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流放?亲妈金手指已到账》 第一章 祸来 清晨微风徐徐吹着,阳光和煦,鸟叫鸣鸣,廊下的花椒木鹦鹉架上,一只绿头蓝背腹黄的陇山鹦鹉,埋头闲适的撮着翅下羽毛,身后屋内时不时传来娇笑声声,不大的院落充满安宁的气息。 忽然,敞开的院门外急促奔来一脸色苍白脚步踉跄年轻女婢,人未到,声先至。 “姑娘,姑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霎时间屋内娇笑戛然而止,廊下埋头梳理羽毛的鹦鹉霍的抬头,不嫌添乱的扑腾翅膀,口中一声声跟着喊:“不好啦,不好啦!朝朝不好啦……” “花花你闭嘴!”,闻声屋内急奔出一青衣女婢,对着乱扑腾的鹦鹉呵斥:“咱姑娘好着呢,你别闹妖,小心回头姑娘收拾你。” 鸟多机灵的,立马迈着小脚脚在架子上左右挪着,豆豆眼带着怂。 丫鬟却顾及不得,忙看向来者急问:“侍琴到底有何大事,姑娘正梳头呢,你慌慌张张成何……” “你让开,我有十万火急的要命大事!” 被称为侍琴的姑娘并不答来人问话,反而是一把推开人,一个箭步冲进屋内,看到正坐在东次间临窗梳妆台前的自家姑娘,侍琴冲过去一把跪下。 “姑娘大事不好,锦衣卫把咱们伯府给围了,说是要抄家!” “什么?” “抄家!” 屋子里所有人,乃至院子里听到动静闻讯赶来的仆妇婢女,目光齐齐看向侍琴。 梳妆凳上坐着的小姑娘闻言,也不晃悠她勾起的小脚脚了,瞪大卡姿兰大眼睛看向眼前跪着的人,心叹抄家这剧情她不熟呀! 不过没事,有事她阔以问小艺。 赶紧点开手腕上妈妈离开前给自己留下的小手环,感谢虚拟屏隐身功能,边上再多人她们也看不见,朝朝放心大胆的戳戳戳,精神沟通。 【小艺小艺。】 【在呢。】 【围府抄家是什么?】 【抄家是指远古时代君主制度下,官员犯罪后巴拉巴拉……其最终结果有砍头,流放,发配,女眷没入教坊司等一系列处罚。】 给姑娘梳头的秋香见自家姑娘又发呆玩小手手了,秋香叹息。 自打二奶奶走了,自家姑娘变了好多,总喜欢独自一个呆呆玩手,可怜她家姑娘,小小年纪失了母亲,打击太大了! 秋香难受,忙看向侍琴替询问,“侍琴你慢慢说,什么锦衣卫围府抄家?今日大朝会伯爷还上朝去了,没听说我们文定伯府犯了事?会不会是你听错了,锦衣卫抄的是周遭别个府邸?” “不,我没听错。”,被问的侍琴连连摇头。 “这事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拿这等要命大事撒谎! 先前姐姐不是吩咐我去厨下取膳么,奴婢正好遇着今天请假探女的吴妈妈。 她当时一脸惊恐冲回府,在厨下说遇着了锦衣卫围了咱们伯府要抄家! 奴婢也是侥幸听得此事,不敢耽搁就来禀姑娘。 且,且回时路上,伯夫人与大爷都已往前院堵锦衣卫去了,若是不好,天塌就在眼前!” 屋里屋外众婢女惊成一团,哭的哭,恐的恐,瞬间没了主心骨。 “天爷,围府抄家呀,怎办?这可怎么办?” “天塌了,大难临头了,呜呜呜……” “都闭嘴!天还没塌呢!这是开国先帝钦封的文定伯府,二爷再不济也是堂堂探花郎,天塌不下来。再说姑娘还在呢,你们慌什么!” 众女看到镇定呵斥她们的秋香,佩服归佩服,心里还是慌,有人忍不住哭出声来。 “呜呜呜,这可是锦衣卫抄家呀,呜呜呜……” 是呀,锦衣卫抄家,十之不存! 秋香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一时间整个院子乱哄哄。 这厢,听完小艺科普的朝朝微张小嘴巴。 哦豁,跟小艺说的一样样,抄家好恐怖,朝朝不要。 既然不要…… 妈妈好像说过,主动的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既然不想经历可怕的抄家乃至后更恐怖悲惨的事,朝朝握爪。 那就干掉皇帝她来当! 尊严只在剑锋之下,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等她一炮轰了皇帝老儿,看谁还来敢抄她的家。 不错不错! 准备先动手为妙的朝朝,想到往日背着爹与秋香她们偷偷在被窝里享受到的可乐、炸鸡、小蛋糕,小手指熟门熟路的点开购物pp,页面划的飞起。 pp购物包邮,星际快送,使命必达,就没有它送不了的地方。 朝朝埋头,在众人看不到的手腕上划呀划,小嘴巴还开心的哼着小艺教她的挖挖歌,小脑袋瓜摇着,勾起的小脚脚配合着她口中魔性的挖呀挖呀挖。 朝朝两耳不闻窗外事,信心满满划呀划呀划,看到上边有个牛逼轰轰的光炮,据说一炮能给方圆百里夷为平地,份量轻,傻瓜操作,朝朝很满意。 智能手环上小数点前无数个零,让朝朝根本不用考虑买不起的问题,小家伙胸有成竹的点击下单,口中豪气云天一挥手。 “姐姐们别哭,朝朝保护你们呀。” 众女除了沉稳的秋香,看着眼前双眸亮晶晶还说要保护她们的小主子,一个个哭的越发大声。 “奴的姑娘呀!” “呜呜呜……” 朝朝傻眼,心说都让她们别哭了,自己都许诺保护她们了,咋还哭呢? 只是这种疑惑与信心满满,在精神海传来警告的声音,朝朝低头看向手腕上购物页面的时候傻眼了。 “不是吧!” 妈妈怎么这样,为嘛屏幕一片飘红警告说她权限不足?明明她有超多星际币的呀? 朝朝使劲戳戳她的智能小助手。 【小艺,出来解释下】 小艺声音再不复往日温柔,变的一板一眼。 【根据星际条例,继承宿主为未满十岁幼崽,前主人为宿主身心健康,锁定——幼儿模式。】 朝朝瞬间也想哭……妈妈呀,不带这样欺负崽的! 朝朝不死心,想说买不了光炮,我放低要求买妈妈口中古早飞机大炮好了。 结果……页面再次飘红。 【警告,警告,幼儿不许购买杀伤性与跨时代武器,幼儿不许购买杀伤性与跨时代武器!!!】 好嘛,感情有钱没用,买不了星舰,买不了光炮,甚至买不了老古董的飞机大炮,这系统要你何用! 第二章 放契 朝朝心累,朝朝叹气。 看着面前哭唧唧一片,想到刚才自己的承诺,无奈朝眼珠子一转,突然转身往身后睡榻跑去。 在众人不明所以中飞窜上睡榻,顾不上脱鞋,爬到床榻内侧,朝朝麻溜打开床板内下侧暗格,撅着小屁股做出捞东西的动作,其实是飞快调动手环,把存在手环背包里的东西取出。 身后传来秋香近在咫尺的声音:“姑娘您要寻什么?奴婢来。” 朝朝装着刚捞到手的模样,把一个朱漆扁平匣子抱怀里,转头忙指派秋香:“秋香姐姐快去把我的钱箱子抬来。” 秋香虽不解,可主子有命,秋香从来都是遵从的。 不放心的招呼朝朝小心着些,叮嘱人群中还算镇定的侍书照看姑娘,秋香不敢耽搁,忙到隔壁内室姑娘小库房里把姑娘的钱箱子搬了过来。 “姑娘,钱箱来了,您有何吩咐?” “打开。” 朝朝打开自己手里的匣子,点着钱箱发话。 秋香不敢耽搁,从衣襟里扒拉出挂在脖颈上的钥匙串,捏起一把迅速打开钱箱,而后看向主子。 “姑娘?” 朝朝回头看了眼,小手一挥,指挥屋里屋外的人,“快,抓紧时间,大家都快排好队。” 众人虽不明所以,可主人吩咐,心里再慌,还是老实排队。 朝朝没二话,看了排在第一的人一眼,随即埋头在小匣子里一阵翻找,挑出一张泛黄的纸,而后又撅着屁股在小箱子里掏出一个银锭,一股脑塞到跟前人的手中。 “侍画,你的。” 小家伙塞完不去看面前人,继续下一个,“侍棋你的,绿柳你的……”,以此往复。 待侍画等人看清手里东西是什么后,众人纷纷变色。 “姑娘!这个,这个?” 已经发到最后,把银锭与身契分别给侍书、秋香的朝朝忙道:“情况危急,时不待我,朝朝能力有限,护不住大家,姐姐们各自逃命去吧。” 手里的身契与二十两雪花银沉甸甸的,众人脸上不舍与害怕交织,屋子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还是屋外廊下的花花飞身进来,一口一口不好了,不好了,这才打破满室寂静,给朝朝急的呀,再次催促。 “走呀,快走,各自保命去,迟了就真走不掉啦!” 众人这才你看我我看你,咬着唇,流着泪,纷纷往地上一跪,朝着朝朝重重磕了个头,而后起身,佝偻蜷缩着身子,抱紧怀里的东西,摸着眼泪,眨眼消失了个干净。 偌大的屋,偌大的院,眨眼寂静下来,只剩下还在叫唤的花花,以及身边站在不动的秋香。 准备暗搓搓去干一番大事业的朝朝,看着身边的秋香还催:“秋香姐姐你怎么不走?” 秋香一摸泪,倔强的把手中身契、银锭塞回给朝朝,把剩下小半的银钱箱子一盖倔强道。 “奴婢不走,奴婢是二奶奶点给您的秋香,您在哪,奴婢就在哪!” 朝朝歪着脑袋定定看着面前的人,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家伙叹气。 “秋香姐姐,所谓抄家,最终的结果不是砍头就是发配流放,无论哪一样朝朝都逃不了,姐姐却可以,朝朝还指望姐姐回头来搭救朝朝,便是砍头,朝朝与爹爹也不至于沦落到收尸的人都没……” “呸呸呸,童言无忌,姑娘莫要说胡话!” 朝朝双手死死拽着秋香的胳膊,盯着对方眼睛前所未有的郑重严肃。 “不是胡话!朝朝眼下唯一能信的人只有你,姐姐若不帮我,朝朝与爹爹肯定很惨的,趁着抄家的人眼下还没到这里,姐姐速速从西苑后头朝朝平日爬去玩儿的狗洞出去,那儿绝对安全,出去就把身契给平了,别耽搁,免得夜长梦多。” “姑娘!”,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她! 听着小家伙软软糯糯一声声的叮嘱交代,秋香蹲下,紧紧抱着面前的小主子泣不成声。 朝朝却觉得时间紧迫,挣扎开来,打开钱箱,把身契往往里一丢,吃力的端起往秋香怀里一塞,强势推人:“走,快走,秋香姐姐,朝朝只能指望你了,快走!” 万千不舍,看遍阴司倾轧的秋香自是知道抄家的残酷,心里更明白姑娘说的是对的。 秋香不敢耽搁,泪如雨下对她放下钱箱,梆梆梆的与朝朝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抱起钱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怕自己一旦回头,脚就再也迈不动了。 可为了姑娘,她必须趁乱逃出去,必须! 目送着秋香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朝朝松了口气,同时也听到前院方向动静越大。 朝朝暗道不好,赶紧关门,转身回房,点开隐身小手环,打开扫描存储功能,开始对自己的家当下手了。 小艺说过,所谓抄家,来人定会掘地三尺,家里毛东西都剩不下,那还了得! 朝朝的东西都是朝朝的!肯定不能被坏蛋弄走。 好在平日里的贵重物品都在手环的储背包里,外头就剩下平日里登记在册的首饰、摆件、衣裳,还有几百两的日常花销等等。 花销刚才散出去了,连箱子都被秋香抱走了,自己只要把首饰、摆件、衣裳收好就成。 朝朝贼麻溜动手,手环白光射出,被照物品瞬间消失。 等东西都收好了,朝朝满意拍拍小手,看到自己睡觉的床,不舍睡熟了的被褥,朝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带床一道入包,既然床都没了,那家具……收! 挤挤挤,叠叠叠,空间嘛,挤挤就有了。 真可谓白光所过之处寸草不留,蝗虫过境三光都没这么干净的!丝毫不顾抄家的人抄到她的朝晖院,里头空无一物,来人会如何作想。 现下最要紧的吧,她得去找爹! 说起她那爹啊,就一副皮囊长的好,用妈妈的话说,当初挑中她爹,不过是看她爹长的绝品,风流倜傥,才高八斗,很是对了妈妈的味。 妈妈还说,人生在世,自己快乐最重要,自己看中的东西就要果断出手,要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朝朝深以为然。 虽然自打妈妈七星连珠的那晚回了星星后,她那弃夫爹就日日买醉再没正常过,人也颓废再不潇洒,可爹还是好爹! 眼下危险来临,身为一件还没漏风的小棉袄,朝朝表示,嗯,找爹! 第三章 收刮 朝朝果断踏出门,准备往前院糟心爹的藏晖院去。 廊下花花见主人要走,鸟身一抖,赶紧扑腾着翅膀上蹿下跳:“朝朝,花花,朝朝,花花……” 得,把鸟给忘了。 朝朝顿住小脚步回头,任由叫喳喳的花花落在肩头,小手一伸,对着廊下花花挚爱的花椒木架子一扫,果断入库。 这下子整个院子空空如也,至于丫鬟们的居所,人家刚才离开也早带走了家当。 可以说朝朝住了七年的朝晖阁,眨眼了无痕,以至后来锦衣卫抄家到此时,只以为此处是无人住的空院。 却说朝朝,脚步飞快,出了自己的小院,目标明确的往前头去,路上还不忘了抓着花花的脚狠狠警告。 “给我安静点,再叫,烧鸟。” 花花害怕的两只翅膀紧紧捂住自己小脑瓜,爪子不安的轻轻勾了勾朝的胖手,朝朝满意,加快脚步。 去往亲爹的藏晖楼,得过祖母所在的明心堂。 此刻明心堂里闹哄哄,想到平日里对妈妈与自己总是阴沉沉脸的祖母,朝朝不由停下小脚步,趴在敞开的院门后探出小脑袋。 见里头丫鬟仆妇闹哄哄,朝朝一把揪下站在肩上的鹦鹉往院里一丢。 “进去看看我祖母在不在。” 花花是知道的,主人口中祖母是这个院子里特别吓鸟的老太太。 鸟害怕,鸟不想去,怂鸟转头,立刻对上主人张牙舞爪的比划,鸟为了自己一身华丽的毛,翻了个白眼,飞速往院中飞去。 没让朝朝等多久,鸟回来了,落在朝朝肩头,慢条斯理的打理羽毛,朝朝不客气两手揪住鸟:“快说,不然拔毛哦。” 鸟委屈,屁点大的脑袋摇的飞起:“不在,不在,朝坏!” 朝朝翻白眼,她赶时间呢,没空哄傻鸟,松开委屈巴巴傻鸟,再警告一声安静,朝朝趁乱摸进了祖母的明心堂。 感谢抄家,府里乱大发,古板祖母不在家,正方便自己干大事。 往日里,祖母从来只给大伯膝下大哥哥他们文房四宝、古董摆件,给大姐姐她们的钗环首饰、珍珠玛瑙,给她的只有数落嫌弃,朝朝心里小本本可记着呢。 虽然妈妈跟爹爹从没少过自己东西,可朝朝也是会嫉妒哒! 小心眼朝气哼哼的决定,要为自己谋一点点小小福利,祖母不允,朝朝自取。 抄家流放,家里已一砖一瓦,一草一纸都是皇帝老儿的,反正祖母又不喜欢自己,她的东西便宜别个还不如便宜自己,对包? 朝朝收刮,毫无负担。 主母不在,明心堂乱,节骨眼上,谁也没关注朝朝这么个小矮子,倒是叫某人成功摸到亲祖母的寝房内。 小家伙在屋子里转悠,梳妆台上珠宝无数,这个都是祖母常用,自己拿了,回头被认出来,古板老太太再给她要回去怎么办?不划算! 妈妈教导过,便是要干坏事也要万无一失,朝朝决定不当小傻子,准备搞走一些比如金饼子、宝石等祖母私房走,好叫祖母狠狠肉疼。 朝朝信心满满,可惜明心堂她不熟,往日来请安,她都是被限制行动,是被祖母不喜的那一个,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祖母藏私房的地方。 朝朝不由搓下巴,妈妈回家前清空了她精神海绑定的空间,准备把里头稀奇古怪的小玩具大宝贝都留给了自己。 结果因为自己小,精神海才开发不稳定,开辟不了空间,妈妈才留下了她的智能手环让直系血脉的自己基因绑定。 手环空间有限十个背包格子,一格只有十个立方,妈妈不得已挑挑拣拣,给她留了两个背包格的小玩具。 她记得里头好像有个玩具叫探测扫描仪来着,当初妈妈带着自己游玩,遇到一村遇旱,妈妈还教自己用那玩意找过水源。 妈妈说,这玩意可以探测地下百米深的一切事物,包括水资源与矿产,就跟古早的ct扫描一样。 朝朝不懂什么是ct扫描,却不妨碍这时候自己要用它。 朝朝立刻勾连手环背包,正要取小玩具,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锐刻薄的声音。 “四姑娘,你在此作甚?” 朝朝回头,暗道糟糕,这是祖母身边最刻薄的厉害老嬷嬷,以前还罚跪过自己。 眼看对方气势汹汹的朝自己冲来,朝朝眼珠一转,新仇旧恨一起算,朝着老嬷嬷身后一指,大叫:“祖母。” 老嬷嬷下意识回头,趁此机会朝朝立马勾连手环,取出妈妈离开前留给她诸多收藏中的电击笔,对着背身往后看的老嬷嬷屁股一捅,电量开到二档。 朝朝只见对方肥胖的身躯扭了扭,紧跟着头毛炸裂开来,整个人随即轰然落地,身体伴随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看的鸟害怕,瞬间乖巧。 朝朝很满意这个结果,麻溜的收回电笔,取出扫描仪,一番扫描,小丫头不由乐了,颠颠的往屏风后寝屋里的千工拔步床跑去,边跑还边嘀咕。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祖母是我亲祖母,可就这藏东西的地方,嗯,老太太也跟我一个样样!难怪妈妈说基因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呢!” 边嘟囔,边麻溜爬上床榻,掀开上头的铺盖被褥,在内侧枕下方的位子,朝朝成功抠开暗格板,看到了里头五十公分见方,挤的满满当当的暗格。 为以防万一,朝朝动作很快,看都不看,打开手环就往背包里扫。 “老太太藏的这么深,肯定是好东西!” 一秒搞定,恢复原位,被褥铺盖铺不好,朝朝随意糊弄了一下,领着傻鸟要走的时候,看到依旧时不时抽搐一下的昏迷坏嬷嬷。 朝朝眼珠子咕噜一转,蹬蹬蹬的跑回去,从梳妆台上胡乱抓了一大把的钗环首饰往坏嬷嬷身上塞,临了还蔫坏的,故意将一串红珊瑚玛瑙珠一大截留下衣襟外,胳膊上又个套上好几个玉镯金镯。 朝朝这才满意的拍拍手,故意敞开着明心堂主屋大门,趁乱溜出了明心堂。 成功干了一票,狠狠出了口气,某只表示很满意,脚步不由都轻松了许多。 欢腾的奔到亲爹所在藏晖楼,这里院门紧闭,里头静悄悄的,朝朝上前急促的敲门,无人应回,傻爹的亲随都不在,朝朝不由皱眉,心说莫不是傻爹又出门买醉未归? 第四章 库房 搓了搓下巴,朝朝退后两步,对着默默扑腾在半空的花花招手。 “傻鸟你来,去里头看看我爹在不在。” 碍于主人淫威,花花不敢造次,乖巧的快速飞进去巡查一圈,确定没人,花花赶紧出来。 “花乖,没人,没人。” “果然如此!”,朝朝心累的一米。 不过转头一想,傻爹要是在外头买醉不在家的话,是不是就能躲过抄家? 那不管了,既然傻爹都不在,那自己干脆也趁乱跑路? 朝朝想的简单,招呼着傻鸟原路杀回,准备爬狗洞跑路去。 路过明心堂的时候里头更乱了,朝朝远远看了眼发现,里头仆妇竟都手捧财物,神情慌乱跑路模样。 这是内讧啦?不过她可管不着,小丫头走的那叫一个麻溜。 原来先前朝朝走后,坏嬷嬷就被丫鬟发现,见她胸口处露出的财物,丫鬟是个精的,当即意动,刮财逃窜。 坏妈妈醒来,见主母屋里整个乱了,人人自危都在哄抢,自己明显制止不了,坏妈妈眼睛一转,干脆加入战局,撸上一兜好东西转身夺路而逃。 这就么的,这股收刮的风,在锦衣卫还没有抄来内院的时候,就已迅速席卷开来。 