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纪委科员问鼎权力巅峰》 第1章 陈木 福云县，行政办公大楼。 “听说了吗，戏子出身的常务副县长李明波就在刚才被市纪委带走了。” 随着这通消息出现，政府大院顿时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表情不一：有吃惊、有遗憾、有幸灾乐祸。 “陈木那小子也真是可怜，刚被组织推荐就出了李明波这桩事，看来这纪委办公室主任的职位跟他是没有关系了。” “还想提拔？不被带走调查就烧高香了。我可听说这次李明波的问题很严重，买官卖官、吃工程回扣等都明码标价，陈木忽然被提拔，你说有没有问题？” 陈木是福云县纪委办公室副主任，这次本该很有希望提拔副科，可随着李明波被带走，提拔的事情几乎不可能了。 谁都知道陈木是李明波带出来的，这次李明波出事，陈木提拔的事情大概率会被喊停，甚至会被叫去协助调查。 陈木没有去搭理办公室的人，他掏出手机死死盯着上面的时间：2015年9月19日下午3点，他竟从2018年回到事发时！ 李明波，中央戏曲学院出身，非科班出身的他凭借过人的才智与手腕走到了常务副县长的位置，但背地里依旧被称之为戏子县长。 李明波被市纪委带走，在众人看来是彻底倒台，讨论间并不会刻意避讳什么。 但在陈木看来，这些幸灾乐祸的人或许高兴太早了。 如果按照前世的发展，李明波被市纪委带走第三天突发心脏病死去，这件事惊动了省里，直接派出了调查组，调查结果更是轰动全国，系一起蓄意谋杀刑事案。 而李明波本身并不存在问题，所有检举的问题以及材料全部被证实为编排伪造！ 省领导震怒，福云县引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反腐败大风暴！ 如今，不管是为了李明波，还是为了自己，陈木不可能让历史重演。 从口袋拿出一张纸条，这是李明波昨晚给他的，是一串电话号码。 李明波跟他讲过，要改革必然会得罪某些人，触及到某些利益集团的蛋糕，如果哪天他发生意外，不要意外，直接打这个电话，电话里的人会教他怎么做。 回想曾经，陈木无奈一笑，在李明波出事第一时间，他选择把这张纸条给撕了，生怕被牵连。 但事实证明，这样的行为一点用都没有，随着李明波出事，陈木就被调到了偏远乡镇，大好的仕途也画上了句号，要不是台风天驻村发生意外，也不至于重生回来。 现在仔细想想，当初还是太嫩了，有些标签一旦被打上是很难撕下来的，就像他是李明波的人。 如果当时有打这通电话，结局会不会改变？李明波还会不会发生意外？ 陈木刚要走出办公室，一个体型肥胖的青年直接撞了过来：“呦，这不是我们陈木主任吗？这是急着去投胎吗？” 李怀，纪检监察室一室的科员，比陈木早一年进入纪委工作，办公室副主任一直是李怀想要争取的位置，但因为在干部推荐上大部分的人都推荐陈木，最终晚一年的陈木反而成了办公室副主任。 对这件事，李怀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因此恨上陈木，工作上不仅处处针对不配合，生活上更是下绊子。 如今李明波一倒台，他自然更不客气了。 看着满脸得意的李怀，陈木脸上也没了笑容。前世，李怀三番五次针对他所在的乡镇开展了多次巡察，导致乡镇领导对他产生了巨大的意见，从而得不到重用。 前世会死，跟李怀也有很大的关系。 “你这么急冲冲，不会是想畏罪潜逃吧？”李怀滔滔不绝，引发了办公室所有人注意，大家的注意力都移到了陈木身上。 “戏子被抓，你可要小心了，哪天指不定就是我负责你的案件！”李怀冷笑连连，陈木这次肯定在劫难逃了。 陈木无视了李怀，一把将其撞开：“狗东西，别挡道。” “你居然敢辱骂我？”李怀脸色有些难看，恨得不一拳打在陈木的脸上，李明波已经倒台，陈木怎敢像从前？ 李怀平复了一下心情，现在出手打陈木肯定不合适：“你现在的表现在我看来是无能的挣扎，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黑猫不可能变成白猫。” “还有，我们一室将全程参与协助上级开展对李明波的调查工作，你现在可以主动向我交代问题，争取立功，或许我会向上级替你说情。” 李怀点了根烟，等待着陈木的反应，脸上写满得意。 “你就这么确定李明波副县长一定有事？”陈木冷冷瞥了眼李怀，冷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李明波副县长突然回来，你会怎样？” 李怀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嘲讽道：“我就没有看过或者听过被带走的人还能出来的。” “陈木啊，大家同事一场，我劝你早点放弃幻想，实事求是老实交代问题吧，争取宽大处理。这不是戏曲舞台，李明波已经杀青了，你就唱不出什么戏了。” 李怀敢这么肯定是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在李明波家中搜到八百万现金，房产近百处，严重违反了党纪国法，想出来几乎不可能。 李明波要是能出来，他直播吃屎都没问题。 陈木忽然一步贴近李怀跟前，脸上布满了冷意，吓得李怀连连后退：“陈木，难不成你还想动手打人？” 陈木一把掐住李怀的后脖，两百斤的身体被他拽扯了过来，贴在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让我交代什么问题？交代你表哥伙同其他人非法参与采矿的事情吗？” 李怀难以置信盯着陈木，脸上出现了恐惧，陈木是怎么知道他表哥非法开采稀有矿的事情？ 看着愣在当场的李怀，陈木没有再搭理，如果不是李明波事情要紧，他还真不介意现在就向李怀的身后人亮剑，这把剑迟早要斩下来，但只是斩马前卒，陈木觉得太浪费了。 陈木走到了楼梯处，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安全后，深吸了口气才拨通了纸条上的电话。 “你好，哪位？”电话里传来一道极为悦耳动听的女声，很有磁性，令人印象深刻。 “李明波县长出事了，就在一个小时前。”陈木言简意赅，但并未介绍自己，因为他并不清楚这通电话到底打给谁。 “我知道了。你是陈木？”出人意料的是女人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因为李明波被抓有丝毫焦虑，至少陈木感觉不出来。 相反女人会知道他的名字，陈木也没有感到太大意外，显然李明波早跟这个女人报备过了。 连知道电话号码的人都需要报备，这代表着什么？另一头，很不凡！ “明波哥没有看错人，他说在你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女人犹豫了片刻，说道：“陈，有件事我希望你去做，因为我们现在不太方便，盯着我们的人太多了。” 陈木知道，从拨通这电话之后，他算是进入李明波身后这些人的眼中了，拒绝是拒绝不了，也没想拒绝：“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是我分内事。” “我希望这次协助你们上级纪委工作由你带队。”女子的声音尽管充满了别样的磁性，陈木依旧能够听出那种上位者的味道。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管任何时候，任何人，除非有你在场，否则谁也不能单独见明波哥，我需要一周的时间。” 陈木心中忍不住一颤，这女人绝对知道了什么，否则语气不会这般严肃，现如今看来事情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前世他也只知道李明波的背景很深，要不然不会引发省里大佬震怒，但具体多深他并不了解，毕竟当时的他已经被发配到偏远乡镇了，已经没有太多心思去关心这些事情了。 “我连一个副科都不是，恐怕很难。”陈木如实相告，按照办案流程，协助办案倒是没有太大问题，可作为带队、牵头人就不现实了。 纪委毕竟是一个高配单位，一把手是县委常委，副处的天花板，整个纪委机关正科级（纪委常委）副科级（室主任）一抓一大把，想要作为县纪委代表去插手这案件，论级别还轮不到他。 “这个简单。”女人忽然应承，倒是让陈木没想到。 陈木打这个电话除了是给李明波一个交代，也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一个铺垫，救李明波他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还有，你最好快点，一周的时间太久了，我最多给你两天的时间。”李明波还有三天可活，陈木必须在两天之内改变某些局势，否则一切都晚了。 女子明显一愣，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 省会某干休所，女子放下红色电话，轻笑道：“你还是第一次敢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说话的人，陈木，多年不见，你变化倒是挺大的。” 第2章 出师不利 陈木收起了手机，转身进入会议室，福云县出了这茬事，作为办案机关，后面工作有的忙。 他没有去猜测女人的身份，但李明波既然将希望寄托在这通电话上，他相信这个女人或许真的可以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而这时候，陈木看到了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手里拿着个保温杯，健步如飞朝会议室走来，他当即迎了上去：“丘书记。” 丘春澍，福云县县委常委，纪委书记、监察委主任、三级调研员。还有两年多就退休，按照计划退休前应该能够捋顺二调，但发生李明波这件事后，全县干部的人事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特别是纪委部门，最终只能在三调退休。 会上，气氛很压抑。 “小陈，关于李明波同志的事情你怎么看？”丘春澍打破了沉寂，突然发问让所有众人一惊，整齐看向陈木，谁不知道陈木跟李明波的关系，丘书记这行为让人看不懂啊。 而作为当事人，陈木也没想到丘春澍会征询他的看法。 好在他两世为人，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丘书记，关于李明波副县长的事情，我相信组织。” 陈木心中想笑，你自己都说李明波同志了，加着‘同志’这两字，意味着什么？这代表着在没有盖棺定论之前，丘春澍认为李明波是不会有事的。 丘春澍意味深长看了眼陈木，别看陈木什么看法都没有发表，实则已经表明立场了，李明波副县长这几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不过让丘春澍最好奇的是，他的老领导刚才打电话过来亲自点将，指名道姓让陈木来负责李明波的案件？ 陈木有这等背景？ “陈木，李明波已经被市纪委带走了，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李怀却不认同陈木的看法。 他刚才已经将陈木知道非法开采稀有矿这件事上报给他表舅了，也就是福云县的方程副县长，他表舅让他盯着陈木，只要李明波的案件定性之后，陈木就没有多少好日子了。 陈木懒得搭理李怀，但这却恰恰激怒了李怀，拍了桌板差点站起来。 “陈木，李明波已经落马，你蹦跶不了几天了！” 陈木依旧笑而不语，这李怀简直蠢死了。 “李怀，你作为一名党员干部，威胁自己同事是你该干的事情吗？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这种品性是怎么进纪委队伍的？”丘书记忽然冷声呵斥，吓得李怀一跳，丘书记跟他表舅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谁都听得出来，此刻的丘书记是真的很生气。 “书记，我错了，我是不希望陈木同志跟这件事有关系啊，给他提醒提醒，以免酿成大祸啊！”李怀大呼冤枉，但是丘书记根本就没有心思听他辩解。 “给你党内警告处分，若是让我知道你还在破坏团结，我第一个办了你！” 丘书记如此动怒，让众人很意外，毕竟李怀的表舅也是县领导之一，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道理丘书记不会不懂。 特别是随着李明波被抓后，方程是最有可能成为常务副县长的。 相比陈木，一个被抓一个如日中天，丘书记为什么会为陈木说话？ 众人疑惑，但陈木却并不意外，他大体上已经猜到那个女人已经发力了，否则绝不会有这种局面和效果。 一场会议开了三个小时，天色已黑，但没有人敢有意见。 “关于李明波同志被带走一事，仅仅只是协助调查，尚未定论，我不想听到太多的谣言。”丘书记这是让所有纪委工作人员都必须守口如瓶，不得在外讨论案件。 “最后一件事，鉴定于陈木同志工作认真、团结同志、表现优异，经推荐、测评、谈话等考察程序，符合提拔。组织上决定正式任命陈木同志为纪委办公室主任（试用期一年）。”丘春澍话语刚落，会上所有干部都震惊看向陈木，这是没受到牵连，反而顺利提拔了？ 陈木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拳，前世他提拔失败反被调走，如今他的命运已经发生变化了，同时他也震惊那个女人的能量。 “由于纪检监察室一室的梁主任生病请假，陈木同志将配合上级部门，全权负责李明波副县长案件的协助工作。” 而纪检监察室一室的梁主任则满是迷茫看向四周，他什么时候生病了？ “梁主任，工作虽然重要，但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丘春澍笑眯眯看着梁主任，梁林这才反应过来，领导说他生病了，他自然就是生病了啊…… “书记，我又感觉头晕目眩了，得请假去医院挂个号……” 众人忍不住翻白眼，要找理由也找个像样的啊，现在天都黑了，还挂号？这是把丘书记当成什么人了？但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丘书记却是挥了挥手：“去吧，多休息几天。” 众人：…… 陈木也知道是自己表态的时候了：“首先感谢组织的栽培，感谢丘书记的信任，感谢在座各位领导、同事的帮助，我陈木将以更加饱满的精神面貌投入到新的岗位中……” …… “在往后工作中，我将以自我革命的精神，勇于担当、坚定信仰、强烈使命，与腐败斗争到底，不冤枉一名好干部，也不会放过任何一名腐败分子，但凡损害国家利益、人民利益，不管腐败分子逃到哪里，都要缉拿归案、绳之以法！” 会议随着陈木慷慨激昂的表态中结束，现场响起了雷鸣般掌声，大家都清楚，如今的陈木已经走到台前，没有人会不卖面子。 28岁的副科，在福云县是有，但绝对没几个。 散会后，陈木第一时间调动纪检监察一室三名干部，连晚饭都来不及吃一口，准备连夜上市，但却出了意外。 县公务用车中心连一辆可用的车都没有，集体出现安全故障，这让陈木心情变得异常沉重，消息泄露了，纪委内部有内鬼。 第3章 撕破脸 “陈主任，这件事恐怕有人捣鬼。”一室的一名年轻干部神色有些难看地说道：“我去查一下监控，否则这件事就太巧合了。” 陈木摇了摇头，公车集体出现故障肯定有猫腻，现在去查监控毫无意义。 敢指使这么做的人，手握权力，不可能会留下这样的纰漏，这是有人不想让他们去市里！ 众人也反应了过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位置不可能太低…… “陈主任，要不还是明天出发吧？”纪检监察室一室副主任龚易开口，声音有些发颤，他快退休了，可不想得罪人。 陈木没有说话，龚易平时的工作作风主导一个小案不办、大案办不了、有案托着办、没案是最好，典型的一种懒政不作为，如果不是一室负责这案子，陈木不会用这样的人。 而这时陈木电话响了，看来电对象，心中有些诧异但似乎又不意外。 “陈木主任啊，我是方程。”来电不是别人，赫然是方程副县长，李怀的表舅。 “方副县长晚上好。请问有什么指示？”陈木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端正，态度也很客气，方程副县长听到也很满意。 “指示倒是没有，首先祝贺你顺利当上纪委办公室主任，今后也是县管干部，责任更加重大，希望你好好工作，不忘初心，切勿松懈。” “我一定谨记方副县长的指示，立足于本职工作，努力维护我县良好生态，不放过任何一名腐败分子，不管身居何位，身处何职，但凡违反党国纪法，一查到底。”陈木表态，但却让方程副县长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方程副县长随后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我听李怀那臭小子今天跟你在工作上起了一些口角，你们都是年轻人嘛，意见有时候不和是很正常的，别太放在心上。” “不过我已经严厉批评过他了，他也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与问题，为了向你表达歉意在福满楼设了宴。” 陈木刚要拒绝，方程又说道：“我正好跟你们杨副书记在一块，打算一起过去给你当个见证人，顺便给你庆功祝贺。” 陈木知道方程这是担心他不给面子，特地搬来他的上级领导啊。 杨烈文，纪委副书记、监察委副主任，纪委办公室的分管领导…… “这次就是个‘家’宴，没有外人，可以放心过来，你应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由于陈木开的是扬声器，一室的几名干部都听到了，露出羡慕表情，副主任龚易心中更是松了口气，陈木还不至于敢不听方副县长的话吧？更何况杨副书记也在啊。 “首先很感谢领导的重视，李怀这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同事之间偶尔红红脸出出汗很正常，请领导放心。” 陈木略微调整了状态：“另外还请领导见谅，我本人非常想要参加今晚宴会，但我已经在赶往市纪委的路上，等回来之后再亲自向领导赔礼道歉。” 陈木不给方程说话的机会，说完就直接挂掉电话，顺手将手机关机。 众人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陈木，那可是方副县长，有多少人想要靠拢都靠拢不来的，陈木居然拒绝了？ 陈木扫了眼三人：“你们谁有车？”他自己没车，另外两个刚进部门的年轻人还不了解，但龚易是有的。 龚易不说话了，之前开口的那名年轻干部忽然举手示意了一下：“陈主任，我有，就在停车场。” “好。立刻出发！”陈木大喜。 “陈主任，我今晚走不开，明天再过去跟你汇合吧。”中途，龚易选择了退避，在官场打滚了几十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让他跟一个小年轻与副县长对着干，这不是闹着玩吗？ 另外一个女孩子也跟龚易一起请了假，只剩下姜虎一人。 “可以。”陈木没有拒绝，有些人是叫不醒的，他还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去唤醒一个装睡几十年的老滑头。 今晚，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也阻止不了陈木去市纪委，方程越是想要拖延，陈木就越知道时间有多珍贵。 从这一刻开始，他算是与方程彻底撕破脸皮了，李明波能顺利归来尚且还好，但凡出现一点意外，也是他陈木仕途的一个终点。 福满楼下的一辆奥迪a6车里，方程脸色阴沉地看着窗外，他是真没想到陈木竟然敢拒绝，坐在一旁的杨烈文脸色同样有些难看。 “方副，我给陈木这小子打电话。”杨烈文无奈只能掏出手机，当着面拨了陈木的手机，只可惜关机了。 “不用打了，这小子摆明了不给我面子啊。还没出发就说在路上，简直没把我放在眼里。”方程寒碜了句：“老杨啊，目无领导的干部你们是怎么提拔上来的，这点组织纪律都没有。” “方副，他是丘书记提上来的，我……”杨烈文叫苦，他虽然是纪委副书记，明面上的二把手，但那也只是对外，在内他可没有胆子跟丘春澍唱反调。 “行了，这件事不怨你，我也搞不懂老丘怎么突然给重用了。”方程想了想，还是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一辆大众宝来行驶在环城路上，但出城口却突然有设卡检查，看着漫长的等候车辆，陈木想都没想就让姜虎掉头上高速，而高速也是如此，入口车辆排起了长龙，硬是一个小时才前进几米，很多司机更是当场下了车，离开了现场。 “陈主任，这……”姜虎脸色有些紧张，他猜到了什么，但内心却有些激动，这情节堪比拍电影了。 陈木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浪费太多时间了，当机立断：“去福乌县上高速。” 姜虎脸色一喜：“陈主任，这招妙！” 姜虎虽然刚进体制不久，但妥妥的科班出身，福云县突发交通管制必然不正常，陈木决定从福乌县上高速，尽管路程多了一百多公里，还是有希望在凌晨抵达云烟市的。 福乌县四通八达，是云烟市唯一一个各乡镇都有直通市区的高速，方程的权力再大，也大不到让整个福乌县来配合他！ “速度。”为了安全起见，陈木用另外一只手机拨了一个好几年都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哟呵，今天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我们的班长居然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里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四周的声音很嘈杂，让陈木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我说，你听。”陈木没有任何废话：“我需要你今晚……” “这事包在我身上，但是你要怎么谢我？可不可以把我们的班花微信推给我，我可听说她至今未嫁啊，好像是在等某人，想当初你要愿意留下来，也不至于在一个小地方当一个公务员吧……” “这是一个关乎生死存亡的事，你少喝点酒，别耽误了正事。”陈木懒得废话，直接挂掉了电话。 明月照亮了星空，灯光逼退了黑暗，车水马龙来回穿梭，陈木却无心欣赏，方程动用了如此大的能量，让他心中很不安。 第4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绕路福乌县上高速，一路畅通无阻，这也让陈木内心稍微有些安心，而在进入到市区通道时，再一次遇到了设卡检查，哪怕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 “我先下车。等会有人来接你，你就在这里排队等待。”陈木当机立断，打开了车门，他决定步行越过关口，这样总比被拦在半路上好。 “陈主任，距离市纪委还有十多公里路……”姜虎提醒一句，但陈木并没有回应，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姜虎深感佩服，本想拍张背影照配个文案发个朋友圈，但还是忍住了，毕竟是出来办案的。 走了大约两公里，才有一辆宝马七系缓缓靠近，后座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脸色略微红润：“班长，快上车。” 陈木皱眉：“一身酒臭味，你是喝了多少？” 罗贤文，陈木的大学舍友，现任云烟市招商局副局长，还是个富二代。 “今天腾市有多家企业联合下来考察，我这是一高兴就多喝了一斤。招商引资嘛，没准一个高兴，明天就有十几家企业落地我们云烟市了。” 陈木倒是知道罗贤文的酒量，在大学的时候一个人就可以干翻整个宿舍，白酒三斤半，啤酒随便灌，当时他们还开玩笑说，要是把他放在招商局，绝对可以给当地带来巨大的效益，没想到转来转去，罗贤文最终还真去了招商局。 “老板，我们现在去哪里？”司机适当开口。 罗贤文神色忽然逐渐严肃起来：“班长，你到底要干什么事，接完你电话不久之后全市就严查了，我要不是开我妈的车出来都没办法这么畅通无阻。” “这件事说起来话有点长，回头再跟你讲。现在送我去市纪委。”陈木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巧合，但从进入市区通道路开始设卡检查，只怕今晚的严查真的跟方程脱不了干系。 一个县级副处级，能拥有如此能量，这背后…… 难怪，难怪那个女人需要一周的时间，如今箭在弦上，那就射出去吧！ “成。”陈木没想说，罗贤文也不问，四年相处下来的彼此的信任还是有的，否则今天他也不会出现。 这一次，车辆出奇地顺利，哪怕遇到检查口也一路畅通无阻，连检查都不需要，看到车牌就直接放行了，可想而知罗母在云烟市分量有多重，知名企业家、慈善家、纳税大户、省人大代表。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辆停在了市纪委监委大楼门口。 “有什么话，什么问题，等你睡醒后我再跟你说，现在你先回去休息，ok？”下车之后，陈木也不给罗贤文开口的机会，交代完直奔大门。 踏入纪委大楼那一刻起，裹在心头上的那股不安彻底散去，特别是看到几句警示语之后，更是让他醍醐灌顶，深以为然。 为政者，以正为本，以廉为先； 非己物一丝不取，是他利一点不沾。 陈木深呼吸了几口气，走向了招待所（宾馆），按照李明波现在的情况，目前没有定性，最多也只是谈话、询问，失去了相对的人身自由与外界联系的资格，倒也不至于被看押。 与陈木对接的是市纪委监委三室值班的两名干部，在检查完整的手续后，两人向陈木递出了握手姿态：“欢迎陈木主任的加入，希望在你的帮助下，我们能够尽早完成任务，让真相早日浮出水面。” “辛苦两位科长了，那么我就直接开展工作了。”既然成了办案人员，陈木也没有客气，但却被两人挡在了门外。 “陈主任，这不符合规矩。”两人脸色严肃，没有给陈木单独见李明波的机会。 “让开。”陈木冷冷盯着两人，气势浑厚，愣是让两人愣在当场，他们有种直面大领导的错觉，也就是这么一点犹豫的时间，陈木敲了李明波的房门。 “李副县长，我是陈木，请问你休息了吗？” “陈木？”房门第一时间被打开，李明波很诧异这个点陈木会出现在他面前，但更多的还是惊喜。 陈木也发现了李明波此时的精神状态很差，那四四方方阳刚的脸略显颓废，头发有些凌乱，眼镜都歪掉了，整个人看上去很萧瑟，显然这十几个小时对他来说度日如年，备受煎熬。 进入房内，李明波重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我以为你不会打那通电话。” 陈木倒是可以理解李明波此刻的心情，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别说打电话，撇清关系才是常人正常的操作。 陈木微微一笑，给李明波倒了杯水：“这一切不都在县长的意料之中吗？” “意料之中吗？”李明波心中苦笑，这号码不是他不想给自己的心腹，而是只能给陈木，这是一次冒险，就怕陈木最终没打，那他几乎会搭上自己的政治生涯，甚至性命。 外人都知道陈木是他带出来的，可真相只有李明波清楚，如果不是上面有人吩咐过，陈木又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关键是陈木也以为自己有今天是来自李明波的赏识。 严格意义上来讲，李明波能够搭上比他家还高的天线，全是仰仗陈木的关系。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也很好奇那通电话的来历，但我不能告诉你，该你知道的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李明波主动解释，倒是让陈木打消了继续请教的念头。 “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从此以后，福云县再无人可以阻挡改革的进程！” 说这话的时候，陈木明显感觉到了李明波身上的气势发生了一些变化了，从先前的颓废到如今的自信。 “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陈木直接问道，他知道李明波肯定有后手，只可惜前世还没有施展出来就发生意外。 李明波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一段话：“里面的东西，足够保住我了。” 陈木将纸上的内容记下后，顺手将其扔在马桶冲掉了，他就知道李明波肯定有后手。 “他们手段尽出，我就偏偏不随了他们愿了。”李明波脸上难得出现笑容：“看过红楼梦吗？里面有一句很经典的话。” 陈木微微点头，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看向李明波。 “别人笑我太痴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背地里都说我是戏子，他们何尝不是？既然他们已经唱完了，也该轮到我登场了。” 第5章 触目惊心 长达一个小时的交谈，李明波的状态明显改善了很多，不知不觉都已经睡着了。 而陈木也没有打扰，给李明波盖了下被子，悄然退了出去。 该交代的他都基本交代完了，特别是在饮食方面，毕竟前世李明波突发心脏病死去，是有诱因的，就是吃了某些不该吃的东西。 走出房间，那两名市纪委的干部就走了过来，面色不是很自然，毕竟刚才被陈木给唬住了：“陈主任，我们走一下流程。” 陈木点了点头，将公文包交给了两人，很配合。 所谓流程就是进入房间出来之后，都需要经过其余人检查（搜身），防止有人从里面带走什么，从而可能影响到案件的进展，当然房间内是有监控的，但监控是监控，人工是人工，两码事。 两人自然没有从陈木身上得到什么：“不知道陈主任有什么收获？” 陈木摇了摇头，摊开双手：“就是做了一些思想工作，现在李明波副县长已经睡下了，或许后续会很配合我们的工作。” 两人皱眉，显然这并不是他们想要听到的结果，不约而同进一步逼近。 “陈主任，我们莫主任想请你过去谈谈。”其中一名干部忽然说道，而另外一名干部也明显没有归还公文包的意思，陈木无奈，这是在为之前的事公报私仇来了啊？他没法拒绝，一左一右就差把他架走了。 两人将陈木带到了三楼的一间办公室，这是临时办案的办公室，莫主任所在的地方。 “莫主任，陈主任带过来了。” “嗯。”办公桌前的人轻声应了一声，两人归还了公文包后很识趣地离开，顺手把门关上。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很简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唯一让陈木感到诧异的是，这莫主任竟然是个女的，此时正神色严肃看着卷宗。 女人年纪不大，三十岁左右，长相眉清目秀，身着淡蓝色绣袍，头发不长不短正好披肩，显得很干练。 陈木没有打扰，很从容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放在前世他做不到如此镇定，毕竟这女的怎么说也是副处级干部，比他大太多了。 半个小时之后，莫主任才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张开双手伸了下懒腰，这下让陈木有些傻眼了，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搭配那清晰的轮廓，让他喉咙有些发干。 都说漂亮的女人最吸引人，漂亮且工作又认真的女人才是男人的大杀器，陈木现在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莫主任也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起身朝陈木走了过来。 “陈主任，我是莫红，代表三室欢迎你的加入。”莫红简单地跟陈木握了一下手，便补充道：“听说你刚才已经见过李明波副县长了，可有收获？” 陈木闻到了莫红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这让他感到很舒服，他看向莫主任，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移开视线，恰是如此，让氛围变得有些奇特，毕竟两人的手还握着。 莫红慌忙移开了视线，柳眉微蹙，思绪却跌宕起伏，明明陈木比她还小两岁，居然如此沉稳，换做一般人早就招架不住她的气势了。关键那双眼太清澈，就好像看破一切，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陈木心中想笑，这小妮子居然想要用气势压住他，怎么说他也是两世为人，再大的场面能与他的经历相比？ “莫主任，我刚进去不久李明波副县长就睡着了，我们并没有聊什么。”陈木并不了解这女人，也没打算说太多，毕竟前世李明波确实发生意外了，这女人是哪一类？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三十岁的年纪，能够走到副处级，简单吗？ “看来陈主任对同志之间还是有点不信任啊。”陈木的反应在也莫红的意料之中，倒也没有生气。 “从卷宗以及其他材料上来看，大部分对李明波同志的举报都不具备真实性，逻辑上存在巨大漏洞，包括但不限于名下房子有几套的问题，这些都是可以打上问号的。” 莫红给了陈木几份卷宗，拿到卷宗后，陈木越看越心惊，涉嫌受贿、滥用职权、作风腐败三大罪状，每一罪状都写满了一桩桩案件，详细到事发时间、对象、地点！ “这不可能。”陈木猛地起身，饶是他两世为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这么多触目惊心的罪名，简直能扣的罪名都扣上去了，这是要将李明波往死里整啊。 莫红脸色也极为严肃：“大部分的举报都与事实不符，唯独两点，一是在李明波同志家里搜查到现金八百万，这点如果无法自证清白，仅凭这点李明波同志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二是包养情人，根据排查以及可靠证据，李明波同志的确存在包养一名待业女大学生的情况。” 听到这里，陈木深吸了口气，如果只是八百万的巨额现金来历不明问题，他倒是不担心，因为这件事在前世是真相大白的，纯属栽赃陷害。 但包养情人这一块，陈木的确不清楚，包括前世也没有任何相关报道。 卷宗上的确记录了李明波包养了一名刚毕业不久的女大学生，并且还怀了身孕，就租住在福云县政府办公大楼旁边的小区。 “监控排查了吗？”陈木将卷宗归还。 “监控坏了，不过李明波同志家的房门有明显被撬开的痕迹，这也是唯一一个疑点。”莫红倒也没有隐瞒，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八百万现金就直接成为实质性证据了。 陈木知道莫红的意思，如果房门不是有被撬开的痕迹，这八百万就直接做实了，纪委工作本着从实、从严的工作作风，但凡有任何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都不会将这个作为实质性的证据，除非当事人承认并交代。 “情妇这件事是实锤，哪怕没有其他问题，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李明波同志调离现有的岗位了，甚至问责。”莫红补充道：“这点我曾经单独跟他谈过，可惜他避而不谈，甚至直接否认，哪怕是那名女大学生被我们请来协助调查，她也一口咬定不认识李明波……” 陈木陷入了沉思，铁证都摆在面前了，李明波居然还不想承认，除非这里面另有隐情！现在看来李明波还是有很多事情瞒着他啊。 莫红深深看了一眼陈木，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随口说了句：“李明波同志的案件有些复杂。” 陈木没有说话，他知道莫红说的复杂指的是什么，敢胡乱扣这么多罪名在李明波头上，纪委还不得不从严排查，这案件的背后足够复杂了。 “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哪怕李明波同志无法自证清白，你有什么打算？”莫红的问题让陈木有些意外，两人明明第一次见面，可给陈木的感觉，这莫红好像在关心他？ “纯粹闲聊。”莫红笑眯眯，嘴角都弯成了月牙。 “向者使汝狗白而往黑而来，岂能无怪哉？”陈木笑了：“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输，自是无其他打算。” 陈木离开，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做，今晚若不完成，寝食难安。 莫红没有挽留，看着陈木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随后还是发条微信出去，自语道：“这小子也不像传闻中那么胆小怕事嘛，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6章双方博弈 离开市纪委大楼，陈木就感觉到被人盯上了，不过并不在意，他打了姜虎电话，却是听到了让他震怒的事情，姜虎被交警扣下来了。 “陈主任，他们说我危险驾驶，又说我知法犯法，要严肃追责！”姜虎在电话里大骂，他开20码的速度，按规矩行驶，还是被扣，净不干人事。 “一群畜生，喜欢这么玩是吧？”陈木的语气第一次充满了寒意，这群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等着。”陈木挂掉了电话，犹豫了片刻才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良久才被接通，陈木顿时松了口气。 “班长？”电话里传来一个略显惊讶的女声。 “是我，我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需要你出面帮我协调一下。” 方琳，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是陈木的高中同学，两人关系极好，学习成绩第二，仅次于陈木。 电话里头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你说，我来处理。” 方琳虽然在市局，但也知道李明波副县长出事的事情，谁让陈木在福云县工作呢。 陈木大半夜找上她，多半是牵扯到这个案件，她本可以置身事外，但还是答应了。 “搞那么严肃干什么，就是我的同事被市局交警支队扣了，说涉嫌危险驾驶。”陈木忍不住翻白眼，随后将事情始末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包在我身上。”方琳得知是一件小事的时候，心里居然感到有一丝丝小小的失望，这么小的忙，他应该不会记在心上吧？ 不得不说方琳的效率很快，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姜虎就出现在陈木面前了。 一路上，陈木被姜虎唠叨个没完，陈木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福云县行政办公大楼。 此时，除了各机关值班室有人，基本上都是黑灯瞎火，陈木交给了姜虎一件事，听完事情后姜虎有些尴尬，但还是难为情的答应下来了。 “陈主任，这绝对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这种事，我就是一个乖乖仔。” “麻溜点，控制好时间点，等我电话。”陈木转身离开大楼，忽然整栋大楼直接断电，好在已经是深夜，值班的人基本上都睡着了，并未引起注意。 陈木重返大院，一口气爬上了八楼，径直来到了李明波办公室门口，拿出了备用钥匙开门、关门一气呵成，随后给姜虎发了一条微信，大院立马恢复了通电。 陈木没有半点犹豫，来到保险柜前，输入了李明波给他的密码，保险柜立马被打开，将里面的一叠材料装入公文包，包括一本笔记本，做完这一切之后又让姜虎断电，等恢复通电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早上了，而这一切物业将其归类于跳闸，并未引起太大的关注。 陈木这么做的目的是切断一切监控摄像头，在还没有彻底稳住阵脚之前，尽量不让自己暴露在明处。 而陈木刚到单位，杨烈文就找上门了。 “陈主任，好不容易抵达市纪委，怎么大半夜还赶回来，是有什么收获吗？”杨烈文带着一丝试探，如此着急着忙地来回赶，说没有收获他肯定不信。 作为分管办公室的纪委副书记，尽管陈木昨晚很不给‘面子’让他很恼火，甚至让他在方程副县长面前丢人，可相比案件收获，不值得一提。 陈木心如明镜，耐心地解释道：“杨副书记，昨晚我到市纪委已经是凌晨了，大家早就下班了，根本没有开展工作，我回来只是忘记带东西了。” 杨烈文皱眉，他知道陈木应该是在搪塞，没打算汇报，但根据工作条例，他的确不能去干涉这案件，除非丘书记亲自发话，可是丘书记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陈木负责之后就到省会出差了。 杨烈文拍了拍陈木的肩膀：“中午一起吃个午饭，方程副县长想要见你。” “杨副书记，恐怕不行，我毕竟还要去市纪委协助工作。”陈木说完，姜虎很配合地出现了。 “陈主任，公车已经派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姜虎说完之后才急忙朝杨烈文问好。 “叫上龚易跟周培悦，今天工作任务量很大。”陈木转向杨烈文，语气真诚地说道：“杨副书记，有任何进展我会及时跟您汇报，毕竟丘书记出差了。” 陈木给杨烈文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如今丘书记不在，杨烈文作为党组副书记，若是拍板叫停，他想继续查这个案件也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还不是和杨烈文撕破脸皮的时候。 当然，关键还是看杨烈文敢不敢跟丘书记对着干。 杨烈文脸色稍微有些缓和，至少态度上觉得陈木还是摆得很端正：“那好，有任何进展务必跟我沟通，我会及时向丘书记汇报，毕竟这件事对我县声誉很重要。” 的确，一名常务副县长若是因贪污腐败进去，对整个福云县政府的信誉是有一定冲击力的。 副县长办公室，方程此刻抽着烟，静静听着杨烈文解释。 “情况大概是这么个情况，陈木年纪尚小，不足为虑。”这是杨烈文对陈木的最终判断，在他看来一个28岁的小年轻，怎么可能跟他们玩手段？ 方程从抽屉拿出一只手机，甩在了桌子上，怒气道：“你看看视频里面那个人是谁！” “这是？”杨烈文看着录像，尽管画面并不是很清晰，但不难判断出视频中那个年轻人就是陈木，从陈木进入李明波办公室到出来，整个视频都完整录到了。 也就是说，刚才陈木根本没有跟他说实话，杨烈文脸色彻底变了。 “这就是你不放在眼里的小年轻人，懂得避开监控制造跳闸事件，这意味着李明波办公室里必然有很重要的东西。” “一旦李明波安然无恙，你我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方兄，这这……”杨烈文语气有些发寒，因为很多举报李明波的材料都是他弄的。 “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陈木那小子如今成了丘书记的红人，全县的关注点都在他身上，他若是出事必然会引发更大的关注，如今只能从当事人下手了。” 方程不是没有想过从陈木身上下手，但别看陈木官职不大，却备受关注，反而不好下手。 杨烈文脸色发白，他知道方程的意思。 “你我都没有退路，只有李明波发生意外，我们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只要这件事办得漂亮，上面就会高兴，别说我的常务副县长，哪怕是县长都没问题，提拔你成副处还不是一件小事？” “同样，这件事若是出现纰漏，你我都将完蛋！” 第7章历史重演？ 陈木没想过昨晚的‘秘密’行为会这么早被发现，此时他双手放在公务包上，心里有些发寒。 凌晨回家的他，第一时间看了这些材料，本以为搞李明波的人就是方程，只要李明波一倒台，获利最大的莫过于方程了，结果发现大错特错，这里面还涉及到福云县上一任的县委书记方明浩。 方明浩，现任云烟市常务副市长！ 而方程是时任福云县县委书记方明浩的秘书，在整个案件中，他充其量只算一个小角色。 这与陈木所知道的有较多出入，前世随着李明波副县长意外身亡，福云县吹响了一场为期三年的反腐败大风暴，方程不是第一个落马，但却也是三年来福云县斩下最大的一只老虎。 如今回想起来，一切困惑都迎刃而解了。 以方程的影响力，还真做不到全市严查，更别说让市局交警支队配合，但这件事对方明浩而言，只是一个电话的事情，简直再简单不过了，而且也只有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物，才可能在市纪委眼皮底下做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开快点。”想到这里，陈木不由自主催促司机，他现在心中没底，直面方明浩，李明波多半承受不住。 李明波的对手，一直以来都不是方程，而是常务副市长方明浩！ 担心什么来什么，在陈木思考之际，他的电话响了。 “陈木，我是莫红，现在马上来市人民医院，李明波副县长发生意外了。”电话里头，响起了莫红急迫的声音。 哐当一声，陈木的手机直接没握住，他木纳地看向窗外，自己如此拼命争取时间，还是没能改变这一切吗，历史最终还是重演了？ “陈主任，我想请假……”龚易半路提出了要求，电话声很大他听到了，心里在恐惧，李明波副县长竟然发生意外了？ “滚！”陈木此刻心情很差，让司机停靠一旁，将龚易丢在了半路上：“你呢？是不是也要请假？”盯着周培悦，陈木的语气也显得很冰冷。 周培悦急哭了，她很不喜欢陈木此时看她的眼神，好像把她看透一样，她很想证明自己，可是她真的也怕，最终还是被龚易拉下了车。 “走，去市人民医院！”陈木根本不去管龚易跟周培悦，哪怕这里回去福云县也有五十个多公里路。 龚易与周培悦自知在这件事上理亏，也违背了工作原则，并不敢提要求载回去，而且他们也清楚，这件事结束之后必然会受到一定程度上的处分，但相比保命，他们还是不在乎陈木的感受或者报复。 “陈主任，越是如此就越证明李明波副县长是清白的，我相信还是有王法的！”姜虎也屏住了呼吸，内心无比紧张，这情节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吧？ 陈木没有回答，显而易见方程背后的人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立马见效甚至是绝杀，此刻他有些责怪自己，如果连夜再赶回市纪委，是不是可以阻止这一场阴谋？ 在煎熬中等待，公车不知不觉已经开到了市人民医院，陈木并没有让姜虎下车，而是给了一份复印材料，并且叮嘱道：“务必亲自将这份材料送出去。” 姜虎想要问送去哪里，可陈木早已下车，三步做两步走，小跑到了抢救室外。 此时抢救室外站满了市纪委工作人员，莫红也是来回走动，显得很烦躁，明明李明波早上起来的时候状态还挺好的，吃完早餐之后就突发身体不适，尽管第一时间送达医院，可如今依旧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莫主任，情况怎样了？”陈木脸色有些难看，他很想发火，甚至很想质问莫红你们市纪委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出现这么致命的纰漏？ 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陈木知道发火也没有任何作用，甚至可能会给在场工作人员带来偏见乃至踢皮球，毕竟突发意外这种事情是不可测的，如何肯定这里面是人为？ 而且人命关天的事情，谁敢主动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 “进去两个多小时了，目前还在抢救中。”莫红深吸了口气，将事情始末简单的跟陈木讲了一遍。 陈木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双眼死死盯着抢救室上面的灯光。 “饭菜是谁送的，先把那个人控制下来吧。”陈木知道现在用常规手段已经很难找到突破口了，当务之急是将线索抛出来。 莫红柳眉紧蹙，她猜到了陈木的意思，但还是解释道：“办案期间所有饮食方面，包括所有工作人员所有饭菜都来自云烟市宾馆，所有人吃的伙食都一样。” 言下之意是，饮食方面不会有问题，否则他们不可能好端端站在这里，这是不认可陈木的猜测。 “饭菜一样，你就这么确定李明波副县长那一份没有被动手脚？”陈木言语中带着一股冷意，再也没有跟莫红客气，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莫红还听不懂就别干了。 莫红胸口起伏，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给当众呵斥，本想发火却忽然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美眸一瞪：“你是说市纪委里面有内鬼？” 陈木深深看了一眼莫红，他确实还不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我可以相信你吗？” 莫红当即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当着陈木的面：“把小林给我控制起来，收掉手机，在我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之前，谁都不允许探访，哪怕是市里的领导！” “小林是专门负责给李明波副县长送饭菜的人，是从市政府那边借调过来的。” “这下我是彻底上了你的船了，可以相信我了吧？”莫红很清楚，能让内部出现问题的，只有一种可能，上面有人插手了，而且职务还不低！ 她这么做，就是要做给陈木看的，表明立场！ 她不在意得罪人，但决不允许陈木怀疑她！ 陈木深吸了口气，从公务包内也拿出了份复印材料给莫红，莫红越看越是心惊，从头到尾她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万万不敢相信一个副处级的干部被查，背后会牵扯到市委常委之一的常务副市长方明浩！ 莫红意识到这个案件很棘手，已经超越她的权限范畴了。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不改革就无法发展，要改革就会得罪人。”陈木说道。 “很显然，李明波副县长最终还是选择釜底抽薪，只可惜他小看了这背后牵扯到的重大利益与关系。”莫红也补充了一句。 “现在只希望李明波副县长能够安然无恙了，否则就算还他清白又能如何？”莫红无奈，李明波现在已经抢救接近三个小时了，能否活下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陈木正要开口说话，一群人忽然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径直来到陈木面前，而带队之人赫然是福云县纪委副书记杨烈文与纪检监察室一室的李怀以及三名县局干警。 杨烈文先向莫红出示了相关证件，而后示意李怀将陈木直接控制。 杨烈文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陈木，丘书记那么重视你，你却让李明波副县长发生意外，太让我们失望了。另收到关于你的一些相关举报，你涉嫌贪污贿赂、失职渎职等严重职务违法和职务犯罪，现依法对你采取留置措施。” 这一刻，所有人都懵了，哪怕是陈木作为当事人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是没想到杨烈文果断对他动手了。 李怀更是得意一笑，靠在陈木耳边小声说道：“陈大主任，我说过了，你迟早有一天会有落在我手里的，这才几天？” 李怀本就痛恨陈木，再加上因为陈木导致他挨了处分，本有希望提拔的他近几年算是彻底没戏了，他巴不得现在整死陈木，一泄心头之气。 “要搞我可以，但一定得搞死我，不然你们一定会后悔的。”陈木冷冷一笑，这笑容落在李怀眼中却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杨烈文，你就是福云县的罪人，吸食百姓血肉，贪赃枉法，阻难福云县发展不说，还选择一条黑路走到底，今天你要办不了我，我一定亲自办了你！” “带走！”杨烈文气的面色发黑，现在控制了陈木，只要李明波死亡的消息传出，这件事也算尘埃落定了，一个刚提拔没多久又没背景的副科级干部，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第8章 反制措施 “我看谁敢！”莫红走了出来，挡住了杨烈文的路，市纪委一众人也将通道围堵了起来。 杨烈文脸色微微一变，但也很快恢复了从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莫主任，您这么做似乎有点不合适吧？” 莫红没有说话，如果在没有看到资料之前，她或许不会阻拦，但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已经上了陈木的船，她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陈木被带走。 杨烈文想要利用职务之便滥用职权，在她这里行不通！ “我今天就在这里，你们谁能带走陈木同志，我头顶上这帽子也就不要了。”莫红严重表明了立场，让杨烈文脸色变得很难看，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得罪莫红的准备，但当莫红站出来为陈木撑腰的时候，杨烈文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 莫红，市纪委纪检监察室三室主任，副处级干部，能不得罪尽量别得罪，但杨烈文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能无奈后退一步，而跟随他而来的三名县局干警这时却走到台前。 “莫主任你好，我是福云县公安局副局长龚苗，现依法对陈木同志进行口头传唤，希望莫主任不要阻碍我们执行公务。”一名年龄较大的中年出示了警察证后，就打算给陈木上铐。 “你敢！”莫红急了，福云县纪委她尚且还能压一压，福云县公安局会出手，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显然杨烈文此行做了充足的准备，势必要将陈木带走了。 陈木出言阻止了莫红的冲动，现在不是逞谁气势足的时候。 他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今日这一出戏绝对是杨烈文主导，让陈木感到意外的是连县局的人也被牵扯进来了。 看来这盘棋，下场的棋子越来越多了。 “龚副局长是吧？请问你对我口头传唤的理由是什么？或者有什么依据？”打从决定改命那一刻开始，陈木就已经不是一个吃素的人了。 “刚才杨副书记不是已经说了吗？”龚苗不屑与陈木解释，他哪里有什么理由跟依据，只不过是卖杨烈文一个面子，顺便为自己的堂哥龚易出口恶气罢了。 听到这里，陈木笑了，笑得极为不屑。 “陈木，你不会想拘捕吧？”李怀自然巴不得陈木做出一些冲动乃至出格的事情出来，方便他后面的工作。 陈木理都没理，拿出工作证件向龚苗出示后，神色严肃道：“龚苗，你作为一名公职人员，执法干警，法律前沿的工作者，现针对你滥用职权或徇私舞弊行为已涉嫌犯罪，依法对你采取留置措施。”陈木的话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陈木，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李怀捧腹大笑，警察抓人还反过来要抓警察？陈木当真以为纪委的身份无所不能吗？ 莫红眼睛忽然一亮，她之前还不理解陈木的迷惑行为，如今她也想到了关键点，在她的示意下，市纪委几名工作人员走向龚苗。 龚苗哪里经历过这种变故，他朝后退了半步，条件反射做出警告动作，死死盯着陈木：“你说我滥用职权？徇私舞弊？” 陈木不置可否点了点头：“难道不是吗？难道你不清楚口头传唤是建立在什么前提条件下的？” “请问我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哪一条？你作为一名执法者，就是这么随意执法的？”陈木一步逼近龚苗，丝毫不惧龚苗的警告动作。 而这时候众人才彻底反应过来了，莫红当即大声说道：“控制起来，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人民赋予你们权力不是让你们如此滥用职权、徇私舞弊的！” 这下，龚苗彻底懵圈了，两名干警更是不知所措，他们完全没有那个胆跟市纪委对着干，关键是他们龚局的确利用职务便利行使了不该行使的权利。 杨烈文更是急了，本以为大局已定，没想到龚苗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杨烈文是吧，这件事我会上报市纪委书记，并通报给你们丘书记，这件事我们没完！”莫红这次是真的怒了，要不是陈木反应得快，今天后果不堪设想。 她要将整个案件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而这绝不是杨烈文一个小小科级干部能够吃得消的！ “误会，这件事就是个误会。”杨烈文脸色发白，不知所措，带着李怀慌张离开，龚苗等三名福云县干警则是被留置在市里。 杨烈文刚踏出医院大门，思绪就被急促的电话拉回了现实。 看到来电，杨烈文深吸了口气，调整好了状态：“方副县长，我正想找您呢。” 电话里头的方程几乎是用吼的，直接暴粗口：“杨烈文，你tm干的好事啊！” 杨烈文耳膜都震得生疼，方程又吼道：“早上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陈木不能动！陈木不能动！你tm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他现在是所有人重点关注的对象，你现在去招惹他干什么？” 杨烈文有苦难言，他是想要主动分担一些压力，当然也有自己一点小心思，他想越过方程这道门，表现给上面的领导看！ 私自处理陈木是杨烈文的决定，丘书记不在他代表着就是整个纪委，内部处理一下陈木应该问题不大，就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朝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你真是愚蠢至极，谁都知道陈木是全权负责李明波案件的人，你那点小把戏在这时候用在人家身上是把大家当成傻子吗？” “上次全县大检查已经让沈县长对我有意见了，现在蓝书记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现在立刻滚回来跟蓝书记汇报这件事！” 杨烈文身躯忍不住一颤，内心忽然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擅自对陈木下手啊，连县委书记都被惊动到了，听方程的口气，似乎打算跟他撇清关系，不管他了？ “方兄，方兄，你一定要救我啊，这件事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啊，本着尽早处理尽早解决原则，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 “先滚回来，我会跟上面汇报，下一次没有我的允许，别耍你自己那点小聪明了，否则别怪我不救你。”方程恼火地挂掉手机，他又岂会不知杨烈文那点小心思？ 第9章 案件突破口 市医院抢救室外。 “这件事幸好你反应够快，要不然我们就会很被动。”莫红心有余悸的说着，通过刚才的事情，她已经完全认可了陈木的个人能。 陈木脸色没有太多变化，打退杨烈文对他来说并不难，而且意义也不大，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是不知道李明波副县长能不能度过这次难关。 在焦急中等待，陈木时间变得无比缓慢，度日如年，大约又过了五个小时，已经是下午时间，抢救室的灯才熄灭，所有人在这一刻神经都紧绷了起来，陈木更是一马当先，来到了抢救室门前。 几名医生走了出来，脸色都有些苍白，这让陈木心中咯噔了一下，是因为劳累导致还是因为人没有救过来？ “情况怎样了医生？”陈木抓住年长的老医生，显得很急迫。 老医生眉头微蹙，看向莫红。 “钟医生，情况怎样了？”莫红当即为陈木解释：“这是我们办案小组的主要成员，陈木。” 莫红之所以要加上主要两个字，是为了凸显陈木在整个小组的重要地位。 陈木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态，连忙松开了钟医生的白大褂：“不好意思钟医生，是我失态了。” 钟长鸣罢了罢手，扫眼众人，见莫红最终点了点头，才缓缓开口说道：“幸好你们送来得及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病人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好好恢复一段时间就能够痊愈了。” 没有莫红的允许，钟长鸣是不敢随意透露病人情况的，因为他知道里面抢救的对象是什么身份，到底会不会影响到案情，保密工作很关键。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特别是陈木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心中那块大石算是彻底放下，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了下来，李明波救回来了，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更值得期待了。 不过在此之前，李明波的安全很重要，从安全起见，陈木提议让市局的同志过来协助，双重保障，对此莫红也认可，但是让陈木没想到的是，负责李明波安全的是方琳，这个已经几年没有见面的老同学。 方琳先跟莫红握了一下手，对接好工作后才走向陈木：“怎么？不欢迎我？” “你们认识？”莫红有些意外，方琳可是远近闻名的警花，追求的男人不计其数，但方琳从未给过正脸，没想到居然跟陈木认识，而且有说有笑还很熟悉的样子？ “高中同学，我成绩第一，她成绩第二。”陈木微微一笑，能够见到方琳倒是让他挺开心的。 “是是是，你第一，yyds！”方琳白了眼陈木。 “你这个日理万机的刑侦副支队长居然有时间来。”陈木知道干警察的都很忙，特别是干刑侦的，加班是常态，哪里有功夫来做安保工作？ 方琳摇头一笑，她很了解陈木，这句话并非是调侃，相反只是表达内心的诧异而已，因此解释道：“这个案件已经涉嫌到刑事案件了，可不是纯粹安保那么简单。” “根据检测科那边的反馈情况，已经证实了李明波副县长的饭菜内蕴含一种能够引诱心脏疾病方面的禁药成分。”说到这里的时候，方琳朝莫红说道：“莫主任，我们需要将林达带走审问。” 莫红的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林达，也就是从市政府那边刚调来市纪委不久，专门负责李明波饭菜的借调人员。 莫红自然不会有意见，之前还是猜测，现在基本能够证实林达就是内鬼了，而且早就让她的人给控制下来了。 “这件事我们纪委会配合你们的工作。”莫红表明了态度，她知道方琳亲自带队过来，这意味着她已经入局了，自然愿意多分担一点压力过来。 林达是谁的人？陈木一头雾水，他只知道林达是那个送饭菜的人，可从莫红与方琳表现上来看，这林达似乎还有点特殊的背景？ 莫红与方琳自然清楚林达的真正身份，市政府秘书二科科长柳健荣的人。 一个科长不足以让他们如此重视，但柳健荣另外一层身份不得不让他们谨慎对待，现任常务副市长方明浩的大秘。 抓了林达，那是打领导大秘的脸，打领导大秘的脸，就是没有将领导放在眼里，这是一种不可避免的人物递进关系。 别看人家只是秘书正科级而已，但大部分正处级干部见到了都需要礼让三分。 动这样的人，将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林达是市政府秘书二科的科员，科长是柳健荣，而柳健荣就是方明浩副市长的大秘。”莫红为陈木解了惑。 陈木恍然大悟，只是没想到这人物关系还挺绕的，这也意味着给李明波下毒要么是柳健荣指示，要么就是来自方明浩的受益了。 “很多事虽然超越了我的权限，但许多突破口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莫红误以为陈木是感到压力太大，出主意道：“有三个人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 “一个是林达，这个就看我们方大警花了。”莫红看向方琳。 “这点倒是没有问题，在审讯方面，我们是专业的。”方琳信心满满。 “第二个是杨烈文，杨烈文的问题现在随时可以追究，一旦追究他后面的人保不保都不重要，必然会有进展，除非杨烈文愿意牺牲自己，选择一肩挑。” 莫红继续分析道：“第三个就是李明波副县长了，他只要醒过来，很多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方琳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莫红的说法。 陈木没有说话，他看向窗外，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浮出水面了，林达敢下药肯定受人指使，不然以他小小科员怎敢如此行事？ 林达一旦招供，背后之人就会浮出水面，那么就可以牵扯更多的人出来，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做出丢卒保车的事。 至于杨烈文，已经涉嫌利用职务之便滥用职权了，可以进一步处理，而杨烈文的背后之人肯定也会着急。 这两个人的嘴一旦撬开，都可以非常有利推动整个案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唯一还不确定的是李明波什么时候能醒，这一出戏没有他登场还真不行，作为整个案件的核心人物，最终能不能斩下这些老虎，就看他了。 第10章 明目张胆的贿赂 安排好一切工作之后，莫红就赶回市纪委汇报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而方琳已经换上了便装，老同学见面，自然有很多话想说。 两人吃过晚饭，已经是临近夜晚，朦胧夜色，陈木与方琳在医院旁的公园散步。 看着走在前头的女子，陈木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总是喜欢一蹦一跳走在他前面，按照她的说法，学习成绩比不过你，走在你前面不过分吧？ 长发及腰，霞光辉映下，那张美丽的面容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味道，倒是比以往成熟了不少。 “其实你不需要以身入局的，派个人过来走下流程就可以了，这可不是过家家。”陈木就算是两世为人都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够做到完美程度，只能说不会太被动，他还真没想过让方琳下水。 “凌晨那通电话，我就已经入局了。”方琳转过身，倒退着走，脸上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相反她的笑容很纯真，眼神也很坚定。 “还记得曾经你跟我讲过一句话吗？”方琳神秘兮兮地问道。 陈木白了眼方琳，他说的话太多了，哪里能记得啊。 方琳板起了脸，双手叉腰，那水汪汪的眼睛满是哀怨神色：“看来你对我说过的话已经忘记了，难道当初只是随口一说吗？” 陈木心中咯噔了一下，不会是说了什么爱情宣言吧？他努力的回忆，可是毫无所获。 方琳默默注视着跟前的男人，此刻陈木像是一个做错事的人，让方琳忍不住噗呲笑出声。 “黑暗不可能长存，黎明的光辉总有照亮所有地方的一天！” “班长，这可是你送给我的座右铭啊！” 陈木一怔，这才意识到被方琳给戏耍了，不过他的确想起来了，这句话是两人读大学前，他写给方琳的座右铭。 两人成绩不分伯仲，原本计划考上清北问题不大，成绩出来之后也的确都超过了一点，可最后方琳不知道为什么选择进公大（公安大学），而陈木则是去了清北。 “班长，我还欠你一个解释。”方琳突然停住了步伐，而陈木一个不留神，两人差点直接撞在了一起。 两人离得很近，陈木甚至可以闻到方琳身上那股淡淡的水蜜桃香味，四目相对，都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这一刻时间仿佛定格了。 高中时期两人一同上学一同放学，形同竹马，后来上了不同大学之后，两人基本断了联系形同陌路，加上大学四年时间，可以说两人已经整整九年没见面了。 “陈木……”方琳眼中满是深情，而这楚楚动人的模样让陈木喉咙有些发干，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容，以及那充满红润的玉唇，陈木脑袋有些宕机了。 陈木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慢慢靠近，双手都开始在方琳身上不老实起来，就当要一吻芳泽的时候。 汪汪汪…… 一道狗叫声将两人拉回现实。 只见一只八哥摇晃着屁股从他们中间穿过，两人面色一红，匆忙分离。 “什么解释？”陈木率先打破了尴尬。 “啊？”方琳还没缓过神来。 “你说还欠我一个解释。”陈木没好气的说道。 方琳平复了一下心情：“当初我没有跟你去清北，是因为我母亲牺牲了，你知道我母亲也是一名警察，所以我最后才去了公大。” “我知道你当时一定很生气，可是你连我电话都不接，我多希望你能理解，我只是想完成我母亲的遗愿。”方琳眼中带着泪花，这个解释埋藏在她心里很久了。 陈木身体一震，他完全不知道方琳母亲牺牲的事情，而这就是当初方琳没有跟他一起上清北的原因吗？回想当初他还真是一直没有搭理方琳，就是觉得方琳欺骗了他。 可以想象当时应该是方琳最需要人陪伴的阶段吧？可是他居然刻意划清界限，不搭理、耍脾气…… 那段时间，方琳是怎么走过来的？ “对不起。”陈木陷入深深的自责，他很想给自己几巴掌，但他知道也弥补不了这些年方琳所承受的委屈。 “班长，你咋道歉了，这可不像你！”方琳又改回了称呼，她此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坦，压抑在内心接近十年的话总算说出来了。 这一刻，陈木有一股冲动，他想要紧紧将眼前的女孩抱在怀里，守护着她、疼爱着她。 可是这时候，方琳的手机响了，等方琳接完电话，整个人已经进入到另外一种状态了，变得无比严肃：“林达招供了！” “招供了？”陈木有些震惊刑侦的手段，林达招供这意味着案件进入了一个新高度，这效率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具体等我回去了解清楚，等我电话。”方琳离开了，看着干脆利落的动作，陈木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方琳忽然一个转身，迅速跑了回来在陈木脸上飞快亲了一下，就像小鸡啄米，轻轻一碰，而后离开。 陈木摸着有些发烫的脸，努力让内心平复下来。 回到酒店之后，刚放下公文包，陈木眉头就皱了起来，整个人瞬间警觉起来，他看着明显被人动过痕迹的床铺，他意识到有人进入过房间。 他直接掀开了床上的被子，露出这辈子都感到震撼的一幕，床垫铺满了密密麻麻的钞票。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也响了，陈木毫不犹豫就接了电话，同一时间打开了录音功能。 “陈主任，礼物满意吗？”电话里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声音，陈木听得出对方言语中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语气。 “你是谁？”陈木还在努力回忆这声音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就行了，这张床我花了一百万特地为你准备的，希望你满意。”男子显然没打算告诉陈木的真正身份。 “如果我不满意呢？”陈木试图通过对话，找到更多线索。 “陈主任，你只是一个副科，一百万你还不满意？要知道这么多钱你光领工资需要多少年？你以为你跟李……”话到这里，男子突然顿住了，而后嘲讽一笑：“陈主任，你我都是明白人，你也不用试着从对话中套出有用的线索。” 陈木暗叹一声可惜，就差一点对方就被他套出话来了。 “我也不想跟陈主任过多废话，此事你若满意，以后还有更大的床在等着你。” “你要我做什么？”陈木追问，至少他要清楚对方是什么目的，或者是冲什么事来的，哪怕他早就有猜测。 “陈主任是聪明人，跟聪明的人说话就比较简单。”男子倒也没有犹豫，直接说出来要求：“放弃深入调查，当然如果陈主任需要有人出来顶个罪问题也不大。” “到时候结案，陈主任也算立功。作为回报我保证你可以破格提拔，再将你调到市里，从此打开仕途上限！” “陈主任，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有些人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你还年轻，断送自己大好的前途得不偿失。”男子恩威并施。 “你在威胁我？”陈木握紧了拳头，果然更大的鱼要浮出水面了吗？ “陈主任说笑了，我是要告诉陈主任一个道理，拿鸡蛋砸石头没有任何作用，有时候认清自己并不是什么坏事，莫说你一个小小副科，多少级别在你之上都有没有这份机遇，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你有点价值，还没有资格接下这场泼天的富贵。 陈木笑了，他的笑声让男人很不喜欢。 陈木也不打算继续套话了：“谁是鸡蛋谁是石头还不好说，你所谓的机遇还是留给别人吧，我奉劝你早日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陈主任很自信。”男子似乎并不生气。 “希望今晚你能睡个好觉，当然你可以选择把这一百万充公，就当我们买你命的钱吧！” 对方直接挂掉了，陈木尝试拨了回去，却是提醒这是空号，显然这是虚拟号码，没有任何价值。 陈木看着眼前的‘钱床’，陷入了久久沉思，对方到底是谁？如此财大气粗？从电话中他甚至感受得出这一百万在对方眼里不值得一提。 而且送钱之人与陷害李明波副县长是不是同一个人所为？ 想到这里，陈木拨通了莫红的电话，将情况如实汇报了一遍，而莫红则表示立刻赶来酒店。 陈木本不想打扰方琳，但还是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方琳很是严肃让他保护好现场，她立马带人过来。 “你不是要审问林达吗？”陈木问道。 “林达已经招供，我回去也是了解案情。”方琳本想说你的事比任何事都重要，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躲着我的？”陈木故意旧事重提，方琳忽然哎呀一声强调信号不好就匆匆挂掉电话。 第11章 线索断了 陈木会心一笑，她还是那个她。 不多时，方琳已经带着两名同事抵达酒店，此时她已经换上警服。 简单了做一下笔录，陈木才开了一间新房间，而原来房间已经由方琳的两名同事接管了。 房间内，方琳的俏脸上明显带着一丝怒色：“这群人简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录音已经发给你了，通过录音基本可以判断对方年龄不大。”陈木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此人是否与栽赃陷害李明波副县长为同一个人？” “敢向我打包票可以破格提拔乃至威胁买命钱，这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一是年轻，二是有钱，三是身份不简单。 这就是陈木想要提供给方琳的线索。 方琳点了点头，陈木的推测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惜酒店监控也坏了，查不出什么，无法验证这些推测，而这点陈木倒是能理解，如果连这点都出现纰漏，那估计早就被连根拔起了。 