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七年,替身文男主疯批了》 第1章一觉睡醒穿进未来 “朝前跑!后面的冰层要裂开了!跑啊林麓!!!” 撕心裂肺的喊声混在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里,让林麓耳边轰鸣一阵。 她奔跑的速度已经达到极限,肺腔刺痛,喉咙里的血腥味被干咽下,世界只剩雪白,眼睛被刺得流出眼泪,只能勉强看清遥远的前方有个朝着自己奔跑而来的身影。 但逃不掉的,冰层裂开的沉闷响声已经到了脚下。 一切都像是纪录片里被拉快的灾难进程,她右脚踏空,像只被风雨打落的雏鸟,被那条据说几万年前的裂缝吞噬。 深不见底的地底冰层并不是光滑的竖直墙壁,林麓在冰冷刺骨的壁垒间滚落撞击,痛到眼前发黑,连那声想叫的“段成聿”也虚弱地发不出,只能随着重力不断下坠……下坠…… 直至重重砸进水里,水面如同密封膜将她缓慢覆盖,可某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却像水泡在她耳边啵啵啵回荡。 “现在……唤醒……” “……激素水平……她变老……调整……” “不能……自然进程……” 含糊不清的说话声在水面将她彻底吞没时,逐渐变得清晰,似乎还能听见有人在笑,接着有人无奈叫了声“jiangyue”。 然后声音没了,世界归于诡异的平静。 她恐慌地在水面下挣扎,缓慢僵硬的动作在一次次上浮中变得熟练,直到能接触到水面,林麓猛地破水而出,睁开眼急促大口地呼吸! 梦里的冰层不见了,白茫茫一片的南极洲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青黄不接的草坪和一片微有涟漪的湖泊,风声携带着鸟雀叫声、遥远的说话声和鸣笛声灌进耳朵,她茫然地打量周围。 这是一个公园。 绿道旁边的一排银杏树到了金黄的好时节,有个大爷坐在下面吹着萨克斯,不少人在拍照。 公园外,六车道两边的路灯上挂着已经不鲜亮的节日旗帜,缓慢耸动的车流亮起尾灯。 再远一点,崭新的高楼大厦反射着最后一点萎顿的阳光,正前方超大的屏幕上闪烁着色彩丰富的广告。 陌生的景象,陌生的建筑物,陌生的广告明星。她茫然地看看这一切。 “同学,你还不走啊?天要黑了。”一双手拍了下她的肩膀,林麓被吓得一抖,神魂归位,扭头看过去。 是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大爷,说话还有些口音。 对方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两圈,看起来有点担忧:“你在这里坐了半天了,饭也没见你吃……就算有事也不要想不开。” 林麓有点尴尬,含糊地应一声。 大爷看她还不准备走,又问:“你是不是有啥困难?要不然你跟我去保安亭,跟你家里人打个电话?” 家里人?她家里人早就不在了。哦不,还有一个。 只是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明明只是……她努力想了想,终于想起之前在干什么。 林麓是为了避开裴译州出来透透气的。 他们称兄道妹相依为命六七年,昨天却不小心亲到了,虽然是意外,但她觉得在家里继续和裴译州待着很不自在,所以什么也没带就跑出来散散心。 可她只是在东湖公园坐了会儿,打个瞌睡的时间,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陌生得让她惴惴不安。 “同学?你要不要打电话?”大爷再一次问。 林麓赶紧站起来,摇头说:“不用不用,我……我记不住我家里人的号码。” 她打算走,临了又期期艾艾问:“你知道东湖公园怎么走吗?” 大爷的眼神陡然变得奇怪:“这里就是东湖公园啊。” 林麓倏然愣住。 初冬的天黑得早,五六点天际就擦去最后一点蓝,还原成昏暗夜幕。 绕过热闹的广场区域,这边的住宅区更显宽敞安静,沿路的墙角下草丛里,还有伪装成鸟巢的太阳能灯,把住宅区的名字照得清清楚楚。 林麓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静宁路十八号,心底却一片发凉——这里没有中铁八局小区了,变成了高级住宅棠湖公馆。 她和裴译州生活的家就这样不复存在,凭空消失了。那裴译州还会在吗? 她梦游一般走到棠湖公馆的东大门,那里站岗的保安是个年轻人,往她身上看了两眼——她穿得很厚,但脸色却白得吓人。 “你好,”林麓颤抖着声音问,“请问这里、这里以前是中铁八局小区吗?” “好像是吧。不过那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五六年?”她更加茫然,企图从周围找出她熟悉的景象。怎么会一眨眼就五六年过去了呢?不对,房子推倒重建还要时间,这期间恐怕不只五六年了。 她木木站在那儿,有住户回来刷脸进去,看她杵在门口,还奇怪地看着她。 “这是谁啊?不是我们这里的住户吧?” 保安说不是,又叫林麓:“你好,你是要找人吗?” “对,我找人,我找……这里面有没有一个叫裴译州的人?大概二十、不是,三十岁左右。”林麓急切起来。 她莫名其妙跨越了五六年的时间,像被单独扔进陌生笼子的兔子,慌得大脑发晕,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唯一的熟人,去寻找唯一的安全感。 但是保安并不清楚每个住户的名字,只说:“确实有姓裴的,不过不知道哪个是你要找的。你没有他电话号码吗?” 林麓忍着害怕的眼泪,摇了摇头,又问:“那我能在这里等他吗?” 保安不同意:“不行的,这是私密住宅区,谢绝非住户人员的靠近。你可以留下你的名字和号码,在东二门等着电话通知。” 说话间又有人进来,车也一辆接一辆,保安没空再管她。 林麓只好留下名字离开,找到东二门。 东二门外开着几家茶室和便利店,她站在便利店外面看了看,温暖的灯光下弥漫着速食餐叮热的香味,她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眼圈迅速泛红,控制不住掉眼泪。 裴译州到底在哪里,她现在又冷又饿。 ———————— 哈喽哈喽!朋友们,我们又见面啦! 这次是个酸甜口的故事! 以下是看前说明: 1.忘记过去却发现自己有两个疑似相爱的男人的坚韧女主x独守空房多年快要疯掉但为了留下女主只能小心翼翼装作没爱过的鳏夫 2.每天零点更新,日更4000+,目前微有存稿 3.接受批评,但谢绝写作指导,有缘相聚无缘再见 4.超级超级爱你们! 第2章裴译州 裴译州七点才到吃饭的餐厅。 外面的冷意在餐厅里层层褪去,进包间的时候他把大衣脱下给了身后的助理,推开门,里面温暖热闹的气氛扑面而来。 正输得心痛的许家言一看他来了,顺势扔下牌,赶紧逃离牌桌:“你可终于来了,我以为走到半路回家睡觉去了呢。” 牌桌上的其他人都嘘声埋汰许家言,他随便说笑几句,又靠近裴译州低声说:“知道你不爱这种场面,我边打牌边跟他们谈得差不多了。你可得给我把输掉的钱报销了啊。” “找宁易。”裴译州并不在意这点小事,转交给助理,自己把带来的两瓶酒拿上桌。 看见那两瓶酒,许家言就眉头一跳。 餐厅里的酒都是按价位推荐的,虽然贵但爱酒的人基本都看不上,所以很多酒局都是自己带酒,但是裴译州不是爱酒,纯粹是晚上睡不着会发疯喝醉,好争取晕一晚上,最好再做个梦,梦到那位葬身在南极洲的人。 谁敢在晚上跟他喝酒啊,喝出事了那可不是钱能解决的。 许家言把酒拿开,叹口气:“你最近又睡不着了?喝酒也没用,而且你今天最好别醉,不然容易被下套。” 说着朝里边儿努了努嘴,压低声音说:“上次你看见的那个项目助理,年纪轻轻的,这次都被带上桌了。” 有人善解人意得很,为了合作,恨不得把裴译州的吃穿住行都负责到底。 上次在对方公司看见一个侧脸很像林麓的女生,裴译州精神恍惚盯着看了半分钟,就这,人家眼睛一转就变身老鸨了,这次直接带着人来,说是公司八百年不遇的项目管理奇才,想让对方全程和裴译州对接。 裴译州沉下眉,平淡往那边扫过一眼。 包间最里面是休息谈论区,氛围灯不算明亮,那个项目经理就坐在那儿,侧脸对着门口正在抿酒,流光溢彩的青色鸡尾酒被光映着透了点光斑在她领口,低垂着眼睫时……确实有点像她。 但裴译州是疯子不是傻子,没兴趣玩什么替身游戏。林麓就是林麓,谁也不能取代她。 他停下脚步不再往里走,把酒放下和几个合作伙伴聊了几句,态度不咸不淡,话也并不多。 不过大家多少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也不奇怪。 林州科技的“外交官”一直都是许家言,裴译州是大老板不错,但主管的是技术研发工作,一桩生意成不成,他只用在最后一步出面,前期的各种拉扯沟通,只需要和许家言对接。 饭吃得差不多,大家又开始聊天,惬意地坐一起称谈古论今。金联公司的项目主管带着人过来,把裴译州好一顿夸。 “这次你们林州科技要起飞呐,听说几个月前研发的探测仪在南极洲发现了好东西?现在都开始接政府的项目了。裴总年轻有为啊!” 说完拍了拍身边女生的肩膀,示意她给裴译州添酒,笑着说:“我们小齐和裴总你一样,都是技术型人才转项目的,听说了你创业的事,对你十分敬佩。” 那女生有些紧张,飞快地瞄一眼对面男人的脸,然后试探性去拿他的酒杯。 刚碰到酒杯壁,另一只手掌就盖在了上面,拒绝了她的好意。 “多谢,不用了。”很冷淡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喑哑。 随后他收回手,手腕上的表盘闪过一点微光,随着他的动作被掩盖,大家的视线也就顺着看向他的表情。 裴译州靠在座椅上,半垂着眼看人,头发挡住了些眉眼凌厉的锐气,只是头顶的光让他眉骨投下的阴影显得眼神有些阴郁冷漠。 他看向齐珏琳,一反常态说:“齐小姐和我妻子长得有点相似。” 眼下这情况,对齐珏琳来说可不算夸奖,女人或许会对深情英俊的鳏夫心生好感,可不会对道貌岸然爱搞职场骚扰的男人感兴趣。 金联的项目主管倒是眸光闪烁,正要迎合两句,下一秒却被裴译州的话搞得脸色一僵。 “要是穿着登山服被从南极雪山里挖出来,我应该会高兴一点,在其他地方见到倒是没什么兴趣。” 这话说的,配上他阴郁的眼神,感觉下一秒就要把齐珏琳塞进南极冰层里进行加工了。这不是职场骚扰,这是生命威胁啊。 许家言眼看他们被镇住,赶紧挤进去说笑:“他喝醉了,说笑呢,说笑。” 然后把人拉走,三言两语又把气氛营造起来。 裴译州眼皮都不掀一下,自顾自倒了杯酒,自顾自喝着。 饭局结束已经九点,外面冷风呼啸 许家言和裴译州坐同一辆车回去,助理开着车,还要时不时注意后面的情况,怕谁吐了。 好在并没出状况,许家言还很清醒地问起这次军工项目的产品报价。 裴译州平静地看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夜景,言简意赅应了几句,忽然说:“报价之后的事你和丁梓潼来对接,下个月我要去一趟南极。” 许家言在再多的酒气也在这一瞬间吹散,侧头看着他。 车窗外的各色灯光在他身上流转,明明是正值大好年华的活生生的人,却给人一种已经行将就木的沧桑感。 “你……”许家言欲言又止,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真的还有必要吗?那里有搜救队和科考团一直在,有发现肯定会立马告诉你的,你用不着亲自去。虽然现在南极是暖季,但你的情况不适合一次次过去了。” 裴译州不听:“她还在等我。” “等你下去团圆吗?译州,七年了,我们用了那么多办法扫描搜救,都没找到她的尸体,你为什么还不肯放弃呢?这不是简单的失踪,谁也不可能在南极活下去,就算你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传说,也只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你现在的心理状况已经很严重了!” 裴译州无法反驳,但他不想听这种否决林麓存在的言论,叫助理停了车,让许家言下车。 助理赶紧给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等等待会儿开回来再送他。 裴译州冷眼看着,却在住宅区外面就下了车,助理赶紧开着车回去找被丢下的许家言。 等到车开走,他像往常一样进了小区,却在刷脸信息显示出来后,被保安叫住,对方递过来一张电子访客单。 “裴先生,你是裴译州先生吗?刚才有位女士来找你,现在正在东二门等着,你看认不认识?” “谁?”他态度漠然,像接过路边传单一样随手接过打印出来的监控画面。 正巧保安问过好几个人了,林麓的信息熟记于心,立马说:“林麓,她说叫林麓,没带手机也记不住你的号码,也不清楚你住哪里。” 裴译州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低头盯着访客单上不怎么清楚的身影。 这些年他时常接到各种电话和邀约,对方都说有南极洲游客失踪搜救的一手消息,他每次都上当,当散财童子换来一些可有可无的信息。 但还从没有人敢直接用林麓的名字、用和林麓相似的脸来骗他。 保安看他反应不像要找的业主,赶紧道歉,把访客单抽回:“不是你吗?不好意思裴先生。” 裴译州没说话,把访客单递回去,脚步迈进门禁后的石子小道。 但保安还没来得及给东二门打电话告知,走进去的男人脚步放缓,在石子儿路上站了会儿,又重新走回来,抽走访客单。 再信一次好了,他想,不管是谁,他都无法忍受那人顶着和林麓相似的脸来接近他。 第3章相遇 林麓已经在东二门的便利店外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一开始还站着数里面的快餐有多少种类,后面又一趟趟去等待室询问有没有电话来,最后干脆蹲在便利店外面闻闻味儿。 大冬天的,莫名其妙穿越了好几年的时间,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让她现在极度没有安全感,蜷缩在一起才好点。 只是时间越久,她心里就越没底——裴译州还住这里吗?她跨越的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会不会裴译州都忘记她这个人了?如果是这样,她接下来要怎么办?没有证件没有手机,先去打零工的话,这家便利店会招她吗? 正胡思乱想着,东二门的巷子里响起脚步声。 脚步声哪有什么区别呢,但她就是若有所觉,站起身走出去几步,看见路灯下钉住脚步的男人。 是裴译州,但和她今天早上看见的年轻裴译州不一样。 他头发似乎打理过,肩头撑起一件挺阔的大衣,眉眼褪去青涩,成熟中透着锋利。 不过眼神很奇怪,而且他似乎没有靠近的打算。 林麓看着他有些陌生的样子,也踟蹰不敢靠近,两个人就隔着三五米的距离互相对视。 没过多久,裴译州缓慢地一步步走近,又在距离两米的位置停了下来,目光仿佛失焦般,抬起的手想触碰她,却又颤抖着垂下去握紧。 林麓受不了了,等待几个小时的不安和恐慌化作眼泪,她轻颤着叫了声:“哥。” 然后几步扑进他怀里,抓着他的衣服蹭眼泪,哽咽声让说的话颠三倒四:“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不知道我在哪儿……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我好饿……” 裴译州像被钉住了,任由她抱着,视线在她穿的衣服上看了又看,橘色的羽绒服,防风材料,手臂上贴着张狐狸贴纸,是七年前他们去南极时她穿的衣服,出发之前他们在床上混了几个小时,她浑身软趴趴,这件外套还是他仔仔细细给她穿上的。 后来她消失,他找来搜救队飞机在南极上空盘旋几天也没再见到这抹橘色。 想骗钱的信息贩子就算知道她消失时穿的衣服是橘色的,也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而且这件衣服已经有些陈旧,布料发脆。 裴译州连呼吸也屏住,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饭局上喝得太醉,其实并没有下车,只是在车辆绕行于城市中时做了个梦,梦见了真实的林麓。 如果是梦,是幻觉……他傻了,这只能是梦是幻觉。他恐惧于怀里的人、哭诉的声音会被呼吸声吹走,小心翼翼圈起手臂,颤抖着一点点收紧,直到把人紧紧箍住。 时隔七年,她终于大发慈悲肯以正脸来梦里见见他了,触感是如此真实,真实到他想落泪。 拥抱抵御了寒风,林麓哭够了终于想起自己要问的正事。 “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我们家不在了,那里变成了看起来很高级的什么公馆。我明明只是去公园坐一坐打了个瞌睡,醒来之后东湖公园周围全都大变样了。他们说、说距离中铁小区被拆已经过了五六年了……”她实在无法接受这种神奇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慌太大,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和耳朵,唯恐这也是推翻重建的假人。 这时候就算裴译州说她眼花了,或者被昨天兄妹俩的一个吻震惊到精神错乱在吃药,她也愿意相信。只要裴译州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但裴译州什么都没解释,他甚至都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注意力全在脸侧皮肤的触感上——她的手太冷了,冷得不像一个活人。 他曾经想过要是从冰层里找到她的尸体,她大概就像这样冰冷。 梦里的她也躺在冰层里无法得见天日吗?或者是鬼魂,鬼魂会有温度吗?不怕光吗?别人能看见吗?大脑思考着应该关心的话题,手却情不自禁覆盖在她手背上,就这样贴着自己的皮肤。 林麓焦急的询问声停下来,她还不习惯和当了多年哥哥的男人亲密接触,但是手没挣扎几下,手掌边先感受到了冰冷的水渍。 裴译州在哭。 她心凉了半截,正视起恐慌之外的真相。恐怕不是眼花也不是精神错乱,她真的跨越过了很多年的时间。 —— 林麓跟着裴译州进了棠湖公馆,他说十七楼的大平层是他们现在的家。 她茫然又好奇地观察起这个家,冷冰冰的色调,冷冰冰的温度,还没旅馆房间宜居。 不过这又不是她买的,她也没什么资格评价,犹豫着站在玄关入口不好意思进去。 “麓麓,”成熟版的裴译州轻声叫她,去拉她的手,“进来,这是我们的新家。” 林麓反射性甩开他的手。 他们不是亲生兄妹也胜似亲生了,就算昨天不小心亲到一起,也改变不了兄妹的身份,他怎么能随便牵她的手? 玄关处安静了片刻,她理直气壮的态度慢慢变得惴惴不安,他们分开几年,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裴译州又变成什么样了,万一不认她这个妹妹了呢。 “哥,我……”她看向裴译州,只有玄关的壁灯亮着,看不清晰他的神情。 不过裴译州立马按亮了客厅的主灯,改为轻握住她的手臂,眉眼温和:“进去吧,别怕,这是你的家。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等我们赚钱了就把这里的房子买了,彻底变成我们的家。正好我赚够了钱,中铁小区就被划入拆迁……” 他边走进客厅边说着,温和的嗓音和以前别无二致。 林麓不安的心情慢慢被抚平,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摸着麂皮绒的材质,试探着说:“哥,我有点饿了。” 裴译州脱下大衣挂上,闻言挽起衬衫袖口走向厨房:“还是吃番茄煎蛋面?煎两个鸡蛋?” 和以前的对话一模一样,林麓彻底放下心,倒在沙发上说:“只要一个就行。早上你才做了煎蛋饼,裹着火腿肠我吃了两个。” 裴译州打开冰箱的动作顿了顿,才说:“好。” 她喜欢吃他做的饭,但是他们确定关系后,早上常常起不来,所以在她消失之前,他很久都没做过煎蛋饼了。 记忆回到更早的时候了么?也挺好的。距离那场灾难越远越好。 做一碗面的时间很快,只是裴译州总是转头看她在不在,导致煎蛋有些发黑。面端到她面前,他罕见地有些不自在。 “重新做一碗吧,这碗我吃。” “不用。”林麓挑着面条晾凉,挑来挑去却没吃,而是咬着嘴唇问了个问题,“哥,我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穿的是灰色衣服,不是这件,你记得我有买过这件衣服吗?” 裴译州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是我给你买的,你还记得吗,我们当时打算出去玩,你说橘色是最显眼的救援色。” “哦,”她愣愣的,语气更加迷茫,“可我不记得有这件事啊,昨天是我十八岁生日,我们一起过了生日,你送给我一双高跟鞋,然后……” 看她支支吾吾又眼神闪躲,裴译州忽然想起那一天。 她刚满十八岁,他送了双高跟鞋当作成年礼,她高兴地穿上扑进他怀里,只是没想到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嘴唇就这么撞在一起,他当时有些喝醉了,就那样没有避让唇贴唇好久。 后来她躲了他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第二次别有用心的亲吻,然后他们顺理成章在一起,从兄妹变成了情侣。 世界果然是不真实的,他喝醉了才梦见她,所以幻觉里也从他喝醉了的那次开始。他在渴求他们回到远离那场灾难的安全时刻。 尽管这时候的他们还只是兄妹关系。 第4章duang cheng yu是谁? 裴译州没表现出奇怪震惊,林麓却坐立不安,急于问清楚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哥,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出去一趟就来到了六年,不对,中间到底过去了多少年?我完全不记得买橘色衣服的事,我现在明明才十八岁。” “安心,”裴译州试探着触碰她的手背,仍然冰凉得不像话,他忍着呼吸间的刺痛,努力平缓语气说,“是你消失那天我才去买的,距离现在已经……九年了。” 其实是七年,但她不记得二十岁的事也好,他可以就当那两年重来过,没有那场灾难,没有分别,他们仍然生活在一起。 林麓喃喃自语:“九年。就算是电影里的穿越,也该有个契机,那天发生了什么吗?我只记得我出门去了东湖公园,后面的就没有印象了。” 裴译州脊背僵直,他不愿意再回想当年的事,更怕会触及什么不对的关键词让眼前的画面消失。 他曾经在梦里梦到过她模糊的影子,但是总会在提及那件事时忽然消失不见,他经历太多次了,不想再一次承受醒来的痛苦,而且这次的她不只是背影,是如此鲜活。 “可能吧,我也不清楚,那一天很平常,你换好衣服出门拿快递,之后我就再没找到你了,”他平静地捏造谎言,像以前那样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需要每件事都弄清楚,只要你回来就好了,我们继续一起生活,总能把失去的这几年再过回来。”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不敢置信,或者、或者觉得我是冒充的?”林麓觉得他的态度很奇怪。 裴译州摇头,几次深呼吸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麓麓,我已经,已经找了你很多年了。我不在意为什么,怎么做到的,我只是,只是需要你回来,你在我身边。” 林麓看见他眼神里的痛苦和哀求,眼眶也发酸,放下筷子,倾身过去抱住了他。 “哥,没事的,我现在回来了。” 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了,她父母双亡的时候是他陪着她完成了葬礼,他生病差点死掉的时候是她日日夜夜在病床边陪着,她的学费生活费是他努力赚来的,他的大学专业是他们一起商量选中的,她第一次生理期是他帮忙洗的裤子,他第一次生日是她学着做菜说以后就是一家人…… 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两条藤蔓,枝丫已经缠紧了彼此的血肉,谁都离不开谁,就算以后有各自的伴侣朋友,就算不再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他们也是最亲的人。 换成是她,如果裴译州突然在她的人生里消失很多年,她也会崩溃。 最后那碗面还是没吃上,哭过后林麓疲惫得眼睛都睁不开,也没空想太多了,躺进卧室满足睡去。 她睡得沉,并没发现应该去另一个卧室的裴译州像一抹幽魂一样进了房间,站在床边很久。 今天不是十五,月亮的光辉浅淡到他看不太清床上人的模样。 也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但裴译州现在陷入了美妙的幻境里,酒后头晕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他视线里的背景全在扭曲变糊,只有床上那团凸起占据着他所有清晰的感知。 站了很久,他屈膝跪在床头边,侧头轻轻贴在枕头边,视线仔细地描摹着她的五官。 民间传说有头七回魂的说法,说第七日亡者的鬼魂会来见亲人最后一面,出现的时候就是死亡时候的样子。 当年的头七他没等到她回来,却在第七年的今天等到了。 他不知道醉酒的幻觉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她会待多久,只期盼着尽量久一点,再久一点,让他仔细记住她二十岁的模样。 过去七年了,他才发现林麓二十岁时这么……这么年轻,脸颊上还有些肉肉的,嘴唇饱满,睫毛卷翘,闭着眼睛也很漂亮灵动。 她是二十岁的身体携带着十八岁的记忆,而他现在已经三十岁了,裴译州忽然有些不安,他忙碌一整天又喝了酒,会不会显得很疲态?她会觉得自己变老变丑了吗? 以前她最喜欢摸着他的脸夸好看,说要是能永远年轻能干就太好了。 可惜,最后永远年轻的变成了她自己。 夜深人静,连窗边偷溜进来的冷风都停止了呼号,卧室里正是最适宜入睡的时候。即便裴译州强行清醒着不让自己闭上眼,夜里两点时,仍然不自觉睡了过去。 好在没睡太久,像无数个晕眩的夜晚那样,他再一次被心里空落落的恐慌感惊醒,然后清醒着再也无法入睡。不过这次他很感谢清醒无比的大脑,顾不上麻木的双腿,心跳如擂鼓,按亮了床头灯。 床上的人还在。 到底是幻觉还在延续,还是…… 不等他思考,睡梦中的林麓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痉挛似的抽搐两下,眉心紧紧皱着,嘴巴张开无意识急促喘气。 “麓麓?”他心里恐慌再起,按住她的肩膀小心摇晃,“林麓?” 林麓又开始做梦。 还是寒风呼啸的冰层上,还是开裂的缝隙,她急速奔跑着,呼吸间都带上了血腥味。有人在前方朝着她跑过来,大声叫着她名字。 是很熟悉的声音,她想回应,可是人瞬间掉进了裂开的冰层里,在不断撞击中痛得眼前发黑。 她想求救,想呼喊,手脚挣扎着,喉咙里奋力挤出一个名字。 “段……段成……段成聿!” 林麓陡然从梦里惊醒,反射性坐起身,急促地呼吸着。 等睁开眼快速环视一周,正要平静下来,才发床边还站着一个人,不怎么明亮的光线下,盯着她的眼神幽深。 林麓吓得一激灵,扯着被子往后缩,缩得床边了才从被角后冒出一双眼睛。 “哥?你怎么在我房间?”她疑惑问。 裴译州目击了她全程灵活的动作,获取验证码似的轻声叫她:“麓麓?” “是我,”林麓心软下来,从被子里爬出来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看,是我啊,哥。” 裴译州努力忽略她脸颊的冰冷,捧着她的脸,额头抵额头,松口气。随后又习惯性地摸摸她的唇角,想要搂她进怀里亲吻。 可下一秒就被林麓推开了。 她尴尬得跳脚,抿着唇瞄几眼裴译州的表情,不自在说:“哥,你别这样,我们、我们是兄妹。” 是,她十八岁时他们确实是很纯洁的兄妹情。 裴译州快速收敛起神情,道歉说:“是我有点糊涂了,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 林麓无奈:“你都摸到了还怀疑……咳,我是说反正我就在这里,你别担心。” 哎呀怎么说都怪怪的,都怪她消失前那个不小心的吻,搞得他们相处起来总有点尴尬。 “那个,哥你去做早饭吧,我现在是真的饿了,能吃下炸鸡米饭酸辣粉和一头牛。你做好了叫我,我好冷,再躺会儿。”她赶紧跑回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裴译州点头答应,出门时看了眼室内温度。二十六度,她穿着冬天的睡衣,还是冷,手和脸颊都冰凉一片。 他平静地虚掩上门,透过门缝定定看着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人。 他现在没有醉酒的晕眩感,却仍然能看见活生生的林麓,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duanchengyu,是谁? 第5章你觉得我不是人? 等林麓起床吃饭,裴译州已经恢复成她期望的哥哥的状态。 “来吃饭,家里没有食材了,我让人先送了点现成的海鲜刺身和甜点来,看你喜不喜欢吃。”桌上摆的全是没有热气的食物。 林麓没注意,全身心都被甜点的奶香味吸引了,拿起一块芋泥冰乳酪雪贝就往嘴里塞,呜呜呜竖起大拇指表示美味。 裴译州露出久违的笑,夹了只甜虾往她面前的碟子里放,正要说点家常话,林麓忽然看着落地窗问:“怎么白天还拉着窗帘?” 他的笑容顿住,随后开玩笑似的说:“怕你不是真的,所以不敢见太阳。” 林麓眉毛拱得像毛毛虫:“我当然是真的,在公园里醒过来的时候还有太阳呢,一路找过来好多人都看见我了,小区室门口那保安还跟我说过话。总之我不是鬼……其实也说不定,要不然我们拉开一点窗帘试试?” 时间穿越和人鬼情未了,说不上哪种情况更无法让人相信。 她含着雪贝,在窗帘合并处仅剩的一点太阳光里伸出手,唰一下收回来,再小心翼翼伸出去,重复三四遍,终于放心了。 “你看,我不怕太阳。可以排除鬼魂和吸血鬼。”果然科幻还是比玄幻更容易接受。 裴译州狂跳的心脏缓了缓,紧绷的表情松缓一点:“是,我看见了。” 只是窗帘仍然闭合着,并没有拉开。 林麓被哄回去继续吃早餐,吃掉碟子里的甜虾,她不大适应如此安静的氛围和裴译州时不时的凝视,找话问:“哥,你这几年是不是很辛苦?这套房子肯定不便宜,你还坚持找我,花的钱不少吧?你昨天晚上一身酒气,看起来很累,我以前都跟你说不要熬夜,赚钱也要重视身体健康。” “还好。而且要不是赚多点钱买下了这套房子,你或许就找不到回来了。我的电话号码你总是记不住。”裴译州继续给她投喂, 说起来还挺尴尬,林麓只是从来没用心去记过谁的号码而已。 说起号码,她顺势问起自己的手机和朋友。 “我的手机是不是没法用了?你能再给我买一个吗,我好联系大家……能联系吗?我这种情况应该很罕见,会不会被发现然后被抓走切片研究?”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表情变得严肃。 “所以你要好好待在我身边。手机的事我会抽空去处理,你暂时就待在家里休息,我会陪着你。”他并不提别的,回答问题似乎都点到为止。 林麓只能再问:“那你的工作呢?不能天天请假的吧?” 裴译州:“我没在你之前看好的那家企业上班,我创业开了家公司,作为老板不用天天去报道。” 她露出吃惊的表情,眼睛眨啊眨,凑近了问:“公司是做什么的?我能去吗?我现在的身份和学历已经作废了吧,没办法正常参加工作,但是我可以先给你打下手。” “像拖地那样帮倒忙吗?”裴译州看她。 “……”她悻悻坐回去,继续吃甜虾。 裴译州安抚她一句:“别急着想太多,这段时间先在家休息,等我处理好你的身份信息再做下一步打算。” 她只能点头同意。 等吃完饭,裴译州去厨房洗碗,林麓看着他落拓清俊的背影,嘴角抿平,视线在整个客厅扫视几遍,在沙发上找到他的手机。 摁亮后再摁一下音量键,她发现手机一直是静音状态,日期显示2024/11/13,距离她的十八岁确实已经有九年的间隔。 屏幕上显示有很多未接电话未读消息,其中包括物业、许家言,最新的一条消息来自丁梓潼。 丁梓潼,是她高中兼大学同学。 她记忆中丁梓潼和裴译州的交情可没到能加联系方式的地步。 浑身的酒气,奇怪的眼神,窗帘遮挡的客厅,太容易接受科幻事实的平静态度,避重就轻的模糊回答……裴译州很奇怪。 等晚上和第二天的一日三餐全都是海鲜刺身和甜点后,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更严重了。 林麓站在餐桌边和裴译州对峙。 “为什么不给我吃热的?我跟你说了,我很冷,我需要冒热气的食物,你一直在给我吃冷冰冰的东西。而且以前你都不让我吃那么多的甜食的。” 裴译州这两天越来越不敢睡觉,状态很糟糕,客厅明亮的灯光让他头晕目眩,呼吸牵扯着太阳穴,一阵一阵地抽痛,只有撑着餐桌才好一点。 他不想回答这么残忍的问题,但仍然耐心安抚:“冰箱里没有食材,我也很久没自己动手做过饭了,担心你不喜欢吃。” “可你给我倒的水都是凉的,以前你一到冬天就不让我喝冷水。” 裴译州哑然失声。 林麓继续冷静说:“你给我吃生冷食物,喝冷水,空调的温度却越来越高,你穿着一件衬衫都能出汗,我却还穿着厚外套。哥,我不是傻子,你到现在都并不认为回来的我是个正常人。” 而且他太平静了,温和的表情像个假面。这是听到自己妹妹消失七年后突然出现且失忆了的正常反应吗? 裴译州还想找些说辞混过去,但林麓很熟悉他的一言一行,瞪着眼睛先说:“不准说谎,我最讨厌什么善意的谎言。你直接说,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是鬼?或者你觉得我不是正常人?按照你这种养死人的表现……” “不要乱说话。”那个死字像针一样戳在裴译州心口上,他斥责一句。 对上林麓倔强固执的模样,他闭了闭眼睛,沉默片刻后还是故作轻松说:“你应该也察觉到了,你现在的身体确实不正常。不过别担心,我查了各种新闻报道和资料,大部分人认为时间穿越就是细胞分子重组,所以这段时间会出现一些反常的症状,最好不要接触带有热辐射的食物。” “真的?你是这么认为的?”她半信半疑。 “当然,你能晒太阳,能见人,能吃饭,不是鬼魂,是活生生的人,我就算不懂各种潜科学原理,也只能相信这个说法,然后跟着照做,很多科幻电影都是这么说的。” 裴译州不知道是在说服她还是在说服自己,反应和科幻电影演员一般,苦恼后全是理所当然。 只是电影演员是按照剧本表演,而他是自己心甘情愿地相信。 第6章 许家言撞破 争执过后,裴译州的表现正常了点,只是仍然不出门,给她的一日三餐还是只有一些冷藏生鲜,以及,他每天晚上还是要在房间里守着。 林麓无可奈何,可也沉默着没再纠正他,满心想着自己的事——穿越这种事,至少在2015年的科学界还是个电影噱头而已,自己像被放错夹层的硬币,硬塞进去始终处处不适。 除非,这世界上还有一枚和她情况一样的硬币。 梦里的段成聿,会和她一样吗?莫名其妙穿越到九年后,梦里还有一段共同的记忆,他现在是不是也很不适应? 要是能找到他问问就好了,这种他乡可能遇故知的情节,吸引着她蠢蠢欲动。 这天早上,林麓醒来不出意料又看到了守在床边的裴译州。 他熬夜熬得厉害,尽管注意着形象刮了下巴的青茬,打理了头发,眉眼的疲惫还是很明显。 林麓叹口气,把他劝到床上躺着,强行捂住他的眼睛。 “快点睡觉,”她语气凶巴巴的,“累得都要晕倒了,还强撑着。你这几年挣的钱全都用在医院了吧你。睡得太少,脑子也不清醒,你迟早得阿尔茨海默症。” 裴译州还有心情笑,手掌轻轻盖在她手背上,用触觉填补看不见她的不安,深深呼出一口郁气。 “你就在房间里,别出去。”他像个刚刚失明的患者,不安地恳求。 林麓点点头:“知道了,不出去。你快睡觉,醒来就能看见我了,然后我们一起做一顿晚饭,让我想想今天晚上吃什么,虾仁锅贴吧,我必须得吃点热的了,到时候我吃六个,你吃七个……” 她絮絮叨叨的话就是最好的安眠药,裴译州来不及心有防备就睡了过去,经常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来。 林麓听见他平缓的呼吸声,停下话,安静看着他的脸好几秒,也露出笑,手指在他五官上虚虚描摹。 成熟的裴译州也很好看,比起二十岁的样子,他现在的眼窝更深,眉骨突出,眼睫毛能在眼睑下投下清晰的影子,鼻梁高挺,唇色有些苍白,但是唇形…… 林麓咳嗽一声,赶紧收回视线,想起正事,偷偷去摸他的手机——裴译州说好的这几天就处理好新手机的事,可她一直没等到,每次都被绕开话题,所以她只能这样干。 她观察几天已经搞清楚了,现在的手机是指纹解锁的,她用裴译州的手指解开屏幕锁,并不点开各种消息,而是打开了浏览器,思来想去,小心搜索“段成聿”三个字。 跳出来的信息中,只有一条有关:段成聿和一家信息科技公司相关,主营业务有什么离岸外包开发之类的。 除此之外没别的相关信息,不过好消息是这条信息下有一串座机号码,或许能通过这个号码辗转联系上段成聿。 记下号码,她看裴译州还安静睡着,于是又搜索起其他关键词:离奇消失九年后。 她满怀期待地等着看搜索结果,希望能看到有类似的案例,起码知道自己不是全世界唯一的异类。 但是往下一浏览,出来的大多是阴谋论,不是被害就是被拐,还有和仙人飞升扯上关系的,最后还有历史十大神秘失踪人物盘点,点进去一看,徐福、朱允炆、彭加木,她干脆退出。 搜来搜去都没有想要的答案,她叹气,托腮看着睡着的裴译州。 说起来,上次见到他这样还是在他二十岁的时候,距离现在十年了。 那时候他们俩没多少钱,他为了赚两人份的学费生活费,同时干着两三份兼职,终于有一天累到了,生病发烧躺在大学宿舍。她急急忙忙请了假去看照顾他,手贴在他额头,滚烫一片,他昏昏沉沉也像今天这样,按住她的手背一起贴住额头,喟叹着说舒服。 有时候她觉得裴译州是棵中空的树,明明很讨厌裴妈妈那种为了爱不顾一切没有脊骨的样子,可他自己更过火,彷佛需要某个借口才愿意努力生活,尽管这个借口不是爱人,不是亲人,只是一个半道相认的妹妹。 这几年他一定过得非常辛苦,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另一个支撑他活过这九年的借口。 林麓想了想,又在手机上搜索裴译州三个字。 这次搜出来信息就很多了,首先和一家叫林州科技的公司有关,公司主营产品是全球卫星搜救系统和极地探测救援作业机器人。倒是和他大学专业有一点点相关。 除此之外就是关于林州科技的一些报道,林麓边看边想,公司的名字为什么叫林州? 正要再往下点开《林州科技建立传闻》的贴吧消息,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闷闷的并不清晰,要不是家里太过安静,都听不见。 林麓正偷玩人家手机呢,哪经得住这么吓,立马把手机塞回去,跑出去开门,免得敲门太久把裴译州吵醒。 走到客厅快接近门口时,她心里忐忑中带着兴奋,思考着找上门的会是谁,她穿过来几天,还没见过除裴译州以外的熟人呢。 哪知道还没走到玄关,卧室里先传来响动,裴译州急匆匆走出来,神色凝重,衣服都没整理一下。 “你怎么就醒了,我来开门就可……”林麓像条尾巴似的跟着走了几步,却在靠近门时被推了回去。 “是公司的人找我,你先回房间。”他语气也匆忙。 也是,她是个早就失踪但还保持着年轻样貌的神奇人类,短时间内最好不见生人。 林麓抿唇,正打算照做,结果没等到掉头,门外的喊声换成了钥匙开门的响动。 裴译州想过去抵住门已经来不及,许家言开门岔了条腿进来,看见他就是一通说:“你在家啊,怎么不开门?快一周没去公司了,到底喝得多烂醉?宁助理还说你这几天全吃的生鲜,就差直接吃生肉,不知道你在干……” 话没说完,他的视线越过裴译州肩膀看见客厅里的人,整个人直愣愣定住,剩下的话被捏在嗓子里,鸡脖子吞蛋似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十几秒后,许家言瞪大眼睛,指着裴译州说震惊发言:“我靠,你上次才说了不玩什么替身文学,现在等身人像都架屋里了!?” 第7章你真的疯了 等身人像?林麓还在琢磨这个词,裴译州直接拽着许家言的衣服把人拖出了门。 门咚一声关上,他狂跳不止的心脏才稍微缓和一点,沉着脸看向许家言。 “突然上门干什么?有事不会电话联系?” 许家言回过神:“那也要你能接电话回消息啊大哥。怎么,不想让我知道你玩得这么变态?反应跟青春期乱看杂志的少男一样敏捷,把自己都关在外面了。别担心,只要你能恢复身心健康,我可以说服自己接受你的变态。不过——” 他又叹气,劝解道:“要不你还是用正常一点的办法吧,找个人重新谈恋爱,哎哎哎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是你要考虑自……” “行了,有事说事。”裴译州担心林麓会随时开门出来,要是两人见了面来一句九年不见,一切谎言都会被戳破。 在许家言心里,林麓是一个已经死了七年的人了,穿越也论不到亡者穿,说不好到时候谁会先被吓晕。 他心里快速思考着,人挡在门前,高大身影把门把手那处挡得严严实实,手背到身后抓住门把手。 许家言看他反应有些过激,打量起他,这下是真的被他的状态惊到了,皱眉问:“你这一周到底在家里干什么了?有定期看心理医生吗?译州,你的状态很糟糕。” “没什么,”知道他是真心关心,裴译州的语气缓和下来,捏了捏眉心说,“我最近想休息一段时间,公司的事你和宁易商量着来,有问题手机联系我,产品的事直接找丁梓潼沟通。” “那你还去南极吗?”许家言问。 裴译州顿了顿,说:“暂时不去了。” 许家言看着他,缓慢点头:“也行,你这样不适合再去。那你先休息一段时间,记得定期找心理医生。” “好。”裴译州应付过他,看他要走,忽然又叫住他,问,“对了,问你件事,你认识一个叫duanchengyu的人吗?” 许家言重复了一遍那名字的发音,摇头说:“没印象。怎么,又是来找你合作的?还是二手信息贩子?” “不是。你确定不知道这个人吗,也没听丁梓潼说过?” “没有。听你这意思,是和丁梓潼一样的研发人员?等我找丁梓潼问问,问到了告诉你。”许家言三两句说完就准备走,还低头看腕表,一副时间紧促的样子。 裴译州正是头痛精神不足的时候,大脑混乱,对于和林麓无关的事情并不多注意,看着他走出去半条走廊,就放心地转身开门。 林麓坐在客厅发呆,听见开门声,几步跑过去,小声问:“怎么样?你有跟家言哥说我的事吗?他是不是不信?我看他眼睛瞪得那么大,肯定非常震惊。” 裴译州反手关门,温声安抚:“暂时没说太多,不是所有人都能接……” 门即将关上的瞬间,突然被从外面大力推开,许家言去而复返,硬生生挤进来。 “我就知道你不对劲!有病的人才在家放什么等身立牌,而且这踏马是立牌吗,会眨眼睛会动的!裴译州你是不是醉得失心疯了搞这一出?等你酒醒了用钢丝球都刷不干净!”他进来就是一通怒斥,跟机关枪似的语速又急又快。 林麓愣愣地眨巴眼睛,“家言哥”三个字刚酝酿到嘴边,许家言的矛头又对准她:“你是谁?是主动找上门来的还是他喝醉酒强迫……” “许家言!”裴译州太阳穴突突跳,厉声打断他的话,手却及时捂住了林麓的耳朵。 后面的话她就听不见了,因为被劝回了卧室,一扇门隔开她和外面两个人。 她扒在卧室门口,侧耳贴在门板上仔细听,但这门的隔音效果相当不错,什么都听不见。 偷听无果,林麓回到床边坐下,眉毛拧着,表情若有所思。 虽然穿越这件事确实很不可思议,但是裴译州的反应也太过激了点,认识的人都不能见面说话的话,那她以后怎么办?难道真就天天待在家里不出去了吗?不可能的,她需要人身自由,她还要去找段成聿呢。 看来还需要再和他谈谈。 客厅里,裴译州和许家言说话的声音一低再低,各自压着情绪。 许家言的视线从卧室门口抽回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从哪儿找来的人?和林麓长得也太像了,还跟林麓当年一样年轻,看样子还是个学生。感情你说的不爱玩替身那套,只是因为人不够像啊你!” 裴译州头痛欲裂,按着太阳穴暂时没说话,他需要思考怎么把这件事的后果降到最低。 许家言没得到解答,思绪从海市三车道发散到马里亚纳海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眼睛瞪得更大。 “不对,不可能有那么像的人,她是不是整了容?你和林麓可歌可泣的故事也不是没人知道,花几百万动个脸就能攀上你这个富一代也挺划算……等等,总不可能是你让人去整容的吧?就为了睹人思人?我就知道你迟早会走上替身文学这条不归路。可是那张脸挺自然的,要不是我知道林麓已经……我估计也会认错,也不怪你失心疯,如果是丁梓潼在这里可能还……” “她就是林麓。”裴译州平静说。 许家言如同听人吹牛一样顺其自然忽略这句话:“你疯了我没疯,我能不知道她是不是林麓吗?” 裴译州语气平淡:“她就是林麓。长得一模一样,带着十八岁以前的所有记忆,从东湖公园找到了静宁路十八号,穿着失踪时穿的橘色外套,说自己只是打了个瞌睡,睁眼就到了现在。公司是做极地搜救产品的,你应该有听说南极是神秘事件的常发地点,世界上多的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这很正常。” 许家言张大嘴,却想不到要说什么,脑子里“裴译州肯定是疯了”和“南极洲时间穿越是哪部电影里的情节来着”两个想法缠绕得快打结。 片刻后,他肯定地说:“你真的疯了。” 裴译州不管他相不相信接不接受,沉沉眼神盯着他,配上眼下青色,看起来有些阴翳:“她现在只有十八岁前的记忆,不记得南极不记得失踪……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说露了嘴。她不能受刺激。” 这是单方面的看法,没经过当事人验证,但他已经承受不起林麓受刺激可能带来的结果。 “记住了吗?她穿越到了九年后的现在,那件外套是她消失那天买的,那天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不要提起她十八岁后的任何事,包括我和她的事。这些话,你复述给丁梓潼。” 第8章 忘记了什么 一旦选择好用哪种办法说服自己,裴译州的思路就变得十分清晰,反应自然得彷佛杀人惯犯。 他弄走了深受震撼的许家言,回到卧室面对林麓等待解释的期待眼神时,还能故作不舒服,请求一点缓冲时间。 “我跟他说了,不过他看起来不相信。剩下的后面再说吧,我被他吵得头痛。能陪我继续睡一会儿吗?” 林麓到嘴边的话没能问出来,看他疲惫温和的目光,只能点点头:“那你继续躺会儿。是得给他点消化时间。” 裴译州重新躺回床上,闭眼时嘴角微微笑着。枕头上、被子里的味道很熟悉,他们用着同一种洗漱产品,相同的味道彼此沾染着,他喜欢这样,喜欢有关林麓的一切包裹着他。 什么鬼魂,什么南极,什么穿越,什么不正常,全都不重要了,林麓就陪在他身边,他的灵魂无限下沉,沉到最后,舒适喟叹着睡过去。 林麓却没他这么心安,她甚至有些焦躁。 没有合法身份,没有手机联系外界,还没有钱,裴译州的态度又怪怪的,她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融入现在的社会。他不会真在长达九年的寻亲路上被逼疯了,不打算让她出门见人了吧? 想把人摇醒问问,但看裴译州眼底的青黑,又不忍心,只能拧着眉毛耐下心等待,等着他睡醒了能有个交代。 