当然,这些跟朝朝有什么关系? 这会一人一鸟正路过屋顶烟囱还冒烟气的大厨房,按理这个时辰府里该开早膳,大厨房本该热气蒸腾,人声鼎沸才是,结果这里却别样安静不似往常。 朝朝心下疑惑,急着跑路也没在意,抬脚就走,不想肩膀上的傻鸟闹妖,扑腾起翅膀,嘴里嚷嚷。 “瓜子,瓜子,鸟的,鸟的……”,径直往大厨房飞去,熟门熟路,速度之快,朝朝伸手都没抓住。 朝朝气的咬牙跺脚:“你个傻鸟!吃货!”尽给她添乱。 没法子,毕竟傻鸟是妈妈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朝朝气的再磨牙,还是坚定追了上去。 一路进来,本该热闹的大厨房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难道都跑路啦?” 随着进入朝朝看到,厨房虽不见人踪,里头却热气蒸腾,灶洞里还有余烬,案台上有许多做好的食物一一摆放,这都是府里各房主子们的早膳,朝朝还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那是她爱吃的桂花发糕还有鲜虾蒸饺,她昨个就让秋香姐姐拿了银钱到厨下额外点的。 这可是花了她私房银子哒,即便跑路也不能丢! 带上带上,朝朝麻溜跑过去,打开手环就扫描,为干净,还特意扫描到专门存放食物的一格背包里,见里头还很空,朝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厨下这些热腾腾的食物,只要是能吃的全部扫描存起来。 扫的太快,一不小心还把灶台上油盐酱醋等一并扫进去了,朝朝正要取出来不要呢,傻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急吼吼的:“朝来,朝来。” 朝朝赶紧跑过去昂头问傻鸟,“怎么啦?” 傻鸟急的忙掉头带路,“朝来,朝来。” 朝朝跟上,就见傻鸟把自己领到了大厨房里头的库房,悬停在了屋梁上垂下的一大篮边,探着头用它那绿豆眼定定看来。 “鸟的,鸟的。” 得,这是发现它的口粮了吧? 自己这小身高可够不着,朝朝喝了声:“让开。” 傻鸟多乖觉的,赶紧飞回来绕着朝朝不停喊:“鸟的,鸟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赶紧让开,别耽误我,再废话,我走啦。” 傻鸟这才安静,朝朝赶紧打开手环扫描储存,收了篮子,看到满屋满满登登的瓶瓶罐罐,缸缸袋袋,朝朝意动心痒痒。 那啥,来都来了,浪费食物是要遭雷劈哒!果断扫描入手。 等库房空无一物了,朝朝完全忘了要丢掉的油盐酱醋了,领着傻鸟赶紧扯呼。 路上遇着好多惊慌乱窜的丫鬟仆妇,小厮奴仆,朝朝靠着占领制空权的傻鸟绕路躲过,不想越走越偏,不知不觉朝朝竟到了府里库房所在。 都已经跑过库房外头院门的朝朝意识到什么,不由停下脚步,倒着跑回,看了眼厚重黑漆门上挂着的三把大铜锁,朝朝再次摸起了小下巴。 她众多小玩具里好像有把变形钥匙来着?妈妈还说那玩意她买的时候,商家宣称这世上就没有它开不了的锁! 朝朝埋头翻找,“啊,找到了!” 一脸欢喜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有她两指宽,且并不坚硬的长条银白块,朝朝对着钥匙孔就捅了进去,四四方方的银白块瞬间变化,前端如流水般涌入钥匙孔,明明还有些软的银白块眨眼变硬。 朝朝一扭,铜锁咔哒一声,开了。 “哈,小小铜锁,拿捏!” 依葫芦画瓢,把剩下两把锁快速搞定,朝朝美滋滋收了钥匙,铜锁也跟守财奴样连带收好,小丫头笑眯眯推门进入。 伯府库房建在一个大院子里,外头高墙包围,内里并排五间大库。 中间银库,两边杂库,平日里看守严密,显而易见,存入这里的都是宝贝,像是粮食家具布匹等一般常用物资,存放都在外侧院,并不在此。 这里外院门三把铜锁,由上等工匠特制,不易模仿,钥匙由管事妈妈,府中管家,还有管理内务的主子三人齐来方可能开。 除了外门,里头各库门上还有三把锁,正常情况失窃的概率极小,今日却因为府中出乱,没防住不是一般人的小破孩。 看着并排五间大库,朝朝再次拿出变形钥匙,直奔正对自己的中间库房。 “就你了。” 麻溜开了三把锁,锁头一收,推门而入,看到里头银光闪闪,朝朝心里直呼好家伙,麻溜点开手环扫描,边扫边兴奋。 “发财了发财了,崽发财了……” 这么多银子,一箱一箱的,可不是发财了么。 快速搞定中间,朝朝一抹口水,果断出来又随意选了边上一间。 开锁推门而入,满屋药香,随意打开两个锦盒,里头有长了好多须须的干萝卜,还有一对胖乎乎漆黑黑跟她玩具娃娃一般大小的黑娃娃。 不管了,虽然不认识,她也没工夫耽搁,赶时间要紧,朝朝麻溜的收了,想着等回头再让小艺科普好了。 收完这一库,朝朝马不停蹄又去了链接这一库的隔壁。 第五章 傻爹 一开门,这间入目都是箱子,里头存放着亲爹经常给自己弄来的各色布料,除此之外还有好的皮毛。 红的白的黄的,大且完整,流光水滑,毛茸茸,朝朝瞅着心叹,这得死多少小可爱,不过死都死了,本着不浪费的想法,扫描一并收进背包。 三个库房搞定,想到另一头还有两间没动呢,朝朝抓紧时间,跑出空荡荡的库房准备继续战斗,结果不成想才跑到中间库房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库房院门外。 对方老远看到她,眼中诧异,语气全是吃惊。 “朝朝?” 自己遍寻不见的宝贝女儿,竟然独自一个出现在库房? 李泽林大吃一惊,不过他也没多想,女儿要紧,一掀衣摆,差点错过的李泽林,迅速掉头朝着女儿急急奔来。 “宝啊,爹找你好久,你怎么跑这来了?” 额,几个意思?还好意思说她?明明是自己找他找疯了好吧!傻爹就是傻爹! 朝朝翻白眼,傻爹全然未觉,脸上都是寻着女儿的喜意,脚下越发的快,迈过院门,奔过院子,眼看着到了近前,李泽林开口。 “乖宝,你没吓着……” 嘭! “哎呦!” 朝朝…… 眼看近在咫尺,却突然给自己行大礼,摔了个大马趴的亲爹,朝朝傻眼。 张大小嘴巴看着面前的傻不愣登爹,小家伙满心错愕,心说这怎么都能摔了呢?平地怎么都能摔了呢?果然是傻爹?对吧? 结果她傻爹生怕吓着她,人都没起,就赶紧抬头满脸安抚笑容的看她。 “嘿嘿,乖宝,爹没事,呵呵,不疼,呵呵……” 朝朝简直没眼看,深表怀疑妈妈的眼光。 这就是她妈妈大人千挑万选的男人? 什么才气逼人,什么酷帅俊霸,什么探花勾人,呵呵! 朝朝绝对怀疑,妈妈就是看中了傻爹这张脸! “傻爹,傻爹,傻傻傻……” 李泽林看着女儿呆呆表情,忍不住心痛。 自打妻子离世,女儿自此失母变的呆呆傻傻,他心痛万分。 碍于父母态度,为女名声,他不得已借着悲伤买醉,整日出门遍寻名医,只可惜一直没有结果,眼下伯府被抄,怕是……不能想了! 李泽林眼眸暗了暗,挥开头顶乱窜乱叫的花花,脸上挂着笑,忙爬起来伸手去拉女儿。 “乖,爹不疼昂,乖宝,爹带你……” “什么人?伯府抄家,全员押解,尔乃何人,报上名来。” 来的怎生这么快! 手才够到女儿,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紧接着诸多脚步声接连而来,李泽林暗自心惊,下意识搂紧女儿的同时,看到了女儿身后敞开的库房大门,李泽林心中猛地一跳,暗道糟糕。 宝贝女儿不会是继承了妻子的秘法了吧? 不然如何解释,府中大乱孩子为何出现在此?本该满满当当的库房此刻为何空空如也? 想到妻子手里总会出现又消失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李泽林下意识搂紧唯一的女儿,心念电闪,眼波一转,李泽林抱着女儿嚎嚎大哭起来。 “儿啊儿啊,都是爹不是,是爹混账,是爹不该!若不是爹日日买醉,花天酒地,被骗上当,家业败光! 都怪爹,害你小小年纪操心生计! 都是爹的错,爹不该来库房偷银,害你小小年纪跟着操碎一颗心! 爹错了呀,爹下回再不敢了,儿啊,回头你可得为爹保密,千万别跟你祖父祖母说,要不然,你祖父祖母怕是要打断爹的腿呀!” 刚刚气氛不对,眨眼飞高飞远躲了起来的花花在屋顶探头探脑,都没眼看男主人的傻样。 刚刚抵达的众锦衣卫们也纷纷不忍直视:“这什么人啦这是!堂堂爷们,还没个半大娃懂事!” 为首的锦衣卫头领忍不住嘴角抽搐,忍不住再三打量眼前抱着个孩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男人,心道这人不会是伪装的吧?哪里有一点昔日风流倜傥探花郎的模样? “头,三间库房是空的,看里头痕迹,灰尘皆无,怕是才空了没多长时间。” 头领闻言,忍不住啧了一声,不由看向李泽林痛心疾首的摇头。 败家子呀这是!也不知这三间空了的库房以前存放的是什么,不过好在,隔壁还有两间门锁着的,该有东西。 头领看了抱着傻愣愣女童哭的狼狈的某人一眼,眼底闪现厌恶,见父女俩身边空无一物,没打算多计较。 毕竟在他看来,父女俩两手空空,带不了多少财物,库房也没有乱动痕迹,即便藏也藏不了多少,一会还要搜身,躲不过的,便没多计较,抄家要紧。 于是首领一挥手,派出两手下,令其押送这父女二人赴前院与人犯集合待指挥使验明正身,一面下令剩余人手严密查抄剩下两间库房。 李泽林见状心里暗松口气,抱着女儿赶紧就走,还未出院,身后两间库房相继打开,锦衣卫一拥而入,不多时就抬出了好东西。 被傻爹抱着走的朝朝,眼睁睁看着自己错过的两库房里头相继抬出许多好东西,小丫头忍不住肉痛的呲牙,等再看到两人并排抬出一尊一人多高的血红珊瑚树时,朝朝小手不由捂上心口。 辣么好看的红树树,她竟然错过啦?相比较起来,刚刚收的银子,收的皮毛、药材好像都不香了呀! 她这运气哟!果然像妈妈说的,没遗传到妈妈大人的锦鲤气质。 朝朝委屈的脑袋耷拉在傻爹肩头,耷拉下的瞬间,不其然对上了锦衣卫头领的眼神。 朝朝两手不由搂紧傻爹脖颈疑惑:凶巴巴那么瞧着她的傻爹是个什么意思? 首领:眼见剩下两间库房都是这么好的大宝贝,再看一眼隔壁被败光了的三间空库,他肝都疼,那该是多大一笔财富啊! 这文定伯府,罪加一等! 与此同时,整个文定伯府内外遍布锦衣卫,抄家的抄家,拿人的拿人,可以说,除了朝朝反应及时放出去的秋香等人,其他奴仆尽数被拿。 自以为走偏门成功的坏嬷嬷等人,均被围府的锦衣卫一把拿下,财物没收,跟拖死狗一样拖回,验明查问清楚身份后,挨了几脚,便被丢到了仆妇堆作伴去了。 而正被傻爹抱着,被俩肃穆锦衣卫押解着去往前院的朝朝并不知。 正因为丫鬟仆妇们哄抢财物四散逃窜,才让抄家的锦衣卫们下意识以为有人藏私,或是带着财物出逃,倒是阴差阳错为朝朝扫清了尾巴,省了功夫。 第六章 查抄 “快走快走。” 李泽林被催着,一路紧护女儿脚踏入伯府前院日曜堂前花园,人未入,便扫见伯府上下一众主子都被锦衣卫看押在此。 见他们父女来齐齐投来注目,人群中自来严厉的伯夫人见状,难得颓败的脸上闪过失望。 “进去。” 身后俩锦衣卫不满李泽林的停留,伸手推搡,李泽林赶紧抱女儿跨过垂花拱门,身后俩锦衣卫跟着上前,朝着花园前廊下,太师椅上大马金刀端坐着的中年男人拱手。 “启禀指挥使大人,人犯李泽林父女带到。” 椅子上坐着的人抬头哦了声,扫了眼紧紧抱女儿站在人群外的李泽林,点点头,旋即挥手:“验。” 随着这一声落,身后出来位一手执笔,一手捧册的人,瞧着像是锦衣卫内用书吏。 来人点头领命后,领着身后两小吏上到前来,翻开手中册子。 “文定伯府李泽林,行二,嫡次子,年二十七,永安四十五年探花郎,剑眉、凤眼、容长脸,高挑俊雅;李文昭,李泽林之女,行四,幼童年七,娇憨、性呆,眉目如画……嗯,都对得上。” 只是抄家,可惜了这孩童,这探花…… “来啊,验画像。” 书吏心里道着可惜,动作却一点不含糊。 随着他声音落下,身后一小吏急忙捧来手中所剩两幅画像打开,比对面前父女仔细查验,确保是本人无误,收好画像对着书吏颔首。 书吏点点头,随即又吩咐:“来啊,带上来,人验。” 紧跟着另一小吏动了,不多时带来两个伯府积极投诚下人上前验看,确定身份,方得退下。 三番验证,确认无误,书吏手中细笔一勾,对着指挥使回话。 支着下颚百无聊赖的指挥使一听,又嗯了一声,摆摆手,身后押解的锦衣卫这才将父女二人推进了看守圈内。 人群骚乱。 “完了,二郎也能没躲过!” “二哥你竟在府中?” “老二你昨日不是出门吃酒彻夜未归么?” 羁押的人群中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一想到家中无一人逃过劫难,所有人都恓惶恐慌,偌大的花园闹哄哄,惹得上头指挥使不悦皱眉。 “肃静!” 一声威吓,想着人员已齐便不再耽搁,指挥使冷酷下令,“抄。” 顷刻间府内锦衣卫齐动,从中迅速出来一列,朝着在场人犯而来。 各个动作粗鲁,夺环扒钗,惹得伯府上下惊叫声声,慌乱连连,李泽林只来得及抱着女儿避到一边,人群中的伯夫人老罗氏脸色一沉,厉声大喝。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我文定伯府三代忠良,我夫忠心耿耿,一心为君,此刻人在朝上未归,圣上口谕只言围府,不曾定我文定伯府上下罪责,指挥使大人倒是好气派,竟是要折辱我满府家眷,料定我文定伯府翻不了身了吗?” 锦衣卫指挥使闻言啧了一声,挑挑眉,自太师椅上起身,背着手越过锦衣卫们让开的道,走了到老罗氏跟前冷冷一笑。 “呵呵,伯夫人好口才,只是伯夫人,圣上口谕,定的是围府抄家,既是抄家,尔等奉命行事有何不妥? 至于文定伯……倒不怕告诉夫人,本官来时,罪臣李明镜触怒陛下,已撞死在明堂之上,若夫人明智,眼下合该率全府脱簪待罪,以示负荆才是。” “什么,你说什么?” “天!” 一干家眷闻言齐齐变脸,老罗氏趔趄几步,手捂心口,不可置信望着眼前口吐惊言之人,抖着手,颤着身,“你,你说什么?老身不信,不信!” “不信?呵!”,指挥使耸耸肩,一脸欷吁。 “都说文死谏武死战,本官倒是佩服文定伯的骨气,只可惜文定伯识人不清,脑子都迂了,为庇奸佞,血溅朝堂,陛下因而震怒,文定伯罪该万死! 伯夫人,若想保得家小万全,本官劝你还是识相些的好,起码能少受些罪,也免得再触怒陛下罪上加罪,您是聪明人,您说呢?” 指挥使的声音看似平和云淡风轻,却如鼓槌,一下下敲击着满场人的心。 老罗氏迎上指挥使冷冰冰的眼神,整个人的精气神全泻了,只剩灰败。 一时间满场只有锦衣卫抄检威吓之声。 “识相的自己把东西交出来,免得受辱遭罪。” 被看押的男女老少听家中脊梁塌了,见当家主母都颓然无力,一个个呜呜哭着,怯怯泣着,也不知是悲长辈,还是泣自己,全都怂缩如鹌鹑,瑟瑟发抖的摘下身上值钱事物,往锦衣卫递来的布口袋里放。 李泽林听得父之噩耗,只觉天塌,心中绞痛,察觉到肩上暖意,强忍着泪,背过身紧抱着女儿压低声音。 “宝啊,莫怕,爹在,咱把东西都交出去,以后爹再给我们朝朝买新的,买好的……” 冷眼看着一切的朝朝低低嗯了声,心里倒没有为无甚感情的祖父悲痛,只是心疼傻爹。 见傻爹紧张兮兮,眼眶红红,像可怜的兔子,朝朝叹气,不打算再惹兔子伤心,要是惹哭了谁哄? 老老实实点头后,朝朝开始主动扒拉自己身上的东西。 一早秋香给她头顶两啾啾上戴的两黄金小花环摘下; 脖子上金镶玉的平安锁取下; 腰间嵌着东珠的小荷包拽好; 眼看着锦衣卫提着半满的布口袋到了近前,朝朝多乖的,从傻爹怀里探出大半身子,主动把手里的东西递上。 “给。” 正准备先收当爹的财物的俩锦衣卫,见如此主动的朝朝,齐齐一个愣神。 话说他们的名声可不好,锦衣卫可止小儿夜啼,乃人见人怕之所在。 而抄检财物,人犯为能藏私,一个个的哪个不是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唯独眼前小孩见了鬼了嘿,竟是不怕他们! 抄家呢,二人竟然还走神? 朝朝不满的皱了皱小眉头,灰常嫌弃对方不敬业,干脆挣扎下地,蹬蹬蹬几步冲到二人跟前,趁其不备,主动抓住对方手中袋子撑开,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毫不留恋的往里丢。 不仅如此,某只丢完后,在对方愣神间,她的魔抓还袭向了自己雪白胖胳膊上,打小戴的黄金长命富贵圈。 第七章 诏狱 就…… 俩锦衣卫无声对视一眼,眼中错愕与啼笑皆非轮番交替,也不知是触动到了心里哪一根弦。 二人默契动了,一人上前挡住周遭视线; 一人抓住某人利落的小爪子往回一套,收手的时候,顺势把某人撸的高高的衣袖往回一扯,瞬间挡住了雪白腕上那一双长命富贵圈; 紧跟着布口袋一收,离去时实在忍不住,顺势在某人因摘金环而乱糟糟的脑瓜上揉了揉,也不看呆呆朝,反而的提着布袋来到边上看清一切而目瞪口呆的李泽林跟前。 布袋一举,俩锦衣卫故作严肃:“识相的主动交了,免得让爷搜身。” 迎上二人目光,李泽林恍然大悟,哎哎应声,赶紧动手。 身上配的玉,戴的香囊,挂的钱袋,头顶玉簪,样样不少的撸下来往布袋里放,甚至嵌着玉石的腰封,李泽林也老实的一并摘下。 俩人满意李泽林的识相,倒也没苛刻的动手搜身,却也没了刚才对朝朝时的宽容。 上下打量了眼外裳空荡荡飘起的李泽林,二人点点头,越过父女二人,径直朝后头更多的家眷而去。 待到人一离开,李泽林大舒一口气,赶紧上前两步将女儿抱进怀里,大袖一甩,挡住女儿的双手,再观身周哭爹喊娘的查抄搜身,对于游走在人群里的某两道身影,李泽林心里充满感激。 “爹,爹?” 窝在傻爹怀里,见傻爹走神,朝朝轻轻拍了拍亲爹肩膀。 李泽林回神,忙收回视线,搂紧女儿,压低声音。 “朝朝,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怕,哪怕跟爹分开也别慌,你要乖乖的,首要是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朝朝严肃,反手安慰:“爹不怕。” “嗨!”,迎上女儿关切安慰,李泽林苦笑,轻拍着女儿后背,“好,爹不怕,爹没事,爹也不会让朝朝有事,朝朝乖,一切有爹在,爹会想办法,会保护好我们的朝朝。” 窝在亲爹怀里的朝朝,看着不停呢喃着,视线飘忽,思绪估计都跑马了的傻爹,朝翻白眼。 妈妈大人说的果真不错!爹除了一张脸好看,脑子却‘不行’!走的时候还让她多看着傻爹些,免得傻爹犯傻。 果然啊! “好了,时辰不早,本官还得入宫复命,把人都压往诏狱。” “什么?” “竟是诏狱?” “阎王哭,鬼见愁,进了诏狱血横流。” “娘,娘,儿怕……” 指挥使一声诏狱,瞬间打断了父女俩的‘脉脉温情’,伯府上下更是吓破了胆,一时间喧嚣再起,女眷哭,小儿慌,饶是李泽林,这会也不由抖了手,不复刚才的镇定。 锦衣卫却不给他们恐惧的时间,更不会因他们的害怕而停止步伐。 