除此之外，对方用过多少次这样的手段，到底腐蚀了多少干部？ 两人没有在这件话题深入讨论，而这时候莫红也抵达了现场，得知刑侦已经接管，市纪委这边也只是简单做了一下备案，证明陈木的清白。 熟归熟，有些事有备无患。 忙完这一切之后，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了，莫红先离开，而方琳并没有离开的样子。 陈木知道方琳这是怕他有危险，担心对方可能还会有下一步动作，毕竟已经扬言胆敢充公就作为买命钱了。 如果放在前世，陈木的确会怕，可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他，已经看清了很多事情的本质，越是妥协便会越陷越深，他决不可能向恶势力低头。 “放心吧，他们不过是一群宵小之辈，难不成还敢行凶？”陈木很自信，这倒是方琳没有想到的，换做一般人面对这种事情，只怕已经乱了阵脚了。 看着满是担忧的方琳，陈木忽然想到了公园发生的事情。陈木忽然靠近，坐在了方琳身边。 “你不会不打算走吧？这孤男寡女的……” 方琳被陈木这么看着，脸色也有些发红。 还真别说，此时的方琳别有一番风味，与便装相比，陈木觉得此刻的自己，抵制能力几乎等于零。 两人近距离地坐在一起，还紧挨着。 “陈木……”方琳刚要张口，就被陈木给堵上了，一时之间两人的脑袋都空白了，所有动作、行为却一气呵成。 将方琳按在床上，陈木的双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正当要进一步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两人如梦初醒。 “方队，有线索。”门外是方琳的同事，陈木暗叹一声，方琳则是慌忙整理了一下着装，瞪了眼陈木才上去开门。 “什么线索？”方琳并不知道此时自己脸色还有些红润，但却已经投入到了工作状态之中。 “通过钞票编码，我们得到银行的反馈是这笔百万现金，是福明采矿有限公司昨天刚取出去的。”听到同事的话后，方琳忽然笑了，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线索。 “确定是福明采矿有限公司的现金吗？”陈木倒是没想到这钱居然是这家公司出来的。 “确定，因为大额现金银行一般都会有备案，所以我们一问，银行那边就反馈过来了。” “你知道这家公司？”方琳听出了陈木的话中意，很显然陈木是知道这家公司的。 “知道，这家公司是我们县方程副县长儿子方毅开的公司，专门开采矿业务的。” 但陈木心中有一些困惑，因此眉头始终是皱着的，他总感觉这件事有些不寻常，按照整个案件的线索，方毅是有动机贿赂他这点没有错，毕竟方程在这个案件中也牵扯极深，作为方程的儿子，花钱让陈木闭嘴也说得过去。 而且之前那通电话的男子声音也很年轻，符合方毅年轻有为的人设，加上方程是方明浩的人，以方明浩的能力还真有能力破格提拔陈木。 方毅完全符合之前他的三个推测。 种种一切都让线索变得很清晰，唯独让陈木不理解的是，这方毅是个傻子吗？ 他不知道支取大额现金银行一般都会有备案吗？有这些记录，警察查起来方毅能幸免？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堆里推？ 看似整个案件的真相越来越明朗，可陈木又觉得迷雾重重，想得脑袋有些发疼。 “先将这个福明采矿负责人控制下来。”方琳当机立断，她不知道陈木怎么想，在她这里这个方毅必须先抓起来，竟然敢威胁陈木，简直是找死啊。 方琳决定亲自带队，连夜就将方毅控制下来，对于这点陈木倒是没有意见，不过他还是再三叮嘱务必小心。 “班长，你别总是这么小看我。”方琳微微一笑，她是警察，还是刑侦支队的二把手，没有点真本事又岂能胜任？ 这一夜，陈木失眠了，迷糊中他看到了自己被洪水冲走，试图抓住岸边的树木，可是却失手了，这让他瞬间惊醒，全身冒着冷汗，他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才凌晨三点。 而当陈木想缓一口气的时候，却是被急促的电话声又给惊到了，是莫红打来的电话。 陈木心里忽然涌出一股不祥的感觉，他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 “陈主任，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必须跟你讲一下。”陈木瞬间清醒，连忙坐了起来，他听得出莫红的语气有一点不对劲。 “莫主任，你说吧，我在听。”陈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莫红任何惊世骇俗的话语。 “杨烈文死了。”莫红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陈木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他难以置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杨烈文的面孔，昨天还是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说死了就死了？ “事情就发生在刚才，从你那边离开之后我们决定连夜将杨烈文带回市纪委调查，刚到了他家的时候，他忽然从自家楼房一跃而下，死在了我们面前。” “是畏罪自杀还是谋杀，目前我们还无法定性，但根据杨烈文他老婆描述，杨烈文下班回家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晚饭都没吃。” 陈木久久没有说话，根据所掌握的材料上来看，杨烈文的问题虽然严重但还不至于达到死刑的程度，生命诚可贵，这到底是杨烈文畏罪自杀还是一场谋杀？ 杨烈文这个突破口断掉了，整个案件也随之陷入了被动。 所谓祸不单行或许就是这种情况，在挂掉莫红的电话之后，方琳的电话也来了，方琳的话让陈木感到背脊发凉，方毅突发车祸，在抢救室抢救。 这一刻，陈木只觉得脑袋轰轰炸响，他仿佛感觉到这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这一切。 第12章 争分夺秒 “务必保护好方毅，他很关键。”其实这句话不需要陈木交代，方琳自然也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他们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方毅，结果方毅突发意外，仅凭这点就让人嗅到了一股阴谋气息。 不管是陈木也好，方琳也罢，他们都不认为这场车祸是意外，当前最要紧是保住方毅的性命！ 陈木让自己平静下来，从插手李明波案件开始，满打满算不过38个小时，在这38个小时里，陈木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你死我活了。 方毅是方程副县长的儿子，他的出事让陈木明白了一个道理，这背后之人或许正在实行弃卒保车的手段。 而杨烈文，在整个案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就更加无足轻重，可依旧出事了。 没错，两起案件在陈木看来都不是偶然或者突发，方毅他不了解，但对杨烈文的情况还是有所掌握的，上有老下有小，家庭和睦，在机关当中是有名的孝子角色，再加上整个案件的脉络来分析，杨烈文应该不至于会去自杀，那么就剩下一个结论了，杨烈文遭受到迫害！ 想到这里，陈木的脸色猛然一变，他连忙拨回了莫红的电话：“快，快去保护方程副县长！” “你是说他们在斩断一切不利因素？”莫红因为看过所有材料，瞬间就明白了陈木的意思。 事实上莫红也从未往这方面去考虑，也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朗朗乾坤之下，真的有人敢视人命为草芥吗？可是杨烈文的死如果不是自杀，那就是前车之鉴，她也不敢有半点迟疑，立刻带队亲自前往方程所在的住所。 陈木早已没了睡意，他来到阳台前，拿出根烟点燃，看着窗外宁静的夜晚，连续大力吸了几口，思绪在飞快转动。 各方都已经开始出招，接下来就是看谁的手段更胜一筹了，当前陈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了。 杨烈文的死已经成为事实，即便杨烈文违法违纪了，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再被追责，这也意味着线索到这边就断了。 方毅是方程的儿子，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这层关系，但方毅也发生了意外，这也惊醒了陈木，或许方程现在也自身难保，要不然他也不会急着让莫红先将方程控制起来。 这种控制，也是对方程的一种保护，尽管不符合办案程序，但现在也只能特事特办了。 陈木吸了几根烟之后，才去了医院，此时医院部分区域已经被警戒线锁了起来，并且设卡检查，对过往病患进行了常规盘问，倒也没有给患者造成太大的看病影响。 “请勿靠近。”几名年轻的警察看陈木走来，当即制止，龚易当即亮出了工作证件，但两名警察只是敬了一个礼，依旧没有让陈木进入到警戒范围内。 “陈主任，现在案件还没有定性，嫌疑人还在抢救之中，你如果没有其他手续，还请不要给我们工作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陈木点了点头，越是严格陈木心里就越放心，他也没有跟两名同志解释，当即给方琳打了个电话：“我已经到了医院楼下，现在情况如何？” “你在下面等我一下。”方琳本可以让把守的同事放行，但方琳反而亲自下来，这让陈木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感觉。 很快，陈木就与方琳汇合，两人走到一旁，方琳看着脸色略显憔悴的陈木，有些自责的说道：“班长，是我们工作上有些大意了。方毅的命是保住了，但钟医生说可能会因为头部遭受了重创，这几天如果无法醒来，大概率会成为植物人。” 陈木摇了摇头，方毅会出事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是背后之人早就设计的事情，方毅一旦意外死亡，那原本所有指向他的线索就会再一次断了，那么整个案件基本就没有头绪了。 “肇事司机抓住了吗？”陈木问道。 “肇事司机并没有逃跑，他倒是很配合我们的工作，说喝了点酒，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时候没想到就发生意外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陈木明显感觉到方琳言语中充满了无奈。 “对方愿意负全部责任，毕竟他酒驾了。”方琳接着说道：“现在初步判断这起交通事故就是一场意外，具体定论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这个肇事司机的人际关系跟家庭关系如何？最近有跟什么陌生人接触？”陈木换了一种思维，他还真不信这只是一次巧合。 “人际关系倒是很清楚，社会背景较为干净，平时接触的都是同事，也没有案底，家庭关系倒是比较复杂，离异状态，家里有个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前妻在夜场当工作，倒是他儿子挺优秀的，是今年刚考进市政府的一名大学毕业生。”方琳说完猛然看向陈木，表情忽然变了，带着一丝震撼。 两人异口同声：“市政府！” “我现在就传唤他儿子过来警局。”方琳原本以为所有线索都断了，而且也认为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但经过与陈木对话之后，她又有了新的发现。 陈木倒也没有阻止，有些事情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他停滞太久了，从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上来看，如果再不做出一点回应，不知道这背后之人还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 陈木甚至有理由相信，把这些人逼急了，下一个他们要对付的人或许会是他！ 是时候反击来了，陈木并没有回到酒店，相反去了李明波的特护病房，这次畅通无阻，毕竟他也是主要办案人员之一，来到病房之外，有几名警察和市纪委工作人员看守，看到陈木到来之后态度都很尊敬，并未因为陈木只是副科级而去怠慢。 “陈主任，我们又见面了。”两名纪委干部走了过来，主动跟陈木握手，他们就是之前负责看守李明波房间的那两名工作人员，在莫红前往福云县之前就有交代过，在她不在的阶段，一切听从陈木主任的指挥。 “两位科长，辛苦了。”陈木面带笑容，简单地跟两名干部谈完之后便进入到李明波的特护病房。 门口两名警察敬礼，他们并不在乎陈木官职大小，但却清楚陈木与他们方支队关系莫逆，这样的人可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 房间内，看着李明波身上挂满了各种仪器，陈木陷入了沉思，与恶势力腐败作斗争，是不是太危险了？ 杨烈文与方毅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李明波就是最好的例子，陈木不知道下一个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他，有时候尽管做足了准备，可行动起来却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陈木知道如果心态上不调整好，他很难进行下一步工作。 陈木大概在病房内待了十分钟后才离开，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而陈木并不知道当他转身的时候，李明波的手指忽然动了几下。 第13章 夜访酒店 回到酒店，陈木给莫红打了个电话，电话是通了，但并没有接听，这让陈木有些担忧，好在过了几分钟的时间，莫红就回电了。 “陈主任，方，方程副县长失踪了……”莫红的语气显得有些吃惊与意外：“我们第一时间来到他们家中，但是他妻子说方程副县长下午自驾去市里面开会，至今还没有回家，打电话也提示关机。” 陈木心中涌现出一股不好的感觉，方程作为福云县的一名副县长，县领导，正常情况下手机是24小时开机状态，非特殊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失联？而且还是自驾市里开会，如果是公务出行，正常也是会派车的。 很明显，方程跟他妻子撒了谎，他绝不是到市里面开会那么简单。 陈木猜测方程或许有预感到会出事，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因此才用了一些掩人耳目的手段，如果方程选择躲起来，那么整个案件就将处于半瘫痪状态，哪怕是李明波副县长醒来也会很被动，因为方程是他要撬动整个案件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人物。 陈木简单跟莫红又聊了一会，得到车牌号码之后就挂掉电话，随后给方琳发了条微信：“帮我查一下这辆车今天所有的路线以及出现的地点。” 大约隔了5分钟，方琳回复两个字收到，又过去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陈木的电话响了，是方琳打过来的。 “这车牌是方程副县长的车？”方琳问道，他们是有权限看到车主信息的。 陈木也没有隐瞒，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包括杨烈文跳楼自杀的事情。 方琳久久未语，在得知杨烈文跳楼自杀之后，她也被震惊到了，好在状态调整了过来：“从监控画面显示上来看，这辆车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福云县，而出现在监控画面的最后地点在新华路，大概是今天凌晨两点钟左右。” 新华路是福云县新开的一条道路，那边监控少，方程将车开到那边或许就是为了躲避各个路口的摄像头。 “我让下面的同志配合一下，查一下沿途路线？”方琳征询陈木的意见。 “好。”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到方程或者知道他的情况，最好是不要发生意外，否则陈木会更加头疼。 “还有关于林达招供的一些事情，我简单跟你讲一遍……”两人交谈了接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在挂电话之前，方琳还是言语郑重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这边会尽快让真相浮出水面。” 陈木深吸了口气，时间已经来到了五点半，六月的天，天空已经微微发亮，但是他一点困意也没有，而就在这时候，他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敲了几下，敲击声显得有些急促。 陈木整个人瞬间头皮一阵发麻，谨慎来到门后，通过猫眼他看到了一个头戴着鸭舌帽，将帽子压得很低的男子，无法看清面容。 “谁？”陈木低沉地问道。 “我是方程。”男子压低了声音，他或许知道此刻陈木正好通过猫眼在观察他，将鸭舌帽抬了起来，正好露出面容。 陈木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一直在寻找的方程居然会主动上门找他，原本刚要打开房门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方副县长，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陈木接连地问道：“这么晚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程倒也没想到陈木会如此谨慎：“问前台的，亮证就可以了。你先开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或许是为了让陈木放心，方程补充道：“我知道你们现在有关于我包括我上面很多人的线索，我突然到访是有求于你，我想立功。” 陈木这次没有犹豫了，将门打开让方程进来，而门刚刚一开，方程一个飞扑直接将陈木给扑倒在地，死死把陈木按在地上。 “陈木，你简直该死，我堂堂一个副县长主动向你示好你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开展关于我的调查，你当真是想要把我逼入绝地吗？” 陈木虽然被方程的行为给搞得有些猝不及防，但他本身就有心理准备，双脚一蹬将方程反压制，直接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方程的老脸上，让挣扎不休的方程瞬间冷静了下来。 “能好好谈就谈，不能好好谈我现在送你去自首！”陈木大声呵斥，他现在也不管会不会惊动别人，不把方程给唬住他很难进行下一步工作。 方程死死盯着陈木，忽然哭出了声：“陈木，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个今日下场。” 陈木举起手又给了方程一巴掌，冷声呵斥道：“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或许是知道自己不是陈木的对手，再闹下去吃亏的也是他，方程便轻微点了点头，陈木这才从他身上起来。 方程坐在床边，陈木给他倒了一杯水：“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方程看向陈木，而陈木也毫无畏惧跟他对视，方程忽然笑了：“我是没想到连李明波都奈何不了我，甚至都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我居然会在你小子手上翻车，真是年轻有为。” 陈木摇了摇头，盯着方程，脸上布满了冷意，直到现在方程还认为是自己略输一筹，而没有真正忏悔、认识到自身的错误。 “你不是输给我，而是输给了党纪国法，在你伸手那一刻开始，你就注定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就算今天没有我，明天也会有千千万万个我。” 方程沉默了，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太小看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陈木掏出了根烟递给了方程，方程挥了挥手，从自己口袋中拿出根和天下，甚至也递给了陈木一根，但陈木并没有接。 他现在的工资，只适合抽灰狼，和天下这玩意抽多了容易上瘾。 方程倒也无所谓，他知道是被陈木给嫌弃了，自顾给自己点上：“我儿子现在情况怎样了？” “性命暂时保住，但能不能醒来，要看他自己的造化。”陈木也没有打算隐瞒，方毅的情况以方程的手段要打听出什么并不难。 方程在房间来回走动，最终一拳打在了墙壁上，脸上写满了愤怒：“他们是一点都不念旧情，我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为他们赚了那么多钱，一出事就把我们父子俩丢弃，当真是可笑极了。” “陈木，我儿子是无辜的，可不可以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我儿子的命？他只不过是做了一点小生意，根本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带着一丝渴望，带着一丝期盼，方程就差跪下来了。 “他们是谁？”陈木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但是方程却突然闭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谈可以，录音不行。方程显然还没有准备好。 “你知道杨烈文跳楼自杀了吗？”陈木忽然说道。 方程闻言全身一颤，脸上开始出现一丝恐惧，拿烟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现在的你别无选择，只能配合我们工作，争取立功，你儿子的命只有你自己能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陈木说完就打算拿回手机，但是手却被方程给抓住了。 “我坦白，我配合，我自首，我愿意立功。”方程语气变得无比激动，陈木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带着一股鱼死网破的狠厉。 第14章 雷霆出击 “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狗，任劳任怨，唯命是从。如今一出事就想除掉我们父子，太欺负人了。”方程几乎是用吼的，他的状态濒临崩溃。 从人人敬畏，人生好不风光的副县长，到如今落魄凄惨，不成人样的老鼠，让方程无比懊悔。 陈木沉默不语，像方程这样的人并不值得可怜，方程是挺风光的，可在这光鲜亮丽的皮囊下是建立在损害国家利益、百姓利益为前提才达到目的，这样的人值得可怜吗？完全不值得，就该接受法律的严惩。 “陈木，你说我该不该恨你？如果不是你，仅凭李明波又能翻起什么浪花？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方程抬头直视陈木，脸色很平静，眼里也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他只是一个副处级干部，赌上自己的一切纯粹是找死的行为，根本就敲不动我背后这座大山。” “唯一让我们失算的人是你，我们千防万防，始终没有将你这个小小副科放在眼里，没想到你才是撬动整个案件的关键人物。” “李明波如果没有死，请你帮我转告他，我不是输给你李明波，而是败在陈木的手里。” 陈木摇了摇头，点燃了一根香烟，郑重道：“你不是输给谁，也不是败给了谁，而是辜负了福云县一百二十万人民对你的期望，他们能赋予你权力，同样也能够收回，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输在民心，输在自以为是，输在狂妄自大！” “至于你恨不恨我，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方程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无力坐在床上，是啊，对于一个已经没有路可走即将伏法的罪人而言，陈木会在乎吗？ …… 巨大的动静早已引来了隔壁纪委工作人员跟警察的关注，陈木走到方程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配合工作是目前对你最好的选择。” 陈木是能够理解此刻方程的心情，儿子出事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已经不愿意窝在角落了，哪怕是身败名裂他也要咬下前任主人的一块肉。 这时候，陈木不得不加一把火，让方程彻底放弃心中的幻想。 “我知道杨烈文的死和我儿子的车祸不是意外。”不需要陈木敲打，方程也心如明镜。 方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他本身很清楚他儿子的交通事故绝非一场意外，这是他背后之人给他的一种警告，直到杨烈文死了，才让他如梦初醒，身后之人不止是想要警告他，而是打算买凶杀人，除之后快。 早在十几个小时前，方程就意外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短信内容很简单：上面要明哲保身。 当时他还以为是谁发错了或者恶搞，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他儿子电话告知，柳健荣的人从公司取走了一百万现金，才让方程有所警惕，如果放在平时，方程绝对不会往其他方面去思考，但这次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把手机给关机了，安全起见还制造离开福云县的假象。 “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希望你坦白一切，争取减刑，或许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陈木没有再跟方程打马虎眼，因为没必要，不管是谁，但凡犯罪了就要伏法，这个道理方程不会不清楚。 整个案件随着方程主动找上门，也从一开始的被动转变为主动，陈木知道真相离浮出水面不远了。 几名纪委工作人员同时也做好了做笔录的准备。 “2010年，我是时任福云县县委书记方明浩的秘书，在他任期内，我被他安排到了团县委书记岗位任职，解决了我正科级问题，2014年也就是他调离县委书记岗位那一年，我被他举荐为福云县分管基建、教育、卫生领域的副县长。” “仕途这么顺利？当时就没有人反对？”陈木有点意外，县委书记的确有推荐人选的资格，但最终还得是市里拍板才行，而当时方明浩显然是有把握的。 方程苦笑摇了摇头：“反对的人肯定有，这毕竟是副处级干部，县领导的岗位。从团县委书记岗位提拔任副县长职务在福云县几乎没有先例，很多乡镇书记、镇长自然很不服气，甚至在找我的黑料，但是他们忘记方明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方明浩在福云县任职时间长达十三年，当了五年县长，八年县委书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时整个福云县只能有一个人的声音，所有干部包括外来官员没有谁敢跟方明浩唱反调，谁敢有反对意见就不会有好下场，最有名的例子莫过于元后乡党委书记何高了。” 何高，时任元后乡党委书记，年轻有为，是当时黄斌县长的人。 “我的提拔，引发了何高剧烈反应，但事后何高被发现大搞权色交易，被免职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方程表现得很激动，显然这些都是他过去的光辉岁月。 县长要保的人，在方明浩这边也没有任何用，方程是他要扶持上来的人，谁都不能阻止，否则就是在打他的脸。 陈木没有打断方程的话，正如方程所言，团县委书记虽然也是正科级干部，但想要一步到位副处级，说实话论资排辈还轮不到他，由此足以看出方明浩此人有多独断专行了。 独断专行、无视组织纪律、大搞一言堂、插手干部人事任免、以权谋私等，这些都已经触犯到党纪国法，足以将方明浩斩下马了。 “我在时任方明浩秘书期间，并不清楚方明浩有哪些违法乱纪的事情，除了工作上有交集，私生活方面他对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甚至一开始我一度的以为他是我人生的贵人，伯乐，送礼也不收，只是让我好好干。” “直到我当上副县长，分管基建、卫生、教育等领域之后，我才知道方明浩把我提上来，目的是为了方便他后期继续揽财罢了，我只是他揽财的一个工具人而已。” 陈木表情凝重，方明浩这驭人的手段太高了，高到连他都有些心惊，方明浩在高升之前，还懂得将这些灰色产业交给下面的人打理，以方程当时的情况自然不可能拒绝，毕竟他能有今天，可都是方明浩一手提拔的，再加上方明浩又高升常务副市长，方程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他还想通过什么事来巩固这层关系呢。 最终方程心甘情愿成为了方明浩揽财的工具人，只能说方明浩在拿捏人性这方面，手段确实很高。 而接下来，陈木也知道方程要说的就是关于方明浩实质性的违法乱纪事情了。 “我县最有名的工程是什么你知道吗？” “你清楚每年卫生系统能有多少灰色收入吗？” “关注度最高的教育事业，反而存在很大的漏洞你了解吗？” 陈木抬头看向方程，本想提醒方程这不是互动环节，老实交代问题就行了，方程便接着说道：“县域轻轨工程、超大型歌剧院，在没有任何实地调研跟考察情况下，方明浩拍板打造福云县两个地标性建筑。” “这两个大工程光前期的设计费就高达八千万元，建设一年时间已经花费了超过四个亿，至今还处于半废状态，光每年的保养费也达到了惊人的两千多万。” “卫生系统每年灰色收入从我手中经过的，就不下千万。” “教育事业看似各界关注度最高，可依旧有很多事情是看不到的，如采购、招生、基建等吃回扣问题，每年也有千万的收入。” …… 方程交代了许多关于方明浩的问题，多到让纪委几名做笔录的干部都露出震惊之色，哪怕陈木都感到触目惊心，这方明浩为了政绩大搞面子工程，没有从实际出发，无视国家财产流失，以权谋私，贪污腐败数额特别巨大。 “陈木，我只求你保护好我儿子的命，他是无辜之人，我有愧于人民，我没脸见福云县百姓，我愿意配合你们的工作。”方程直接跪在了陈木跟前，他很清楚给自己的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坦白。 笔录做了接近三个小时，已经来到早上八点出头。 “陈主任，这件事已经超越我们市纪委的权限了。”几名纪委干部也是神色凝重，如果只是方程个人问题，市纪委还有权处置，毕竟方程是市管干部，但现在已经涉及到了厅级干部，只能往上报了。 正常情况下，厅级干部都属于省管干部，地方纪委只有配合工作的资格，没有查处的权力。 陈木又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不多时莫红从福云县急匆匆赶了回来，她先是看了一下笔录，了解了一下案情，毫不吝啬地朝龚易竖起了大拇指。 “陈副组长，你有点让我刮目相看了，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没见，案件就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此次省纪委“雷霆打虎”专项行动，你必定立头功！” “什么副组长？雷霆打虎专项行动？”陈木有些困惑。 “没错，省纪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到了什么线索，就在刚才陈华书记与我紧急通话，省纪委已经秘密进驻我们云烟市。” 莫红口中的陈华书记是云烟市市委常委、纪委书记、监察委主任，她顶头上司。 莫红将雷霆打虎专项组的名单给了陈木，陈木看了一眼名单，倍感意外，他居然在小组成员名单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是两名副组长之一，排名仅次于陈华书记。 从名单上看，他与陈华书记都任雷霆打虎专项小组的副组长，具体如下： 组长：叶平，省纪委党组副书记（正厅级）。 副组长：陈华，云烟市市委常委，纪委书记、监察委主任。 副组长：陈木，福云县纪委监委办公室主任。 成员：宋川，省纪委监察委一处处长。 …… 莫红：云烟市纪委监察委三室主任。 丘春澍：福云县县委常委，纪委书记、监察委主任。 看着名单，陈木有种做梦般的感觉，他何德何能与陈华书记这个副厅长级同时任这专项组的副组长？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处级干部，哪怕是丘春澍书记也只是普通成员之一。 按理来说，陈木的角色就算再重要，顶多也是小组成员之一，副组长就有点超标了，毕竟他的官职真的太小了，小到不入流，恍惚间，陈木脑海中想起那个神秘电话的女人，这件事会不会跟她有关系？ “陈副组长，接下来我就成了你的兵了，根据陈华书记指示，调查期间我们市纪委所有工作人员都听从你的指挥，不单单是我们三室！”其实在莫红拿到这份名单之后，看到陈木被定为副组长也很吃惊，她很想打个电话上去问一下，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大概率是她在背后运作的。 “陈木，请你务必保住我儿的性命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老方家不能断后……”方程也吃惊陈木身份的转变，他想不通陈木为什么会有这等通天背景，如今他才知道李明波是陈木的靠山这件事错得有多离谱！ 如果他早知道陈木在省纪委中有人，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主动招惹，甚至连李明波他都不敢动，可是从始至终陈木都没有表现出来啊。 如今方程对方明浩早就不存在任何幻想了，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陈木身上，只有陈木在整个小组的影响力越大，那么决策权就越高，想要保住他儿子方毅的性命就更有把握了。 “我不会冤枉任何一名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名坏人。”陈木没有给方程任何承诺，如果方毅没有涉案，自然没有任何事情，但这可能吗？光是非法开采稀有矿就足够将方毅绳之以法了，在他的示意下几名纪委工作人员将方程带走了。 “陈副组长，下一步我们工作计划是什么？”莫红带着好奇，她是真有些期待了，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连她都感到棘手的问题到了陈木手里就变得顺风顺水。 “根据现在所掌握的线索，先将有关人员控制起来，包括柳健荣，同时还请莫主任通知小组名单上的几位处长，并派几名得力干将跟我去一趟市政府吧。”陈木决定不再等了，既然是雷霆打虎小组，那就雷霆出击吧，是时候跟这个长期控制福云县，把福云县当成自己钱袋子的常务副市长见个面了。 第15章 手握大权 “你还是先洗把脸吧，看你一脸憔悴的样子，等下怎么拿出气势来？”莫红看着陈木半开玩笑道，此时陈木的头发乱蓬蓬的，身上还带着一股酸臭味。 陈木嗅了嗅鼻，还真别说确实有一股汗臭味，在这六月的天，一天没洗澡都难受，更别说东跑西跑，不知道出了多少汗水。 “放心吧，他跑不了！”莫红很肯定地解释起来：“此次省纪委是带着任务进驻我们云烟市，外界就算传开也影响不到工作，对外就是一个年度工作安排，不会引起太大反弹。” “那我冲个澡？”陈木试探性问了一句，莫红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要不我们一起洗？”看着莫红还没有走的意思，陈木不假思索的开玩笑起来。 面对陈木的调侃，莫红忽然冷笑起来，瞪了眼陈木说道：“好啊，你可要把我伺候好了，要不然要你好看。” 陈木是彻底懵了，他纯粹就是想要调侃吓唬一下，毕竟你人还在这里怎么洗澡？没想到莫红的尺度比他大，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想到这里，陈木故作开始要脱衣服，吓得满脸镇定的莫红脸色一红，慌忙跑出了房间：“你这个臭流氓。” “小样，看我不整死你。”看着落荒而逃的莫红，陈木笑了起来，两世为人，他的心态又岂是莫红可以比的。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陈木来到了酒店楼下，大厅里有十几个陌生人，让他没想到的是方琳也在场，此刻正跟莫红有说有笑，可当两女看到陈木的时候，脸色都逐渐冷了下来。 “早啊……”陈木朝两人卖力打招呼，结果打了个寂寞，两女压根就没有理会。 “您就是陈主任吧？”这时候一名三十多岁的青年走了过来，主动向陈木握手，并自我介绍道：“我是省纪委宋川，早对陈主任的传说向往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宋处长好，您说笑了，这不是在折煞我啊，以后工作上还希望宋处长多多帮忙。”陈木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青年，理着寸头，国字脸，一身行政夹克，倒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领导风范。 