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60:我承包了整座大山》 第一章 特殊的年代 “哥!咱娘摔到了!” 关东山山坳处一间小木屋外传来一阵叫喊声音。 张铁军站在小木屋中,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之间打了一个寒蝉。 因为就在昨天,他还是东北山的装甲旅山君特种大队的王牌突击手,在深林之中抓捕一个亡命徒的时候,为救战友被罪犯推下山崖。 再醒过来,人也就从2024年,来到了1960年的关东山,变成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另一个张铁军,身份也从特种兵变成了靠山吃山的猎户子弟。 门口,一个中年女人昏厥在地上,在她旁边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眼神之中闪烁着泪花,看到张铁军来到之后,哭丧着扑了过来。 “哥想办法,别害怕。” 张铁军赶紧上前查看。 原主是家里的长子,下面一个妹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姐姐据说是为了换二十斤棒子棉被送到了别的村子当媳妇。 父亲曾经是山里远近闻名的猎户,可是在建国前残忍的死在了一群马匪手中,当时原主才七岁。 两个孩子,建国前全靠老母亲给人帮工一个人拉扯。好在政府做主给分了田,日子好歹过起来了。 却没想道,一场饥荒悄然而至,席卷了整个关东山。已经一整年饥一顿饱一顿的张家母女三人长期处于食不果腹下。 母亲眼看着家里再无余粮,才打算冒着寒冬腊月去山上捡些榛子。万没想到,自己刚出门就饿昏了过去。 “娘!” 可能是原主的孝心也可能是张铁军被悲惨童年有所感动,很快张铁军将其搀扶起来,掐着人中。 母亲悠悠醒来,面色枯黄:“娘没事,只是路滑,扶我起来就行了。” 张铁军心里清楚,长时间的脾胃不和已经让这个年逾半百的老人双腿浮肿,要是用这种身体上山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将母亲搀扶到了屋内,家徒四壁的茅草屋里面,只有一个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火盆。 小妹张小花倒是乖巧懂事,端来最后剩下的半碗面黏糊,可也清汤寡水,只能骗肚子。 “娘不饿,你们中午吃。”张母虚弱地摇摇头,那张因为长时间没有沾染过油腥的嘴唇早已经干燥发裂,说话声音更是羸弱蚊蝇。 张小花看向张铁军,张铁军犹豫半晌直接一口将面黏糊灌到了嘴中。 “哥!你干嘛!那是给娘吃的!” 张小花一脸不满,红扑扑的脸蛋上更是多了几分怒气。 张铁军心里清楚,原主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儿子,因为从小缺少父母的管教,所以原主长时间以来胡搅蛮缠,村里人一直都讨厌他,就连妹妹张小花也颇有微词。 没有过多解释的张铁军走到门口后面捡起一把还算锋利的砍柴刀和一截绳索:“小妹,你和娘在家里等一会儿,我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 如此成熟稳重的话语让一直都看不起哥哥的张小花第一次有了一种陌生感觉。 张铁军之所以这个时候上山,那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寒冬腊月能够让一家人生活下去的方法只有一条路。 上山! 对于原主这个十八岁孩童而言,关东山是一个进来容易出去难的是非之地,但是对于张铁军这个野外生存大师而言,却正是如鱼得水的地方。 张铁军心中感慨。 说实话,张铁军还是感恩原主的,虽然自己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要不是原主,他现在就是一缕孤魂,飘荡在这人世间。 唯一能够报恩的方法就是让张家一家人好好活下去。 一场大雪给了张铁军绝好的捕猎机会,要知道许多动物都会在大雪初停之际出来觅食,而脚印也成为了天然的指向标。 张铁军手里的家伙不强硬,想要捕捉一些大型猎物无异于天方夜谭,只好将目光停留在了小型猎物之上。 看了一眼正午的日头,张铁军将目光锁定在了一条没有上冻的小溪附近。 这里海拔较低,靠近人烟,不会引来一些大型猛兽,树林密集,容易吸引一些飞禽,至于小溪更是点睛之笔,不仅可以用来吸引猎物,更可以让张铁军捕鱼。 用砍柴刀削平了两根木棍随后用刀把将其楔入地里,将其余三根木棍一斜一横一竖挂在周围,将绳索打了一个活扣绑在一根短木棍之上,从上穿过一支短小树苗之中,另一头绑在了横着挂钩的横梁之上,小树苗被压弯,形成了一个简单的触发装置。 只要有飞禽踩到横木棍之上,小树苗弹起,绳索就会被触发,随后便紧紧套在了飞禽脚踝之处,这就是简单的“套鸟绳”。 张铁军将沿路捡到的一些不知名小野果均匀地洒在陷阱周围,这种陷阱能不能成功全要看天命。 从地上布置完陷阱之后,张铁军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小溪之中,因为在不久之前,他在上游看到了层层浪花,应该是有鱼。 顺着小溪往上走了两三里地,张铁军也发现了一座小潭,这种山坡式阶段性河潭并不罕见,可是想要捕鱼,张铁军并没有合适工具,简单思索一下。 张铁军砍倒了一棵小树,慢慢收拾掉了上面的细小枝条,将其中分别粗细的两根树枝分别制作卡槽,随后将其卡住,将绳索中的一股分离出来搓成细线,形成了简单的钓鱼绳,在细小树枝的两头分别打出一个死结。 用石块将粗枝砸入地里,根据枝干弯曲长度设置机关位置,并不清楚水潭之中鱼有多少的张铁军只是将细树枝夯在了水潭旁边,两个卡槽互相钩住,甩出来的绳索上绑住一小截蚯蚓,等到鱼咬钩的一瞬间,卡扣便会脱落,弯下去的树枝会瞬间弹起,而鱼也会被拉扯上来。 仅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个户外捕捉陷阱便已经安排妥当,因为没有枪械、渔网、猎狗等其他专业工具,张铁军也不敢贸然主动前去捕猎大型猎物,好在天色尚早,张铁军打算去挖一些能吃的野菜。 第二章 起锅烧油 一年的饥荒让许多老百姓衣不蔽体,能够吃的挖的东西也差不多空了,唯一还没有涉及就是半山腰上的密林之中了。 按照道理来说,松塔是很好的营养品,可是松树太高,一时半会儿也攀爬不上去,而且此时已经寒冬了,松塔已经掉落了不少,野花野果部分已经凋零,好在在张铁军努力之下还是找到了一串小红果子,虽然小红果子没有办法当粮食,可是用来泡水的作用也不少。 好在临下山的时候,张铁军在一棵早已经枯死的树底下发现了一簇野生小榛蘑,这可是好东西,虽然每一株也就张铁军拇指大小,营养价值却是高的离谱,这种喜欢生长在腐烂木块下的菌类很是抗寒,摘取了一小半的张铁军笑眯眯地将榛蘑塞到了背篓里面。 忙碌了三五个小时,有些疲惫的他坐在一块半人高的挡风石下,张铁军迷迷糊糊的便开始打起了盹,朦胧之中他好像看到了很多,梦境之中的一切是那样的真实,却又是那样的虚无。 过去的事情已经逆转不了,将来的事情却又预料不到,现在张铁军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下。 “噗噗!” 一阵不断拍打地面的声音响起,睡眼惺忪的张铁军起身看去,捕鱼装置已经被触发,一条两三斤重的鲇鱼正活蹦乱跳地在地上撒欢。 硕大的鱼尾高高翘起,鱼身更是微微弓起,咬住鱼钩的嘴巴不断一张一闭。 “看起来,晚饭有着落了。”张铁军嘴角露出微笑,早上的那一碗面糊糊应该有所交代了。 将鲇鱼扔到背篓里面,看着马上就要日落西山的关东山,张铁军苦笑一声,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当张铁军来到捕鸡陷阱的时候,发现陷阱已经被触发,几根树杈横七竖八地插在泥土之中,用来做诱饵的野果已经消失不见,陷阱周围还有散落一地的羽毛以及扑腾的爪痕,看起来是自己的陷阱在前,有野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看起来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没有个趁手家伙还是不行。 将两个陷阱拆解下来重新部署后的张铁军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当看到哥哥带回来食物的张小花欣喜若狂! “娘!你看!我哥带回来了鱼!” 十几岁的张小花一路小跑来到了张铁军身前,她看着猎物,口水更是顺着嘴角慢慢落下。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候能够吃到这么大的鱼可是不容易。 张小花不断吞咽着口水,若是原来的时候,一两个月张家还能吃上两口荤腥,可是自从一九五九年以来,别说是吃肉了,地里的观音土都快被挖得差不多了。 听到张小花激动的声音,好不容易恢复一些气力的张母便起身趴在窗户上向外看去,得知是自己儿子回来了,眼泪就控制不住地一个劲儿向外流。 儿子好像忽然间长大了!而且还有本事弄肉了! “你没事吧。”张母上下端详着张铁军,生怕自己儿子受委屈。 张铁军笑嘻嘻地将鲇鱼放到地上,笑嘻嘻的说道:“娘,今天出去的晚,打回来的猎物不多,等到明天我早些出去的时候在多准备一些。” 看到忽然一下就懂事的儿子,张母话到嘴边却忽然哽咽了,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张铁军手中的猎物,让张母激动的不仅仅是张铁军懂事了,而是张铁军竟然有不亚于他父亲的能力。 荒旱年饿不死手艺人,凭借这个手艺,就算是自己现在忽然间撒手人寰,也能闭上眼了。 “娘去给你们弄肉。”张母说着就要翻身下炕,却被张铁军拦了下来。 “还是我去吧,我看院子里的柴火也不多了。” 张铁军摸了摸张小花的脑袋,笑着说道:“赶紧去洗手洗脸,晚上准备吃肉!” “哦哦哦!晚上能改善伙食了!”张小花笑着拍手说道。 看到眼前这一幕,张铁军忽然感觉到这一切还是很有意义的。 人这一生说难很难,说简单倒也是简单,吃饭喝水睡觉,仅此而已。 将鲇鱼破肚清洗后扔到了水盆之中。 “哥,你这是干什么?”张小花看到张铁军将鱼一分为二后,不由得好奇问道。 “当然是去换东西了。”张铁军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空空如也的盐盒和油罐儿:“而且鲇鱼炖茄子,没有茄哪行。” “那哥你快点回来啊。”张小花砸了砸嘴期待着说道。 张铁军拎着处理好的半条鲇鱼推门而去。 此时落日只剩下了一线,村里的人家也早已经开始烧起来了火。 “大方哥,你看,那不是张寡妇家里的张铁军吗!” “还真是,这小子拎的是什么?” “天黑看不清楚,鼓鼓囊囊的!” 在村落中的空地上,一伙儿少年凑在一起闲聊,看到张铁军走过后,不由得呢喃起来,而这些话也一字不落地到了坐在人群之中的乔大方耳朵中。 张铁军所在的村落名叫乔家铺子,而乔大方的父亲便是乔家铺子的大队书记,凭借这一点,乔大方一直以来可以说是作威作福,也是原来张铁军的死对头。 “走,跟上去看看。” 听到自家大哥开口,众人也是纷纷起身而去。 来到乔家铺子生产大队的后厨之中,厨子看着新鲜的半条鱼陷入了沉思之中。 “怎么样?”张铁军询问道:“半条鱼,换你一个茄子一块猪油一撮盐行不行。” “铁军啊,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是我没办法,这些东西都是公家的,就算是想买,也要有粮票啊。”厨子佯装有些为难地说道。 “半个茄子,半块猪油。”张铁军也没有过多为难厨子道:“这些算你借我的,等下个月我们家领了粮票油票我到时候再给你。” 厨子左右一想这笔买卖不亏,只好半推半就道:“行了,就这样吧!你下个月记得把粮票油票给我送过来。” “哥!可以开始了吗,我都饿了。” 面对张小花的连连催问,张铁军也是不慌不忙地朝着灶台里面塞满了干枯的柴火,随着老式风箱杆的不断推拉,火星也从一开始的星星点点,逐渐变得大了起来。 起锅烧油! 第三章 炖肉 白花花整块的猪肉在铁锅的加热下不断融化,上方升腾着些许热气,放入处理好的鲇鱼,呲啦一声,热油包裹着鱼肉,喷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只是短短的几秒钟,白皙的鱼肉便变得焦黄起来。 “好香啊!”张小花贪婪地嗅着肉香,忽然提出来了一个有些疑惑的问题:“哥,你是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张铁军一愣,随后轻声说道:“看到别人这么做过。” 好在张小花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双眼只是一刻不离地盯着锅里的鱼。 老话说得好,鲇鱼炖茄子,馋死老爷子。 只加了一些简单的盐调味,一锅足以勾出馋虫的鱼汤便悄然出锅。 昏暗发黄的灯光下,一家三口围绕在木桌前,看着难得可贵的肉和菜,怔怔出神。 要知道在当时吃饱肚子已经实属不易,更不用说看着难能可贵的两道肉食了。 “娘,哥,能吃了吗?”张小花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吃吧。” 得到肯定的张小花再也按捺不住,再也顾不得女孩儿的娇羞,伸手便将一块鱼肉拿了出来。 “慢点吃,慢点吃。”嘴角噙笑的张铁军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张母碗中道:“娘,您也吃。” 张母摇摇头,有些慈爱且有些担忧地说道:“铁军啊,你真没事?” “没事啊,娘你就放心吃,我明天多弄一些,然后我去换一些粮食种子啥的,光吃这些东西也总不好,等来年春,我去后面开垦一小块荒地菜园啥的,肯定不会让您在收饿的。” “现在能种的地都在大队里,咱们去哪弄地啊。”张母一脸担忧。 “这你就别管了,我都已经想好了。”张铁军安慰着张母。 虽然现在对于土地管控严格,不过张铁军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有人钻深山老林的,他打算将土地弄在山坳处,具体位置他已经勘察好了。 听到张铁军信誓旦旦的言语,张母却满脸担心,似乎是想到了自己丈夫曾经的遭遇:“铁军啊,要不然你就先别去了,娘明天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活儿。” 张铁军则是温柔一笑:“放心吧,娘,我是不会去深山里面的,从今天开始,您老就在家里休息着,等我赚了钱,我让小妹去读书,以后寻个好人家。” “我真的能去读书吗!”张小花听到这话十分高兴,甚至连嘴里的鱼肉都暂停了一下。 “当然!”张铁军笃定道:“我妹妹这么聪明,以后肯定是一个知识分子。” 许久没有吃肉的张小花吃得直翻白眼,而张铁军看到张母放心了心情也是顺势询问道:“娘,你知道咱们这里哪有卖枪的吗?” 上一秒放松的张母,此时却变得格外紧张:“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察觉到母亲脸上的紧张和担忧,张铁军顺势说道:“没啥,就是问问,既然娘你也不知道,那就不说了。” 张母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有枪的地方可不少,公社的护林大队,咱们大队的民兵排,还有几个老猎户。” “行,我知道了,娘您吃肉。”张铁军笑呵呵道。 自己刚来这个年代,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够着急。 寒冬腊月,像是这种寻常茅草屋其实是很冷的,需要大量的柴火烘干,否则冷风会顺着缝隙吹进来,虽然张母已经尽其所能的堵住缝隙,但是效果还是一般。 再有三五天就到三九了,还是要抓紧办法优先解决。 想要在这个年代生活下去,衣食住行样样不能缺少。 张小花自然是没有张铁军考虑的这么多,吃饱喝足的她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消食。 不得不说,年纪轻轻的张小花食量确实大得惊人,一道汤菜几乎被她吃了一个干净。 张母那个粗瓷碗,挑挑拣拣了几块肉放到了碗中递给了张铁军,而自己只是喝了几口肉汤。 张铁军二话不说,只是将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了母亲一些。 “你这孩子,跑山是一个辛苦活儿,你吃不饱怎么行。” “放心吧娘,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张母看着眼前这个格外反常的儿子,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虽然张铁军本性不坏,但是反差如此之大,自己还是不太相信的,若是换做往日,肯定不会表现出来这副模样的,张母刚才也询问了一些,可是很显然,张母不如张小花好糊弄。 就在最为温情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音。 