随着指挥使话音落下,锦衣卫迅速分为两队,一列继续在伯府查抄,一列出列驱赶羁押。 “都起来,别嚎了,走走走,谁敢耽搁功夫,小心爷们手中刀子不认人!” 眼看着对方手中闪着寒光的绣春刀纷纷出窍,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的伯府众人纷纷瑟缩。 饶是再恐惧诏狱也不敢耽搁,纷纷起身,娘牵儿,子护母,夫领妻,妾跟随,一个个哀默着颓丧着起身,耷拉着脑袋,随着锦衣卫的驱赶往伯府大门去。 李泽林不用驱赶,眼见最前方被大兄搀扶的亲娘,李泽林顿了顿,抱着女儿抬脚追了上去。 外头的天暖洋洋的,秋日的日头挂在天空发着威,一脚踏出富贵门,从此以后路未卜。 李泽林抱着朝朝不由回望了眼身后文定伯府的牌匾,匾还是那块匾,人却已物事全非,闭了闭目,再睁时,迎接他们的是锦衣卫的驱赶呵斥,路人的鄙薄,百姓的指点。 这一切都刻骨铭心,如蛆附骨,李泽林自认堂堂男儿却无能为力,唯一只能将女儿紧紧护在怀里,避开周遭一切的不善。 “朝朝莫怕,莫怕,爹在,爹永远在……” 趴在傻爹肩头的朝朝,感受着傻爹紧绷的身躯,她倒是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鄙夷,小大人的叹了口气,小手一下下轻轻摩挲着亲爹的后背,就如往日妈妈摩挲她,哄她入睡时一样。 感受着背后的力道,汹涌的泪意再忍不住喷薄而出,李泽林将头埋入女儿肩窝,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心里却涌起坚决。 感受到肩窝传来的热意,朝朝一僵,摩挲的小手顿住。 果然,傻爹还是傻爹,竟还哭了,唉! 罢了罢了,爹是妈留给自己的爹,再傻跪着也要哄下去啊! 沦为阶下囚的朝朝紧搂傻爹,行过长街,在伯府往日敌友的注视下,在京都百姓指点的煎熬中,终于抵达诏狱。 踏进诏狱大门,走过长长广场,一脚踏进挂着地牢牌匾冒着寒气的入口,拾级而下,停在诏狱地牢刑讯大厅,狱头领着狱卒闻讯而出,两方交接。 “男丁七岁以上入男监,七岁以下可随女眷入女监,各自站好队,甭让爷们催啊……” 厅里传来如雷威吓,被押解而来的一众,身子一缩,下意识开始站队。 女儿不可随他入男监! 李泽林听得呼喝,表情蓦地一变,忙抱着女儿走到亲娘与长兄跟前。 “母亲,长兄。” 二人闻声,纷纷看来。 一脸悲痛的老罗氏脸上灰败未减,肃穆看来,“何事?” 李泽林亲哥李泽成眼中精光一闪,忙问:“二弟,你可是已有应对之策?” 李泽林一愣,旋即苦笑,忽略亲娘的冷淡,投给大哥一个抱歉的眼神,忙把朝朝放下往前一拉。 “母亲,长兄,我……一会分狱,儿怕是不能带朝朝一道。 这孩可怜,无有亲娘照拂,若是,若是……母亲,我知您不喜朝朝,可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您嫡嫡亲的亲孙女,落在女牢,还请您老看在儿的份上,求您照看一二。” 李泽林字字泣血请求,求完亲娘还不放心,忙又看向兄长。 “长兄,大哥!弟无能,弟惭愧,厚脸请大哥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求大哥让长嫂辛劳,在狱中照佛朝朝一二,弟在此感激不尽。” 老罗氏一愣,终从悲伤中醒过神来,见自己曾经最引以为傲的亲儿,在家族大难之时,想的只有他的亲儿,无族,无兄,无亲,无父,更无她这亲娘。 老罗氏的一颗心呀,五味杂陈,气海翻腾,一时间竟是哑口无言。 李泽林却全然未觉,只一个劲看向一母同胞的亲哥。 长这么大头,亲弟头一次请求自己,李泽成眼底闪过唏嘘,回头看向身后两步外的妻子道:“夫人你看?” 小罗氏乃老罗氏亲侄女,得丈夫开口,虽婆母未言,可出嫁从夫,小罗氏心里衡量片刻,对着丈夫点了点头。 第八章 人心 李泽成满意妻子的知情识趣。 李泽林则大喜,忙对小罗氏拱手道谢。 小罗氏面色不变,侧身避开,旋即拍了拍身边十四的长子李长明,低声叮嘱了两句,将其推向丈夫,自己则领着十二的长女李文欣站到了婆母身后。 随着小罗氏一动,李泽成的妾周氏,不舍的看了眼身边只有十岁的二少爷李长萧,望向夫君李泽成的目光满是乞求; 文氏把一切看在眼里,默默低头,牵着身边十岁的二姑娘李文月走到小罗氏身后; 柳氏见状,忙扯着膝下九岁的三姑娘李文云快步跟上。 眨眼变化的这一切朝朝都不在意,她见傻爹状态不对,上前扯住傻爹胳膊晃了晃,“爹。” 李泽林低头,望向脚边昂头看自己的乖女,心中难舍,眼里担忧,蹲下温柔的替女儿整理着的散乱的髻发,轻轻摩挲着,凑近过来,压低声音,温声叮嘱。 “朝朝乖,别怕,一会与爹分开,你紧跟祖母还有大伯娘,千万别乱来,要保护好自己,手腕上的东西要藏好,若被人发现要夺,你乖顺的给,当以自身为要,外物而已,什么都没你自己个重要知道吗?” 朝朝点点头又摇摇头,东西什么的,傻爹不说她也知道藏好,不过祖母、大伯娘什么的……小家伙小嘴一撇。 见女儿小表情,李泽林何尝不知内里,可是眼下没法子,女儿还小,如今阖府身陷囹圄,若无人看顾,他怕…… “他娘的,站个队还磨磨蹭蹭,再不快着些,老子抽死你们。” 威吓的鞭声呼啸,惊的李泽林身后庶出三弟李泽丰,四弟李泽康忙关切提醒。 “二哥!” 李泽林会意领情,回头朝着弟弟们点点头,收回视线,重重拍了拍女儿稚嫩的肩头,把孩子往亲娘与长嫂跟前轻轻一推,对着二人神情恳切,郑重的长身一揖。 “母亲,长嫂,拜托了。” 急促的鞭声再响,狱头带着狱卒推搡催促,根本不给一点温情时间,朝朝甚至来不及回头再看傻爹一眼,转瞬就被一只粗鲁大手狠狠推进女囚队伍。 重心不稳,脚下踉跄眼看要倒,耳边传来傻爹急促惊呼:“朝朝小心。” 来不及了! 朝朝脑子里飞速闪过从前妈妈的教导,下意识曲起胳膊护住头胸做好自保姿态,以图尽量减少受伤,等待疼痛来临,不想胳膊一热,倒下的姿态顺停。 哎? 朝朝诧异,抬头一看,立刻迎上了三婶宋氏温柔的目光。 “朝朝小心。” 朝朝醒过神来,顺势站好道谢,“噢,谢谢三婶。” 宋氏摇摇头,表情淡淡,把朝朝扶稳手即离。 对面落在男囚队尾的李泽林见女儿被三弟妹扶住,大舒口气,忙对着宋氏拱手致谢。 宋氏见状摇了摇头,紧紧牵着五岁的小儿四郎李长英,视线却越过二伯哥李泽林,看向他身后站着的丈夫李泽丰,以及丈夫手中牵着的七岁行三的大儿李长茂,眼中都是担忧不舍。 李泽林本想张口,请托三弟妹看护下自家乖儿来着,不想,狱卒凶恶的驱赶推搡紧随而来。 容不得李泽林耽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闺女小小身影走在队末,消失在了对面阴暗的甬道中,徒留一脸担忧。 啪,啪,啪…… “快走快走,鳖磨唧。” 地牢真暗呀,哪怕是白日,这里头也黑洞洞的,唯有两侧墙壁上靠顶的狭长天窗中,透过些许光线照亮,再配上凶恶的催促,不断响起的鞭声,队伍中忍不住响起呜呜咽咽的低低啜泣。 “呜呜呜,娘亲,娇娇怕。” 这是四叔家五岁的李文娇的声音,紧跟她声音后的还有她两岁弟弟,五郎李长茁的嚎哭。 “娘,娘,呜呜呜……” “莫哭莫哭,乖,娘在,娘在。” 落在后头的朝朝,听到四婶何氏安慰儿女的声音,紧跟着又闻前头骄傲公鸡李文欣的尖叫。 “啊,有老鼠,母亲有老鼠,我看见了……” 老鼠一出,队伍瞬乱,哭嚎尖叫回荡幽深甬道,朝朝一个激灵。 朝朝下意识两手捂耳退开些距离,紧跟着黝黑的甬道内鞭声再起,啪啪声音不再是脆响,发出闷哼,显见是有人被抽了,狱卒喝骂紧随其后。 “妈拉个巴子的,老鼠而已又不是老虎,闹什么闹!都陷牢里了,还指着当祖宗呢!一个个身骄肉贵,不怕告诉你们,这地牢别的不多老鼠蟑螂样样齐全,远远见了就闹腾,往后日日与它们同吃同住,你们不得疯?” 可不是疯了么,听说要日日与老鼠蟑螂为伍,从抄家到现在还算鹌鹑的女眷们,一个个破了大防了,声嘶力竭,尖叫阵阵,激烈抗拒。 “啊,不,我不要,放我出去……” “母亲,我不要老鼠!儿怕!” 只可惜所有的挣扎反抗都是徒劳,朝朝冷眼看着,爪爪下意识抚上腕上看不见的手环,她知道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小艺可是图文并茂加小视屏给她科普过哒。 她可得乖乖,尽可能减少存在感,努力自保才成。 小家伙握爪,在一干女眷还叫喳喳、哭唧唧的时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见狱卒已经开了一侧牢门,小家伙麻溜穿过人群,往打开的牢门里一钻,果断舍弃臭臭恭桶以及泛着潮气的冰冷墙面,往靠着甬道远离牢门的栅栏一角一蹲,这便是接下来坐牢日子里她的小天地。 朝朝蜷缩着小身体依靠着木头栅栏,冷眼看着外头一干傻子,被鞭打,被驱赶,这才哭唧唧,抱怨怨进们,朝朝砸吧砸吧嘴,摇头叹息。 随着人员全部进入,牢门叮铃哐啷落锁,狱卒们骂骂咧咧走远,身后哭唧唧还不停歇,朝朝只觉烦,比花花还烦,脑壳疼。 脑子忍不往边上木头栅栏一怼,不想直接怼了个空,她脑袋居然毫无防备的,直接突破木栅栏中间缝隙,朝朝歪头,满眼新奇。 下意识一动,脑瓜竟毫无阻碍的退了回来,慢慢的慢慢的,朝朝咧起嘴角,眼睛亮晶晶的。 好吧好吧,闹吧闹吧,这些人最好都闹到精疲力尽。 发现了新大陆,运量起小九九的朝朝一改刚才,也不觉得他们比花花还烦了,满心期待,就在这时,一道怪异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朝朝,朝朝,朝朝……” 牢房里霎时一静,所有人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头顶狭长天窗外钻进一个熟悉的小脑瓜。 嚯,不是花花还能是谁? 想花花花花就到,朝朝欢喜,忙朝顶上花花招手。 花花曲身奋力从狭长天窗钻进,扑腾着翅膀就飞到了朝朝肩头,弯钩嘴一下下叨着朝朝的发髻,满是委屈。 “吓死鸟了,吓死鸟了……” 它可是飞了好久,跟了好久,找了好久,才找到可恶主人哒!累死鸟了! 第九章 越狱 “别闹!” 朝朝不客气的把在自己头上作乱的傻花拔下来,抱着花花果断转身,避开身后一牢房的注视,一下下的摩挲着不安份的花花,再不吭一声。 老罗氏冷眼看着朝朝模样,心里越发不喜。 不愧是那离经叛道,勾搭着她的爱子无形无状,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贱人所出! 老罗氏冷哼一声,再不看令人厌恶的傻孙女一眼,朝着大儿媳招了招手。 “秀芳你来,把大家都安顿一下。” “母亲?”小罗氏一愣,诧异都落得这样境地,两手空空,还有什么好安顿的? 不想对上婆母严厉目光,小罗氏忙收了心中腹诽,老实恭谨低头听训,老罗氏这才满意点头继续。 “秀芳,你乃家中宗妇,即便家中落难,你也得担起主母责任,且老生也不信陛下真不念一点旧情。 想我文定伯府,三代忠良,为陛下尽忠,为朝廷办事,从来本本份份,即便没有丹书铁券,我文定伯府忠心日月可鉴,姻亲故旧不少,你公爹门生更是遍布四海,怎会轻易倒下。 你生为宗妇,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得住!” “是,儿媳领训。” 饶是心里再不屑,对于婆母的话小罗氏也只得受着,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扶着老太婆往远离恭桶的一角,吩咐三妾室给老太太捧来稻草照应好,这才反身安顿叮嘱身后一干女眷。 “三弟妹,四弟妹你们带着孩子们坐这边;周氏,你们这边……” 待到安顿好,一个个的也怕够了,哭饱了,时辰已不早,狭长的天窗外渐渐泛黑,甬道里也相继燃起了照亮的火把。 一直事不关己的朝朝摸了摸自己咕噜噜叫的小肚子,揉搓着怀里的花花,时不时朝着来时的甬道尽头看,始终不见狱卒身影,小家伙忍不住嘟囔。 进来大半天了竟然没有人送牢饭,一点也不尽责!小艺也有科普错误的时候。 见身后动静渐歇,朝朝眼珠一转,果断把怀里的鸟往栅栏外一丢:“找我爹去。” 被撸的正舒服的花花陡然一惊,毛都炸了,扯着嗓子大喊,“啊,摔死鸟啦,摔……” “闭嘴!” 朝朝呲牙,呵斥炸毛鹦鹉,比了比自己的小拳头。 鸟瞬间秒怂,煽动翅膀悬停空中乖觉不行,朝朝甩手催促:“快去。” 花花这才扎舞着翅膀,委委屈屈朝着主人手指的甬道前方飞去,一边飞,一边骂骂咧咧,脏得很! 好在鸟还是识趣的,且很精。 靠着甬道内每隔十几米燃着的火把照亮,一路畅通无阻,避开刑讯厅里的人声,飞窜入对面眼熟的甬道,鸟飞,鸟再飞。 也不知飞过了五七八九多少个牢房,终于,在不甚明亮的甬道深处,位于左侧的一面牢房里,花花发现了主人爹的踪迹。 欣喜的扑腾着翅膀才要上去,不想甬道后传来脚步声,鸟多精的,一头扎进隔壁黑黢黢的空监,窜上一毛一样的狭长天窗,嗖的一下钻了出去。 因着冲的急,鸟毛蹭掉了好几根,给鸟肉疼的,在诏狱地牢外上下扑腾心痛了好久,叨叨够了,才巡定主人所在方向猛飞出去,决定回去找主人好好补偿受伤的鸟心。 “朝朝,朝朝……” 看着又从狭长天窗钻进来的鸟,朝朝心累,“你怎么又从窗户来?” 鸟委屈,啜着毛,“有银,有银,鸟怕,毛掉,痛痛!” “呵!” 铁手无情的朝朝抓起花花上下打量,没发现少什么毛,哼哼冷笑,铁面无情,“老实点,说人话,我爹呢?找着没?” 鸟呆,鸟认栽,老老实实点着小脑袋。 朝朝满意,一把勾住花花塞进怀里抱住,再度无视一牢房的打量视线,背对其向,面朝甬道,窝在角落小小心勾连手环,取出某鸟自己找到的口粮,抓了一撮瓜子悄悄摸剥给鸟吃。 一人一鸟配合相得益彰。 不想朝朝不惹事的举动,却碍了某人的眼。 “傻子!” 一声轻薄鄙夷出自被老鼠吓去半条命,好不容被亲娘安抚好的李文欣口中。 此刻的李文欣早已端回往日贵女姿态,安坐在怯懦文姨娘贡献出来的外褂上,倚在老罗氏身边,一边自苦,一边羞愤刚才自己的失态。 见满府落魄,二房那小傻子居然还玩鸟,还能泰然自若,李文欣心里陡生怒气,不满膨胀,气没处撒,便口出恶语。 刻薄模样,让靠墙闭目不语的老罗氏猛地睁眼。 看了眼身边不复往日娇憨灵慧的长孙女,又撇了眼外角落的朝朝,老罗氏一巴掌拍在李文欣的胳膊上。 “欣姐儿,你是我伯府精心培养的嫡姑娘,地位尊崇,跟个傻子计较什么。” 李文欣一听,见祖母并不因能干二叔的请求而偏颇傻子,眼睛都亮了,忙依偎进老罗氏的怀里扭动着娇憨叫。 “祖母!” 背对众人的朝朝冷耳听着,心绪没一点起伏,根本不为所动,自顾自剥瓜子喂鸟,趁其不备,还往自己口中塞一块早上在厨房收刮的热点心饱腹。 什么祖母,什么亲情,都是屁! 她这般态度也让李文欣还有老罗氏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气不顺的很,只是抄家下狱,受惊生气,一整日折腾下来,一干人等早已精疲力尽,无心再折腾,便也再不出声。 当天窗外传来一更天的梆子声时,牢房鼾声四起,朝朝这才收拢好瓜子壳,投入pp回收站,无声威胁放飞花花,悄默声的起身,慢慢的,慢慢的,把脑袋瓜探出了栅栏缝隙,而后是身体,最后是小脚脚。 等成功站在甬道里,朝朝双手叉腰。 哈哈哈,小小诏狱,拿捏! 扫了眼身后监牢,朝朝果断迈脚往甬道尽头轻巧奔去。 接近甬道口的时候,头顶花花悬停,朝朝果断停住步伐。 小小心探出头,见下牢时的刑讯厅里,几个狱卒背对着自己的方向喝酒打屁,侧对自己的俩早已趴在桌上人事不省,朝朝果断迈步,如灵猴般飞快穿过刑讯室。 成功避开狱卒,在花花的带领下,朝朝果断钻进对面幽深的甬道中。 “这边,朝爹……” “嘘!” 头顶花花边飞边喊,声音虽不大,朝朝一个激灵,生怕被人发现功亏于溃,忙一把捞下傻鸟,捂住鸟嘴比了个嘘的手势。 好在今日诏狱里进了人犯,锦衣卫上下捞的油水丰厚,连狱头狱卒都只顾畅快喝酒买醉,竟是没发现花花这丁点提示声音,倒叫这一人一鸟在偌大的地牢如入无人之境。 第十章 投喂 男监中,陷入噩梦的李泽林昏昏沉沉,梦中都是家破的惊心动魄,父亡的无助悲凉,挣扎中,突有只大手在无情拨弄着自己的脑袋,搅的他不得安宁。 霍的睁眼醒来,噩梦退去,下意识往头顶一捞,捞了个空,只闻扑簌簌的声音。 李泽林眯眼仰望,黑暗中见头顶一道黑影高飞,下意识要喊,嘴巴立刻被捂住。 谁? 李泽林一惊,忙去扒捂住自己嘴的手。 朝朝及时探头到近前。 发现凑近的脑瓜竟是自己女儿,李泽林眼睛蓦地瞪大,心惊肉跳。 自己乖崽怎么到这来了? 朝朝一点都没有把傻爹吓的不轻的自觉,见傻爹清醒了,她捂着傻爹嘴的爪子没动,另只手靠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李泽林心领神会点点头,朝朝这才放开手,小爪子点了点牢房最外侧无人角落。 父女俩无声挪过去,花花紧随其后。 朝朝回头望了眼无声飞行跟随的花花,想了想朝栅栏外甬道一指。 花花心领神会,碍于主人淫威,乖觉飞出去放哨去,父女俩这才缩在一角,小小声的咬耳朵。 “宝,你怎么来了?怎么出的女牢?” 朝朝揉了揉被傻爹喷的痒痒的耳朵,没回答,反而是伸手往空瘪瘪的怀里一掏,紧跟着摸出两块大大桂花发糕往傻爹手里一塞。 “吃吧。” 看着手里还带着温度的桂花发糕,再看看女儿,李泽林无语了。 闺女哎,咱还能稍微走点心?装的还能像那么一丢丢?你爹我不傻! 朝朝可不管傻爹傻不傻,大眼直勾勾盯着傻爹满是催促。 李泽林被盯的没法子了,秒怂,老老实实把糕往嘴里塞,迅速消灭。 朝朝看的满意,点点头,又摸瘪瘪胸口再掏出两块。 李泽林噎的:“嗝!宝,爹够了,你吃。” “留着,储备粮,爹听话。” 李泽林……突然觉得自己这爹当的好失败。 人家都是爹护女,到了他这反倒是女护爹,可为毛他心里酸酸涨涨是怎么回事? 接过女儿执着递来的糕,李泽林哑着嗓子还待再说,不想宝贝闺女突然避他如恶鬼,迅速撤离,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刚才的疑问。 怕傻爹和尚念经,决定先战术性撤离朝朝果断起身,脑袋往栅栏一撑,身子跟着一钻,嗖一下整个人就出去了,看的李泽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嘴都合不拢。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甬道上自家乖女朝他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头也不回消失在了昏暗的甬道内。 就,就…… “二哥?” 就在李泽林疯狂眨眼,整个人处于呆滞中时,身后响起了李泽丰迷蒙的声音。 李泽林赶紧把糕往怀里一塞,转身应了句:“三弟。” “二哥你还没睡啊,是担心侄女吗?” 