不在于那个大坑,而是那铺满整个大坑的尸骨。 顾凝云和云环翎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倘若不是那厉鬼迟迟没有打过来,他们简直要以为苏玖已经被那厉鬼收拾掉了。 “怎么,舍不得我离开?送君千里,不舍情更长。”叶枫看着叔本华道。 上次在紫金战队主场的训练赛只是一个意外,是紫金战队单独给王凯的一个殊遇。 肖少华心中“咯噔”一声,意识到出事了。他当即回拨了张涛的号码,然而在接通前,心底还抱着一丝侥幸,“也许是又忘了给手环充电”或者“手环出了什么故障”? 海水都直接裂开数十丈来,飞刀划过空间全部都变成了真空地带。 付昱凌一怔:“不是不好,”他话语顿了顿,下半句没有说出口,拳头握紧。 在现代的时候,蝎子少肉,可是蝎子肉却是一道难得一见的美食,而面前这只有一人那么般的蝎子,不吃太浪费了。 第一卷 第29章 念着旧情的人总是要吃亏的 失去了四周光线的雪莉雅,自然再难看到分毫东西,而这精细的御光术,也足以证明格洛莉亚对光元素的强大掌控力。 这伙人仅仅只是瞬间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眼前,而之前那位俨然十分不悦。 眼看就能把西‘门’一家蕨根拔起,就算是她妖‘艳’在这里,他也要拼一下,虽然杀不了妖‘艳’,但是能凭此机会,直接宣布西‘门’狂造反,那西‘门’一家也就可以株连九族了。 “呵呵,说实话让我们和兰彻斯特学院打团体战,我们也没几分胜算。”欧蕊儿很实在的道。 一枪出去,连续六七个士兵全部跳跃出去,挡在了孙一鸣的面前。 “花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呀?你看看马大哥,你再看看那大哥,他们跟你岁数差不多……你……”雷雯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李永乐虽然有钱,但是这种弯腰就能拣十万的行为他还是乐意为之,他想看看等一会这个凯子傻了的表情。 七星刃中传来嗡嗡的龙吟声,宝刀微微颤抖,又把这一层冰霜震了下去。 自从火焰龙魂魄的肉体崩溃,只剩下魂魄之后,肉身就是他的梦想和目标。 你这也太容易满足了吧,开一次豪车就可以去送死,这节操也够操蛋的。。 梁鹏飞看着慕容义问道,论战斗力,也就只有他能够与他们一战了。 一招既出,贾子民瞬间撑起一个圆形光罩,笼罩住自己,哪怕他再被酒色冲昏了头脑,也知道此刻是生死存亡之刻了。 李言听到高振阴这话,哪里不明白其话中的意思。他们要的就是需要一点彩头,要是没有彩头,就不会来,大不了大家都是不用玩儿了。 这一切都是陈阳他自己设想的,具体会不会按照剧情的发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到一步站定,便再也承受不住,双腿猛地用力,便再次上了岸。膝盖以下依旧是血肉狰狞,看起来都极其骇人,还好头顶再次飘来绿色的光团,助其恢复。 别看左疤眼现在是很风光,到处的欺负人,手点保护费什么的,很神气。其实是没有遇到有身份的,或者是强势的人,比如现在就是只能乖乖的在这里听着李言对他的怒吼。 桐花此时有些着急地望着外面,看到禾洛翻窗而入,顿时松了口气。门外杜夫人还在敲门,叫着禾洛的名字。 一听儿子的工作可能会没有,李凤英本来不想配合的心也只能妥协。 “今天下午都有谁来过慈林区,又有谁去过陈艳玲家,排查一下把这些人全部给我带过来!”林凡语气冰冷刺骨,隔着电话贝勒爷都能感受到那无边的杀意。 不一会儿又有人登台挑战,虽然没达到将的级别到也在杨平手下支撑了不断的时间,带着满身伤痕兴冲冲的跑到林凡面前报道。 三魂是主魂、觉魂、生魂,七魄是喜、怒、哀、惧、爱、恶、欲,火魔封印的是她的魂,并未封印住魄,所以他们可以先招齐七魄,到那时,一切都有底气与火魔谈了。 所有人在怒吼和咒骂。男子汉死也不能失去的血性,就这样没了。 爷爷中年丧子,心里疼痛不已,如非不是还有爹爹和娘亲在家撑着,恐怕早已经支撑不下去了。那些年过得艰辛痛苦,爷爷奶奶还是看着大哥,看着二哥,看着他,坚持了下来。 