张铁军先是一愣,随后开始有些怀疑,要知道茅草屋是在乔家铺子的最角落之中,再加上被村中人所排挤,不可能有朋友这个时候过来。 还未等张铁军想通,木门随之被一脚踢开。 “哎呦,你家这日子过得真不错啊,还能吃上肉?”乔大方一进屋便开始嘲讽起来,目光更是紧紧盯着桌子上那几块还未吃完的鱼肉。 “乔大方,你来我家做什么?” 张小花并不喜欢这个满脸长满麻子的男人。 “来你家做什么?”乔大方冷哼一声:“当然是发现你家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胡说八道什么!”张小花一脸不愿意的说道。 “还敢狡辩,那你们说你们吃的是什么?”乔大方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鱼肉说道:“根据大队规定,一切食物都要交给大队统一制作,你们家可倒好,偷摸自己吃了起来,你们这是背离组织,背离群众!你们要接受人民的审判。” “少戴高帽子了,我们家是正儿八百的贫农,根红苗正!你想吓唬我,门都没有!”张小花一点也不害怕道。 “根红苗正?我看你们是一点也不听话!来人给我带走。”乔大方冷漠道。 说着,乔大方便开始伸手去端桌子上的鱼肉块儿,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刚伸出去的手却被一把抓住。 张铁军自然不会给乔大方面子:“谁让你动手了?” 乔大方并没有生气,而是看着张铁军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不服管教?你若是有意见就和我去大队部问问大家伙?凭什么你家开小灶! 第四章 新装备 张铁军不屑一顾:“你若是来挑事,那就直接说!” “嘿嘿,我还明着告诉你,我就是来挑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能拿我怎么滴?”乔大方继续道:“你们这些外姓人,借住在乔家铺子,那都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要不是我爹,你们现在一家人还在喝西北风呢!” 可是张母却有些害怕,生怕自己儿子吃亏的她只好劝解道:“大方,我和你说,这盆鱼肉你带回去给你爹,明天给大队上的人一起吃。” 乔大方嘴角洋洋得意,和自己所猜测没错,张家还是会被自己踩在脚底下。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算盘打错了,还未等他说完话,就见到一旁张铁军手中的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真是不好意思,这把砍柴刀我刚磨好。”张铁军冰冷道。 乔大方被吓到了,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一反常态的张铁军。 要知道张铁军虽然原来曾经和自己作对,但是自己却凭借大队长之子的身份总是能够压他一头,万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会落得这个下场,最重要的是张铁军的眼神冰冷,到处都透露着阵阵杀意,和自己认识的张铁军完全不一样了。 “张铁军,你想干什么!”乔大方佯装镇定道。 “没什么事情,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次,原来的事情我不想再说,今后的事情你自己也要有所准备,你要是在打我们家的主意,我就把你手指头一颗颗剁下来,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 张铁军忽如其来的硬气是乔大方万万没有想到的,在乔大方的记忆力,张铁军虽然经常和自己对着干,可是却从来没有这么狠过。 势成骑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乔大方忽然有些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够感觉到张铁军可能真的会对自己下死手,不过这次自己既然过来了,就不能认怂。 “张铁军,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嘛,我可是大队委员会的委员!”乔大方佯装镇定道。 张铁军却是不以为意:“是吗,那我倒想看看是你的命值钱还是我的命值钱,你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最后数三个数,一,二。” 三字还未脱口,乔大方忽然松了一口气:“好,你要挟我的事情我就暂时不追究了,但是你贿赂食堂厨师这件事情,你必须给大队一个交代。” “哼!交代?我还给你交代?”张铁军反问道:“我们家也是生产大队的一员,可是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吃到饭了,如果真的饿出来了什么事儿?你们当真一点都不怕?” 此话一出,乔大芳冷汗直流,他却是一直针对张家,不管是大队上争工分,还是集体分粮食,张家也都是最少的。 “你!”乔大方还想辩解一番,可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张铁军将砍柴刀从乔大方脖颈上拿下:“我后天会去大队上说明原因,可大队部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行,张铁军,算你狠!今天就这样,你最好能够给大家伙儿一个满意的答复。”乔大方冷哼一声:“咱们走。” 虽然有些小插曲,不过难得吃饱喝足的张小花很快就躺在床上迷糊着了。 张母坐在昏暗煤油灯下穿针引线:“上山这一趟累坏了吧,我看这几处都破了。” 张铁军嘿嘿一笑:“没事的娘,这些小地方都不碍事,您身体还没恢复,还是早些休息吧。” “这可不行,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你这次还要进大山。”张母犹豫道:“铁军,娘还是在多嘴问您一句,你和乔大方这么闹,会不会不合适啊?” “放心吧,娘。”张铁军笑呵呵笃定道:“这帮人就是欺软怕硬,您这么多年在村里太好脾气了,而且我也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了。” 即使张铁军不断安抚,但张母还是觉得自己儿子这么做的还是太极端了。 “你这个性子一点也是改不了,以后会吃亏的。”张母担忧道:“儿啊,你和娘说,是不是在那受委屈了?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呢。” 知子莫如母,张铁军虽然简单蒙混过了妹妹,可是在一个母亲面前还是有些为难。 难道他要说不是她的亲儿子? 肯定不能! 思绪再三的张铁军还是把事情真相给吞咽了回去。 “没啥不对劲的,娘啊,这几年辛苦了,以后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交给我吧。” 张母在听到此话之后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起来我儿还真是长大了,不过娘还真有件事儿还要交代给你。” “啥事儿?” “再过一阵子,你就十九了,娘也不求别的,等到你二十二前能结婚,给娘生个大胖孙子就行。” 张铁军一愣:“娘,说这个干啥。” “娘不是高兴嘛。”张母笑呵呵看向张铁军:“行了行了,娘知道你不愿意听,那你就睡觉去吧,我给你缝好了。” 等到张铁军刚一离开后,张母笑容瞬间消失,转而是一脸愁容呢喃道:“铁军他爹,没想到你儿子还真要走你的老路。” 天刚蒙蒙亮,起来的张铁军便看到张母顶着一双黑眼圈坐在炕头上,在张母旁边还放了一口老木箱子。 “娘,您这是?” “你先跪下。” 突如其来的言语让张铁军疑惑万分,不过他依然照做。 张母长叹一口气道:“原来你爹是不打算让你和他一样当个猎户,所以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和你提过这件事情,你爹临走的时候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胳膊还是拗不过大腿,娘想了一夜,与其让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不如支持你,你打开这个箱子。” 张铁军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打开了木箱。 看到箱子里面的东西后,张铁军算是明白了张母话里的意思,木箱子里面密密麻麻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家伙事儿。 小到套兔子的绳索,中到捕鱼的绳网,大到捕熊的兽夹,可以说是一应俱全,然而最吸引的张铁军的还是那把老式双管燧火猎枪以及一把牛皮匕首。 第五章 再入深山 张铁军捧起老式双管燧发枪,这枪应该是十几年前小作坊的产物,看得出来原主人对它格外的重视,里里外外都用枪油打磨了一遍,牛角袋子里面的火药密封良好,十分干燥,小型弹丸也打磨得格外圆滑。 “这些都是你爹曾经用到的东西,说来也巧,在你爹死之前的头一天,他说不去打猎了,并且将这些东西归置了起来,那天他说去山上最后在转一圈...就再也没有回来。”可能是说到了伤心事儿,张母抽泣了一下鼻头,简单用手擦拭掉了眼角泪水后说道:“我原本只是想留作一个纪念,现在看起来还是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吧,也算是你进山的时候,你爹保佑你。” 张铁军点点头:“知道了娘。” 将木箱搬到了小院之中,存放了十一年的捕猎套装这才算是重见天日,张铁军仔细打量着木箱里面的东西,木箱内的灰尘暴露在阳光下四散纷飞,半个小臂宽窄的猎熊夹合拢在一起,对于张铁军而言,这些东西虽然有纪念意义,可是在实用角度来说却只是最基本的装备。 这种民用老式双管燧发枪的最远距离不过三十米,有效杀伤距离也才十几米,而且填装一次老手也需要两三分钟,渔网已经出现了多处脱落,而且尼龙线也有磨损,捕兽夹保存得不错,可是弹簧已经有了部分腐锈,看样子夹合力可能会有些许损失,就算是夹住大型猎物,也很有可能使其挣脱。 唯一让张铁军还算满意的便是那把被牛皮刀鞘套住的匕首,虽然相比于现代化刀具或者钨钢打造的匕首锋利度有些缺失,却依旧不失为一把捕猎利器。 带有波折花纹的匕首在阳光下散发着阵阵寒意,十一年未出鞘的它却还依稀能够闻到上面淡淡的血腥气味,猜得出来,曾经死在这把匕首下的野兽也不在少数。 “目前这些装备也够用,只不过等有机会还是要再换一下。”张铁军自言自语道。 因为这一次张铁军要去一趟深山,可能晚饭也要在深山里面解决。 “哥,你这次去那么久啊。”张小花看着穿戴立正的张铁军担忧地说道。 张铁军一边弄着手里的渔网线一边笑着说道:“去年饥荒,好多人都进山了,我看山脚的东西也快没多少了,这次进山,我打算弄一只狍子啥的,那个肉多,一百多斤呢,够你这个小馋猫吃半天的了。” 张小花点点头:“我记得当年咱爹给咱们弄回来了一只狍子,那味道可香了,不过山林里面都是密林,很容易走丢的,而且那边是不是还有狼啊。” “这你放心,我带着咱爹的枪了,就算是有狼,我也不怕,你就在家好好等着吧。”张铁军将老式双管燧发枪挂在后背上说道。 “等一下。”张母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吃的。” 拄着木棍的张母踉踉跄跄走了出来,手里还带着一小个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娘,这是啥?”张铁军接过小布袋疑惑道:“家里还有些棒子面,我整了五个窝头,给你带了三个,你在路上吃。” 张铁军摇摇头就准备拒绝:“娘,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这一次张小花解释道:“哥,我和娘一天一个就差不多够了,你进山体力消耗肯定大,我还等着你回来给我带狍子肉来了呢!” 两人殷切的眼神也让张铁军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悻悻道:“行,那我走了,娘!” 张铁军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小莲子山,关东山高耸入云,余脉更是不少,而这次要去的小莲子山也就是在群山环抱之中。 像是这种山脉腹地,野兽很多,尤其是饥荒的这一年以来,更有甚者还有野狼出现。 好几个公社组织起来了巡山队沿着山脉巡逻,不过对于面积如此辽阔的关东山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猎户按照公社的惯例是不会分配口粮的,所以这几年的猎户也是少了很多,一旦进入关东山,猎户也就相当于把半条命交给老天爷了。 张铁军擦着拂晓上了山,这一次之所以有胆子进深山老林,除了有一部分侥幸心理以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张铁军在那个木箱之中找到了一张牛皮地图。 这是张父所描绘的,上面清晰记录了他多年来进山的路线猎物和心得,有了它,张铁军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 相比于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打猎的过程与其说是人与兽斗的过程,不如说是人与天斗的缩减版,常话说得好,与天斗其乐无穷。 在冰天雪地之中,寻找蛛丝马迹,渡过小溪,穿过沟壑,用猎刀或者猎枪获得让人生活下去的物质,这是人类的本能,更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挑战。 话虽如此,可是想要捕猎到猎物却十分需要耐心,和喧闹的集市不同,在寒冷的关东山安静得有些压抑。 张铁军行动小心,每走几里路就会对照地图,确认自己没有偏离路线,观察脚下的植被和树木,有没有被踩踏或者啃食的痕迹。 这种小心可不是无稽之谈,和饿肚子相比,深山的危险更加多样化,就算是经验老道的猎户也经常会回不来。 各种谨慎的张铁军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一块巨石下停了下来。 “按照地图,再往前走二三十里差不多就到小连子山了,那里应该会有狍子群。”张铁军感慨道:“一场饥荒,让傻狍子都变得聪明了。” 啃了两口凉窝头,灌了几口山泉水,张铁军取出两颗弹丸塞入到了枪管之中,因为他发现了在小溪两侧有不少被踩碎的树叶,潮湿的泥土之中更是发现了成片的梅花蹄印。 “看起来应该是狍子或者梅花鹿的蹄印。”张铁军蹲在地上观察着说道:“那一片树林稀疏,看样子应该会有一大片灌木丛。” 有了线索的张铁军重新做好了准备,将枪压低,蹲着身子钻入到了一片云杉林之中。 第六章 捕猎狍子 灌木丛低矮且杂枝满地,稍不留神便会发出异响。 好在一场大雪过后,许久没有进食的动物忙于觅食。 扒开灌木丛中的杂草丛,不远处的林地里面还真的露出了几个身影。 是几只狍子! 狍子是群居动物,一般都是由母狍带着几名幼崽组成家族群。 而这一伙儿也不例外,一头母狍子带着几个小狍子正在疯狂翻动着雪丛啃食着贴着地面的草皮。 可能是饿了很久的缘故,这些狍子也并未发现张铁军。 张铁军心里也是一阵喜悦,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随后张铁军悄悄地平抬起那一杆老式燧发猎枪,这个距离也差不多到了有效射程的临界范围,想要击倒目标,全要看自己的瞄准。 不过张铁军并没有将枪口对准那个最大母狍子。 猎户捕猎毋庸置疑,原本也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并不需要承担太大的心理负担,但是一个猎户最重要的是要讲究规矩。 老式燧发猎枪填装弹药一次差不多需要两分钟的时间,但是只要枪声一响,狍子群肯定四散而逃,这就意味着张铁军只有一次开枪的机会。 如果自己要击杀母狍子的话,其余几只小狍子肯定也活不了多久,但要打一场歼灭战的话,自己有没有合适的搬运工具将数百斤的肉扛回去。 小狍子肉质鲜嫩,熬上一锅浓汤绰绰有余。 张铁军通过机瞄对准了离着自己最近的小狍子,屏住呼吸,将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之上,伸出舌尖用来体会风速和湿度。 就在张铁军叩响板机的前一秒,林子中传来了一阵飞鸟振翅的声音,意外之举也吸引了狍子们的注意。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砰!!! 随着一大团白色火焰升腾而出,烟雾更是顺着枪管四散升起,硝烟的刺鼻味道开始弥漫,强大的后坐力让张铁军单薄的肩膀一阵吃痛。 