关键是他完全感受不到宋川有什么官架子，人家毕竟是正处级干部，如果放在县里，那也是妥妥的县委书记、县长级别了，完全没必要对他一个副科级小干部如此客气。 就算他暂时担任了雷霆打虎小组的副组长，那也只是在执行任务期间拥有一定的领导决策权，可不代表职务、职级上可以与宋川平起平坐。 跟在宋川身边这十几个陌生人，应该就是省纪委下来的工作人员了。 “哈哈哈，陈主任快人快语。”宋川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这是最基本的修养，他开始逐一向陈木介绍身边的工作人员，陈木一一向众人握手问好。 此次行动，省纪检监察处一处的干部几乎全都下来了。 “听莫红主任说，陈副组长打算直接前往市政府？”宋川开门见山，在得到莫红的通知后，他第一时间带着小组成员赶赴陈木所在的酒店，就是等待着指令。 宋川一直很好奇，陈木只是一个副科级普通干部，如何担任上雷霆打虎小组副组长的？难道是有什么过硬的背景？还是有什么过人的能力？ 但是在见到陈木之后，除了长相有些清秀小帅之外，其他只能算正常，并没有那种惊才绝艳的感觉。 若说背景，28岁的副科，说实在的在省里一抓一大把，不足为奇。一些条件比较优越的，工作能力稍微强一点的都到了处级了，更别说副科。 总而言之，如今的陈木让宋川略微有些看不透，看似挺普通却又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宋川是这么想的，但不代表一处的人都会这么想，副处长黄伟就不这么考虑，他适时地开口道：“陈主任是吧，你知道现在大张旗鼓前往市政府会带来多大的不好影响吗？” 十几名省纪委干部交头接耳，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也认可黄伟说的话，陈木这个决定会不会稍微草率一点了？ 宋川同样是眉头微蹙，但却没有阻止黄伟行为的意思。 特别是在背景不明朗，能力不明确的情况下，又是上面钦点为副组长的人，宋川其实也想借机看看陈木会如何应对，不失一次看清陈木能力的机会。 陈木也是没有想到这个黄伟会突然发难，瞥了眼宋川，发现对方刻意将视线转移到别处，他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感情这是打算来试探自己深浅啊。 莫红与方琳也表现有些生气，她们本想为陈木说一句公道话，但却晚了一步，陈木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黄伟：“不知道黄副处长有什么高见？” 副字的音调被陈木拔高了一分。 黄伟脸色有些难看，他岂能听不出陈木话语中带着嘲讽，处长带着副一直是他最忌讳的事情，懂得人都懂，正常称谓都会喊黄处或者黄处长，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带个副字，这是很不讨喜的。 很显然，陈木没有给他面子，这让黄伟言语上也显得更加激烈，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口气，毫不客气地指责道：“方明浩再怎么说都是常务副市长，难道陈主任不知道这么大张旗鼓带人过去，会给云烟市市政府带来极为不好的影响吗？” “往大方向来说，一是会引起外界喧哗，对市政府的公信力有致命的影响；二是会影响到全市的营商环境，让许多商人对政府的不信任感有所提升；三是会让许多干部都产生恐慌的心里。” “当然，我不是说贪官不能抓，而是要根据对方的级别，实际情况略作调整，将不好的影响降到最低。” 陈木摇了摇头，他还以为黄伟能够说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出来，结果是保守思维，而且思路非常的老套，如果抓一个贪赃枉法、对党不忠、对百姓不忠的贪官需要畏手畏脚，根本就起不到任何威慑性作用。 “黄副处长，今日不同以往，反腐是当务之急，我们要做好，也一定要做好，必须能够做好的一项长期任务，按照你如此保守的思维，就是在做流水线、走过场，没有任何建树的意义，起不到威慑效果。” “抓贪官我们不能畏手畏脚；在除害的同时要警示所有同志不能有伸手的想法，伸手必被抓。我们必须雷声大、雨点也要大；必须要让百姓知道我们不是在走过场，是为党、为国、为百姓在干实事；必须起到震慑性作用；必须严厉打击，抓大抓小都不能放过。” 陈木的语气非常犀利，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比诧异，就连方琳也是第一次看到陈木这么严肃，可是真的好帅，说得太好了。 黄伟脸色变得很难看，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居然敢当众呵斥他一个副处级干部，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了？ 陈木可不管黄伟怎么想，他更是大声质问了起来：“你能保证此次抓捕会顺利？如果走漏风声，没有抓到人，后果你可以承担吗？” 黄伟死死瞪着陈木，心中无比震撼，因为在陈木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这气势让他难以生出反驳念头。 “非常好，陈主任的讲话让我们茅塞顿开，‘两个不能’‘四个必须’总结得很到位。”宋川知道这时候要站出来了，再不站出来局势可能有些不受控制了。 “正如我们陈副组长说的，一旦走漏风声，后果谁也不能承担，就听从陈副组长的指示，干好本职工作。”这是宋川在敲打黄伟。 黄伟心头微微有些不爽，他性格是有些急躁，但不代表他没脑子，很显然他被宋川当枪使了，宋川没有站出来为他说话，相反还偏向陈木，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陈木不是宋川可以招惹的。 宋川都不敢得罪，就更别说他了，黄伟稍微有些后悔。 而宋川对待陈木的态度也从略有轻视到谨慎重视起来，初次试探，让他意识到陈木背景或许真的很不简单，如果陈木没有任何依仗，应该不敢不给黄伟面子，最重要的是，绝对不敢打他的脸。 不管黄伟与他的关系如何，但毕竟也是他下属，他是黄伟的顶头上司！ 陈木心里同样很清楚，这个黄伟多半跟宋川不太对头，只是宋川抛出来试探他底细的人，不过他并不在乎，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背后站着是谁，但能让他直接担任副组长，主导整个案件，足以证明很多事情了，这不妨碍他借力。 “陈主任，那我们现在出发？”宋川主动询问，他不过是组员之一，整个小组只有陈木是副组长，叶平书记正被陈华书记招待着，小组里的官，目前是陈木最大，自然需要听从陈木的命令。 而且叶平书记也有指示，一切听从陈木的指令，这里面自然也包括用什么样的方式或者手段带走方明浩了。 “出发！”陈木整理了一下着装，伴随着陈木坐上前排第一辆车，十来辆公车包括警车浩浩荡荡朝市政府开了过去。 第16章 是胆大妄为还是勇气可嘉？ 云烟市纪委书记办公室，有四个人。 两名五十多岁的老人在下着棋，另外两人，一老一少，就站在两侧，只为沏茶。 “叶书记，这把我又输了，你的棋艺是越来越高了啊，佩服。”说话之人，略微秃顶，戴着一副老花镜，正是云烟市市纪委书记陈华。 而坐在陈华对面的老者一身中山装，左手还拿着一串念珠，慈祥的面目带着丝丝笑意，他是青云省省纪委副书记叶平。 “老陈啊，此事上面有点生气了，这件事多亏了这小家伙及时送来了材料，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云烟市问题如此严重，特别是福云县。”叶平笑呵呵地指着身旁的小年轻，如果陈木在这里他肯定会很意外，因为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安排出去送证据的姜虎。 “叶书记，这件事我们市纪委一定会认真反省，举一反三。”陈华起身表态，叶平却是让他坐下来。 “林子大了难免什么鸟都有，反腐是一项艰巨且漫长的任务，我们既然在这个岗位上，就要对得起这个身份，对得起党和人民的信任，坚持不懈、以身作则。” 陈华知道这件事在全市乃至全省影响甚大，他不得不再次表态：“我们坚决维护省委的决定。” “有你这个保证就够了。”叶平笑呵呵的。 陈华看向站姿挺拔，满是拘谨的姜虎，很满意地说道：“姜虎，听说你刚考进去福云县纪委，有没有兴趣来市纪委上班？” 姜虎有点受宠若惊，他很想答应下来，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毕竟市里的平台要比县里大多了，不说平步青云，至少机会更多，但他却不敢居功自傲：“陈书记，其实那些证据、材料都是我们陈主任让我交上去的，我就是一个跑腿的。” 陈华看向叶平，见其微笑点头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不管是这小娃还是陈木那小娃都不错，一身正气，不畏强权，敢与腐败分子斗争到底，值得栽培。” “丘春澍同志，这么好的苗子可要给我好好培养啊。”陈华听得出叶平其实挺看好姜虎的，再加上不会居功自傲，为人谦虚，他也不介意重点向丘春澍推介一下。 丘春澍连连点头，针对福云县的事情，陈华书记对他意见已经很大了，难得会开口让他办事，这次要不是他老领导带他一起下来，甚至把他的名字加到了雷霆打虎小组的名单中，少不了被一顿臭骂。 丘春澍知道，以他的级别是不可能成为小组成员之一，这是叶平书记给他的特殊关照，有这一功绩在，他完全可以在退休之前从三级调研员晋升为二级调研员，享受正处级待遇。 当初就是叶平给丘春澍打的电话，要不然陈木也不可能顺利被提拔为副科。 而就在这时，有人敲了办公室的门，笃笃两下，略有间隔，又敲了两下，陈华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但还是喊了一声：“进。” 进来之人是陈华的秘书韩书，此时他脸色很难看，甚至带着惊慌。 “什么事？”陈华眉头始终没有松开，韩书跟了他几年了，不该如此失态，而且韩书是知道他在招待贵宾的，非情况特别紧急是不会做出如此行为。 “陈书记，市委常委会议室那边出事了。”韩书知道自己的表现让领导有些不满意了，不敢有任何迟疑，当即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有人冲进市委常委会？”陈华猛然坐了起来，这个是天大的事，谁敢破坏、干扰市委常委会？ 他看向叶平，此时叶平依旧笑容可掬，猛然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即露出一丝苦笑。 难怪他被留下来招待，他是知道这次专项行动带着目的来，甚至清楚对象是谁，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这般迅速！ 今天早上市委召开了常委会会议，因为叶平带着调查组下来，他作为云烟市纪委书记自然是请了假陪同，这一刻他都明白了。 可带人冲进市委常委会议室抓人，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这究竟是胆大妄为，还是勇气可嘉？ “我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胆子这么大啊，连招呼都不打一下，不过勇气倒是可嘉！”叶平笑呵呵地说道：“老陈啊，我们再下一盘如何？” “那就再下一盘！”陈华苦笑，他听出来了，陈木的行动得到叶平的认可，现在他没有别的选择。 别看叶平满是笑容的样子，他完全听不出言语中有任何责怪之意，要说叶平真不知道这回事，打死他都不相信，毕竟敢冲去市委常委会议室抓常务副市长，这么大的事没有叶平授权，谁敢？ 陈木此时带着宋川等人来到常委会会议室门外，但却被几名秘书给拦住了，以市委书记秘书王喆为首，王喆大为震怒：“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是市委常委会议室，里面正在开会，请勿靠近！” 陈木没有跟对方客气，当场亮证，他们一行人去市政府的时候才知道方明浩在开常委会，生怕因耽误时间走漏风声，引起不必要的意外，在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勇闯市委常委会。 让人不喜事小，贪官跑掉事大。 他直接亮出了工作牌，这时候他的工作牌是省纪委调查组副组长（雷霆打虎小组是对内一种专项行动），王喆手里抓着陈木的工作牌，双眼死死盯着陈木，声音都变了，说话也变得不那么利索了：“这位同志，你，你……” “麻烦同志向林书记汇报一下，就说我们省纪委想请方明浩副市长到省纪委喝杯茶，顺便了解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陈木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但不难猜出对方的身份应该不低，应该是林绍东的秘书。 林绍东，云烟市市委书记。 随着陈木道出了来意，所有人纷纷后退，像是躲避瘟神一样，不敢靠近。 省纪委来请方明浩副市长喝茶？这话说出去估计都没有人信，毕竟纪委的茶应该是所有干部最不想喝的茶，也是最难喝的茶，没有之一。 当然，省纪委一处的干部也将外围给隔离起来了，就算想要靠近也不可能。 “请陈副组长稍等，我这就进去向林书记汇报。”在得知对象是方明浩后，王喆的语气也有了几分底气，神色凝重点了点头，状态切换得相当快。 陈木都不得不佩服王喆的自控能力，难怪能够成为市委书记的秘书，没有一点过人之处还真很难胜任啊。 第17章 勇闯常委会 常委会会议室内，林绍东坐在正位，用钢笔敲打着圆桌，他目光扫向圆桌的其他常委们，脸色略微阴沉，带着一丝怒意。 “你们就这么把德才兼备的干部给拒之门外了吗？”林绍东的话让个别常委脸色微微一变，他们平时很少看到林绍东如此失态，能让一个市委书记如此动怒，非同小可，可见今日常委会的火药味有多浓了。 今天常委会主要议程是研究干部人事调整及相关干部的提拔，主要涉及到市财政局、教育局、住建局、发改委、科技局等五个局长调整与提拔。 第一项议程关于财政局局长的人事提议刚结束，但身为市委书记的林绍东却败得一塌涂地，因为他推荐的人选所得票数比市长吴辰和推荐人选所得票数少了一票！ 吴辰和向常委会推荐了财政局副局长马贺，他则是力推市委办主任沈圭。 两名同志都具有极为丰富的机关工作经验，特别是沈圭本就是处长级，按理来说他推荐的人选要比财政局副局长马贺更具有优势，毕竟充其量算平调，而马贺才副处级，涉及到提拔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投票结果却以市长吴辰和胜出。 作为云烟市一把手，这是他不能够接受的，尽管平时吴辰和会跟自己争一争，但还没有出现过市委书记‘重点’提名之后，市长也跟着‘重点’提名针锋相对的情况。 林绍东本以为吴辰和提名马贺就是陪衬、陪跑走个流程而已，但常委会投票的结果让林绍东知道，吴辰和这是公开向他一把手的权威发起冲击了，而且还成功了。 最让林绍东感到愤怒的是，常务副市长方明浩公开支持了吴辰和。 方明浩啊，在福云县担任县委书记的时候可没少受他照顾，如果不是他向省委推荐，对方怎么可能顺利提拔为副厅，还担任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 一直以来方明浩都是他林绍东安插在市政府的眼睛，是制约、监控市长吴辰和的棋子，没想到今天这个棋子反水了，这次常委会给林绍东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方明浩能够感受到来自林绍东的怒火，但他好像没有察觉到一样，低着头在擦拭眼镜，表现得很平静。 吴辰和似乎也发现了，为了化解常委会上的尴尬氛围，他便开口说道：“林书记，财政局局长的人选既然马贺同志得到大家的认可，那么我们就进入下一个议题吧。” “关于教育局局长人选的提议，我觉得许友诚同志不错，在教育事业干了二十几年了，兢兢业业，完全有能力胜任局长一职，我提议由许友诚同志来担任教育局长。” 吴辰和笑眯眯看着林绍东，今日优势在他，他自然不会过错这次压制林绍东的机会，毕竟这次他做足了准备。 他在市长这个位置上待了太久了，是时候动一动了。 今天这五个局长，他最少要拿下三个，甚至全部！ 林绍东脸色黑的吓人，始终用钢笔敲打着桌子，没有开口回应。 他很清楚没有拿下财政局局长的岗位已经对他这一把手的权威产生一定影响，现在直接进入第二项议程，一旦再输给吴辰和，今后常委会他就会很被动。 吴辰和明显有备而来，林绍东却没有任何准备。 看着林绍东不说话，吴辰和也不着急，看向对面的方明浩，朝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觉得许友诚同志工作能力突出，相关工作经验也丰富，很符合教育局长的职务，我赞成。”在其他常委都没有开口的情况下，方明浩直接举手表决了，这等同于逼着林绍东开启第二项议程。 “方明浩同志，议程还没有开始呢，谁让你投票了？”对于这种反水的小人，林绍东当着所有常委会的面呵斥起来。 “林书记，常委会是您召开的，第一项议程也结束了，没有理由不进行第二项议程啊，还是说林书记并没有合适的人选？”市长吴辰和又怎么可能让方明浩挨骂，他可是花了巨大的代价才把方明浩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 林绍东恶狠狠瞪了眼方明浩，这个本该是他铁杆的一票，最终反水让他陷入了被动局面。 按照这架势，林绍东也知道拖不了，看了眼组织部长，希望组织部这边能安排一个人出来，但是组织部长也无奈苦笑了一下，现在要赶鸭子上架有点仓促了，正当林绍东要开口的时候，王喆忽然推开会议室的门，急匆匆小跑了过来。 常委们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王喆身上，脸上都露出不解之色，作为市委书记的秘书，打断会议，这么不懂规矩？ “王秘书，这里是常委会会议室，现在是开会时间，你进来干什么？”方明浩大声呵斥，既然都已经跟林绍东撕破脸了，他也不介意向吴辰和加强表态。 当着所有常委会的面呵斥市委书记的秘书，这是当众打市委书记的脸！ 吴辰和自然相当满意，林绍东差点拍桌子了，怒视警告，这方明浩真以为攀上吴辰和就可以跟他叫板了吗？ 方明浩讪讪一笑，虽然与林绍东撕破脸，但也不敢真的逼太紧，把握一个度恰到好处就行，毕竟人家还是一把手，换做以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挑战一把手的权威，但吴辰和给他的实在太多了。 许诺只要逼走林绍东，等他上任市委书记，这个市长的位置就是他方明浩的了。 方明浩本以为王喆会立马道歉，可是他错了，王喆竟然用一种极为轻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弯腰在林绍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原本脸色阴沉无比的林绍东突然眼睛一亮，所有的阴霾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愉悦，眼神之中带着戏谑与怜悯，缓缓看向方明浩。 方明浩内心忽然一紧，身体微微一颤，林绍东的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一般只会对有问题的干部表露出来，因为这种事情他没少干。 常委们都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让王喆闯入常委会？不过很快就有人给他们答案了，陈木紧随而至，脸色严肃，带着宋川等人冲入会议室。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市委常委会议会议室，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是想要造反吗？”吴辰和大为震惊，之后便是震怒，竟然有人敢带人擅闯常委会，这事要传出去云烟市的脸面往哪里放？ 常委们交头接耳，整个会议室一下子喧哗了起来，方明浩更是掏出手机，打给了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杨少恒，派出警力抓捕不法分子！ 但是，在方明浩拿出手机那一刻，陈木一个箭步，反手就是一扇，将手机直接给拍飞。 “你……”方明浩瞪眼，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行为。 “方明浩，我们是省纪委调查组，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陈木的话瞬间点爆了常委们的心思。 第18章 手段与智慧 所有常委交头接耳，心思都非常地活跃，难怪纪委书记陈华没有出席今天的常委会会议，这可是涉及人事调整与提拔，原则上是不能请假的，原来是跟省纪委有重大行动有关系。 吴辰和脸色有些难看，他看向林绍东，发现林绍东笑而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这才潜意识的认为林绍东可能提前知道方明浩出事了，其他常委同样也这么想，一些本支持吴辰和的常委顿时有些心虚，不断朝林绍东点头示好。 吴辰和知道，不管方明浩出事这件事是不是和林绍东有关，他都已经成功塑造出不可挑衅的一把手权威了，好不容易占据的碾压性优势随着省纪委的到来，彻底破裂。 毕竟方明浩才刚投靠他，结果立马就出事了，在未弄清事情始末的情况下，常委们自然不敢再随意站队了。 “你们太放肆了……我是常务副市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方明浩神色有些慌张，他之所以喊出自己的身份，就是要告诉陈木，他能够当上常务副市长，他的背后也是有人的。 “我们找的人就是你。”陈木当场亮证，彻底打消了方明浩的侥幸心理，方明浩背后有没有人？肯定有，但省纪委既然派下调查组，就证明省里那边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 方明浩脸色变得苍白无血色，神情慌张不成样，浑身哆嗦颤抖，嘴唇也跟着颤动起来，浓烈的恐惧写满了整张脸，此时的他脑袋一片空白，除了本能的反应已经彻底丧失正常的思考能力了，如同泄了气的气球瘫痪在座椅上。 “带走。”随着陈木说完，宋川就让两名纪委干部将方明浩给架了起来。 “你们不能带走我，我是市人大代表。”方明浩早已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几乎是被拖着走，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慌与绝望。 陈木看向宋川，方明浩居然有市人大代表这层身份？不过宋川早就有准备了，显然他是做足了功课：“对你立案审查之前，我们自然会通报云烟市人大，终止或罢免你人大代表资格。” 方明浩被拖走了，常委会会议室一下子也就安静了下来。 陈木朝着众多常委点了点头，常委们也一个个很客气的回敬，他们不认识陈木，可这么年轻可以担任省纪委调查组副组长，那肯定很了不得。 陈木走到了林绍东前面，宋川紧随其后。 “林书记，您好，我是陈木，现任福云县纪委监委办公室主任，事出有因打扰到你们正常开会实在不好意思。”陈木的声音很洪亮，也充满了底气，简单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给推销出去了，还特地加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一个副科级的普通干部，却可以担任省纪委调查组副组长，这意味着什么？陈木自然不会解释，而是将这个问题留给常委们去思考！ 果不其然，林绍东在得知陈木只是福云县纪委办公室主任的时候也是表现极为吃惊，但好歹也是一把手，收拾了一下情绪，则是满脸笑容，甚至起身亲自与陈木握手。 “我们福云县有你这样优秀年轻的干部实属难得，今日要不是你亲自带队，我们云烟市的脸面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家丑不外扬嘛，陈木作为福云县的纪委，也算是一种‘内部’处理了。 “陈木同志，感谢你对云烟市的贡献，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省纪委表示感谢，为我们云烟市除去一大祸害。” “林书记言重了，我也是紧紧围绕市委县委中心工作。”陈木会心一笑，与林绍东的手重重握在一起，林绍东已经向他表达了善意，陈木自然也借花献佛强调了一下立场，如果林绍东有心，自然能够听得出来。 前世林绍东被挤走之后，去了省人大常委会担任侨台委主任，算是平调却也是暗降，但没过多久林绍东又忽然被提拔为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官拜副部级，这样的人物，自然有他过人之处。 如今没有被挤走，林绍东是否无需再经历一次转折？ 对于林绍东抛出来的橄榄枝，陈木笑纳了。 林绍东自然听懂了，他豪放一笑，重重拍了拍陈木的肩膀，毫不吝啬夸赞了一句：“陈木同志年轻有为，你很不错。” 不止林绍东如此，包括市长吴辰和以及常委们对陈木的热情依旧不减，甚至比之前都更胜了几分，这毕竟是福云县的干部啊，有着通天背景，值得拉拢与栽培。 “陈木同志，我们市政府一定配合省纪委的工作，这是我的号码，若遇到什么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吴辰和表现出来的善意比林绍东更夸张，连自己手机号码都写给了陈木，而且说话的意思也蕴含多层意思。 林绍东心中暗骂一声不要脸，其他常委也纷纷跟陈木相互认识了一下，但也没有表现得太出众，因为他们都知道，陈木成了市委书记和市长同时拉拢的对象了。 主要是省纪委调查组副组长的噱头太大了，大到能够对他们在场任何人动刀…… 陈木将纸条交给了宋川：“太感谢吴市长了，后续若有工作上的需要，我们省纪委一定不会跟您客气。”记忆中，吴辰和挤走林绍东之后确实当了云烟市市委书记，这个人也不简单，但陈木刻意与其保持了距离。 因为吴辰和上任不到半年就被双规了，时间与林绍东提拔副部级几乎同步，而这件事与林绍东到底有没有关系他就不清楚了。 吴辰和皱眉，陈木说话是挺客气的，可是他能听得这里面保持着一种度或是距离的意思，不夹杂任何个人情感，完全就是一副公务对接的模样，难道陈木听不出他话中的拉拢意思？ 又含蓄了几句，陈木与宋川就离开了，而常委会则继续召开，吴辰和是提出延期召开的建议，但被林绍东给拒绝了。 大好的局势在他林绍东这边，他怎么可能给吴辰和喘气的时间，错过巩固一把手权威的机会？因此后面也就形成了组织部部长王阳推荐的人选获得一致通过的情况，就算是吴辰和也全都投了赞成票。 随着方明浩落马，除了财政局马贺是市长吴辰和推荐上来的，教育局、住建局、发改委、科技局等其他四个科局局长全由组织部部长王阳举荐，而组织部部长自然是市委书记林绍东的人。 离开市委大楼，宋川很佩服陈木的手段与智慧，别看陈木年纪轻轻，但做起事来滴水不漏，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这智慧连他都自愧不如。 与陈木并肩而行，他毫不夸张地说道：“陈木副组长，今后放眼整个云烟市可都成了你一人的舞台了！” 第19章 李明波醒来 “宋处长，您这帽子扣得有点大了，我也只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陈木知道宋川话中的意思，但他并不打算承认，也不在乎宋川怎么看待这件事，今日勇闯常委会，也不过是巧妙利用了调查组副组长的身份让林绍东及各常委对他的背景产生了猜测，加深了他们的印象。 生性多疑，本就是为官者最常见的屎性。 当仕途地位到了一定层次的人，几乎大部分的人都有这种心理，陈木相信经过今天这件事情之后，不说在云烟市平步青云，至少敢主动刁难他的人会变得很少。 宋川表情复杂，陈木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经过这么一折腾，整个云烟市上到市委书记，下到各县区谁不认识陈木？ 两人还没有走几步，一名大约三十多岁的青年就朝他们所在的位置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道：“两位请留步。” “你是？”陈木与宋川都好奇这年轻人的身份，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一般人看到他们就像看到瘟神一样，能避则避，很少会主动上前打招呼的。 “两位，我是陈华书记的秘书，我叫韩书，陈华书记有请两位去办公室一趟。”来人不是谁，正是纪委书记陈华的秘书韩书。 韩书分别向陈木与宋川握手，满脸带笑，实则当他看到陈木的时候内心也是一阵颤动，这么年轻的调查组副组长吗？ 其实在方明浩被省纪委请走之后，韩书就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了，将事情汇报之后，陈华也只能询问叶平书记的意见，叶平则是打算见一见这个素未谋面的陈木。 “原来是韩秘书，久仰大名。”陈木也是热情跟韩书握手。 陈木一直在纪委系统里，市纪委书记的秘书他还是有耳闻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真人而已。 如今，这样的人物反而只是沦为了跑腿的角色。 不过想来也是，毕竟他现在连市委书记和各大常委都能打交道，韩书与这些人相比等级就差太多了。 “不敢不敢，我就是为领导跑腿的，叫我小韩就可以了。”韩书表现得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明明年纪比陈木还大，还自称小韩，搞得陈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市委书记的秘书王喆，那角色转换的能力是相当强，果然干秘书的，没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没有点演技还真的无法胜任。 反观宋川则是见怪不怪，有些时候他自己何尝不也是扮演着叶平书记的秘书角色？ 陈木两人跟随着韩书来到了市纪委书记办公室外，韩书这次轻轻敲了两下门，直到里面传来一声“进”，韩书才不慌不忙打开办公室大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他并没有入内的意思，等陈木与宋川进去之后，他才将门给关了起来。 陈木进入办公室之后，脸上立马闪过一丝诧异，因为他看到了姜虎与丘春澍书记居然在这里。 两人此时正像小绵羊一样，安安静静站在两名年过五旬的老人身侧。 姜虎被他安排去送证据材料，这一送还真别说有些时间了，直到此刻陈木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省纪委动作会这么麻利，原来是姜虎把材料直接送到省纪委去了。 至于丘春澍在这里，陈木说上太意外也没有，毕竟丘春澍也是调查组成员之一，唯一就是陈木不知道丘春澍与叶平书记会有关系。 “叶书记，陈书记。”宋川挺直了身躯，表情肃然。 “叶书记好，陈书记好，我是陈木，很高兴见到两位领导。”陈木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他很清楚眼前这两位老人有多大的能量，特别是叶平这个省纪委副书记，他今天能够让云烟市常委们都认识，与叶平书记的放权有着直接联系。 他早就通过宋川知道，这次调查组之所以他陈木为主导是叶平亲自下达的指令，哪怕连陈华书记这个副组长都被他牵制在办公室，由此可见叶平是对他陈木有多大的信心和信任了。 但是陈木确信他是真不认识叶平，努力回想自己的所有关系网，依旧寻求不到答案。 “小陈啊，你过来。”叶平笑容满面地朝陈木招了招手，陈木不管托大，连忙来到叶平跟前。 “叶书记好。”陈木略有些紧张，他扯虎皮行私事能够瞒得过宋川，肯定瞒不过叶平书记的。 他现在还是调查组副组长，如果因为这件事让叶平书记不高兴，他后面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难熬了。 “你很不错，临危受命，不畏强权，是我们纪委的一把好刀。”叶平先是夸赞了陈木一句，却又说了一句：“刀是好刀，但这刀如果两面都锋利就很容易伤到自己。” 陈木心中咯噔了一下，叶平这是在敲打他吗？ “听说你棋艺深得师传，不知道我这个老头子有没有这个荣幸跟你下一盘？”叶平始终笑呵呵的，但他的话却让陈木浑身一颤，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脑海中的记忆就像幻灯片一样，一个又一个划过。 那是他在清北的校园画面，他的导师可是国棋大师——毕森林，在众多门生中他是唯一一个能够让他导师下子需要考虑超时限的人！ 原来，他能够担任省纪委调查组副组长是因为他导师的关系。 而一旁的陈华书记很识趣地站起身，将位置留给了陈木。 “叶书记，那我就献丑了。”陈木也吃不准叶平是什么性格，但是他很清楚，越是大领导，越不喜欢过度谦虚的人，他们什么人没见过？完全不需要在他们面前装小聪明。 不过能够与他老师交好的人，两者之间性格上应该差别不大，因此陈木也没有拒绝，但还是补充了一句：“多年没下，我棋艺大部分都还给我老师了，还请叶书记手下留情。” “哈哈哈，这话要是让老毕听到了，保不准他会飞过来抽你一顿。”叶平连忙罢手，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我在你老师手里可撑不住十分钟。” 陈木会心一笑，能在他老师面前撑十分钟那都是职业棋手的水平了，通过简单的聊天，陈木心中那种紧张感也消失了。 这一盘棋下了很久，超过了一个小时了，两人满头大汗，时而皱眉时而笑脸，这就是围棋的妙处，让人身临其境、欲罢不能。 最终陈木败下阵来，输了半子，但却让叶平大为舒心。 “哈哈哈，老毕可是说过他的学生就算水平再怎么退化，我也是赢不了，现在我可是战胜了他最为骄傲的学生。” 陈木心中微微一笑，在拥有一定水平的棋手面前，他要装作全力以赴还是有点难度的，不过好在成功蒙混过关了。 “了不起，没想到我们云烟市有这样的围棋高手，陈木同志，有机会我们也要切磋一下。”一旁的陈华书记也是惊叹陈木的棋艺，他陪叶平下了大半天，输多胜少，陈木可以让叶平下得如此吃力，尽管输了半子也是极为了不起。 他本就是围棋热爱者，虽然没有达到职业水准，但也勉强达到专业水准了，整个云烟市大院还没有对手。 而就在陈木刚要回应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不好意思。” 因为匆忙，他倒也忘记调制静音或者关机状态了，正当他打算摁掉的时候，看到来电对象的时候反而犹豫了，看向叶平，脸上带着一丝尴尬。 叶平显然是看出这通电话的重要性了，他笑着说道：“好久没有下过这么痛快了，回头我们再杀几盘，忙的话就先去吧，正事要紧。” “好的叶书记，回头一定尽兴。”陈木也没有矫情，当即离开办公室，因为这通电话是李明波打来的，很显然李明波醒了。 第20章 叶平书记的急迫 “小陈啊，我是李明波，这次真的辛苦你了，首先感谢你的提醒，要不是你提前交代让我多留意下饮食方面，只怕我……总之我李明波欠你一条命。”李明波开场就是表达了自己的感激，言语之中带着感慨。 听着熟悉的声音，陈木总算大大松了口气：“李县长，恭喜您转危为安。您说这些话就太见外了，惩恶扬善本就是我的分内事，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面对李明波的感激，陈木并没有洋洋自得。 “你小子几天不见总感觉历经了沧桑，跟我说话都这么官方了啊，你可是我的福将！”李明波哈哈一笑，声音很是浑厚，显然是恢复得不错。 两人又含蓄了几句，李明波的语气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那些资料交到上面了吗？” 陈木知道李明波指的是什么，也没有隐瞒：“全部交上去了，不然省纪委也不会下来得这么快。” 李明波刚醒不久，显然还不知道陈木被任命为调查组副组长的事情。 他的语气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说道：“资料相信你也看过了，福云县的问题太严重了，我想要改革肯定会触犯到某些人的利益，得罪不少人，特别是前任县委书记方明浩，但不改革福云县就会停滞不前，我不想成为福云县的罪人，我得对得起身上的这层皮。” 陈木知道，这是方明浩的初衷，也是他想干实事的一种态度。 “虽说省纪委派下调查组，但做任何事情和决定之前你一定要小心，方明浩毕竟是云烟市常务副市长，我猜测他的背后可能还会有人……”话说到这里，李明波就没有往下说了，再说下去就有些过头了，他担心打击到陈木：“方便的话来我房间聊聊。” “李县长，我现在走不开，等我有空了肯定第一时间去找您汇报工作。”陈木知道方明浩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让他小心谨慎，哪怕是省纪委的人下来了也不要太急功近利表现自己，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不要太出风头，方明浩未必会有事。 毕竟作为一名省管干部，方明浩能够担任云烟市常务副市长这重要岗位，上面会没人吗？ 为了给一个副处级干部站台还是去得罪一个副厅长级干部，上面的人会怎么选择？ 陈木能够理解李明波的心情，毕竟他作为亲历者，连命都差点丢了。 在这件事上，李明波不希望陈木发生任何意外，陈木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李县长，您就放心吧，方明浩这次在劫难逃。”因为工作纪律的原因，陈木也没有跟李明波讲太多关于案件的进展，该需要李明波配合的，陈木自然也不会客气，该知道的那会也会让他知道，但现在还不行。 别看这只是一件小事，但若是有人较真，陈木也吃不了兜着走，身在官场，有时候随意的一步、随意的一句话，都可能成为日后别人针对你的武器，往大方面讲这属于原则性的问题，不能逾越；往小的说这是机密，牵扯到案件本身。 李明波沉默了片刻，他有太多话想要跟陈木讲了，最后还是无奈放弃：“一切小心，如果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别太激进，大不了我脱掉这身衣服。” 