就在这时,真正的赵欣蕊起床了,在古新的陪伴下,走下楼来,直接来到了安瑾身边。 柳燕在感动的同时,她也觉得,母亲应该给熊彦华叔叔道歉,然后两人重新和好。 最后一声是坐在最前面的一个看上去大约五十多岁的老头子,那猥琐的模样,看着就让人作呕。 “向少,他刚刚说,这酒值多少钱?”他会不会是还没睡醒,所以出现了幻觉? 安瑾看向前方第二排最中央,那个身影此时已经转身,在昏暗的灯光下,安瑾还是可以看清对方的脸的。 宁堇延注意到沙发旁边的轮椅,又看了看杨爷爷腿上搭着的毛巾,自然猜到了他的腿有问题。 其实无论别人怎么看她,她都无所谓。但是粉丝们因为那只言片语就不再喜欢她甚至是讨厌她,她的心里还是有点难受的。可当她看到堇延哥发来的消息时,她突然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系统空间很宽敞,凌云的意识漂浮在里面,他感觉自己身临其境一般。 8号的原力技能本就是火焰控制,对于燃烧和爆发再熟练不过。之前他虽然没有领悟这种原力的新形态,却也就只差一层窗户纸。而绝境逼迫他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宁朝戈是何意图她可以猜想得到,与其让这件事成为宁朝戈勒在她脖子上的一根绳索,倒不如借助宁致远这个丈夫的身份,让他无话可说。 与此同时,无论是奥莉娜还是奥黛雅又或者是艾格尼丝都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而且她们没有一个选择避开的,哪怕是奥莉娜与艾格尼丝这两个法师也是毫不犹豫的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硬刚。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此时此刻看到满面尘污的努力劳工们,在没有任何防护工具的情形下,辛勤劳作,她的内心是带着几分怜悯,还有歉意的。 在四个天机府“公务员”靠近这棵树木的时候,另外一边的凌云终于按耐不住现身了。 噬魂珠如今在蓝萌萌手里,究竟丧气鬼在不在里面,叶枫不知道。但是奇怪的是,喜气鬼也一直没出现。难道说丧气鬼不在噬魂珠里,还是说喜气鬼不知道噬魂珠在叶枫手上? 在吴道福身旁,依然座位吴道福智囊存在的肖秀荣,刚刚提醒完吴道福下达这道命令,同时自己也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左右摇动着头颅,仔细的观察着周围海面上的动静。 福地洞天果然神力非常,苏锦翎仅是在附近待了片刻,就已经受到福泽恩惠了。岂止是她,他这些日子损耗的功力也骤然恢复了。 第一卷 第30章 这比杀了谢呈竹还难受 30. 吴磊点头,原本以为要穿越上百处险地,现在仅仅两处,他们俩很有信心。 出来这么久了,四周万籁俱寂,黑旷无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走到哪了,所以心中更加的迷茫,彷徨无措。 “娜娜你真是”容想无奈地瞪了米娜一眼,又悄悄地观察了安如初的神色,安如初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就好像事不关己似的。 青青懵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就往便是的台阶跑了上去,就算面包车要来撞她,也是上不来的。 讥讽落入耳中,凐慢慢转过头望向说话的中年人,不动声色透过心念联系上了冰狼王。对方修为很高,高到看不透,就算他的修为没有下跌,在对方眼里依旧是个可以随意碾压的存在。 吴磊望着那暴掠而来的黑光,黑色眸子中,森寒陡然涌动,旋即他印法一变。 相对四爷府的热闹。八爷府可平静太多,夏茉只问了十八好玩不,然后看了他们买回的东西,就忙让奶嬷们赶紧带他们去洗澡换衣,好吃晚饭了。 听到声音,阿青也立马感觉自己寒毛倒竖,转头定眼一看,天空飞下了一只巨大无比的恐龙,离她不过短短三米远,这是另一种巨大飞行恐龙,棘龙。 一听这话,荣耀战队五人纷纷走了过来,脸上都带着敬佩之色。