想着想着,自己也趴着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有点久,醒来时天都黑了,手心微微冒汗,迷瞪着眼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到了床上,而本应该躺在上面的裴译州不见踪影。 摸去客厅,厨房里有很轻的咕嘟咕嘟声,冒着热气的米香味充斥着整个空间,裴译州换了件白衬衫,背对着她在切菜,肩胛骨随着动作微微撑开衬衫布料,宽肩窄腰的样子有些性感。 听见响动,他回过头:“醒了?我做了山药瘦肉粥和清炒时蔬,你试试能不能吃热的食物了。” 一切都和过去很像,林麓有些走神,走进厨房,像过去那样凑过去深吸一口气:“好香。” 裴译州用勺子舀了点粥出来,很自然地喂到她唇边:“尝尝看有没有味道。” 这种略显亲密的行为倒是和以前不太一样,林麓边想边凑过去尝了下,点评说可以,然后旁敲侧击问起别的。 “哥,家言哥回过神来了吗?他有打电话再次表示震惊吗?” “不知道,他还没联系我。不过你可以主动联系他问问,”裴译州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客厅里的东西,“你的手机买回来了,他和丁梓潼的新联系方式都在里面。” 林麓有点吃惊,她还以为自己最近只能当山顶洞人了,结果惊喜来得这么突然。看来睡饱觉确实能让人的工作能力大幅提升,几天都没影的事小半天就解决了。 她一趟小跑过去拿起手机,低头研究起来。 真好,现在她可以继续搜索段成聿的身份信息,争取早点找到他了。 裴译州不知道她的打算,做好饭叫她吃,尽管饭厅宽敞到饭菜的香气端上桌就散开一半,但餐桌上的灯光一照,热气氤氲着绕在两人的笑脸边,就还是当年的温馨感。 他快要迷醉在这样的氛围里。 林麓刚拥有自己的新手机,吃饭也不忘玩,这里戳戳那里点点,想着趁自己记忆清晰,把最近做的梦的内容梳理一下记录下来。 想得多,吃饭的动作就慢下来,心不在焉的。 裴译州坐在她对面,看不见她的手机界面,叩了叩桌,提醒她:“好好吃饭。许家言说了什么?” “啊?哦,还没回复我呢。”她回答后,才发出跟许家言打招呼的第一句话。 看,现在许家言确实还没回复她。 “哥,我能找丁梓潼见面吗?一周了,我还没和除你之外的人说过话。”她咽下粥问,适时表现出需要正常社交的愿望。 裴译州似乎早有打算,点头安排:“明天吧,怎么样?丁梓潼也在公司工作,负责产品研发,明天周末才有时间。” 林麓好奇:“她也在你公司?她大学的专业也和你差不多吗?我记得她以前说想当警察的,怎么会去学研发搜救机器人?” “你怎么知道公司是研发搜救机器人的?”裴译州动作停顿一瞬,又笑着说,“用我手机搜过?” “对,”她老实承认,“我想知道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不过看到公司介绍就没了,家言哥当时咣咣敲门。” “有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或者明天问丁梓潼,她大学念的工程物理,毕业后就进了公司,当时公司才创立一年半。”裴译州挽起衬衫袖口,给她夹菜,挑开蒜末,照顾得妥帖仔细,还问起她明天招待丁梓潼想吃什么。 “不可以去她家或者我和她出去吃吗?”林麓疑惑,“不用在家吧?多麻烦。” “外面很冷,而且你才开始适应吃热的食物,不适合在外面的餐厅吃。”裴译州今天表现得尤其游刃有余,什么事都解释得滴水不漏。 “好吧。”林麓觉得怪怪的,也只能答应。 吃过饭又到了睡觉时刻,林麓白天睡了一天,暂时没什么睡意,躺在床上点开备忘录,边梳理边记录那个反复出现的梦。 【段成聿,南极,冰层裂缝,朝着我跑过来,身形瘦高,声音还算好听,名字很熟悉,应该关系很好,甚至可能在恋爱】 写完,光标在最后一个字旁边一闪一闪,她皱起眉,依稀觉得自己还应该记得什么重要信息,是什么呢? 想得入神时,房间门被拉开,裴译州踩着昏暗夜色走进来,脚步很轻。 林麓赶紧摁灭手机假装睡觉。 ——最近裴译州老是这样,表面上还是好好兄长的样子,却总在一些细节处有很强的侵入性,联想起穿越前那个不小心的吻,她浑身不自在,所以每当这时候都装傻当作没察觉。 属于裴译州的熟悉气息在黑暗里蔓延,林麓装睡装着装着,还真安稳睡了过去。 然后再一次梦见了段成聿。 第9章 老朋友见面 丁梓潼是在半下午收到“和穿越者林麓见面叙旧”的任务的,那时候她正在应付发疯的许家言。 “真的很像,就是林麓去南极前的样子,一模一样,我真没夸张,连年纪都一样!裴译州死活认为那就是从七年前的南极穿越过来的林麓,还要挟我配合他入戏,你说他是不是疯了?!”许家言企图通过那张嘴表达出当时震撼情绪的百分百。 丁梓潼在给实验室新一代的生命探测机器人做测试,一巴掌把他推开,说话时没看他却把嘲讽意味十足十传递到位—— “少用对他的质问来表达你的正派,你俩都不是什么好鸟。照你默认别人给他找替身的劲儿,你现在应该很高兴才对,他不用守着死人过一辈子了,你还能荣升为新皇后娘娘身边的总管大太监,你对她引荐有功,你们里应外合都能把裴译州架空了吞掉林州科技,多好。” 许家言:“……你还研究什么机器人啊,你的嘴就能当机器人探测钻头了,能直接钻进百米深冰层。” 说完又再次强调:“我完全是好心啊,你是林麓朋友我是裴译州朋友,我肯定不能干看着他就这么走向发疯结局吧。不是,偏题了,我靠丁梓潼我跟你说真的,那人真的和林麓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裴译州说她记得林麓十八岁以前的所有记忆!” 虽然不排除是裴译州失心疯,自己给那个女生按头安上的噱头。 丁梓潼直起身,掏出手机:“我再找个心理医生推荐给他,或者他直接打电话跟我说,他承认男人的爱是对着一张脸就能b起的生理性冲动,我就考虑带着公司专利跳槽后不向媒体揭穿他。” 许家言点头:“你多找几个医生,我觉得一个解决不了,他现在疯得厉害,我都怕他扭头又跟我说他要趁着七星连珠穿越回七年前。” 这下丁梓潼久久没怼回去,和许家言对视一阵,摘下防护眼镜问:“真有这么严重?” “真的!”许家言看自己的话终于得到了重视,赶紧说,“你等着看吧,说不定明天就找你下达绩效考核项了,要求你一年内研究出穿越机。” “神经病,让我相信穿越,你们不如修改教材说爱因斯坦会修仙。他到底又去打听了什么伪科学传闻,跟坐等领免费鸡蛋的大爷大妈一样,迟早被骗光养老钱。”丁梓潼说着就要给裴译州打电话。 但拨号才拨到前三位,她先收到了裴译州发来的消息。 看她死死盯着手机,眼神都要搓出火花了,许家言探头瞄了眼,问:“他发来的?说什么了?是让你也配合演戏,还是让你造穿越机?” 丁梓潼抬起头,两眼喷火:“他让我明天下午两点去他家见那个替身。很好,两万的工资敢这么使唤我,我过去不把他们炸成七星连珠我都对不起林麓!” 许家言:“冷静!冷静!他现在脑子有病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然后第二天丁梓潼和林麓在棠湖公馆十七层见了面,大眼瞪小眼半天不说话。 她觉得自己现在也脑子有病了。 林麓看着明显成熟很多的老同学,努力想从面相上找出对方这几年过得如何的证明,见对方死死盯着自己,挠挠脸,主动开口:“梓潼,好久不见啊,虽然我印象中也才几天……” “我记得林麓没有表姐妹也没有堂姐妹,不过现在这个时代基因产物不少……裴译州,你从哪儿找来的人?”丁梓潼恍惚问。 裴译州就守在旁边,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平淡话语不厌其烦重复:“她就是林麓,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下午出门失踪,但她印象中是早上去东湖公园散步,打了个瞌睡就到了这里,有记忆且验证合格。” 边说他边看着丁梓潼的眼睛,幽深的眼神让对方想起来之前被叮嘱的话:林麓受了刺激,暂时不能提起十八岁到二十岁之间的事,特别是有关南极,有关那场求婚的事。 她冷不丁回过神,脑海里“这件事真踏马荒谬”和“万一真是呢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天人交战,最后她紧紧抓住林麓的手:“真的是……” “真的真的,我真的只是打了个瞌睡醒来就发现到了九年后。梓潼,你还记得那天我有和你联系吗?我不记得那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着穿越这种神奇的事发生在我身上肯定得有什么契机吧。”林麓回握住她的手,也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丁梓潼艰难回想了一下:“我还真不记得了,毕竟都……都九年了。” 要命,她还没接受爱因斯坦可能真的会修仙这个念头,就要帮人维持谎言违背做人的原则了,恍恍惚惚不敢置信。 然后朝裴译州抛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关系却倒退成零基础,忍着心痛叫妹妹,肯定每天晚上都在心梗边缘吧。 林麓没注意他们的眼神交流,她对失踪那天的事也没强求追问,过去都是过去,现在有更紧迫的事需要解决。 所以她不气馁,又问起丁梓潼的大学,工作,家庭,还有其他的一些同学朋友都怎么样了,得知目前的情况后,一阵唏嘘。 她消失的九年里,大家有的步入婚姻有了孩子,有的一路深造销声匿迹在国外,还有的遭受不幸事故已经去世……世界正常运转,只有她还停滞在原地,物理意义上的停滞不前。 发了会儿呆,林麓打起精神,想起今天见面的终极目的,支走裴译州,低声求助丁梓潼:“我想出去找份工作,你说能行吗?我当时只是失踪,身份信息什么的操作一下应该还能继续用?” 丁梓潼飞快扫了眼客厅另一头的裴译州,低声问她:“身份的事好解决,但你想出去的工作的事怎么不直接找你哥?你以前不是说希望中大奖一辈子不出去工作?以裴译州现在的资产,你在家挥霍一辈子都用不完。” 林麓摇头,眼神清澈,认真说:“我不是他必须负担的责任。” 而且要怎么说啊?说自己需要工作需要社交,需要自由外出的机会,好随时去求证在梦里相知相恋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存在吗?换成以前,说也就说了,可现在……昨晚的梦,说起来和少女怀春差不多,说给裴译州听的话那也太奇怪了,光是想想就浑身不自在。 第10章以哥哥的身份 林麓想回归正常生活的意愿很强烈,丁梓潼哪狠得下心说别的,尽管脑子还在纠结穿越的事,嘴上却先一步答应了下来。 她们在沙发上凑近说话,裴译州就在另一边和许家言谈论公司的事,手上端着一杯咖啡,神情淡淡,看起来并不关注她们的谈话内容。 丁梓潼倒是时不时瞄他几眼,林麓注意到,也跟着一起看,像以前在路上看见帅哥行注目礼一样。 “家言哥看起来正经很多,我哥话好像更少了。”她轻而易举回想起过去。 “以前他不怎么说话是因为忙,忙着学习,忙着搞项目,忙着打工赚钱,忙着回家做饭。现在有钱了,也不用忙着回家给我做饭,看起来却更沉默寡言了,这种性格真的能管好一家公司?” 丁梓潼:“公司是靠规章制度和问题解决方案来管理的,他只需要树立起威信就好了,这种淡淡的死人感很适合当老板。” 林麓诧异:“你居然敢这么说他,以前见了他都规规矩矩叫裴大哥。你们现在私下关系很好?” “算不上,是因为你的关系,他对我比较容忍。”说到这里,丁梓潼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 “你真的只记得十八岁之前的事?” 林麓疑惑:“我应该记得那天之后的事吗?有很特殊的事发生?” “不,只是……”丁梓潼叹气,“九年啊,你错过太多了,十八岁到二十七岁,明明应该是最美好的一段年华。” “我现在就是十八,没有错过这段美好年华。不过听你这么说,我确实忽略了一件事——” 她凑得更近,悄悄打听:“这么美好的几年,我哥有应该有过感情生活吧?结婚了?有孩子了?还是离婚了孩子被带走了?” 丁梓潼心里一惊,这是问到点子上了啊。 “他……” “这套房子里没有其他人的生活痕迹,应该没带人回来住过,拖鞋干干净净,被子一开始没有特别的味道,所以他自己应该也不常回来住。他有其他的房产吧,他们在那里生活?这边确实不适合孩子上学。”林麓自顾自猜测。 丁梓潼赶紧打断:“没没没,没孩子,也没离婚结婚……” 想到某件事,她的反驳声停顿一下。其实当初离结婚也不远了,只是那场灾难先到一步。 可林麓并不记得十八岁以后的事,看她含糊的反应,顿了顿,发出意料之中的一声“这样啊”,话音轻轻的,心里也似乎落下一片轻轻的羽毛。 九年呢,她小时候背九九乘法表背到九那一行都要好久,更别说三千两百多天的时间,足够把一个人的痕迹从生活中铲墙皮那样铲干净,再和其他人产生复杂的关联。 裴译州能第一眼认出她,接受她,已经很好了。 丁梓潼看她似乎误会了,有心解释吧,可裴译州开头就警告了她不准提起过去的事,这要怎么说? 纠结一阵,裴译州掐着时间来加叫停,以林麓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息的理由结束这场会面。 林麓一时间知道太多消息,也确实蔫蔫的,回房间躺着去了。 丁梓潼和许家言被请出家门,看着裴译州态度温和地叮嘱林麓盖好被子,回过头嘴角的弧度消失不见,冷淡问他们:“她说了什么?” 许家言掐着鼻梁骨深呼吸三遍:“别催,先给我们点时间切换到科幻频道。” 丁梓潼看似平静实则走了有一会儿了:“已知穿越是在四维时空中随机挑选某个特别的时间节点进行平行空间的穿梭,每个平行世界其实都是人在这一生做的不同选择导致的不同人生轨迹,南极确实自古以来就有地心世界,地轴的说法……” “所以她说了什么?” 丁梓潼长吸一口气:“她说想找份工作,逐渐恢复正常生活。” 裴译州神色莫名:“她说不想在家里和我待在一起?” “她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和责任。念高中的时候她就经常利用各种机会赚点小钱,想减轻你的负担,现在她这种想法只会更强烈。毕竟这里对她来说很陌生,她需要有正常的社交来尽快融入。” 裴译州理解,以前他们搬过一次家,刚搬家时她也是这样,不管怕不怕,喜不喜欢,都努力装成大人模样先和别人搞好关系,很快就能融入,反过来指点他。 她像根系强健的植被,在哪里都能顽强生活得很好。 可是找到一份工作,有了正常社交,回归正常的生活了,就等同于从卧室一步步迈出大门,一根根挣断他的视线,从他胸口飞走。 如今的兄妹关系,根本绑不住她。 “我知道了,”裴译州眼神低垂,没做正面回应,又问,“除此之外,她还说了什么?” 丁梓潼纠结再三还是没说林麓问起他感情生活的事,仍然给林麓帮忙:“听说你最近只让她吃生冷,理由是穿越让身体磁场不稳定,要避免热辐射的摄入?你还记得她学习很好很聪明吧?她在将就你而已。不过她也担心,这种‘穿越’会不会有第二次,万一她又穿越回去了呢,你得让她安下心来,找点事做就是其中一种办法。” 说到这里,她压低声音又道:“我们都知道她当年在哪里消失的,现在的她到底是真的科幻成事实,穿越路上失去了两年记忆,还是其他什么奇怪生物——我知道你去了解过一些神秘事件,一开始给她吃生冷说不定就是把她当怪物养的——当然这些我们现在都不考虑了,只要她人还在就是好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只对你最熟悉而你最近表现得很奇怪,她有点不安。” 嘴上警告所有人不能提起他们当年的事,自己却控制不住把人当成恋人而不是妹妹,林麓说不定会以为他修炼成变态禽兽了。 裴译州很清楚她在给林麓说情,想让林麓顺利出门工作而已,但字字句句不无道理,他的呼吸像沾了水,沉沉下坠,憋闷在血管里在心脏里,带来一阵钝痛。 送走他们,他仍然站在门外,走廊一侧的窗户倾倒进来一片昏昏晚阳,随着时间流逝从他肩膀处缓缓下沉到脚尖,直至感应灯自动亮起,他才抖落一身的寒气,转身面对家门。 天黑了,推开门他就能重新拥有一个温馨的家,以哥哥的身份。 但他握住门把手,却迟迟没能打开门。 第11章情侣推车 这天之后,林麓惊奇地发现,裴译州不再在晚上守在房间里了。 可喜可贺,她终于能换上清爽点的睡衣,独自拥有这间卧室,安心地玩手机,逐渐丰富对段成聿的身份调查,并且学会在网上找工作。 穿越来这里的第九天,她以冰箱里没有自己喜欢吃的蔬菜了为由,让裴译州带她去附近的超市逛逛。 她最近的体温在恢复正常,穿上裴译州让人送到家的新衣服,揣上手机直接在门口等着,握着门把手,看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裴译州到嘴边的拒绝说不出口,最后还是带着她出了门。 多年的时间,静宁路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除了道路格局还和记忆中有些相似,其他全然看不出以前的痕迹。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形状奇特的市图书馆,远处的商业广场,还有夹杂在这一片的低矮富人区…… 林麓的眼睛看不过来,进超市后看见有一家三口专用的电动购物车更是瞪大了眼睛。 裴译州收敛好情绪,笑着问:“你也想试试坐那个?” 林麓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贴在他身边东张西望:“你现在有很多钱对不对?我想买超多东西,选哪个购物车呢?” 一排长得差不多的推车,居然有不同的人专门管理分发,她怕自己不懂规则闹了笑话。 管理推车的人倒是动作麻利,一看他们是男女搭配,直接推来一个,贴心提示:“女生要坐的话用这种专门的购物车,有孩子的可以选择旁边的底座驾驶车,有双胞胎的请选择双层……” 林麓都没听清楚,纯粹是不想杵着不动,愣愣接过购物车,想扭头问问裴译州,身后的男人却伸手越过她的肩头,握住了购物车推杆,转弯时连带着把她搂往右边。 她被动往右边倒腾几步,彷佛被裴译州拢在怀里颠了个个儿。 只有手臂相碰而已,还隔着衣服,但她莫名觉得胳膊被点了穴,僵直中带着火烧的麻痒。 好在裴译州很快就让开了,似乎没在意刚才的触碰,指着购物车前说:“可以坐进去,我推着你走。你逛超市每次都走不完全程。” 是很熟悉的哥哥的语气,林麓也想起以前,抛开刚才的丁点怪异,欣然坐上“专车”。 “走,先去买菜,再买吃的,还要买两双客人用的拖鞋,最好再买个盆栽放在你办公桌上……”她带了张便利贴,一样样点下去,声音奇异般融合进超市里的家长里短。 裴译州推着车,垂眸看着她卷翘的睫毛,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赞同她的每条计划就行。 路过零食区时,有一对情侣和他们错身而过,同样坐在购物车里的女生抱着一桶狗粮一袋超大的薯片,扭头喂给男朋友一勺试吃的酸奶燕麦,笑吟吟说着好吃要倒回去买两袋。 男生摸了摸她头发,说还得去选一个锅,作为他们正式同居的开始。 裴译州的视线扫过他们,又看向也拿了袋大包薯片在研究的林麓,嘴角略微勾起点弧度。 当兄妹没关系,只要她一直在身边,只要偶尔能有一点这样的甜蜜时光。 —— 从超市大采购回到家,林麓积极地帮忙准备午餐。 她熟练地给番茄洗烫水澡再剥皮,边剥边说:“哥你还记得我有一年买了很多番茄吗?我生病了刚好,你要回学校上课,天天给我打电话说多吃水果蔬菜,但我怕用钱,就想到个好主意,全买番茄,又可以当蔬菜又可以当水果。来不及做饭我就啃个番茄,不知道吃什么了就拿番茄出来,总能和其他东西配合出一碗味道不错的菜。说起来我最拿手的菜就是番茄土豆烧鸡块,你每次都能吃完。” 出走太远的人忆起往昔时,安心大于遗憾,裴译州笑说:“结果吃得面黄肌瘦,还跟我说你是在长身体。带你去外面吃自助火锅,你一直吃到人家关门。” 林麓回想起来也忍不住笑,乐得手抖:“后面你回学校之前,把大部分的钱全留给我了,我说不用,我上个月省了好多钱出来呢,还帮人抄作业赚了点外快。你说不想让我过得太辛苦,但是我也不想你辛苦,只想快点成年,等我十八岁了,就可以自己赚钱了,到时候凭我们俩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说到铺垫的重点,她剥番茄皮的动作慢下来,抬头认真看着裴译州的眼睛:“哥,我不想当你的负担。我爸妈出事的时候,我们说好了,在一起是互相当彼此的依靠,扶持着长大,不是谁当谁的拖累。” 裴译州早料到有这一次谈话,她自始至终都活得清楚明白。 “你想出去工作?”他拿过她手里的番茄,继续剥皮事业,低头遮挡着脸上神情,“你以前不是说最希望一辈子不工作吗,宁愿被外星人绑架。” “我还说过为了一百块能和癞蛤蟆握手呢,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办法。” 吐槽过自己,她扒着料理台歪头去看裴译州的脸:“哥?哥,我这个年纪,正是兴致高昂想自己养活自己,顺便养活老哥的时候呢,我想替你分担,虽然你看起来有钱得不需要帮忙了,可我很想今天剥皮的番茄是我花自己的钱买给你吃的。哥?” 裴译州很久没听她撒娇磨人,心里的不痛快被磨得失去棱角,眼神里不自觉带出笑:“鸽子成精一样。你想做的哪件事是被我拒绝就真不干了的?” “哥?”她眨眨眼睛,眼神发亮。 “想做什么?或者你可以有另一个选择,出国继续读书怎么样?”他们一起出国,在谁也不认识的地方,慢慢过回以前的生活。 林麓还要留下来找段成聿呢,直接否定了出国的选择,兴致勃勃聊起工作种类:“你看我现在能做什么?” 裴译州的最佳选择被舍弃,笑容缓慢回落,看着她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又伪装起温和说:“可以先从行政助理试试看。” 林麓不是讲究清高避嫌的人,愉快接受这个安排,直接再剥一个番茄,双手托举着番茄献宝似的说:“那我得给老板做一顿进阶版的美食事先贿赂贿赂了!” 第12章他让我查段成聿 第二天一大早,林麓就准备好出门上班了。 她对拥抱新生活激动得很,在门口杵着不停催裴译州,像小孩儿第一天上学,面对未知第一反应是高兴。 裴译州把人拉回去,盯着她喝了杯牛奶,才打电话给助理和司机。 林麓人还没到公司融入大众,就先在老板身上窥见了未来世界打工人的现状。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她被领着交给了办公室助理,乖乖跟着去办各种手续,熟悉各个部门和楼层。 林州科技有一片自己的建筑区,最中心的是职能部门所在,隔壁是单独一栋楼的研究中心,管控很严格,必须刷脸加检查准入信息才能进去。 林麓不打算接触公司的核心秘密,很有避嫌意识地在外面看了看就离开了,都没能见到丁梓潼一面。 许家言倒是见到了。 市场部的人行踪遍布公司各个角落,她是从测试部回中心大楼的电梯口碰见许家言的,似乎是马上要接待重要客户去测试部,他停留的时间不长,等电梯时见到聊了几句,多数是经验传授。 林麓老老实实听着,完了感叹:“我完全想不到,你们的创业方向居然是灾后搜救,和我哥当年的计划没一点沾边。” 许家言的笑容干巴一瞬,也跟着叹气:“谁说不是呢,事情没发生之前,谁也想不到。” 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不过还挺成功的,几年内就能拥有这么大的厂区,真了不起啊。” 听起来像政治家在点评市优秀人才,看她绷着脸努力装成熟正经的样子,许家言忍不住笑:“是了不起,你回去可以多夸夸他。来公司不用太紧张,你还……你还年轻呢,主要来学习学习。” 林麓心里长呼一口气,脸上还是绷着,很矜持地点点头。 怎么可能不紧张,换谁一脚跨过九年,来参观未来高科技公司,面对完全陌生不懂的人和知识,应该都没办法泰然自若。 