张铁军顺势看去,一片血雾弥漫而起,一头小狍子应声倒地。 不过张铁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拾起猎物,相反他立马重新装置弹药以及火药,这样做的意义是为了防止有野兽突然袭击,也是为了让自己不要看到猎物离去时候的那种眼神。 和张铁军预想的一样,这把老式燧火猎枪因为没有膛线,所以弹道有些问题,张铁军明明瞄准的是头部,可是开枪后受伤的却是颈部。 小狍子倒腾着四肢不断在地上哀嚎,圆滑的弹丸穿破了它的皮毛和跟腱直通血管,如同潺潺不觉的鲜血好似泉水一般涌出,呜咽的小狍子双目已经开始充血,当张铁军来到它身边的时候,已经彻底咽气。 张铁军用手拍了拍小狍子的腹部,以此来表示自己对猎物的尊重。 让张铁军没有想到的是,那只母狍子竟然折返了回来。 狍子本来就是一种好奇心很是浓厚的动物,不过张铁军并没有继续下手,今天的猎物已经足够了。 轰走了狍子们,张铁军将狍子拖拽到了小溪上游的地方。 此时已经将近正午。 “我要抓紧时间了,要不然不赶趟了。”张铁军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对于猎户来说,扣动扳机是最简单的一项工作,如何处理动物以及搬运动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张铁军掏出那把祖传匕首,顺着狍子的小腹部慢慢向上划开,尚有余温的血液哗哗流出,还未完全丧失能力的心脏更是还在不断泵动着新鲜血液,锋利的匕首分割着狍子皮毛,很快一张完整的狍子皮便出现在张铁军手中。 处理完皮毛接下来就是内脏,张铁军将狍子心和狍子鞭留了下来,剩下的全部扔到了数百米外的大树下,狍子杂碎按照道理来说是难得滋补品,不过想要处理好这些内脏需要很多的调味品以及大量的食用油,而对于张家现在的情况而言,实用价值并不高。 将剩下的狍子肉放在小溪之中,清凉的溪水冲刷着血腥味,这样方便张铁军将肉带回乔家铺子。 望着逐渐清澈的溪水,张铁军这才吃力地将其搬了出来,只不过在处理骨头的时候张铁军费了不少力气,不了解袍子身体构造的他远远达不到庖丁解牛的境界,好几次都将匕首卡到了骨缝深处。 捡了几根结实的大棒骨扔进了背篓里面,这些用来熬汤可是上好的滋补之物。 张铁军掂了掂其余肉的重量,差不多有个二三十斤的样子,分割成大小相同的状态后,背起背篓便继续前行。 狡兔三窟。 张铁军并不打算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要想将关东山变成他的粮仓,就要做到储备好一切。 小狍子对于张铁军来说只是一个前菜,他的理想目标是一头堪大狂,俗称驼鹿。 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张铁军穿梭在林海雪原之中,临近傍晚,终于让他根据牛皮地图上的标记找到了一处天然洞穴。 关东山连绵数千里,在这些老林子里面的洞窟更是数不胜数,有的深不见底,有的七扭八拐,而张铁军所要找的是一处避风港。 猎户行走在深山老林之中,想要每天回家总归是不太现实,独居野外也有可能遭遇野兽伏击。 当张铁军看到这一处山洞的时候很是满意,六尺宽八尺高的山洞门口足以阻拦住熊瞎子这种大型动物,山洞前空荡荡的草坪更加有利于视野开阔,如同茶壶一般的山洞内部差不多可能容纳下七八个人,最重要的是这片山洞是一个独洞。 找到山洞的张铁军这才松了一口气,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带着便携火折子的张铁军很快便点燃起了一堆篝火,温暖的火焰照亮了整座洞窟。 用绳子穿过肉排放在几根树棍之上,放在火上烟熏架烤。 这是川蜀之地用来熏肉的手法,将粗盐加上香料炒熟,均匀的涂抹在猪肉之上,用松树叶烘烤熏制,可以存放一年。 目前张铁军手里既没有盐,也没有香料,好在狍子肉不如猪肉厚实,熏烤时间倒是能够少上不少,虽然味道大打折扣,但是对于现在的情况而言,有口肉吃就已经满是不错。 第七章 给全村的老少爷们改善伙食 关东山冬天早晨来得格外晚,几声杜鹃鸣叫宣告着黎明的到来。 简单洗漱完的张铁军看了一眼挂在山洞壁上的腊肉,经过一整夜的熏烤,狍子肉体内水分早已经蒸发殆尽,干瘪的熏肉重量近乎缩减了一半儿。 对此很是满意的张铁军将篝火熄灭,用枯枝烂叶子堵住山洞,一来是可以防止野狼灰熊的发现,二来是可以防止熏肉味道散发。 割下一小块熏肉当作干粮后,张铁军继续朝着山脊而去。 伴随着海拔的升高,温度也下降了不少,葱葱郁郁的树林也被替换成了白雪皑皑的山巅。 张铁军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在牛皮地图上看到了一条堪大狂的迁徙路线。 堪大狂俗称驼鹿,可以说是整个关东山最大的肉食来源了。 不过这种驼鹿的行程路线很是虚无缥缈,即使有牛皮地图的指引,却还是不好追寻。 果不其然,在山脊搜寻数圈的张铁军今日份运气不佳,一连搜寻好几次依旧未果,正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一阵悠昂声响席卷而来。 是驯鹿! 喜上眉梢的张铁军连忙凑了过去,驯鹿和狍子一样,都是群居动物,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一头驯鹿应声而倒。 虽然驯鹿不如驼鹿一般巨大,却也算是达成了张铁军的预期目标。 接下来,如何搬运这头数百斤重的驯鹿便成为了张铁军的难题之一。 就这么硬生生搬运下去肯定是不合适的,身后背篓也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负重量。 张铁军扫视了一下周围,早已经枯死的松树便成为了他最好的搬运工具,将松树砍成整齐划一的形状,用绳子穿引着朝着山下拖拽而去。 当趁着夜幕,张铁军回到家的时候,正准备睡觉的张家母女两人立马兴奋起来。 张小花更是绕着木排欢呼道:“娘!娘!咱们又有肉吃了!” 张铁军往床边一坐,一屁股靠在了土坑之上,虽然有木排帮忙,可是如此长途跋涉还是极大消耗了张铁军的体力。 张母看着驯鹿,人都傻了! 张铁军!竟然真的做到了!老头子,是你在天上庇佑吗?你儿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狩猎技巧? 不过疑惑终归是疑惑,现在儿子满载而归,张母自然也是没有多问。 就像多年前对待丈夫一样,张母与张小花一起检查起来地上的猎物,熟练地指挥张小花将猎物四个蹄子捆绑起来。 “哥,咱们明天吃了它!”张小花迫不及待道。 没想到张铁军却是破天荒的摇摇头:“不,咱们明天把它送到大队上去。” “为什么?”张小花不可思议道;“凭什么啊?” 看到张铁军没有表态,张母也是打圆场道:“小花,听你哥的。” 眼见张小花要撅嘴,张铁军从背篓里面拿出一大块熏烤好的狍子肉说道:“哥,现在还不能和你说。驯鹿肉你吃不上,不过这个狍子肉怎么吃,你来做主。”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有了熏肉,张小花刚才的疑惑也是立马被抛掷脑后。 “你累了吧,娘去给你烧一壶热水洗洗澡。”张母颤颤巍巍的准备起身,却被张铁军拦住。 “娘,你腿上的红肿还没有完全褪下去,还是我来伺候您吧。” 望着一夜就忽然长大的儿子,张母一时间语塞,有些游离的目光开始不由自主的扫视起来,直到她的目光注意到了背篓里面那件狍子皮。 “娘,天不早了,要不然您休息吧。”张铁军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 张母摇摇头:“娘下午睡了一会儿,你先睡。” 在煤油灯昏暗的烛火下,朦胧的张铁军依稀看到张母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了一些针线。 回家之前,张铁军也已经狍子皮熏烤刮毛泡出血水了。 张母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张铁军缝制一件狍子皮坎肩。 虽然张铁军身上穿的是棉服,可毕竟衣服还是有些太过于单薄,她可不想儿子出什么事。 乔家铺子身处于深山之中,周围都树丛遮挡寒风,再加上屋里有火炉烘烤,所以并不寒冷。但是张铁军需要上山打猎,必须要穿的暖和一些。 这个小狍子体型不大,想要做一件大衣有些费劲,做一件内搭的坎肩倒是富裕。 当张铁军睡醒过来的时候,坎肩已经初具模型了,不得不说张母的鞣制皮毛的手艺当真是一绝。 “娘,我去一趟大队部。”张铁军微微一笑道。 “去吧。”张母也明白了张铁军的意图,只是有些担心道:“儿啊,你想做什么娘不拦着你,不过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放心吧,娘。” 张铁军将帽子戴在头上,拖着已经冻僵成冰坨的驯鹿朝着乔家铺子大队部走了过去。 庞大的驯鹿在雪地上摩擦出深深印痕,也同样吸引了众多村民的目光。 这一场饥荒已经持续了太多时间,许久未沾荤腥的众村民不由自主跟在张铁军身后。 “张铁军,你这是干什么?”乔大方带着几个年轻人从一条小巷中窜了出来。 “上山一趟给大家伙儿带回来了一些肉。”张铁军故作高声道。 密密麻麻的人潮很快堆积在了乔家铺子大队部门口,喧闹的声音很快引来了几个老人的注意。 “都聚集在一起闹腾什么呢!”一个颇具威严的中年汉子声音响起。 不怒自威的声音让一众村民左右分开形成了一条通道。 “书记。” “族长。” 通道两边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无一例外的都表示着尊重。 来人名叫乔抗战,五十五岁,一九零五年生人,原本叫乔三勇,后来参加了义勇军,被打散后回到了乔家铺子,改名叫做乔抗战,现在是乔家铺子的大队书记也是乔家人的族长。 看到张铁军和他身后的驯鹿后,乔抗战语气这才缓和了不少:“铁军,你这是做什么?” 张铁军拍了拍驯鹿头环绕四周后说道:“没什么,前几天上了一趟山,想着给全族的老少爷们改善一下伙食。” 第八章 乔家父子的小心思 听闻此话,许久都不曾见到过肉腥的村民立马聒噪起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内心想法。 “爹,张铁军这是收买人心,我前些日子还看着他一个人吃独食呢,现在拿着公家的财产跑到大队部来邀功,我看他这是右倾地主主义意识牢固!”乔大方立马跳出来指正道。 “是嘛,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只好把驯鹿拉到关东山里面去喂狼了。”张铁军也不纠缠说着就要拉着驯鹿原路而返。 这一举动可是引起了村民的反对,相比于张铁军手里实实在在的肉,乔大方不咸不淡的口水帽子显得不值一提。 乔抗战面色难堪,相比于张铁军的懂事儿,自家儿子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显得更让人可恨。 “住嘴。”乔抗战三言两语呵斥住宛如跳梁小丑的乔大方。 看着叽叽喳喳的人群,乔抗战自然也不愿意丢了自家的面子。 “铁军,首先我代表乔家铺子生产大队对你的施以援手表示感谢!”乔抗战笑呵呵道:“不过现在大队有规定,不能随意上山,一来是你万一出了事儿,我没有办法和你娘交代,二来这也不符合规矩。”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么多年的习惯总不能说废就给废了吧。”张铁军同样是笑呵呵道:“公社的规矩我多少也知道一些,现在全国自然灾害,各级政府都说让大家伙儿自行筹划粮食渡过难关,现在现成的肉摆在大家伙儿眼巴前,咱们不吃是不是有些糟蹋啊。” 越来越兴奋的村民也让乔抗战也不好冒天下之大不韪拒绝:“既然这样,那我这个书记肯定是不能够让全铺子的老少爷们饿肚子的,那咱们就分了!” 乔抗战一番话彻底点燃了亢奋人群的激动,几名厨师早就磨刀霍霍向驯鹿了。 就在众人分割鹿肉的时候,乔抗战却一言不发离开。 “爹!”乔大方还想使坏,却被乔抗战拽回了家。 当天夜里,整个乔家铺子也是难得的升起了炊烟,驯鹿的肉香传遍了家家户户,唯独乔家大院却是冷风飕飕。 “鳄鱼生壁虎,一代不如一代,你们爷俩也真是奇怪,别人家家户户都吃肉,就咱家喝汤。”乔王氏一边捅咕柴火炉子一边在嘴里碎碎念。 “我让我哥带着人回来,把他家全部给封了!”乔大方更是赌气道。 乔王氏连忙打断道:“你快给我老实一点,你大哥好不容易在县城闯出一点名头,你少给他添乱,你说你也是的,总是和一个寡妇家的孩子叫什么真?” “我就是不服气,像张铁军这种人,他凭什么总是上蹿下跳的,乔家铺子是咱们家的天下!”乔大方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坦白了自己为什么总是针对张铁军。 “胡闹!”乔抗战将旱烟锅子火炕沿儿磕了磕,细细簌簌的火星顺势滑落,落在地上转瞬黯淡起来。 乔大方自然是不敢违抗,立马缩了缩脖子双手插袖倚靠在炕头上的土墙旁边。 “你总是说孩子干什么。”乔王氏也有些不太愿意护犊子一般道:“有什么话你就说什么话呗!” “你个老娘们懂什么!慈母多败儿!”乔抗战解释道:“好勇斗狠有什么用!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依仗着我的庇护,村里的人给我几分面子罢了,你看看你今天的表现,上蹿下跳,差点就成为咱们全铺子的敌人。” “还不是你没有开口,你要是开口,他们哪个不敢听你的。”乔大方不解道。 乔抗战无奈道:“你不懂,想要当官要学会恩威并施!我今天要阻挡大伙儿,那就和大伙儿为敌,有人畏你是好事,但是不能过,当官手底下有人听你的,你才是官要是没有人听你的,你还算个屁的官儿!” “那您的意思是?”乔大方疑惑道。 “我的年岁马上就要到了,乔家铺子马上就要换新的大队书记,我和你哥商量了,尽可能把你扶上来。”乔抗战重新点燃了旱烟袋道:“等你当上了大队书记,乔家铺子以后还不是你说了算?” “真的?!”乔大方咕隆一声从火炕上爬了起来道:“村里的那些老人真的会同意?” “你稳重一点。”乔抗战嘬了两口烟后说道:“我还有几个老战友活着,到时候让他们下个文件,按照你的标准制定,到时候让你哥找人给你活动活动,应该问题不会大。” 说完了这样一番话后,乔抗战继续说道:“不过这个张铁军确实有些张扬,如果被这个小子以后拢举了人心后,还真是蛮难对付的。” “就是就是,爹!”乔大方顺竿爬道:“您就找个茬儿把他给踢巴走了就算了!省的他给我添乱。” “话是这么说,不过咱们没有合适的理由,这件事情要是做得太明显也不太好。”乔抗战低头不语思索良久。 乔家大院外一阵急切的脚步传来。 “乔书记!”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吭哧吭哧朝着屋内跑来。 透过窗户缝隙,乔大方也看清了来人:“爹,是放羊的乔老头。” 乔老头是乔家铺子为数不多的几个光棍汉子之一,今年六十三岁,放了差不多小三十年的羊。 建国之后,公社给了乔家铺子三十多头羊,出于信任,这些羊也就一并交给了乔老头,这么长时间以来,乔老头倒也是尽职守则,这一次看到他冒冒失失前来,恐怕是出了事情。 “一会儿你不要说话。”乔抗战嘱咐了两句之后便披上了那件破棉袄走了出去。 “乔老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乔书记,你快跟我出来看看吧,羊圈出事了,十几头羊都被咬死了!”乔老头撕心裂肺地喊道。 这话被后脚出门的乔大方听了一个满耳:“啊?真的假的?老乔头,你怎么能够犯这个错误呢!你这是渎职啊!这可是社会主义的东西!” 上来就被扣上一个大帽子的乔老头沟壑交错的脸上也从担心转变成为了害怕。 第九章 太阴了 “行了,大方,怎么和你乔大爷说话呢。”乔抗战瞥了一眼身边的乔大方,眼睛咕噜一转,装作一脸担忧的模样说道:“乔老哥也不是故意的,走走走,你先回去,我回屋披上一件衣服就过去。” 原本就紧张过度的乔老头自然也没有多加考虑,只是连忙点头,单板木讷道:“我不走,我在这里等你。” 回到屋里的乔大方疑惑道:“爹,乔老头这次犯了大错,公社那边要是追究下来,咱们恐怕兜不住,你干嘛说那话。” 乔抗战翻箱倒柜,终于在一沓新衣服中找到了一件破衣烂衫的老旧棉袄,简单整理了一下衣领后道:“要说你不懂,你还犟。我和你说,你的阶级斗争意识太差劲了,什么叫借力打力知道不?” 乔大方空洞的眼神之中没有半点光泽,越是这样,乔抗战表现得越是生气:“让你平时多看点书你不看,你不是想整张铁军吗?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 虽然没有领悟到乔抗战的意思,不过一听是针对张铁军的,乔抗战立马来了精气神:“爹,你是说诬陷那些羊是张铁军弄死的。” “我有一天早晚叫你气死。”乔抗战用烟锅袋子敲了敲乔大方的脑袋:“野兽撕咬的痕迹和枪伤的痕迹能一样吗。” “那您的意思是?”乔大方刨根问底道。 “张铁军不是说自己是猎户吗?咱们生产大队不也有一个巡山的角色吗?郎有情妾有意,咱们就顺水推舟给他这个面子。他一旦成为巡山员,于公自然要接受大队在指导,于私要接受乔家铺子所有人的恩情,如果这件事情没办好,那就是他失责,关他禁闭都是轻的,重一点赶他出乔家铺子!”