当初rs五人将至尊战队拉下神坛的壮举,谁人不知。此刻他们见到rs战队五人自然是激动不已。 当即我也展开了还击,他耗我血,我也用q技能耗他血,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我也不亏。 当初对时微死缠烂打了一年多,追求失败后还到处散布她的黄谣,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两人返回分局,办理收押流程,之后的事情就不用他们管了,会有专门的部门让白男好好吃点苦头。 不仅是因为对方拍摄的电影足够优秀,最主要的还是对方未来执导过的几次大型国家级别的活动。 李特一会儿崇拜值2、一会儿感恩值2、惊喜值2的爆棚,让王洛闻格外愉悦。 不知道是不是吹牛,他烤肉确实有一手,外焦里嫩,很好吃,可能也有原料的原因,食材比较新鲜。 “你这丫头说话咋这么搞笑呢,能不能不要问这么无知的问题。”楚天撇嘴道。 但是在这个关口上,你要夺了高顺的兵权,这不是摆明了要做事那些流言蜚语了吗? 下一刹,在那名突袭他的叛军不解的目光中,长刀自下而上的撩起。 也就在这时,陆志华长老的声音响起,落在每一个前来听讲的弟子耳中。 王明惊呼着,顾不得自己也是满身伤痕,冲过去抱住梅琳的腰。又因叶大会这一脚使出了全力。致使王明和梅琳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叶天认真的看了看苏宛白,仿佛这才是他真正第一次认识对方,然后看到苏宛白身上那足以让人敬佩的闪光点。 这流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有人说心灵协会已经研制出完全破解众神之血的解药,能够让他们彻底脱离药物的控制。 第一卷 第31章 那与你何干 马车上,谢呈竹看着小桌上的琉璃灯和一方墨玉眼里充满了厌恶。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呀!难道非要有事才可送礼吗!那个后生与月秀送的礼大人不也收了吗!我们的比他们贵重得多为何不收。”将包袱往陆珏跟前推了推。 闻一鸣赶紧客气,对于真正的收藏大家,他很是尊重敬佩。家具是自己的短板,需要大量从外界补充,叶成耀和伍嘉恩是关键合作对象。 “是!您放心!”见机器人医生同意了,卡斯卡勒立刻就十分高兴的感谢着机器人医生。 周若水笑了笑没有说话,接过药喝了起来,可要的苦味又让她皱起了眉头。她何曾怪过他,只是一纸婚约怎敌得过初恋心动的美好。 怎么都没想到,她和林越二人所在的地方已经算偏僻了,但还是有这么多人盯上了他们。 刁老爹点点头,自然能看出来阿公还是更偏向京城来到林梦瑶,不过无所谓,实力就是实力,他对闻一鸣有绝对信心。 陆珏将口供扣到桌上,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慢慢悠悠地一口接一口的饮茶,眼光平淡的扫了阿丁一眼。 “不回答就当你是默认了吧。”黑衣人点了点头,终于将锋利的刀刃对准了她的脖子。 一国之君如此度量,可想而知这个国家的命运,灰衣男子心中不免嬉笑,引领着完颜复走了进去。 在大和战舰上的守军惊恐惧的目光中,林格带着战舰撞上对方的战舰。 之前在解决李奇锋这个麻烦的时候,苍穹殿吃了不少的麻烦,当然也折损了不少人,可是这并未意味着非要殿主亲自出马,之前李奇锋还不值得他们真正的重视,现在苍穹殿开始重视李奇锋,这也是意味着李奇锋的末日到了。 酒会设在楚州云雾山旁的一个高端会所中,名叫风于山岭远在郊区,环境非常幽静。 训练中的张述杰看到两人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过去一下,张述杰向安荣讲了一声,安荣点头同意,于是他便过去了。 不过就算有,张一凡也没办法去一一查看,因为这些船只是有进入限制的,越大的船需要的人数限制就越多。 李奇锋站立在原地,天武真功催动,疯狂的汲取着天地元气,弥补着消耗的内力。 这道声音和之前的不同,比之前的声音更加沉闷且更大。