电梯到了,他们一起到达一楼,许家言长腿一迈准备离开,又想起什么,拍了下脑门,招手叫住林麓。 “你是要回他办公室一趟吧?正好带条消息回去给他。不是计划内的事,我怕去接待客户时间久了,指不定要忘记。” 林麓很谨慎地凑近了倾听,生怕是什么商业机密。 然后许家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上次他让我差一个叫duanchengyu的人,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三个字,我就顺着这发音多问了几个人,正好有个客户认识。你跟他说,对方是一家面对国外客户,专门分析销售市场信息的咨询公司的老板,做离岸外包的,最近开始接洽国内公司了,我们以后估计还能有合作呢。他要是觉得行,我就去和对方公司洽谈。” 林麓怔愣地点头,点头看向手中的简约名片。 其实后面说了什么她根本没记住,听见段成聿的名字后心跳就错漏一拍,加快的跳动声重重叠叠闷在耳朵边。 “家言哥,我哥他、他怎么想起让你去调查这个人?”她迟疑问。 许家言:“我哪知道呢,前段时间突然就提起这个人了,我估计是和公司业务有关。” 他说完看见大厅外客户的车,摆摆手大步离开:“我先走了,你回去记得告诉他啊。” 林麓缓缓抿唇。 前段时间突然提起段成聿,而且还不知道这三个字具体是什么…… 裴译州是不是听见她做梦的梦话了?所以才让许家言帮忙查?因为他那几天一直守在她身边,连手机都不看,没时间自己去查。 说起来,她对这里还很陌生,想要调查一个人,找裴译州帮忙肯定更快捷方便,可是、可是……她捏紧了名片,揣进兜里。 跟着办公室助理回去的路上,她有些心不在焉,盯着电梯反光面里模糊的自己,仿佛在看梦里那个拥有其他记忆和身边人的另一个“她”。 “叮——”电梯到达七楼。 林麓以后的工位就在总经办内,和裴译州的办公室隔着一条走廊,稍微昂下脖子就能看见对面的门开着一条缝,可以窥见里面的一点深灰色地毯。 她刚在位置上坐下,还在思考要不要跟裴译州全盘托出梦里的事,好寻求帮助,对面的办公室门就被拉开,她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裴译州站在门口,深邃眼睛注视着她,两人的视线对上。 下一秒,林麓鬼使神差立马错开眼,像见不得光的粉尘被光照耀到一点边角,有现出原形的征兆。 可这显然很莫名其妙,于是她没一会儿又心虚似得,从格挡的工位牌后探出一双眼睛,悄悄看过去。 裴译州还在看着她,神情无奈,对着她略微转了转头,视线在身后的办公室轻扫而过。 意思是让她过去说话。 林麓轻咳一声,略带三分真地表演一个被老板传唤的懵懂新人,老实去了对面。 总经理办公室的地理位置最佳,两面墙都开了窗,望出去就是河滨公园,衬得办公室明亮宽敞。 裴译州略弯着腰在接水,整个身影都沐浴在阳光下,光晕让他的身形被吞噬了边缘,黑西裤包裹的大长腿和束住衬衫的皮带在视觉上变得显眼。 水流淅淅沥沥注进玻璃杯里,混着裴译州温和的询问声:“参观完公司,觉得怎么样?” 林麓认真回答:“很好。你们这几年肯定很辛苦。” 裴译州轻声笑,转过身把水杯递给她:“其他的呢?看你有点走神。” 他们的距离被拉进,近到能闻到彼此身上相似的味道。 她垂眸喝水,总感觉眼皮上有很强的被注视感,喝完抿掉嘴角的水润,张了张嘴,心里的段成聿三个字却恍若跟着这口水被咽下去一点位置,不上不下,到必须说话的时候,吐露出来的变成了欲盖弥彰的其他话题。 “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灾后搜救,极地救援什么的,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没想到你们往这个行业发展了,还发展得这么快。” 算了,还是自己先去和段成聿见面聊过再说吧。她忽略心里异样的别扭感,把许家言嘱托的任务藏在身后。 裴译州不知道想到什么,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两兄妹顺势说起了别的,比如午餐要不要一起吃。 林麓松口气,手在兜里摸着那张名片,雀跃后知后觉冒上心头。 第13章段成聿 半个月一晃而过。 凭良心说,在林州科技上班的日子很好过。 因为林麓的身份在总经办里并不是一个秘密,她大方承认过裴译州是她哥。 虽然大家在此之前都没听说过老板还有个这么年轻的妹妹,但不妨碍他们和她打好关系。 林麓借此机会,像块海绵一样积极吸收着各类知识,又没人敢让她加班,于是她每天上班上得不亦乐乎。 工作半个月后,她还收获了两个朋友,第一次被约下班后去逛街。 她像颗精力十足的跳跳糖,键盘敲得啪啪响,到了下班时间,收拾东西探头到裴译州办公室里飞快说一句再见,里面的人还没听清楚,她人已经翩跹飞过,跑到了电梯口。 “哥,我吃完晚饭八点再回家!” 裴译州眉头一皱,想把人叫回来,可是电梯口几个女生的笑声随着电梯“叮”的一声被载着下行,他走到办公室门口,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他又皱着眉回去,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丁梓潼正好在办公室汇报设备情况,冲一边吐苦水的许家言使个眼神。 许家言立马说:“哎你行了啊,咱妹妹好不容易有个新朋友陪着,这么高兴,你干嘛管那么严。” 丁梓潼帮腔:“就是。她本来想找我出去玩,但你任务下得急,我一直没时间,她总要有朋友的。” 说着语气还有点酸,自己最好的朋友死而复生才十八岁,这满房间里的人都和她存在代沟。 裴译州打电话的冲动被劝住,但焦躁无法从心里降下去。 许家言这下是真心劝解了,做贼似得先看一眼门口,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说: “她好不容易融入这里的生活,这不是很好吗,你到底担心什么?一起出去的人又没有男的。你就算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她就在公司就在你身边,时间长着呢你别这么急。” 裴译州很难说清楚自己内心深处的焦虑,还有盘旋着的阴暗念头。片刻后,他语气沉沉道:“她不会一直待在公司的。” 或许也不会一直待在他身边,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令人恐慌的预感。 许家言好奇:“为什么这么说?我看她每天在公司工作得很开心啊。判断一个员工是否认可工作,就看她工位上东西多不多,和同事之间相处的关系好不好,如果以这个来判定,她估计已经把公司当成另一个家了。” 他说着往外看,下巴在总经办里某个工位上略点一下:“看,她的工位牌上还夹了三只扭扭棒蜻蜓。” “感情好到明天就结婚的人还能在最后一次单身夜上找到人生第二个真爱呢。”丁梓潼高冷地发表自己犀利的观点,说完才想起这次根本不用怼,她本来也应该是劝解委员会中的一员来着。 于是她咳嗽一声,拿起手机作势发消息:“放心好了,她要是有什么情况会和我说的,前天她还偷偷给我发消息说市场部的一个男销售身上香水味好重,像十个以前的我被放在蒸馏瓶浓缩成了零点五个……她真的是十八岁的样子,吐槽人的时候让人无语又想笑。” 裴译州在她只能保持基础礼貌的笑容里眼皮一跳,沉默后尝试着平静解释:“她现在年纪还小……” 丁梓潼阴阳怪气:“是啊,和你从三岁的年龄差变成了十岁,哦不,心里年龄上是十二岁。啧,难怪和你没什么话说,要是我哥变成了我叔,我也要变沉默。” 裴译州被狠狠刺中一刀。 许家言差点稳不住喷笑出声,趁着裴译州的脸色变黑之前,拉着丁梓潼出了办公室。 “行了啊你,现在林麓回来了,你还阴阳怪气的,他可不一定还会忍了。” 丁梓潼被迫想起了之前裴译州对她多有忍耐的原因,甩开他的手,拉着脸,眼神却讥诮。 “不管回不回来,那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你们是一伙的,这几年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林麓的事也没人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粉饰太平。所以林麓忘记他,也是他活该。我当年和他合作只是有同一个目的而已,是看在林麓的面子上,可不是看他的面子,他要是忍不了可以把我开了。” “是是是,丁大工程师,但你别乱说啊,什么对不对得起的,没有的事,”许家言态度认真,“只要人还在身边,他们的时间还长,总有一天会恢复成以前的相处模式,他不会容忍有其他可能。” 丁梓潼用了裴译州那句话:“林麓不会一直待在公司的,这里只是她的一个跳板而已。以后有什么可能,只能看她想要什么可能,可不是看裴译州能做什么。” 说完也不管许家言是什么反应,拨通了林麓的电话,转身进了电梯走人。 —— 林麓完全不知道三个老熟人之间的风起云涌,她逛街聚餐之后挥别了办公室姐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脸上的笑如同西垂的天光,缓慢沉入夜色,变成一种茫然的放空。 距离家还有三条街道,她转弯去了十字路口的另一边,靠近一家古色古香的高档餐厅。 天冷,夜风无孔不入,寒气从行道树被霜覆盖的叶片抖落到行人发尾和肩头,再从衣服缝隙里偷渡到皮肤表面,呼出的热气也很快被冷风卷走撕裂。 林麓一直把手揣在兜里,下巴轻轻抵着外套拉高的领口才能保证不被冷空气侵袭。 可是高档餐厅里的人显然不用操心这点。 造型古朴的方形窗景里,玻璃隔开两个天地,三号餐桌左边坐着一个穿着单薄的男人,外面的行人都包裹臃肿的时候他却只有一件敞开的大衣御寒,非正式的宽松衬衫里黑色高领盘踞到喉结,侧脸线条优越,在一群谈事的男人里尤为显眼。 林麓下意识选择他作为视线锚点,拿起手机,犹豫再三拨通一个电话。 窗景里的那个男人似乎和对面聊得差不多的人说了句不好意思,接起电话。 “喂,你好?” 她的心跳牵动耳膜,一声快过一声,让她开口时才察觉到喉咙干涩。 “你好,”她像初学语言的外国人,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不确定性,“请问是段成聿吗?” 她目光中的男人跟着话筒里的“是”做出了同一个口型。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舔舔干燥的嘴唇才得以顺利说出下句话—— “你好,我是林麓,不知道你记不记得这个名字,我有点事想和你确定一下,你方便现在见一面吗?只需要几分钟。” 段成聿似有所觉,手机拿离耳边,转头看向了窗外。 第14章你不认识我吗? 林麓被邀请进了餐厅,坐在三号桌刚才那位陌生人的位置上。 段成聿请服务员上了一杯热橙汁,递给她时视线打量着她的脸。 “林麓小姐是吗?我印象中,应该不认识你。”漂亮青涩的脸很陌生,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和他的工作生活似乎没什么沾边的地方。 林麓只捧着橙汁暖手,也在打量他,重点注视着他的眼神,想从里面找出某种熟熟稔。 可惜失败了。 “你……你不记得我的名字吗?” 段成聿摇头,盯着她期待的眼神缓慢说:“没有印象。” 那双眼睛里的期待落空,变得失望茫然,眼睫毛垂下轻轻颤动。 他忍不住主动问:“你认识我?” 林麓沉默着,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最终选择了摇头。 段成聿轻声笑:“林小姐,你这样像碰瓷的。既然不认识我,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还能找到我面前来?” 他语气轻松,并没有严厉质问。 林麓也跟着笑了声,只是低垂的眼睫不知道是不是被橙汁的热气熏得,有些发酸,喉咙也跟着发堵。 段成聿收敛了笑容,再次问:“如果你不认识我,为什么来找我?” 他的声音和梦里一样,不过一个是声嘶力竭用爱意喊着,一个是全然陌生的问句。 梦里的场景出现了太多次,太过真实,所以落差太大了,林麓感觉自己大脑和身体被分割成了两半,有一半仍然泡在南极的冰层里。 她深吸口气,抬起头,目光仔细描绘着他的五官长相,努力和梦里模糊的影子做对比,接着条理清晰问:“段先生,你之前去过南极吗?” 段成聿对上她那双有些水光的眼眸,再次摇头:“没有。” “那你做过关于南极的梦吗?冰层,你在大声喊着一个人。”她又问。 没有,当然没有,这种电视剧里的荒诞剧情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要是有人拿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问他,他应该扔下座位费就站起来走人。 但是段成聿对上这个陌生的女孩儿,出奇地有耐心,再次摇头。 她太像一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可怜人了。 林麓得到了全为否的答案,心里沉甸甸地难受。她再三深呼吸,压下情绪,简单描述了下整件事。 “我,我最近遇到了一些比较奇怪的事,从那些事发生之后,就经常梦到你,最常做的梦里我们在南极上奔跑,你在大声喊我的名字,但是我很快就掉进了裂开的冰层里。虽然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但是我记得你的名字,醒来后能直接写出来是哪三个字。然后我就上网查,查来查去,找到了你公司,再得到了你的联系方式……不好意思莫名其妙打扰你,但是我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段成聿的眉心皱着,端起手边的咖啡浅抿了口,说:“听起来很……离奇。” 他想说,这种异想天开的事应该联系电影导演。 林麓闭了闭眼,点头说是:“确实离奇。” 但其实比起穿越,这也还好。只是如果告诉对方她是穿越来的,疑似在过去九年里和他有一段跨时空恋爱,对方估计会把她扭送精神病院,并贴心地打电话通知裴译州来领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段成聿这个人,为什么他全都不记得……看来她是唯一被放错夹层的硬币。 林麓想了想,把逐渐失去温度的橙汁推开,认真看着段成聿的眼睛说:“没关系,如果你后面有想起来一点什么,请打电话告诉我一下。段先生,离奇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我只是想找到我的……同类。找不到也没关系,如果你一直没想起,就当我今天在乱说好了。抱歉打扰你。” 她站起来离开,走出餐厅时,冷风吹得眼睛发酸,只有把外套的毛绒帽子盖在头上才稍微好点。 帽子上的毛毛被吹得东倒西歪,她看起来像只流浪的蘑菇。 段成聿坐在座位上没动,看着她融入人群的身影,继续喝着咖啡,脑海里又浮现出她刚才出现在餐厅外的可怜样子。 那种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找不到一条回家的路、找不到一个认识的人的茫然模样,在一群忙碌着去往各自目的地的人里,异常显眼。 或许是今天喝了太多的咖啡,咖啡因让神经的兴奋性提高,让他陡然有些心悸。 段成聿皱眉,放下咖啡杯,付了钱后也离开了餐厅。 —— 回到棠湖公馆刚好八点。 林麓拎着买的两盒蓝莓掏钥匙,还没怼进钥匙孔,门自己开了。 裴译州站在门内,低头看着她,玄关顶部的小灯照得他神色莫名,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麓还在惊讶他怎么这么快开门,挑眉眼睛睁得很大,然后把蓝莓盒子递给他,自顾自换拖鞋。 “晚吗,我不是跟你说了八点吃完晚饭再回来?你吃了吗哥?” 话里充满活力,没有一点离开他几个小时的慌张无措。 “没有。”裴译州看她换好毛毛拖鞋,跟在她身后往客厅走,目光黏着在她背影上。 “这么晚还没吃饭?”林麓回头拧着眉毛看他一眼,去厨房打开冰箱,“没什么菜了。不过我可以给你点外卖,我现在点外卖已经非常熟练。你先吃点蓝莓,每天对着电脑工作那么久,吃点这个对眼睛好。” 她的絮絮叨叨稍微抚平了裴译州的焦躁心情,在她没回来的两个小时里想好的一堆拷问也被压下去。 他深呼吸,挽起袖口清洗蓝莓,像正常的哥哥询问妹妹交友情况似得,不经意问:“出去吃了哪家餐厅?要是喜欢,下次我们再去。” 林麓:“不是餐厅啦,是一家砂锅店,冬天吃这个挺不错的。你要是能吃,下次我带你去吃啊。” 她头都没抬,捧着手机啪嗒啪嗒出去,又啪嗒啪嗒进来,凑在他身边问:“正好有这家店,砂锅粥,我给你点一份?” 两人的胳膊略有触碰,布料摩擦着仿佛亲密无间,裴译州的脸色彻底回暖,放下各种猜测疑惑和焦虑,点头说好,沾着水珠的手指捏了颗蓝莓喂到她嘴边。 林麓顿了下,还是把那颗蓝莓吃了。 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厨房,背对他坐在客厅里,摸摸自己发烫的耳朵。 第15章裴译州有未婚妻? 晚上的睡觉时间是林麓最放松的时候。 躺在门窗关闭的房间,蓬松有香气的被子包裹住身体,隔绝开外面刺骨的冷风,手边还有个热水袋散发着热度,这在冬天简直是一种享受。 不过在这之前需要先应付一下没有安全感的哥哥。 裴译州开门进来,先叫她:“麓麓?” “我在。”她闭着眼睛慢悠悠回答。 “窗户关好了吗?” “关好了,窗帘也拉上了。” “被子盖好,暖手袋是热的吗?” “是热的,我们一起灌的水。”热水袋是很多年前她第一次帮人发传单赚到的钱买来的,一对,还带着猫和老鼠的保护套,没想到裴译州一直留着。 裴译州已经走到床边,不管她每次回答得怎么滴水不漏,他都不会放心,非要走上前仔细检查过,走近了又问:“脚冷吗?” “只有一点,待会儿就好了。”她略微抬起点脑袋,好让裴译州帮忙掖被角。 裴译州忍住想触碰她脚的冲动,在黑暗里半垂的眼眸放肆地盯着她模糊的侧脸。 当初他们确定关系后,每天晚上都一起睡,林麓的脚总是要冰半晚上,所以每天都搭在他身上。 不管做不做,他们都是紧紧缠在一起的植株,两颗心脏近到能听见彼此的每一声心跳。 而现在,他只能克制着把另一个热水袋放在床尾塞进去,努力不碰到她的身体,然后说声“晚安”,就必须离开这里。 房门重新关上,房间里只剩一道呼吸声。 林麓松了口气,最后一次看看门缝外的灯光,偷偷摸摸拿出手机。 幸亏她离“被家长管束的年龄”还很近,对裴译州的查房很习惯,对家长离开后偷偷玩手机的情节也有种无师自通的乐呵。 手机屏幕的幽幽荧光照在她脸上,她伸出两根手指,搜索“穿越”“重复做同一个梦”,每条解释一点点看下去。 虽然段成聿说不认识她,不记得南极冰层,不记得她的名字,但她在回来的路上想了想,觉得没关系,对方平淡无感的反应也很正常,换做她陡然听到这些事情也会感到莫名其妙。 她还有穿越这件事没说,只要能让段成聿相信穿越这件事,就算他仍然不记得她,梦里仿佛在另一个世界相识相知的事情他也只能相信,然后一起调查那个梦。 如果他能像她一样,以梦的形式记起某些碎片,那就更简单了。 毕竟目前只有他们才算是同类,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对每个他乡人都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所以她打算,接下来还要再接触几次段成聿,尝试之后,要是一直都没效果,她也能心甘情愿放弃。 把今天的所得和后面的计划都记录在备忘录里,林麓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翻个身,把脚搭在暖和的热水袋上,美美睡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对猫和老鼠这对热水袋的原因,这晚上,她没再梦见段成聿,反而梦见了裴译州。 是很年轻的裴译州。 那一年裴译州上大二,大冬天的他又生病了,病毒性感冒,半个月都没能返校上课,人都病瘦了。 她在高中上着课,心里担忧得不得了,放学就狂踩着自行车回去,惹得后面一群男生对着她吹口哨。可是等她赶回去却发现,家里来了个女生做客。 说是裴译州的同学,来给他转交某样东西的。 当时他们说了什么话,到底转交了什么东西她已经忘了,但她稀里糊涂被劝回房间写作业之前,回头看的一眼,很深刻地印在脑海里—— 客厅里开了空调,那个女生脱了外套,姣好的身材被黑色针织衫紧紧包裹着,身形优美。而她认为病瘦了的裴译州站在女生身边,居然已经很高大挺拔。 那是两个成年了的同龄男女身上的,青涩和成熟混杂着的吸引力。 那时候她的性知识全是从朋友同学嘴里道听途说来的,隐隐约约感知到了两个成年男女在一起有可能是因为什么,虽然裴译州说了那个女生和他没关系。 可奇怪的是她没觉得嫉妒或是高兴,只是很不自在,好像自己的存在让这个家变得好小,小到裴译州都无法和自己的同学朋友、女友或者是喜欢的人单独待在一起,说上一句亲昵话,接个无人打扰的吻。 可能兄妹就是这样的,长大了,就应该各自分飞,给予对方足够的过上自己私密生活的空间,她那时候难过地想。 梦醒,正好闹钟响起。 林麓打着哈欠起床,像抹幽魂开门出去,毛茸茸的睡衣和支棱起来的呆毛,显得她潦草又毛躁。 “哥,早上好,我还在,不用担心。”她半闭着眼睛说完这句话,才返回房间洗漱。 裴译州端着给她热的杏仁奶,放在桌上时,忍不住低头笑。 等她洗漱完,潦草人形恢复成精力旺盛的跳跳糖,边绑头发边去阳台的烘干机里找自己的心仪外套,却意外看见了另一个洗衣机里的床单。 大早上的,裴译州洗什么床单。 林麓顿了顿,好几秒后反应过来,四肢都有点僵硬。 接着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在餐桌边坐下吃早餐。 家变大了,但家庭成员仍然没有私人空间干自己想干的事。 看来她应该把自立自强的计划提前点。 吃完早餐,兄妹俩坐车一起去公司。 裴译州今天有政府接待,林麓跟着总经办的几个助理忙里忙外好半天,政府的人都没见到,又被叫去帮忙另一个接待事宜。 对方团队是林州科技的几个合作客户,来参观学习的,本来应该是许家言来接待,可是不巧和政府的检查撞在一起,只能交给市场部其他人和总经办一起负责。 林麓没多露面,在茶水间拿杯子,出去时迎面碰上其中一个客户,客气点点头,正准备走,对方却奇怪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 那眼神不要太明显,看得她毛毛的。但她忙着送杯子去会议室,没管那么多,径直离开。 接待的客户要停留不短的时间,午餐还要在公司餐厅订餐,林麓喜欢这个活儿,去定了菜单就算上午下班了。 出餐厅时,她打算抄小路回办公室,却在靠近露天停车场的拐角处突然闻到一股烟味儿。 在茶水间外撞见的那个中年男人踩灭烟蒂,在跟人打电话,话里提起了裴译州。 “……还以为是他清高不屑玩这些呢,原来是小齐长得不够像……到底结没结婚我也不知道,裴译州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提起那个女的……死了,真要结过婚,能气得诈尸……” 第16章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苹果? 林麓一下午都在走神。 这很难得。 目前的工作时间和饱和度对她来说不难接受,公司最能准点下班的就是她,老板都没她跑得快。固定的工作时间和不算难的工作内容让她每天都保持开心,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 所以办公室其他人见她走神,就觉得很奇怪。 “小林,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隔壁的项目助理刘姐问。 林麓回过神,摇头说没有,低头继续整理桌上的文件。 但心里藏着事,整理的动作越来越慢,她犹豫着抬头,张口想问问她们关于裴译州那个疑似差点结婚的女朋友的事。 全公司的八卦总经办能知道百分之八十,更别提里面还有个专门管单身职工联谊会的人,要是老板有任何感情发展、桃色新闻,问她们肯定没错。 可是嘴张开又闭上,来回两三遍,还是没问出口。 她的身份是裴译州的妹妹,是最应该知道裴译州感情生活的人,要是她都要问别人,办公室的人问起她为什么不知道,她应该怎么回答?说自己莫名奇妙穿越了九年所以完全不清楚? 而且她来公司半个月了,都没听人说起过裴译州的感情故事,唯一听见的这个,知道的还都是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应该是裴译州瞒得紧,不喜欢提起那些事。 为什么不提呢,如果有喜欢的人,谁都不可能忍住藏那么久不被人察觉到,爱情和打喷嚏一样难以隐藏。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件事不顺利,或许真的像那个中年男人说的,对方出了什么事。 真可怜啊她哥,妹妹消失了,好不容易谈个恋爱还阴阳相隔。九年确实真的太久了,现在有人跟她说裴译州这几年有了两个上小学的儿子女儿她都能信。 唉,造孽。 她的晃神只延续到下班,六点一到,她又成了翩跹蝴蝶,拿上包跑得飞快,这时候裴译州的接待任务甚至还没结束。 林麓积极下班是为了去超市大采购,鉴于得知了哥哥的悲惨的感情之路,她打算做顿晚餐,委婉地安慰一下他。 不过她没去家附近的超市,而是绕路去了林荫大道那边,据她调查来的消息,段成聿的公司在这边,住的地方似乎也在附近,说不定能有几率碰到。 她现在很喜欢购物,推着购物车径直往超市里冲,双臂撑着推手,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推车上,路过室内减速带时毛绒帽子一抖一抖。 像俯身蹬地加速的兔子。 段成聿在日用品区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她。 虽然背影不算鹤立鸡群,但他就是觉得眼熟。 被女士偶遇的经历不少,他很不喜欢这种拙劣的戏码,不过那通常是在两个货架区域转弯相遇的情节,还没遇到过进超市后直接往生鲜区冲的人。 段成聿把挑选的东西放进推车,不紧不慢跟过去。 林麓刚买了一斤活虾,正在蔬菜区挑选板栗,和她一起的只有一个大爷,挑挑拣拣很熟练,她不懂该怎么挑,只能瞟一眼,再瞟一眼,然后装模做样地在几个板栗里到处捏一捏,举到耳朵边晃一晃,最后随机挑几个进口袋里。 挑了十来个,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林麓一顿,回头看见段成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西装解开,挺拔身姿看起来有几分随意。 “看起来林小姐还是个会挑板栗的生活高手,我也想买一份,可以帮我也挑一挑吗?”他戏谑问。 “好说,”林麓故作镇定,继续捏起一个板栗晃晃,“好巧啊段先生,你也来逛超市。那天我跟你说的事情你有调查一下吗?有没有做过什么梦?” “是挺巧的,我调查到林小姐在三街上班,家在静宁路,怎么会到这家超市来买东西?这里离你的公司和家可都不近。” “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和你偶遇,”她也不遮掩,手指还捏着个板栗,心思却在谈话上,“我想了想,还是打算再向你求证一次,我总不可能无缘无老是梦见你。” 段成聿又笑,她说的话做的表情明明和好笑不沾边,但仅有的两次见面,他看见这张脸心情就变不一样。 “林小姐,你满二十岁了吗?如果再多几岁,我大概会以为这是你的调情手段。用做梦梦到我为理由三番两次接近我,这种手段是科幻电影里才有的,很不实用。” 林麓从上次之后就做好了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离奇梦境的心理准备,没再表现出失望,只是叹气:“可是我真的梦见你了啊。” 她把挑好的板栗放进购物袋里,再次认真说:“如果不是梦见你,我也不会知道你的名字。我来找你,只是因为我只找到你一个人叫段成聿,在此之前我不知道真实的段成聿是高是矮,是好看还是不好看,所以不存在提前看上你,耍手段跟你调情的。虽然你确实挺好看。” 段成聿挑眉,刚要说话,过道里斜插过来一辆购物车,一个半大孩子刹不住车似的往她身上撞。段成聿眼疾手快拉了林麓一把,两人后退几步避开。 他们退到了水果区,林麓没注意那个小孩儿冲到哪儿去了,只觉得离段成聿太近,他身上陌生的味道像层烟雾丝丝缕缕萦绕在颈后。 被抓住的手臂也非常不适应,她下意识挣脱,可力气有点大,推车没来及灵活拐弯,撞在了水果展示台上,撞下来一堆橙子苹果。 苹果滚啊滚,一路滚到两个超市售货员脚下,捡起来一看,发现砸伤了。 “……”她挠挠眉毛,蹲下去捡起另一个苹果,“我买回去自己吃掉吧。” 段成聿也蹲下去捡,按住那个苹果,有些话脱口而出:“你拿橙子吧,苹果给我,不喜欢不用勉强。” 林麓一顿,扭头看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苹果?” 是啊,他怎么会知道她不喜欢吃苹果? 两人在展示台的阴影里对视,一个慢慢皱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疑惑,一个眼睛闪闪略有期待,两只手按在同一个苹果上。 赶来道歉的小孩儿妈妈看着他们,“对不起”三个字没说出口,迟疑地拐了个弯,以为自己打扰到了一对有情人干柴烈火感情升温。 第17章 段成聿的梦 裴译州送走政府人员,抬手看一眼腕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他回到办公大楼,发现总经办只剩下一个人,林麓的工位上早没了人,三只扭扭棒蜻蜓在“林麓”两个字周围振翅欲飞。 “叩叩——”他敲了下门,踏进去半步,淡淡问剩下的陈姐,“林麓走了吗?” 陈姐也准备下班走人,见是老板,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点头汇报:“六点一到就走了,说要去逛超市。” 是,最近她以预支半个月工资的理由在他这儿领了笔钱走,两千,完全比不上他给的卡的金额,但却让她逛超市的兴趣大增,天天买些水果零食回来也不嫌腻。 裴译州想起她又要往家买东西的样子,神情缓和很多,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准备回办公室拿上衣服也回家去。 陈姐这时候叫住了他,迟疑道:“裴总,今天下午小林心情好像不怎么好,不说话,还盯着电脑走神,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遇到什么事了。” 裴译州的眉心缓缓皱紧,沉声问:“发生了什么?还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陈姐:“不知道。办公室里没发生什么,她上午帮忙接待客户,准备了水果杯子,去餐厅订了餐,其他的我不太清楚。” 办公室灯光明亮,但裴译州只踏进来半步,大半身影还在外面的昏黑中,皱着眉时,眉骨投下的阴影显得他眼神也很昏黑阴翳。 “好,”他语气并没有多大波动,“我知道了。下次她有什么不对劲,你也跟我说一声。” 说完回了办公室,没两分钟,那边关上门,他大步流星消失在走廊。 陈姐还在收拾包,看向走廊外亮起又熄灭的灯光,片刻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一个估计不是亲生的妹妹,这么关心着急? —— 裴译州到家时,林麓刚做好一道板栗山药鸡汤,另外青椒酿肉的香味混合着锅里滋滋滋的声音,瞬间把外面带来的寒冷融化。 “哥你回来啦?”她手还拿着锅铲,极限远离锅,探头在厨房门口看他一眼,“正好我菜也做得差不多了!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裴译州关门进客厅的脚步顿了下,控制着自己按照平常习惯换上家居拖鞋,脱下大衣扔在沙发上,这才靠近厨房。 “怎么还煲汤了,心情很好?”他不经意问。 林麓用铲子给青椒一个个翻身,想说确实,毕竟段成聿终于正视起梦的事情,还主动和她交换了微信,怀揣离奇秘密的自己找到了一个逐渐觉醒的同类,肯定心情好。 但开口之前,她又想起中午听墙角听到的秘密,想到这顿饭本来的含义,略有些心虚。 “心情还行。这汤是专门给你煲的,你最近好忙,回家了还要开线上会议,陈姐她们还说你之前和隔三岔五就要飞去其他地方,有时候开会太多都来不及吃饭。” 桌上的砂锅汤立马就变得不同,裴译州温和笑着,像无数个幸福家庭里的男主人一样,拿碗筷摆上:“听说你下午心情不好,难道是因为知道我没按时吃饭在生气?” 林麓含糊回答:“是有点生气。” 青椒酿肉做好了,趁热端上桌,香味和热气在专门的餐灯下袅袅萦绕,营造出一种温馨甜蜜的氛围。 裴译州先给她盛汤,余光看见客厅吧台上放着的水果盘,橙子的颜色在这个单色调的家里很显眼。 他问:“还去买了橙子?你每次吃水果都吃很多,吃完了喊肚子不舒服。这次一天不能吃超过两个。” 林麓后背有点发紧,塞一个青椒进嘴里,含糊点头。 她直觉认为段成聿这件事要瞒就瞒到底,把今天的事说出来,就像把原本喂给鲶鱼吃的食物喂给了草鱼,她也得被咬一口。 虽然这违背了他们的“家庭条约”,当初说好的,兄妹俩成为一家人,彼此不能瞒着骗着,有任何事都应该有商有量一起做决定。可是……可是她下意识觉得这件事不能跟裴译州商量着决定。 就像裴译州也不会跟她说起,关于那个出事的爱人的事。 他们之间需要有一条线,来加强他们只是兄妹的这个事实。 汤盛好放在她手边,裴译州让她吃慢点,说起年底的时候去暖和一点的地方度假过年的事。 “你慢慢融入这里了,后面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的事,会乱猜会打扰到你。我们提前一点出去度假,离那些人远点,等开年重新忙起来了再回来,就没那么多人关注这件事了。” 其实是他内心深处总害怕她听谁说漏了嘴提起当年的事,会受刺激。尽管今天下午不开心或许不是因为相关的问题,他也不想冒险,急迫地想要带她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林麓没理由拒绝,没怎么考虑就点头答应了。 她现在能和段成聿线上交流,不管在哪儿都可以,去哪里度假都行。 裴译州看她乖乖答应,一副只要有他在一切都放心的模样,心陡然一软。 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像以前那样拥抱接吻,唇角蹭着唇角,轻声说些亲昵的话。但不行,他现在没那个身份和资格。 他垂眸喝汤,把心底的急切、渴望、郁气全都混着鸡汤吞咽下去。 —— 半夜十二点,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 段成聿打完一个越洋电话,终于得以安静躺上床。 或许是今天在超市的事让他不断回想、推敲、分析,想到太多次林麓,这次连梦里也见到了她。 不是什么南极冰层,也不是林麓掉进冰层里大声呼救的场景,而是朦胧房间里面对面的相处时刻。 梦总是含糊不全的,他记不住周围的环境,注意力也没放在他们或许有过的交流,甚至看不清楚林麓那张脸,只有一种感觉,像隔着浴室蒸腾的雾气看见她在对面抬起了头。 可怜兮兮的流浪者形象,茫然无措的表情,忍着眼泪向他打听什么的坚强语气,很像前段时间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定定站着,眼神却仿佛摇摇欲坠。 他伸手去抓她,手指穿过雾气,快要触碰到她脸颊的时候,摸到手心里的却是恍若沾湿水的蒲公英,满天都是。 段成聿猛地醒过来,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外面将将天亮。 可奇怪的是家具和天花板的灯在他眼里颠倒游离,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没变,头晕目眩的恶心感让他很快倒头昏睡过去。 第18章 是成熟性感的哥哥 得益于昨晚专门煲的爱心汤,第二天裴译州心情平和,心理稳定,和许家言他们开会说话都心平气和的,态度十分友好。 许家言一猜就知道怎么回事,跟着他回办公室,悄悄问:“咱妹给你好脸色了?” 裴译州瞥他一眼,边敲着键盘边淡淡说:“下午我提前下班,有事你顶着。” “行,反正老板又不考勤。家里有个人是不一样了,刚上班就惦记着下班,不过你回去那么早干嘛?” “回去煲汤。”裴译州的视线专注在电脑上,漫不经心道。 许家言:“……您真是个值得尊敬的伙夫。” 他往对面总经办瞄两眼,搭着条腿靠在三米长的办公桌边上,想了想手肘撑过去点,凑近低声问:“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很好。” “哪种很好?兄妹俩生活得无忧无无滤的好,还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好?前者的话,你忍得都快憋死了吧?” 他还能不了解裴译州吗,林麓没了的这几年,把自己折腾成死里死气的鳏夫,就差耳边戴朵白花广而告之要为妻守孝三十年。 好不容易人回来了,还要忍着滴血的心装老实哥哥,摸不到人的这段时间,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吧。 裴译州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掀眼皮冷淡看他:“你很好奇?” 许家言:“我是关心你。你怕刺激到她,最近装得清心寡欲的,脚都不敢多迈一步。但现在是互联网社会,十八线乡镇的街头有学生在牵手都可能被拍到,你和她的事就算没几个人清楚,也肯定有知道点眉目的,她迟早会知道。” 裴译州推开电脑,往后靠在老板椅上,脸色平静:“所以你有什么好主意?” “主意谈不上,但我不像你束手束脚的,站在第三视角,勉强有点建议。”许家言说着谏官的话做着太监的表情,挤眉弄眼的。 “你看,穿越这种事情,目前谁也控制不了,你就干脆当作不会再有副作用,开始考虑后面的生活好了,比如你当初是怎么把兄妹关系搞成情侣关系的,现在也那么干。林麓是穿越又不是被夺舍,当初会动心现在也会。你们关系恢复到当初了,到时候再谈起南极的事,那就是深情人夫苦等七载的感人故事,而不是淫、魔哥哥疑似害死单纯妹妹的刑侦故事了。” 害死两个字在嘴里颠锅似的含糊一圈,他没敢说清楚。 说完他觉得这个主意简直天才,七夕电影导演都没他会设计。 可惜裴译州不为所动,并且对他所说的某四个字非常不认同,用眼神剐他一眼。 “签合同都不会想当然地忽略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更何况她比合同重要。你要是闲,可以去发展副业,我不会跟人事部揭发你。” 许家言的进言没被采纳,一副遗憾表情离开办公室,走之前还在总经办门口和林麓打了个招呼。 看着扭扭棒蜻蜓后冒出个漂亮脑袋,他也觉得心情被抚平了点。 等坐电梯离开办公大楼,许家言回头看着七楼,才挑眉露出怪笑——他才不信裴译州丁点没听进去,那人碰到林麓的事就被下降头了,巅峰时期迷信到狂撒几百万求魂,现在人在身边,能忍住不靠近? 信狼一心向佛也不信裴译州只想当林麓亲哥。 下午四点,裴译州提前下班,给林麓发消息让她记得下班就赶回家吃饭。 【前几天不是说想吃香辣扇贝肉?我回家做,记得早点回来】 林麓回复很快:【收到!】 裴译州都能想象到她本人回答这两个字时装作老实实际挤眉弄眼的样子,去停车场的路上嘴角带笑低着头继续聊。 【工作不认真?】 林麓:【冤枉好人啊领导,我一直很认真的!我是担心你收不到回复会着急】 【嗯,是会着急。记得早点回来。】 林麓:【知道啦哥。】 发完消息正好走到停车场,他上车时嘴角也微微上扬着,干净利落地启动车挂挡滑出。 棠湖公馆周边的生活设施配备得很完善,超市是业主之一的置产,食品向来新鲜干净。 不过在这之前,裴译州很少来逛超市,飞去南极的次数恐怕都比这多,所以还是第一次意识到,没到下班时间的超市,里面还在抓紧时间上菜品。 他耐心等着新运回来的鲜扇贝,食材采购妥当,结账路上看见甘蔗区有块牌子写着可以用来煲汤,润肺温补,他又过去准备买点。 正巧水果区也在大量上货,有店员在摆好的橘子区域插上一张告示牌,写着“廉江红橙新上市”。 他的目光忽然凝固在那些橙子上,神色莫名,问旁边的店员:“这是今天才新上的水果?前几天没卖过?” 店员:“下午三点才到的货,之前考虑到时间不够可能还不够甜,所以没卖过。” 是吗。那昨天家里那些红橙是从哪里买回来的? 裴译州拿了个橙子在手里,不言不语盯着,片刻后又放下,微笑着跟店员说还是买点甘蔗好了。 市中心超市那么多,林麓不在这里买也没什么,他不应该管太多,而且要是问到她面前,只会让她觉得被管控得太严。 得不偿失。 买好东西回家,裴译州脱去西装,准备换上家居服,但走到半途停留了会儿,又倒回去把客厅空调温度调高,仍然穿着白衬衫进了厨房。 林麓回家时,香辣扇贝肉的香味浓郁到走廊里就能闻见了,她急急忙忙换鞋进去,包都没放下,先在客厅里深吸一口气。 “好香!” 然后去厨房积极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我来盛汤吧,里面居然是甘蔗,这东西还可以煲汤?”她去拿汤勺,两人在料理台边并排站着。 裴译州腾出一只手按住她,有些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手背,嗓音在这个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有些低沉:“烫,去坐着就好。” 林麓手背陡然像被火焰燎过。只是一瞬间的不自在,她放弃了盛汤的工作,又去给这道香辣扇贝肉拿碟子。 站在旁边等候菜出锅的时间,她的目光很自然地从锅里游离到裴译州身上——他们离得有些近,影子冲抵了部分灯光,暗与亮的分割线在他手臂和白衬衫上移动,她的目光也跟着移动。 她这才注意到,裴译州露出的手臂很紧实漂亮,淡淡的青色脉络一路延伸到手背,轻而易举拿起锅颠动时,变成微微鼓起的青筋。 是成熟性感的哥哥啊。 第19章 喝点酒吧? 这顿饭吃得很温馨,他们在饭桌上边吃边说着最近的事,工作上的任务,路上碰到的人,明天的天气…… 像回到了很多年前,裴译州叮嘱着她明天出门时穿厚点,顺便不停往她碗里夹扇贝肉,看她辣得嘶嘶吸气,又盛碗汤放她手边,等她几大口喝下去,又及时抽了纸巾给她。 林麓接受得很自然,她以前就是被这样照顾的,裴译州一直是个很贴心的哥哥。 虽然父母去世后过了段苦日子,但同学朋友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奚落她看不起她的,倒是挺多人因为她有裴译州这个哥哥而羡慕她。 长得好看,温和礼貌,对她很好,兄妹之间几乎没有过矛盾,确实很值得羡慕。 或许是回想得多了,裴译州的温和态度也麻痹了她,加上辣得脑袋发晕,他们说着说着,林麓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十八岁生日那天,又提起那天恳求过的事。 “哥,我们喝点酒吧?我都成年了,可以尝试一下的,以前你总是严防死守不让我沾酒,我出去同学聚会都只能喝柠檬水。”她辣得冒眼泪,眼睛覆着层水光,还亮亮地注视着他。 看他皱眉,林麓眉毛往下撇,湿漉漉可怜又满含期待:“哥?哥哥哥,喝点吧,我想尝尝是什么味道,就一点。” 裴译州很难对这样的她说不,垂眸又给她夹了块扇贝,眼神幽深,而后抬头看着她:“只能尝一点。喝酒不是好习惯。” 林麓古怪看他:“上次是谁喝得一身酒味。” “……”裴译州咳嗽一声,站起身去酒架取酒。 两人高的酒架,有瓶伏特加在上面,需要伸长手去取,他一抬手,被束缚住的白衬衫往上滑了点,微微绷紧了,更显得肩宽腿长,皮带往上些的部位在灯光下有点透光,能看见更窄一分的腰身。 嘴唇上的辣似乎传染到了耳后,林麓不敢多看,一溜小跑去帮忙接酒瓶和酒杯。 裴译州拿回来三瓶完全不同种类的酒,白啤,干红,还有伏特加,全都打开了,分别往三个不同的杯子里倒酒。 白啤细密的气泡在啤酒杯里翻滚,伏特加像是白开水,无色无味也没有气泡,倒是那瓶干红,倾倒出来还需要点“加工技巧”。 裴译州的手指修长,斜拿着高脚杯,浓郁的红色混着葡萄酒香味缓慢倾倒进杯子里,然后拿着顺时针摇晃几圈,举到林麓鼻下。 “闻一闻。” 林麓闭着眼深深吸一口气:“好香。” “再小口尝一尝。”杯子沾了沾她的唇。 冰凉的杯壁触碰到辣疼红肿的嘴唇,瞬间变得舒服,她略微仰着脖子,像跟着糖跑的小孩儿,迫不及待就着这个姿势浅尝一口。 “香醇,嗯,丝滑缠绵,甜甜地酒味……yue——”口感之后是后知后觉的酸涩味道,紧紧缠着舌头,吞下去后那种感觉还在冲荡,搞得她整张脸都皱起来,“好酸,好苦。” 裴译州居然还笑,单手撑着桌面离她有些近,看她喝完了那一小口红酒,又往杯子里再倒一点,重新放在她面前:“再尝尝,任何东西初次尝试都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林麓半信半疑,这次喝得非常小心,一点点抿,抿完一口嘴唇啧一下:“还可以。但配不上我的香辣扇贝肉。” 那模样灵动中带着狡黠,是醉酒后梦中无法想象无法梦到的细节。 裴译州又笑,丝毫不顾这瓶干红的昂贵价格,一心赞同这位美食家的评价:“确实,红酒只有在搭配牛肉和巧克力的时候稍微好喝点,和家里的饭菜不搭。” 接着把那杯白啤推过去:“这个可能要更搭一点。” 白啤的口感清爽,酒味不浓,带着点果香,很符合林麓的口味,尝了一口后与欲罢不能,舌尖还舔着嘴边的气泡泡沫,就迫不及待把杯子推过去催着再来一杯。 然后一块扇贝肉一口酒,一大杯白啤下肚,还想喝。 裴译州只当个予取予求,无可奈何的酒保,看她喝得眼睛越来越亮,边倒酒边劝:“白啤虽然酒味不重,但不是没有后劲,小心喝醉了头晕。” 就是劝诫的语气平淡到等于没劝。 最后林麓成功吃饱喝足,醉成了呆鹅,看面前的人影子都是晃晃悠悠的,灯光重叠着的玻璃杯的反光,多看一会儿就想闭眼睡觉。 “哥,你别晃。”她嘀咕。 裴译州好笑,看她眼皮一眨一眨,精准伸手,把她往一边倒的脑袋接住。 还是这德行,酒量不行,喝点就趴了,还馋。 把人抱到沙发上躺着,裴译州收拾好碗筷,仍然坐在餐桌边,隔着些距离看着沙发上的人,眼神明明灭灭。 家里没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显得十分安静,像过去七年的每一天。 那时候他也常喝醉,坐在这里看沙发,看窗外,看门口,渴望着下一秒就会有个人突然出现,触碰他,拥抱他,再不济和他说两句话。 这个家没有林麓,像座豪华的空墓。 坐了会儿,沙发上的人停止翻腾,听呼吸声应该是睡熟了。 当年在一起后,他们也一起喝过酒,不过都是节日纪念日这些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特别是各自的生日当天。 他二十二岁生日那天晚上,第一次允许林麓多喝点,青涩的情侣被酒精催发出爱欲,不知不觉就吻到了一起,带着凉意的手指在皮肤上游走,点燃一簇簇火花,燃烧得两个人神志不清,倒在沙发里,气息叠着呼吸,冷空气也无法从他们之间借道而过。 再然后,林麓就睡过去了,留他一个人哭笑不得,收拾了自己的窘况还要收拾碗筷厨房卫生,最后只能抱着人相安无事睡一觉。 