陈木心中流过一股暖意，能让李明波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足够说明李明波将他的人身安全看得比自身的仕途还重要了，这样的领导，不多。 挂掉电话，陈木返回到办公室内，当即跟两位领导汇报了起来：“叶书记、陈书记，李明波副县长已经醒了。” 叶平与陈华眼睛一亮，李明波差点被陷害身死，这件事影响可以说极为恶劣，哪怕是省纪委相关挂钩、帮扶的省纪委领导都可能会被问责，更别说云烟市纪委了，这已经属于重大安全事故，陈华是最不希望李明波出事的人。 纪委监委办案有四大原则，其中第一条就是不能出现安全事故，在办案期间不能因为办案而让证人出事、被留置人出事。李明波差点被弄死，这已经属于重大安全事故了，幸好人没事，否则整个云烟市纪委都难逃被追究责任的后果。 “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案件的进展出奇地顺利。”叶平笑呵呵，也没有了下棋的心思了，他看向陈华：“老陈，要不我们去关心一下李明波同志？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关心是其次，了解案情才是目的。 “哈哈哈，自然是要的，更何况你这个组长都亲自出马了，我肯定陪同啊。”陈华书记也是心情大好，李明波能够安然无恙对他而言真的太重要了，这可是极为关键的证人。 “小陈，你过来一下。”在离开办公室之前，叶平却忽然叫住了陈木，而陈华书记等人也很识趣地将办公室腾出来让给了他们。 “叶书记。”陈木心中很疑惑，但他清楚叶平单独留下他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而此时的叶平也一扫之前的和蔼，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审讯方明浩的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我最多只能给你三天时间，务必查清、查明、终止。” “三天？”陈木彻底懵了，他听得出叶平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有些急迫，可就算再急，三天的时间也远远不够啊，但是叶平并没有下一步的明确，这让陈木心中的压力变得极大。 “上面只给我两天，我给你三天，清楚了吗？”叶平神色凝重的说道：“三天之后，我们或许就会被撤离云烟市，总之这三天里，能有多少收获就多少收获，三天之后这个案件该终止也必须终止。” 陈木没有说话，正常来说案件只有结案的结果，没有终止的说法，那么被终止就只有一种可能，而且他也大体上猜到原因了，叶平同样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也有很大的压力，但有些事现在不方便让你知道，我只能告诉你，你是我们目前能够出奇制胜的关键。”叶平交代完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回了之前人畜无害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陈木也感到有些恍惚，如果不是被委以重任，他甚至都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 大佬就是大佬，演技就是天花板。 不过仅有三天时间，想要彻底拿下方明浩难度系数不是一般的大，对方可不是什么小虾米，这背后所涉及的情况可以说极为复杂。 陈木心情变得很沉重，他总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场惊天的权势争夺漩涡中。 “小宋啊，必须全力辅佐我们小陈同志，一切以小陈工作为中心。”叶平拍了拍宋川的肩膀，让宋川有些受宠若惊。 “叶书记请您放心，我们一处所有人将竭尽全力配合陈副组长的工作及安排。”宋川连忙表态，他自然听出来了，这是叶平对陈木的重视，他本以为带走方明浩之后，叶平或许会亲自操刀，但现在依旧将大权交给陈木，这意味着陈木真的被叶平视为‘自己人’了，重点培养，否则不会特地交代。 看着叶平书记与陈华等人离开，宋川再也不敢小瞧身边这个年轻人了，陈木的未来，难以估量。 “陈副组长，我们下一步是不是审讯方明浩？”然而宋川却发现陈木的表情似乎有一丝不对劲，而且也没有跟叶平书记等人打招呼。 陈木摇了摇头，此时的心情无比沉重：“先去留置点。” 第21章 非常规手段 按调查组原有的计划，第一时间带走方明浩就直接返回省纪委，但叶平书记却临时改变了主意，选择了异地办公。 异地办公也俗称现场办公，属于不常见的办案方式之一，一般出现在局势不明朗或不方便的特定情况而做出的一种特事特办的决定，而调查组领导有权决定是否开启异地办公的资格。 异地办公相比其他办案方式，具有时效快、成效高等特点，当然也有点先斩后奏的味道，而这属于官场的一个大忌。 方明浩毕竟是省管干部，云烟市常委之一，在开市委常委会途中被带走，此事必然会掀起整个青云省官场震动，陈木知道，叶平是在给他争取办案时间，为了让整个案件得到最大的挖掘，叶平同样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但以他的地位最多也只能争取到三天的时间而已。 陈木不知道三天之后，方明浩的背后之人会有什么样的举措，但现在已经不允许他考虑太多了，带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了临时办公点。 为了整个案件的保密性以及真实性，省纪委调查组与云烟市纪委隔离开来，不允许云烟市纪委协助与插手。 办公室内，陈木与调查组其他成员简单召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他职级虽然最低，却是调查组副组长，自然有这个资格，哪怕宋川这个处长级别的也只能坐在他旁边。 “各位都是叶平书记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这代表着叶平书记对大家工作能力的认可，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关于方明浩实质性的证据我们掌握了很多，但也意味着很乱，你们要做的不是审讯工作，而是将所有证据分门别类，经济犯罪为经济犯罪，职务犯罪为职务犯罪，纪律犯罪为纪律犯罪等等。” 众人诧异，这是打算直接定性？不过意外归意外，没有人提出来，叶平书记不在，陈木现在就是整个调查组的最高领导。 …… 五分钟之后，陈木叮嘱宋川：“宋处长，组员分组就按照类别分组，这事由你负责，其他人还有问题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都摇头，宋川作为纪检监察处一处的处长，则是站起来表态：“我们一定按照陈副组长的指示，在规定时间内狠抓落实，高质量完成任务。” 会议结束后，陈木将宋川留了下来，其他人则各忙各去了，宋川欲言又止地看向陈木。 “宋处长，你跟我之间还客气什么，有话直说。”陈木拿起了水杯喝了口水，等待着宋川讲话。 “陈副组长，根据我们工作条例，一旦正式开展工作，应当将所有人的通讯工具都收起来，保证办案的保密性。”宋川说出了陈木工作上安排的巨大漏洞，会上他不是没有提，可陈木却假装没听到。 对于宋川的困惑，陈木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本就是纪委出身，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规矩，看陈木没有解释的打算，宋川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 “宋处长，假设我们没有足够的办案时间，按照正常流程，我们按部就班开展工作，你觉得方明浩的案件多久才能结案？”陈木忽然问道。 “我们纪委与司法机关不同，没有严格的手续期限，因此不存在办案时间不足的情况，不过正常一个案件6-9个月基本可以盖棺定论，除非涉及特别重大的，则是另说。” 陈木点了点头，宋川说的是在正常情况下，有丰富的时间来反复验证，但是方明浩的案件，叶平书记只给他三天时间啊，哪怕将其视为一个普通的反腐案，时间上也远远不够用，针对这样的案件，陈木不得不采取另类的办案手段。 “你是说我们没有充足的时间？”宋川不傻，他能够让叶平书记重用，自然有过人的智慧，陈木这么一点破，他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陈木没有多言，只是交代宋川两天内把所有材料都整理出来。 “对了宋处长，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麻烦你多留意下我们小组内的人。”陈木提醒了一句。 “你是说我们小组之中会存在内鬼？”宋川有些吃惊，这可不是开玩笑，一处要是出现了内鬼，他这个当处长的好日子只怕也到头了。 而且他现在也明白了陈木为什么没有将众人的通讯工具给收起来，原来是等待着内鬼自己浮出水面。 陈木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宋处长不用这么紧张，就是一种自我内部检查，不一定有，但盯着准没错，你也不希望案件进展到一半突然被外部因素影响了吧？” 宋川深深看了一眼陈木，这真的只是一个28岁的副科干部吗？论智慧、手段就算是他都有种望尘莫及的感觉，难怪叶平书记会如此重视，哪怕陈木背后没人，这样的人才，哪个领导不爱？ 宋川没有再怀疑陈木的工作能力：“这些工作我会抓好，冒头必抓。” “方明浩那边我们计划什么时候去见一见？他一直要求见调查组领导。”宋川问道。 “见？”陈木摇头拒绝道：“一个腐败分子跟我们提什么要求，他想见就能见的吗？” “他……”宋川本想说方明浩好歹也是副厅长级干部，还没有盖棺定论之前，是享有一定福利的，但陈木却没有让宋川把话说完，这些陈木又怎么会不知道？ 让宋川更没有想到的是，陈木还提了新要求：“方明浩把他调整到单间，把他住的套间腾出来，我最近就住那边了。” “好。”宋川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了，他知道陈木这么做有很多不符合规矩的地方，但想到叶平书记早有交代，一切听从陈木工作安排也就没有多问了。 “单间的条件很差，是不是给他大一点的，至少有个卫生间？”宋川试探性问了一句，又补充道：“再怎样方明浩都有权利可以投诉的……” 宋川住的就是单间，单间的那个条件啊，别提有多差，连卫生间都没有，只能用外面的公共卫生间，但方明浩现在涉嫌重大职务犯罪，自然不可能随意出入，也就是说他平时的三急都必须在那十平方左右的单间里单独完成。 陈木罢了罢手，很是果断拒绝了宋川的提议：“按照我说的办就是了，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担。” 投诉？陈木要是怕的话就不会卷入这场纷争了。 第22章 宋川表态 正如宋川所说的一样，在方明浩被单独送到了单间后，他便开始了大呼小叫起来：“你们这样做不符合办案流程，我要投诉你们。” 堂堂云烟市常务副市长，住一个十平方的小房间？方明浩有些受不了，六月的天，关键还没有空调，连卫生间都没有，这不是一种虐待是什么？ “方明浩，你应该知道当你不再享受应有待遇的时候，这意味着什么？”面对方明浩的咆哮，陈木用一副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按照方明浩的级别，接受调查期间起居还是有保障的，除非已经确定了问题，那么本该有的待遇是可以取消的，下一步就是移交到司法机关。 方明浩脸色微微一变，凌乱的头发显得有些狼狈：“你们违背了工作原则，我一定会投诉你们的。” “投诉吗？给他登记一下。”陈木点了点头，完全不在意。 “好的。”宋川当即从公文包内拿出笔跟纸，看着方明浩，表情认真，做好了登记准备。 “哼！”方明浩冷哼了一声，陈木的反应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也清楚其实投诉没有任何用，一时之间也只能乖乖进去单间。 “忘记提醒你了，现在是异地办公，我希望你好好想想。”陈木特地将异地办公说出来，就是让方明浩自乱阵脚。 而陈木的目的也达到了，方明浩得知是异地办公之后，整张脸再无血色，心中那仅存的一点希望也在慢慢消失殆尽。 如果到省里接受审讯，只要他什么也不说，时间上应该还来得及，至少他身后之人不会轻易让他出事，若是异地办公，那就有点悬了。 身后之人即便想要保他，恐怕时间上也来不及。 同时，决定开启异地办案，这意味着是省纪委基本掌握了他所有犯罪事实，实施特事特办原则，不允许有外界因素影响到案件，要以最快的时间将他办了。 陈木的警告也是在提醒他，如果现在主动交代问题尚且可以算是坦白的表现，一旦纪委开展工作，他将丧失一切有利的条件。 方明浩如今才意识到，省纪委对他动刀已经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就算是他背后的人也保不住他了。 带着沉重的心情，方明浩极为烦躁地坐在床上，他落马对上面的人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为什么不阻止省纪委？而且以对方的能力和影响力，是完全可以终止甚至把省纪委调查组撤回去的！ 宋川将长廊的大门给锁了起来，长廊内总共有五间单间，除了启用了方明浩那间，其他四间都闲置着，锁住长廊的大门等于加上了一层防护。 “这么关着他真的有效果吗？”宋川有些疑惑陈木的行为，方明浩可不是什么小角色，不是三两下就可以吓唬住的，在明知时间不充足的情况下，陈木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属于浪费时间的行为？ 陈木当然知道仅此手段很难撬开方明浩的嘴，不过他也有他的计划：“先关他两天，期间除了送饭谁也不能接近，而且饭菜一定要差，送饭菜之人态度一定要强硬。” 陈木看了一眼四周，贴在宋川耳边交代了一些事，让宋川一时瞪大了眼，对陈木的计划感到有些震惊。 “真的要这样做？”宋川对陈木的计划感到匪夷所思，甚至有些不符合规矩，关键是这样做的有没有效果也是一个未知数，而且他也不太敢。 计划如果成功，方明浩的确会主动交代问题，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可一旦计划失败，在这期间所有的时间都会浪费掉，等同于案件没有任何进展。 到时候叶平书记是会追究的，这个责任宋川不太敢承担，哪怕陈木已经说过他一人承担了。 “先按照我说的办，我会跟叶平书记汇报。”陈木语气严重，神色严肃：“宋处长，如果这件事办得好，对你来说也是大功一件，提拔的事叶平书记会重点考虑的。” 宋川没有说话，反而意味深长看着陈木，但是他内心却无比震惊，陈木是怎么知道他最近一直在努力调整岗位的事情？难道陈木真的跟叶平书记有非常紧密的关系？否则这么隐晦的事情，叶平书记怎么可能跟陈木说啊？ 看着故作镇定的宋川，陈木没有再多言，他为什么会知道宋川在运作？自然是跟前世的记忆有关，记忆中，明年初宋川就会到云烟市担任市纪委书记一职，不过不是现在，至于宋川现在是不是已经在运作人事，陈木当然只是瞎猜的。 按照宋川的年纪，三十九岁，又在省纪委一处干了五六年处长，虽说年轻也算年轻，但也满足提拔条件，可是省里的处长那么多，能不能轮到他也是一个未知数，宋川自然没有把握，而陈木就是巧妙借用这一点，让宋川开始猜测他与叶平书记的关系。 最关键是一种敲打，让宋川不得不做出选择。 “一切都交给我。”宋川没有犹豫太久便答应了，他想了很多，但有一点很清楚，如果此时不表态，或许陈木也不会信任他了。 这件事毕竟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近期能不能调整就看叶平书记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了，至于叶平书记与陈木的关系究竟好到什么程度，宋川现在已经不敢想象了。 一个副科能担任省纪委调查组的副组长足以说明一切，再加上他运作的事情连陈木都知道，可见陈木在叶平书记心中有多重要。 “我会亲自跟那边沟通，确保完成任务，送饭菜的我也亲自来。”两个亲自，算是宋川表明了自身的态度了。 听到宋川答应了，陈木会心一笑，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宋川早就开始在运作自己的人事关系了，如今正好被他掐住这个点，后面陈木也就不怕宋川不尽心尽力了。 至于宋川能不能得到提拔，这个就跟陈木没有关系了，他也没有能力去决定一个处级干部能不能被提拔为副厅长级干部，他要的只是在这办案期间，宋川没有其他小心思！ 方明浩毕竟是一个副厅长级干部，背后到底涉及谁陈木也不清楚，在整个办案过程中，他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在哪个阶段要用什么人更不得马虎。 这次能不能顺利扳倒方明浩，两天后自见分晓。 第23章 到底是谁？ 夜色已黑，黑暗被城市的灯光逐一逼到角落。 陈木刚离开省纪委临时办公楼，罗贤文的电话就来了，这倒是让陈木略感意外，来市里办公这么久了，还是罗贤文第一次给他主动打电话。 电话刚一通，罗贤文那大嗓门就发挥得淋漓尽致，搞得陈木都将手机拿出了很远。 “班长，你人在哪，我现在过去找你。”罗贤文的声音略显有几分急迫，这让陈木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 “我在市纪委这边，正好下班呢。”陈木本想拒绝，毕竟在办案期间各方面都会有点不方便。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罗贤文给打断了：“那就是还没有吃晚饭，你在那边等我五分钟，马上到。” 陈木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电话就被罗贤文给挂掉了，果然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罗贤文就开着一辆摩托车出现在陈木面前。 “班长，我说五分钟就五分钟吧！”罗贤文指着后座让陈木上车。 “怎么？不开你的大宝马来？”陈木坐上后座，打趣说道：“这可不像你罗公子的风格。” 罗贤文嘿嘿一笑，等陈木带好了头盔，手一扭油门差点把陈木给甩飞出去，嘴里还哼着小曲：“骑着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 “去哪里？”陈木连忙抓住了罗贤文的腰，开口道：“近阶段我比较忙，如果吃饭的话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下就可以了。” “明天周六，还要加班？”罗贤文有些遗憾地说道：“我还特地挑选今晚，看来又不能一醉方休了。” “既然不能外面吃，那正好去我家戳一顿，我妈听我说你来市里办事，她让我有机会喊你回家吃饭。” 陈木这次倒没有拒绝，罗贤文的家距离市纪委倒也不算远，也就十分钟的路程，而且他也很久没有拜访罗姨了，倒是借此机会拜访一下。 路上，陈木让罗贤文在商场边停下，买了一些土特产跟两瓶酒，花了接近两千块钱，看了眼手机上的余额，陈木心中也是无奈，他跟罗贤文比不了，罗贤文是富二代，向来不差钱，但他只是拿死工资，每个月花销都得有预算。 一次伴手礼，就花了他将近半个月的工资了，这要来几下，不得吃土？看来有机会还是得找个外快才行，要不然还没有被工作气死就先把自己给穷死了。 “不用买这些玩意吧，关键是我妈也不缺啊。”罗贤文被陈木的行为搞得有些迷糊，不就是家里吃个饭，还买上礼物了，关键是他家里啥都不缺。 “又不是给你买的，你要是过意不去，可以打钱给我。”陈木瞪了眼罗贤文，这是最起码的人情世故啊，而他把罗贤文当兄弟了，三四年没有登门了，多少都得买点礼物才行。 罗贤文嘿嘿一笑，自动忽略打钱两个字，两人很快就到了家中，陈木再一次领悟了什么叫有钱人了，三层豪华别墅，依山傍水，光是花园就走了几分钟。 “你家是真有钱。”陈木不禁感慨，他要是罗贤文就老老实实继承家业了，还当什么公务员啊…… “班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家有钱又不是我有钱，再说了钱这玩意够花就好了，有钱人的生活不一定比普通人过得潇洒自由。”也不知道罗贤文是感慨还是调侃，反正陈木听得出罗贤文看得很通透。 进入别墅，偌大的房子灯火通明，除了客厅的电视机的声音，却少了一分热闹氛围，不像商品房那样，一进门整家人都看到了。 “妈，我回来了，也把我班长给请过来了。”罗贤文朝厨房内喊了一声。 “阿木也来了啊，饭菜马上就好。”罗姨的声音很洪亮，不多时陈木就看到一个年约五十岁的妇女，端着一锅热汤走了出来。 身材高挑，气质内敛，完全看不出已经有五十岁的模样。 “阿姨好。”陈木起身打招呼，罗姨给他的印象很深，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还是在罗姨的公司，正好看到她教训手底下的高管，那会就给陈木留下了女强人的印象。 四五年过去了，罗姨没有太多的变化，岁月好像也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依旧那般端庄形象。 “来就来了，怎么还买东西了。”罗姨看到了陈木买的东西，有些责怪地说道：“你们刚参加工作，工资也不高，以后就不要搞这些事情了，阿姨啥也不缺，不要浪费钱知道吗？你跟贤文是好兄弟，拿这里当自己的家就好了。” “阿姨说笑了，正因为我跟贤文关系好，所以才买来孝敬您的呀。”陈木饶了饶头不好意思的解释起来。 “好了，下次不用那么客气，过来吃饭。”说话的功夫，罗姨已经把碗筷都摆好了。 “阿木要喝什么酒？”饭菜吃过之后，罗姨说道：“明天是周末，喝酒应该不会影响到你们工作吧？” “别人是不会，我们班长就指不定了。”罗贤文在一旁嘀咕了一声。 “阿木还要加班？”罗姨有些意外的看着陈木，让陈木也有些不好意思。 “阿姨，我最近来市里办公，目前没有休息的说法，酒就不喝了。”陈木说道。 “是因为方明浩的事，所以你才不敢喝酒？”罗姨的话瞬间让陈木警醒，他低头夹菜，没有回应。 “妈，好端端的你干嘛提那家伙？那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罗贤文有些不满的说道，现在他还不知道方明浩已经被抓了。 “阿姨，我有事就先走了，下次再来拜访您。”陈木不清楚罗姨为什么会提起方明浩，他虽然跟罗贤文关系要好，但也不能违背了工作原则，特别是方明浩牵扯甚大。 “诶，都怪阿姨多嘴，我也体谅你的工作，不过你跟贤文亲如兄弟，阿姨还是要告诉你，这方明浩可不好办，一个办不好，你也可能会有大麻烦上身。”罗姨知道自己的话让陈木产生了误会，不过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妈，你说方明浩出事了？”罗贤文先是一愣，随后拍手叫好：“这家伙早该被抓了，等等……”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罗贤文猛然看向陈木，言语中带着难以置信：“班长，不要跟我说这方贪官是被你抓的！” 陈木微微一笑，却不作回答，今晚这饭让他吃得有点不舒服。 “我是云烟市知名企业家，又是省人大代表，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奇怪，阿木你不用放在心上。”罗姨没有说她这消息是哪里来的，但陈木想了想也就释然了，以罗姨的身份，要知道今天的事情其实并不难。 “阿姨绝对没有向你打听案情的想法。”罗姨又说道：“阿木，记住阿姨的一句话，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不要把自己逼入绝地，这方明浩背后之人牵扯甚大，如果你有把握，阿姨也不介意帮你一把。” 罗姨的话一时之间也引起了陈木的沉思，难道罗姨真的知道方明浩背后之人是谁？ “阿姨，方明浩是百分之百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不管他背后之人是谁。”陈木只能向罗姨表达了省纪委调查组的决心，不能透露太多，但他需要知道方明浩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是吗？如果他背后涉及是某个省委常委呢？”罗姨笑呵呵地看向陈木，甚至给他看了一条新闻。 陈木浑身一颤，当他看到新闻中出现的三个名字后，整个人都有点麻木了，全是省委常委。 陈木是有猜测过方明浩的背后至少牵扯到拥有实权的正厅级乃至更高的人物，但绝对不敢往省委常委方面去想。 而新闻所报道居然涉及三名省委常委，其中有省委政法委书记刘山河、省纪委书记王建安、省委宣传部部长周文国。这三个省委常委同日出发，去了不同的省份开展了为期三天的考察交流，按照日程安排，三天之后三人都会同时回到青云省，也就是下周一。 这三人，谁才是方明浩背后之人？ 第24章 念头通达 “阿姨，首先很感谢您告诉我这些，这已经帮我了很大的忙了，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陈木是知道方明浩背后牵扯之人必定位高权重，但没有想到会牵扯那么深，如今他才意识到，为什么叶平书记作为省纪委党组副书记，也只能抗住三天的时间。 今天算在内，满打满算也就剩下明后两天，下周一外出常委都回来了，那时候的决定权或许就不在调查组这边了。 陈木深呼了口气，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但压力是压力，总比被动强。在不知道方明浩背后之人是谁前，陈木做任何事都会很被动，现在不一样了，未知的群体已经缩减至三人了。 送走陈木之后，罗贤文回到家中就有些埋汰道：“妈，如果条件允许，还请你帮一下忙。” 黄雪梅沉默了片刻，看着自己儿子那焦急的模样，有些力不从心的说道：“儿子，不是妈不想帮，很多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方明浩在明知道你妈是省人大代表都敢索要好处，你真的觉得方明浩这次在劫难逃了吗？” “现在局势很不明朗，一步错步步错，仅凭妈手中这点证据也很难起到多大的效果，我们承受不住方明浩的怒火。” “妈，陈木是我的班长，更是我的好兄弟。我很了解他，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做。”罗贤文很清楚他母亲的性格，商人逐利，如果风险过高，基本不可能投资，陈木与方明浩两者之间，哪怕此时陈木占尽了优势，他母亲也不认为方明浩就会倒。 所以，罗贤文必须让他母亲放下一切顾虑，尽全力帮助陈木才行。 “你让我好好想想。”黄雪梅的确有些为难，她在得知方明浩被陈木带走的第一时间是觉得荒唐，但接着就知道陈木不过是双方博弈的马前卒而已。 整个案件她看得很通透，不是陈木有能力带走方明浩，而是其中一方趁着另一方不在家所发起的突袭，不管最终哪一方获胜，陈木都不可能得到重用，一旦双方相互让步，陈木甚至可能会成为弃子！ 现在的陈木看似如日中天，可三天之后呢？陈木是真不该趟这浑水。 除非方明浩的后台彻底倒了，但这是不可能的。 “事已至此，我兄弟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你就算不帮他也应该要帮我。”罗贤文将陈木来云烟市的过程讲了一遍，陈木能够顺利抵达市纪委还是因为他帮了忙。 “你小子……”黄雪梅捂着头，原来她儿子早就卷入其中了，这下子有些计划都被打乱了。 按照黄雪梅的想法，如果方明浩真的已经日落西山，她自然会做一些锦上添花的事情，把方明浩这些年来向她的企业索要好处证据交给省纪委，可方明浩如果死灰复燃，这个念头就万万不可有，该给的好处照给，维持现状。 她不能只考虑自己，毕竟她的企业涉及上千名员工！ 但黄雪梅知道，从她儿子充当司机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其他选项了，要么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方明浩拉下马，要么就等待被方明浩清算。 专车专用，导致交警不敢查。罗贤文显然不具备这样的布局能力，方明浩必然会认为这是她黄雪梅在背后操控，要不然陈木是不可能过得了关卡的。 …… 陈木离开罗贤文家后，并没有打车返回临时留置中心，此时他的脑子有些凌乱，脑子里不断推演各种可能发生的结局，但无一例外，不管是哪一个结果，对他都很不利。 说直白点，他的价值远远不够，还不足以让其中一方来重视。 此事过后，他或许真的会被抛弃。 恍惚间，陈木的思绪被前方一阵尖叫声给拉了回来，只见一个年轻人手拿石头不断地砸着草丛，随手抓起树枝在草丛乱拍。 “蛇，有一条蛇，很大很大……”陈木走近，一名花容失色的女孩子全身在哆嗦躲在一旁，显然是被吓坏了。 不多时，陈木就看到了那个年轻人很是刚猛地从草丛中抽出一条两米多的蛇，陈木对蛇并不熟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蛇，但样子很凶，被年轻人抓出来后就竖了起来，做出了攻击的样子。 “打！”随着这名年轻人一喊，四周顿时有无数石头砸了过来，但要害部分都很巧妙被这条蛇闪躲了过去，眼看这条蛇又要重新进入草丛，一名老人忽然冲了出来，一踩、一蹲、一抓，动作一气呵成，整条蛇就被他抓在手里。 “见蛇不打三分罪，打蛇不死七分罪！”老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动作极为麻利地扎在蛇身三寸处，不多时这条蛇就停止了挣扎，而围观的群众个个拍手叫好。 “大夏天的，你们年轻人少在草丛里打架……”老人抓着蛇看向那个叫得最欢的年轻人，又看了那个花容失色的女孩子：“这是条毒蛇，如果被咬到后果不堪设想，打架该去酒店就去酒店，省那点三瓜两枣有啥意义？别整天只知道寻求刺激……” 陈木错愕地看着这一幕，老人的一句话总是环绕在耳边，猛然间他拍了一下手，把正好路过的老人给吓了一跳。 “小伙子，干嘛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老人手里还抓着蛇，瞪了眼陈木。 “大爷，谢谢。”陈木忽然道谢，搞得老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眼陈木，随之摇了摇头离开了，现在的年轻人太容易受刺激了。 “见蛇不打三分罪，打蛇不死七分罪！”陈木看向群星闪烁的天空，自语道：“抓都抓了，不打死就是一种罪过，想那么多干什么，价值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赐的。” 念头通达，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陈木接连打了两通电话，一个是打给宋川的，让他出具了一张证明，让人送到市刑侦支队，另一个是打给方琳的，他要求现在突审肇事司机。 “肇事司机这边的确问不出什么，你确定有用吗？”方琳知道陈木最近压力很大，所以并不希望陈木太忙，将重心都放在审讯方明浩身上就好了。 “只有撬开他的口，才能确定柳健荣违法事情，拿下柳健荣，就多了一道斩下方明浩的利刃。”听到陈木还不想放弃，方琳也没有再说什么。 第25章 全招了 来到市刑侦支队已经是晚上八点钟，陈木很顺利地见到了肇事司机江怀。 坐在审讯室内，陈木与方琳同时审问。 “姓名。”陈木问道。 “领导，该交代的我已经全部交代了，这件事主要责任在于我，是我酒后驾驶，酿成了大祸，您看怎么处罚我都认了。”江怀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或许是因为常年风吹日晒，皮肤显得很黝黑，模样也很老实。 “你这是什么态度！”陈木忽然拍了桌子，把江怀吓了一跳。 “你以为这是简单一起交通事故吗？人命关天！”陈木怒斥道。 “领导，我叫江怀，长江的江，怀抱的怀。男，今年五十四，云烟市本地人，以开货车为生。”江怀一下子把个人信息全部交代了出来，丝毫不拖泥带水，更像早有准备。 “每次都这样，习惯就好。”方琳无奈一笑，因为江怀很配合，从始至终都没有否认自己的过错，但当问到其他事之后，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江怀，江乐是你什么人？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审讯之前陈木已经看过笔录了，所以他也没有重新来一遍。 当听到江乐的名字后，江怀的情绪明显有了波动，但依旧故作镇定地说道：“领导，我犯事跟我儿子又有什么关系？” “谁说没关系？”陈木大声呵斥道：“你可知道有预谋的酒驾撞人等同于是谋杀，一个犯下杀人罪的父亲，就会连累到子女，你以为你儿子考入了市政府，攀上了不该攀的人就能够高枕无忧、平步青云吗？” “领导，我没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那天喝了点酒，认为街上冷清，心存侥幸所以才酿成大祸的，这个跟我儿子没有关系啊。”很显然，听到陈木的话之后，江怀的心态已经彻底变了，就连回答问题都变得激动起来。 “一个拥有三十多年驾龄的老司机，没有任何一次违章，你觉得我信？” “领导，马有失蹄，人有失足，您不能因为这个就认定我是有意犯罪啊？”江怀大喊冤枉，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江怀，根据我们的调查，你是从来不喝酒的，滴酒不沾的你，为什么凌晨还喝酒上路？而且那天你并没有载货任务。”陈木的话让大喊冤枉的江怀一个窒息，整个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因为一时找不到借口乱了阵脚。 方琳同样也有些意外，这些问题她忽略了，或许是因为时间太过短暂，这层面她还真没有去调查。 陈木当然是瞎说的，江怀会不会喝酒，那天晚上有没有任务他根本不知道，他主要是要进一步击垮江怀的心态。 不等江怀稳住心神，陈木就拿出了一张盖着纪委的公章证明在江怀面前晃了一下。 “江怀，你看看这是什么？真以为攀上了贵人了吗？你儿子因为你的事，已经被我们纪委采取留置措施了。”陈木又是呵斥，一时之间把江怀彻底给震住了。 江怀惊恐地看向陈木，他本以为陈木只是一名警察，这些天他已经熟悉的警察的审讯方式，能够接受，没想到陈木竟然是纪委的，关于纪委的他也平时看看新闻，好像就是专门抓贪官的，纪委为什么会找上他儿子？而且他还看到了那张纸上的确出现了他儿子的名字。 内容来不及细看，陈木也不可能让江怀看到具体内容，只是让江怀注意到了盖着纪委的公章上有他儿子江乐的名字。 这一刻江怀彻底慌了。 “您是纪委？”江怀的声音在发颤。 “江怀，因为你的事已经影响到了你儿子了，我相信这绝非是你所想看到的，现在的你还有立功的机会，如果不配合我们，不止是你儿子会因为你失去工作，包括你都会被判重刑！” 陈木的话掷地有声，让江怀嚎嚎大哭。 “我招，我全招。”此时的江怀心态是彻底崩溃了，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土崩瓦解。 方琳朝陈木看了过去，眼里满是深情，她看上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直接让江怀招供了。 “是江海让我去撞那个叫方毅的年轻人，他说这件事只要我办得好，我儿子就能够提前转正，并且得到市领导的重用，另外还给了我十万块钱。” “而且保证我最多就是被判一个危险驾驶罪，后面会有领导出面保我不会被重判。” “我是一个农民，要背景没背景，文化程度也不深，好不容易培养出了一个当官的，如果能够借此机会让我儿子攀上那位领导的大腿，也是值得的。”后面完全不需要陈木再多问，江怀就将前因后果全部招了。 “江海是谁？”陈木问道。 “江海是我堂哥，他是做建筑生意的，这几年混得好，承包了不少市政工程。” “知道江海是在为谁做事吗？” “好像是一个叫柳什么荣的，我就知道他是市长的秘书，官很大！”江怀回忆。 “是不是柳健荣，方明浩副市长的秘书？”一旁的方琳开口问道。 “对对对，就是柳健荣，这个人我堂哥跟我提了好几次，这件事就是他让我做的，我堂哥说这件事之后我儿子就可以成为市长的人了。” “领导，这件事真的跟我儿子没有半点关系，他完全不知道啊，能不能不要抓我儿子啊。”江怀哭得极为伤心，悔不当初。 陈木深吸了口气，江怀有错吗？有，哪怕他出发点是为了他儿子的仕途，但也不能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 但陈木更痛恨柳健荣，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敢用，利用一个农民望子成龙的迫切心情，实施自己的犯罪行为，简直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这是我们纪委给你儿子开的协助办案证明，并非留置通知，至于你儿子到底有没有牵扯其中，我们会进一步调查与核实。”陈木将那张证明给了江怀看，这时候江怀才知道，原来他儿子不是被纪委给留置了，而是协助纪委开展工作，这一刻他重重松了口气。 “谢谢领导，我儿子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而且他才刚毕业，他很优秀的，都怪我，是我这个父亲当得不称职。”江怀很沮丧，但同时也感到很庆幸，幸好他没有连累到他儿子，要不然他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审讯结束，陈木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方琳，略有疲倦地说道：“抓人吧！” “遵命班长！你真棒！”方琳快速在陈木脸上亲了一下，立马安排警力实施抓捕，柳健荣这次在劫难逃了。 第26章 表明态度 看着方琳离去的倩影，陈木摸着自己的脸颊，露出久违的笑容。 自从卷入这场斗争中，陈木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与诱惑，若非两世为人，难以想象换做一般人或者同龄人真的能够做到如此紧密与从容吗？ 来自上级的压力，同事的算计，直面百万巨款的诱惑，与大神级的贪官斗法…… 任何一个环节，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调整了一下心态，陈木的思绪也飞快转动起来，柳健荣的问题很严重，已经涉嫌买凶杀人，又是公职人员，属于重大刑事犯罪了。 