提起侄女,李泽林心里又记挂起女儿来,敷衍的点点头。 兄弟二人这会的对话,可不像刚才父女俩的咬耳朵,动静不小,旋即吵醒了窝在亲爹怀里睡觉的三郎李长茂。 与朝朝一般大的三郎揉揉眼,迷瞪瞪的喊爹,肚子还咕噜噜响,惹得李泽丰赶紧去哄。 走回近前的李泽林听着侄儿小小声喊饿的声音,再想到宋氏前头的出手,摸着胸口衣襟的手顿了顿,终是在坐下时掏了一块乖女给的储备粮悄摸递了过去。 黑暗里,手中突然多出一股温热,让李泽丰一愣。 “二哥?” 李泽林凑头过来,压低声音,“嘘!给孩子的,早先回府时身上带的,不多,别闹开。” 摸着手里还带着二哥‘体温’的软糕,在府里从不受待见的李泽丰眼眶不由一热。 寂静的夜,摄人的囚笼,一块温热的糕温暖了李泽丰的心。 为防味道外泄,未免暴露使二哥为难,李泽丰当机立断,抱着儿子转身背对身后众人,赶紧把手里的糕塞给儿子,护着儿偷摸吃下,李泽丰抹去眼角的湿润,搂着儿子坚定的睡在了二哥身侧。 男监中发生的这一切,朝朝是不知道的。 蹑手蹑脚再越过刑讯厅,一人一鸟成功摸回。 朝朝回到自己占领的小角落把花花一抱,蜷缩着身子要睡,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秋夜寒凉,地牢是真的冷啊。 冻的蜷缩着小身子的朝朝不由打了个激灵,有些懊恼。 被褥她有,连床都有,可惜眼下不能拿出来,妈妈说怀璧其罪,她也不敢太冒头。 可不用被子,如何取暖? 不由的朝朝想到了自己回来时,在甬道入口处一空着的监牢里发现的稻草堆,小家伙眼睛一亮,立马行动。 狡黠如兔再摸出去,哒哒哒的到了甬道口,望着监牢里堆叠高高的稻草堆,朝朝果断抽了两捆,临了还把散乱的稻草拨回去。 离开时还仔细打量,好像,应该,可能看不出来。 毕竟每间牢里都有稻草,前头自己之所以不占,是因为那些脏兮兮潮乎乎的。 眼下多出两捆,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对吧? 朝朝自我安慰,越发放轻声音,一左一右卡上两捆稻草就往回赶。 蹑手蹑脚钻回栅栏,一捆铺,一捆盖,再把花花往怀里一捞,嗯,完美。 身陷囹圄的第一晚,朝朝就是这么安然度过的。 次日一早,沉浸在美梦中的朝朝是被阵阵咳嗽声吵醒的。 迷瞪瞪的小家伙不满皱着小眉头,霍一下从稻草堆里坐起身,睡在她胸口的花花陡然掉落,猛地惊醒,扑腾着翅膀吱哇乱叫。 “摔死鸟啦,摔死鸟啦……” “闭嘴,再吵,烧鸟!” 有起床气的朝朝火气不小,唬的花花瞬间老实。 不过鸟也是有脾气的,现在不想理臭主人,不过怕打,赶紧扑腾着翅膀往狭长天窗前小小窗台一站,鸟生气了。 朝朝才不管傻鸟,揉揉眼,吸吸鼻子。 嗯,很好,没感冒。 只是耳侧咳咳咳的声音好像还不少,朝朝瞅了下大多是幼崽,离着自己最近的四郎明显中招。 朝朝吧嗒了吧嗒小嘴,看了眼被三婶搂在怀里哄的李长英,想了想,暂时没管,把蓬松的草拢一起,拽了几根搓成绳,麻溜一捆,决定把自己的草草保护好。 朝朝忙的飞起,老老实实不惹事,只是有时候吧,你不惹事却并不代表事不惹你。 倚着亲娘的李文欣,本就因诸多咳嗽影响了她休息一脸暴躁,再看到傻乎乎忙自己的朝朝,李文欣白眼一番,“傻子!” 第十一章 馊食 朝朝耳聪目明,怎么听不到?不在意就是。 吭哧吭哧捆好稻草捆,堆成沙发状,小屁股往上一坐一摊,小腿出溜老长,嗯,舒坦! 傻子才跟傻子计较呢! 李文欣见小傻子瘫在草堆上,仰着身抖着腿,一副舒服惬意模样,不得劲,只觉自己权威被挑衅,恶狠狠瞪了眼朝朝,起身就想上去做点什么,不想才一动,立即迎来了身边亲娘一巴掌。 “好了,你跟个小傻子计较什么,四六不懂的……” “母亲,您说谁四六不懂?” 小罗氏一噎,手痒。 此时甬道传来动静,众人不由齐齐看去,就见一侧脸长着颗带毛大黑痣的陌生狱卒到了跟前。 “来来来,开饭了,开饭了。” 哦豁,终于是开饭了。 开饭好呀,不等大黑痣放下手中大提篮,朝朝嗖一下窜过去排在第一,那急切模样就跟三百年没吃过饭一样,惹得李文欣又是阵阵白眼,当即换来小罗氏一巴掌。 这回打的有点痛,李文欣忍不住抱怨:“疼!母亲,您怎么还动手!” 小罗氏心累,“欣儿,你乃伯府嫡出大姑娘,金尊玉贵,即便家中落难,哪怕落入泥里,也别忘了规矩礼仪,风骨涵养。” “母亲!”,说教李文欣就不爱听。 小罗氏头疼,“好啦!”,见女儿还要叽歪,也没心情哄女儿的小罗氏忙催促,“不是早就说饿了么,现下有饭,还不快去。” 李文欣满脸不情愿,嘴里哼哼唧唧的。 不过看见如傻狗样蹲在栅栏前的小小一陀,李文欣眸光一闪,人已冲了过去。 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抬脚就踹,毫不留情一脚踢开朝朝,占据了朝朝刚才蹲的位子不算,李文欣还对着跌了个屁股蹲的朝朝得意的笑。 朝朝不防,摔个正着,吃痛惊呼,换来的却是李文欣越发张狂的取笑。 “连蹲都蹲不稳,个傻子!” 牢房中无一人吭声,朝朝也不惧,握紧小拳头,气咻咻起身,目光紧盯着被傻爹请托的祖母还有大伯母。 结果老太太视若无睹,眼里毫无波澜; 所谓大伯母视线闪躲,无动于衷; 朝朝捏着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磨着小奶牙哼了声,好女不跟傻子斗,果断转身回了她的草沙发,心里小本本重重记上一笔,眼里冒着熊熊火光。 李文欣见傻子‘怯懦’,得意仰头,如得胜公鸡傲娇收回视线,手伸出栅栏看向大黑痣。 “什么饭,快给我拿来。” 大黑痣嘿了一声,倒没多言,抬手从大提篮里抓了个黄中泛黑的馍馍递上。 白日的地牢,照亮火把早已熄灭,就靠着每间牢房顶那狭长天窗取亮,昏暗阴冷,看不真切。 饿极了的李文欣抬手接过馍馍就往口中送,才入口,呕的一声,李文欣吐了,一把将手里馍馍砸向大黑痣。 “呕,这是什么鬼东西!狗都不吃!” 抓着两馍馍准备继续发放的大黑痣一顿,冷冷瞥了眼从自己身上滚落的馍馍,不善的盯着监牢里的某人。 只可惜,李文欣全然未觉,还口吐狂言呢。 “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可恶胥吏,竟给本姑娘吃这等低贱馊食,我堂堂伯府嫡女,我祖父门生遍布四海,姻亲故旧无数,即便落魄,也容不得尔等卑劣之人随意欺辱!今日若识相,最好是给我们换上正经饭食,如若不然,本姑娘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嘿,我的个暴脾气!” 大黑痣也是被这张牙舞爪,至今还认不清现实的大小姐给气笑了。 手中馍馍往提篮里一丢,阴阳怪气。 “哎呦喂可不得了,老子我好怕呀!当你还是伯府身骄肉贵的大小姐呢?我呸!爱吃不吃,不吃老子我还就不伺候啦!还换饭食?给你脸啦!” 大黑痣气性也大,但官场沉浮他懂;更知锦衣卫、诏狱本就名声不好,明里暗里还不知多少眼睛盯着; 因此对待如文定伯府这类人犯,他们下手并不敢太狠,也不敢苛责,毕竟他们也怕事后被追责清算,可这并不代表了他们就得装孙子。 不收刮扒皮已是他们的仁善,总不能指着他们当狱卒的倒贴伙食吧? “诏狱大牢,每日只一顿伙食,嫌弃?不吃?行啊,有本事永远别吃!” 大黑痣愤怒喷完,气哼哼的提起大提篮转身就走,身后一干人等纷纷傻眼。 哎不是,他们没说不吃呀! “差爷,留步。” “差爷小儿不懂事,您高抬贵手……” 饿了一天一夜的其他人反应过来,摸着饥肠辘辘的肚腹,再看身边自己眼巴巴的孩儿,哪里还管什么馊的臭的,一个个伸长手,扯着脖子苦苦挽留。 可惜大黑痣气的很,才不听,眨眼间就提着食物消失在了甬道内,苦求不得的众人不由齐齐回头瞪向罪魁祸首。 被这么多双带怨的眼睛盯着,李文欣头皮都炸了,瑟缩着干巴巴道:“都,都看什么看,又不怨我,都怪这该死的胥吏给我们吃馊饭。” 嘴上外强中干,心里还是怯的。 被盯的紧了,如芒在背的李文欣忙往亲娘、祖母身边一出溜,娇憨的晃着老罗氏胳膊委屈撒娇。 “祖母,孙女也是为了大家好,您看他们……” “闭嘴!”,老罗氏看了昔日宠爱的长孙女一眼,简直不忍直视,“愚蠢。” 头一次被祖母训,李文欣瑟缩一下,不敢掘虎须,忙挪到亲娘跟前。 “母,母亲,我,我不是故意的,女儿只是担心祖母,担心大家,想叫家人吃上一口顺心饭,没打算闹的,母亲!” 这孽障是自己亲生的,怎么办呢?屁股还得自己擦。 小罗氏叹息一声,抬手轻拍女儿。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只是欣儿,娘说过的,你乃嫡女,需时刻谨记规矩,莫要丢了德言容功失了风骨!不过一顿饭食而已,便是不吃也饿不死,何必与卑贱之人斤斤计较?没得自降身份。” “是,母亲,女儿错了,女儿再不敢了。” 见女儿服乖,小罗氏点点头,忙挂着谦卑笑容看向老罗氏讨好道:“母亲您看,欣儿已经知错了,您又自来宠她,孩子也是被家中变故吓到了,您就原谅她一回吧。” 老罗氏瞄了母女二人一眼,满意小罗氏的圆滑态度,不紧不慢的嗯了声,心累叹息。 “行了,此事作罢,就此不停,只是欣姐儿,这里不比伯府,以后都乖觉着些,免得辱了伯府声誉荣光,其他人也是一样,都把皮子给我绷紧些,别惹乱子!” “是。” 众人领训。 不然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有这么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缩了脖子不敢再言,只心里如何作想,记不记恨,那便不得而知了。 第十二章 睚眦 朝朝却不管这些,小人报仇,从早到晚,小家伙心里憋着大坏呢。 某小只挺着小肚皮回到角落里自己的草沙发,坐下小身子一扭,重新背对牢房,把身后纷乱抛诸脑后,小手麻溜点开手环。 星际快送,使命必达,买一包据说连虫族都抗拒不了诱惑的小饼干,花了她八星际币,提货窗口直接取货送入手环背包。 朝朝悄悄咪咪取了一块,捏碎,就撒在身边镶嵌栅栏的石台上。 未免不靠谱的花花闻着味偷吃,朝朝召唤回花花圈怀里,一人一鸟背对众人默默等待。 不多时,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石台上有了小生物光临。 虽不是她期待的老鼠,不过小强也行。 朝朝本想掏电笔,想想还是收了,毕竟活的小强比死的带劲。 为报复,朝朝也不嫌脏,放飞花花,拽了把草草往手上飞快缠了两圈裹好,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虎扑。 很好,两只流光水滑,红到发黑的小强到手。 朝朝表示很满意,捏紧小强,回头看了眼。 见李文欣许是刚刚被训心里不痛快,正窝墙角独自一个哼哼唧唧,朝朝眼睛一亮,小肚皮一挺。 起身装着去方便的模样,越过牢中横七竖八的人,在经过李文欣时,手中小强一弹,脚下丝滑到恭桶,手上草一撤一丢,从背包取出消毒凝液一撮手,身后已响起了惊声尖叫。 “啊,啊!蟑螂,有蟑螂,母亲,娘,有蟑螂往我身上钻,啊啊啊……” 朝朝回头,看到的就是跟疯子一样在牢房里胡乱蹦跶的倒霉蛋。 “这里,在这里,从我袖子里钻进去了,啊,脖子,脖子好痒,娘……” 醒过神来的小罗氏,看到女儿尖叫着发疯般撕扯自己身上的衣裳,花枝乱颤一点涵养也无,小罗氏愕然。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边上传来婆母带威严的呵斥:“闹什么?” 小罗氏忙不迭上前一把扯住女儿,与此同时,值守的狱卒听到动静也快速到了跟前。 “干什么?干什么?” 却见李文欣脱衣动作,几个狱卒眼睛都直了,特别是大黑痣。 开玩笑,李文欣十二了,都是可议亲的大姑娘了,女儿家十五及笄便可嫁人,十二岁的姑娘当众脱衣腿衫,可不是把一干狱卒看直了眼么。 身在诏狱怕惹事,不似别个大牢的狱卒下手黑,却并不代表有送上门的便宜他们不占呀! 到嘴的呵斥戛然而止,一个个看向牢中蹦跶李文欣的目光满是兴味,大黑痣甚至还发出猥琐的嘿嘿嘿奸笑。 老罗氏古板了一辈子的人,朝朝亲娘那样都看不上,更何况是眼下李文欣? 只觉丢脸门风被败坏的老太太,一张脸拉的老长,全是黑云。 “老大家的。” 最是了解婆母的小罗氏闻言心惊肉跳,一把将女儿往身后一藏:“周氏,文氏,柳氏,你们是死人吗?” 三妾室跟着一抖,知道再避不开,不敢耽搁,忙放手自己跟前亲儿,齐齐并排往前一站,阻挡了栅栏外一双双肆虐的眼。 老罗氏这才舒了口气,定定看向外头,语气不善,“各位差爷,陛下还未定我文定伯府一众罪责,眼下就不劳各位费心了,请。” “嘁!当谁爱看呀,弟兄们,走!” 见没好戏看,气不顺的大黑痣呸了一口,心里骂着老不死,挥手带着一干狱卒离开。 待外人走尽,老罗氏收回视线,对着李文欣重重一哼,“女子当贞静守德,可要点脸吧!” 虽没指名道姓,却让给女儿整衣裳抓小强的小罗氏一僵。 恰时,蹦跳慌乱中两可怜的小强吓的不轻,一只掉地,一只被小罗氏当场抓住。 听得老罗氏鄙薄,小罗氏恨从心起,脚下一踏,手中一撵,吧唧两下,两可怜小强齐齐爆浆。 “母亲……” “闭嘴!”,见女儿还要闹,小罗氏微垂的眼眸沉沉,强压住不服的女儿,低声警告,“别闹!” 骄横惯了的李文欣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不痛快,却碍于积威甚重的祖母,只能硬生生压下,只是视线一转,看到朝朝云淡风轻跟没事人一样从自己身前经过,李文欣眼睛一眯。 想到什么,李文欣脸色陡然一变,发疯般挣脱开亲娘钳制,两步窜上来拦住朝朝去路。 “是你对不对?贱丫头是你搞鬼对不对?” 还挺敏锐。 朝朝不搭理,准备绕过疯狗回自己的小窝,不想她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疯狗,扬起巴掌重重甩来。 “贱丫头,大傻子,今日害我受辱,看我不打死你!” 见状不对,偷偷把电笔捏手中的朝朝准备给疯狗来了狠的。 只是预期的巴掌还未落下,朝朝转眼就落入个温热的怀抱。 唬的朝朝忙收电笔,头顶传来熟悉声音:“欣姐儿不可!” 是三婶。 原来,在李文欣落下巴掌的瞬间,察觉事态不对的宋氏,立刻放开了手里护着的四郎,一个箭步窜上来,及时拽着朝朝一个旋身将其护在身后。 倒不是她心善,而是念着往日二嫂还在时对他们三房的照拂,这才有了她接连的出手。 宋氏把朝朝果断往身后一藏与小儿作伴,视线略过气急败坏的李文欣,迎上小罗氏不善目光。 “长嫂,欣姐儿年少,受了惊吓糊涂失态,大家能理解,可您是长辈,是宗妇,可不能糊涂。一家子血脉,朝丫头如何,长嫂是知的,孩子单纯木讷又年少失孤,哪里会做坑害姐妹的事?长嫂与欣姐儿怕是搞错了。” 探头探脑的朝朝:不,没搞错,她会啊! “再说了,先前二哥还请求母亲与长嫂照看朝朝,长嫂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当姐姐的折辱妹妹?” “呵,平日看着三弟妹是个软乎人,不想肚里还长了钢牙。”,小罗氏冷笑。 宋氏把身后冒头的俩脑袋按回去,朝着老罗氏与小罗氏福了福身。 “长嫂为大,我为小,自是不敢,只是母亲英明,长嫂大度,眼下家中磨难重重,阖府身陷囹圄,这节骨眼上,大家合该拧成一股绳,齐心合力共渡难关,不叫外人看了笑话才是,您说对吗母亲?” 第十三章 补钙 对吗? 墙角端坐的老罗氏扫了这庶出三儿媳,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心里诧异又不满。 可有一句话这庶孽倒说对了,危难之际,正该是同舟共济之时,内乱只会消耗自身,并无益处,所以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还没死呢,争斗绝不能在现在开始! “行了,都安生着些,是嫌不够饿的慌吗?” 老罗氏一发话,所有人都静默下来。 妾室们各归各位,宋氏见好就收,不敢再多言,朝老罗氏福了福身,转身牵着俩孩就往边上去。 饶是小罗氏心里恨的吐血,李文欣再如何不服也得憋着,可这口气却实在咽不下去。 正因如此,一整日李文欣都心神难安,面上不敢发作,心里堵着恨着,一直暗中盯着朝朝,瞅着瞅着,看到朝朝身下草沙发,李文欣眼里闪过怀疑。 那日入狱慌忙,牢里昏暗,她也没注意过细节,那傻贱丫头身下有草吗? 好像没有吧?又好像有? 李文欣目光沉沉,翻来覆去。 随着天色渐暗,夜幕夕沉,牢房中杂音渐歇,今晚与昨夜不同,身边响起的咳嗽让人难得安宁,靠在草沙发上的朝朝瞅了眼,三婶怀里不停咳嗽的萎靡四郎,再想到对方两次援手,小家伙皱了皱眉。 天窗外传来三更天的梆子,牢里的折腾才渐歇下来,准备再次行动的朝朝偷瞄了眼牢中,见众人睡的沉,这才悄摸起身。 为保万一,她蹑手蹑脚往存着秽物的恭桶去,边走边观察。 嗯,没有什么异样。 朝朝瞬间放心,抓上花花,如同昨晚一般飞速钻出牢房,轻巧而又快速的往甬道尽头急奔。 离开的朝朝不知道的是,在她消失的瞬间,牢房中的某人霍的睁开眼,嘴边噙着笑。 怕挨训,气不顺,她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在老天开眼,半夜时分,正当她思考要如何报复贱丫头的时候,贱丫头自己动了。 哈哈哈,她自己动了! 天知道,刚才贱丫头走过来装着上恭桶的时候,自己一颗心跳的有多快,那是生怕贱丫头再暗搓搓再对自己使坏。 不过好在无事,更没让一直隐忍的自己等待多久,贱丫头竟然自己越狱啦!哈哈哈哈,她越狱啦! 只觉天赐良机的李文欣激动兴奋,再三告诫自己要忍住,不能喊。 她得等等,再等等,毕竟她也怕,现在喊破,叫那贱丫头彻底跑了再不回来可怎么办? 今日她非得抓个现行,好好报报先前蟑螂之仇不可! 李文欣暗暗发誓。 朝朝恍然未觉,跟昨晚一样行动。 到了男监,发现傻爹竟没睡,一双大大黑眼圈明显夜不能寐的担忧模样,朝朝叹气。 好嘛,这是有了经验,一直守株待女呢! 傻爹粘人长不大可真愁人! 利索放飞花花去放哨,朝朝决定,给傻爹吃点好的安慰安慰。 先前从厨房里收了不少大白馒头,还热乎着呢,取了两掰开,里头夹上油汪汪的红烧肉塞给傻爹,才不管为嘛伯府厨房一大早会有红烧肉出现。 想着自己一日一夜没喝到水,怕傻爹渴了,把两肉夹馍强势塞给傻爹后,朝朝埋头点开手环pp,爪爪停留在了一款据说是复古钙奶的页面上。 小艺警报疯狂闪动【警告警告,为了宿主身心健康,请多饮水,少喝添加饮料】 朝朝严肃脸,一本正经:【不是我,爹渴了,需要补钙补水份】 【幼崽,说谎不是一个好习惯】统子信了你的邪。 【儿童模式不能买星舰光炮,古董大炮,难道还不让崽喝奶?】就买! 