乔抗战阴沉着脸。 乔大方嘿嘿一笑:“爹,要不还是说您老奸巨猾呢。” “滚蛋,有这么说自己老子的?”乔抗战推了一把乔大方说道。 “不过爹,如果张铁军真的把这件事情办好了那咱们该怎么办?”乔大方简单整理了一下乔抗战的衣领询问道。 “你爹是谁?乔家铺子的大队书记,就算以后真有什么功劳,那也是在你脑袋上的。”乔抗战笃定道:“他张铁军再厉害也是属于你爹领导,到时候你就踩着他继承你爹的位置,乔家铺子以后是你的,敢和咱们家作对,我不挤兑他出乔家铺子!” “还是爹厉害,咱爹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乔大方捧道。 “这些事情你也给我上点心,省的叫别人说。”乔抗战撂下一句话后便匆匆离去。 乔老头的家在乔家铺子的最南边,乔家铺子三面环山只有南边是一处草地山坡。 可能是放了一辈子羊的缘故,乔老头喜欢羊胜过自己,自己也不过盖了两处茅草屋,可是却给羊垒了一座全是石头的羊圈。 养羊的味道大,再加上乔老头性格有些孤僻,而且周围还没有什么邻居,事发当时也并没有人看到。 “死了几只?”乔抗战皱着眉头快步凑了过来。 乔老头伤心欲绝道:“一共三十多只,咬死了六只母羊,不见了两只羊羔。” “其余的羊呢?”乔抗战继续询问道。 “都被我赶到屋里去了。”乔老头指了指羊圈下面一个诺大的窟窿说道:“不久前一场大雪应该是把羊圈冻坏了,乔书记,是我不好...” “好了好了,乔老哥,你也不是故意的。”乔抗战故作轻松的拍了拍乔老头的肩膀满脸堆笑道:“羊死了就死了,只要人没事就好,那句老话说得好嘛,这些资产都是同志们创造出来的,只要同志们在就完全有能力在创造。” 听到这句话,一辈子大字不识一个的乔老头这才稍稍放松了紧绷心情,可没想到乔抗战话头在一转。 “不过再有几个月就开春了,到时候公社的领导过来,恐怕咱们不好交代啊。” “那您看怎么办?” “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宣扬,把这些死羊交给我,我代表大队来进行处理,这样也就没有你什么责任了。” 一听到这话的乔老头立马热泪盈眶,更是感激涕零道:“您放心,乔书记,这件事情我谁都不会说,这些羊都是我照顾起来的,咬死了的那几只还剩下了不少肉,要不然...” “咦!乔大哥可不能这么说,这些都是公家的财产,咱们可不敢动一点歪心思呢!”乔抗战吓唬道:“羊圈是底线,羊是自家同志,那些畜生是敌人,敌人消灭了咱家同志,你不想着报仇,还想调转枪头打自家同志,那你说这和汉奸有啥区别嘞!” 这么一顶大帽子从天而降扣下来,乔老头自然是连忙摆手,汉奸两个字就像是火烙一样烫在他胸口。 看到自己的话术起到了效果,乔抗战停顿道:“当然乔老哥你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你给咱们国家做过贡献,要不是当年你给带路,也消灭不了咱们村子里的反动派。” 乔老头像是个孩子一样拼命点头。 乔抗战故作为难:“这样吧,我一会儿找几个人把羊拉走。对外就说都被狼叼走了,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知道的。” “好!就按你说的办。”乔老头躲还来不及,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 很快乔大方便带着几个跟班带着架子走了过来。 “爹,人我都带来了,你有啥事?” 乔抗战悄悄的将乔大方拉到一边:“我已经连哄带吓唬的和乔老头说好了,你带着羊去隔壁大队,找个屠宰户把羊肉处理好了拉到公社交给你哥。” “爹,好几百斤的肉呢,都给我哥?” “你又糊涂,咱这是拿公家的钱办咱自家的私事呢,公社里面也闹饥荒,让你哥拿着去跑跑路子,拿了东西谁不念咱家的好?有了这帮人的支持,你以后当大队书记才有希望。”乔抗战继续道:“而且你光明正大的吃咱们大队的羊让别人知道了不戳你脊梁骨?” “要不说还是我爹厉害。”乔大方大手一挥:“弟兄们,走了。” 第十章 骑虎难下 “哥,你刚回来又要出去啊?”张小花啃着嘴里的熏狍子肉嘴里更是含糊不清的说道。 “恩,去山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浆果,总是吃肉,容易上火。”张铁军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收腹,尽量让狍子坎肩能够穿下去。 张小花用力摇头:“完全不用,我觉得现在挺好,我宁愿被肉撑死!” 用力撕扯了一大块肉之后,张小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哥,你这坎肩好像都穿不下去了。” “别胡说八道,就是单纯有些驺得慌,过些日子就好了。”张铁军声音发细,应该是因为裤腰带勒紧的缘故:“咱娘做的手艺能差得了?” “行了行了,你快脱下来吧,这么多年没给你做新衣裳了,都快忘记你身材大小了。”张母自责道:“手艺也退步了,要是当年你娘我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一个一般人的尺寸,老喽...” “没事的娘,我穿不了也没事,等小花瘦下来给她穿。”张铁军扫了一眼正在啃食狍子肉的张小花说道:“你吃那么多小心胖的没人样。” “胖?”张小花立马反驳道:“哥,你啥也别说了,我是宁愿胖死,也不愿意饿死。” 张母摆摆手算是阻拦住了兄妹两人的贫嘴:“铁军,你转过来给娘看看,娘给你缝缝补补。” “没事的,娘,我觉得正好。”张铁军凑到张母面前显摆道:“皮子的衣服好弄,我撑撑就好了。” 张母制止道:“那可不行,你这么大的人穿这样的衣服让人家笑话。” 老话说得好,宁死当官一品的爹,不死沿街乞讨的娘,忽如其来的母爱更是让张铁军浑身一颤抖。 原来的他虽然想要活下去,却是为了自己,可是如今的一句话让他也感受到了久违的那种疼爱,虽然张铁军也清楚这一份并不是完全冲着自己,却依然是让人感动。 “有娘在,最好了。”张铁军顺着嘴角吐露出来。 张母一愣,一种错觉涌上他的心头,似乎自己的儿子好像变了一个人。 “这么大人了,也没个正形,早点去早点回来,省得让我惦记。”张母接过尚有余温的坎肩道。 轻语最是能够破防。 “知道了娘。” 就在张铁军前脚刚准备走出屋子的时候,乔家铺子的打铃声音响起,这是号召大家伙儿过来开会的举动。 “哥,村里是不是又出啥事情了?”张小花询问道。 “不知道呢,算了,反正和咱家也没啥关系。”张铁军拿起捕兽夹就准备离开。 可是前脚刚走,后脚便听到一个铁皮喇叭传来声响。 “张铁军,张铁军同志听到广播后请及时来到村南羊圈处。” “哥,好像是来叫你的。”张小花提醒道。 就在张铁军犹豫的时候,张母也是担忧地提醒道:“铁军,你去看看到底是有啥事儿,别耽误了。” “知道了娘。” 有了母亲的嘱咐,张铁军也不再犹豫径直朝着大队部走去。 乔家铺子上上下下二百余户,数百人围绕在羊圈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显得有些聒噪。 “铁军来了。”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原本堵塞的人群立马分开。 “是铁军到了吗?”乔抗战表现出一脸急迫的心情,看到张铁军之后立马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铁军啊,你快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张铁军来到毁坏的羊圈之下,指着泥地上的梅花印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啊。” 张铁军蹲下身子俯瞰了一眼后轻声说道:“这应该是狼的痕迹。” “不愧是咱们乔家铺子唯一的猎户,和我所猜想的差不多。”乔抗战故意迎合奉承道。 张铁军自然是不知道乔抗战心里在想些什么:“脚印乱且杂,应该是一个狼群集体出动的,可能是因为一场大雪让狼群找不到猎物了,怎么样,损失大不大?” 乔老头刚想说话,却看了一眼乔抗战,却又立马闭上了嘴。 虽然只是一个小细节,却难以逃脱过张铁军的眼神。 为了不使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乔抗战也立马提高了嗓音大声说道:“各位乡亲,这次突如其来的危害,我作为乔家铺子的大队书记表示痛心疾首,这些羊即使是在大灾之年都不曾有人动过可是现在呢,却死在了一群畜生的手里,大家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杀死它们!” 毫不知情的村民被乔抗战两三句话煽动起来。 自己顺水摸鱼的目的已经达到,乔抗战也不再藏着掖着装作满怀期待的眼神看向张铁军:“铁军啊,你能够子承父业,当伯伯的我很是欣慰。自从你带回来那一头驯鹿的时候我就在想,大队里面一直还有一个大队委员兼任巡山队长的职位空着,我看整个村里也就你去最为合适,每个月十斤小米五两肉票,大家伙儿有没有意见?” “没有!” 不得不说,乔抗战的转移村民视线的方法还是很有效的,此时的张铁军也可以说是势成骑虎。 面对乡亲殷切的眼神,张铁军也只好应和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好,不仅年轻有作为还有担当,好样的。”乔抗战欲扬先抑:“不过这件事情是咱们乔家铺子的大事儿,以后上面有人追查下来,咱们总要有一个交代,你看...”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五天,张铁军愿立下军令状,五天抓住那些狼。” “你有这份儿心我就知足了。”乔抗战并没有把话说死:“大家伙儿也都听到了,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要配合铁军,咱们一定要这帮畜生血债血还。” 一场闹剧很快消散,张铁军回到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清楚。 “哥,让你进大队委员会这是好事,不过让你去猎狼,这件事情我怎么都觉得那么悬呢。”张小花有些担忧的说道。 “儿啊,娘,不想要粮票肉票。娘想要让你开开心心的。”张母也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张铁军背起面前的捕兽夹和猎枪:“娘,你就放心吧。小花,我走的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咱娘啊。” 第十一章 老猎人 和前几次进山打猎不太一样,这一次张铁军可以说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因为他心里也清楚,狼这种动物可不是傻狍子那种明知是陷阱还往前凑合的动物。 羊圈周围的脚印很杂,也很重,看上去应该是有很多狼踩踏上去的样子。 关东山里的狼虽然不如老虎和熊瞎子有破坏力,但却是最狡猾的存在,尤其是这种能够袭击羊圈的狼群,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就算自己百发百中,这把老式燧发猎枪也不过有两次出手的机会。 狼群是不会给张铁军换弹机会的,所以张铁军打算用陷阱的办法来捕猎。 好在张铁军在那个木箱之中找到了很多铁夹子,虽然有的已经生锈,不过抓狼应该勉强还能够用。 让张铁军主动接下这个人物的原因之一,那就是自己还有一些私心。 乔抗战只是让自己去屠狼,也就是说自己是合理合法的,灰狼的皮毛可不是狍子驯鹿这些动物所能媲美的,只要到之后自己带回来一些狼爪狼牙的证明就行,至于狼皮嘛...那也就自己处理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张铁军家是猎户,按照现在的规矩是不能够种地的,大队自然也不会配发锄头爬犁等农业工具,更不用说种子了。 即便是允许,张铁军一时半会儿也凑不齐那么多钱,人和畜生不一样,如果只是吃肉不吃粮食和蔬菜水果的话,很快消化系统就会紊乱,很多人都已经死在了这场自然灾害之中,张铁军自然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在自己家里发生。 凭借自己的手艺,完全可以剥下狼皮出去卖。 在这个时代,投机者和非法者可以说是遍地都是,虽然管得很严,黑市的存在却依然不曾削弱。 经济讲究的就是一个供求,既然有需要,那就会有供给,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能够活下去是第一要义,很多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要说这荒无人烟的关东山了。 若是机会合适,没准还能够淘换到一些制式武器和子弹呢。 狼皮也算是稀罕物,最起码一张也能够抵上三张驯鹿皮的价格。 张铁军也没有想那么远,违法乱纪的时候能不做就尽量不做,攒钱买些农具和种子,逐步在深山里面建设一个农业基地是他的正经事儿。 往自己的铁皮行军壶里面灌了一壶山泉水,啃了几口狍子肉,张铁军便朝着半山腰走去。 半山腰地势平坦,树林和灌木丛较多,适合狼群捕食和隐藏。 并不了解情况的张铁军也没有贸然行事,只是找到了一处空地上,将六个捕兽夹按照距离远近的位置放好,便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猫了起来。 想要在关东山有所收获,耐心是最重要的一点。 凌冽的寒风随着太阳下山变得更加迅猛了起来,没有时间来得及搭建庇护所的张铁军只好将自己身体蜷缩在一起。 就在张铁军迷迷糊糊刚准备睡着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阵细细簌簌的怪动静。 虽然动静不大,却很是有节奏感。 作为突击手出身的张铁军对于危险到来的信号十分敏感。 咆哮的狼嚎声音明显是引起了张铁军的警觉,他背靠着石壁竖起耳朵开始判断声音的来源。 嚎叫声音此起彼伏,一个极坏的念头涌上杜平心头。 “是灰狼。” 好在狼群的声音并不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而且刚才还有一阵哀嚎。 张铁军从火堆之中抽出一根木柴,蹑手蹑脚地朝着狼嚎方向走去。 抹黑走了差不多两里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道直刺张铁军鼻腔处。 是人! 张铁军连忙走上前去,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白花花的络腮胡子从下巴蔓延到了脖颈。 老人紧紧捂住小腿,两道犬痕伤口内大股大股的鲜血源源不断向外流出。 “该死的畜生!” 老人看起来年轻时候也是硬汉,没有恐惧的他,即使坐在地上依旧是怒骂不停。 “你没事吧。”张铁军低下头看了一眼伤口说道:“只是皮外伤,不过要抓紧时间止血。” 好在老人背囊内的装备齐全,张铁军撕扯下来一整块布,简单缠绕在了老人的小腿处。 张铁军安慰道:“如果你别的地方没有骨折,只要恢复一点时间就好了,捏住伤口上方,从现在开始要节省力气,不要过多消耗。” “小心!” 就在张铁军准备搀扶起老人的时候,不远处三双冒着绿色光芒的瞳孔悠然出现。 三只体态有些消瘦的老狼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场暴风雪下的太久了,这些狼应该都是被狼群所抛弃的老狼。”张铁军简要说道。 看到火把的老狼并没有贸然攻击,它们只是不断地围着张铁军转圈,露出的犬牙像是一把把凶狠的匕首。 这种老狼是一种极其狡猾的猎人,它们不会讲究一击必杀,它们清楚年迈的体力已经不是它们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受伤的猎物很快就会因为冰天雪地而丧失反抗能力。 场面一时间僵持下来,随着火把的逐渐熄灭,张铁军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底牌越来越小了,一旦火把熄灭,这些老狼肯定会蜂拥而上。 张铁军半跪在地上,绷直的身子像是一座稳如泰山的炮台,此时的他已经将扳机瞄准到了最为凶悍的头狼身上,它的嘴角有血迹,应该就是它咬的白胡子老人。 三头老狼也在这个时候前爪慢慢俯下,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机会只有一次! 张铁军猛然站了起来,用尽全部力气将带有火星的火把扔出,火把在半空中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后直接摔到一头老狼面前,另外两头也是借此机会一个大跳朝着张铁军喉管间扑了过来。 早就有所准备的张铁军借助一个前滚翻躲开致命攻击后,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果断开枪。 嘭! 呼啸的钢珠从枪管中径直而出。 