抓人自然交给方琳，毕竟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至于腐败或者其他问题，只要柳健荣落网，还担心他不会老实交代吗？ 别说方明浩现在自身难保，就算方明浩在位，柳健荣的问题他也包庇不了，也绝对不敢包庇。 至于江海，虽说只是做一个传话筒的作用，但也属于帮凶，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放过，而且指认柳健荣也需要用到江海。 别看柳健荣级别虽然不大，只是正科级，但在整个案件中却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作为方明浩的大秘，这些年来为方明浩不知道做了多少违反党纪国法的事情，陈木相信，只要愿意给柳健荣转为污点证人的机会，他必定会坦白一切。 可以说，柳健荣是拿下方明浩至关重要的一环，如今已经占得先机，是时候对方明浩动刀了。 而就在这时，陈木的手机忽然响了，看到来电的对象时，陈木眉头皱起来了，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很不好的感觉。 “小陈，案件进展如何？”来电不是别人，正是叶平书记。 “叶书记，我正好打算向您汇报工作呢。”陈木尴尬地笑了一声。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已经接连取得重大突破。”陈木当即汇报了柳健荣一案。 “干得不错，柳健荣是方明浩的秘书，他应该知道不少关于方明浩违法违纪的事情。”叶平书记赞美了一句：“从他身边人切入，倒是一个突破口，就是效率会偏慢了。” “抓紧时间，我明天要看到更大的成果！”叶平书记忽然严肃地提了一句。 “叶书记，是不是上面来电话了？”陈木可以感觉得到叶平书记的语气没有了之前的稳重，更像顶着压力，尽管没有明说出来，但陈木猜测应该是有人电话打到他那边去了，而且还是他不能够拒绝的人。 陈木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叶平书记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了解案情，白天还在交代整个案件由他全权负责，也争取三天的时间，如今关心起案情，陈木猜到叶平书记或许也快顶不住压力了。 “叶书记，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们现在正在确定指使江怀开车撞方毅的事，是不是与方明浩有关系，或者是他指使的，如果是方明浩指使的，他的罪就更重。”陈木之所以提这件事，就是想让叶平书记重视，这样的人不能留。 “我没有看错你，好好干。”叶平书记没有正面回答陈木的问题，而是微微一笑道：“李明波同志想跟你通话，你是否方便？” “方便。”陈木当即回答道，他没想到叶平书记还在李明波副县长那边。 “小陈，压力大吗？”李明波开口没有询问任何关于案件的进展，他关心的是陈木现在压力大不大。 李明波也是下午才通过叶平书记口知道陈木是此次调查组副组长，他难以想象一个28岁的小年轻，主办一个副厅长级案件，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李县长，您把身体养好才是关键。”陈木知道李明波在关心他。 “小陈，不要让自己面临太大压力，事情能发展到今天这地步我们不说大获全胜，至少没有输。”李明波的话带着一丝无奈与悲哀：“该点到为止就点到为止吧。” 陈木浑身一颤，他有些难以置信这句话是从李明波副县长口中说出来的，他万万没想到作为当事人的李明波，会在案件的关键期要求终止！ 哪怕陈木知道李明波是为了他的安全所考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但依旧让陈木感到非常愤怒。 “李明波，我能说一句话吗？”陈木已经不再喊李县长了。 “你说。”面对陈木直呼其名，李明波微微一愣，倒是爽快的答应了。 “去你妈的，要终止也不是你说的算，老子才是主办！”陈木直接爆粗口了，你李明波怕死就怕死，别把自己整得那么高大上。 骂完之后，陈木的心是舒坦了不少，他尽管知道李明波与叶平书记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是关他什么事？他是纪委干部，抓贪官是他的天职，让他点到为止？想了别想，这样的腐败分子就该抓起来严惩做反面教材，谁来也不好使，哪怕是丢了这条命！ “哈哈哈，那就放手去干吧，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怕个鸟！”李明波也是由衷地喊出声，原本心灰意冷的他也变得无比激动，因为陈木，他是真的想过就此停止，他不能让陈木也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陈木都不怕，他顾虑个毛啊，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有压力、有困难就要选择退让吗？ “小陈，谢谢你。”李明波由衷的感谢了一句，他不给陈木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掉电话了。 他被陈木给骂了，却没有任何怒意。 李明波将手机还给了叶平书记：“叶书记，该干嘛干嘛，我累了要睡觉了，不送了。” 叶平书记苦笑摇了摇头，这两个年轻人啊，还真是一腔热血，他通过李明波无非就是要知道陈木的态度。 与李明波通完电话之后，陈木没有任何犹豫，给莫红打了一通电话，此时莫红正在监控室，她受陈木委托，紧盯临时留置中心的变化，市纪委工作人员本该没有权限插手省纪委调查组的工作，但莫红属于调查组成员之一，所以她现在被单列出来。 “莫主任，有什么异常吗？”陈木因为担心看押过程中发生意外，所以不得不让莫红来负责这看管监控的重要任务，交给其他人他还不放心。 “陈副组长，按照你的吩咐盯紧了监控，除了送饭菜是宋川处长负责，其他一切正常。”莫红将情况简单汇报了一下。 “柳健荣已抓，你通知黄伟副处长带两个人过来配合刑侦支队这边工作。”陈木也没有跟莫红客气，现在他要连夜办了方明浩！ “太好了，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柳健荣的违纪违法问题，没想到你出去吃个晚饭就把这个事情给搞定了。”莫红原本还在因为陈木安排她看监控有了一些情绪，再怎样也是副处级干部，让副处级干部去盯着监控，估计也只有陈木做得出来。 “同时，你现在以省纪委调查组的名义向融媒体中心发出协助函，派四名同志过去与他们开一场直播。” “直播？”莫红不解。 “对，就是直播，我要的就是现场直播，实时向全市征集关于方明浩的违法违纪犯罪线索！”陈木要做足准备，这也是他给自己增加筹码的机会。 如果只是让融媒体发公告效率就不会很高，直播就不一样了，但凡知道方明浩被抓后，应该会有很多人主动交出线索和证据。 听完陈木的话之后，莫红久久未语，最终还是忍不住惊叹道：“陈副组长，你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直播征集线索，你这是开创了新的办案方式。” 面向全市直播，接受方明浩所有举报材料！ 官宣+社死，陈木还真不信这方明浩还能逆天！ 方明浩的后台不是很大吗？陈木倒是想看看与云烟市七百万百姓相比，谁的后台更大！ 这就是陈木的态度！ 第27章 突审方明浩 叶平书记的这通电话，给陈木敲响了一记警钟。 说是争取到三天时间就一定能有三天？他知道再拖延下去只怕会有更多的意外发生！ 方明浩被抓的事情显然已经传递到身后之人耳中了，要不然叶平书记今天也不会打他电话，虽说现在暂时顶住了压力，但明天呢？ 陈木不能将希望都放在叶平书记的身上，他必须要掌握主动权，主动出击。 陈木以最快的时间来到临时留置中心，不过在此之前他跟叶平书记要了一个人，姜虎。叶平书记也没有拒绝，电话直接打给了丘春澍，让姜虎立刻到临时留置中心找陈木报到。 到临时留置中心的第一时间，陈木就紧急召开了小组会议，要求各小组在两个小时内把所有材料及证据全部分类清楚。 尽管陈木此刻所表现出来的行为让许多组员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有宋川的带头配合谁也不敢说什么，陈木也管不了那么多，该加班的就加班，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宋处长，麻烦你现在就联系市检察院，让他们派几名年轻干部过来，官职不要超过处级，最好是新考进来的干部。”陈木看向宋川，如今会议室就剩下他与宋川两人。 陈木之所以要求级别不要太高，就是考虑到方明浩会不会认识，毕竟方明浩扎根云烟市有好几年了，如果抽调太高级别的干部过来难免会被认出，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他要的就是陌生面孔。 “现在？”宋川是知道陈木的计划，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按照之前的安排是在周日。 “对，就是现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注意保密！”陈木神色变得极为严肃，见此情况，宋川内心忍不住一颤，没有再多言，当即掏出手机联系了市检察院。 大约五分钟之后，宋川才说道：“市检察院那边已经沟通好，三个小时后，会有八名年轻干部过来。” “可靠吗？”陈木神色依旧严肃。 “放心吧，检察长是我同学，他亲自去安排的人，靠谱。”宋川在这件事上也不敢有任何马虎，算是下了功夫了，把自己的人脉都用上了。 因为自身岗位的特殊性，非工作的事情，他平时是极少跟这个同学联系的，主要谨慎为上。 陈木点了点头，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走，去看看监控。” 两人很快进入一个房间，房间内架设着满屏幕，覆盖了临时留置中心所有地方，没有任何死角。 房间内，姜虎连忙起身：“陈主任，宋处长。” 陈木调姜虎过来主要目的就是替莫红分担一下工作，毕竟莫红已经盯了一天，陈木也就让她暂时先去休息了，至于姜虎毕竟年轻，精力旺盛。 陈木与宋川点头示意，陈木问道：“情况如何？” “跟莫主任说的一样，一会发疯一会睡觉，间隔不会超过十分钟，现在刚躺下去几分钟。”指着监控画面，姜虎原原本本将情况说了一遍，生怕漏掉，这是他第一次看管副厅长级干部，想想就刺激。 陈木看向监控画面，全封闭的留置室，不过十平方，勉强放下一张床，基本没了可活动的空间，全屋上了一层防撞软包，灯光明亮，方明浩此时全身缩成一团，似乎很怕屋内的强光。 看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方明浩忽然起身，指着监控头破口大骂，因为是有声音的，所以陈木也听到了。 “快放我出去，我是云烟市常务副市长，你们没有资格把我关在这里，你们没有权力对我实施异地办公，我要求去省里！” “你们严重违反了工作条例，我要投诉你们！” “啊啊啊，还要关我多久！” …… 咆哮了接近二十分钟，又默默躺回床上缩成一团。 又大概过了十分钟，方明浩突然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发疯，周而复始三遍，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看来是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宋川见此，忍不住一笑道：“没有谁可以在留置室内待太久的，不管身居何位。” “叶平书记采取了果断措施，异地办公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按照这样的速度，估计不需要我们审讯，他就会主动交代一切问题了。”这是宋川的看法，也是他办案多年来的总结经验。 “方明浩习惯了灯红酒绿，习惯了繁华的生活，他在里面更待不了多久，如果能够再关一阵子，效果会更好。” 陈木没有说话，从始至终他都冷静看着方明浩的一举一动，眉头始终紧皱着，方明浩的行为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方明浩睡觉与发疯似乎有了某种规律，几乎是每隔半小时就会重复一遍先前的行为，不像发疯，更像是在计算时间？ 方明浩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纯粹只是想要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吗？ 确实，在留置中心是没有时间概念的，灯光通明，不知道白天与黑夜，基本与世隔绝，也就是俗称的小黑屋。关入留置中心，能够形成一种心理上的打击，击溃心理防线，让心态自行崩溃，这是纪委采取最常用的心理战术。 只要心态崩溃了，后面要开展工作就更加简单了。 特别是位高权重的人，本就习惯了门庭若市，繁华生活，意志会更加倍受摧残，心态也会崩溃得更快。 计算流逝时间，难不成是方明浩以此来保持住自己心态的手段？ 陈木摇了摇头，方明浩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敢松懈，不管现在方明浩是真的崩溃也好，是假的崩溃也罢，审讯迫在眉睫，他有一个预感，可能明天会有突发状况发生。 “看好了，有任何其他异常举动，第一时间告诉我。”陈木与宋川离开了监控室，而会议室各个小组都在等着陈木，他们已经把大大小小的材料及证据都分配好了。 “大家辛苦了。”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陈木还是相当肯定众人的工作能力，在这点上他不会吝啬：“大家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我都看在眼里，届时我会形成工作报告，有功劳的都不会被埋没。” “陈副组长客气了，这些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工作。”大家听到陈木的话之后，态度也都好了不少，本来还略带不满的情绪也一扫而空。 陈木级别虽然不高，但他是调查组副组长，他写出来的工作报告，是完全可以被定义为论功行赏的重要参考依据。 工作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往上爬，进步？这时候再也不会有人对陈木感到不满，相反会更加配合陈木的工作，这是人之常情，而这也是陈木所需要的。 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陈木收到了两条信息，一条是姜虎发来的，一条是方琳发来的，特别是看到方琳的消息之后，陈木猛然从作为上站起身，当机立断向宋川下达了指令：“准备审讯。” 第28章 凌晨十二点 “现在？检察院的同志还没过来啊。”时间仅过去两个小时，距离检察院的人过来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宋川很不理解陈木的行为。 “让他们十分钟之内全部赶到，并且来了就让他们现场审核材料及证据，不得走出办公区，务必今晚完成前期的交接工作。”陈木看了眼宋川，姜虎的信息告诉他在这过去的半个小时，方明浩彻底睡下了，没有任何动静，这时候陈木岂会让方明浩睡得舒坦？ 检察院的人必须快点来，不能让方明浩睡太久，有太多的精力。 更何况，方琳那边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 有江海跟林达的指认，在铁证面前，柳健荣依旧没有松口的痕迹，直到看到云烟市融媒开启了纪委问政直播，接受关于方明浩违法违纪线索的直播，柳健荣才松口的，甚至主动交代问题。 方明浩毕竟是人，他不是神，柳健荣看到直播都出来了，就知道方明浩彻底完了，他心中仅存的希望也就彻底破碎了，他不敢再有任何侥幸心理，面对铁一般的律法，他很清楚，不管是方明浩还是他都难逃法律严惩，他最终选择主动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随着柳健荣交代的事情越来越多，陈木这边所掌握关于方明浩违法违纪的证据就越多，这时候突审，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宋川深吸了口气，脸上布满了苦笑，他有一种被眼前这年轻人给‘骗’了的感觉，他以为让检察院的人过来，纯粹就是配合省纪委调查组上演一场移交司法的戏，在留置中心走动一下、喝喝茶，故意让方明浩看到。 方明浩看到身穿检察院制服的工作人员后，心理上多少会慌张起来，也会止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最终产生猜疑：他要被移交给司法机关了，他坦白的机会快要没了。 现在看来，陈木不止是要演戏那么简单，而是真的要直接办了方明浩，异地办公是可以让地方检察院配合的，完成移交司法机关的前期工作！ 以方明浩的级别，常规是由省检察院来负责，不过因为异地办公条件受限，地方检察院可以代行上级检察院前期的检察工作，到时候再补充移交即可。 陈木不会去管宋川怎么考虑，人是宋川利用人脉叫来的，他现在就算有其他想法也来不及，只能一路向阳，走到底！ 而这就是陈木想要达到的目的。 要办方明浩，没有多方面下手，他没有太大的把握，不止要从心理上击溃方明浩的防线，更要用实际行动让方明浩明白，他是真的完蛋了。 “我这就去安排。”事已至此，宋川只有彻彻底底跟着陈木走，心里也只能对他的老同学说一声抱歉了，这事要处理得好都好，皆大欢喜，要是处理得不好，他老同学也会被连累，但现在去想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几分钟时间，检察院的人就到了，宋川交代了事情后，着手也将审讯室搭建起来，尽管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随之就跟着陈木来到了方明浩的房间。 “方明浩，该走了。”陈木叫醒了方明浩，方明浩瞬间惊醒，此时他的状态很差，可看到陈木与宋川他们后，他也逐渐清醒。 “怎么？承受不住压力了吗？”方明浩心中还抱着希望，露出一丝笑意，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一些：“我没有违法违纪，你们把我关了这么久，等我出去之后一定会告你们的。” 从投诉到状告，方明浩显得更有底气。 “你还想出去？”陈木冷笑起来，根本不愿意与方明浩多谈，身后两名较为年轻的纪委干部直接给方明浩上锁。 “什么意思？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方明浩挣扎，他心里开始有些慌了，上锁上铐，这意味着什么？ “你们不能乱来，我好歹也是省管干部，人大代表。”方明浩尽管极力挣扎，但在年轻力壮的干部面前没有任何效果，而从始至终，陈木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任何话。 宋川走在陈木身后，内心颇为感慨，这个年轻人雷厉风行的性格以及难以预测的手段，真的太适合干纪委工作了，哪怕他拥有多年的办案经验也不得不称赞。 不是说他办案能力不强，恰恰相反，宋川有着极为丰富的办案经验，但是与陈木相比，似乎又少了某种东西，这种东西他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是什么，但往往能影响到办案效率和成效。 当方明浩被两名纪委架着走出来，路过办案区的时候，本挣扎不休的方明浩一下子像泄了气的气球，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他看到了许多检察院的人正在忙碌，而那些人，没有一张面孔是他熟悉的。 方明浩知道，这是省检察院的人，纪委这是要将他问题移交到司法机关了。 而这也代表着对他方明浩的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已经结束。 方明浩心里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他好不容易有今天，为人当牛马，如今他出事了，身后之人就一点表示也没有吗？ 明明能够直接插手纪委工作，为什么任由纪委对他立案审查？ 方明浩的脚不听使唤，软弱无力，从架着走到变成拖着走。 前面是一条二十多米的长廊，这时候陈木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紧握起来，他心里很紧张，谋划了这么久，计划了这么天衣无缝，方明浩招不招，就看接下来这段路了…… 明明只有二十几米的长廊，陈木仿佛觉得走了大半辈子，每一秒都让他倍受煎熬，方明浩始终没有开口，这让他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 不知不觉来到电梯前，陈木伸手，缓缓摁下电梯。 电梯通往楼下，虽说下面已经有警车在等待，闪烁着警灯，但陈木知道，如果方明浩不主动交代问题，最终也只能将他载回来…… 不止是陈木心中紧张，宋川额上也见汗，方明浩会招供吗？ 这已经是最后一段路了，过了这段路如果方明浩还闭口不谈，他们所有的付出都将白费，而且后面也加大了审讯工作的难度。 到时候方明浩会知道这是调查组吓唬人的手段，并不是他的后台对他不管不顾。 电梯门打开，陈木内心的紧张达到了顶峰，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从容踏入电梯，宋川看了陈木一眼，也是紧随其后。 两名纪委干部将方明浩拖入电梯，电梯门关了，楼层在下降，陈木的心情也随之跌入低谷，难道真的拿方明浩没有任何办法吗？ 叮咚一声，电梯打开的那一刻，陈木的脸上终究露出无奈与苦笑，方明浩的抗压能力比想象中还要强，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宋川看向陈木，他知道计划是大概率失败了，还需要将方明浩带上司法警车吗？ 陈木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向警车，既然是演戏，那就将这戏给演完吧。 眼看方明浩就要被拖上检察院的司法警车，可他忽然挣扎了一下，面色狰狞的自嘲了一声：“为什么不保我，为什么？难道我落马对他有好处吗？我都快被审判了，他难道还想明哲保身吗？让我独自承担这一切？” “调查组的同志，我愿意招。”方明浩猛然抬头看向陈木，陈木停住了脚步，强忍着情绪变化，他能够感受到方明浩眼里已经没有任何希望色彩，只剩疯狂。 这一刻，陈木内心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终究是在最后一秒，方明浩扛不住了。 而现在的时间，正好是凌晨十二点！ 第29章 一波三折 陈木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他是真的担心方明浩会不松口，那么今晚所上演的戏就没有任何意义。 直至最后一秒，陈木都已经认为计划失败了。 没想到方明浩最终还是没抗住，这让他内心变得无比激动，但却不敢有丝毫表现。 陈木很清楚，方明浩的心理素质本身就很强大，极为抗压，再加上有很硬的后台，常规手段想要从他身上得到有用的线索基本不可能，仅靠个别人指证和其他线索要拿下方明浩也不现实。 这点叶平书记也看出来了，否则他不会选择异地办公。 如果将方明浩带到省纪委审讯，那就不再是叶平书记他说的算了，指不定还有哪些意外发生。 可以说真正能让方明浩认罪伏法的，只有方明浩主动交代问题，而这才是陈木一直需要考虑的问题。 不管是柳健荣的指控，还是来自李明波所收集的那些证据，都不足以让方明浩落下神坛，他身后人有的是办法可以保全方明浩。 而异地办公虽然见效快，但方明浩如果不主动配合，依旧很难在短时间内有重大突破。 陈木最终才决定采取非常规手段，看押期间不与方明浩进行任何程序上的审讯，让方明浩心中没底从而产生急躁心理，重在击垮方明浩的心态。 如果说关入小黑屋是让方明浩的心理防线出现松动，那么移交司法的假象，就是彻底打垮方明浩最后一记重拳。 方明浩虽说很难相信自己会被抛弃，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事已至此，他现在需要的是自救，在有限的条件下，他必须坦白甚至立功，争取宽大处理，否则等待他的就是更加严厉的律法严惩。 重新回留置中心，将方明浩带入审讯室。 “方明浩，你就这么坐着不说话？”陈木静等了方明浩五分钟，而方明浩迟迟没有开口，这让他有些恼火，这方明浩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有烟吗？”方明浩抬头看向陈木，他已经选择了主动交代问题，内心上就再也没有像之前那么紧张了，相反有些从容。 “方明浩，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宋川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想要用气势吓唬住方明浩，但是方明浩却平静地看着陈木，始终没有在意宋川的行为。 方明浩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才是整个调查组的头。 陈木从怀中掏出了灰狼，点燃了之后才递给方明浩。 接过陈木的香烟后，方明浩看了看香烟的品牌，表情明显有一丝异样：“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有为的干部，居然只抽二十块钱一包的香烟。” 陈木听得出来方明浩话中的意思，能够担任调查组的副组长，各方面条件都不会差，抽的香烟不至于这么低档。 方明浩试图看穿陈木，可惜结果让他很失望，陈木面部极为平静。 “这是我自己买的香烟，起码抽起来不会咳嗽。”陈木的反应也有些出乎方明浩的意料，他何尝听不出这是一句嘲讽？ “好一句抽起来不会咳嗽。”方明浩自嘲一笑，他连续吸了几口，没几下就把一根香烟给抽完了，但他从未感觉原来灰狼的味道一点也不输给和天下。 “能再给我一根吗？”方明浩向陈木提出了要求，宋川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但还是被陈木给压了下去，陈木依旧点燃一根香烟递给了方明浩。 “谢谢。”方明浩深吸了一口，笑着说道：“我的问题太多了，不知道从何说起。” “方明浩，你在耍我们？”宋川怒不可言，这次陈木也没有阻止，他也感觉被方明浩给耍了。 “你要知道我们现在给你的是最后立功表现的机会，既然你无话可说，那就移交给司法机关吧。” “我只是说我问题很多，不知道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说，从哪件事说起，并不是我不想交代。”方明浩知道宋川误会他了，他都已经死心，自然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他很清楚自己所犯下的罪究竟有多严重，如果没有任何立功的表现，或者就是死刑！ 人这辈子，除了生与死，其他都不是事。 “就从你第一次犯事开始说吧，我先给你起个头。”陈木不急不忙从公文包内拿出了两份资料，一份是入党誓词，一份是方明浩的入党申请书。 方明浩看了很久，记忆仿佛被拉回到了曾经，看着看着方明浩的眼角出现了泪珠：“我是国家的罪人，我辜负了党和人民对我的栽培与信任，我有罪。” 重温入党誓词，朗读自己曾经写下的入党申请书，方明浩最后一丝理智和良心被唤醒。 宋川表情复杂地看了眼陈木，他是真没想到陈木仅用两张纸就一举让方明浩失去了方寸，严重意识到了自身所犯下的罪孽。 谁也没有打扰此刻的方明浩，等待着方明浩开始交代问题。 “事情还要从我离开青云省高速公路集团前开始说起，在我供职于集团期间，我分管的事情出现了重大失误，本以为会受到严肃追责，但集团领导给了我一次新生，我不仅没有受到追责，相反还到福云县担任副县长。” “说清楚，什么重大失误，造成了什么样的损失？”陈木抬头，记录着笔录。 方明浩没有隐瞒：“我把青州线的高速路段建设工程交给了自己人，后来验收没过，工程存在一定安全隐患，我想新建的路人流毕竟不大，大型车辆通行也较少，问题应该不大，于是就没太放在心上。” “不曾想过这些年我们青云省经济发展迅猛，车辆暴增，青云线路段反而成为了极具重要意义的交通路线。” 青州线是青云省走向周边省的重要经济命脉，具有重大战略意义。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但因为工程质量的原因，年年修，年年补。直到两年后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塌方事件，造成了2死20伤的悲痛惨剧。” “所以你以为会受到严肃追责，结果反而被调任到福云县当副县长？”宋川看向方明浩，面对宋川的询问，这次方明浩却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结果是挺让我意外的，重获新生的我怀着一颗敬畏与干实事的心来到福云县。” “发誓一定要为福云县干出一番事业出来，可是我发现福云县的官场很复杂，我在这里很不受待见，我又变得很焦虑……” 而这时候，陈木的手机传来了震动，他瞥了眼来电是方琳，还是把电话给摁掉，但是方琳又打了过来，这时陈木向宋川示意了一下，走到了审讯室外。 “班长，你现在是不是在留置中心？”电话刚一接通，方琳的声音就显得有些焦急。 “我在留置中心。”陈木虽然对方琳百分之百信任，但也没有细说。 虽说方明浩的案件没有方琳的配合不可能这么顺利，但现在并不是泄露的时候，谁知道电话有没有被监听？ “有个情况我需要跟你讲一下，省厅那边来人了，马上就要下高速，目标应该是我们云烟市。”方琳提醒了一句。 “哪来的消息？”陈木皱眉，省公安厅这时候来人不可能没有原因，关键是省纪委调查组并没有要求省公安厅来协助。 “杨少恒副市长，也就是我们的杨局。”方琳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杨局是什么意思，但杨局长跟我透露，省厅接到一起可靠线索，可能需要方明浩去配合。” “我不清楚杨局是不是想通过我向你转达这消息，但省厅这次下来应该就是冲着方明浩来的。”方琳在接到杨少恒的电话后，第一时间就给陈木打电话了。 陈木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心情变得异常沉重，不用猜他也知道这是方明浩身后人的手段，如今审讯刚到了关键环节，如果让省厅带走方明浩，那这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把杨局的电话给我。”陈木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是拦不住省厅的，这件事必须要有杨少恒的配合，杨少恒既然愿意在这关键点透露这道消息，就意味着杨少恒的立场没有问题。 拿到杨少恒的电话后，陈木先给叶平书记打了一通电话，结果正如他所料，叶平的电话根本不接，这让他不敢有任何迟疑，当即拨了杨少恒的电话。 他必须得到杨少恒的支持，否则前功尽弃。 省厅的突然到来让陈木直接陷入了被动局面，方明浩的问题要交代清楚，绝不是几分钟就可以搞定的，陈木必须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第30章 针锋相对 陈木没有犹豫，拨了杨少恒的电话，他对这个杨少恒了解的并不多，只听方琳讲过一次，是去年刚从省厅空降下来的，年龄不大，三十七岁已经是副厅长级干部，任云烟市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 陈木不清楚杨少恒的具体目的，但在这关键时刻愿意透露这道消息给他，陈木也想要试一试能不能得到杨少恒的帮助。 带着一丝担忧，电话另一头终究还是接通了。 “杨市长，您好，我是省纪委调查组陈木，这么晚给您打电话多有打扰。”陈木调整了一下心态，把自己的态度摆得很正，他没有喊杨局，主要是他并非公安系统里的人。 “陈组长啊，你好你好，久仰大名了，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了。”杨少恒的语气很平静，让陈木一时之间也捉摸不透。 但时间上过于紧迫，陈木也没有拐弯抹角，当即表达了感谢：“感谢杨市长在关键时刻告知相关情况，不至于让我个人陷入被动局面。” 陈木之所以没有用调查组的头衔，而是用个人的角度来打这通电话，就是表达这份情义他陈木接了。 如果杨少恒主要是冲着他来，那么接下来的谈话就不需要遮遮掩掩。 正如陈木所料，杨少恒沉默了片刻，随之笑道：“方琳同志跟陈组长的关系果然很好啊，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陈组长，既然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了，可否告诉我，你有多大的把握？”杨少恒忽然正色问道。 陈木知道这是杨少恒打算知道案件的进展，他需要通盘考虑，而且陈木还不能拒绝！ 如果陈木选择不告诉杨少恒，毫无疑问杨少恒会挂掉电话，甚至不再插手这件事，如果杨少恒知道案件的进度，他会做出不一样的决定。 陈木不知道杨少恒的可信度有多高，但他缺少时间，想到这里，陈木也就没有再犹豫了。 “杨市长，明日天一亮，就是晴空万里。”陈木相对还是说的比较隐晦，但他知道杨少恒肯定能听出言外之意。 “真是年轻有为，我们就需要你这种真抓实干的优秀干部。”杨少恒微微一笑，言语中也没有像先前那般官方，显得更加亲和。 “今晚的风比较大，我给你挡一晚上。”杨少恒既然知道陈木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那么他拦住省厅的把握就更大了。 如果是拖延一天，他或许不敢保证，毕竟这牵扯到的复杂关系，就算他也只能算是只小虾米。 但现在距离天亮不到六个小时，以他云烟市公安局局长的身份，撑六个小时应该问题不大。 除非厅长亲自来，但是厅长出门了。 “按时间上来算，狂风吹到你那边大概需要半个小时，我尽量让这狂风晚点到。”杨少恒直接挂掉了电话，显然他也需要一点时间做准备。 来的毕竟是省厅，他能不能镇得住场还是未知数，但这里毕竟是云烟市，是他的大本营，想要从他这里带走人也没那么容易！ 通过电话，陈木依旧不清楚，杨少恒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帮助他，但这不妨碍陈木记下了杨少恒这个人情。 重回审讯室，宋川的工作并没有停，审讯依旧。 陈木拿出了一张纸，写上省厅来人，加快审讯八个字，宋川不动声色地将纸张收入口袋，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急迫行为。 他毕竟有多年的办案经验，早已达到了处变不惊的境界，如今方明浩的突审已经到了关键期，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如果让方明浩察觉到什么，所有努力将前功尽弃。 …… 而远在二十公里之外的高速出入口，早已经布满了数十名警力，出动的还是特警，严排每一辆进入云烟市的车辆，这也造成了大面积堵车。 杨少恒下车开始检查工作，并且严肃认真：“接到可靠消息，有重大经济犯罪嫌疑人或将进入我市，所以大家工作上一定要认真、仔细，做到不放过任何一辆嫌疑车、嫌疑人进入。” “是杨局！”特警们精神抖擞，荷枪实弹把控整个场面，原本检查一辆车大概需要五分钟的时间，硬生生二十分钟才完成，从人、到车仔仔细细筛查了一遍。 杨少恒看了眼已经排成长队的车辆，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自语道：“陈木啊陈木，你的随便一个决策就能决定一大帮人的命运，可不要太让我失望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杨少恒已经看到车队最后面有警灯在闪烁，同时他的手机也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对象，杨少恒笑了笑，他第一次选择故意没接，等第二次打来的时候才慢吞吞地接通了电话。 “王副厅长，这么晚了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正在执行任务呢。”来电不是别人，正是青云省公安厅副厅长王建林。 “杨局，我来你们云烟市有任务，目前已经抵达你们云烟市高速路口，但是这边怎么还堵上车了？”王建林的语气有些不悦，凌晨还堵车，这不是有些扯淡吗？ “王副厅长有所不知，我们接到匿名举报，常年活跃在国内的王财记犯罪嫌疑人今晚可能会潜入我市，所以才让同志们开始排查。”杨少恒不急不缓地解释。 “这不是胡闹吗？就因为一个匿名举报浪费了大量的警力，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情况，马上疏通车辆。”王建林皱眉，他已经隐约猜到什么了，这或许是杨少恒拦截他的一个借口而已。 “王副厅长，你这话说的就有些不负责任了，匿名举报也是举报，万一是真的呢？” “如果让王财记混入我市，给我市造成重大经济损失，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杨少恒语气也是一沉。 王建林虽是省公安厅副厅长，但还管不到他杨少恒，因为市局是归属市委领导，省厅对市局只是业务指导关系，更别说杨少恒是云烟市副市长，同为副厅级别，王建林还没资格命令他。 “杨局，我不管王财记还是王记财，我今天是带着紧急任务来你们云烟市的，但凡有任何闪失，你我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我现在不想跟你多过废话，你不疏通，我自己开道！” 王建林直接挂掉电话，紧接着一阵警笛声拉响，众多车辆纷纷靠边，四五辆省厅警车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高速入出口。 “杨局，这是省厅的车，要放行吗？”特警支队支队长周韩慌忙跑过来汇报。 