在那之后,他更不允许林麓在外面喝酒。 桌上的手机闪了下,裴译州漠不关心地瞥了眼,端起桌上的三个酒杯,嘴唇印着杯沿的唇印重叠上去,一杯一杯喝掉剩余的酒。 他现在的酒量很好,这点白啤和红酒对他完全没影响,只有最后那小半杯伏特加有些刺激嗓子,烈性酒带来的灼热感停留在喉咙上,吞咽后仿佛有一团火在肚子里。 喝完杯子的酒,酒瓶里剩下的大半酒他毫不在意,随意塞上瓶塞后,裴译州起身,一步步靠近沙发。 第20章 好哥 林麓睡梦中只觉得滚烫的脸碰到了什么凉凉的东西,忍不住贴上去蹭了蹭,接着更舒服地沉沉睡过去。 裴译州的手掌托着她的脸,从面向沙发里变成面向他,另一只手轻轻抚摸过她发红发烫的脸颊,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吻了吻。 回来快一个月了,加上过去七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吻过自己的爱人。 有温度的,真实的林麓。 吻慢慢从脸颊转移到眼皮上,额头上,他爱怜又珍重地落下一个个吻,最后才辗转到唇上。 林麓已经睡着,不会回应,他不敢做出太大的动静吵醒她,但或许心里其实是想破罐子破摔干脆让她发现的,所以小心谨慎之外,有那么一刻忍不住想将她咬醒,或者做醒。 可他现在是个负担不起机会成本的胆小鬼,发现林麓有些不舒服了,又匆忙松开,目光沉沉看着她轻拧的眉毛和微微动弹的嘴角,不知道是恐慌居多还是期待居多。 林麓没醒来。 裴译州像有了一次经验的老道窃贼,这次更深地吻下去,熟练地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从白衬衫的领口一路照顾到胸膛。 落地窗外的城市灯光一片一片熄灭,餐灯也关了,房间越来越昏暗,只能借助丁点模糊的光线,看见裴译州时不时仰头急促呼吸的样子,下颌到脖颈的线条绷紧,喘息时胸膛起伏的弧度肉眼可见。 十一点半,裴译州习以为常地扫尾,把林麓抱回房间,擦脸洗脚,剥掉衣服塞进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她。 晚饭喝的那点酒似乎也有点作用,他现在被不明所以的焦虑和想要全盘托出重新过上恋人相爱生活的冲动裹挟着,什么兄妹,什么上司和员工,他都不想当了,尝过这天晚上这点甜头,天亮之后他很难再回到相安无事的好哥哥状态。 —— 第二天上班,林麓差点迟到。 到办公室后,边开电脑还边打哈欠,但是脸上没有熬夜消耗精气的疲惫感,反倒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精神奕奕来。 办公室主任陈姐拿出水果分给大家,分到林麓这儿,看她嘴唇红艳艳的不太正常,问她:“吃了什么,上火啊?” 因为都知道她天天除了上班就是被老板催着回家,不可能有男朋友。 林麓碰碰自己的嘴角,对昨天晚上的美味念念不忘:“香辣扇贝肉,辣是辣了点,但是真的很好吃,再搭配点啤酒,嘶,美味。” 陈姐她们听得要流口水:“真这么好吃?哪家店的,我晚上也去吃。” 她顿了下:“不是去餐厅吃的,是我哥做的。不过找一找应该能找到有餐厅做这道菜。”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接着一蹬办公椅,全都围过来,惊奇询问细节。 “裴总还会下厨做家常菜呢?” “我以为他只会做点蔬菜沙拉,水煮鸡胸肉之类的。他们一群领导出去吃饭,点餐基本都是偏清淡,海鲜最多,中餐很少。” “像许总监,每次大餐大喝回来就叫着食堂推出低卡减脂餐、低尿酸健康饮食,他说回家做饭也是做这些。” “很难想象裴总往锅里倒各种浓油赤酱,然后高温爆炒,一阵辣味扑到他身上……居然是个会下厨的好哥哥啊。” 前面的林麓不好回答,最后一句话倒是很肯定地点头说:“他确实是个超级好的哥哥。” 然后超级好的某位哥哥一个内线电话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这是人事部交上来的个部门考勤汇总表,你看看。” 林麓第一次听他和自己谈论工作的事,还是在这个天然带着领导威压的老板办公室,哥哥变身随时会指出她工作失误的资本家,她鞋尖在地毯上碾啊碾,走上前去看电脑上的考勤表时有些忐忑。 她也不坐,弯腰在电脑界面上找到自己的名字,看向考勤情况。 “嗯……我下班太早了?”她睁大眼睛迟疑问。 考勤表上,雷打不动下班就走的人只有她一个,上班的时间只在规定前的十五分钟内,从不提前的,也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名字被标记了颜色。 裴译州看她只有迟疑,没有心虚,说:“准时下班没有问题,只要你觉得没有必要加班。” “那确实没有必要,”林麓回答得很快,态度认真,“我知道我只是总经办多加的一个人,之前陈姐她们的分工就很明确了,我进来后只是领了她们本来的一些任务在做,事情并不多,学会使用各种办公软件和oa流程后,效率提高,我在下午四点左右就没事了,只需要等着下班。” 说完,她反问:“难道有人举报我?我在总经办帮大家分担了工作,她们的工资没变,我也努力和她们搞好关系,只要不蠢她们不会干这种事。人事部的?也不对,我还主动帮忙呢,市场部更不会了,他们的上下班时间不固定,没空关注我是不是踩点上下班。” 裴译州就这样看着她分析,有些晃神,目光在她的嘴唇上流连。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哥?”林麓在他眼前晃晃,不满他走神。 裴译州把电脑转回去:“有人在职工关系访谈中反应羡慕你这种从不加班的人,员工的每条反馈都必须及时解决,所以人事特意标注了让我查看。放心,这不是你的问题,而且,我想让你看的是最后的位置——这张表通过后,下午就该发工资了。” 其实就算是有关工资,也根本没必要叫她来,但他想见她。 林麓眼睛一亮。 对啊,这是第二自然月了,到了该发工资的时候了。 “还记得你说想出来上班的时候承诺了什么吗?”裴译州问。 林麓眼珠都快成金币图案了,摆摆手:“知道,拿工资赡养我的好哥哥嘛。” 她兴致勃勃开始分配工资的去处:“给家里买菜,番茄多多的有。给自己买个纪念品,再给我哥兼我的老板买一份礼物。” “所以林助理打算给我买什么礼物?” “嗯,衣服吧。别人说上班第一天的正装最好是家人买的,我以前还想着以后赚钱了,先给你买一套西装,这样你出去找工作肯定有幸运加成。不过你现在这么多衣服……” “但还缺你买的那一套,”裴译州往后靠在椅背,嘴角是真实的幸福微笑,“下班一起去逛西服店?然后再带着我的工资去逛商场。” 林麓惊喜小鹿眼:“哥,你真是个好哥!” 第21章 林小姐,有空再见一面吗 海市的服装品牌扎堆,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近一半的地方都是各种大品牌的独立建筑。 林麓亦步亦趋跟在裴译州身后,被导购员引导上了某个男装品牌的三楼,试衣区侧后方还有道门,进去后是个单独的展示区和贵宾试衣区。 她的购衣体验还停留在九年前,进了这个贵宾区像进了违韩国电影包厢,看裴译州的眼神仿佛在说“果然男人有钱了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裴译州也不是能理解她的每个心理活动的,现在的想法他就不懂,虚揽着人坐在沙发上,等待导购员把当季新款全取出来展示。 一排的假人模特被推出来,尽管男性衣服的颜色和款式都没什么大胆创新,不过做工好,只是穿在假人模特身上也能显出几分气质。加上价钱,就更不容人小觑了。 林麓努力适应有钱客人的身份,一套套衣服看过去,看中了三套,伸手在那套有马甲的三件式西装上摸了摸,旁边的导购员立马一通介绍,然后说可以试穿。 她只是微笑说再看看,然后回到沙发边,装模做样和裴译州讨论,实际上是在他耳边悄悄问:“我只有五千块钱的预算,这里的衣服看起来可不止五千。试完了不买会有什么影响吗?” 裴译州就着这个相靠的姿势略微侧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不会。如果你实在喜欢哪一件,五千块钱不够我可以帮忙先补上差价,当提前给你的下个月的零花钱。” 他的呼吸太近,林麓总疑心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嘴唇碰到了她耳朵绒毛。 可这里有外人呢,想也知道裴译州不可能这么没数。她思考了一下这个稳赚不赔的主意,欣然接受。 “虽然我是想用这笔钱全款给你买点东西,不过谁让我的收入赶不上物价上升的速度……” 裴译州都等不到付款那一步了,直接先转了一笔钱到她的卡里:“这下够了,可以全款买下来。” 林麓:“……”不懂有钱人,就当劫富济贫了。 她底气足了,指着那套三件式西装,让导购员帮忙取一套新的来,跟裴译州说:“我觉得这件你穿着肯定好看,你去试试?” “好。”裴译州看都不看那套衣服到底长什么样,直接起身把穿着的西装外套脱了,放在她腿上,带着笑进了试衣间。 林麓没觉得帮哥哥拿衣服有什么不对,以前裴译州和朋友打球带上她,她也会帮忙守衣服,虽然很多次那件衣服最终都会披到自己身上。 只不过当年的牛仔外套变成了西装,清爽肥皂香味变成了成熟的雪松木质香。 等裴译州进了试衣间,她本来打算再继续多挑几套衣服,可是手机久违地震动了两下,设置的提示音啪嗒两声。 她在公司认识的人不多,陈姐她们从不会在下班时间打扰她,以前的同学朋友也只有丁梓潼有联系,会是谁在给她发消息? 林麓若有所感,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段成聿。 还没看消息内容,她嘴角先扬了起来——从那天在超市分开之后,新加的这位好友一直没动静,她当时本着过来人的微妙优越感,很包容地心想他肯定需要点时间消化这件事,所以她也没主动联系段成聿。 现在段成聿联系她,估计是想清楚了。 【林小姐,最近有空见一面吗?】 【我最近做了个梦,梦见你了,不过不是在南极,好像是在一条路上。我想和你谈谈。】 段成聿也做梦了?林麓摸着手机壳边缘,没急着回消息,想起自己之前的思考:“梦”到底是什么的介质? 上辈子的记忆?老天爷的提示?还是某种科学磁场阴差阳错导致的神奇现象? 她在离奇来到九年后的世界后,就开始梦见段成聿,梦见南极冰层,她甚至认为这些梦里的内容不是虚构的;段成聿呢,一开始什么都不记得,和她见面两次后也开始梦见她。 这很奇怪。 很多解梦人认为做梦是一种浓重情绪的投射,害怕、恐慌、渴望,在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梦里的很多物体就已经预知了做梦人当下的处境和心理状态。 那他们是怎么回事呢?她在十八岁第二天的下午消失,且那几个小时记忆全无,会和段成聿有关吗? 想了又想,林麓才斟酌着回复。 【醒来后梦还是很清晰吗?可能是我们见面后你才突然梦见我一次。】 她现在反而谨慎了点,想要确保段成聿的梦和她是对应的,而不是偶然一次。 段成聿很快回复:【我不知道你对清晰的定义,我不记得梦里的背景,对话,我们的穿着,但我看见你在哭,你的脸很清晰。】 【那我建议这次先不见面,你需要试一下,是不是上次见面后想太多次我的名字所以才会梦见我。】 段成聿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这对话稍微有点暧昧了,林小姐,我应该没那么容易被不够娴熟的调情手段击中春心。不过我和你的想法相反,我认为是我们见面才导致我做梦,我需要多见几次你,试试会不会继续做其他的梦,比如梦见南极。】 这话的个人风格很强烈,林麓不用费劲就能想象到段成聿要是亲口说出这句话时会是什么语气和表情。 她下意识哼笑,啪啪打字:【我可没说什么春心,单纯想让你先排除偶然性因素。见面可以,但需要你在这段时间里不再梦到我后再见。】 段成聿:【可以。按照你做梦的频率,你认为中间应该间隔多久?】 【一周吧。】 段成聿:【五天吧,一周后我要出差。我建议在五天后见面算是第一疗程,之后再隔三天再见算是第二疗程。】 【你的建议未被采用。段先生,你的对话有点暧昧了,我年纪还小呢,你的调情计划不用这么着急。】 段成聿:【……】 段成聿:【ok,我投降,以后会杜绝这个词语的出现。】 林麓憋不住笑,注意力全在手机屏幕上,导购员连叫她两遍才听见。 “裴先生试好衣服了,请你过去看看。” 她赶紧站起来,快速把手机熄屏放进兜里,有种背着试婚纱的妻子和别人调情的心虚感。 第22章 你先生? 裴译州刚从试衣间出来,站在穿衣镜前系纽扣,从镜子里看见林麓过来,转身展示给她看。 “怎么样,可以吗?你选的尺码刚刚好,很合身。” “好看,”林麓真心实意夸赞,欣赏的目光首先被他深蓝色马甲束缚的腰吸引,再一路上移到领口,“领带需要系上试试吗?” 裴译州正单手扣着袖扣,闻言弯腰低头,示意她:“可以试试,你帮忙系一下。” 他的领口略敞开着,弯腰的姿势让衬衫内的锁骨和小片肌肤都暴露在林麓眼前,突出的喉结在视线里上下滑动。 如果他是个两头沙漏,现在属于“哥哥”那一端的流沙正在快速流向“男人”那一端。 林麓觉得自己太冒犯了,只能把视线焦点上移几厘米,五点二的视力装成斜眼半瞎,套绳索一样把领带套上他脖子。 裴译州闷笑:“你要让家里计划性减员吗?差点把我后脑勺刮下去。” 她抿了抿唇,尴尬着小声说:“我不会系领带。” 她才十八呢,红领巾的系法倒是还记得一点,但从来没接触过男性领带,更别说帮忙系上。 这种事只有看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给男主角做过。 “没事,”裴译州系好袖口,手掌虚虚握在她手背,请示道,“我教你?” 还是别了,那是电视剧男女主的戏码。 林麓选择求助导购员。 导购员很会察言观色,刚才明明就站在旁边也不出声帮忙,现在一说要求助又立马上前指导,还尝试教会她几种不同的领带打法。 对方在假人模特身上做示范,林麓就有样学样在裴译州身上实操,直到打出第一个漂亮的四手结。 裴译州全程配合着弯腰,低垂的眼眸里满是温和的笑意,等领带打好,他煞有其事鼓掌,夸她系得非常好。 如同高中时夸她作文字迹清晰好看。 林麓边笑边得意地在他领带上拍拍:“还行吧,模特比较听话而已。嗯,这一身不错,你再照照镜子。” 裴译州转过身面对穿衣镜,目光看似定格在西装上,其实余光一直绕着镜子里斜后方的人身上。 他希望这一刻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试完一套衣服,后面还有几套等着,林麓挑上了瘾,想看他把所有好看的衣服都试一遍。 裴译州也配合,没有半点不耐烦,尽管这次给他买衣服已经演变成了林麓买衣服。 中途试穿一套戴领巾的休闲西装,她很耐心地想把领巾整理出完美的褶皱弧度,在裴译州衬衫领口研究了很久,眼睛都快成斗鸡眼了。 终于搞好,她大松一口气,像完成一道数学题一样,还不准裴译州擅自乱动。 导购员笑着说:“其实领巾不止这一种用法,如果出门前无法整理成想要的样子,你也可以直接把领带叠起来放在你先生西装外套的兜里,露出来一点,就很时尚了。” 先生? 林麓眼皮一跳,下意识扫过裴译州的表情,发现他像没听见一样还在低头整理领口,于是沉默两秒,她若无其事地点头赞同,然后尽量拿出波澜不惊的态度说:“确实时尚。不过这是我哥。” 导购员:“啊?” 对方倒是没多质疑,立马道歉说认错了,并且送上一条品牌领巾当作赔罪。 看起来对处理认错夫妻的事故很得心应手,林麓都不敢想人家心里是不是想着“我懂我懂有的不能见光的情侣就喜欢用兄妹当爱称”这种可怕的念头。 买完衣服,林麓辛苦一个月得到的工资用得一干二净。 钱包里之前买零食剩下的几个硬币,也用来买了一个番茄,作为妹妹正式赚钱补贴家用的证明。 工资只在她手指缝上路过了一秒。 但她只心痛了一下下,回去的路上心情十分不错,降下车窗迎风哼着歌。 停车等红灯时,哼歌的声音更明显。裴译州侧头看着她被风吹起的长发,不经意碰了碰发梢,看她似有所觉转过头,温柔笑着问:“钱都用完了,还开心?” “开心啊。我赚钱的时候就想着要给你买礼物了,赚够了又确实给你买到了,得偿所愿,当然开心。”她重新趴伏在车窗上,说着还对他眨了眨眼。 裴译州的心快要化成一滩水,车窗外烦人的喇叭声,交谈声,怒骂声都被风吹得远去,他再次伸手,林麓心有灵犀配合着靠近驾驶座,让他轻轻抚摸着头发。 那种熟悉的安心感再次回到了身体里,像全世界都在为了躲雨惊慌狂奔时,只有林麓手里撑着一把黑伞,他能为了躲进那把伞下,撞开其他人飞奔过去。 剥开她表面的笑,怒,神采飞扬和低落失望,最里面的永远是沉稳坚韧,犹如当年她站在几米外一脸平静地说“以后我们可以相依为命”。 是真的相依为命,她能为了自己爱的人全力付出,只要尝过她付出的甜头,没有人能再忍受回到不相关的时候。与其说当年是他到处赚钱收留了养活了林麓,不如说是林麓收留了在父母、社会、抛弃与被抛弃之间一直流浪的他。 裴译州恨不得一辈子就停留在这一刻。 可是绿灯亮起,定格的这一秒被后面催促的车喇叭声击碎。 林麓撤开一点距离,两人的体温远离。 她没看到裴译州瞬间变深沉阴郁的眼神,伸手去戳那个意义非凡的番茄,心里想着能做成哪道菜。 等快到家时,裴译州忽然问她:“想要辆车吗?” 林麓立马精神:“真的吗,我真的可以不靠自己打工三十年就能买得起一辆车吗?然后开车载着我可亲可敬的哥哥在城里兜风?” 简直是灌迷魂汤,裴译州刚才的坏心情被风卷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如果你的车是用来载哥哥的,楼下的车库可以给你填满。除了车,房子要平层还是小别墅?你下班早,后面可以约着陈姐她们帮你看房,找一套位置好你喜欢的房产。” 林麓怪叫一声:“绝世好哥!我就知道你有钱了不会忘记妹妹我的!” “买房买车才是好哥?给你的那张卡可以买三辆车了也没见你用。”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车停进了地下车库,裴译州在车内灯的光影下转头看向她,“我的就是你的,不管是财产还是遗产,你都是唯一的继承人。” 第23章 晚安吻 林麓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因为“不花哥哥的钱”被教育一顿。 裴译州从地下车库一路教育到家门口,认为她嘴上说着兄妹天下第一好,实际上很见外,没有真正地融入进来把他当作家人——因为她不肯用他的钱。 林麓觉得他是钱多烧手又烧脑,或许有钱人的逻辑已经逐渐变态了。 但“贷款”买套衣服就换来一车一房,瞬间实现多年夙愿,她还是很开心的,晚上躺在床上,兴致勃勃给自己的社交帐号改了个名字。 【靠哥月入五百万】 人生还是很善待她的嘛,都不用陪着度过多年的艰难创业史,直接一脚穿到九年后立马享福。 她抱着手机,和丁梓潼聊这个名字的由来,裴译州进来“查房”的时候,她反应飞快,手机唰一下塞进被子里,闭着眼睛当人事不省。 但不幸迟了一步,裴译州叩叩门板,语气含笑说:“别装了,在门口就听见你的笑声了。” 林麓:“……”睁开一只眼,默默把手机掏出来。 “多大的人了,还要偷偷摸摸玩手机。” “我才十八呢。” 裴译州的脚步一顿,随后说:“是,你还小。” 他把拿来的水杯放在床头的小几上,习惯性整理着她脖子旁边的被角:“口渴记得起来喝水,免得明天早上说喉咙被炮轰了在冒烟。” 被炮轰了这种离谱的说法,连造谣的当事人都忍不住笑,一笑,肩头脖子边上的被角又被顶出一点缝隙,灌风进去。 裴译州再次给她按紧,照常问:“脚还冷吗?” “马上就不冷了,空调开得那么高,西伯利亚人都能暖和起来。” “那你这个静安路十八号的人怎么就是暖不起来?手呢,抱着手机玩,手不冷?在玩什么?” 林麓用冰凉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唰一下扫过,重新缩回去把自己裹成蚕蛹:“也不算冷。手机里可以玩的太多了,到处刷刷就能到半夜。” 裴译州感觉到手背上蜻蜓点水般的冰凉,皱眉说:“这么冷,手机放在一边,不然我半夜再来一趟。” “……”她遗憾地放弃手机,板板正正躺好,被厚实的被子掩盖得只剩个脑袋冒出来,闭上眼睛催人走,“我马上就睡着了,哥你走吧,我保证你一走我就进入睡眠倒计时。” 裴译州却反倒坐在了床边,温柔地从她额头轻轻顺到头发。 片刻后,林麓都快忍不住再睁开眼看看,忽然感觉到温热呼吸靠近了,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跳鼓动着耳膜。 紧接着柔软的唇印在了她额头。 裴译州似乎完全不觉得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对劲,彼此都清楚她只是装睡,他却好像真的当她不会睁开眼睛,亲吻过后还自顾自说:“好好睡觉,晚安。” 等房门重新关上,林麓诈尸般睁开眼,赶紧大口呼吸。 还没来得及多想点啥,手机啪嗒响了声。 丁梓潼:【人呢?】 她拿起手机钻进被子里回复:【在呢在呢,我哥刚来查房。】 丁梓潼:【……】 丁梓潼:【转发自xxx《过度干涉孩子的生活只会让家庭陷入不幸》】 丁梓潼:【转给你哥看看。】 【你可以自己转。】 丁梓潼:【《孩子的沉默忍耐其实是对“加害者”的纵容》】 丁梓潼:【这个给你看。】 【……其实还好啦,我知道他只是很不安,怕我莫名其妙又不见了。】 丁梓潼:【你对你哥真的很有耐心。】 虽然心里觉得这个哥哥变得很奇怪,但还是包容着,藏起自己心里的害怕和陌生,努力让裴译州安心。说不上到底谁在这段亲情中是上位者。 不过爱情里倒是很明显。丁梓潼想着裴译州打着查妹妹房的由头才能进林麓房间,同情之中又觉得活该。 她刚下班回家给自己煮着肥牛饭,心想这段聊天估计就到此为止了——其实林麓回来后不怎么和她联系,毕竟一个记忆里还是十八岁刚高中毕业的年纪,而另一个已经是工作多年的社畜,双方除了怀念过去并没有太多的话题,能谈及的过去还要考虑到很多原因没办法讲清楚。 结果肥牛饭还没做好,林麓似乎很纠结地一直“正在输入中”,最后偷偷发过来一个问题。 【我哥是不是去国外接受了西方绅士父亲教育?他来查房还给我来了个晚安吻】 丁梓潼:…… 该怎么说那绝对是裴译州蓄谋已久呢。 丁梓潼:【那个,就像你说的,他只是很担心你,担心过头了,恨不得把你当急需人照顾的小妹妹……吧】 林麓:【对,就是这个原因。】 丁梓潼:【对对对,就是这个原因。】 放下手机,两个人都同时呼出一口气。再说下去,裴译州就成变态了。 —— 距离年底越来越近,天也越来越冷,一阵风刮过,能轻而易举卷走好不容易捂出来的温度。 又是一个周一。 和政府合作的项目进行到第二阶段了,设计部的人出了方案和可行性报告,双方需要就项目细节优化和报价再次开会商讨。 会一开就是三天,加上其他两个国外客户同时在公司也需要招待,许家言他们忙得吃饭都在打哈欠。 会开得差不多,公司内部人员还需要一起再次讨论,这次的会议在研究中心三楼。 许家言一个哈欠打出异形登陆地球的架势,嘴张得脸皮都快绷不住。 “这场会快点结束好吗领导?我继续回家补觉。” 丁梓潼对他的诸多废话充耳不闻,抱着个随时在调取参数的平板,跟裴译州说起: “今天那个土耳其客户来测试部参观,说‘你们老板没有之前的紧迫劲了,南极能等他,但是地震不会等我们’,要求尽管实装系统完成这单生意。” 在南极消失的人已经回来,他奋斗的劲儿确实卸下大半。 裴译州平静点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写完看向许家言。 许家言摊手:“还是信息不对称的问题。我们在对南极的探索上确实有他们不知道的点,但这是境外合作,我们对他们之前的境外合作并不了解,对他们常用的系统也不熟悉,很难立马拿出更有针对性的方案。除非让他们随时配合,或者找靠谱的第三方……” 说起第三方信息咨询公司,许家言突然想起一个人。 “哎你之前让我查的那个段成聿就是搞离岸外包的,正合适。