带有余温的血花在空中绽放,一头老狼就这样命丧张铁军枪口之下。 同伴的死亡彻底击垮了其余两头老狼的勇气,它们没有任何迟疑地朝着山顶跑去。 第十二章 人参 “呼呼。” 心跳有些加速的张铁军也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刚才那一枪他可以说是有不少赌的成分,要知道,在这种完全没有夜视仪加持下的漆黑环境下开枪,生死各一半。 “小子,枪法不错嘛。”白胡子老头半开玩笑,很显然刚才的刺激对他来说并不致命:“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屯子的?” “张铁军,乔家铺子。”张铁军将其搀扶起来说道:“你没事吧。” 白胡子老头看了一眼大腿:“没事,这几头狼都老了,力气也就没有那么大了,幸亏你来得早,否则我就要在这里喂狼了,小子,我家在这个山坳的对面,赵家屯子,你能不能送我一趟。” 看到张铁军犹豫不决的样子,白胡子老头自报家门:“我姓赵,名叫赵有德,他们都叫我赵老头,我是赵家屯子的老猎户,小子你信不过我?” “没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走吧。”张铁军架起白胡子老头就朝山下走去。 虽然老狼的这一口力道不大,却也是咬出来了两个血窟窿,况且上山容易下山难,等两人快要下山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从这里下去还近一些,不过这里陡得狠,我看咱们两个还是等天亮再走吧。”赵有德示意着张铁军搀扶自己在一块巨石旁边坐下。 篝火升起来后,两人也是劫后余生般闲谈起来。 赵有德率先开口称赞道:“行啊,小子,刚才那一枪稳准狠,够老练的哈,师傅是谁啊?” 张铁军摇摇头并没有回答。 “小子人不大,脾气还挺臭,不过老头子我喜欢,看得出来你的枪法很准,可惜的是你的枪限制了你的发挥,这种老枪,春秋两季还行,若是到了入夏和初冬,一暖一寒,火药受潮或者过度干燥很容易出事。”赵有德经验老道的点评道。 “那你呢,猎户上山不带枪?而且就看刚才而言,你周围没有篝火,应该是忽然遇袭的。”张铁军突然扫向赵有德,眼神之中带有些许怀疑。 赵有德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小子,有点意思,年纪不大,眼神倒是够毒的。” 只是称赞一声,张铁军自然也并没有往心里去,既然对方不愿意说明,自己自然也不好追问。 就这样,两人一坐便做到了天亮,可能是太累了,张铁军竟然不知不觉迷糊着了。 忽然惊醒的他抬起枪便左右扫视一圈,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一阵嘲笑。 “行啊,小子够机警的,不过在关东山,光有机警还远远不够。”赵有德端坐在石块上闭着眼说道。 张铁军仔细看去却发现,原本简制的止血带已经重新更换了,这种专业手法就连张铁军都自愧不如。 “咱们走吧。”赵有德吭哧吭哧地从石块上翻身下来,过度失血再加上寒冷,让他嘴角已经开始泛紫。 而这时张铁军才发现面前这个老人承受了很多壮劳力都承受不了的痛苦。 望山跑死马,赵家屯子虽然在乔家铺子山的另一面,可是其中却也相差了将近五六十里山路。 根据划分来说,两个生产大队分别归于不同的公社管理,而根据赵有德所言,他就是赵家屯子的护林员。 将近中午,一老一少这才出现在赵家屯子附近,让张铁军没有想到的是,赵有德的家竟然不在赵家屯子里面,而是远在离着赵家屯子七八里地的山坡上。 那是一间孤零零的林间小屋,一个半人高的烟筒垂直入天。 “宁宁!”赵有德虚弱地喊叫道。 很快张铁军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着急忙慌的脚步声音。 “爷爷。”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端庄的女孩儿担忧地跑了出来:“你可回来了,你都快吓死我了。” “路上遇到点小麻烦,是他救了我。”赵有德简单做了介绍:“赵宁宁,我孙女,张铁军。” 相比于赵有德粗狂的长相,赵宁宁却显得异常文静。 坐在老式单人木制小板凳在火炉旁边上的张铁军看着面前噼里啪啦不断焚烧的木柴发呆,几块烤得有些发硬的野菜饼子可能是离着火炉太近的缘故已经有些发糊。 “今天真是谢谢你。”赵宁宁在厨房走了过来:“刚烧好的开水。” “谢谢。”结果赵宁宁手中的温水,张铁军安稳地抿了一口,温乎的水滋润了他的喉管。 一旁的赵宁宁并没有说话,只是端详着张铁军,发红的火炉光倒映在两人脸上还有些温馨。 “你爷爷怎么样了?”张铁军看着玛丽那双还有血迹的手说道。 “血已经止住了,不过现在的他需要休息。”赵宁宁回答道。 张铁军赞赏地说道:“看你刚才包扎的样子也很是熟练。” 赵宁宁停顿一下,白皙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爷爷经常上山,难免会有所受伤,所以我专门去了公社的卫生院学习了包扎。” 赵宁宁扫视了一眼虽然清贫但是干净的小屋,将目光停留在了炕头上面的一张老旧照片上,那是一张全家福,黑白照片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不过却还依稀能够分辨出照片中几人的模样。 “这是?”张铁军希望打开有些压抑的氛围。 没想到,事的相反,赵宁宁更加沉默。 好在这个时候,赵有德的声音传了过来。 “宁宁,张小子,来这儿屋。”赵有德声音明显有些兴奋。 当两人来到赵有德屋子的时候,发现赵有德炕头的小桌子上有一个被红布包裹严实的布袋。 “小子,你不是问我为啥不带枪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了。”赵有德慢慢拆开布袋上的红线,一层一层解开红布。 一棵两寸左右并且满是分叉的人参映入眼帘。 “爷爷,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 很显然赵宁宁知道这个人参的价值。 关东山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人参本就千金难得,一两便是宝贝,更不用说这个人参差不多已经达到三四两的斤数了。 第十三章 山精野怪都有情 “我知道小子你心里在想什么。”赵有德并没有回答赵宁宁的问题,反而是转过头来看向张铁军:“我这一次上山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抬参,猎户和跑山人原本就是两个行当的人,我这也算是呛行了,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我没有升起篝火,关东山规矩多,尤其是这种上了年岁的老参,有的都快成精了,我没有带枪,也是单纯怕吓到它。” 简单解释一番后,赵有德有些无奈:“这个人参是我二十多年前发现的,那时候我刚当猎户,日本鬼子来了,日子过得不太平,就算最难的那几年,我也没有动过它的念头,可是现在不行了...” “爷爷。”赵宁宁轻声呼唤了两声。 “小子,你救了我按理来说我应该好好报答你,不过我现在手头确实没有多余的闲钱。”赵有德看了一眼赵宁宁:“我之所以冒险上山取人参,也是打算买了换一些粮食吃。” “黑市?”张铁军下意识说道。 赵有德点点头:“没错,过几天会有一批走马的贩子从长白山过来,途经关东山,最后应该转去老毛子的地方,我看你也割下了灰狼的毛皮,应该也是为了去找黑市吧。” “你想让我怎么做?”张铁军一点就通。 “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我去看看的,不过就凭我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走不了了,宁宁还小,所以我希望你能和她一起去。”赵有德停顿了一下:“事成之后,人参的钱算你一成,咋样。” 这笔买卖倒是划算,反正自己都要去找一趟黑市的。 “那批人什么时候来?”张铁军问道。 “明天晚上,黑瞎子沟。”赵有德将红布人参推到赵宁宁面前叮嘱道:“宁宁,放好了东西,你先出去,我和小子有两句话说。” 等到赵宁宁走后,张铁军不紧不慢道:“你就不怕我将红布人参据为己有?” “干咱们这一行的,生生死死见到的野兽太多了,老头子我自知还有几分识人相。”赵有德笃定道:“你眼神之中没有那种杀意。” 从赵有德屋里出来的张铁军便坐在火炉前面一言不发,直到天色渐黑,赵宁宁才端着一碗野菜汤和野菜团子走了过来。 “吃些东西吧。”赵宁宁试探道。 张铁军一愣,接过野菜团子的时候,也从背篓里面掏出了一块熏狍子肉递了过去。 赵宁宁一开始本想拒绝,可奈何许久没有吃肉的她一时间没有抵住诱惑便拿了过去。 察觉到自己唐突赵宁宁试探性地看了一眼大口啃着野菜团子的张铁军,发现对方没有生气后才试探性地说道:“爷爷和你说什么了?” 张铁军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保护好你。” 赵宁宁羡慕道:“你们男孩子真好...” “这有什么好的?”张铁军疑惑抬起头,这时他才发现从一开始赵宁宁就一直盯着自己身后的这杆猎枪。 “我也想当猎户,可是爷爷不让,爷爷说当猎户寻山员这些都是男人该干的活儿。” 直到这时张铁军才意识到在六零年代的关东山,重男轻女还是极其普遍的存在。 “你爹娘呢?”张铁军想到了那张照片。 “不在了。”赵宁宁轻描淡写地回复道,张铁军也能够感觉到赵宁宁话语之中的委屈和苦楚。 “对不起。”张铁军道歉道。 赵宁宁摇摇头:“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 就在张铁军不知道怎么安慰赵宁宁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啊啊啊”的声音,声音妩媚妖娆,好像女孩儿撒娇一般。 张铁军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他心里清楚,这并不是有人恶作剧,而是狐狸的叫声。 按照常理来说狐狸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谁也保不准出事。 “你别激动,它是来找我的。”赵宁宁抬起手拦住张铁军。 在张铁军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中,赵宁宁推门而出,透过门缝,张铁军看到了有什么东西正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那是一条通体如同缎子一样的白狐,圆滚滚的眼珠子忽然忽然看向赵宁宁。 白狐对于赵宁宁好像也没有恶意,在距离房子十几米的距离它就坐下来了,好像一头温顺的小狗一样。 白狐松开口,一条巴掌大小的鲫鱼便活蹦乱跳地摔倒地上。 赵宁宁看着狐狸,像是好长时间不见的老朋友说道:“好几天没有看到你了,你还好吗?” 白狐很是通人性地点了点头,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好像在笑一样。 那身发白的皮毛,在月光的折射下,就像水一般柔和。 赵宁宁蹲下身子顺着白狐鼻梁慢慢向后抚摸下去,白狐很是享受,毛茸茸的大尾巴来回在地上扫。 “它是小墩子,是宁宁唯一的朋友。” 张铁军听到声音向后望去,拄着木棍的赵有德一瘸一拐走了出来解释道:“那时候这条白狐狸还小,被一条猞猁要坏了后腿,是我救了它,我本想卖个好价钱,可是宁宁不让,就这么一直养在家里了,前几年大队上总是有人过来,宁宁觉得它们不安好心,就放了它,还真别说,这条白狐狸好像通人性,三天两头的回来看看宁宁。” “按你这么说不应该啊,这么心善的女孩儿怎么会没有朋友呢?”张铁军疑惑道。 “宁宁不是我亲孙女,是我捡回来。”赵有德满脸慈祥地看着远处的赵宁宁:“宁宁的爹是野猪山的土匪,那时候关东山刚解放,闹土改。那边为了搞破坏,找了好多特派员去招安土匪,那些土匪就经常烧杀抢夺,宁宁娘是赵家屯子的人,也被掳走了,后来土匪被剿灭,宁宁娘也就回来了,那个时候宁宁已经三岁了。” “还有这种事儿。”事情的来龙去脉让张铁军万万没有想到:“既然这样的话,那照片是?” “照片上是我儿子和儿媳妇。”赵有德娓娓道来。 第十四章 卖皮子 “宁宁娘从了土匪,还生了孩子,名声一下子就败了,村里容不下她,走投无路的宁宁娘就上吊了,宁宁这孩子命苦啊,那么小,爹死了,娘又没了,屯子里面打算找人把她赶出去。” 听到赵有德欲言又止的样子,张铁军瞬间明白了。 “那个人就是你对吗?” “嗯,那时候有规定,不能弃养孩子。”赵有德道:“不过如果孩子在大山里面没了,谁也不会知道的。” “所以你就救下了她?” “大人的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赵有德一脸不满道:“那时候我刚收到部队上的来信,我儿子和我儿媳妇在解放前期被反动派杀害了,是宁宁给了我希望,我还记得在我放手的时候,宁宁喊了我一声爷爷,说我也要不要她吗?” 说着说着赵有德脸上留下了两行清泪;“那么乖的孩子,我怎么会不要呢?我立马将她领了回来,村里不容我,我就搬出来,离着他们远远的。” “她后来知道这些事情了吗?”张铁军询问道。 “哪能不知道,有一天她看到了那张老照片,就用手指着照片说,这才是她的家。”赵有德欣慰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是我孙女,一辈子都是我孙女。” “老一辈人总说,关东山神鬼多,出马仙也多,那些窃取了天机的山精有了人性,看出来一个人心底的良善。”张铁军说道:“胡三太奶喜欢她,找了一个小辈来陪她。” 赵有德点点头:“你这话说得没错,小墩子隔三岔五就回来,但是从来不进家门,而且我第一次见它的时候才有几斤重,这才过了两年,现在差不多有个十几斤了。”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赵宁宁那边也挥手送走了小墩子。 “爷爷,铁军大哥,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面对阳光灿烂的赵宁宁,张铁军岔开话题:“没什么,就是说明天去黑市走哪条道安全。” “嗯,宁宁,你也早些休息。”赵有德拍了拍赵宁宁的肩膀道。 “知道了爷爷,小墩子给咱们送来一条鲫鱼,我去熬一些鱼汤,明天在路上喝。” 说着,赵宁宁便一蹦一跳地朝着屋里走去。 赵有德也准备离开,却被张铁军叫住:“赵爷,有件事情我还希望你能够帮我,我想知道在关东山如何能够找到狼群。” 随后张铁军便将有狼群袭击乔家铺子羊圈和自己这次上山的目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我知道了,关东山上的狼群没有一百也不下五十,哪个狼群都有可能这么做,不过每个狼群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活动领地,等你们回来,咱们一起去山上看看。” 有了赵有德的保障,张铁军放心了许多,虽然自己捕猎的业务能力没有太大问题,可是关东山太大,要是没有个老人领着,自己还真有可能出事。 天还没有亮,张铁军便和赵宁宁出发了,从赵家屯子到黑瞎子沟差不多需要多半天的脚程,最重要的是黑市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开,一来是为了躲避残存土匪的注意,二来也是为了出点事情好逃跑。 对于这种情况,公社也是默许的,山区不同于平原,深山老林往返一趟有的时候都需要依靠小火车和马车,交通不方便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很多事情。 黑瞎子沟原先是马帮的聚集地,那里四通八达,想要走,一般东西一拎便可以走。 当张铁军和赵宁宁赶到的时候,黑市已经开启了,背着狼皮的张铁军将帽檐压到最低,左看看右瞧瞧,该说不说,就像是平原地区的农村大集一样,买啥卖啥的都有。 没有了粮票的计划经济要求,市场却是容易活泛一些,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贫富差异化。 不过这些事情现在都不在张铁军的考虑范围之内,换一些种子粮食才是他现在最重要的想法。 在黑市之中溜达了一会儿,张铁军便发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酒糟鼻子老头,同别的摊位热热闹闹不一样,他的摊位面前可以说是格外安静,只有一块小破木板上写着几个大字“收皮子山货”。 张铁军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说道:“做不做生意。” “我只收好东西,寻常东西你还是去别处看看吧。”白色雾气顺着酒糟鼻子老头嘴角慢慢上升,上好吉林老窖的酒香味随之散发。 “东西是好东西,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了。”张铁军撤下背篓递了过去。 