杨少恒此时脸色略显阴沉，让警车堵住了所有通道：“省厅的车也是车，今晚没有特权车，给我查！” 周韩有些懵圈了，他来汇报就是走一个过场，毕竟杨少恒是他的直属领导，省厅的车一般也不需要查，没想到杨少恒非但不给省厅面子，还一视同仁。 周韩不傻，他能作为特警支队支队长，各方面都很过人，他甚至猜测到排查王财记是借口，真正要达到的目的是不让省厅的车那么轻易进入云烟市。 第31章 硬刚 “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杨少恒冷眼看着周韩，吓得周韩立马缓过神来。 “杨局！杨大哥！瞧你说的，毕竟当初我也是你从省厅调下来的，我周韩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嘛，就是有点没缓过神来！” 杨少恒的目光稍微变得有些缓和，正如周韩所言，当初就是他将周韩从省厅一名普通干警调下来的，可以说没有杨少恒，周韩也不可能升这么快。 当然，杨少恒主要还是看重周韩的能力，这也是周韩可以被他重用的最大原因。 看着省厅的车已经被拦了下来，杨少恒忽然对着周韩说道：“等下或许需要委屈你一下了。” 周韩一脸疑惑，但是他很快就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 “放行，我是省厅王建林！”王建林本以为省厅的车已经到了，云烟市这边再怎样也应该放行，结果还是被拦了下来。 一众特警似乎没有听到，这让王建林怒气冲冲从车上走下来。 周韩一步向前，立马敬了一个礼，刚要汇报，没想到王建林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愣是把现场的特警都给打懵了。 “你不认识我，难道不知道这是省厅的车吗？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拦省厅的车？”王建林怒火中烧，他拿杨少恒没有办法，还拿一个小小特警支队队长没有办法？ “王建林，你好大的官威啊，当着我的面也敢动我的人？”杨少恒脸色阴沉走了出来。 而这时候周韩才明白，原来杨局所说的委屈是指这一巴掌啊…… “杨少恒，杨局长，我今天带着重要的任务下来你们云烟市，你不要自找麻烦！”既然已经知道杨少恒是故意刁难，王建林也没有给什么好脸色。 “道歉。”杨少恒言语冰冷，他没有惯着王建林的脾气。 “我不管你是带着什么人的命令过来，现在立马道歉，否则今天你们就全部留在这里吧。” 王建林一愣，所有云烟市的特警也全部怔住了，周韩心里同样感到不可思议，他这一巴掌好像也没有白挨啊？杨少恒居然跟王建林硬刚起来了。 “你让我跟一个小小支队长道歉？你问问他配吗？他敢让我道歉吗？”王建林忽然笑了，就像听到了天大笑话，让他感到可笑，接连三问。 在他眼里周韩不过是一个副处级干部而已，省厅随便一抓一大把，让他道歉？这是不可能的。 “你不道歉是吧？”杨少恒朝王建林缓缓走了过来：“我本想给你一个体面，你非要自找麻烦，那就不要怪我了。” 随着杨少恒话语落下，王建林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接被杨少恒给揪了起来。 杨少恒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对付一个一米六出头的矮胖王建林，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杨少恒，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可是省厅副厅长，你当真要与我撕破脸皮？”王建林大怒。 而这时候，周韩立马上前制止：“杨局，我没事。” 周韩知道自己再不上前阻止，事态就不可控了。 杨少恒现在缺一个台阶下来，他是真不觉得杨少恒会当众为他出气，毕竟人家再怎样也是省厅副厅长，杨少恒能够做到这地步他已经很感动了。 但是这次周韩想错了，杨少恒不仅没有停止动作，更是高高举起了手，大声怒斥：“你真不道歉？” 王建林心头一震，他可以感受得到杨少恒不像在开玩笑，他如果不道歉，这一巴掌估计真的会打下来。 王建林脾气是爆了点，但不代表没有脑子，迅速冷静了下来之后，他忽然意识到杨少恒这是故意要将整个事情给闹大啊！ 打一个支队长的脸，放在平时真不算什么，可现在这个小小支队长背后有杨少恒这尊大神撑腰，如果事情被闹大，他王建林立马落入被动局面。 毕竟是他打人在前，被教训了还不能说什么。 “韩支队，刚才是我脾气冲了点，主要是事出有因，任务紧急，还请不要放在心上。”王建林极为不甘心的说道。 所有人都震住了，包括省厅下来的几名处长也感到无比震惊，堂堂副厅长竟然跟一个支队长道歉了？ 周韩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连连表示理解，脸上的疼痛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杨少恒见此，心中只能无奈叹了口气，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这就对了嘛，省厅的同志下来指导工作我们欢迎，但千万不要伤了和气。”周韩都放弃追究了，杨少恒也不能多说什么了。 于是，杨少恒将王建林给松开了。 “我们可以过去了吗？”王建林脸色阴沉地看着杨少恒。 “可以，你们一直都可以过去，我又不是针对你们。”杨少恒摊开双手，故作疑惑。 “上车！”王建林恶狠狠瞪了眼杨少恒，重新回到了警车上，他发誓回到省里，只要有机会一定要给杨少恒穿小鞋，今天这梁子结下了。 本以为一切都很顺利，但是省厅的警车依旧需要排队接受检查。 “杨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建林下车，这次他是彻底怒了。 “今晚没有特权车，你们省厅要进入云烟市等检查完之后才可以。”杨少恒面无表情地解释道：“刚才你们拉响了警笛，已经算是给你们插队了。” 王建林脸色难看，他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已经超过了上面所给的任务时间了。 恰巧这时候，王建林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后，他脸色一变，不敢有丝毫犹豫，当即接通：“刘书记，是我，是，我是……对，我是猪……” 王建林被痛骂了足足五分钟，早已经大汗淋漓，他将手机递给了杨少恒：“刘书记要和你通话。” 杨少恒心中猛然一颤，一股极为不好的直觉涌上心头，难道方明浩的背后是刘山河？ 在省里，被称为刘书记的，只有刘山河了。 如果是刘山河，那么他杨少恒的作用在这一刻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刘山河，除了兼省公安厅的厅长，还是省委政法委书记，省委常委之一！ 他的一句话，足以让杨少恒丢官罢爵！ 杨少恒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他是有些轻视方明浩的重要性了，若是刘书记动怒，身后人也难以保不住他。 “刘书记，我是杨少恒，您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啊？”杨少恒带着一丝忐忑，显得极为小心，生怕自己说的话被抓住把柄。 第32章 最后一刻 “小杨啊，你很不错，这么晚了还在坚守岗位。”刘山河的语气显得极为平静，甚至没有生气，但这恰恰让杨少恒心中更加没底了。 “我现在已经在回来青云省的路上了，早上九点之后要召开省委常委扩大会。” “刘书记您日理万机，真的辛苦您了。”见刘山河没有开口说正事，杨少恒自然也没有主动提。 “我听建林说，他去你们那边执行任务遇到了点麻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是因为我们接到了……”杨少恒本想解释，但却被刘山河给打断了。 “这次让建林去云烟市请方明浩同志，主要是省厅跟踪的一桩海外间谍案有了重大突破，而方明浩同志是我们追查小组的重要成员，他手中掌握了大量的线索。” “这起间谍案林书记非常重视，你这边是不是有什么为难？” “啊？刘书记您说的是哪里话，我这边没有任何问题，主要是王建林同志也没有跟我讲这回事。”从刘山河亲自打电话那一刻开始，杨少恒就知道拦不住王建林进入云烟市了。 更别说这件事刘山河已经跟省委书记林建泉汇报过了，他一个小小的副厅，别说阻挡，就是想要翻一下跟头都做不到。 但是，这并不妨碍杨少恒将皮球踢到王建林的身上。 “建林同志是越来越不会办案了。”刘山河表达了一下不满，又接着说道：“小杨啊，你去云烟市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想法回来省里啊？住建厅的欧阳厅长已经到退休年纪了。” 杨少恒心中一震，他没想到刘山河会在这时候向他抛出橄榄枝。 一个省政法委书记亲口允诺的事情，杨少恒知道十拿九稳。 最关键的是杨少恒今年才三十八岁，如果调任住建厅任厅长，三十八岁的正厅级干部，已经超越了全省百分之九十的人了。 说实话，杨少恒很心动，如果换做一般人早就感恩戴德了，但杨少恒不敢轻易答应，因为他一直以来都不是刘山河的人。 “刘书记，感谢您的挂念，我平调云烟市工作还没满三年。”杨少恒尴尬地笑了笑。 平调与提拔不同，平调之后一般情况下，三年之内不会进行提拔，当然这不是绝对，因特殊情况也可打破常规。 刘山河没有说话，简单又聊了几句就把电话给挂了，杨少恒没有答应就等于是拒绝，不过他也不在乎，无非就是安排谁上来的问题。 “哼。”接过手机，王建林冷哼了一声。 他也没有继续跟杨少恒打招呼，刘书记都亲自过问了，给杨少恒十个胆子也不敢造次了。 周韩看向杨少恒，他在征询杨少恒的意见，刘书记对他来说是天，但没有杨少恒点头，他周韩也不会随意下命令。 县官不如现管，杨少恒才是他的老板。 “全撤了。”杨少恒朝王建林投去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王建林恨得牙痒痒的，设卡检查果然是在针对他啊。 “你就不能等我们过关后再撤？”王建林的脸色很难看。 “瞧你说的，这不刚接到通知，王财记在隔壁省已经被抓了，当然要撤卡了啊。” 王建林这时候也没再多说什么，撤卡自然不存在拦路的说法了。 让他有些恼火的是，撤卡又给他耽误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而他又不能发火，感觉像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三点半。 看着最后一辆警车长啸而去，杨少恒也只能给陈木发了一条短信：狂风二十分钟后到。 他尽力了，尽管结果不尽如意，但也希望陈木能有更大的收获。 陈木在收到杨少恒的短信后，拳头也不由的紧握了起来，方明浩交代了很多问题，但还没有说完，二十分钟的时间，远远不够。 “任职福云县期间，可有遗漏之处？”陈木的笔录已经满满一大本了。 “没有了。”方明浩摇了摇头。 “方明浩，你确定？”陈木猛拍桌子，没把方明浩先吓一跳反而让宋川一个哆嗦。 “我说过了，这是你唯一立功表现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如果你隐瞒不报，那就不算立功。”陈木盯着方明浩。 而方明浩也死死盯着陈木，他第一次在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明明那么年轻，为什么会让他有那种感觉？ “轻轨工程，歌剧院！”陈木提醒了一句。 方明浩深吸了口气：“歌剧院或者轻轨工程，不是你们可以查的，你确定要我说吗？” 言外之意，省纪委调查组还没有权限查这两个工程。 陈木与宋川彼此相视了一眼，皆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紧张，重磅级的线索要浮出水面了，但是他们镇得住吗？ “前因后果，交代清楚。”陈木最终还是拍板做出决定，秉着办案第四大原则：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 轻轨工程也好，歌剧院也罢，日常维护和保养就是个天文数字。 方明浩笑了笑，还真有点佩服现在的年轻人了，不过他也没有再犹豫，开始交代起来。 “这件事还需要从我荣升县长开始说起，福云县虽然排外，但我成了县长之后，就开始有大批人向我靠拢了，我在福云县的工作也更加顺利。” “我一直以为我遇到了贵人，在福云县才能如此顺利，可等我掌握实权之后，我才发现原来领导是觉得以前的我还不够格入他的眼。” “轻轨工程与歌剧院都是领导主张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提议者，只要我把这件事推动起来，我接任县委书记的机会就大大提高。” “意思是说在你任职县长之后，才开始与你原来的领导同流合污？” “我也没得选，我已经到了这个层次了，我也想继续往上爬。”方明浩越说越激动，而这也让陈木与宋川沉默了。 这就是官场，所有关系都建立在对等的利益上，别人帮你是带着目的，你不能给别人带来利益，别人又怎么可能用你？ “他是谁？”陈木知道，或许方明浩口中的那个领导就是他的靠山了。 “时任云烟市市委书记刘山河！”当方明浩说出刘山河的名字后，他整个人仿佛卸下了所有包袱，变得更加轻松。 陈木与宋川的呼吸却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两人眼神露出一抹震撼，刘山河啊！现任省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厅长！ 陈木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三个不在家的省委常委中，他最没有怀疑的对象就是刘山河…… 难怪方明浩在高速公路集团任职期间，犯下那么大的事还能被压下来，按照时间上来算，当时的刘山河还是高速公路集团党委书记。 “不管是轻轨工程还是歌剧院，当时口号打响了全国，许多媒体争先报到，甚至周边市都经常来调研考察，而我也因为力推这项目，顺势成为了福云县县委书。” “而让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刘书记借此功绩顺利进入了省里。” 第33章 好大的官威 毫无疑问，不管是轻轨工程还是歌剧院，一旦建成，不止是福云县的标志性建筑，甚至属于青云省的首创！ 福云县本就山地丘陵为主，建设轻轨工程难度系数大、成本高，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工程。 但方明浩依旧力排众议，力推该项目的落地，再加上时任云烟市委书记刘山河的支持，该项目几乎没有遭受任何阻力。 不止如此，在进行轻轨工程施工阶段，方明浩又推行了歌剧院工程计划，要打造福云县新名片。 结合福云县本地特色+文旅融合发展，在没有经过深入调研与考察情况下，将项目推行。 两个巨大的工程，几乎无缝衔接，一时之间让福云县成为了全省乃至全国关注的焦点，甚至还一些权威的官媒，还发布了一篇赞扬评论文章《论一个小县城如何走向现代化城市的发展过程——你好，我是福云县》。 而在这期间，方明浩早就过渡成为了福云县的一把手，刘山河更是跻身进入省委。 直到方明浩调任云烟市任常务副市长后，福云县财政亏空的问题才逐渐爆发，陈木光看李明波副县长所提交的材料，就知道这两个项目在前期阶段，就投入了高达十六个亿的费用。 如今项目早已经停滞不前，甚至烂尾，而光每年的维护和保养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让福云县苦不堪言。 “你调任云烟市之后，就对这些工程不管不顾了吗？难道你不知道这样会给福云县的百姓带来多大的伤害？”宋川也是气愤不已，在他看来，方明浩完全是为了一己之私不择手段。 为了自己的仕途，大搞特搞面子工程，完全不在乎浪费国家的钱。 “刘山河书记都不管，我怎么管？要管也是福云县自己管，管得好就升官，管不好也有我们压着，怕什么？” 方明浩继续说道：“这已经构成了事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谁敢在这件事上说什么？偏偏福云县出现了个刺头，小小副县长居然暗中开始着手收集、调查，这不是在给我上眼药？” 正如方明浩所言，就算这件事捅到了市里也有他压着，捅到了省里也有刘山河震住，福云县哪个不长眼的官员敢得罪他们？ “你是说李明波副县长对吧？”陈木问道：“他出事是你在背后策划的？” 方明浩看着陈木，笑着摇了摇头：“同志，如果是你，以你的身份跟地位，让你特地去对付一个村干部，你会有那个心思吗？” 陈木一怔，省纪委调查组去对付村级干部？那级别跨越确实有些大，除非涉及重大案情，一般情况下还真不会。 难道，李明波不是方明浩搞的鬼？ 可是陈木更困惑了，李明波所有的线索跟证据都是指向方明浩，但是方明浩连刘山河都敢交代出来，也不至于在这个环节撒谎啊。 陈木内心充满了困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如果李明波不是方明浩搞的，那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本以为谜团解开，但陈木发现遇到了更大的谜团，这个谜团让他毫无头绪。 “李明波的事情我有听方程汇报过，我当时还特地吩咐过方程，不要去动他，也不用去管，包括福云县最近刚冒头的一个小年轻，叫什么来着，好像叫陈木。” 宋川笑了笑：“陈组长，没想到你的名气都这么大了。” 方明浩猛然看向陈木，他的眼睛逐渐瞪大了起来：“你就是那个陈木？” 陈木微微点了点头，他能够从方明浩眼中看到震惊与不可思议。 确实，一个副科级小小干部，怎能担任省纪委调查组副组长？ 方明浩内心激起了千层浪，足足过了几分钟才缓过神来，最后突然大笑道：“哈哈哈，真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你是哪个官宦世家的官二代呢。” “陈木同志，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李明波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有，那就是方程撒谎，我从未授权方程去搞李明波，包括你！” 方明浩在说完这一切之后，就不在这个事情上深入描述了，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陈木信不信也不是他可以左右的。 陈木没有说话，心思却活跃了起来，假设方明浩没有撒谎，那么不管是李明波也好，方程也罢，这两个人都有问题！ 看似整个案件逻辑都很顺畅，恰恰是如此，才让陈木感到有些不对劲。 二十分钟的时间，稍纵即逝，虽说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但陈木知道还远远不够。 因为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更高级别的存在了，而就在他想要继续询问下去的时候，留置中心外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警笛声。 陈木脸色微微一变，他注意到了方明浩此时的表情，此时方明浩眉头忽然皱了起来，陈木当即站起身对宋川说道：“我去让省检察院的人等等。” 没错，现在还不能让方明浩知道省厅有人要来带他走，如果让方明浩知道省厅来人，那么他就不会再交代任何一个问题，因为他清楚刘山河应该发力了。 “方明浩，方程的儿子方毅的车祸，是不是你指使柳健荣让人去干的？”这个案件是众多案件中属于较为重大的，陈木也只能由重向轻，逐一落实到实处。 “方程再怎么说以前也是我的秘书，我让他有了现在这一切，又怎么可能会落井下石？”方明浩语气极为肯定，他并没有指使柳健荣去对付方程一家人，更别说方程的儿子了。 陈木走开了，他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不管是方程还是李明波，在整个案件中都撒谎了，或者是说他们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利用了。 最后的审讯交给了宋川负责，以宋川丰富的办案经验，陈木相信宋川可以把其他问题都给审讯出来。 如今省厅的人已经到了留置中心来要人，陈木身为调查组的副组长，他必须亲自出来面对。 陈木尝试过再给叶平书记打电话，但依旧没有任何结果，电话是通了，却没有接。 而当陈木走出留置中心，却意外发现莫红跟方琳正在跟省厅的人交涉，破口大骂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们省厅要人？”陈木看到了，说话之人是一个矮胖中年，说话语气很冲，脾气也很暴躁。 此时王建林是真的气急败坏了，杨少恒敢拦他是因为人家级别不比他低，但这小小二级警督是啥玩意，怎敢阻拦他这个二级警监？ “让你们支队长来跟我说话！”王建林甚至不打算跟方琳讲太多，因为他觉得太掉身份了。 “让开，如果再不让开，我们就强制执行任务了，伤到了你们，可不要怪我没提醒！” “王副厅长，还请不要阻拦我们办案。”莫红上前。 “你也不够资格，一边去。”王建林瞥了眼莫红。 方琳与莫红此时气得胸口起伏，但又很无奈，上报领导都不接电话，关键是人家级别实在大她们太多了，又带来了相关手续。 可是她们都知道，现在陈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如果让省厅的人把方明浩带走，那么所有一切努力都白费。 “好大的官威啊，连我省纪委调查组都没资格么？”就在两女焦头烂额的时候，她们忽然看到了陈木朝她们大步走了过来。 第34章 戏耍 毫无疑问，陈木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特别是方琳跟莫红两人，她们很清楚，陈木应该在审讯方明浩，怎么会出来？ 方琳心想难道是已经审讯结束了吗？但莫红却很担忧，她作为纪委工作人员，知道在办案期间想要在短时间内有重大突破，除非犯罪嫌疑人主动配合，否则几乎不可能。 在莫红看来，方明浩绝不是一个会轻易配合的人，不管是身份还是职务，对方的心理防线肯定无比强大。 两女带着疑惑看着陈木，陈木则是朝她们轻点了点头。 此时，时间来到了凌晨4点10分。 “你又是谁？”陈木的突然出现，让王建林眉头紧锁了起来，特别是对方说话的口气很大，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你又是谁？”陈木明知故问，他之前已经从杨少恒那里知道王建林的身份。 王建林先是一怔，但紧接着就怒火中烧起来，不认识他还不认识他肩上的警衔吗？这小年轻分明就是故意的啊。 王建立强忍着内心的怒意，要不是方琳及时走出来，他都差点下令让人将陈木给控制起来了。 “王副厅长，他是省纪委调查组副组长，陈木！”方琳的话让王建林心头更是一震，他略有意外的盯着陈木。 这么年轻的调查组副组长？正常情况下能够担任省纪委调查组专项副组长（单一对某个地级市开展的专项调查），最少也是正处级，甚至副厅长级也不为过。 很显然陈木不是后者，省里还没有这么年轻的副厅长，但就算是前者也让王建林感到很震撼了。 毕竟陈木的年纪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这么年轻的正处级了吗？难道是有什么强硬后台？ 短暂的时间，王建林已经自行脑补了许多事情。 在这一刻，王建林火爆的脾气也暂时压了下来：“原来是陈木同志，我是省公安厅党委委员，副厅长王建林。” 陈木的身份让王建林产生了顾虑，但也不至于让他怕，反正他已经给足了面子了，特此搬出了自己副厅长的身份，想要以此让陈木看清现实。 “原来是王副厅长啊，失敬失敬。”陈木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让方琳与莫红柳眉都紧蹙了起来，而王建林则是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陈木是个人物，懂进退，明事理，以后肯定了不得，值得结交。 有了这样的念头后，王建林对陈木的态度潜移默化变得更加真诚了：“没想到陈木老弟这么年轻，就能够担任省纪委调查组副组长了，未来不可限量啊。” 一句老弟，让原本紧张的氛围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这是除了陈木以外，其他人所没有想到的。 陈木之所以与王建林打马虎眼，其实目的很简单，一个字，拖，能拖多久是多久，现在审讯方明浩，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也清楚王建林对他态度突然的转变，是因为他副组长的身份与年纪的关系。 王建林误将他认为是正处级干部了，而一个二十几岁就能够担任正处级干部，身份背景简单吗？别说一般的副厅长愿意结交，就是厅长级别的都乐意结下善缘。 “王副厅长，舟车劳顿，还请上楼喝杯茶。”陈木表现得很热情，让原本要说正事的王建林一时之间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他有意结交陈木。 特别是他如果跟陈木拉近关系，那么带走方明浩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想到这里，王建林笑了笑：“那老哥就讨一杯热茶喝喝。” “所有人，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出入。”王建林虽然愿意跟陈木去喝茶联络感情，但不代表他不谨慎，现在他需要防止出现其他意外。 陈木刻意将王建林带到距离留置中心偏远的招待区，光是一来一回就需要十几分钟路程。 王建林心有所虑，陈木则是连忙解释道：“我们来得匆忙，市纪委那边安排的就不是很周到，条件有所限制。” 王建林当即表示理解，正好接上这个话题：“陈木老弟，实不相瞒，这次我们来云烟市是带着刘山河书记的命令下来的。” 王建林故意停顿，偷偷观察着陈木的反应，而陈木早有准备，表现得一脸平静，这让王建林心中更加肯定陈木有强大的靠山了。 “我们听说方明浩同志被你们省纪委留置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些误会？” “王副厅长，这我不方便说吧？”陈木表现得很为难。 王建林微微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是我唐突了，不过方明浩同志是我们海外间谍案追查小组的重要成员，倒也不算老弟泄露案情了。” “而关于此次追查我们有了重大突破，急需让方明浩去省里配合一段时间。” 借此机会，王建林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陈木没有说话，来到电梯口摁下电梯，等进入招待室之后，不急不缓的给王建林倒了一杯茶。 而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4点30分。 “老弟，方明浩同志的问题很严重吗？”王建林试图打听出一些什么。 陈木这次没有正面回答，反问王建林：“王副厅长，你这次来的目的是带走方明浩吗？” 王建林点了点头，感慨道：“实在没办法，他是我们追查小组重要成员，刘书记亲自点名，你也知道海外间谍案牵扯甚大，甚至影响到了我们整个国家的安全！” 王建林直接给了陈木巨大的压力，上到牵扯国家安全，下到关系刘山河书记，他就是要让陈木清楚，方明浩今天他是一定会带走的，你们省纪委拦不住。 陈木笑了笑，倒也没有犹豫，直言不讳地说道：“方明浩的问题很严重，牵扯到了雇凶杀人了，这次王副厅长恐怕带不走。” 王建林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表情变得无比阴沉，感情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纯粹是被陈木给戏耍了。 此时王建林才明白，从始至终陈木就没有打算放了方明浩，或者是说不让他将人带走，那么之前陈木所表现出来的和蔼，岂不都是伪装的？ 看到王建林即将达到爆发的临界点，陈木又突然说道：“不过王副厅长都亲自来要人了，我怎么说都需要配合您的工作嘛。” 王建林眼睛顿时一亮，表情缓和了下来，笑容满面地说道：“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工作，事情要分轻重缓急，这海外间谍案毕竟牵扯到国家安全，我们要以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为总纲。” “老弟也不用太担心，这件事过后我一定在刘书记面前为老弟多说一些好话。” 王建林以为事情基本交涉完毕，但陈木接下来的话是彻底让他爆发了。 “人，王副厅长是可以带走，我也拦不住，但需要王副厅长向我们省纪委调查组写一份保证书，否则今天就算是刘书记来了也不好使。” 第35章 带不走 “陈木，你在耍我？”王建林将茶杯重重放下，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表达愤怒。 让他写保证书？而且还得以省公安厅作为主体，王建林怎么可能答应，除非他脑子被门夹了。 此时他彻底明白了，陈木从始至终就没有放人的意思，目的是拖延时间。 想到这里，王建林心里着急了几分，这一前一后又浪费了大半个小时了，本以为与陈木熟悉关系后，带走方明浩会比较简单，如今反而适得其反。 越是多一分钟，方明浩所交代的问题就越多，这要是让刘书记知道了，还不得被扒皮了？ “看来王副厅长是不想写保证书了，那么方明浩的人你就不能带走了。”陈木也站起身，他知道拖延时间也就只能拖到这里了，王建林明显已经要狗急跳墙了。 “你很好！”王建林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看陈木年轻有为，他根本不屑与之交谈，正处级又怎样？在青云省刘书记不想提拔的人，谁能提拔？ “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拦住我的。”丢下这句话之后，王建林便离开了招待室。 此时楼下方琳与莫红正在因为陈木的行为感到困惑，就看到了王建林气急败坏的走了出来，陈木紧随其后。 “王副厅长，是纪委的茶不好喝？”莫红上前阻拦，她知道陈木与王建林谈崩了，那么现在她尽可能阻挡一会。 “让开。”王建林停都没停，自顾朝留置中心走去，走着走着开始小跑起来，这里距离留置中心有点远。 王建林不敢再拖延一分一秒，陈木如此行为让他意识到，方明浩或许已经在交代问题了，否则不会千方百计阻拦他带人走，再联想到杨少恒之前的行为，王建林心里就越发的着急。 “班长，这到底怎么回事？”方琳一头雾水，明明之前两人还交谈甚欢，甚至有点忘年交的感觉，怎么说撕破脸皮就撕破脸皮？ 为此，方琳还有些生气，班长怎么可以向强权低头呢。 “狗急跳墙了呗。”莫红在一旁打趣道。 陈木没有说话，让方琳给刑侦支队的组员打个招呼，暂时稳住省厅的人，随后他又给宋川发去了一条信息，紧接着也朝留置中心大步走去。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五点，六月的天已经微亮。 众人来到留置中心后，陈木就看到了王建林下令让省厅的人前往留置中心拿人：“所有人听着，务必保护好方明浩同志，海外间谍案上面很重视，牵扯到国家利益，谁都不得阻拦。” “如果有人敢将国家利益弃之不顾，一切以间谍罪逮捕！”这是王建林的态度，也是故意说给陈木听的，他倒要看看陈木长了几个脑袋，敢公然阻碍省厅办案。 “所有人听着，方明浩涉嫌重大职务犯罪，在没有叶平书记给命令前，谁都不能让方明浩从我们手中带走。”陈木自然也不让，他已经收到宋川的消息了，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而陈木也知道，要让省纪委调查组与省厅形成制约，说实话以他现在的身份远远不够，别看他是调查组副组长，实际上行政级别也只是副科级，调查组撤走后，他也会被打回原形。 真与省厅对着干，或多或许会有部分人不会执行他的命令，但现在他把叶平书记给搬出来，省纪委调查组的人就要慎重考虑了。 而对陈木来说，叶平书记既然躲起来，也不能怪他拿着对方纪委副书记的头衔来镇压众人了。 再加上云烟市刑侦支队的配合，现场一下子热闹起来，两方形成了对峙，省厅的人一时半会也进不了留置中心的门。 “陈木，你涉嫌妨碍我们执行重大任务，你这是在犯罪。”王建林气急败坏。 “王建林，你身为省管干部，眼里还有没有党纪国法了，方明浩的问题很严重，在我们调查组明确告诉你实际情况后，你依旧我行我素，你这是在违规阻碍、干预、插手我们省纪委办案，公然挑衅国家法律！”陈木自然没有一丝害怕的，他有省纪委调查组副组长的身份，王建林还真奈何他不得。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样下去绝对解决不了问题，王建林不再犹豫了，给带队的人示意了一下，省厅的人立马荷枪实弹逼进留置中心。 省纪委工作人员心头一震，这时候他们不敢阻拦，所有人都后撤。 陈木却是一步向前，即便在面对武装后的省厅人员，他依旧毫无畏惧：“想要从我陈木手中带走腐败贪官门都没有，除非你们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否则就给我滚！” 这一吼，震住了省厅所有人，哪怕是王建林也瞪大了眼，这年头还有不怕死的？ 开枪那是不可能开枪的，但形成威慑还是没问题的，一般人在面对这么多个黑口，心里多少都会发怵，但他完全看不出陈木有任何畏惧之意。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众人看到了两名年过五旬的老者走了过来，他们的出现让所有人微微一愣，特别是王建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木一直没能联系上的叶平书记与云烟市纪委书记陈华。 “叶平书记，您怎么来了？”王建林眉头锁了起来，叶平书记不应该不知道刘书记已经出面了，在这种情况下叶平怎么还敢出现？ 对王建林来说，来云烟市之前，让他感到最棘手的是与叶平书记交涉，这毕竟是名副其实的省纪委副书记，手握实权的正厅级干部，不到万不得已王建林是真不敢招惹。 “我是调查组组长啊，我怎么不能来了？”叶平书记看着王建林，笑呵呵地说道：“王副厅长好大的官威啊，随便找个罪名就要安在我省纪委调查组副组长头上吗？” 王建林脸色一沉，别看叶平一脸笑呵呵的模样，这是把他记上了，谁不知道叶平书记是有名的‘笑面虎’？ 王建林连忙解释道：“叶平书记哪里话，我只是在执行刘书记的命令，方明浩是海外间谍追查小组的成员，如今案件到了一个全新的突破口，刘书记让我来请方明浩同志去协助工作。” 王建林不敢与叶平书记硬刚，但这不妨碍他搬出刘山河出来，刘山河是省委常委，别说你叶平正厅级，就算是省纪委书记在这里也得相互尊重一下。 “陈木同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平书记没有去理会王建林，而是开始询问陈木。其实他心如明镜，之所以这么晚出现，就是要看看陈木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过程与结局都远超他的意料，没想到陈木还能请来杨少恒相助，可以说陈木给他带来了很多惊喜。 “叶书记，情况是这样的……”尽管心里对叶平书记带有一点情绪，但陈木也没有表现出来，他能够理解叶平书记在面对一个省委常委的压力下，做起事来有多难。 陈木故意解释得很慢，王建林在一旁则是急不可耐，但他也不能插嘴。 “所以啊，为了稳妥起见，我让王副厅长签署一份保证书，保证他或者省公安厅可以负起责任。”大约解释了十几分钟的时间，陈木才将事情前后，一字不落的说清楚。 “原来如此，你说得没错，办案就要谨慎也要认真，你这工作态度很好。”叶平书记先是表扬了一下，让王建林变得更加着急。 “不过你也不能因为我们办案，从而影响了海外间谍案的进展，你让王副厅长签署保证书就有点过分了啊。”叶平书记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但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建林心中忍不住激动起来，在他看来叶平书记应该是顾虑刘书记了。 “没有一个合情合理的办法，人是不可能带走的，除非您下令，领导有什么建议？”陈木知道他现在需要配合叶平书记，所以也表现得很谦虚。 “办法总比困难多嘛，既然问题是客观存在，那么我们就客观解决不就好了。”叶平书记的话让王建林满头雾水，不是应该直接放人吗？ “请领导明示。”陈木笑了笑。 “王副厅长啊，你说方明浩对此次海外间谍案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对吗？”叶平书记看着王建林，依旧脸上带着笑容。 “是的叶平书记，刘书记交代，这件事需要方明浩同志配合，因为他掌握了一条线，这条线关乎到我们能否一举将整个团伙给连根拔起。”王建林深吸了口气，虽然不明白叶平书记为什么这么问，但他早就准备好了措辞。 “既然如此，那我就代表省纪委调查组，正式邀请省厅联合办公了。”叶平书记继续说道：“你问你们的，我们查我们的，互不耽误，甚至对方明浩来说，他如果能够在海外间谍案上面立功，还能争取到宽大处理。” 这一刻，王建林彻底懵圈了，原来叶平书记压根就没有想到放人啊，跟省纪委调查组联合办公？海外间谍案不过是他随便找的一个借口，这一起办公不就露馅了吗…… 陈木也没想到叶平书记一上来就是一对王炸，直接堵死了王建林所有退路，同时这也让陈木意识到，叶平书记能够走到如今高度，自有过人之处，不同凡响的本事。 第36章 天已明 领导就是领导，看待问题是多方面的，切入口更是不同，陈木不得不赞叹叶平书记这一提议，联合办公，那么基本上就断绝了王建林所有退路了，答应还是不答应？ 王建林此时脸色无比难看，他很想破口大骂，但是在叶平书记面前他不敢。 “怎么？你是觉得我这个折中的办法是不可行的吗？”叶平书记见王建林迟迟不答复，也没有太客气：“如果是这样的话，方明浩你今天还真带不走。” “叶书记，这……刘书记……”王建林还想要搬出刘山河，却被叶平书记给打住了。 “刘书记如果要人，让他给我打电话吧。”叶平书记面色平静。 “好。”王建林不敢再多言，叶平书记的强硬态度让王建林意识到，这件事情已经超脱他所能够掌控的范围了。 