眼睁睁看着小主人以非比常人的手速,迅速下单了一大箱某复古ad钙奶,小艺心累,小艺不说话,深深怨念前主人不靠谱,对幼崽还是太宽容了,以至于自己为了幼崽操碎一颗心,ipu都要烧坏了。 朝朝可不管,小心思达成,心里美得很。 暗搓搓收起剁手果实,只取一瓶,小手越过栅栏递给傻爹:“给你,爹。” “额?这是?”,被投喂的李泽林啃肉夹馍啃的满嘴冒油,眼前突然多了个?多了个…… 见傻爹呆头呆脑,朝朝心累,“算了,这都不懂,我帮你。” 说着只听噗一声,吸管果断一插,朝朝再递:“喏,喝吧,补钙。” 不该什么不该?不明白。 不过不管该不该了,闺女给的,哪怕奇奇怪怪,却是女儿孝心,便是砒霜,他也干了。 两手没空没关系,就着女儿的手,李泽林埋头过来嘬了一口,砸吧下嘴。 嗯,你还真别说,怪好喝的。 看着傻爹嘬奶欢乐多,朝朝却看越严肃。 心说估摸着是抄家打击太大,以至于傻爹更傻。 责任感爆棚的朝朝实不忍收手,跟照顾三岁爹一样,一个自认贴心的喝,一个自认贴心的喂,等傻爹干光一瓶ad钙,朝朝这才收手,准备功成身退。 一起身,察觉到女儿意图的李泽林忙拉住女儿压低声音:“乖宝,诏狱危险,爹好着呢,明晚你别再,再,咳咳咳,别再来了,乖昂。” 和尚念经,不听不听。 朝朝眯眼,只专注盯着咳嗽的傻爹,再联想到女牢情景,朝朝觉得自己真相了。 有个粘人且不会照顾自己的三岁爹,她也很无奈呀! 埋头点开购物pp,找到医药页面,果断买了支据说可以治疗预防一切感冒伤寒的营养液,花了她八十八个星际币,比复古钙奶烤鸡还贵,肉痛。 但是为了爹,朝朝坚定下手。 购买成功,朝朝看了下说明,取出后打开,塞给傻爹,爪爪点着营养液软管三分之一的位置,朝朝老母亲般发话。 “这个喝到这里,爹乖。” 有了ad钙打底,李泽林犹豫都没带犹豫,一口气喝到女儿小手比划的位置,喝完一抹嘴,眼神晶晶亮看向女儿。 这模样?是讨表扬? 朝朝无奈收回剩下三分之一的营养液,抬手拍了拍亲爹,跟从前妈妈哄自己吃药药时一样,“乖啦,乖啦,回头给爹带好吃哒。”,哄的一点也不走心。 李泽林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呢? 见乖女给要走,李泽林顾不上细究,忙再叮嘱。 只可惜,人小主意正的朝朝根本不听,怕傻爹再念经,挥挥小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离开,徒留傻爹尔康手。 第十四章 小丑 顺利潜回女监甬道这边,朝朝美滋滋的准备投喂自己。 才要取钙奶过把瘾,看到手里还捏着的营养液,朝朝顿住,脑子里闪现接连两次三婶对自己的帮助。 小家伙顿住小脚步,想了想,取了个馒头掰开,剩下三分之一的药液全倒进去,临了馒头一合一拍,压扁塞进胸口衣襟,而后才取出美其名为爹买的奶,一气拿了一板。 【警告警告,过量饮用添加饮料,有害幼崽身体健康,警告警告……】 朝朝呵一声,吸管麻溜一拆,齐齐一插,喝他个哆来咪发唆,这日子,美滴很! 视若无睹手环里小艺疯狂闪亮的红灯,某只以超凡速度迅速扫空一板奶,撑的打了个饱嗝,拍拍挺起小肚腩,畅快一抹嘴。 朝朝老神在在,怨念还深。 【小艺你不乖,我买可乐烤鸡你闪,我买光炮飞机你还闪,为了一口我爹的奶你还还闪!你累包?】 小艺自闭【小艺不想理你】 【不理就不理!】双方达成互不理。 朝朝光棍耸肩,一排空瓶往回收站一丢,招呼着鸟,脚步轻快回女监。 再钻回的时候,黑暗中的监牢里,有一双眼全是兴奋。 才要叫破,忽见小贱人直直往一处去,李文欣心下奇怪,强压下紧张兴奋,就见黑暗里小贱人在喊人。 “三婶,三婶?” 孩子病了,自己照顾了大半宿,好不容闭了会眼,耳畔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梦中的宋氏一个激灵,霍的睁眼,见是朝朝,宋氏以为有事,忙问:“四姑娘,你有?” “嘘!” 她这是在搞小动作呢,可不能惹眼。 生怕被人发现,朝朝一把捂住宋氏的嘴朝着对方摇摇头。 宋氏心领神会,紧了紧怀里还搂着的小儿默默点点头,朝朝这才松开手,从怀里掏出已经凉了的扁扁馒头,一把塞给宋氏,又指了指李长英,压低声音。 “给弟弟吃。” 宋氏一惊,反应过来忙要推拒,就在此时,觉得时机成熟的李文欣猛的跳了出来。 “好呀,你们竟背着长辈徇私,东西哪里来的?贱丫头,是不是你跑出去偷的?” 宋氏陡然一惊,忙把馒头往怀里一藏,将朝朝往身后一拉,瞪向李文欣急辩。 “什么徇私偷跑?大姑娘怕不是眼花看错了吧?” “呸,什么看错,本姑娘可是看的真真的,从贱丫头偷跑出牢房到她回来,我都睁着双眼看的真真的,如何会错!” 李文欣指着自己一双眼睛满是兴奋。 宋氏又惊又急,怀中小儿惊醒欲哭也顾不上,还要与李文欣据理力争。 不想这回李文欣变聪明了,眼看着牢房里的人相继向来,最护着自己的亲娘,还有能拿事的祖母也已睁眼,李文欣按照早想好的计划,根本不看宋氏,两步窜到栅栏前,撑长脖子,朝着甬道方向大喊大叫起来。 “快来人啦,快来人,有人越狱,有人偷东西啦!” 声音之大,一时激起千城浪,越狱一出,窝在刑讯室那边聊天打屁狱头狱卒一个激灵,脚下鞋都没拉呱好,提刀就朝甬道冲来。 “贼仔休走!” “谁,谁越狱?” 看着一窝蜂涌来跟前的众狱卒,李文欣得意抬手往朝朝一指,“是她!” 众人看向朝朝,朝朝满脸无辜。 狱头疑惑:“她?就这屁点大的小丫头?还越狱?人这不是在么?”,越的哪门子的狱? 边上大黑痣利索将刀入鞘,讥讽一笑,阴阳怪气。 “头儿,这丫头咋咋呼呼就会瞎胡闹,前头还嫌弃咱给的饭食不好,傲气的不肯吃呢,这会子大半夜的,指着个屁点大的毛丫头说越狱,怕不是脑子有病,拿咱哥几个开刷。” 这指责李文欣可不认,“我没有撒谎!” 为自证,还气呼呼上前,一把抢过宋氏藏怀里的馒头,高举着厉声辩驳。 “你们看,这馒头可是贱丫头刚从栅栏钻出去又钻回来时带来的,指不定还是偷了你们的呢!我看的真真的,绝对没骗人,这就是证据。” 宋氏也万料不到,往日矜贵的大姑娘骄纵到如此地步,自己好歹也是长辈,大姑娘竟敢跟长辈动手,一时不察,竟叫她抢了东西去,宋氏懊恼不已,想抢回来,不想被朝朝一把拉住。 朝朝上前,一脸无辜,对着手指委屈巴巴:“弟弟生病,给弟弟吃,馒头是抄家的时候两个好心叔叔给我留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啊。” 锦衣卫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能跟着大人出去公干的,哪个不比他们这些最低等的狱卒强,还去问?他们是脑子包铁才会去。 再说了,自己个晚上吃的什么他们自己还能不知,根本就没有馒头。 本就看不惯李文欣的大黑痣实在忍不住,讥讽冷笑,“嘁,这是把咱哥几个当傻子啊,小小年纪竟坑害自家姐妹,眼见是个心黑的,头你别信她。” “我没有!你们难道是傻子吗?明明贱丫头就是出去了!不信你们让她钻呀,钻一下就知道这破牢房根本关不住人!” 李文欣气的跳脚,实在恨死这群无脑狱卒。 大黑痣见李文欣出言不逊,气的想打她,不想才一动,就被身边狱头阻拦。 “头?”,大黑痣不解。 狱头倒是心生警惕,挥退大黑痣,上前仔细打量朝朝,又比划了比划栅栏宽度,不由眯起眼。 宋氏见状,身子紧绷,不由自主的把朝朝往身后一拉,试图挡住朝朝小小身体。 “头,你在看什么?” 狱头摇摇头,心中其实已经了然。 也怪他没上心,自来下狱者大多成年,监牢栅栏缝隙都是有数的,成年人根本钻不出。 往日里虽也有孩童随之下狱,可哪家哪户的孩童不金贵?诏狱这样的恶地,哪个老子娘敢让小孩自己个瞎跑? 也就是今个出了奇了,倒叫这小毛丫头钻了空子。 不过也没事,诏狱东西未丢,人也未少,小丫头此刻也依旧在监牢,无有任何损失,他们只要补上漏洞,自不会被上头追究。 待到风声过去,回头他再把此事谏言一二,说不定还能趁机升个官,得些个好处。 眼下嘛,自己当值期间,自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般一想,狱头转头,对着一干狱卒沉稳吩咐。 “行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有人举报,哥几个既然吃着这碗饭,就不能等闲待之,为防万一,不管今个着小丫头有没有进出过,这样,咱去库房弄点材料来,不就这一间牢门,为了安稳,今晚咱辛苦点,把此处加固封死便是。” 身后众狱卒一听,纷纷应是,狱头点着大黑痣留守,其他人跟着转身就走,利落模样,衬的李文欣像个小丑。 第十五章 鼠报 留守的大黑痣看不惯惹事精,不愿多呆,阴阳怪气骂咧着去甬道口守着去了,牢房门前瞬间清空。 根本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的李文欣一口老血憋着,还待再闹,宋氏抓住机会,趁机上前,一把夺过李文欣手中馒头。 手中一空,李文欣错愕,气的拉着罗氏婆媳跺脚尖声告状。 “祖母,母亲,你们看三婶跟贱丫头,她们背着长辈藏私也就罢了,还抢我东西。” “白痴!”,朝朝实在没眼看。 心里还是惧怕嫡母的宋氏,为了儿子,为母则强的把馒头往身后一藏,满是防备。 老罗氏冷眼看着,见往日宠爱的孙女没有一点长进,气坏了:“蠢货!” 不客气拍开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把还赖在身边犯蠢的人无情推开,老罗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都是冷漠。 “老大家的,平日里你就是这么教导欣姐儿的?啊?这孽障到底懂不懂什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家子姊妹,再吵再闹再不对,关起门来什么都好说,有事情不禀告长辈,出了事反而还有脸闹?倒是想起我这老不死的来啦?早干嘛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今日之事,若是能一把将傻子给解决掉不留后患,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毕竟女人嘛,要么狠,要么精,要是能给家里谋到好处,她反还佩服欣赏。 可问题呢? 直突突冲出来,惊了蛇却打不死自己反受其害,呵呵!这丫头如此愚蠢还小肚鸡肠,到底是像了谁? 老罗氏满脸恨铁不成钢,小罗氏见女儿被老太太厌恶训斥傻了眼,心里恨啊,赶紧的打圆场。 趁此机会,宋氏捏紧夺回的馒头把两小只带回角落,顶着压力,把手中馒头往朝朝手里塞。 朝朝忙背手后退,摇头拒不肯收:“给弟弟吃。” 小家伙坚持,馒头是祸端不能留,趁着老太太训人且顾不上,小罗氏为护女暂时想不起来,宋氏私心占了上风,郑重谢过朝朝后,忙把手里馒头塞给小儿。 “英哥儿乖,你四姐给你的馒头,儿快吃。” “娘也吃。” “乖,娘不饿。” “娘不吃,长英也不吃。” 李长英虽才五岁,虽是嫡出,上头虽有亲哥照顾,却因父亲乃府中庶出缘故,在伯府日子并不好过,小小年纪早学会了看人脸色,更是体贴孝亲。 对于亲娘塞来的馒头,小家伙不忍独食,倔强抗拒。 母子俩你来我往的推拒实在惹眼,朝朝看不过,劈手夺过,干脆的一掰两半,一半塞宋氏手中,一半塞四郎手里。 “这样不就好啦,快吃,人来了。” 催促间,甬道响起狱卒们搬动重物的沉重脚步声,母子二人不敢耽搁,怕节外生枝忙埋头啃食。 他们饿了很久了,饶是往日里最寻常不过的白面馒头,对于身陷囹圄的母子来说也是无上美味。 哪怕啃着啃着觉着馒头味道不对,不似往日自己吃过的,小家伙也没有多想,唯独宋氏,吃到被营养液侵染的地方时,眉头微微皱起。 不过宋氏深信,朝朝不会害自己,加上孩子说馒头是抄家时带的,距此已有时日,放久了变了味许也不定,并未多想。 唯一奇怪的是,半个馒头下肚后,饱腹感虽不强,儿子却神奇般的不再咳嗽,这还不算,宋氏还细心发现,自己也发堵的心口,干疼的嗓子竟神奇般的好了。 耳畔响起的叮铃哐哐钉门声,再吸引不了宋氏的主意,搂紧儿子,宋氏定定看向窝在角落草堆上的朝朝,心绪翻涌。 是这孩子好心,在馒头里头加药了吗? 眼下情况容不得宋氏多问,但是她的心里却死死记住了牢狱中,暗夜下,这个温暖治愈了他们母子的救命馒头。 此刻的朝朝,靠坐草沙发上,冷眼旁观作死的家伙被打被训,心里快活极了。 便是身边的栅栏相继被横钉的木板隔断封死,整个监牢暗淡下来,里头臭气都浓厚了几分,朝朝也浑不在意。 白痴记吃不记打,这不好!还举报自己,呵!既然小强没让白痴长记性,那……朝朝蔫坏的再运量起了小九九。 暗夜下,小家伙难得大方的掏出好几块饼干捏碎,就摆在身边的石台上,而后掏出电笔,静静等待。 吱吱,吱吱吱…… 监牢角角落落,肥溜溜的大老鼠们闻到了别样香气。 被钉封的栅栏挡得住朝朝,却挡不住灵活的老鼠。 大餐摆开,老鼠们激动兴奋,前赴后继,吱吱吱,吱吱嘎! 早已等待多时的朝朝看到老鼠军团眼睛都亮了。 我戳我戳,我戳戳戳;我电我电,我电电电。 来一只我电一只,来一双我电一双,电一双我送一双。 讲真,这晚的夜,给一人一鸟忙坏了。 碍于主人的淫威,鸟不得不抓着一只只脏兮兮的耗子,送到哭哭啼啼好不容易入睡了的李文欣跟前。 问题它主人还很变态,要求耗子姿势要摆放正确,整整齐齐,姿态优美,错了要扣鸟伙食,鸟太难! 一三五七九十,二十……很好! 一堆死鼠整整齐齐头朝内,死不瞑目的血红眼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盯着某哼唧白痴,朝朝很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 招呼回鸟,消毒液洗净鸟爪与自己的小爪爪,一人一鸟填饱肚子,这才钻进草窝安然入睡。 梦里,朝朝嘴巴子都是咧着的。 啊! 清晨,一声凄厉尖叫划破宁静。 李文欣一睁眼,好嘛,一地狰狞死老鼠排排趟围着她瞪,画面恶心恐怖,谁能不破防? 李文欣彻底吓破胆,又哭又闹,又蹦又跳,“老鼠!救命!好多!” 在惊叫中醒来的朝朝,揉揉眼,看着白痴的惨样,心里美了。 小人报仇,只争早晚。 吃瓜没有零嘴怎么行?得买个瓜,再不然买点瓜子? 舒舒服服往草沙发上一靠,咸鱼躺的朝朝麻溜点开手环。 三观随妈走的朝朝手指划动半天,瓜子跟瓜没找到,倒是前头卖钙奶的商家,居然上新了据说是复古费列罗口味的新品。 朝朝眼睛亮亮哒,不看自闭的小艺,果断下单,花了三十八星际币的高价买了一盒。 使命必达,点击提取,扒拉开一颗丢嘴里,嗯,无上美味。 包装纸顺手丢回回收站,爪爪枕在脑后,小家伙翘起二郎腿,小脚脚一翘翘,优哉游哉,一边看戏,一边往嘴里丢颗巧克力,快活的不得了。 第十六章 圣旨 发疯吵闹中的李文欣,无意看到朝朝悠哉惬意模样,脑子一转,蓦地悟了。 “是你,是你个贱丫头搞的鬼,故意报复我对不对?” 还怪敏锐的!可惜崽会承认吗?才不!朝朝翻白眼。 这无视态度让李文欣彻底崩了,跳着脚,不顾亲娘阻拦,扎舞着胳膊挣扎发疯,“啊!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好了,欣儿别闹啦!” 家中变故,阖家下狱,娘家还一点消息都无,小罗氏心力交瘁,女儿还不省心。 傻孩子怎么就不明白,有的人要收拾,办法多得是,何必亲自下场还污了自己的手?蠢啊! 眼下都是人,不好背后教女,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刺激失态,小罗氏紧紧搂着发疯扭动的女儿,眼里恨出血来。 恶狠狠剜了眼事不关己的朝朝罪魁祸首,转头冷声吩咐几个鹌鹑妾室把一地老鼠收拾掉。 正当周氏几人忍着恶心害怕,束手束脚清理鼠尸之时,甬道尽头突传哀嚎悲戚之声,瞬间吸引了牢房众人的注意力,连朝朝都不由侧耳倾听。 “朝廷不公,我齐家乃受奸人陷害……” “冤啦,我们冤!” “走走走,快走,磨磨唧唧喊什么,耽搁功夫,看老子不抽死你。” 随着声音由远及近,趴在被封缝隙探头张望的一众便看到,幽闭的地牢内赫然出现了许多身影。 “宁,宁国公府齐家?少保大人张。张家?天!还有辅国大将军刘家,户部尚书秦家家眷?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早早被押进诏狱的她们自是不知,押解的锦衣卫也不会与她们解释。 看到那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身上带伤,脸上挂泪,一个个被搜刮干净只着单薄里衣被鞭子驱赶前行,不屈不服喊冤反抗的,均被锦衣卫手中刀柄无情砸倒拳打脚踢,文定伯府一众不由打了个哆嗦,瑟缩着再不敢往外看。 下狱至今,饶是心里还抱着希望的老罗氏,见此情景,脸色惊变:“完了,完了,大厦将倾,无有完卵,无有完卵啊……” 小罗氏冷眼瞧着,也知情况不好,可越是知道不好,也越是心狠。 紧紧钳住发疯的女儿,掰正女儿的脸迫其朝外看,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欣儿,看到外头那些人的惨况了吗?你想跟她们一样?” 瑟缩的李文欣瞳孔猛地放大,想后退却无法,涕泪横流的狂摇头,“母亲,母亲……” “闭嘴,喊母亲也无用!你看清楚外头,怕吗?还闹吗?” “不,不闹了,女儿不闹了。” 见女儿是真知道怕了,小罗氏这才松手。 李文欣重获自由,瑟缩着身子止不住后退,急剧远离甬道上的惨剧与亲娘,什么老鼠,什么蟑螂,什么馊食,比起眼前这些算得了什么? 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李文欣窝去墙角,小兽般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哭的那叫一个悲切。 小罗氏见状心痛难当,无奈叹了声,抬手将惊弓之鸟的女儿强势揽入怀中,轻轻摩挲着女儿后背,声音低低。 “儿啊,你要听话,要乖乖的,眼下不是闹的时候,咱得先保命,其他什么都不值一提,若,若咱还有来日,万事都有娘在,我儿只需如往先那般,自自在在,快快活活就好……” 其他脏的臭的孩子不喜欢的,都有她这亲娘在呢。闹什么呢?傻子而已,哪里跌了,淹了,死了,也就那样了不是吗? 李文欣一点不明白亲娘苦心,也不懂亲娘心中想法,满脑子都是刚才亲娘的严厉凶狠。 再闹再骄纵也不过是十二岁的孩子,吓破了胆,对亲娘起了忌惮,生怕亲娘再变脸,自然乖觉,“嗯嗯嗯,我,我都听母亲的,呜呜呜。” “乖!”,小罗氏满意女儿的乖觉,脸上难得露出两分轻松,抬手摩挲着女儿发顶,一脸慈爱,“这才是娘的好女儿。” 