酒糟鼻子老头微微睁开眼,只是扫了一眼背篓里面的东西,立马精神了起来,眼睛突然瞪大,伸手在背篓里面一通摸索,紧接着说道:“这是你打的?看不出来啊,你年纪轻轻,倒是好生聊的,一整张皮子完好无损,可惜的是这是一头老狼,体态还可以,毛色却老了不少。” “二十斤棒子面或者十五块钱。”张铁军也不搭茬,直接报出了价格。 酒糟鼻子老头先是一愣表情很是复杂:“你倒挺会做买卖,这不是一口卡脖子价吗?原来没见过你,新来的?” “怎么样?收不收?不收的话,我现在就走。”张铁军说着就要去拿背篓。 “做做做,当然做。”酒糟鼻子老头笑呵呵道:“能够把皮子收拾得这么好,就单纯这一项就比大多数人强,十五块钱成交。” 张铁军挥挥手示意给钱,酒糟鼻子老头在立马交钱的一瞬间将钱收了回来:“咱们先说好,以后你要是卖皮子,先上我这里来看看,要都是这个货色,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接过十五块钱的张铁军对于这笔交易还算满意,他刚看了几处买卖农具的,这些钱够买一个锄头,一个铁锨还有不少红薯种子的。 “怎么你不卖?”张铁军看了看站在自己旁的赵宁宁问道。 “我不知道,爷爷让我过来找一个姓韩的,说这个参给他就行。” “你爷爷?难不成你是老赵头的大孙女?”酒糟鼻子老头听到这话也是猛地抬起头。 第十五章 黑市 当张铁军和赵宁宁穿过黑市层层人潮,紧随着酒糟鼻子老人来到一间小破屋内。 在两人诧异之中,酒糟鼻子老人扭动了一下把手,一条能够容纳两个人的通道映入眼帘。 “进来吧。”酒糟鼻子老头摆摆手示意两人跟上。 和赵宁宁不谙世事的好奇相比,张铁军显得很是小心。 抗战时期,日本鬼子的关东军曾经遗留下来了很多秘密基地,看起来这里应该是当时的某一处。 七八名膀大腰圆的汉子放过了酒糟鼻子老人,却拦截住了赵宁宁和张铁军。 “我叫韩有财,是这个黑市的掌柜,你们是赵有德的孙子辈,喊我一声韩爷不吃亏。”韩有财一屁股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刚才外边那种谨小慎微的神情此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形肃杀之气。 张铁军也在此时猜测出来了韩有财的真实身份,建国初期,全国都开展了剿匪行动,短短几年的功夫,十几万土匪被肃清干净,萝卜快了不洗泥,谁也不敢保证就一定有漏网之鱼。 不服管教,拼死抵抗的顽匪自然被时代抛弃,但有一部分“聪明”的土匪却挂起羊头卖狗肉,放弃了打砸抢烧的活计儿,转而干起了黑市的买卖,韩有财便是后者这些土匪之一。 “韩爷,刚才晚辈有些冒失了。”张铁军抱拳拱手故作低姿态。 一番恭维过后,有了面子的韩有财频频点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赵宁宁:“你爷爷也还好吗?” 赵宁宁微微点头,随后将昨天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得知是张铁军出手相救,韩有财也不由得正眼相看:“小子,行啊,能救赵有德,说明你有两把刷子,我认识赵有德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他吃瘪。” 韩有财看到赵宁宁有些不高兴,也是立马解释道:“我和你爷爷当年是关东山绺子里的拜把子弟兄,他是托天梁,我是迎门梁,我们两个都是二炮手,后来日本鬼子来剿灭土匪,我们两个也就没了联系,没想到他孙女和孙女婿都这么大了啊。” 说到这里,张铁军也才反应过来,有德有财... 赵宁宁的关注点明显不在这里,一抹红晕慢慢爬上脸庞,好像要解释什么,不过最后看一眼张铁军后乖巧地闭上了嘴。 “行了,闲话就说到这里,赵有德都多少年没找我了,现在让你过来,肯定有事,说吧。”韩有财询问道。 当韩有财接过那块人参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紧接着说道:“这冰天雪地的,还能捡到这么一个好宝贝?” 韩有财仔细地看了一下,紧接着说道:“八十块钱。” “八十块?”张铁军一愣,按照赵有德的意思,自己就算是拿一成的抽成,也有八块钱。 韩有财笑道:“怎么?嫌少?你爷爷和我是老吧嗒了,我在给你加二十,以后你多来,价格方面好说。” 赵宁宁吞咽了一口口水,在赵家屯子盖上一座新瓦房也才一百块钱。 “八十块就行,爷爷临走前告诉我了,做人不能贪心。”赵宁宁倒也实在。 “给你你就拿着,反正这人参也是卖给老毛子的,他们有钱。”韩有财看向一旁的张铁军:“小子,你手艺不错,以后也多来,来人,带他们下去结账。” 两人来到一处皮毛帐篷内,漆黑狭小的帐篷内,放满了各种麻袋。 上面还写满了各种物品的名字。 六十年代的十块钱可以购买大米八十斤,猪肉十五斤,大白馒头两百个,鸡蛋五百个,大白菜一千斤,满足两三个壮劳力半年的伙食。 握住十张大团结,赵宁宁双手竟然一时间有些颤抖。 “铁军大哥,咱们走?” 赵宁宁小心翼翼地叫喊着站在自己身边张铁军。 而此时张铁军目光却被帐篷角落的几根包裹严实的棍子吸引了注意力。 刚一进帐篷的时候,张铁军便被一股枪油子味道所吸引。 “兄弟,好眼光。”给他们钱的男人将油布缓缓打开,一把崭新的三八大盖映入眼帘。 对于早已经习惯了突击步枪和冲锋枪的张铁军来说,这种老式步枪最多也就是在军事博物院见过,日本鬼子投降以后,这种制式武器便很多都流落到了民间。 不过和张铁军手里的这把老式燧发猎枪相比,这把三八大盖足以吸引张铁军的注意力。 张铁军一把抓起三八大盖,熟练的拉了拉枪栓,这种枪虽然威力不大,可是精准度和射程在同等枪械里面都属上乘,在战场上凸显不大,可是对于打猎来说,那就意味着张铁军有更高的容错率。 “这是我们大当家的在黑省几个枪械贩子手里收来的,准备拿到察哈尔去卖的,你要是想要二十块钱一把给你留下。” 张铁军摇摇头:“算了吧,我这把枪也算是我的老伙计了,救了我好几命。” “说到枪,赵大炮头手里好像有一支正经八百的枪,而且是美国货,听大当家的说是早年间两个人一起当绺子的时候,下山砸窑从几个日本人手里抢过来的,好像叫什么春田...” “春田步枪。” “没错,没错,就是那把枪,我的妈,听说那枪老玄乎了,赵大炮头拿着那枪宰了好多小鬼子,杀出了重围!” “真的?”赵宁宁瞪大了眼睛:“我爷爷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按照绺子的话来说,二炮手一个个都是局红管亮的,能够被称作公认大炮头的那更是了不起了。” 张铁军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后救下来的一个白胡子老头竟然有这么厉害。 “铁军哥,你想换一把枪吗?”赵宁宁疑惑道。 “没有,只是随便看看,这种制式步枪的子弹不好淘换。”张铁军摇摇头,现在的他没有足够的后勤保障,没有子弹的枪远不如烧火棍,虽然老式燧发猎枪问题很多,但是黑火药和小钢珠的获取来源也相对容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张铁军的钱确实也不太够。 第十六章 少女怀春 张铁军和赵宁宁兑换了一些粮食,张铁军接着又兑换了几把铁锹和锄头,花了七八块钱。 韩有财也是大方,给了两人一辆独轮车。 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脊一路行走,独轮车上载满了密密麻麻的粮食。 赵宁宁一面双手揣在衣袖之中,一面看着张铁军还算厚实的后背。 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相仿的少年,竟然已经可以扛起一个家。 想到这里,赵宁宁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如意郎君什么时候会来到自己身边。 路途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二,张铁军也是长呼一口气道:“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儿?” “好好好。”赵宁宁自然是没有半点犹豫,点点头便同张铁军做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这次咱们预备了足足一百多斤粮食,吃到过年,肯定是没有问题了。”张铁军心智高昂的看了一眼独轮车上几麻袋高粱米和小麦。 这么多东西若是放在别人家,早就高兴得不得了了,粮票肉票是紧俏货品,只有有了这些票据,才意味着你有买这些东西的资格,花的那些银钱还要再算。 平原地区还好,像是他们这些深山老林的原住民,想要进山下山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铁军哥,辛苦你了。” “嗨,这有什么好辛苦的,再者说了,要不是因为你的人参,我也没钱买这么多吃的,我娘和我妹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铁军哥,你这么小就能背起一个家庭的责任,真厉害。” “其实说心里话,要是有别的选择,我宁愿选择不这么厉害,有的时候看到别的人家孩子三五成群地在一起玩,我心里这个羡慕啊。” “娶个媳妇吧。”赵宁宁充满期待地扫了一眼张铁军:“我爷说了,只要长大了就能成家,成家了就有自己的爷们和娃娃,人这一辈子也就有了念头。” 张铁军看向赵宁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才多大啊,就想着嫁人了。” 还以为是张铁军看不起自己的赵宁宁故意挺了挺腰板,凹凸有致的身材将面布衣衬托得格外圆润,张铁军不敢想象若是赵宁宁穿上旗袍该有多好看。 张铁军的发呆让赵宁宁一时间有些不太自信。 “铁军哥,我不好看吗?” 后知后觉的张铁军连忙点头:“好看好看,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儿。” 原本只是客套的话术,但是到了赵宁宁的耳朵中竟然变成了类似于表白一样的话语。 不知该回答什么的赵宁宁只是一个劲儿地把玩着耳朵边两个麻花辫,声音也是娇羞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长得这么好看,又会做饭又会收拾屋子,一般的男人打着灯笼找还找不到呢。” 可能是赵宁宁心思单纯,也有可能是六零年代没有套路,取而代之的是很多真诚。 脸蛋红扑扑的赵宁宁像是按了弹簧一样猛地坐了起来,在张铁军的疑惑中跑向了一边。 “铁军哥,你欺负人,人家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这一举动一时间让张铁军分不清赵宁宁这是故作扭捏还是真情流露。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从来不会说谎。” “我知道,那你想娶媳妇吗?” 赵宁宁的步步紧逼却并没有达到她预想中的效果,张铁军无奈的摇摇头:“不行啊,我娘身体不好,妹妹还没有长大,以后读书看病养老嫁人,这些事情都还没有着落,我又哪里来的心思想这些事情呢。” “那你也不能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的事情吧。”赵宁宁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语气之中也略带失望。 “这些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啊。”张铁军直男一般道。 赵宁宁哭笑不得,笑得是没有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傻的孩子,哭的是张铁军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行了,歇的差不多了,咱们要赶紧走了,要不然天黑之前没法回家了。”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家中。 赵有德本来还担心张铁军会见钱眼开或者在交易完成之后自己直接回家,没想到张铁军竟然把赵宁宁又给送了回来。 帮助爷孙两个将高粱米和蔬菜都搬到了地窖之中,张铁军也顾不上喝水,擦了一把汗之后便准备告辞。 “都这个时候了,你今天晚上就别走了呗。”赵宁宁一脸不舍。 赵有德也是破天荒地挽留:“关东山野兽多,猞猁灰狼野猪这些东西都喜欢晚上出来,你也跑了一天了,好好休息一下。” “不了,一天一夜没回家了,我娘和我妹妹该担心了,而且我还寻思明天一早去找个地方,开垦块地,再有几个月过年了,等过了年,天一暖和了,我就种点东西。”张铁军将锄头和铁锹扛在肩膀上说着就要离开。 “行,你过几天再回来,等我腿好了以后,我带你去找狼。”赵有德嘱咐道。 张铁军转身离开之际,赵宁宁还想略作挽留,却不料被赵有德制止,看着有些沮丧的孙女,赵有德笑着说道:“怎么?这才一天的功夫一会儿看不见就想了?我有的时候一走好几天也没见你想过,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爷爷!你胡说什么呢!”赵宁宁装作不满的说道。 赵有德咯咯地笑着:“反正我说什么,有的人心里清楚。” “爷爷你最讨厌了,不理你了。”赵宁宁害羞地朝着屋里跑去。 赵有德则是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呢喃道:“不过这小子如果做我孙女婿的话,倒还真是不错。” 月色赶路人。 披星戴月的赵有德不仅没有觉得很苦,相反很是享受,旷阔天地没有红尘俗世,安静的森林偶尔响起一两声猫头鹰的鸣叫。 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关东山半个多月了,有些事情也看开了,现在的生活虽然少了很多现代化方便,心里却不禁没有感觉到烦闷,相反有一种解脱,不需要回复收到也不用担心半夜三更起来工作,接下来自己便只需要给自己找一块地。 第十七章 发现良田 和一望无际的平原相比,关东山可以耕种的土地可以称得上格外贫瘠,然而仅有一山之隔的东北平原却是沃土千里。 耕田的基本要素便是土壤,气象和水源。 农作物不比松树灌木丛等植物,只需要扎下根便可以茁壮成长。 靠天吃饭的东北平原也不过一年收获一季。 关东山的水脉纵横交错,而张铁军这次换回来的种子大多数都是小麦和土豆。 土豆喜欢干燥,在植物发芽时期就要适当控水,再加上在关东山深山老林之中种植农田不仅要防范雪崩大风等自然灾害,更要防止野猪,野鸡等野生动物的破坏。 对于张铁军来说打猎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但是要说种地,自己一时半会儿可就为难起来。 一连找了两三个山坡,结果却是无功而返,不是砂石块过多,土壤贫瘠就是土壤格外潮湿,一捏都能攥出水来。 如今正是灾害之年,为了能够活命那些山民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吧,能用的土地也差不多都利用了起来,现在自己再出手,恐怕也已经是晚了一步。 想到这里,张铁军顿时有些沮丧,将独轮车停靠在一处山坡上,望着满天星辰,不由得发起了呆。 “能够从老天爷嘴里面抠出一些吃的来倒也真是不容易。”张铁军感慨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也够难的。” 就在张铁军感慨之际,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嗷嗷”的尖锐声响。 立马警惕起来的张铁军握紧手中猎枪,和大多数食草动物有些不同,山林之中的食肉动物便经常昼伏夜出。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声声响应该是猞猁的声音。 猞猁这种动物性格孤僻,最喜欢独来独往,虽然体型不大,可是却能抓捕狍子这种大型猎物,甚至都能够生食豺狼。 虽然不想干涉大自然的生存之道,可是在黑夜之中,有些警惕性总归不是坏事。 忽然一团身影穿梭而去,纯白色身影对比于茫茫黑夜显得十分格格不入,草丛之中沙沙作响,张铁军猜测草丛之中应该有追击者。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速度奇快地穿过灌木丛,出现在山坡之上,张铁军这时才看清楚那一团白色身影竟然是一条狐狸,最重要的是白狐后腿有些残缺。 “小墩子。” 张铁军也第一时间叫喊出来了白狐名字。 白狐好像听懂人话一般,稍微愣了一下,只是简单的一愣神,却被一直追击它的黑影抓住机会,一把被推搡在了地上。 没有了灌木丛的遮掩,张铁军这才看清楚那一道黑影的模样。 那是一只如同小狗大小的猞猁,鼻子下几根分叉的触须毛向上抬起,但从外貌上看起来,这只猞猁猫应该刚刚成年左右。 虽然猞猁的力道很大,不过在白狐的奋力一踹下还是朝后面仰了过去,两只动物只是短暂的交手便很快再次分开,而此时的小墩子也被猞猁逼到了山坡的一处死角。 