他扭头看了一眼,心里猛地一惊,因为他看到一颗巨大的炮弹正冲着他,不对,应该说是冲着火柴杆飞来。 “这水怪一般都潜伏在湖底,怎么除掉它呢?”范晓雪瘫坐在地上,喘着大气道。 如此巨量的魔兽大军,那三十多位人族魔尊,已经感觉到乏力了。 恐怕连魔母都不知道,黑莲魔佛没有失手,但也和失手差不多了。 “布置个屁呀,哪还有时间。”hk已经连探头开枪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人的弹雨打在他藏身的岩体上一阵乱响。 她用证物袋,把这一沓纸张全部装进证物袋,然后开车去了花苑忆。 “没有瘦,妈妈,我和哥哥没挑食,还和之前一样重。”煎饼自豪的说道。 第一卷 第32章 今个儿非要治治她的懒骨头 谢夫人犹豫了一下,如果相府要与景阳侯府结亲,现在定然是不能把序淮阳赶出去。 可序淮阳与谢皎月的婚事也还没有定下来,现在私下见面总归是不合适的。 “夫人,奴婢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双叶跪在地上,对着坐在榻上的谢夫人道。 谢夫人瞥了她一眼,“有事就说,何必支支吾吾的。” 赵公明可比方阳、洪宙高调多了,他突破后也不遮掩天机,大大方方把自己证道的信息留在天机里。 曼联的超级锋霸伊布拉希莫维奇,还有破了转会市场记录的保罗博格巴。 白莲花开之地,处处都是祥和,处处都是平安,彷佛真正的真空家乡降临了世间。 终于,在上半场临近结束之际,白然和搭档埃尔莫索做了一次完美的配合,接球之后不停球,转过身来顺势用脚后跟挑传给埃尔莫索。 与司马兆等人所施展的尸气不同,江晨身上的看起来没有那么外显,但却好似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是身上燃起黑色的火焰。 又没有陈洛手中的暗影药剂加持,奴役印记的反噬力量汹汹涌动。 “行,咱俩也算旧相识,鲛珠看也看了,热闹也凑了,这东西本宗便不争了,楼家主,够意思不!”随着靳阳慕白袖中白玉般的食指轻轻一动,一阵细风径直吹到包厢外挂着的大红灯笼,落在地上,窸窣摔成两半。 四人身上都没有什么太复杂的搏斗痕迹,看得出来季青林出手相当干净利落。 曾强大到征服众多世界的暗影族,如今能否再次崛起,竟然只能依赖于不到百数的流浪神召者。 季青林并不指望玉夜获得什么名次,但商会的支持,可以让玉夜几乎毫无花费的安装接下来需要的珍贵修行模组。 薛姓上将不愧是大家族出身的名将,一席话既有从大战略的角度出发,也有对当前中国战局的精细研判,显示他对当前日军不会发起大规模进攻并不是盲目的自信和骄傲,更是直接了当的点明了他方才不悦的点。 若是身体流淌着其他种族的血脉,定然不能维持正常人类的模样。 左青青还好一些,而姚灵儿却嫉妒不已。之前楚辰还是化元境四层的时候和她境界相同,后来楚辰在提升的同时,她也没有被拉开距离,只是楚辰太过耀眼,没人关注一直躲在背后的她。为此姚灵儿还暗自得意。 楚辰也是来了脾气,原本就是个推脱的话,可没想到对方居然想要强抢。其实抢走姚灵儿楚辰也没啥意见,只是如今在大街上,面子有些难堪而已。 “还不带路。”走至门口,尚未看见展北烈出来,于是转过头来。 话虽这么说,但庞勋对这一切表示怀疑,他很想知道上官清雪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和庞老二是老朋友,那么庞老二到底是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他们还有什么瞒着自己。 不就是在暗讽霍迟寒想要攀高枝么?毕竟,霍家比起靳家,差的可不止一点两点。 我才不管什么星宫,他们想要剥夺翎儿的自由,我楚辰可不答应。”楚辰愤怒的说道。 “放心。”楚辰拍了拍苏心若的手,看向孙河的眼神已经满是冷意。 因张入云身处密林之中,虽是季节已暖,但仍是难当山野之中阴寒气,且又是细雨稠缪,纵是张入云一身纯阳真气,随时可将身上湿衣蒸干,但久经之下,也是无意与这老天做对。时间再久一些,也不经得有了些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