突来的人犯,让所有人充份认识到了锦衣卫诏狱的赫赫凶名,再无一人敢闹妖,她们甚至都不敢与左右周近新进的人犯搭话,生怕一个多言被发现,自己也沦为猪羊。 从这日起,朝朝再无法越狱给傻爹投喂,也是从这一日起,诏狱地牢刑讯室内哀嚎不断,周遭牢房有人一次次被拖出,又一次次鲜血淋漓的被带回。 透过缝隙,看着甬道内拖行留下的血痕,闻着经久不散的血腥,听着那一声声的哭泣求饶,所有人都惧怕着,恐慌着。 每每隔壁监牢锁门铁链一响,李文欣就扑进亲娘怀中小声啜泣。 “母亲,女儿怕,母亲,外祖父与舅舅他们怎么还不来探我们啊,呜呜呜……” 小罗氏摩挲女儿后背的手一顿,想到父兄,不由看向靠着墙,闭着目,一脸灰败的婆母,小罗氏不由苦笑。 自己父兄被婆母惯坏了,往日公公能干,伯府兴旺,他们习惯手心向上,得利猖狂。 饶是自己再不想承认,也知自己的父兄是靠不住的,仗势欺人可,担当重任,指着他们雪中送炭?不成! 文定伯府上下虽未受刑,可日日浸在这种氛围下也是折磨,一个个日渐消瘦,只除了暗地里好吃好喝的某只。 这样暗无天日担惊受怕的日子约莫又过了十日,这日晨曦洒进天窗的时,甬道再传动静,这一回来人终于站在了她们所在的牢狱之前。 来人面白无须,手持拂尘,打开手中明黄圣旨,奸细的嗓音回荡甬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文定伯结党营私,判事不清,枉害忠良,殿前失仪,触之逆鳞,为公允计,朝局清明,恐前事不臧,更贻后害,身其事者,其罪当诛,以明正典刑。 但念其三代尽忠,仙皇考简为肱骨重臣,与社稷有功,不忍令赴市曹,宣示朕旨,加恩赐令,夺爵黥臂,赐配徒千里,流极北充军入户,择日启程,钦此。” 圣旨文绉绉的,跪坐在人群后的朝朝听的不明所以,终于单方面解除互不理,点着小艺求翻译; 身边一众却早已紧搂身畔孩儿,绝望的嚎嚎大哭; 一直跪的板正老罗氏更是身子一歪跌坐在地,望着宣旨官离去背影,形容枯槁; 他们文定伯府,终是等不到期盼的转机。 第十七章 黥臂 “出来出来,都出来排队,等候行刑……” 清晨,随着第一缕阳光刺破天窗,甬道外传来狱卒呼喝,铁链一响,紧闭的牢门大开,狱卒提鞭入内驱赶。 牢房里哀泣顿起,摄于狱卒手中鞭刃,想到近日来连看到的血腥目目,众人不敢耽搁,纷纷起身顺着驱赶往外。 朝朝机灵,花花入怀藏好,小心避过呼啸鞭声,仗着肚子不饿人有劲,身形灵活的夹杂在人流往外去。 路过被小罗氏搀扶走的摇摇晃晃的老罗氏时,朝朝还听到老太太问。 “劳驾借问声官爷,眼下是要把我等押赴往何处?” 驱赶的狱卒并不是大黑痣那一拨,见文定伯府一众入狱期间没惹事,态度还不错,随口应了声。 “还能去哪?圣旨一下,判了你们文定伯府一众黥臂刺配千里,不日出发,出发前不得把臂给黥上?放心吧老太太,只要你们配合,吾等兄弟也不是那凶狠之辈,犯不着与女流计较。” 话落,手中鞭子甩了个鞭花,继续驱策,“走走走,快着些,刑官忙的很,可不止你们李家要黥刑,人犯多着呢,别耽搁功夫。” 众人恍然,原来是去黥臂啊! 即便黥臂比黥面好太多,可抄家流放,充军入户,但凡舍得身子舍得拼,抓住机遇,许还有翻身之日。 可一旦黥上这玩意,不论在身体哪处,污点永生跟随,最起码三代之内,在曾孙辈未出长成之前,李家……怕是再难起复。 一时间老罗氏老泪纵横,若不是被扶着,都能撅过去。 走在队伍里的朝朝看着连老头嘎了,下了大狱都还稳得住的老太太,这会子被区区一个穷逼给逼的变脸,心里啧啧称奇。 不过穷逼什么的她倒是不怕。 不说她有妈妈留下的手环,吃喝拉撒使命必达,即便木有,手环背包里自己趁着抄家收刮的好东西不老少,即便带着傻爹这个大累赘,也不至于沦落为穷逼。 朝朝信心满满,趁着女眷们哭唧唧的时候小脚一窜,快速排到了最前,只想早穷早了。 眼看要到刑讯室,发现前头甬道口傻爹的身影出现,朝朝一喜,把欲要探头的傻鸟往怀中一按,撒丫子跑了上去。 “爹。” “唉,乖女,你没事吧?” 时隔多日,父女再见,李泽林欣喜若狂,激动的奔上前一把抱起女儿殷殷关切。 窝在熟悉怀抱,小巴掌拍了拍傻爹消瘦的肩,朝朝叹气。 没有自己的投喂傻爹果然饿瘦了,朝朝一下心疼上了,两手扒拉住傻爹脖子,凑上去压低声音。 “爹,我有钱,狱卒说要当穷逼你也别怕,咱们早搞早了,回头朝朝给你弄好吃的,咱们补补,过两天爹就胖了。” 李泽林一愣,嘴里呢喃着女儿口中穷逼二字,反应过来后不由苦笑。 女儿的童言稚语里,全是对他这亲爹的拳拳孝心,这叫李泽林如何不感动? 护女狂魔瞬间上线,颠了颠怀中女儿,李泽林想也不想点头就应。 “哎,好,都听我们朝朝的,咱们父女先去。” 恰时刑讯室内出来一手捧名册的人大喊,“排队排队,抓紧时间,本官点到名者上前来。” 在场所有人闻声,纷纷瑟缩后退,那模样就好像藏起就能躲过此劫般掩耳盗铃。 朝朝撇撇嘴,抬手一拍亲爹肩头,利索指挥:“爹,上。” “好,走。”,李泽林抱着女儿果断上前,“大人,我们父女先来。” 对方一愣,啧啧称奇,“嘿,稀奇了嘿!今个太阳是打西边出的?老子当这验官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人有如此主动求刑的,啧啧啧。” 不过难得有如此主动的,他自然要满足对方啊。 验官摇头笑着,问了声父女俩姓甚名谁,果断提笔在二人名下打了个勾,抬手就放了他们进去。 穿过刑讯室,进了侧边一扇门,这里是个暗刑房。 里头血腥未散,中间烧着的火盆里烙铁被烧的通红,天窗下的墙壁上,十字木架早已被血染的乌黑不复当初模样,上头垂落的铁链还夹着血肉。 精神力初步开发的朝朝看的真切,不由打了个哆嗦。 李泽林察觉到女儿颤抖的小身子,心疼叹息。 果然还是孩子啊,面上看着勇敢,实际哪能不怕呢! 恰时,墙壁一侧正在桌前整理工具的俩刑官停下手中动作,其中年轻些的那个见人进来,手中刻刀未放,抬手呼喝。 “到这边来。” 看到对方手中闪着寒光的刀,朝朝猛地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自己口中的穷逼好像跟对方口中的穷逼不一样。 朝朝忙沟通小艺。 等听完小艺气哼哼的飞速科普,朝朝小脸变色。 此时李泽林已经抱着她到了刑官跟前,再度验明证身后,已放下朝朝,正主动剥衣。 怕女害怕,李泽林还低头对朝朝安抚的笑:“乖宝别怕,爹先给你打个样。” “不要!”,恐的朝朝一把拽住亲爹正露出的臂膀。 开玩笑,早知道穷逼是这样一个穷逼,她才不要赶最先。 朝朝万分懊恼,却也不一味纠结错误,一边阻止傻爹,一边冥思苦想。 慌乱间,脑子忽的灵光一闪。 妈妈说老祖宗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天下就没有绝对的武力与金钱解决不了的事,若是有,要不就是武力不够,要么就是钱没到位。 眼下就自己的能耐,自保都费劲,既然武力不行,那……崽有钱呀! 小手翻转间,朝朝麻溜取出一只,当日俩好心锦衣卫帮她藏匿的长命富贵镯。 金黄的手圈筷子尖粗细,实心的,份量不轻。 朝朝一把将傻爹拉到身后,哒哒哒跑到两刑官跟前,小手捧着富贵镯,昂头可怜兮兮的望着面前一老一少,努力眨巴着大眼睛,软着小嗓子真诚恳求。 “好心的爷爷,好心的大哥哥,穷逼好疼,爹爹与朝朝很怕,朝朝只有这个了,好心的爷爷还有好心的大哥哥,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朝朝跟爹爹一马好不好?” 第十八章 贿赂 朝朝身后的李泽林傻眼。 年轻的刑官与正调墨的老刑官皆是一愣。 师徒二人相视一眼,老刑官放下手中墨,抬脚上来,定定看了眨巴着大眼睛的朝朝许久,这才抬手抓起朝朝手中的长命富贵镯,端详片刻道。 “这镯子是娃娃从小戴着的吧?份量还不轻,东西倒是好东西,只是我师徒二人身上担着大干系,若是徇私,还得打点门外验官,这点财物……怕是只能算一个人头。” 这个朝朝懂啊,就是不够呗,嗯嗯嗯的忙点头,当即又掏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长命富贵镯来奉上,“爷爷,加上这个呢。” 俩行刑官又是齐齐一顿,想不到小丫头还挺有货挺能藏的。 不过金镯成双,价值飙升,老刑官自是不拒,再捏起朝朝手捧着的这一只,径直看向望着女儿傻了的李泽林。 “黥臂行刑乃圣旨,老朽师徒不敢抗命,只不过今日领的墨也不知怎的回事,竟是出了错,着不了色,这便与老朽师徒无关,且今日你们父女出得这个门,老朽师徒什么都不认,二位觉得如何?” 朝朝听的云山雾绕不明所以,李泽林则眼睛一亮,忙与老刑官拱手,“小子谢大人高抬贵手。” “噢!”,朝朝跟着反应过来,学着傻爹模样朝着面前师徒拱手:“朝朝谢谢好心的爷爷与大哥哥,菩萨会保佑你们的。” 老刑官收镯子的手一顿,眼皮跳了跳,也没再多言。 年轻的刑官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点着朝朝。 “你这孩子真逗,还菩萨保佑!来,看你喊某一声好心大哥哥的份上,大哥哥给你刺字好不好? 放心,哥哥打小童子功的手艺,待会下手轻点,等了了再给你上点药,等回头养好了,大哥哥保证,你胳膊就跟往先一样样的,啥都不影响,咋样?” 那自然好呗,“谢谢大哥哥。” 年轻刑官乐呵呵的,再把手中刻刀用烈酒消毒一遍,对着朝朝招手,“乖,快来坐好。” 上墨这一环躲过了,为掩人耳目,刻刀这一环无论如何是躲不掉的。 朝朝明白,瞬间化为坚强朝,主动上前,舍了左手,除去半边衣物,如打预防针一样插着腰。 胳膊动刀,还没有麻药,好痛啊! 朝朝尽量不去看动手的人与自己可怜的胳膊,眼眶含泪,眼睛咕噜乱瞄试图转移注意力,脑子赶紧飘。 飘着飘着,想到什么,朝朝空着的手扯了扯傻爹空着的胳膊。 “爹。” “怎么啦乖女?” 朝朝右手不安份的再掏了掏怀,掠过怀里怂乖的花花,其实是从背包里掏出两个滚圆大东珠,这玩意还是自己从老太婆秘密基地里收刮的宝贝。 前些日子坐牢实在无聊,她勾连精神力在背包里盘点家当时发现的,数了数,满满一盒子足足三十二颗,个个成人拇指头大,浑圆饱满,色泽光滑,都是极品。 想到刚才两个大金镯才能保自己与傻爹,两锭银子肯定不对等。 比起那些有标识的玉器以及其他东西,朝朝觉得这玩意更顶用。 看到女儿手中又神奇出现的两东珠,李泽林又惊又急; 边上忙活的师徒二人眼角余光瞄到,惊的手下一抖,差点刻歪; 好在父女二人胳膊已刺到尾声,师傅二人冷静扫尾。 李泽林顾不上自己的胳膊,难得严肃,“朝朝!” 他急了,傻爹他急了! 朝朝有点心虚,忙把捏着两大珠子放到老少刑官身边的桌上,小小声道。 “爹,这是朝朝的东西,朝朝要自己用!坐牢好恐怖的,大姐姐还打我,就三婶护着我,所以,所以……爹,能不能让三婶与四弟弟像我们一样啊?娘亲说过做人要有恩报恩……”有仇那自然是报仇。 女儿软软糯糯的声音让李泽林哑然。 一边气愤欣姐儿欺负自家宝贝,一边恨自己无能护不了女儿。 老刑官沉稳结束手里最后一笔,放下刻刀,随即捏起两个东珠自顾自道:“孩子难得正直,知道有恩必报,罢了,刻两个是刻,再多来两个也无妨。” 李泽林如梦惊醒,回神忙躬身一揖:“多谢大人。” “诶~别废话,赶紧叫人去。”,与此同时,老刑官赶忙吩咐正给朝朝上药的徒弟,“徒儿,速去外头把验官请来叙话。” “好嘞师傅。” 年轻刑官麻溜给朝朝包扎好,领命而出,到了外头,径直走到验官身边,向其耳语两句,验官诧异的看年轻刑官一眼,随即紧跟着人就进了暗房。 恰巧朝朝父女二人与之错身而过,眼看要出,朝朝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拉住傻爹的胳膊,借力把人往身后一扯一推,自己才探出小脑袋,斜对着刑讯室外众人大喊。 “救命,救命,爹爹,爹爹晕过去了,三婶……” 站在刑讯室外等候点名进入的众人心惴惴不安,本就只敢探头探脑往刑讯室内望,即便刑讯室无门,也无有一人敢擅入。 远远看到验官被叫入内室,众人心中一凛只觉不好,恰时那仿佛能吞噬生命的门洞内传来小儿凄厉,众人不由瑟缩,纷纷后退。 宋氏听到朝朝喊声,下意识一步踏前就要去,身边传来一声喊,瞬时唤回了她的神志。 “娘亲?” 低头对上小儿天真懵懂的眼神,宋氏脚步一顿,眼底闪着犹豫。 边上揽着大儿的李泽丰听到是朝朝声音,想到监牢里二哥对自己的照顾,想到温暖他心的那块糕,脚比脑子快,拉着妻子就跑。 “娘子,牵好英哥儿,走,去看看。” 宋氏猛地反应过来,听从丈夫吩咐拉紧小儿,紧跟在丈夫与长子身后,头也不回的冲入刑讯室,直朝暗房而来。 一家四口急奔上前的动静,与身后一干恨不得速速远离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 朝朝看在眼中,隐在她身后的李泽林则看进了心里。 特别是看到,人群中驻足脚步的亲娘时,李泽林心中发酸发疼。 看着义无反顾,满含关切急奔到跟前的一家四口,李泽林努力昂首,不动声色揉了揉眼,再松手时,对上的却是弟弟、弟媳错愕的眼神。 “二哥?” “二哥你没事?那朝朝……” 第十九章 门清 李泽林赶紧解释,“二弟,二弟妹,朝朝没事,我也没事。” 脚边缩着的朝朝也赶紧跳出来,指着已经商量好分赃的刑官师徒与验官书吏,小嘴叽哩哇啦,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李泽丰夫妻听得一愣,反应过来自家二哥与小侄女到底给他们的是什么后,李泽丰当场红了眼眶,拉着错愕不已的妻子,喊着俩傻愣愣的儿子,一掀衣摆,朝着李泽林跪下。 “二哥大恩,侄女善心,我李泽丰铭记在心,从今往后我李泽林的命就是二哥的,兄长让弟往东,弟绝不往西,兄长……” “嗨!说这些外道作甚?快起来,一家子骨肉,什么命不命的。速速起来,从今往后你我兄弟齐心便是,眼下时间紧,别耽搁了,只有两个名额,为防有变,抓紧。” 李泽丰一抹泪,看向妻子,无需多言,二人齐齐把身前俩儿往前一推。 “不让二哥为难,我与娘子是大人,活了半辈子了,值了!只两个孩子尚小,他们还有大好未来,叫他们受了哥哥与侄女的大恩,以后叫他们兄弟还,弟在此多谢二哥,多谢侄女。” 李泽林见弟弟明理,心下也触动,愧疚生起。 按理,身为家中男丁,得家族培养,阖家有难,他本该挺身而出,护佑家小,不想眼下还是女儿的本事庇护家人,于他无干,李泽林深表歉疚。 “是二哥没用,没护住大家,对不起。” “二哥你别这么说,倒叫弟弟愧的慌,且有两名额足以,二哥莫要如此。” 边上三人见兄弟间的拉扯,其实这三也不是什么坏人,商量验看过后,发现那两颗东珠乃是极品,他们三今日绝对挣大发了,于是大手一挥,验官打岔道。 “行了行了,大男人家家的磨磨蹭蹭不像话,且我们还忙着呢,耽搁不起。 这样,看在这小女娃娃如此通透大方的份上,本官多允你们两个名额,你们夫妻也算上,且上来报上姓名,待本官勾画过后,速速行刑,免得节外生枝。” 此言一出,李泽林三大人均大喜过望,又是一番连声道谢,待验官笔尖一勾,先是三郎李长茂,后是四郎李长英,兄弟二人被爹娘安抚着刻完字,紧跟着轮到李泽丰夫妻二人。 李泽林守着看着,见弟弟一家得了圆满,不由的想起亲娘,摩挲女儿发顶的动作一顿,嘴巴动了动,再动了动,犹豫再三,终是开口。 “那个乖宝啊,你还有没有?有没有……” 有什么?朝朝下意识捂紧自己的口袋摇头,“没有。” 李泽林不是不心虚羞愧,可想到枉死的父亲,与只剩下的母亲,他还是厚着脸皮,“乖宝,你祖母年迈,怕是受不了黥刑。”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要!” 心里门清朝朝坚定摇头,觉得傻爹一点也不可爱,为防傻爹再念经,朝朝小爪爪一把捂住傻爹的嘴。 “爹,你是我爹。”,所以我管你,“她是你娘。”,所以你管她。 “老太太根本不喜欢我,看着大姐举报我都不管,白费你的请求,妈妈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所以爹,懂?” 女儿童言稚语的控诉,让李泽林大为触动。 是呀,那是他的娘,凭什么要让孩子替自己进孝? 大难当前,多少人都做不到自家女儿这样,夜里冒险给他送饭,不惜暴露财物也要护他这个爹周全。 自己何德何能?又凭什么为难孩子?勉强孩子去顾惜一个厌她恶她的祖母? 说破天去也没这个道理! 被女儿直白的眼神盯着,李泽林羞愧难当。 再比对刚才女儿一喊,三弟一家没犹豫的齐来,母亲却远远站着仿如局外人。 李泽林再说不出一句逼迫女儿的话,一抹脸,沉声道:“好,不给就不给,是爹错了,爹给朝朝赔不是。” “哼,这还差不多。” 朝朝小脖子一扭,决定原谅傻爹一回。 李泽林苦笑无奈,上前牵起女儿,边走边哄。 “走,我们先出去,朝朝回头要仔细胳膊上的伤口,莫要沾水触碰污秽可知?” “知道了,爹啰嗦。” 二人路过老罗氏时,李泽林羞愧的朝母拱手作揖,不想老罗氏只厌恶的看了眼朝朝,而后无视亲儿,竟利索转身,视若无睹。 李泽林一顿,闭了闭眼。 罢罢罢,生于此间,他不仅是子,还是父! 独女年少,无母照拂,自己是孩子唯一的依靠,他若再偏心不管,亏待孩子,畜生无疑。 为子不孝,罪过都是自己,将来母亲要发落,该偿该还,无论什么他都受着便是。 豁然想通的李泽林直起身,定定再望了眼亲娘,牵着女儿果断离开。 送女至女监甬道口,李泽林拉着女儿又细细叮嘱一番,直至狱卒驱赶,父女二人才依依惜别。 “乖宝莫怕,要不了两日你就能再见爹了,且再忍耐忍耐。” 李泽林猜的很准,父女分别的第三日,这日天未亮,甬道就传来动静。 “醒醒,都醒醒,奉陛下旨意,尔等今日流放上路,现下全都出来到上头广场集合,待押解衙差前来点名验身后,尔等便可上路,前路漫漫,尔等须谨记君恩,好自为之。” 哦,原来是终于要上路了。 被吵醒的朝朝看了下手环时间,才凌晨三点,外头的更夫也才打完四更天的梆子。 朝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急于见到傻爹的她,抄起睡得正香的傻鸟怀里一踹,根本不用狱卒催促,小短腿倒腾飞快。 顺着狱卒的驱赶指引,一路跑过甬道,越过刑讯室,蹬蹬蹬的拾级而上,终于来到了来时走过的长长广场。 抵达的时候,这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无数火把将广场照亮,让朝朝清晰的看到外围把守的锦衣卫;以及诸多身着黑红制服,腰别大刀的交接皂吏;还有站在广场上探头驻足的……“爹!” “乖宝!” 男监出来的比女囚快,李泽林早就在此翘首以盼,见到女儿小小的身影终于出现的刹那,李泽林面上一喜,一个箭步猛冲上来。 凌冽的夜风刮着,却丝毫阻挡不了,父女俩相握在一起的双手给彼此带来的温暖。 