我那天让麓麓给你带消息,你应该还记得?正好专业对口。” 钢笔在白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线,声音刺耳。裴译州抬起头,神色明明灭灭。 “你什么时候让她给我带过消息?” 第24章 你哥有点生气 从会议室出来,许家言就直呼不好,掏出手机给林麓发消息。 丁梓潼眯着眼看他:“所以是怎么个事?duanchengyu是谁?男的女的?为什么说起他/她,你和裴译州就跟心律不齐一样?” 许家言边通风报信边说:“咱妹刚回来没两天,老裴让我查一下段成聿这个人,没有具体的字只有发音,又不跟我说为什么查,还问我你认不认识这个人,当时我以为是和你一个行业的。” 发完消息,对面没立马回复,他放下手机叹气接着说:“结果是搞离岸外包的信息公司老板。但是我真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那天正好碰到咱妹来办入职,我当时忙着接待客户生怕忙忘了,就把这消息托付给她了,让她记得回去告诉她哥……谁知道她根本没说!” 丁梓潼真想一炮轰了他,讲半天没讲到重点。 “所以是男是女,是什么关系?” 许家言摊手:“男的。关系我不知道。” “……” “但是!但是你看老裴这反应就知道不对劲啊!他让查段成聿,指不定就是和咱妹有关系,然后林麓还瞒着段成聿的消息没告诉他。你猜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倒是很清楚——我待会儿就带着六节机器人来把你办公室的墙皮和你的嘴皮一起铲了。”丁梓潼冷笑。 许家言:“用你曾经谈过恋爱的大脑想一想啊!他现在肯定怒火中烧,恨不得先去质问咱妹和段成聿什么关系,再用拳头把段成聿从路面砸到地铁二号线。” 说着呢,正好到电梯口,他冲着电梯按键来了一拳:“看见没,比这重一百倍的力度。” “……裴译州和你当朋友,智商和名誉无故同时下降一百倍。”丁梓潼翻个白眼,跨步进电梯。 她就说干销售的迟早要疯。 许家言也跟着进去,两秒看一眼手机,但一直没等到林麓回消息。 “她上班这么老实吗,都不看手机的?要不然我给她打电话吧,等她哥出来她就逃不掉了。” 丁梓潼对他莫名其妙的担心很不理解,皇后还没坐实偷人呢他这个太监就开始张罗着帮忙跑路了。 “你说的那个duanchengyu我们都不认识,林麓当时才……回来更不可能认识,你从哪儿得出她一定和那人有关系的?对不认识的人,裴译州要生气也是生气林麓没把消息传达给他而已。” 许家言当然知道他们都不认识段成聿,但他更信裴译州的反应。 “虽然我想不通,但我肯定,段成聿绝对和林麓有点关系,不然老裴不可能是那个反应。你没看见吗,他脸色沉得像要吃人。你弄坏一个机器人他都只是皱皱眉,只有林麓的事他才会这样。” “那不正好?”电梯到一楼,丁梓潼边走出去边说,“反正我以前就不赞同他们……她有第二个选择挺好。” 许家言:“小心今晚睁眼看见你老板拿着电锯站你床头。” 说完他拨了电话过去。 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还是没人接,响铃到十二秒自动挂断。 他嘶一声,又跟总经办其他人发消息,结果被告知林麓跟着陈姐外出了。 “完蛋,”许家言摇头,“裴译州这人,矛盾没解决的时间越长,他一个人呆的时间越长,人就越癫狂。” 丁梓潼:“你想太多,他再癫狂也不会对林麓不好,他只要有脑子就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搞砸两人之间的关系。” 许家言一想,也是。 但通风报信是一定要有的,裴译州好歹是他朋友兼给他发工资的老板。 林麓接到电话时正跟着陈姐在市政府跑程序。 听见是关于段成聿的事,她心里就是咯噔一声,身边有人在,她只能含糊回答:“我当时忘记了,没有影响到公司业务吧?” 许家言想说唯二影响的是裴译州这个过期手榴弹还有段成聿的小命。 但林麓对于十八岁到二十岁的事一概不知,他也不能说太多,也只能含糊说:“还好,就是你哥好像有点生气。” 林麓有点头皮发麻:“那我回去哄哄他。”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得像在劈腿,但兄妹间坦诚的原则确实被她打破了。 她想的是,等在市政府办完事回到公司,正好溜去裴译州办公室当面解释解释,再一起回家给他做一顿好吃的,应该也差不多了。 但是没想到今天的办事效率非常低,搞完后都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 在回公司和直接回家两个选项之间,她纠结一阵,最终拿起手机给段成聿发了条消息。 【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明天可能有事,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就把见面时间提前到今天。】 她有一种预感,回家之后再想随时跑出来和段成聿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她必须和段成聿见面谈谈梦的事。 过了会儿,段成聿回复说:【可以。还是那家餐厅。】 —— 裴译州一下午的工作时间都在走神。 他去总经办找了人,林麓跟着陈姐外出办事去了,不在公司,但到现在也没给他发消息或者打电话来——他肯定许家言或者丁梓潼会给她通风报信。 那为什么还没发消息来解释? 难道她知道自己隐瞒段成聿消息的事暴露了之后,就没有一点想和自己说的吗? 还是她认为段成聿这个人不值得专门解释?她只有第一天晚上做梦叫过这个名字,之后再也没提起。 一个谁也没接触过的人,她应该是不认识的,在梦里叫出那一声也可能是意外……但是裴译州仍然把“她和段成聿有关系”这个几率很低的可能无限放大。 因为除此之外他想不清楚,林麓为什么要对他隐瞒段成聿的信息。 电脑屏幕上,段成聿的照片被放大了,牢牢占据着他的全部视线,裴译州死死盯着那张英俊的脸,脑子里一片混乱。 手机就放在旁边,但他没有主动联系林麓,只是不断注意着来电或是消息通知。 可是等到下班,都没有。 总经办的人下班了,陈姐才拿着资料回办公室保存。 那是重要资料,必须锁起来,刚弯腰锁好,转身就被办公室门口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 “裴总?” “林麓呢?”裴译州语气不明。 陈姐迟疑道:“她应该直接回家了。” 裴译州点点头,没说什么,大步离开。 第25章 在你的梦里我们是什么关系 还是那个有着漂亮窗景的古朴餐厅。 段成聿推了场聚会,提前到餐厅点好了菜,刚坐下林麓就来了。 两个人对视着,谁都没先说话。 虽然已经见过两次,但他们之间还算不上朋友,充其量比陌生人好一点。 不过这次双方都带着亟待解答的问题,像电影里唯二加入神秘组织的主角,周围的客人、服务员被模糊成游戏背景里的npc。 “刚才点了几道菜,你看看还有没有想加的?”段成聿先开口,把菜单推给她。 林麓没打开,直说:“不用了。直接说事吧,你这两天还有继续做梦吗?” 段成聿把温好的果汁放在她手边后,才摇头说:“没有。” 在意料之中,她来之前就想过会有几种结果。 没有见面的时间里段成聿没再梦见她,要不就是他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偶然梦见她,也就是说他不是她要找的人。 或者他的记忆无法自主恢复,必须通过和她见面等方式刺激,才能持续梦见。 她没纠结做梦频率的事,又问:“那你描述一下你做的梦具体是什么样的?” 段成聿沉默一瞬,皱眉道:“梦到在一个白茫茫的空间里,你蹲在地上,仰头看我,在哭,好像很慌张茫然,应该不认识我。我想去拉你,可是刚碰到你的手,你和那些白茫茫的雾气就变成了……变成一种能让皮肤感觉到湿气的,像沾了水的蒲公英一样的东西。” 林麓两条眉毛拧成毛毛虫:“周围没有能注意到的东西吗?建筑之类的?温度呢?冷还是热?我当时穿着什么衣服?长头发还是短头发?看起来多少岁?” “我只记得你的脸。头发,应该是长头发,年龄的话和你现在差不多。”脸上胶原蛋白十足,晃眼一看就知道年轻又漂亮。 段成聿把自己能记得的细节都说了,掩下深思的眼神,又补充一点:“而且,做梦醒来之后我就生病了。细菌性感冒,高热,头晕呕吐,在医院住了三天。住进去第一天,医生以为我快不行了,状态差到差点进icu。在这之前,我从来没生过这么严重的病。” 林麓诧异地瞪大眼睛。 “你……你做梦的时候踢了被子?” “你觉得呢?” 她微张着嘴,不敢置信。 “做梦,或者说梦见我,让你身体产生了不良反应?可是我做梦梦见你,完全没有任何症状,除了梦记得很清楚之外,和平时做梦没有区别。” 段成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安全起见,我不应该再见你,如果今晚回去后做梦再次生病,我不确定会不会再被送进医院。” “那你为什么还主动提起见面?” 说话间,点的菜端上来了,是两份分装的套餐,几个小碗放在一个木盒里,看起来是为了杜绝正常人和病人共吃一份菜的可能。 等服务员离开,林麓拿起筷子但没夹菜,全身心注意力放在段成聿的回答上,专注的视线像聚光灯,轻易就能让人感到被关注着被需要着。 “因为事情越离奇,就越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不想做个稀里糊涂的人。”段成聿倒是慢条斯理开始夹菜吃,只不过胃口看起来很一般,碗里一堆林麓讨厌吃的蔬菜。 “你不觉得恐慌吗?莫名其妙的梦,莫名其妙的发烧……如果我做梦的代价也是生病,我大概不会先来找你。”而是找裴译州解决。 段成聿只是摇头,有些苍白的薄唇吃下一截芹菜,咽下后说:“还要感谢你,先给我打了个预防针。你的梦具体是怎么样的?” 林麓干脆放下筷子,手肘搁在桌边认真道:“一开始是梦到我在南极的冰原上狂奔,你在很前面大声喊,让我跑快点,后面的冰层要裂开了。我跑啊跑,但还是来不及,我掉进了冰层缝隙里,撞得很痛,下意识想叫你的名字。” “这个梦反复做了几次,然后梦到的场景就越来越多,而且都很清晰。比如梦到……”她顿了下,瞄一眼段成聿。 段成聿挑眉,停下吃饭的动作,喝一口温水后问:“怎么,很难描述?” “是有点。我梦到你在厨房做饭,梦到我们在野外吃烧烤,梦到我们在一条公园的小路上跑步,梦到你带我进了一个房间。” 她说完抿着唇,认真看着段成聿说:“就好像我白天过着我自己的生活,晚上却在梦里过着别人的生活,或者脑子里跑进来一段别人的记忆。第一次及见面,我本来想问你是不是有女朋友,而我莫名其妙共享了她的记忆,可是你说从来没去过南极。” “我确实没去过南极,也没有在野外搞过烧烤,”事情越来越离奇,段成聿也放下筷子,专注讨论,“你的描述像科幻电影,但你的症状和猜测其实可以用科学解释。” “什么?” “大脑是很神奇的信息处理中枢,本来就有可能出现记忆错乱的现象。你应该在网上查过类似的情况?国内外一些人在遭遇重大情绪转折或者重病之后,声称自己是另一个人,或者突然有了其他人的记忆,比如一个孩子清楚记得一个医学博士写过的论文,能精准说出各种疾病的用药处方。” “但我不是这种,”林麓摇头,“而且现在你也开始梦见我。我总觉得我们的梦可能会逐渐重合。” 段成聿:“我知道不同,不过前半句可以参考一下——有类似经历的人一般是在重大疾病或者情绪转折之后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梦的?那一天发生了什吗?” 问到重点了。 林麓知道,他们迟早要谈论到这一点,就像她探究穿越时的想法:总有什么机契机,才会发生这种事吧? 不过她不准备透露穿越的经历,太离奇了,指不定段成聿会到处传,然后有人来抓她去切片研究。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确实发生了点事。我记得十月十三号那天早上出门在公园里闲逛,打了个瞌睡,可是醒来后却在家里躺着,而且从早上到晚上的那几个小时到底发生过了什么,我全都不记得了。” 段成聿明白她的意思:“十月十三号,我在墨尔本出差,不在国内,更没有见过你。” 她缓慢吐出一口气。 事情并没有变得明朗,他们找不出能解释这个离奇现象的解释,只能等段成聿回去后试试会不会再次做梦,会做什么梦。 她没话说了,段成聿倒是有,他看着她眨啊眨的眼睫毛,忽然问:“在你的梦里,我们是什么关系?情侣吗?” 第26章 不要对我撒谎 冬天的夜晚是沉沉压下来的,在路灯亮起的时候飘点小雨,冷得呼吸都像被迫带着湿漉漉的冷气钻进四肢百骸里。 林麓已经尽量飞快回家了,拎着一袋给裴译州买的药,在家门口停住,大口深呼吸努力平静。 然后装作散步回来,若无其事开门,进去边换鞋边叫人:“哥,我回来了。” “我去给你买了点缓解喉咙痛的药,你不是说这几天开会,嗓子又干又疼吗?” 她边说边放下东西,顺着路线往房间走:“你记得吃啊,我回房间洗漱了。” “回来。”裴译州冷淡的嗓音叫住她。 林麓停住脚步,挠了挠眉毛,才转身走回客厅,老实在沙发上坐好。 裴译州坐在吧台那儿,窗帘没拉,外面的灯火辉煌透过落地窗,在他手边的玻璃杯上折射出各色细碎亮光。 杯子里是加了冰块的酒,只剩一小半。 “陈姐说你办完事直接回家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他问,语气平淡,不像生气的样子。 “我去外面逛了逛,”林麓含糊说,顺便拿起桌上的零食拆开,“然后去给你买了药,就回来晚了。” “一个去逛,逛什么?你每天下班不都是去超市买东西然后直接回家?怎么就今天想出去逛?” 林麓了解裴译州,当好好兄妹的时候,很少这么咄咄逼人地连问几个问题。 他通常是连猜带问,知道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温柔开导,从“最好不要在这个年纪恋爱”到“有朋友可以带回家玩”,主要是找解决方法,从不生她的气。 她也尝试着用以前的办法顺他的毛。 “好吧好吧,是因为今天发现自己犯了个错,怕你骂我,所以我在外面呆了会儿才回来。家言哥让我带消息给你,我忘了。” “忘了?我从来不知道你记性也不好。”裴译州手指转着酒杯,语气仍然不咸不淡,但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锐利。 林麓敏锐从察觉到不对劲,不狡辩了,吃零食的咔擦声也变得小心。 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态度,裴译州只觉得喝下的烈酒腾地燃起一团火,烧得他肠胃,胸口和大脑都不爽之极。 “不要对我撒谎,林麓。你今天的反应告诉我,你知道我为什么查段成聿。他是谁?” 林麓叹气:“一个有可能认识的人,毕竟我做梦都梦见他了。再详细点的信息你应该也知道,信息咨询公司的老板,做离岸外包的。”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那是哪些?我难道还会窃取商业机密和他合作搞垮公司?还是你觉得我在搞什么高中生爱上百万富翁的故事?” 裴译州看着她缓慢皱起的眉头,压抑住胸口燃烧的火气和恐慌,视线落在零食包装袋旁边的红橙上。 “楼下超市里的红橙刚上市没几天。你的红橙是在哪儿买的?” “我……”林麓看向那几个红橙,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又听他继续问。 “你经常抱着手机聊天,但是丁梓潼和许家言都说很少和你联系,你在和谁聊天?晚上都放不下。” “我没有……” “还有,你说出去逛了逛,去的哪里?回来没吵着饿了要吃饭,是在外面吃过了?一个人?家里的饭不好吃吗,你要去外面吃饭。” 越问越像疑神疑鬼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哥哥该有的态度。 林麓蹭地站起来,略微扬声叫停:“哥!” 裴译州像被这声哥定在了原地,心里的火被一阵雨浇灭,变成阵阵浓烟,熏得他呼吸不畅。 “哥,”林麓缓下声,“我瞒着关于段成聿的事是不对,我只是想自己先去调查一下,为什么莫名其妙会梦见一个陌生人。” 她接着说:“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值得多说的事,我自己出去查段成聿,可以寻求你的帮助也可以暂时不找你,这应该很正常。还有,买水果也好,和人聊天也好,这是我的私事,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成年了,你不用每件事都为我操心。” 抿了抿唇,她又道:“你以前也不会操心成这样。” 这称得上是盘问,是质问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裴译州吞咽着喉咙里的苦涩,这怎么能和以前一样呢。 他还在吧台那里,在夜晚的光影里像一尊冻上的雕塑。 林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敢看他的样子,低下头折叠好零食袋的封口,转身回了房间。 “你别忘了吃药,别再喝酒了。”关上房间门之前,她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 估计是这一天过得有点心累,林麓晚上睡得很沉,没再梦见什么南极什么段成聿,一觉到天亮。 醒来习惯性到客厅晃一圈,告知裴译州自己还活着。 不过出去后,鼻子比脑子先清醒过来,下意识耸了耸,闻到一阵猛烈的香味。 追着香味走到厨房,裴译州正在调汤底,听见声音回头朝她笑了笑。 “醒了?去洗漱。今天早上吃阳春面和番茄鸡蛋包。” 那温柔的样子,好像昨晚的不愉快没存在过,睡一觉又恢复成了好哥哥。 林麓喜欢平和温馨的家庭氛围,跟着他递的台阶下,飞快跑回去洗漱换衣服,然后再飞快跑回厨房。 “好香啊——番茄鸡蛋居然还可以做成小包子,我的番茄万能菜谱上又要加一道菜了。”她端盘子的路上偷吃一个,对着裴译州竖大拇指。 “好吃就多吃点,免得不到午餐时间就饿了。许家言说偶尔看见你狂奔去公司餐厅,速度能比得上饿红眼的猎豹。” “……家言哥不会比喻可以不比喻。”她撇嘴,坐下后挑起一筷子面条吹啊吹。 看她吃自己做的饭是裴译州的独家享受,把番茄鸡蛋包推到她面前,他闲聊起公司的事——什么红橙,什么段成聿,全都被清理出了这个家,他再也没提起。 “中午陪你吃完饭我就要出差,晚上十点回来。” “这么赶?”林麓嚼啊嚼。 “年底就是这样的。尽快把事情做完,我们也好早点去度假。我挑了几个地方,你下午空了选一选。” 提前去度假?林麓的动作慢下来。 裴译州好像并没注意她的反应,盯着她吃完饭,准备一起出门。 他早上做饭怕沾着,没戴领带,这会儿一手搭着大衣,一手拎着给她准备的银耳甜汤,在玄关处左右手倒了倒,叹气说:“麓麓,帮我系一下领带可以吗?” 林麓指尖在斜挎包包带处刮了刮,才笑着接过他的领带。 “好吧。头再低一点。” 第27章 我们不是情侣 许家言一大早就到公司了,打着哈欠在餐厅吃的早饭,边吃边盯着外面路面停车场。 一发现裴译州的车,他赶紧几口吃完,追上办公大楼。 进裴译州办公室之前,还往总经办里瞄了一眼,发现那三个扭扭棒蜻蜓没被取下来,工位牌后的脑袋也还是那个脑袋,才松了口气。 “昨晚没发生什么吧?”他进办公室后立马掩上门问。 裴译州站在胡办公桌前还没坐下,闻言瞥向他:“你觉得能发生什么?” 许家言:“看你那表情就知道心情糟糕,昨晚回去没问她段成聿那事?” 其实他想问的是“是不是采用非常手段严刑逼供了且造成了什么恶劣后果”,但话还是要说得委婉些才能维持来之不易的友情。 裴译州脱下大衣搭在一边,坐下开始阅览文件,语气平平道:“你对工作能有这么关心,年薪都能翻倍了。” “年薪又不是维持我生活水平的唯一来源,股份分红才是。快说啊,我担心得很,生怕你们俩因为我没正确传达消息吵起来。所以段成聿到底什么人?” 裴译州抬起头,停顿两秒说:“她回来那天晚上,做梦的时候叫了这个名字。” 许家言倒吸一口气,这严重程度不就等于“皇后娘娘在龙床上叫了大将军的名字”吗?! “这确实很严重,你忍住了没发脾气吧?她现在没有十八岁到二十岁的记忆,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你要是控制不住问得太多,她说不定会害怕。对了,她说了为什么瞒着没跟你说的原因吗?” “她不想跟我说太多,”裴译州重新低下头在文件底部签字,很平静地说,“所以我也不问了。” “呃,矛盾暂时存档其实也是好事,你别逼她,慢慢来。只要她习惯了和你一起生活,什么段成聿黄成聿都不是问题,其他的,我们可以继续查。”许家言觉得自己简直是操碎了心。 要是自己谈恋爱的时候能有这劲儿,也不至于多年恋爱归来如今仍是单身了。 裴译州一笔一划写着自己名字,大脑里却一直在想——确实要查,林麓不可能在不认识段成聿之前,无缘无故梦到他。 他会接过这件事,主动去查,慢慢隔开林麓和段成聿。 至于最后查出来的结果,不管是因为离奇的穿越导致的,还是其他,他都会汇总成一个原因:偶然的,随机的,绝不可能有任何关联的。 什么段成聿,只会是路过的陌生人,最多得林麓多看一眼而已。 字签完,他把文件装袋交给许家言:“带给研究室。我下午要出差,你帮我看着她去餐厅吃饭,让她吃完饭早点回家。” 许家言脑子一转就知道他什么想法:“你要防着她找段成聿的话,不如带着她一起出差。” 裴译州唇角抿平:“给她点时间。” 不管是哪个行业的赌徒,都喜欢在杜绝事情再次发生的同时,忍不住想,要是再有一次机会,她还会选择这么做吗? 如果林麓仍然做了他不愿意见到的选择,那他是不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干脆坦白一切? 边阻止边期待,赌徒通常就在这两边拉扯的状况里激情下注。 许家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一个醉心工作的人,第一次当军师就是高难度攻城之战,很难给出更好的建议。 他拿着文件,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十点。” “……你是出差啊还是外出吃饭呢,这么赶?感情你给的时间就几个小时啊?”偷情都没办法跑个来回。 裴译州没接收到他吐槽的信号,在日历上划出一道线:“工作压一压,我要提前带她出去度假过年。” 许家言:哦,原来是要逃出情敌岛! — 午餐过后,总经理办公室就锁上了门。 午休的时候,林麓睡不着,漫无目的看着走廊对面走神。 她在梳理自己目前的情况——裴译州对她很好,买车买房的手续正在办理中,大概这个月就能搞完;学历证明他说也能解决;手里还有一张卡,应该有个几百万,是她挣五十年估计都挣不到的数目。 现在她还有些工作经验,有那么一两个可以约着逛街的同事朋友。 生活已经很好了,足够支撑她独立生活。虽然她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今天“独立生活”的念头这么清晰。 想着想着,手机屏幕亮起,段成聿按照约定发来了消息。 【昨晚又做梦了,这次是不一样的场景,但是我仍然看不清周围,只看见你的脸,这次很平静】 林麓鼓起腮帮子吐出一口气,暂时不想别的了,回复道:【仔细描述一下呢?有没有其他能感受到的细节?】 段成聿:【好像是你坐在某个地方,脸色有点苍白,平静,肩膀紧缩可能很紧张。没有其他细节。】 【那你有感觉到不舒服吗?】 段成聿:【有点头晕想吐,但是没有上次严重了。看起来像排异反应得到了有效控制。】 【说排异反应也对,我们俩现在确实像在交流罕见病情的病友。针对这种情况,你查到什么可以解释的科学原理了吗?】 