猞猁压低身形,像上起的脊梁好像弓背一般,这是其进攻前的信号。 小墩子也是呲牙咧嘴,两枚厚重锋利的犬牙露出。 不过这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在猞猁眼中却是鱼死网破的前兆。 仅仅是刚才简单的一次交手,两者的实力高下立判,一道三寸左右的血痕在小墩子那条瘸腿上浮现。 对于猞猁来说,寻找猎物的薄弱点并进行在最后一击是它的本能。 就在两只动物准备进行殊死搏斗的时候,躲在一旁的张铁军抬起了老式遂发猎枪,巨大的枪声和火光短暂照亮了漆黑的山坡。 天色黑暗再加上距离过远,这一枪也并未击中猞猁,然而突如其来的声响却还是让它吓了一跳,出于本能的权衡利弊,猞猁也是果断地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猎物。 白狐也想逃,可是瘸腿本就不好行走,现在瘸腿又有了伤,只好看着张铁军慢慢向自己靠近。 张铁军弯下身子,将老式燧发猎枪平放到一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恶意。 不过此时的白狐依然还有些应激反应,直到张铁军不断呼唤着“小墩子”,白狐这才放松了警惕。 有些事情难以用科学来阐述清楚,通人性的白狐蜷缩在地上,任凭张铁军抚摸着自己毛发,呜咽的声音好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张铁军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药膏,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猎枪和急救药品是他长期随身携带的装备。 轻薄的纱布在白狐腿上裹了两圈,固定好药膏位置后,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整个过程虽然白狐吃痛不已,可是却并没有抓伤或者撕咬张铁军一下。 最后在张铁军想要将白狐放到自己背篓中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白狐警惕地看了一眼张铁军,一个小跳拉开了一人一兽的身位。 “我带你去找赵宁宁。”张铁军试探性地交流。 听懂这句话的白狐果断摇摇头,凑上前来,撕扯着张铁军裤子的裤脚。 “你是要带我去个地方?”张铁军立马也是明白过来。 白狐点点头,朝着山坡下走去。 张铁军放下独轮车,抄起猎枪紧随而至。 一人一狐顺着一条羊肠小路走了十几分钟,在一处林间竟然发现了一小片空地。 空地之上还有十几个小腿高的草垛子。 “这是!”张铁军欣喜若狂跑到草垛子面前,用手扒拉开上面厚厚的积雪:“乌拉草!” 乌拉草对于东北地区并不稀奇,虽然这种植物不能食用,却能够保温,可谓是穷人度过寒冬的重要资源之一。 马上就要进入三九天,关东山的天气也是说冷就冷,有了这些乌拉草,编织成鞋垫塞入棉靴之中,倒是可以熬过最艰难的时候。 让张铁军最激动的还不光是这一点,这里周围有树木围绕可以极大减缓暴雪,地处深山可以规避外人觊觎,不远处还有几处水潭,最重要的是能够生长乌拉草的土壤足可以种植庄稼。 第十八章 你说这是一点儿钱? 颇为激动的张铁军扫视一圈,本想好好致谢带自己前来的白狐,却发现白狐已经不见踪影。 “嗷嗷。” 嘈杂的声音传来,张铁军顺势走过去,当他扒开一个乌拉草窝子的时候,两只幼狐出现在视线之中。 两只幼狐的年岁不大,此时正在白狐身子底下不断裹奶。 “原来小墩子是一只母狐。”张铁军看着白狐感慨万千。 这场大饥荒的受害者不仅是人,就连这些动物也难逃厄运,狐狸不像某些文学作品中所描写的那样狡猾和不堪,相反对于爱情,它们格外忠诚,恪守一夫一妻制的它们会一起抚养幼狐长大。 既然看不到公狐,说明八九成是死在了天敌口下。 狐狸并不算是顶级猎食者,身上的毛皮又是猎户重点,想要独立抚养两只幼狐,压力不言而喻。 两只幼狐并没有小墩子那样完美的皮毛,只不过是普通白色上面还带有丝丝点点的斑点儿。 张铁军掏出最后的两块狍子肉放到了白狐身边:“多谢你了,我打算在这里种田,你要不要一起?” 狐狸并不善于挖洞,居无定所的它们经常会驱赶走一些小型猎物,鸠占鹊巢占据它们的巢穴,单单这么看起来,白狐目前的生存状况也是颇为让人堪忧。 狐狸并不会一直在一个地方住下去,而且一旦幼崽沾染上了人类气味,就会被母狐所抛弃,白狐能够带着张铁军来到这里,说明对张铁军也有了初步的认可,胡三太奶的传说在此时已经得到了升华。 折返回来的张铁军将马铃薯和高粱种子藏好,锄头和铁锹也塞到了一处缝隙之中,用乌拉草将独轮车遮盖住,差不多三分地的土地也成为了张铁军最新的战场。 这一趟上山的效果也很是显著,虽然没有找到狼群痕迹,却阴差阳错得到了一块未开垦的农田以及农业工具,只等到下一次上山来的时候,准备好住宿所用的物品,便只等开春了。 张铁军刚才简单试了试,被冰雪冻透的泥土赛过钢筋混凝土,一锄头下去更是纹丝不动。 今年的时机可能过去了,最后一块狍子肉也留给了小墩子,在关东山上呆了三天两夜,看起来现在到了应该回去的时候了。 “呦呵!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张大猎户啊,两天不见人影,我们还以为你被狼吃了呢。”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人家现在是大队委员,小心人家给你穿小鞋。” “我记得某些人当初可立下了军令状,说五天找到狼群,今天都第三天了,连一根毛都还没见到呢。” “说大话谁不会,我还说十天能猎回来一头东北虎呢。” 刚进大队门口的张铁军便遭受到了几个闲散懒汉的排挤,说出这些话,自然也是一旁乔大方所授意的。 张铁军也不搭理,转身就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几个懒汉也不依不饶,纷纷跟在张铁军屁股后面扯着破锣嗓子敲锣打鼓喊道:“都出来看看啊,张大猎户空手而归啦,五天之约已经过去三天了。”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一大清早就嚷嚷,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背着手昂首挺胸的乔抗战忽然出现。 大队书记在大队几乎有着绝对的权威,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众懒汉顿时作鸟兽散。 看到张铁军回来,乔抗战也松了一口气,故意提高声音道:“铁军啊,你千万别和这帮人斗气,谁要是觉得自己能上山就去,要是出了事情,可别怪我没提前说。” 乔抗战毫不留情地劈头盖脸一顿骂,张铁军也没拦着,接下来的一番话可是让张铁军万万没有想到。 “公社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有一头东北豹一连吃了不少牛羊,在离着咱们几十公里山路外的马家堡。为了大家伙儿的安全,我已经宣布不允许大家上山了,不过这件事情我还是要咨询你的意见。”乔抗战摇摇头:“铁军啊,让你上山找狼也是无奈之举,作为咱们大队的书记,我必须要表态,五天也只不过是一个意思,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强求的,一山更有一山高嘛。” 绵里藏针比破口大骂更加恶心,乔抗战虽然看起来是步步后退,可实际上却是步步紧逼。 如果张铁军不愿意上山,就算是乔抗战用官方说明堵住悠悠众口,却也难免那些懒汉在大队里面传播谣言,在大队里面一旦没有了威信,想要抬起头做人都难,可是如果上了山,生死的事情也都和大队无关。 因为狼群的事情架高张铁军逼他立下军令状是第一步,巧妙运用上级指示将张铁军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是第二步,可以说乔抗战将权谋斗争计算进入了脑子之中。 最重要的事情是,马上就要变天了,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看到张铁军不说话,乔抗战继续拆台道:“其实这件事情本来也和你没有太大关系,狼群袭扰山民的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都没有办法,这件事情你也别有压力,好几天没见到你娘了,赶紧回去看看吧。” 张铁军回到家的时候,张母正在清扫院子,看到自己儿子回来了,也是松了一口气,儿行千里母担忧,每一次上山,张母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处。 “回来了?” “嗯,小花呢?” “还没起呢。” 接过张母手里的扫帚,张铁军主动清扫了起来:“娘,我这次上山发现一些乌拉草,割了一些回来,你塞到被子里面,省得冷。” “儿啊,村里人说的话,你也都别放在心上,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什么你都管不了。”张母做了些许铺垫后这才安慰道:“现在上山不容易,听话,咱们先不去了” 张铁军左右瞧了瞧发现没人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小沓钱塞到了张母手中:“娘,这趟上山换了点儿钱,你留好,有时间给小花买点吃的。” 看着足够维持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生计的几张大团结,张母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知过了多久才呆呆道:“你说这是一点儿钱?” 第十九章 猎狼传说 “恩,您存好了,等有时间我找几个人给咱们重新翻盖一下,或者买点肉...”张铁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钱应该怎么花,只好苦笑一声:“娘,这钱还是你看着吧。” 张母虽然很是激动,不过这种态度转瞬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担心。 “铁军啊,咱们穷有穷志气,有些事情咱们可千万千万不能做...” 张铁军一愣随后连忙点头:“娘,你想什么呢,这些钱都是正经钱,你千万别多想。” 说到这里,张铁军低声说道:“娘,等到明年开春,我就去开垦一片荒地,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什么。” “真的?”张母一脸激动。 “这件事你先不能说,我还没有谋划好。”说着张铁军背上了背篓。 “你还要出去啊?看天气一会儿可就要下大雪了,你这身子骨行吗。” “没事,您老啊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张铁军推开栅栏门,他这一次下山就一个目的让张母看到自己好安心,然后就是把钱给张母。 张母一面握住扫帚,一面看着儿子越发宽厚的身体。 养儿防老,他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替自己扛起了这个家。 张铁军去了一趟赵家屯子,把独轮车送了回去,顺便还把白狐的事情和赵宁宁复述了一遍。 “小子,这个给你。”赵有德从炕头上拿出了一个包裹严实的牛皮纸袋:“狼群的领地意识很强,这里面都是一些诱捕饵,你就去我告诉你的地点,把这些诱饵均匀地铺在陷阱上,应该问题不大。” 准备完毕的张铁军刚准备离开,却被赵宁宁叫喊住。 望着一路小跑过来的赵宁宁,张铁军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我刚烙出来的肉饼,还热乎,你赶路的时候吃。”赵宁宁虽然有些娇羞却还是一把拉开了张铁军的棉花套子上衣将肉饼塞了进去。 冰冷娇羞的小手揣着温热肉饼虽然隔着一层毛衣,张铁军却还是能够感受到那一抹异样的情感。 看到张铁军没有反抗,赵宁宁立马红了脸,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两条马尾辫自然下垂下来,两根食指在小腹前面不断勾绞着。 “谢谢。”张铁军微微一笑,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不少太阳光。 “不...不用谢。”赵宁宁愣了一下呢喃的说道。 这种吃苦也像享乐似的岁月,简单来说便叫做青春。 冷暖人间不可知,风餐露宿,唯有佳人俏,玉手冰肌芳香绕,暗香芳动知音少,情郎远去艳阳照,寂寞枝头,只等春来报,梦里追思千百绕,醒来却是空房了。 按照牛皮地图上所标记的位置,张铁军来到了一处山洼野地。 这里叫做骆驼坡,两座山坡凸起,中间向下凹陷,形状如同骆驼的后背。 在这里风吹不到,雨挂不着,倒是一处适合群居的地方。 狼群一般规模大概在二十头到三十头之间,而且分工明确,头狼负责指挥,强大的公狼负责狩猎,母狼则需要带幼崽。 一开始张铁军所布置的捕狼夹一连三天都不曾被触发,如今也只好更换地点。 犬科和猫科一直都是自然界两大实力团伙,狼在爆发速度和力量之下都略微稍逊同等猫科野兽,之所以两者一直能够分庭抗争的关键便在于,狼群有着近乎严苛的种群制度,并且狡猾程度远超猫科。 布置好捕猎环境的张铁军趴在了一个雪窝之中,这个雪窝在山坡之上,张铁军挖开一条山洞,用杂草覆盖在其上面。 短暂的阳光是最后的绝唱,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呼啸而来,在关东山从来不会下雨,零下的温度很快便让雨滴变成了雪花。 天气变化莫测是关东山的常态,一场暴风雪转瞬而至。 对于张铁军而言,这场暴风雪对他来说很是时候,大雪会埋没他的痕迹,也会掩盖他的气味。 单枪匹马和整个狼群对抗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十几头野狼蜂拥而至,转眼之间就可以将一个人撕成碎片。 张铁军要做的便是等待捕狼夹成功后,抓住几个漏网之鱼,只要回去能够交差就行了。 昨天晚上发现的乌拉草此时也派上了大用处,将周围覆盖严实有效隔离了逼人的寒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得不说,赵有德在狩猎方面造诣很高,那一坨坨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诱饵腥臭无比,刺激性的味道甚至就在暴雪天都能够散发很远。 如今食物如此匮乏,狼群只要在附近很快就会被吸引过来。 没有目的的等待是一个煎熬的过程,好在耐心是张铁军手里为数不多的底牌之一,曾经的他为了完成任务,在一个草窝之中趴了三天两夜。 冰冷寒风很快将张铁军的视野所遮盖,短短几个小时的功夫,洞窟外边就掩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功夫不负苦心人,一声狼嚎让张铁军顿时惊醒了起来。 “兔崽子们,终于算是给我上钩了。”张铁军在嘴角叼了一根稻草,屏气凝神地瞄准不远处的野狼。 狼嚎声音越来越近,和张铁军所预想的不太一样,这可不是一个小的族群,而是一个拥有几十匹狼的大族群。 它们争先恐后地在雪地上撒欢,张铁军大概数了一下,大概二十头左右。 虽然撒欢,可是队形却不乱套,就像是特种小队的三三队形一样,它们一共分为了四个梯队。 几头年老病弱的老狼慢悠悠走在最前面,这些都快成精的老狼可以控制队伍和把控方向,第二梯队是几头正值壮年的青年狼,它们是一个狼群之中的主要战斗力,遇到突发事件,他们将会负责整个狼群的安全。还未成年的小狼和母狼是最受保护的群体,没有任何压力的它们只需要保证不掉队就好。第四梯队的狼体型明显要比所有狼都大一圈,他们是捕猎的精英。 整个队伍最后面的是一头体格硕大的公狼,威风凛凛的它眼角上有一道凶狠的疤痕。 第二十章 狼于狈 头狼在狼群之中的地位不言而喻,不仅享受整个狼群之中最优先的食物,而且还可以享受配偶。 不过和人类社会之中一样,获得权力来源的唯一途径那就是争斗,狼王的争斗更加残酷,只有胜利的狼才会获得这一切,相反失败的狼,最后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离开狼群。 独眼狼昂首阔步地跟随在队伍最后方,仅剩下一只眼的它却显得更加凶狠。 暴风雨越来越严重了,呼啸的狂风压得众狼抬不起头来,几个狼崽子更是躲在母狼身下瑟瑟发抖。 独眼狼咆哮一声,前进之中的狼群戛然而止,训练有素的它们主动围成一个圈,将老弱病残围绕在中间。 可能是因为许久都没有进食的缘故,几头狼崽拼命地挤出狼群的怀抱,朝着张铁军所布置的陷阱方向跑去。 眼见即将进入圈套,一声咆哮却让狼崽突然停下脚步。 张铁军不由得心里开始嘀咕起来,难不成这是两个狼群的聚集地? 这一声咆哮也引起了狼群的注意,独眼狼更是如临大敌的站了起来,朝着声音的来源方向呲牙咧嘴。 在弥漫的暴风雪之中,一头高大伟岸的银色巨狼踱步出现,银色巨狼的大小是寻常野狼的两倍,尖锐的獠牙更是令猎物胆寒。 银色巨狼的出现让原本安静的狼群一时间躁动起来,不少母狼更是相互呼应着。 