第二十章 流放 “肃静,肃静,稍后流放上路,你们有的是机会叙旧,速速男女分列,各占个位,等候应卯。” 父女俩脉脉温情之时,地牢人犯相继抵达广场,为首的锦衣卫千户大声呼喝着。 被关押调教多时的人犯不敢耽搁,急忙以家为单位,男女分列站好,朝朝被傻爹护着,就站在傻爹身畔,垫脚探头,就见前方火把明亮之处,刚才喊话之人打开了手中花名册。 “前宁国公府,永宁齐氏家主齐开何在?” 人群不远处一堆女眷中,出列一身量颀长,面目英挺,身上带伤的中年男子,沉声应卯,“在。” 千户点点头,亲自勾画一笔,埋头继续:“其妻周氏静环。” 刚刚应卯的中年男人身边,随即站出一风韵犹存,长的典雅俏丽,看着三十许的女子,傲挺脖颈,“周氏静环在此。” 千户嗯了声,再点点头,勾掉名字,又继续:“其长子,齐昊阳何在?” 女子身畔紧跟着出列一十五六的俊俏少年:“在。” “次子齐暮安。” 这一回出奇,竟无人应答,千户沉声再喊,“永宁齐家次子齐暮安可在?齐暮安可在?” 人犯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由嘀嘀咕咕,倒是衬的齐家上下一众没有异常反应叫千户皱眉,心说莫不是这现年十二的小儿跑了吧? 可不该呀! 他们诏狱可不比一般监牢,关押的都是陛下钦定要犯,防守里外三层,区区小儿如何能跑? 莫不是还在地牢未出?还是出了别的什么状况? 才想着招手唤来属下去地牢看看,就在这时,地牢出口处,一步三晃的走上了来了个瘦弱少年,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 “永宁齐家,次子,齐,齐暮安在此。” 少年声音清亮好听,却带着虚弱,一张尽挑着父母长处长的脸,比兄齐昊阳不知俊俏多少倍,刀刻般立体的五官,配上一双清亮幽深的眼,斜眉入鬓,气质清隽内敛。 不难看出,假以时日,这少年该是何等醉人风姿,只可惜,眼下看着太过单薄,还没有家中二郎,十岁的李长萧身子骨强健。 千户见此少年忍不住啧了声,倒没多说什么,提笔勾画过后一挥手,难得好心,“既然人在,速速归队站定。” 扶着地牢一侧立柱站稳的少年长点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家人,眼眸一点点的冷了下来,朝着千户一拱手,道了谢,缓了缓,在千户再次开始点卯之时,拖着沉重步伐踉跄着往齐家所在而去。 这一切朝朝都看在眼里,只可惜,小人并不关心。 小家伙一手按着胸口,压着毛躁好奇的傻鸟,一边探头探脑等待着点名。 好不容过了齐家,点了刘家,勾了张家,终于轮到了他们李家。 就听那千户先点了家里古板老太太后,紧跟着是大伯李泽成,伯母小罗氏,以及他们夫妻膝下孩儿乃至妾室;而后才到了她家傻爹与自己。 比起家里其他,乃至前头点的那些人,朝朝突然发现,自己家里就自己与傻爹两个,队伍真的好单薄哦! 唉,又是崽儿想念妈妈大人一天。 此番流放共有五家,合起来二百之多,人到齐,点名是很快的。 点完所有人,手中花名册往身边早已等待的差官一交,人犯便算是交托出去了。 这差官乃是此次负责押送人犯,有着从六品官职的吏役,对方个不高,中的身量,约莫四十许,头戴差帽,脸上长满络腮胡,皮肤粗糙黝黑,说话声如洪钟。 验看过手中花名册,接过对方交予的通关文牒与一应文书,统统交给身边亲信,与锦衣卫千户颔首致谢过,这人抬脚上前,扫了眼跟前人犯,开口训话。 “诸位,某叫陈山,诸位若是不弃,唤某一声山爷也可。 今日大家相遇,乃是缘份,陈某不才,在此先把丑话说前头。 某不管诸位曾经是什么人,何种地位官职,到了某手中,某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老实听话! 此去极北,不止千里,一路艰险重重,尔等若是老实,不闹事,不惹事,不想着私逃,我陈某也不是那心黑手狠之辈。 可倘若诸位若是要跟某闹妖,那不好意思,大家也莫怪某下狠手,毕竟这么长的路,外头匪盗横行,路难走,死上个把几个人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诸位可理解?” 众人噤声,自是理解的。 见下头众人噤若寒蝉,陈大人很满意,一抹胡子继续道。 “当然了,大家也不必怕,某带着几十号兄弟上路,定会保大家平安。 再一个,极北路远苦寒,现已是深秋,眼看入冬,为了在指定时日赶到极北,尔等即日起,需日行五十里。 在此某先跟诸位说了,好叫诸位心里有个底,可千万别等上路了再与某叽叽歪歪,那时某跟某兄弟们手里的鞭子可不认人。” 一番唱念做打,又是甜枣又是大棒的,只让这二百多号人犯心中戚戚。 陈大人却很满意自己的威吓结果,伸手接过千户递来的交接文书签上大名,文书递回,眼看时辰不早,陈大人果断挥手。 “人犯上枷。” 紧跟着,随来的几十号皂吏纷纷出列,把在场十五以上男丁往他们赶来的马车边驱赶,排队上枷。 朝朝不放心傻爹,欲要跟上,皂吏时间紧任务重,哪里顾得上,自是驱赶。 还是宋氏见状,记着恩情,忙拉着自家俩儿上前一把拦住。 “朝朝别去,莫慌,你爹爹他们去去就回,朝朝别担心。” 人就在广场,只是被驱赶往一角,被拦下的朝朝也就不着急了,跟在三婶宋氏身边,约莫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终于,所有男丁都带上了枷锁。 看到脖戴厚重木枷,双手束缚在一处,脚下还坠着脚镣的傻爹步履沉重的走来,朝朝眼眶一热,委屈的鼻子发酸。 【小艺,抄家流放就抄家流放,为什么还要这样虐待人?】 小艺【远古时代封建王朝就是如此,幼崽不服,小艺这里有博观古今,有星际全科,还有古代三模五考,均可增强实力,培养宿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只要宿主强到一定程度,世界将为你改变】 【我谢谢你啊!】又想骗崽读书。 某只刚刚还委屈的泪,瞬间憋回。 第二十一章 忠仆 一切准备就绪,朝朝揣好鸟,跟在头戴枷脚戴镣的亲爹身边,随着队伍徐徐走出诏狱大门。 才一出来,诏狱边一侧狰狞神鬼雕像后,猛地窜出一黑影来。 天蒙蒙亮,黑灯瞎火,押解一众唬了大跳,手中大刀纷纷出窍。 “谁?” 寒光闪闪大刀片子拦路,秋香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莽撞,慌忙解释:“误会,误会,诸位差爷,小女不是坏人,队伍里有小女主子,小女是来探主的。” “探主?谁?” 秋香忙往人犯群中,自己期盼已久的两道身影一指:“小女主子在那,乃前文定伯府李家二爷与四姑娘,还请差爷们通融一二。” 顺着秋香手指的方向,衙差看到了人群中并行走过的父女二人,再看秋香以及她伸到跟前的手……衙差点点头。 他们也是经年押解的老人了,知道这里头的道道,也知押解人犯,上头会在哪儿纵容他们捞些油水。 不动声色的抬手拂过秋香伸长的双手,捏着到手的银子暗暗掂量了掂量,随即眼睛都亮了。 “嗯,忠仆难得,放你过去与主团圆,可!只是你身上随带的东西需检查,以防违禁。” “是是是,小女知道规矩,麻烦差爷了。” 秋香闻言大喜,连声应和着,手不停,忙把身后背着的背篓脱下,主动取出东西给验看。 一番验看,确认没有违禁,衙差点头,朝着身后挥手,“验查过了,没问题,哥几个,放她过去。” 行在外围负责押解的衙差们得自家头儿发话,知道这是收了好处,回头他们哥几个免不了私下分润,忙把刀一收,将秋香放进了人犯队伍。 犯人太多了,父女二人又不像别个一样哭唧唧走不动,二人行的速度很快,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突来的异常。 还是远远听到熟悉的喊声,父女二人疑惑着齐齐回头,这才看到了晨光中急奔而来的秋香。 父女二人都惊呆了。 “秋香?” “秋香姐姐你怎么来了?” 秋香也是神情激动,到了近前,一把跪下。 “呜呜呜,姑娘,二爷,奴婢可算是见到您了,呜呜呜,姑娘,二爷,对不起,秋香无能,愧对姑娘嘱托,诏狱难进,任是奴婢使劲解数也未能成行,让姑娘与二爷受苦了!奴婢该死……” “诶,这是什么话,诏狱乃邢牢重地,多少达官显贵走关系都不得进,更何论是你?莫要自责,快快起来。” 入狱至今,难得还有人能记得他们父女来探他们,李泽林心下感动,下意识就要去扶起秋香,却碍于身上木枷无法动作,只得给女儿使眼色,希望女儿能明白,落难之时,忠仆难得。 朝朝就看自家傻爹眼抽筋,朝朝无语,不去看傻爹,转头去扶地上紧跪不起的秋香。 “秋香姐姐你起来说话。” 见女儿‘懂’了自己意思,李泽林老怀安慰。 秋香却因为心里愧疚非不肯起。 “不,姑娘,二爷,奴婢无能,奴婢有罪,奴婢愧是慌啊。” “秋香姐姐!我根本没受罪,你别哭,快起来!”,讲真,在诏狱里,除了穷逼的时候痛了下下,其他时候她好着呢! 眼看秋香还倔强,拉扯中,朝朝装着晃动不稳的模样急喊,“哎呀秋香姐姐,你背了什么?好重啊,我扶不动你,要摔了……” 秋香一慌,忙的起身,一把揽住面前的小主子入怀连声关切。 小诡计得逞,终于把倔强秋香搞定,朝朝暗松了口气。 李泽林也怕秋香再犯倔,忙岔开话题。 “对了秋香,你怎在此?” 忙着上下打量自家小主子的秋香一顿,男主人问话,秋香默了默还是老实回答。 “回二爷的话,奴婢无能,走不通关系,还是听得公榜邸报,得闻圣旨判了阖府流放,奴婢就早早等候在此。” 李泽林一惊,“也就是说,你最起码在此等了三日有余?一直没走?” “是的二爷,好在是没错过。” 李泽林不由唏嘘:“辛苦你了秋香。” 秋香却摇头:“二爷,奴婢不苦,奴婢得二奶奶救命之恩,若没有二奶奶,奴婢早都坟头长草了,如今还蒙姑娘开恩,赐还自由,能为姑娘做点什么,奴婢甘愿,何谈苦。” 话是这么说,可得他们夫妻恩者何其多,今时今日,又有几人能与眼前的秋香一样? “秋香,你有心了。” 一时间,李泽林百感唏嘘。 “二爷,您别难过,奴婢深信二爷本事,只要二爷愿意,伯府……李家终有复起的一日。” “但愿吧……秋香,你的心意我们父女心领了,人也见了,就此别过,秋香,你回去吧。” 回去?秋香一听急了,点着自己身后的沉重大背篓急迫道:“二爷,姑娘,奴婢不回!奴婢此来,就是要跟着姑娘与二爷去极北的,东西奴婢都准备好了,怎么可能回。” 这回轮到父女二人傻眼。 “秋香姐姐你傻了?为嘛要跟着我与爹去吃苦?难道是平契出了问题?” 秋香忙的摇头,“没问题没问题,姑娘,女婢听您的话,当日逃出后第一时间就去衙门平了身契,眼下已入了平民女户。” “那你为何还要跟我们去吃苦?莫不是傻了?”朝朝就不解了。 李泽林也不解,“秋香,既已平契,你便再不是任人驱使的奴才,你该堂堂正正过自己的日子去。” 见这种时候主子们都还关心自己,秋香眼泪哇一下又汹涌而来,霎时泣不成声。 “呜呜呜,奴婢,奴婢是二奶奶点给姑娘的秋香啊!” “走走走,速度快着些,这一日可得行五十里路呢,按你们这磨磨唧唧的样,得走到猴年马月去!” 就在秋香哽咽要言之时,身畔传来狱卒挥鞭呼喝,人犯队伍不由加快行进速度。 李泽林见催促衙差就在身畔不远,生怕鞭子落女儿身上,顾不上多言以及秋香的问题,只待稍后再说,急忙招呼着二人就走。 秋香见状,以为二爷这是应了自己,唇畔漾起笑,一抹泪,二话不说抱着小主子立马跟上。 第二十二章 送行 被押解的衙差一路急催,晨起的日头都没升上屋檐,一行就出了京都东北方挹江城门,队伍甫一踏出,城门外瞬间起了骚动。 押解衙差早有经验,看到防守圈外垫脚探头的乌泱泱人群,押解官陈大人抚着他的络腮胡笑了。 人多好,人多妙,来送人犯的亲眷越多,回头他们捞到的好处也就越多,这一趟押解也就不算白跑,今年上下兄弟们也能过个肥年。 毕竟如他们这般底层皂吏,若只是靠那点微薄俸禄,怕是早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陈大人难得好心情,高头大马骑在前,待领着队伍行过排队进城的长队,越过城门外聚集的小摊小贩,直至行到再前些的空地,这才挥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 锣声一响,押解衙差迅速转变阵型,间隔短距,手中利刃出鞘对外,把众人犯圈在身后,做足了防护措施后,坐于马上的陈大人这才抬手,遥指跟随队伍前行过来的送行人流发话。 “本官虽长的凶,却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诸位此去,许是今生都还不了京,看在往日诸位与本官同僚一场的份上,本官大发慈悲,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叙旧辞行,有什么要交代的赶紧说,别耽搁功夫,时辰一到,即刻上路。” 人群中高高在上惯了的人犯,打心底里是看不起陈大人这般底层皂吏官员,只觉不配与自己为伍。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且难得在外头人流中看到他们期盼已久的姻亲故旧,自是无暇计较陈大人所言。 随着押解衙差放开的口子,使了好处进来的亲故,纷纷朝着各自所探的亲人奔去。 而让朝朝与李泽林怎么都想不到的是,正在与秋香沟通,准备把秋香劝说离开的他们跟前,眨眼就围了一堆人。 “姑娘!” “姑娘,二爷!” “姑娘,婢子们可算是等到姑娘您了!” 看着面前怀抱大包小包的一众,父女惊愕到不能言。 眼前来人,不是当日朝朝提前放走的自己小院中一众仆妇还能是谁。 “姐姐、嬷嬷们,你们怎么来了?” 琴棋书画四婢齐齐抹着泪上前:“姑娘受难,奴婢们怎能不来。” 其他一众仆妇婢女也纷纷哭道:“奴婢们得姑娘大恩才幸免于难,今日姑娘与二爷蒙难,奴婢们自当来送。” “姑娘,老奴身无长物,只有这点手艺,往日二奶奶与姑娘就惯穿老奴做的鞋,此去极北,千里迢迢,老奴,老奴特意给姑娘与二爷做了几双底厚实的鞋,还望二爷与姑娘莫要嫌弃。” 捧上一兜子鞋袜的,是她朝晖院中针线活好的嬷嬷。 “姑娘大恩,奴婢无以为报,也不知道眼下什么东西当用,奴婢听说极北苦寒,这是奴婢爹在村里寻的两件羊皮袄,还请姑娘二爷莫要嫌弃。” 这是以前在朝朝院里做粗使洒扫的小丫头,是从京郊采买的,想不到小丫头还挺有心。 “姑娘,这是奴婢按照您与二爷的身量赶做的斗篷,奴婢特意放大了些,续足了棉花,此去路远,这斗篷不仅可挡风,平日里还能当褥子盖。” “姑娘,这是奴婢准备的……” “姑娘……” 眼前十几个人,手里都捧着各自精心准备的东西,看着这些人这些物,父女二人说不感动是假的。 常言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即便女儿先前与她们有恩,可在这般人人忌惮的时刻,不说她们带来的这些心意,只说她们冒着风险能来,就已是恩情。 李泽林一时眼眶泛红,“我李泽林,多谢诸位。” 众人纷纷避开李泽林的俯首,连连福身,“二爷莫要折煞奴婢们。” 朝朝这边与旧仆温情脉脉,而另一边,李家其他人则是脸色不好看。 除了在京都无亲故的,比如三房,其他人身边几乎人人都有人相送。 如庶孽的四房,有何氏那没出息的娘家来辞别; 那无有娘家的二房父女,想不到竟有奴仆大包小包来亲送; 就连自己底下那不省心的三妾室家里,或多或少都有至亲之人前来; 唯独他们大房…… 看着擦着汗领着俩小厮跑到自己跟前的罗府二管家,再看小厮身上背着的单薄包袱,小罗氏冷笑连连。 边上一直殷殷期盼李文欣,迟迟等不来她常念嘴边的外祖、舅舅,反而是看着边上其他人喜团圆,心里忍不住酸痛。 “母亲,外祖与舅舅呢,他们怎么不来送我们?” 小罗氏看了眼身边闭目不语,好似什么都不关切的婆母一眼,回头利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女儿,这才看向姗姗来迟的痴肥二管家。 “我爹我兄长他们呢?为何不来?怎么,这是瞧着伯府落魄,家中姑奶奶都不认了吗?” 二管家忙擦着额上连连冷汗急解释:“老姑奶奶勿怪,姑奶奶勿怪,姐儿勿怪,老爷跟大爷不是不想来,而是家中出事,老爷大爷被绊住了,没法出门……” “被绊住?没法出门?莫不是大哥又招惹了哪家良家,被人打上门来?” 痴肥管家暗道了句姑奶奶果然英明神武。 小罗氏见胖管家陪着小心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哥真是,如今伯爷走了,伯府再不复往昔,我们罗府也再不是水涨船高的罗府了,爹与大哥不小心做人,怎还这般无脑!” “呵呵,内个,呵呵,姑奶奶,老爷大爷脾气姑奶奶是知道的,奴才们也劝不住啊!” “罢了,既然来不了,那他们可有交代?” 胖管家忙朝身后俩小厮招手,小厮立刻把各自身上背着的减薄包袱奉上。 “老姑奶奶,姑奶奶,这是老爷与大爷让小的准备的,府里如今也不宽裕,还望老姑奶奶与姑奶奶别嫌少。” 小罗氏接过胖管家递来的包袱,一入手,轻飘飘的,想到往日父亲与兄长对自己的爱护,小罗氏以为,亲人兴许给的是银票,便也没多说什么。 而边上的老罗氏,见是管家来,不见亲弟与侄儿,深刻了解娘家人尿性的老罗氏呵的一笑,闭了闭眼,甚至都不管儿媳与管家的寒暄,包袱自然也不接。 小罗氏见状,只得一并接过,怕婆母失望,还想给亲爹兄长辩解一二,就在这时,启程的铜锣一响,前头传来衙差的呼喝。 “好了好了,时辰已到,辞行家眷速速退后,人犯归队,即刻启程。” 第二十三章 上路 听得催促,小罗氏不敢耽搁。 既至亲未来,也不想跟个下人多废话,生怕迟一步衙差的鞭子就落自己身上,小罗氏把一个包袱送入扶着婆母的大儿手中,自己背上一个,拽着女儿就集合去。 胖管家见状,长叹一声,倒也未多言,反倒是招呼着俩小厮,走的那叫一个干脆。 送行人员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相继退去,唯有朝朝父女二人这边出了点状况。 随着衙差催促声音一来,早约好的侍琴、侍棋、侍书、侍画四女婢齐齐动了。 快速动手把一众婢女仆妇送来的东西收罗到手里,包袱背篓一背,往朝朝与李泽林身后一站,竟是与秋香一样的架势。 父女二人傻眼:“侍琴姐姐,你们这是作甚?” 四人异口同声。 “姑娘,二爷,奴婢四人已经商议好了,奴婢们虽没有秋香姐姐得用,却有一片真心,此去极北,千里万里,路不好走,主子们以往哪里吃过这般苦?奴婢们不放心,便一同前去。” 好家伙,好家伙! 来了个秋香不算,还得另外多带四个侍? 他们这是去流放,又不是去旅游! “不行!”,都不用傻爹说,朝朝先不同意,“我一个都不带,全都不许去!” 这一声不许,几人俱都急了。 “姑娘……” “别,喊祖宗都没用,不带就是不带,不止侍琴姐姐你们,秋香姐姐也一样!” 一句话,瞬时止住了秋香欲要上前的脚步。 