段成聿:【很多说法,但从病理学上解释都不符合科学,我正在查询国内外有相似情况的一些人,希望他们声称的离奇现象是真的,这样可以根据他们的情况推测我们遇到的问题。】 很官方的回答。林麓工作一个月了,还是对成熟成年人的世界不太适应。 以前是在qq聊天顺便装饰自己的空间,陡然换成在微信及企业微信上阅读《针对离奇梦境的病理学解释及参照物对比》,落差真的很大。 她回复:【好的,你查到的麻烦告诉我一声。】 段成聿:【可以当面给你看资料。下次见面在后天?】 林麓迟疑了下,打字回复的速度慢下来,删删减减最后说:【见面的事再延迟一段时间吧。我觉得可以再次把两次见面的间隔拉长一点。】 段成聿这次隔了挺久才回复:【我的想法和你相反。林小姐,你突然闯进我的生活把我带进这么离奇的事情里,难道认为节奏全由你掌控吗?】 接着又一句:【当然,如果你不方便见面,我们可以线上视频。只是为你准备的见面礼物就没办法当面交给你了。】 林麓第一次感觉到段成聿温和外表下的一丝攻击力。 但她对着差不多性格的裴译州多年,早习惯了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何况她还并不需要带着对裴译州类似的包容。 【段先生,不用破费了。我确实不方便见面,要是有值得讨论的问题你可以先发消息预约我的视频时间。】 【还有,那天你问我的问题我得出了结论:我们不是情侣。】 第28章 久仰,段先生 林麓私以为自己其实是个很没有同情心和耐心的人。 人的精力就那么点,每个人都分走一部分注意力的话,她眼睛看不过来耳朵也听不过来。 老天爷出太阳还是局部地区晴朗呢,她的耐心只能集中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 比如这次,见面其实没问题,但她不想让兄妹俩之间再出矛盾——尽管t他们因为段成聿产生矛盾的原因她并没有深思,只是跟着感觉走,她不想让裴译州再那么生气。 处理好这件事,林麓没再多想,积极投入工作,空闲时间就刷刷海市房产软件。 下班时间到,她飞快拎着包包要走人,在大厅打卡时,碰见许家言从市场部过来,哎哎两声叫住她。 “下班啦?早点回家啊,你哥出差去了,让你没事别在外面乱跑,新时代社会很混乱的。” 这会儿打卡的人正多呢,不少人听见了,似有若无的目光在她身上绕啊绕。 林麓罕见地有点尴尬:“……家言哥,我不是小孩儿了。” 许家言拍拍她肩膀:“看得出来,记忆里你还在穿校服呢,现在多青春靓丽。是准备回家吧?” “……是。” “我送你?” 她深呼吸:“我自己可以回家。你忙工作去吧,别听我哥乱说,他就是太操心。” “我有你这么个妹妹我也愿意操心啊,”许家言已经拿出了车钥匙,揽一下她肩膀示意她跟上,“没事,正好一直没找到时间跟你说说话。” 林麓只能跟上,在一群人“有的人来上班有的人来上坟有的人来上幼儿园”的眼神中低着头走出办公大楼。 有点丢人。 许家言去找车的路上做了些心理准备,心理想着裴译州表面淡淡实际严防死守,架势跟提防老婆出轨一样,搞得他也有点往那方向偏。 待会儿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才要命,他得从头梳理一下才能放心交流。 “麓麓,昨晚你哥没发脾气吧?”他唠家常一样问。 “没有,他很少发脾气。”林麓一脸老实说着假话,上车后手搭在膝盖上,规矩得很。 许家言:“那就好。他要是发脾气,你多包容啊,你消失这么几年,他找得都快失心疯了,遇到你的事难免反应大点。你知道的吧,你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嗯。”她抿着唇点头,心软了些,心里把裴译州这段时间的不对劲和失心疯挂上钩,自动替他抹平。 觑见她柔和的面部表情,许家言松口气,打着方向盘驶出公司,再接再厉道: “听你哥说,查那个的段成聿是因为你穿回来的那天晚上梦里在喊他的名字。这挺奇怪的,你们根本不认识,为什么会突然梦见一个陌生人?” “我也觉得奇怪,所以才想着自己先查一查。” “但你忽略了一点,奇怪代表着不确定,在你哥看来,这件事就和你穿越的事一样无法控制,所以他很恐慌,害怕这件事会导致你再次消失不见。” 有第三方做调解,昨晚两人都没说出口的心理活动从水面下浮出来。 林麓听得很认真,但她没有跟着也剖析自己的心理活动,而是好奇问:“家言哥,你大学还辅修了心理学?” “哪儿能啊,我又不是你哥那种神人。不过干销售的人都得熟读客户心理学,触类旁通嘛……那个,话说回来啊,段成聿的事你哥肯定会帮你查,你就别多操心了。” 他的终极目的,就是协助裴译州把林麓和段成聿隔开,最好不要有任何的理由见面聊天。 但林麓不是相信乖乖听话就能幸福一生的小妹妹,到地方下车时,她扶着车门,跟许家言说: “我不想当整天守着自动喂食器的家猫,以为喵一声就能永远有的吃。我哥也不是我下个爸妈。” 说完露出平静的微笑,关上车门转身离开。 许家言在原地愣住。 —— 裴译州忙碌到晚餐时分,紧赶慢赶,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返程。 接到许家言电话时,他已经将近十个小时没有吃东西,疲惫地半阖着眼眸休息。 听电话那边转告着林麓最后那句话,他沉默了很久才说:“那不是对你说的,只是借你的嘴转告我而已。” 许家言不信,吸溜泡面的声音快压过说话声:“不可能吧,她唔……嘶嘶……她的记忆才十八,我十八的时候听我妈讲话只取字面意思。” “所以傻人有傻福。” “……”许家言咂咂嘴,“那她什么意思?觉得你不可能永远照顾她,还是她不想事事都依赖你?” 裴译州捏着鼻梁骨,没什么情绪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的变态计划只会失败。想想,穿越回来只有你是她最熟悉的人,为了保守秘密,她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同学,最开始甚至没有工作没有手机不能外出,身边只有你……别急着否认,我可是陪你去看过心理医生的人。” 裴译州不否认,失而复得的心情不是所有人都能懂的,他只是想留住她的同时杜绝其他有可能的危害因素而已。 但就像许家言说的,这个计划只会失败。 林麓是生命力顽强的植被,永远不会只生长在一棵树周围。 她爸妈去世后她就明白这个道理了,支撑她生活的大树总有轰然倒塌的一天,到了那时候她只能靠自己。 所以她的依赖也是有限度的,唯独付出不计成本。 听着电话里许家言苦口婆心的劝解,裴译州看着车窗外海市的夜景被甩在身后。 “好了,我会继续去看心理医生,吃你的饭吧。她回家后出门了吗?” “应该没有,我让丁梓潼找她聊天来着,一直没断过。” “她下午心情怎么样?” “还不错,跑着去打卡,把后面想打招呼套近乎的人远远甩开。” 他轻声笑了笑。 林麓肯定会等他回家,这会儿没睡不是在玩手机看电视就是在吃零食,应该还给他准备了吃的。 有她在,等他回去推开家门,迎接他的就不再是黑暗冰冷,而是温暖灯光下穿着恐龙睡衣的爱人。 但他没立马回家,车停在了一家餐厅外。 古朴的窗景里开着打上光的腊梅,他缓步走进去,停在三号桌前。 桌边的男人站起来,两人对视着伸出手。 “久仰,段先生。”他冷淡开口。 第29章 不欢而散 晚上九点多的餐厅仍然很多人。 谈生意的人似乎觉得夜晚是达成交易的绝佳时间,谈恋爱的人也觉得灯光烛光比日光更浪漫,所以几十个餐位供不应求。 段成聿照常点了两份餐,出于社交礼貌。 他知道林麓有个哥哥,但怎么也没想到白天被妹妹拒绝了见面,晚上就被当哥的约出来了。 陌生的两个男人面对面,没有餐点饮料的话可能度不过沉默时刻。 “裴总,”段成聿坐下后扬起商务寒暄的温和笑容,“我对你才是久仰大名,林州科技可是灾后救援的龙头企业,往前数几年,很少有人眼光那么好盯着这个板块不放。” 裴译州神色平平,翻开菜单另外点了份鲍汁凤爪和蜜汁玫瑰芋,低声叮嘱服务员糖玫瑰多放点。 点完餐后,他双手交叉着搁在桌边,单刀直入问:“听说我妹妹有事找过段先生?不知道她找你是说什么?” 段成聿从他的态度里嗅到一丝来者不善。 “没什么,只是认识认识而已,”他的笑容也收敛了,“如果真有什么大事,相信裴先生肯定会比我先知道。” 而他几乎可以确定,裴译州不知道林麓的梦境。 他倒是能猜到林麓为什么说最近见不了面了,看起来这个哥哥是个很强势的守护者。 裴译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嘴角的弧度和说的话实在很令人厌烦。 “不管是什么,希望段先生最近不要再联系她,如果有任何信息,可以通过我转告。她前段时间生了病,总是做噩梦,最近才稍微缓解,需要在家静养。”裴译州云淡风轻道,接着递过去一张名片。 随后又说:“梦当不了真,她年纪还小会相信这些,段先生你应该不会相信。如果前段时间她打扰到了你,我替她说声抱歉。” 段成聿接过名片,看着上面裴译州的名字和联系电话,轻声嗤笑。 “你知道吗裴先生,你和你妹妹有点像,她说话像科幻电影主角,你说话像悬疑片里剥夺亲人行动能力的反派。” 比起来,林麓算可爱的了。 段成聿靠着椅背,手里转着那张名片:“不管这是哥哥管教妹妹交友,还是其他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原因,你来得都有点晚了。林麓有正确认知能力,我认为还是该听听她的意愿。” “我在做的就是她的意愿,否则现在该和你见面的应该不是我是她。”裴译州并不生气,说话间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 段成聿有些不明白:“如果是的话,林麓应该和你说过梦境这件事,这可不是小儿科游戏。虽然我不怎么了解她,但就这几次见面,我认为她应该会坚持查下去。” 几次见面?裴译州的眼神幽深阴郁,看他的视线变得尖锐。 “查当然会查,我会查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到时候有需要段先生协助的地方……哦我忘了,段先生是做交易市场信息咨询的,对这方面应该没什么了解,大概提供不了什么帮助。看来该给出名片的人不是我。” 话也很尖锐,像隐藏在薄薄一层纸下的钢笔尖。 段成聿觉得他的攻击性来得莫名其妙,有妹妹的男人都这么阴阳怪气吗? “看来林麓没告诉你这个哥哥具体发生了什么,如果要调查,我和她缺一不可。” “没有什么人是缺一不可的。如果你想尽快查清楚事情真相,可以把已经知道的消息告诉我,这样速度更快,你也不用腾出开拓国内市场的宝贵时间和一个陌生女性谈论科幻定影走进现实的可能性了。” 裴译州说完,服务员带来了打包好的小吃。 他打开看了眼,确定糖玫瑰确实多加了点,对服务员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段成聿注意到,他从走进餐厅后大衣就整齐搭着,看了两三遍时间,像是……像是专门来打包小吃的,这次见面只是顺便的事,他就没有要坐下用心谈论的打算。 见他看出自己的意思了,裴译州整理好打包袋,说了进门后最客气的一句话:“段先生,考虑得怎么样?” 沉默的时间到了,点的餐点派上了用场。 段成聿在脑海里思考裴译州带给他的微妙不适,看着对方居高临下的视线,忽然闪过一种离奇的优越感——像裴译州清楚林麓的口味,一上来就给她点些小点心带回家一样的优越感——他和林麓有着亲如哥哥也不知道的秘密。 于是他笑一声,摊手客气说:“无可奉告。我答应过林麓,这是我和她,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一场见面,两个男人不欢而散。 三号桌的餐点几乎动都没动,只有擦手的毛巾被揉成一团扔在了桌上。 裴译州拎着打包袋走在前面,冷冽的风吹开他的大衣边角,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同时从餐厅里出来的人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正想打招呼,他已经长腿一迈走过。 不过同行的段成聿被拦了下来。 “段总,有段时间不见了啊。开拓国内市场第一步就拿下了林州科技?那是林州科技的裴总吧?” 段成聿收拾好表情,客套寒暄几句。 后面有个喝得蒙头蒙脑的男人忽然说:“段总,我记得三号桌是你常订的?前两天看见你和一个女生……” “张总火眼金睛,请朋友吃顿饭都能被你看见。” 张总被打断话还来劲儿了,被人扶着那手还要晃晃悠悠指向段成聿:“你不老实,我跟你说,和林州科技谈合作,你最好洁身自好,那个姓裴的自己装鳏夫,还不准别人乱来……装什么装呢,我就不信他还真……” 说着干呕一声,酒臭味扑过来。 段成聿几不可见地皱眉,离他远些,然后不经意问起其他人:“鳏夫?裴总结过婚?” “我记得没有。那位不喜欢提私事,大家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谁知道真假。你们真要合作?” 段成聿微笑:“哪里,我们刚开始国内事务,还攀不上林州科技……” 等等,林州科技,林麓裴译州吗? 裴译州对一个不同姓的妹妹这么看重,公司名字都要分她一半? 那种怪异的微妙感又袭上心头。 第30章 脚踝的痕迹 现代人的营养好一些,筋骨自是强健许多。老仙翁一试手便能捏的出,可见他是果然有门道的。 就在李叶想要去思考到底哪里传来声音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再次变了。 江维说的没错,有了轮回石,他确实是看不上生死石了。因为生死石有的功效,轮回石都有,而且比之要好上十倍百倍!轮回石在手,生死石还真的是可有可无的玩意了;说实话江维就算拿来,自己也用不着了。 如果不是为了她们,李叶何必要留下来冒险?完全可以随着车队一起离开,虽然如果那个猜测成立,床主市还有着一个不下于秋子等级的高级丧尸存在,那么即使回到第三新东京都市也不算安全,但是也至少比留在这里要好。 说着,江维从吴凡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了六颗森罗玉来,丢给了慕容蝶。 “去去去,少儿不宜,这是你看的地方吗?”南宫平对分身说道。 “高高高,老紫,我佩服死你了,怪不得我金翅大鹏在老大那里比不上你。”金翅大鹏听了紫燕雕的话是大喜。 李全德的记忆中,夏风真的没有找到任何明显的线索,他那几天甚至没有和生意之外的无关人员有多少交流,自然不可能和什么人起了冲突。 矿藏中的寒阳兽虽多,但说实话,确实不失为一个历练的好地方。等江维和林念落扫荡完矿藏内的寒阳兽后,相信他们的实战能力必将再上一个台阶。 下一刻,一股黑光从他身上涌出,包裹住了他手中的安杜马里斯之卡,那张恶魔信用卡在短短的几息时间里,就在夏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与此同时夏风又听到了那个神秘的提示声。 常常见面容易彼此了解,因而相互喜欢,但是交往频率与喜欢程度的关系呈倒u型曲线,即过低与过高的交往频率条件使彼此喜欢的程度都不高,而中等交往频率条件下,彼此喜欢程度较高。 “请问,阿根廷有什么新式轰炸机?”一名记者抢到了话筒,大声地问道。 然而这个世界给他带来的却是满满的恶意,不入武者终身只能在社会的最底层摸爬,想到武者那堪比贵族一般的特权,杨光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不仅仅包含了攻击力,还有防御力等方面。现在他们下降了百分之十的战斗力,那就是全方位下降的。 薛凌烟粉脸一片煞白,娇躯阵阵惊惧,从骨子里,她就对方家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这重炮不仅是口径大,而且射程达一万三千米,性能十分优良,就是全重较高,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引进这种炮的专用装甲卡车,如果有的话,那就完美了!”刘海一番话,让周旅长大吃一惊。 安婉婉每次看到傅清泽来送白芊芊,都会忍不住向白芊芊夸赞傅清泽长得真帅,好羡慕她有这样的老公。 其结果就是阿尔特朗生产的机枪无法自由的投入市场,另一边却有许多人想买这种机枪却买不到。 黄帝咆哮着,嘶吼着,如同洪荒野兽最后的嘶鸣,他猛地催动血脉复活术,企图复活自己,但没有任何作用,他曾经无所不能的神龙血脉,这会儿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他觉得他如果说用钱来买讨好白芊芊的礼物,沈佳肯定又要调侃他了。 在看到那年轻精灵射手遇到危险,罗毅也是抬手一个圣光守护丢了过去,避免了那精灵被瘟疫兽吞噬。 一剑光影游刃有余的带着其余人上了台,而贺国的特菲尔佣兵团则是漫不经心,这让我无语了,为什么外国的一些人总是自大呢? 这么说着,王瑞祺恨恨的将手上的虫王宫丢了出去,而在王瑞祺将虫王宫丢出去的瞬间,虫王宫上,原本加持着的三道封印,突兀的崩裂,随后从里面,钻出来一道身影。这一道身影破破烂烂,不正是之前的矮胖子。 是一位中年男子,虽只一身麻布囚衣,腰间一口劣质剑器。可当其人踱步走来时,却是风度翩翩,风采气度,无不使人心折。 秦烈厉声喝道,目光冰冷的看着屠漠。这一刻,屠漠脸色骤变,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本以为秦烈必死无疑,没想到死而复生,只要他一天活着,他以毒丹害人并毁尸灭迹的事情定会败露,这一切终究要来了。 潘总看到床上的人居然是金导,瞬间就石化懵逼了,愣了几秒钟之后,才赶紧上前将他嘴上的胶布给撕开。 他的话语落下,从清瘦县令的身上,竟然露出一缕让人心惊胆寒的气机。 吴凡自然知道这两姐妹合击之力的厉害,但对洛神在阳元星青莲宗踩踏出那个深坑有过研究,悟出洛神的神武道法,这神武道法,乃是从星辰奥义之中领悟出各种霸道战技。神武道可谓是星辰奥义道。 听到这个声音,月娘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收了狐媚,继而却是哧哧一笑。 流云山地处仙灵大陆东部,山势极其险俊,四面环水,普通人不得入,光是隔水相望就让人觉得美如仙境。 第31章想吻她的冲动 柳福儿探头过去,只见一片白墙青瓦间,隐约可见高高的飞檐和线条优美的屋脊。 “婶子,妹妹、妹夫,你们早来了。这个就是我未来的老公秦明。”香云指着身边的年轻男人给介绍到。 吴节度使很是不甘,望着被徐家攻陷的城墙,脚步沉重得根本迈不开。 珞姐猛地推开了同样黑沉了脸的叶哥,绕过桌沿,杀气腾腾的朝沙发走去。 君乐颜闻言,那颗一直忐忑不安的心,这时候才终于安定了下来。 默克也落到了山洞外的一块石头上,露出了人身,这家伙浑身都是黑色的羽毛,穿着莫名像是一只乌鸦。 契丹人多以狼头作为吉祥守护,但也多数是佩戴狼牙等物,能戴金的,地位肯定不低。 梅北辰本来就醉着,反应自然是比清醒的时候要慢上许多,一个不留神,便被打了个正着,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而他手中的钱包,也落在了地上。 鉴于南宫二少之前先斩后奏,林先生直接无限延长了他们的婚期。 ”没事,您赶紧给老家打电话问问姥姥姥爷回去没有,舅妈那边还着急呢。“媛媛说着把电话拿了起来递给了妈妈手里。 秦力立身在‘南海客栈’前,看着类似华夏古建筑风格的三层客栈,心中又遐想了许多。 这些联邦的高层肯定比谁都清楚,他们统治的僵硬和固化。相比较年轻而又有活力的克哈之子而言,可以说已经是到了腐朽的迟迟暮年了。 只见这些黑衣人的手中都拿着他们三个的通缉令,不用问也回到是主程序的命令,在这片区域似乎主程序没有办法监控他们,所以只能派黑衣人过来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见成功岔开话题,他心中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二人知道他跟丽莎的事情,可能还没有什么,但如果让黎幽月知道,那这件事情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莫凡故意装出一副悲壮的样子,猛地出剑,瞬间刺穿自己的丹田,无数的灵力更是喷涌而出,鲜血一滴滴的落下。 “你朋友?没有你朋友,今天晚上没准还不能发生这些事情呢!”李永乐瞥了下嘴说道。 虽然飞虫之王的实力极为强大,还是雷电飞虫之王,浑身散发出巅峰圣兽的气息,但是李清风并不惧怕,反而有些兴奋和跃跃欲试。 秦力正要推门而出,却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双双趴在一张桌子前,摆满了不少空酒瓶。 跟着便看到了青龙偃月刀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火猿,这只火猿看到这些魔化者和冥神的爪牙时,顿时让它变得暴怒不已的。 司马雅琳也是占星者,观像观人,这样的男人,将来必定有着巨大的成就。 看着前面冷艳美丽的紫瞳和高贵帅气的凯尔,杨剑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前两个选择都不是他的作风,他只能选择装作不知道,这样一来他也没有什么。 可是,就当婉儿的手触碰到钟谨的那一瞬间的时候,婉儿就像是触电了一样,连忙就手缩了回来。 “来到这儿当然是为了湖中的宝物,我们来次参加选拔的,不是游玩的,就算得不到其中的东西,相信也会根据我们的表现来评分,表现的好进击的几率就会更大吧!”张凡从一旁走来。 虽然对方武道不咋地,但仅凭他能用嘴巴咬住自己的袖箭这一点,就已经极为可怕了。 “哈哈哈哈!你就吹吧你,你咋不说你是绝世神医,是炼药大师呢!”陈锋笑道。 在玄黄绝灵阵之前,正是云宇突然袭击秦柯老魔身体,这才一枪体将之挑飞入阵法之中。 后家家主愤怒了,拉住斥候的脖子怒道,为什么现在才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谢宗知道冉飞的身份,齐国北部上卿加上北部元帅,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他死,谨慎点自然是好的,也就没有说什么。 一时间,叶拙心中有些郁闷,也唯有先停下手来,再多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想出其他的路子了。 “我太爷爷和掌堂教主那边也没招儿了吗?”我心里打鼓的问道。 张枫驰哼了一声:“他手无寸铁,没那么容易挣脱。”说罢,他拔出腰刀,右脚踩上井沿,竟似要亲自下井。 床上那位面色焦黄的老者正是她们的父亲莫如晦,他奋力睁开无神的双眼,伸出颤巍巍的干枯如鸟爪似地手,蜡黄泛灰的脸庞肌肉不住地抽搐,哪里还有玄仙的模样。 第二天,一夜在电脑前破解墨玦防护程序的宁宁看着时间起身准备了一桌丰盛在早餐,叶薇和十一两人睡不着研究着怎么牵制墨玦。 苏芸清迎上他的视线,看到江遥眼神里的炽烈情意,她的双眸中也飘起微微迷乱,还夹杂着一丝惘然,和迟疑。 “又有三个队伍通关了!”猛的,神之殿堂的排行榜上又多了三个队伍,显然,又有三个队伍通关了。 “可恶,都是这混蛋坏了我的好事。”阴煞谷的那名青年一脸怒容的现出身来,却没有发现在他身边的林伊漩已经变脸了。 “还清了,还清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来找你,还要砍你?”赵耿直又火了。 苏阳现在很憎恨曹东亮,他真想找上门去,直接把曹东亮给杀了。 寇准本打算反对,可奈何官家的计划太周密了些,还用了薛颜这位名声在外清官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