感觉到权威受到了挑衅,独眼狼也是大步向前,两狼遥相呼应,就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下一秒,两只巨狼开始朝着对方奔去,再相距几丈处的时候,后腿用力高高蹦起。 两具身躯在半空之中碰撞,血盆大口互相啃食一嘴毛发之后立马分开。 “长这么大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狼王争霸。” 如此近距离观瞧的机会可是十分难得,这也让看戏的张铁军来了十足的精神。 野性的呼唤足以所有动物体内基因开始躁动,狼群开始不断咆哮着给两狼加油助威。 相比于独眼狼的步步紧逼,银色巨狼并不迎战,从不主动攻击的它目光一直盯在狼群之中。 终于找到一个机会的银色巨狼,一个翻身,躲避了独眼狼的扑击,下一秒的它像是离开了弓弦的利箭,冲向狼群。 半人高的猛兽用力冲来,就像是肉搏战中开进来了一台主战坦克。 狼群立马分散左右,银色巨狼用鼻梁挑飞了一头不打的小狼崽。 张铁军第一时间是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小狼崽的不同之处。 相传数万只狼之中便会有一只特殊的存在,它生下来的时候四肢残疾,寻常的狼是前肢长后肢短,可是它却不一样,前肢短而后肢长。 虽然这种小狼不能独立猎食,可是狼群却对它宠溺有加,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这种小狼崽智商极其高,不仅可以为狼群出谋划策,更是拥有了超乎寻常狼的智慧。 对于这种小狼崽,人类也想出了一个合适的称号“狈”。 “还真是没有想到,能够在这种地方竟然还能够碰到传说中的狈,这些畜生还真是畜生,就这么窝里斗了起来?”张铁军有些疑惑下一秒却想到了些什么:“开什么玩笑!” 没错,张铁军一直在猜测能够在老乔头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能够将羊圈拱开,并且叼走羊的狼群肯定不一般,却从来没有想过指挥狼群的竟然是一只狈。 “可是那为什么它们要内讧呢?”一个念头在张铁军脑海中闪过。 一个最为完美的答案随之出现,银狼是为了防止狼群自寻死路。 如今是饥荒年,很多人和动物都在面对生死存亡之际,狼群袭击了羊圈虽然满足了一时口欲,可势必也会引来村民的报复。 赤手空拳的人在狼群面前不值一提,可是当人类利用武器之后,狼群的生存空间便会压缩,就像是《狼王传》中所记载的那样,真正能够利用战术的动物只有狼。 狈的出现在丰收之年对于狼群是好事,可是对于饥荒之年,狈只会加快狼群的衰退。 张铁军思索的这段时间内,银狼身陷囹圄。 狼王的争夺有着铁一样的规则,对于寻常狼而言,狼王是可以保护它们的存在,不管如何狼王都不可以将利齿转移到族群之中。 明显是犯了忌讳的银狼很快便被几头巨狼围攻,很快便伤痕累累。 张铁军慌了,他没有想到这些畜生竟然有了思考。 一直都听别人说,野狼这种动物非常狡猾凶狠,但是一直都没有见识过。 “该死。”张铁军用拇指往下拉动枪扣,一声枪响过后,那只狈也躺在了血泊之中。 火光突然乍现,惊醒了本就狂躁的狼群。 张铁军也不敢有少许迟疑,连滚带爬地朝着陷阱区域跑去,有陷阱帮忙,他还有可能有一条活路。 不得不说张铁军的动作很快,几个箭步便冲过了陷阱区域。 与此同时,独眼狼也带着几头老狼蹿了过来,甚至张铁军还能够听到些许喘息的声音。 终于,一头老狼按捺不住杀心飞奔过来,捕猎架子被触发了机关,立马收拢了起来。 咔嚓一声巨响,老狼哀嚎躺在雪地处。 独眼狼一时间也不敢向前,只能够利用嚎叫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铁军再次将老式燧发猎枪弹药装好。 枪声响的同时,一头老狼再度倒下。 独眼狼狂吠两声后,也不敢贸然前进,调转身形消失在了丛林之中,头狼既然已经离开,其余众狼自然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就这样,张铁军这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高度紧绷的精神压垮了他最后的气力,在面对狼群的时候,自己还是没有办法保持绝对的镇定。 只是将狈扔到了背篓里面,两头老狼张铁军并未选择剥皮,这一次它们在张铁军眼中不是猎物,而是对手。 对于对手,张铁军愿意给它们最起码的尊重,等到自己离开口,狼群会将两句老狼的尸体带走,没有了狈的出谋划策,狼群自然也不敢在轻易袭击羊圈。 第二十一章 大队书记的公子一手遮天? 在六零年代的关东山,多子多福是一种固定观念。 若是一家上下没有几个男丁,就好像是一种很丢人的事情。 一家夫妻两个,膝下没有个两三个男孩儿,总是避免不了被人家指指点点一番。 人口基数一旦大了起来之后,对于一个村庄来说是一把双刃剑,大量的农活有人来干,可是在农闲时候几百个年轻汉子聚拢在一起,无疑是一团炸药桶。 乔家铺子上上下下几百户,进入族谱的男丁也有不下几百人,对于猫冬的他们来说,摇骰子,推牌九,喝酒侃大山便是唯一的乐趣。 按照道理来说,建国之后对于这种行为早就做了判定,是被令行禁止的。 但是乔家铺子在深山老林之中,所谓天高皇帝远,就只能够靠着大队书记来督导。 可要是这赌场是大队书记儿子所开设的呢? 乔家铺子外面的一处老平房内,人声鼎沸,大笑声,痛哭声,埋怨声络绎不绝。 偶尔不时的还能看到几个妇女怒气冲冲闯进来,随后骂骂咧咧跑出去,嘴里还嘟囔着“死鬼”“混账东西”这些词语。 没错,这是乔家铺子的赌场。 此时已经日薄西山,吃饱喝足不愿意早些睡觉的乔家铺子众村民便会齐聚于此,人数增多让即使没有火炉的屋内也变得热气腾腾。 输急眼的村民有甚者更是脱下了棉袍,抵押在了桌子上。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乔大方摇晃着骰盅站在桌子后面,在他面前还有一群痴痴傻等村民。 这也算是乔大方的天赋了,十赌九胜,也是凭此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庄家。 不过今天他算是棋逢对手了,这几个月来,乔家铺子赌坊的名声越来越大,更是吸引了不少别的大队的村民,不过能够高高兴兴赢回去的很少,大多数都是无功而返。 万事都有例外,今天的乔大方看起来脸色有些沉重,因为他棋逢对手了。 两个外姓村民天不亮就来到了赌场,整整赢了一天,乔大方一手调教的不少小兄弟都倒在了他们的面前。 两个人三毛钱起锅,短短一天便豪卷了五十斤小米,二十斤大豆,三十斤猪肉,五块钱以及三十斤面粉的粮票。 如此战果在当时已经堪称大胜特胜。 乔大方对于这些能够救人一命的东西倒是不以为意,从小就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他也从未饿到过肚子,他更在意的是名声。 如果今天这两人就这样得胜而归,那自己的面子便会一扫而地。 骰盅一顿上下翻滚,刚才还热闹要死的赌场此时却鸦雀无声,对于那些早已经入迷的赌客来说,骰子摇晃的声音无疑是天籁之声。 当乔大方重重将骰盅扣在桌面之上,这无疑是牵动着所有人的心思。 “大大大!” “小小小!” 起哄架秧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们也开始一如既往大声吼叫了起来。 乔大方满头大汗地盯着两个样貌普通的外乡人,故作镇定道:“怎么样?最后一把了,能下的赌注都到位了,赢了,你们的东西翻倍,输了...嘿嘿,就别怪弟兄们不讲道义了。” 如此确定的话语,让两个外乡人一时间也开始揣测起来。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这门“娱乐”最刺激的地方就在这里,忽上忽下的紧迫感让人心潮澎湃。 前期的渲染和精神的劳累已经让两个外乡人双眼遍布血丝,一整天不吃不喝的他们身体更是止不住的一个劲儿发抖,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就在两人刚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小毛孩子闯了进来。 “大方哥,不不不,不好了。” 被打断精气神的乔大方冷哼道:“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张铁军回来了,还拎着一头狼,现在正从祠堂里面呢。”小毛孩子还不忘再说上一句:“村里的大家伙儿都围着看呢。” 乔大方不屑一顾道:“怎么样?你们两个快点吧,老子我还有别的事情呢。” “压大。”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之后,将代表所有家当的纸票全推到了写着“大”字的桌子上。 乔大方志得意满,在大庭广众之下亮开骰盅,只见三粒骰子整齐划一地摞在一起。 “三个六!通杀!”乔大方哈哈一笑道。 “哎!”两兄弟抱怨一声,就在乔大方准备身后去抓钱的时候,两兄弟用手一指乔大方:“你耍诈!” 本就暴脾气的乔大方自然是不会同意:“输急眼了?想跑过来赖账?我再说一句,赌桌上无父子只有输赢,你们要是在闹事,哼。” 乔大方话音刚落,十几名小弟便摩拳擦掌。 两兄弟中年纪较小的弟弟拉住年纪较大的哥哥,示意其千万不要冲动。 “行,今天算你狠,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这件事情不算完!” 两兄弟前脚刚走,屋子里面便爆发出欢呼声音。 乔大方也是格外享受这种感觉,心情不错的他大手一挥:“走,跟我去大队部看看。” 此时的大队部内,几名老者看着张铁军背回来的那头狈品头论足。 “铁军啊,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么难搞的猎物都能被你弄回来?” “没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要说反应最大的当属养羊的乔老头了,亲眼看到害死自己羊的罪魁祸首在自己面前,更是上前踢了两脚去去心火。 乔大方也是在这个时候带着一众村民大步走了进来,刚才赌桌上的胜利让他一时间扬扬得意起来:“谁说这头狼就是咬羊的狼?” 大队书记的儿子,在乔家铺子里也算是半个少书记了,而且乔大方在村里一众年轻人之中又格外充满威望,此话一出,刚才还欣赏张铁军的几名老者立马闭口不谈,只是乖乖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乔大方慢悠悠走到张铁军身边,用力踢了踢一旁的尸首:“这么小的狼和狗差不多,铁军啊,邀功可不是这么算的,你这可是拿大家伙儿当三岁小孩儿骗喽。” 第二十二章 一浪接一浪 此话一出,人群之中顿时骚乱一片。 不过张铁军似乎也早就想到了乔大方回来这一手,从背篓下面扔出一个早已经被啃食干净的羊头。 “这是从狼群嘴里找出来的。” “你说是就是啊,我还说这是你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了的呢。”乔大方不屑一顾。 张铁军也没有搭理乔大方,只是将羊头递给了乔老头,万没有想到,乔老头这个半辈子饱经风霜的老人竟然抽泣起来。 “老大啊,你走的真惨啊。” 那种极具渲染力的哀嚎很快也吸引了全部村民的注意。 乔老头打了一辈子的光棍,所有的心血也都放到了这几头羊的身上,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感愈发浓烈。 乔大方有些厌烦地上前扒了扒乔老头:“乔老头,你可看好了,可别哭错了。” 本就伤心的乔老头听到这话更加激动:“你看这个犄角,是我那年在羊圈之中给母羊接生的时候不小心磕的,后来那么长时间也一直没有好,我心疼它,每天都会让它多吃一些,这我还能记错。” 哭到伤心处的乔老头用力挣脱开乔大方,抱着羊头朝着羊圈方向走去。 张铁军在杀死狈的时候,也在周围找到了几只被啃食殆尽的羊头,本想带回来做个纪念品,没想到还真的起到了作用。 自己刚刚升起来的疑惑很快被推翻,得知村民支持张铁军的呼声越来越高,乔大方一时语塞,也只好将矛头转移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 “张铁军,你说是这玩意吃了羊,这么小的玩意怎么吃得狼?” 张铁军蹲下身子,用手抬了抬狈的后腿:“说你没见识,你还不相信,我来问你,这是什么?” “狼腿啊。” “你家见过后腿长的狼?这叫做狈,狼狈为奸的狈。”张铁军看了一眼五短身材的乔大方略带嬉笑道:“你要是确实不知道,倒还真不如回去照照镜子。” 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人群之中爆发出热闹的笑话声音。 玩鹰不成反被咬了一口的乔大方立马也来了脾气。 “张铁军,你敢笑话我?你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 场面有些难以收场的时候,依旧是乔抗战解围。 “我这刚准备睡觉,你们就给我来这一出,全村的老少爷们都来了?怎么你们是想开个大会?正好,我今天刚从公社回来,领回来了不少指示,本想着明天和大家伙儿说的,既然如此,那种咱们就现在说道说道。”乔抗战再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严肃的神情。 要知道大队书记在自家大队之中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有了这话,众人也不敢说些什么。 想要在山脉之中找到一处平地本就是难上加难,更不用说容纳上千人的村庄,大队部本来也就不大,现在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乔抗战也不搭理张铁军和乔大方,只是扯着嗓子说道:“乔家铺子生产大队的队员们,你们都静一静,有件大事儿要通知一下大家伙儿。” 大家也立马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好像想要听些什么。 “咱们生产大队已经三年了,眼看着明年就到四年了,公社的意思,大队委员会要更新一下,等到明年六月份正是选举,这段时间大家伙儿都好好准备一下,有能力的上我这里来报个名,党支部也要重新推举。”乔抗战大声地说道。 此话一出,人声鼎沸,这可是乔家铺子的大事儿,讨论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趁着大家伙儿交头接耳之际,乔抗战背着手来到了人群之中,蹲下身子看了看地上的狈,朝着乔大方竖起了大拇手指头:“别看你叔我不怎么上山,不过早年间你叔我也是多少见过些世面的,狈这种动物可不常见,你也算是让大家伙儿长了见识了!” 有了乔抗战的话也算是给这件事情有了一个判断。 对于几个还有些不太服气的张铁军小弟,乔抗战也没有搭理他们,紧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家伙儿原来对铁军有些误解,甚至对于铁军这个外姓人当猎户,进入大队委员会有些不满。甚至还有些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今天想要和大家伙儿说,张铁军同志成功猎杀了袭击羊圈的凶手,有效的保护了咱们乔家铺子生产大队的公有资产,这是有功的!是值得大家尊敬的!我建议大家伙儿应该给他有一些掌声!” 忽然而来的掌声让张铁军有些不知所措,紧接着乔抗战看向村民说道:“我在重申一遍,马上就要过年了,为了防止出事,谁也不能上山,铁军啊,你上山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我看你捕杀了一只狈,狼群可是记仇的动物,你的安全很重要。” “乔书记,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大队上的肉咋弄啊。” 人群之中立马传来了询问声音。 这话一出,好不容易安静下的人群立马再度爆发起新的话题。 按照道理来说,每年过年都会从乔老头那里拉出几头羊宰了包饺子,可是今年却是不太一样。 羊刚遭了灾,剩下的几头母羊要留着下小羊羔,公羊要留着配种。 乔抗战眼神也看向了一旁的张铁军:“铁军啊,咱们铺子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看起来这件事情还要落在你的身上,你放心,你替大队猎狼的事情,我一定在村里的账本上给你记上一笔,公社那边的我也会替你请功。” 说着乔抗战朝着张铁军鞠了一躬,众多村民看到乔抗战如此表示,纷纷对着张铁军感谢。 “铁军啊,村里的老少爷们能不能吃上肉可全靠你了。” “铁军,等你打回来吃的,婶子我多给你包一些。” “就是啊,就是,你现在可是咱们乔家铺子的大人物,虎子和妞妞好久都没沾过肉腥了,还指望你给改善一下伙食呢。” 面对悠悠众口,张铁军也立马下了保证:“各位乡亲,大家放心,我一定会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