朝朝强势的不得了。 “姐姐们,我跟爹是戴罪之身,不得不得,你们却不同,先不说你们都是自由人,就只秋香姐姐,如今年岁到了,我妈,我娘离开时还惦记着给你找个好人家呢,如何能跟我去那般地方,必须不能!” “姑娘,我不嫁!” “你别说话,这是我娘的遗愿,秋香姐姐你必须听。” 四侍趁机道:“那我们陪姑娘。” “不行,你们四个也一样,老大不小的可别让我操心了。” 五人哑然,既感动又心酸,朝朝却没心软容情,一挥手。 “姐姐们乖!此去一路,爹保护我一个都够呛,再加上你们如何顾得过来?所以,听话,都不许去,都回去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去。” 这时队伍前再传来催促,已是耽搁不得,怕这五个还跟自己倔,朝朝先动了。 “快快,东西都给我,你们速走,不然回头衙差鞭子可不认人。” 边上其他奴仆忙上来,有的劝,有的帮朝朝整理打包,场面混乱。 那么多人,即便一人两三样东西,着急忙慌下也侍弄不好,更何况朝朝小小一个,负重不多,二爷倒是还好,只可惜背着枷锁带着镣铐也不好带。 “极北苦寒,此去路远,马上要入冬,羊皮袄子必须带。” “斗篷可当被,也得带上。” “鞋子,鞋子,走路费脚,不能忘了。” “莫动莫动,那布袋里是我特意给姑娘做的油炒面,得带着。” “锅,锅,那小铁锅路上煮饭烧水都当用……” 好嘛,朝朝傻眼,只感觉任务相当艰巨。 可怜这人多眼杂的,都是大家一番心意,丢哪个她都舍不得,又不能给扫背包里,给小人愁的啊。 好在秋香她们几个机敏,混乱间也能迅速打包整理。 羊皮袄子分别一卷一系,往父女二人腰上一挂; 大小水囊分别往父女二人身上一背; 做好的鞋与众人暗暗藏在送别行礼里的银钱,盐糖糕点,捡结实的两包袱皮一分一裹,由秋香、侍琴亲自动手,一个绕过李泽林肩上木枷斜背身后,一个背在朝朝身后; 剩下的还有秋香带来的一背篓,父女二人实在拿不动,而队伍已经在催赶中开始前行。 左右为难之际,朝朝看到了空着手无亲故来送的三婶一行,眼睛一亮,跑过去把人一拦,快速把事情这么一说,宋氏哪里有不应的。 一家四口被朝朝领来,秋香他们又是一阵新的忙碌。 眨眼功夫下,同样带着枷锁镣铐的李泽丰背上多了个大包袱,宋氏背后背着秋香带来的大背篓,便是七岁的李长茂,五岁的李长英,各自身上也都背了个小包袱,这算勉勉强强把众仆送来的心意带上了。 “上路了,上路了……” 催促再来,再多不舍也得分别。 朝朝与众人道告别,秋香不舍,扑上来蹲下狠狠抱住朝朝与她咬耳交代,手顺势捏住朝朝的手,把一张东西塞进朝朝袖口。 “姑娘,这是奴婢给您换的银票,一共百两,您收好,遇到难事您莫要不舍的用。” 朝朝连连点头,“谢谢秋香姐姐。” 小主子怎能这么乖,这么好,这么贴心啊!秋香实在忍不住,呜呜哭着压低声音,快速继续。 “我们姑娘长大了,真好!奴婢羞愧,无法跟您北去,只盼姑娘自此都能一番顺遂,至于东西,保不住舍出去也不怕,姑娘首要万万保全自己。” “嗯嗯嗯,我都记着了。”,朝朝连连点头,抬手摩挲着秋香的脸安慰。 秋香泣不成声,“奴的姑娘呀,不然您还是带着奴婢一起吧,呜呜呜。” 侍琴等人也再忍不住,纷纷呜咽起来。 恰时,押解的衙差已经提着鞭子到了近前,再多不舍,也只得分离。 朝朝叹气,重重拍了拍秋香肩头,带着趁机飞到自己肩头的花花,强势退出秋香怀抱,学着边上傻爹一般模样,郑重与秋香她们拱手作别。 “诸位,主仆一场,诸位心意我李泽林谨不忘,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与诸位就此别过,愿诸位一生安康,万事顺遂,告辞,不送。” “嬷嬷,姐姐们莫哭,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朝朝恭祝诸位嬷嬷姐姐一生顺遂,无病无灾,各自保重。” 还别说,小艺教的词儿还怪押运的。 秋香等人神色一正,纷纷跪下,对着朝朝与李泽林纳头就拜。 “奴婢(老奴),恭祝主子们否极泰来,自此坦途,此去极北,山高水长,盼我主无忧,一路顺风顺水,平平安安,务必保重,保重!呜呜呜……” 相继哭倒在同伴怀中的秋香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的小主子与郎君一起,行在人群中越来越远,原来越远…… 第二十四章 驿站 北出城门,告别亲人,踏上码头,登上渡牲口的渡船,越过大江上了岸,一行正式踏上流放之路。 只靠十一路丈量世界是真的累啊! 起先的时候还不觉得,走着走着,朝朝只觉两只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正值秋老虎发威之际,身上还背着行囊,即便不重,即便走在绿树成荫的官道阴影里,朝朝也累的直吐舌头像只哈巴狗。 却见陈信猛然吸了口气,随即是手腕一伸,狠狠的一掌便是朝着前方拍打而去。 她俩都这么说,这些至尊道场的高层们,这才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导致现在木兰对于乌云珠她未来的担忧和犹豫。 它愤怒咆哮,猛的扑出去,扑向了一艘塔林达尔舰队的战列舰,巨爪扬起,猛的拍去。 “庶妃自己也不把肚子里的孩子当回事,想来别人把他当回事也无用。”谷麽麽说了一堆。 “没想到你们会去元日驻地,卿之勋是个不错的长官。”邢元敏非常感慨。 钱多福那时候因为学习不好觉得自己不够优秀自卑,但也没有像刘灿灿这样自己都看不上自己。 葬界铲重重的砸在封天碗上,哐当一下凶猛的声波席卷整片星河,无数星辰随之爆碎,中州更是翻江倒海一片。 她原本就不喜欢金玉卿,可碍着对儿子的歉疚之心,不得不耐着性子对金玉卿做出慈爱的模样。 ……北行的队伍一路顺风顺水,路上又遇到了前来接应的陆临雪,使得护送的队伍更加庞大。 等助理出去,闻烟给玫瑰花拍了照片发给孟沅戈,并说收到了,她很喜欢。 说完,还在裴译安脸上亲了一口。便离开餐桌,回到房间里收拾东西,路上还给玲姐打了个电话,让玲姐派人来接她。 除此之外,还有三根金灿灿的锁链在空中蔓延,就仿佛有一株看不见尽头的垂柳,从高空之中垂下三根枝条。 这个漂亮的村姑名字叫林雪,二十五六岁,刚才在玉米地里干农活,想坐下休息会,结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到了,疼的脸上冒汗。 可能和结城青水是忠实的火影手游玩家有关,金手指就是个决斗场。 只要她在家,没来月事,他又不用上夜班,几乎每晚都会有一到两次,当然这事她不可能乱去说。 “早知道青水要请客,我就不吃午饭了。”旋涡玖幸奈摸了摸肚子。 下一刻天地倒转,两人回到现实,水门同样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直到,神医门第十二代祖师,横空出世,击杀当时的巫毒门传人,自此以后,巫毒门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修炼界中。 不同的是,上回居民们只是打量他两眼,现在很多人都从自己的地洞里出来。他们举起自己收藏的东西,有漆黑的树枝,形状怪异的树叶,像是骨头或石头的物质……一副想出售的样子。 村子规模不大,仅有数百户人家,张灯悬彩的居然有两家,赵源挤在一家门前连声贺喜。铃医在乡村很受欢迎,主家出来相迎,把赵源让到屋中落座。 春雨声嘶力竭地哭着,一副凌薏要是失踪了,她也跟着去死的模样。 “相公,我的未来生活还要依赖你呢。你绝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我们必须先治好你的腿。”洛云禾语气坚决地说道。 杨间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为了让卑启龙慌乱,然后让他们内部变成一团散沙罢了。 第二十五章 买食 上路第一晚过的很平静,次日一早天没亮,朝朝就被尿憋醒。 都怪昨天喝的水太多! 眼下牲口棚里都是人,她可不好意思随地大小便,看了眼身边傻爹,许是昨日赶路太累的缘故,这会睡的正香。 朝朝把窝自己怀里的傻鸟撸到傻爹怀里,将两个空了的水囊都背身上,蹑手蹑脚的起身来到紧闭的门后。 牲口 徐福之所以之前不愿意对付绝无神,乃是他职责所在,而现在突然又恨不得拍死绝无神,也同样是他职责所在。 立刻就让那尸体的脸部打了开来,露出了里面还有着半口气的亚基伦王子。 听,那满场声入云霄的歌唱,看,那四周红色旌旗的飞舞,还有那刺耳的分贝。 在粉丝们沸沸扬扬声中关播,贾珑深吸口气,准备跟许华展开交谈。 瓦莱依靠速度的反击和内切变向去年让休眼前一亮,埃尔默也更努力的练脚下技术,居然开发出了策应型右边后卫的属性。 可到了最近才知道,他终究还是他,即便遗忘,也是他隐藏了过去。 危急时刻,生性乖张的魔君,还是察觉到了不对,作为魔族他们行事是肆无忌惮不假,却也最懂得趋吉避凶,善于审时度势,做出对于自己最为有利的选择。 球在沙尔克的后卫线转了一圈,最后到了拉菲尼亚脚下,马克勤立马向他逼去,前方的拉基蒂奇和琼斯回撤接应他。 天机子控制的血傀已经伤亡三分之二了,目前还有战斗力的不足三分之一。而易寒他们这边也有五名修士已经死亡了。其他人也是各个带伤,包括易寒他们。 一到大赛就脚软!不知道是不是跟卡佩罗搞得紧张气氛有关,马克勤现在没空琢磨。 送走了妈妈,我长出了口气,虽然知道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沉沦,想要在这温柔的陷阱中溺毙。 禽兽大阵相传是鸟族始祖龙鸟根据自身特性,帮助兽族与鸟族构建的大阵,只有兽族和鸟族在一起联手发动,威力才会完全发挥出来。不过自打三十纪元之前,鸟族与兽族分家,禽兽大阵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些式神可不是流落在日本的式神,那些式神早就被宙斯给变成了毒源派遣到了各州各地区。云中城的这些式神乃是式神之祖,都是普罗米修斯缔造的,交由他手下的八云紫管理。 “美国人最喜欢用的就是赏金猎人,对他们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美国佬有的是钱,美国佬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李佳凌说道。 “什么不行,你现在已经大半个陷进去了,不出来,难道你想变琥珀标本?”楚荧说着就要扬着手上前来抓醒我。 几条街的百姓听了,都感到前所未来的气愤,纷纷大声支持达瑞起来。 韩少勋掏出一支烟烟,咬在嘴里,扑嗒一声点燃了打火机,可因为手有些抖,接连点了几次,都没能把烟点着。 与政府带有政治目的的欢迎不同,百姓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所以现场的场面一下子就失控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人能够成功回来就好,所以林东直接下了撤退命令。 两声闷响,两头喷火毒蜥被空降下来,随后达瑞带着人飞身跳下来。 穿着高跟鞋的她,显得气质很突出。比起以前见她,变化了不少。 第二十六章 肉引 得,被这么一打岔,三子完全没顾上多想。 先去隔壁挑了一担子豆浆出来,招呼朝朝跟上,回了厨房大院,把朝朝安顿在自己平日偷懒的杂物房,三子带着朝朝的两水囊,挑着豆浆先去交差。 趁着师傅忙碌,三子舀了一小锅豆浆,架在烧火正旺的红泥炉上煮着; 而后又找借口打发大灶忙碌的俩仆妇,取了干荷叶掀 两人来到偏厅坐下,不一会儿,便有丫鬟奉上香茶。宁风看着悠然品茶的战龙,欲言又止,眼中透出几分忧虑。战龙但觉奇怪,以目光询问。就在宁风犹豫之际,门外出现了宁镇海的身影。 “没事,现在一家人了,就不计较以前那些了。”雨韵笑着招呼她坐下来说。 邓颜林哈哈大笑,这些婴儿没事了,仁和医院自然是没事了,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发下自己的誓言后,李璟马上离开了这个埋葬着神龙尸骸的天坑,然后他放出飞船,将这颗星球的位置输入了星图,这样日后他要来到这里,就方便了许多。 鲜血飞溅,八个很是难对付的人造战士,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被鬼徒一人轻松搞定。 也许,雪绒貂所感受到的天材地宝便是与这雾气有关,可能这天材地宝就是释放雾气的来源。 听了我的话,琳儿乖巧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用勺子盛起的鸡汤。 想要提防她,确实有些困难,不过幸好大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起码殷家所有的人也会有所防范,不会被她在背后暗算。 不过要求很苛刻,除了剑魂必须达到六阶之外,还有其他要求,现在就不一一诉说了。 神子留给姜陵的第二件东西,是一截树枝,这截树枝同样让姜陵极为震撼,因为这是太初古树的枝条。 但是当得知这里有神庭之后,姜陵不得不重新打算了,如果他玩的过了,引起了神庭的注意,那后果可想而知。 只是,最危险的关头,应雪情大发神威,以天剑峰的不传之秘,太虚逸剑诀,大败对手,成功救回四人。 说着打开了一个装满蜂蜜的瓶子,一旁的棕熊听到声音,马上探出脑袋,然而齐瑜眼神一扫,这家伙马上一副,仰望天空的样子。 “原来如此。”索贝尔说道。如果是这头魔曜兽被她第一个发现,很有可能就死在了她无情的冰箭之下。不过从它如今这般高雅的姿态看来,它的身价是远远不止五万赤曜币。 “太逆天了吧。”姜陵收起了之前对它的轻视,剩下的只有震撼。 第二声是利器化开了肉体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这一声无法听清,只能用它所带来的疼痛来感知。 但时至今日,娄云熙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想想红枫城惨死的无辜百姓和张玄乙前辈,还有许许多多在战争中死去的可怜人。 看到所有的人都不在说话了之后,火耀阳咳嗽了一声便接通了电话。 还没等嘉荣做出决定,翼兔已经将两个果子都抓了过来,丢了一个给嘉荣,自己抱着一个就啃。 说完关系,姜化又开始讲述姜家的历史。这在古代,是最重祖宗的,既然忘了,姜化怎么可能不讲一遍姜家的历史? 陈萍如看着他们不知所措的模样,和被甩在地上的十三号痴呆的样子,笑得露出了后槽牙。 吃了东西后,他觉得自己的力量又回来了,可惜巫杖已经丢在海里,他正想着该找点什么东西当武器。 第二十七章 黄雀 “我明白,我明白,爹,您瞧我的!” 朝朝决定先斩后奏,给傻爹丢下这么句,迈着小短腿就冲了出去。 来不及阻止的李泽林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闺女冲出去,而后错愕的看着自家闺女根本没往母亲那去,反而是奔向三弟一家所在方向,一手一个,抓起三郎四郎就往回带。 李泽林无语,自家闺女可真行!不过怪孩子 “好!”凌大直接去寻找林枫了,至于凌大为什么矛头指向林枫,自然是因为林枫最后一个加入商队,而且凌大还不认识他,知道不是自己人。 五千多鬼物还不多,我听了也是醉了,这要是让它们都出现在城市内,那要有多少人要被这些鬼物吞噬点灵魂。 中英会谈在即,内陆政府要考虑港人的情绪,可是,他们也难以舍弃刚刚好转的国际大环境——美日欧对内陆政策正在逐渐放宽。 经大祭司这么一说,林枫才想起来,几人现在还在仙神坟里面,而仙神坟,即将面临着塌毁,到那时候,他们几个在仙神坟上的人就危险了,不知道会有些什么下场,虽然死还不至于,但是恐怕就会四散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康熙朝烧制出来的铜红釉瓷器中,粉红色中略带灰色的称“豇豆红釉”,灰而色暗的称“榆树皮釉”,粉红中有绿点的称“苔藓绿釉”,带红块的称“孩儿面釉”几大类。 包厢内,苏安跟2达早已落座,俩人似乎在交谈什么,而见众人进来,便立刻停止了。 “居然受到反噬了!”高明义脸上带着一丝苦涩,没想到他这凝息一脉居然会遇到瓶颈。 离开这个游戏到现在,赵牧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太多变化,赵牧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赵牧很想试试如今的自己进入游戏有些什么不同。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浪红尘眼中带着兴奋,就好像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一样。 慕灵是在水城长大的,对这里的去处都很熟悉,带着慕容若和独孤信二人去了许多地方。 再说古德里安,他没能跟叶琳娜在一起,甚至没有过一次越过界线,对于外人来说固然心疼,但对于他本人来说,守护心爱的人一生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之后的两个星期,李晴月选择逃避,可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知道有关张与凯的消息。当得知张与凯与那富家千金如胶似膝的在一起,甚至是传出两人即将订婚的消息时,李晴月脑子一白,直接昏死了过去。 顾轻念狐疑看了一眼许诸,有点怀疑,他这醉了还能记得这么清楚,还记得入洞房? 顾轻念看向高仁的眼底满是温暖和笑意,和看傅怀城简直是两个极端。 “就这点事还用得着空间存储器?”阿万打个响指,在他的身后有一只鬼魅正在逐渐显形。那鬼魅的手里还拿着一瓶红酒,此时正在给阿万续杯。 三人又说了一阵子话,于丹青才知道沈嬛去方菁家玩了,得傍晚才回来,稍稍有些失落。 闻人君复和黎纪到达这个地下已经有十天了,每天,他们躲在暗处看到那扇机械的大门前来来往往,身着特种兵服,手持枪械的看守人,始终找不到进去那扇门的方法。 船上的东西搬的有七七八八了,公子还是闭门不出。我看着不远处的地面,还有熙熙攘攘的卖吃食的店铺,心里痒痒的。便拿着我的刀,敲了敲公子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