王建林当即走到一旁的角落，带着忐忑的心情给刘山河打去了电话，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刘山河的电话并未打通。 “叶书记，刘书记应该是在回来的路上，电话不在服务区。”王建林还想试图说服叶平书记：“叶书记，海外间谍案这件事刘书记很重视，您看能不能看在刘书记的面子上给予一定方便？” 叶平笑了笑，没有回应王建林的请求，刘山河他的确招惹不起，但刘山河也很难给他穿小鞋，毕竟不同系统，再加上他的年龄也到了一定程度，想继续往上爬几乎不太现实，自然不在乎刘山河那一票。 当然，这并不是最主要的，他之所以会如此强势，主要还是因为陈木。 如果不是陈木取得了重大突破，再加上直播，已经征集了许多实质性的举报材料，有很多大企业家实名举报了，其中更有省人大代表实名检举，其中任何一条都足够让方明浩受到党纪国法的严惩了。 而且宋川早就将案件的实际情况，通过短信方式向他汇报过了，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叶平书记非常意外陈木的办案能力和手段，促使达成了高效的成果。 在这种情况下，他叶平需要给王建林面子？ 方明浩的违纪违法事实已经很明确，就算是刘山河书记也保不住，关键是这件事还牵扯到了刘山河本身。 得知这消息后，叶平书记也是第一时间连夜与省纪委书记王建安做了简单汇报，王书记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回答了一句他知道了。 刘山河的问题不是他叶平书记该考虑的，但方明浩明显是不可能被刘山河救走的。 与此同时，从留置中心内走出了一群人，他们是省纪委调查组和市检察院的人，其中还包括方明浩，方明浩被架着，正准备登车。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王建林脸色则变得无比难看。 陈木看到这一幕，他笑了，叶平书记也跟着笑起来了。 很明显，关于方明浩的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结束了，正式移交给司法机关。 因为是异地办公缘故，省纪委调查组依旧需要有人跟踪。 宋川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开始汇报：“叶书记，陈副组长。对于方明浩审讯工作已经结束。” “好，好，好，辛苦了。”陈木连续说了三个号，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他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这几天高强度的工作让他有些吃不消。 “你没事吧？”方琳着急地扶住了陈木，俏脸有些担忧。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陈木摇了摇头，天已明，再苦再累都值得。 而他也没有再去搭理王建林了，方明浩审讯已经结束，王建林现在就算想带走，估计也不敢。 这是一个烫手山芋。 正如陈木所想那般，当方明浩要上车前，他看到了王建林后，本如释重负的表情变得异常沉重，他意识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不是刘书记见死不救，也不是明哲保身，而是救援力量被陈木给挡在门外了。 他的眼光也注意到司法警车上挂的是云烟市的车牌，并非省里的牌照。 方明浩猛然清醒，带着恶狠狠的歹毒目光盯着陈木，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或许陈木现在已经被方明浩给杀了不下千百次。 他竟然被一个小小副科级干部给戏耍了，掌握什么狗屁实质性证据、最后立功表现、移交省检察院，统统都是陈木吓唬他的手段，关键他还被吓唬住了。 想到这里，方明浩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常务副市长，会输给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年轻。 “王厅长，你要救我啊。”在被带上车那一刻，方明浩终究是喊出声来。 而这，也瞬间让王建林成了关注点。 众人都看向了王建林，特别是叶平书记，带着极其阴沉的语气，沉声道：“王副厅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跟王建林有紧密关系？” 王建林内心猛然一揪，额上已经见汗，语气支支吾吾道：“叶书记，您说哪里话，我怎么可能跟腐败分子有紧密联系，他只不过是我们追查间谍小组成员之一。” 这时候，王建林恨不得跟方明浩撇清关系，他自然不敢表现出跟方明浩有任何关系。 方明浩的问题已经实锤，现在如果还不长眼往省纪委的枪口上撞，他这一身皮估计也会被扒掉！ “没有紧密联系最好。”叶平书记哼了一声：“幸好陈木同志拦住你，如果你写了保证书之后，你的问题也会很严重。” 听到叶平书记的警告，王建林也被吓出一身冷汗，他当然知道方明浩有问题，但是他没想到方明浩这么不抗压，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一天就让方明浩全部招供了。 而且王建林现在也知道，陈木之前拦截他那么卖力，应该是到了案件的关键期，不允许出现意外。 王建林有些恨，恨当时没有果断一点，这件事刘书记肯定会震怒，到时候他估计也没有太大的好下场。 最让王建林恼火的是，陈木明知道大概率挡不住省厅的时候，居然还让他写保证书，这不是挖坑想要埋掉他吗，这是一个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但王建林此时又不得不向陈木表达谢意：“陈木同志，先前是我唐突了，感谢你及时拦住我，要不然我就酿成大祸了。” 恨归恨，讨厌归讨厌，现在王建林不是考虑恨不恨陈木的问题了，而是希望得到陈木的原谅。 这件事已经足够让刘山河对他失望，王建林自然不敢再惹怒叶平书记，如果省纪委到时候对他展开调查，刘山河还会不会保他？ 第37章 取与舍 平息陈木的怒火，是王建林当下最需要做的，叶平书记或许未必会跟他较真，毕竟这中间还牵扯到了刘书记，但叶平书记现在给陈木撑腰，这是作为调查组组长应该做的事情。 王建林如果还不识好歹，那叶平书记也不会太客气。 顺着叶平书记所给的坡，王建林满是笑容地向陈木道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陈木的身上，这时候陈木会怎么选？ 仅凭要带走方明浩还不足以让王建林吃太大的亏，最多就是一个问责，但因此得罪王建林甚至其背后的人，陈木应该也会三思。 叶平书记看着陈木不说话，当即笑着说道：“小陈同志，任务已经完成，你也辛苦好多天了，回去补个觉吧。” 陈木心头一震，他略微诧异看向叶平书记，这句话看似在关心他，实际上潜台词是让他不要深入计较，这件事到此为止。 这让陈木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能如何？就算现在他真的跟王建林较真，大不了回去之后王建林挨个处分，不痛不痒，但两个人的梁子也算彻底结下了。 尽管陈木不在乎得罪王建林，也没有任何畏惧，但或许会因此影响到日后的工作开展，陈木知道，叶平书记这是让他把握一个度，不要把敌人逼太紧，毕竟还没有到全面对抗的程度。 这是取与舍的决定，适当退让，未必就会吃亏。 想到这里，陈木也就释然了，他朝叶平书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怎么处理，随后便径直走到了王建林跟前：“王副厅长言重了，你我都是在为人民服务，为国家做贡献，我能理解王副厅长的心情。” 王建林尽管心中实在有些不爽，但陈木都表示不追究了，他自然笑得更加卖力：“陈木老弟是将才，以后我们应该会有工作上的合作，到时候老哥能帮的一定不会推脱。” “王副厅长是爽快人，那我可就记下了啊。”陈木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王建林带队撤离了云烟市，灰溜溜跑了。 等王建林离开后，陈木则被叶平书记叫到了办公室，其中包括云烟市纪委书记陈华。 “小陈啊，刚才我让你不要与王建林计较，不会生气吧？”办公室里也没有外人，叶平书记也就没有拐弯抹角。 “叶书记这样安排自然有您的道理。”陈木虽然知道叶平书记的打算，但说实话，不给敌人来一下，他还真的有些不乐意，哪怕明知道没有太大的效果情况下，陈木也不想让人民的败类好过。 “哈哈哈，你小子心中有怨气就说出来，还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叶平书记笑了，但言语终究还是严肃了起来：“按照我的猜测，天一亮，调查组应该就要撤离云烟市了。” 陈木微微一愣，方明浩尽管抓起来了，可是整个案件所牵扯的关系链还没有连根拔起，调查组现在撤离是不是太早了。 叶平书记并没有解释调查组为什么要这么快撤离，但还是给陈木解释了一下：“王建林毕竟是副厅长级干部，几乎全面主持公安厅的工作，他现在还不能动，一旦动了，我们就算与刘山河全面开战了。” “拿掉一个方明浩，目前已经是我们的极限，刘山河那边估计也开始急了，这时候再去动王建林，难免会引起对方狗急跳墙。” “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这件事也不是你和我能够决策的，是上面的意思。” 陈木心思活跃，他倒是没有考虑过刘山河会怎么看待这件事，也没有去考虑刘山河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举措。 叶平书记说的其实也没错，不管是方明浩也好，王建林也罢，两人都是在为刘山河做事，说是左膀右臂也不为过，一下子要拿下两人，刘山河肯定不会同意。 方明浩是因为有确凿的证据，是省纪委高效工作的成果，这种情况下，刘山河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能明着保人，他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王建林不同，就算陈木较真了，大不了王建林最终挨一个处分，可却会让刘山河警惕，甚至会引发青云省一场权势斗争，这不是叶平书记愿意看到的。 调查组撤离在即，没有了调查组副组长头衔的陈木，是很容易被王建林给找麻烦的，所以叶平书记才让陈木适可而止。 “领导教训的是，我还太年轻，没有通盘考虑。”陈木很是谦虚地举了个躬，代表他认识到了问题所在。 “你也不用太谦虚，如果不是你，方明浩也不可能这么快交代问题，你这个直播问政的决定，是一种具有创新性和开创意义的调查手段，很适合在全省推行。” “你可知道我们收集了多少方明浩的违纪违法的证据？”叶平书记很是欣慰地拍了拍陈木的肩膀：“光是企业家实名举报，以各种方式强制收受金额就达到了四亿六千万，而带头检举的更是我们青云省人大代表黄雪梅女士。” “陈木，你真的很优秀，希望你今后再接再厉。”叶平书记这时候电话响了，他看到来电对象后，脸上并没有露出太意外的神色，他起身离开，显然谈话内容并不想让陈木或者陈华书记听到。 不多时，云烟市四套班子以及常委们全部都来到了陈华书记的办公室。 他们静静等待着叶平书记回来，大约半个小时后，叶平书记脸色阴沉地回到办公室。 他扫了一眼林绍东，还没有等林绍东开口，他便直接说道：“林绍东同志，云烟市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该整顿的整顿，该检讨的检讨，这次来的是调查组，下次来的可能就是巡视组了。” 林绍东额上见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是叶平书记的敲打，明面上两人虽然是平级，但比起叶平书记还是差了那么点。 真让省纪委派出巡视组进驻云烟市，他就头疼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问题出现。 陈木看着叶平书记当众呵斥林绍东这个市委书记，心里总感觉怪好笑的，这就是权势，同级别又如何？省纪委还是可以管住你们这些人的！ 林绍东不敢说什么，其他常委就更不用讲了，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甚至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实则内心慌了个一批。 “请叶平书记放心，我一定借此机会让全市干部深刻反省，以方明浩为反面教材，对全市干部进行一次全面素质综合提升。” “反省有什么用，必要时就该用雷霆手段，我建议你们云烟市组建巡视组对全市进行摸底排查，有问题立马解决问题，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切勿因小失大，因懒不作，肃清环境。” “叶平书记请指示。”林绍东有些迷糊了，他还不知道叶平书记葫芦里卖什么药。 “陈木同志就很不错，这次要不是有陈木同志的果断决策，我们调查组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这么丰富的收获。” “如果云烟市的整顿有陈木同志参与，我相信效果会更好。”叶平书记的话让众人都愣住了，林绍东更是深深看了一眼陈木。 叶平书记绕来绕去，其实是为了推荐陈木上来。 第38章 调查组撤离 众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就算是林绍东都没有当即表态，整顿云烟市官场环境吗？关键是经得起整顿吗？ 换做别人来参与倒也就算了，让陈木参与其中，这就有点让人为难了。 陈木的事迹，他们早在前一秒就了解清楚了，一个常务副市长在他手里连一天都没撑不住，还搞了一个现场直播问政，这要是让陈木参与其中，试问一旦全面整顿，会有多少人连睡觉都不踏实？ 所有常委们心思都在活跃，但林绍东却知道，这个时候他若是不表态，难免会被叶平书记给记上了。 其实林绍东并不怕，相反他跃跃欲试，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要照顾一下其他常委们的情绪。 林绍东知道，自己的年龄也到了一定程度，仅凭这些年的政绩，还不足以让他再上一个台阶。 如果全市整顿这件事落实到位，做得好，也属于在全省开创一个先例了，足以让云烟市成为示范性基地，说不定他的政绩可能还会加上浓厚一笔。 当然，就算失败也没什么，最差的结果就是他升不上去，退休。 想到这里，林绍东当即表态：“叶平书记说的是，陈木同志不管是工作能力还是自身素养都极高，让陈木同志参与其中是必然，我也希望陈木同志能够肃清我们云烟市政治环境，让云烟市明天更值得期待！” 其他常委尽管心里虽然不是很乐意，但还是纷纷表示支持，特别是市长吴辰和，比林绍东还要夸张，亲自到了陈木面前。 紧紧握住陈木的手，言语激动地说道：“陈木同志，我们云烟市有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干部，我相信云烟市的未来会更加美好，你需要什么支持大可跟我说，我市政府将全力支持！” 云烟市成立巡视组既成事实，吴辰和又岂会眼睁睁看着陈木被林绍东给拉拢过去啊。 林绍东恨得牙痒痒的，暗骂吴辰和不要脸，但表面上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观陈木此时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党政一把手对他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 他们或许还不知道调查组快要撤退了吧？一旦没有了调查组副组长的身份，林绍东与吴辰和还会这么‘热情’吗？ 不过陈木也知道，这是叶平书记在撤离调查组之前给他争取的实质性帮助。 叶平书记深知人走茶凉的道理，没有了省纪委做背书，陈木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副科级干部而已，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了。 他很清楚，陈木现在给云烟市常委们留下了一个阴影，能不能得到重用另说，至少对陈木都会有一定防备。 但毕竟是干纪委的，本身干的就是一个得罪的差事，如果怕得罪人，那还是尽早去其他部门任职比较好。 陈木还年轻，让他多经历一些事情，对他的成长还是有一定帮助的。 至于刘山河那边，他还不至于会对陈木下手，在刘山河眼里，陈木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棋子，毫无作用。 刘山河必然会进行反击，而这压力自然而然落到了省纪委这边，包括他叶平在内。 刚才他已经接到省纪委书记王建安的电话了，省纪委调查组必须在今天撤离云烟市。 方明浩的落马，让三个外出常委第一时间赶回来，可想而知上面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叶平书记自然不敢再拖延。 “感谢林书记和吴市长的信任，同时也感谢各位领导的重视，我陈木一定不会辜负各位领导的期望，撸起袖子加油干。”陈木不得不表态，至于众人有没有听进去，就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众人又交谈了十几分钟，随后便离开，召开常委会（扩大）会议去了。 毕竟方明浩作为市委常委之一，常务副市长，他的落马，对整个云烟市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等林绍东一众人离开后，整个办公室就剩下陈木与叶平书记两人了。 “陪我下盘棋？”叶平书记走到棋盘前，主动邀请陈木。 陈木点了点头，没有拒绝：“那就好好陪叶书记下一盘。” “哈哈哈，你可不要带情绪，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叶平笑呵呵的说道：“调查组要撤了。” 陈木动作微微一顿，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从叶平书记口中得到通知后，他多少还是有些震惊的，同时也有一点庆幸。 庆幸他昨天够果断，否则方明浩能不能被斩下马，仍然是一个未知数。 “不用有太大压力，斗争本就有输有赢，这次虽然到此为止，但也是一次好的开始。”叶平书记笑着落下一子，不多时就形成了围杀。 陈木摇了摇头，以他现在的能力的确改变不了什么，哪怕他心里有一点憋屈，但是棋盘里就不一样了，叶平书记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当即开始与叶平书记周旋起来。 半个小时后，叶平书记有些不满地放下手：“小陈啊，你别带着情绪跟我下棋啊，这才半个小时，你就让我输得这么难看。” 陈木看向叶平书记，轻声说道：“落子无悔，是成是败。” “哈哈哈，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省纪委？”虽输了，但叶平书记却一点也不生气，相反他在离开之前还是征询了一下陈木的意见。 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 叶平书记也起了爱才之心，当然他最担心的是，陈木如果去了省纪委之后，或多或少都会被刘山河给盯上。 陈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正当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被叶平书记给打断了。 “不用着急地答复我，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不管结果如何，你都给我一个答案？” …… 省纪委调查组撤离的消息，就像一股春风，吹拂云烟市的每一处，让无数人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 陈木因为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东西，除了一个公文包，走的时候自然也是轻松，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决定去见一见李明波副县长。 有件事一直困扰着他，李明波在整件事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到底是李明波撒谎了还是方程也说谎了？他们两人之间有没有关联？ 陈木并没有将这疑惑告诉叶平书记，就算告诉了叶平书记也无从下手，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恰巧这时候，陈木的手机响了，当他看到来电的号码后，整个人如遭雷击，正是当初李明波被抓之前留给他的那个神秘号码。 那个女人，来电了。 第39章 柳姚娜 陈木没有想到这时候，那个女人会打电话过来，他甚至都忘记这个女人的存在了。 他能够担任省纪委调查组副组长，不是因为他老师的缘故吗？ 如今调查组刚撤离云烟市，这个女人就找上门来了，带着困惑，陈木还是接了。 电话里头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悦耳动听：“陈，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们无法进展那么顺利。” 陈木沉默了，说实话他总觉得女人的声音很好听，甚至有点熟悉，可惜完全想不起来。 “陈，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女人语气带着一丝生气。 “调查组已经撤离云烟市了，李明波副县长也安然无恙，我算是完成当初的约定了。”陈木之所以旧事重提，主要是感谢一下他升任副科的事情。 陈木心里清楚，随着李明波副县长出事，他提拔的事情大概率是失败，或者会被暂停，但丘春澍书记最终还是给他提拔了上来，并且成为李明波案对接云烟市纪委的唯一负责人。 而这些，都是这个女人的功劳。 陈木算是偿还了当初女人给他帮助的因果，现在的他严格意义上来讲，与女人是不再有牵扯关系的。 要不是这个女人，陈木也不至于得罪刘山河书记啊，这可是大佬中的大佬，与一个副科职级相比，他好像还吃了大亏了。 至于能担任这个调查组副组长，这是他老师毕森林的缘故，这点叶平书记有提过，跟这个女人是没有关系的。 “调查组撤离的事情我知道，不然我今天也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女人似乎早就知道陈木要说的话，带着一丝神秘，笑道：“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主要是跟你闲聊，你就不感兴趣，我是谁？” 陈木深吸了口气，说不感兴趣那是假的，一个电话就能够改变他的命运，这样的女人谁不想认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木总觉得这个女人他应该认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而已。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洗耳恭听。”陈木平静的说道。 “陈，看来我们多年不见，你的确是把我忘了一干二净了。”也不知道陈木是不是太过敏感，他居然听出女人话语中带着一丝失望。 “我们认识？”陈木皱眉。 “西湖河畔，过往云烟，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女人轻描淡写的话让陈木如遭雷击。 陈木瞪大了眼，握住手机的手不由加重了几分，脑海中的记忆就像幻灯片般，一幕幕闪过。 那是某年初春的傍晚，清北校园的生活，他曾经与一个美丽的不像话女人无所不谈，两人相约西湖河畔，就学术讨论、课题研究等话题深入探讨。 他是学生会的主席，她是学生会副主席，两人品学兼优，相互促进。 他是统筹思想的团支书，她是团结班级同学的班长，两人搭配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他是老师眼中的才子，她是老师眼中的佳人，是同学们认可，天造地设的一对情侣。 陈木整个人都麻了，难怪他一直感觉似曾相识，尘封六七年的记忆在这一刻就像开闸的水流，湍流不息。 记忆中，她有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充满了灵性，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像极了九天银河，璀璨夺目，再加上极具个性的甜美声音，令人印象深刻。 她一度霸占了清北校花之首，长达四年！ 他们两人是同学们茶思饭想的话题，是人人羡慕的结合。 只是，后来她选择了不辞而别，出国留学，陈木则硕博连读，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陈木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神秘的女人，居然会是他大学时期的女友，柳姚娜。 西湖河畔，过往云烟，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这句话是柳姚娜当前亲手写给他的座右铭，鼓励他不管人生经历过什么，当你转身回头的时候，依旧是那个志气高昂、胸怀大志的少年。 柳姚娜当初的不辞而别，让陈木一度陷入了相思痛的折磨中，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走出来，直至参加工作后，可以说这段‘痛苦’的记忆，已经被他尘封起来了。 “你还好吗？”柳姚娜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将陈木给拉回现实中来。 “我还行，毕竟副科了。”陈木嘴唇蠕动，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柳姚娜为什么当初要不辞而别，可是话到口中，硬生生变了，因为他知道，他与她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的。 柳姚娜微微一怔，她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问道：“你还在怪我吗？” “怪？”陈木内心自嘲一笑，说怪谈不上，最多只能算他一厢情愿而已。 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她，自己也不是曾经的自己。 如果柳姚娜心中有他，就不会不辞而别，更不会长达六七年不联系。 陈木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更不是不懂廉耻的人，柳姚娜若是不爱，完全可以坦白直言…… 陈木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辈子还会跟柳姚娜有联系，如果他知道李明波背后的人是她，或许当时就不会打这个电话了，他不是没有办法救李明波，也不是没有办法自救。 只可惜，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你有什么事？”陈木大口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情绪。 “我们或许应该见一面。”柳姚娜听得出陈木此刻有点不待见她，但是她言语之中依旧很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清冷。 “可以，有缘再见。”陈木倒也不是什么小气鬼，过去的就让它烟消云散，随风而去。 陈木说完就直接挂掉电话了，但是不一会，柳姚娜的电话又打来了。 “你知不知道，随便挂别人电话很不礼貌？”柳姚娜带着质问的语气，被陈木的行为搞得有些生气。 “我以为你话说完了，叙旧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手头上还有很多事。”陈木皱眉，柳姚娜与他说话的口气，隐约带着上位者的味道，这让本就有点抵触的他更加不舒服。 “好，我们现在不叙旧，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事情，你必须听好。”柳姚娜调整了一下情绪，补充道：“调查组撤出云烟市，云烟市后续将会被大整顿，其中以福云县为主，我建议你来省里任职，只要你点个头，我会把你调上来。” 第40章 艰难的抉择 “你是说上面要对福云县展开整顿？”陈木眉头紧皱了起来，按理来说，就算要整顿和肃清也不会从福云县开始。 整顿对象换成云烟市还差不多，那么针对福云县整顿的决策人是谁？ “杨烈文的死，注定了福云县会进行一次大彻查，否则改革仍有阻力。”柳姚娜轻声说道，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所以整顿福云县实际上是你们的意思？”陈木算是看明白了，针对福云县的不是刘山河，而是柳姚娜或者是说她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而李明波，只不过是柳姚娜打开福云县的一个媒介口子而已。 或许，李明波都不知道他一直在充当一枚棋子。 柳姚娜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 对于陈木能够仅通过简单对话，就猜出了个大概，柳姚娜也不感到意外，毕竟他是陈木，在清北校园时期，始终能够稳压她一头的男人。 “云烟市呢？”陈木很不解，如此大费周章，仅仅只是为了福云县？ 如果单方面只是针对福云县，柳姚娜及其背后完全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 “云烟市背景复杂，不是说我们想要换血就可以换血的，一步步来，稳扎稳打的道理不是你教我的吗？”柳姚娜笑着说道。 “不用再打听了，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柳姚娜打断了陈木的问题：“我现在是想问你，对于来省里任职，有没有想法？” 陈木沉默，柳姚娜也不着急，从基层到省里，那跟坐飞机没有区别，只要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一般人是不会拒绝的，更别说是她所了解的男人。 “我有一个问题。”陈木深吸口气，缓缓说道。 “你说。”柳姚娜笑着说道：“只要我觉得能告诉你的，我一定会告诉你。” “方程和李明波是不是有紧密联系？或者是说，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就在打配合？”陈木问出了他心头的困惑，从始至终柳姚娜都没有提起方程，反而说了跳楼自杀的杨烈文，这里面让陈木感觉另有隐情。 柳姚娜并没有直接应答，她或许也在考虑这件事说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最终还是笑着说道：“这个问题有点超出我的权限了。” 陈木不再多言，他知道柳姚娜不说，就算逼着问也没有任何意义。 柳姚娜了解他，他同样也了解柳姚娜，要不然大学时期也不会走到一起。 “我承认，调任省里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我的确没有理由拒绝你。” “不管是从自身发展的角度出发，还是从平台层面看待这件事，去省里发展是最好的结果，也是大部分基层干部做梦都想实现的事情。” 听到这里，柳姚娜笑了，这才是她记忆中的他，有目标、有干劲、有理想、有担当。 “在此我很感谢你的帮助，容我考虑一下。”本以为陈木就此答应，但陈木的回答却让柳姚娜有些着急了。 “我个人建议你还是直接答应下来比较好，因为要调你上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刘山河书记是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而下一步，云烟市的主场依旧是以刘山河书记为主。”柳姚娜的话让陈木整个人震住了。 他被刘山河给记住了？而且省纪委调查组撤走后，云烟市反而成了刘山河宣泄怒火的地方了。 这就是双方博弈之后的最终结果吗？ 可明明刘山河完全处于劣势，为什么云烟市仍然落在刘山河手中？ 正如柳姚娜所言，他作为拿下方明浩的最大功臣，是斩断刘山河一只手臂的‘罪魁祸首’，如果继续留任在云烟市，哪怕是在县里，随时都要准备承受刘山河的怒火。 陈木本以为叶平书记的帮助会有用，可若是云烟市成为了刘山河的主场，就算林绍东也不敢再重用他了。 越来越多的谜团，让陈木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不够用。 “保护你，我们也付出了巨大代价，你莫以为调你上来省里，我们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这可做不到。”柳姚娜沉声道。 “但凡你知道取舍，就应该以此为契机，调任到省里任职，从此就是云泥之别，刘书记也不至于还会刻意去针对你。” “在基层，你这辈子就算混得再好又如何，副处？还是正处？你可知道在省里，就算是处级干部也是一抓一大把？” 陈木沉默了，事实上柳姚娜说的一点也没错，在升迁且还是升到省里的情况下，一般人是不会拒绝的，也没有理由拒绝，这等同于是打开了上限空间，多了无数机会。 更何况，还能不被一个大佬惦记在心里，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是前世，陈木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但是，重活一世，陈木有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这辈子能够走到什么程度，早已不是他首要考虑的元素了。 为任一方，造福一方，自当做到无愧于心，无愧于民，他励志要肃清浑浊官场，至于能走到哪，那是他的命！ “给我一点时间考虑。”陈木呼出了口大气，依旧没有给柳姚娜确切的答复。 “我只能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如果还无法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这机会就彻底错过了。”这次不用陈木挂电话，柳姚娜就自主挂断了。 她实在有些不理解陈木到底在迟疑什么，在基层当官与去省里当官，两者如何抉择，很难吗？ 陈木看了一眼手机，自嘲一笑，很自然地将手机放回口袋，她压根就没有想主动联系他，要不然也不会用这个只能打出来无法打进去的电话号码了。 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本想去找李明波的念头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人民医院旁边的公园，此时时间尚早，许多大爷大妈在公园打着太极，陈木静静坐在一颗石头上，露出了思索之色。 这场博弈，到底谁占了优势？ 李明波与柳姚娜是什么关系？ 方程与李明波又是什么关系？ 省纪委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无数个问题困扰着陈木，这也是他没有直接答应柳姚娜最大的原因，因为在没有弄清楚心中的困惑之前，不管去不去省里，陈木都会感到不安。 而陈木也几乎可以断定，柳姚娜的背后是谁，当前在省里，敢与刘山河较量的，必然是位高权重之人，而整个省里柳姓只有一人，他就是同为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柳青！ 柳青与刘山河的博弈，到底谁赢了？ 第41章 事实的真相 “人都来到这附近了，也没想上去看看我？”恍惚间，陈木听到了耳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陈木抬头看去，表情微微一怔，连忙起身：“李县长，你怎么出来了？” “我也没有大碍了，这几天可是把我憋坏了，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没想到碰到你小子。”李明波身上还穿着病服，不过脸色红润了不少，基本上是可以出院了。 “你小子来都来了，怎么不上去看看我？是不是对我心存芥蒂？”李明波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不出陈木此时心情并不是很好。 “李县长，有些事我确实不理解，若是可以，希望能为我解惑。”陈木与李明波对视，眼神没有任何闪躲的意思。 李明波轻轻叹了口气，坐在了石头上：“有带烟吗？” 陈木二话不说，灰狼直接安排上。 点燃香烟后，李明波才缓缓开口说道：“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回答你。”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跟柳姚娜的关系？”陈木坐在李明波的旁边，两人就像一对多年不见的朋友，谈心谈话。 李明波这次没有犹豫，很是直接地解释起来：“你与柳小姐的关系，说实话，从一开始我是不清楚的。” “直到方明浩落马之后，我才从柳书记那边了解到关于你的过去。” “让我想不到的是，你与柳小姐是清北的同班同学，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就是一直压着柳小姐锋芒的那个男同学。” “当初为了调查方明浩这一条线索，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柳书记还是给了我那个号码。”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直接跟柳小姐联系的，但柳书记有言在先，这个电话号码只能给一个叫陈木的小家伙。” “当时我还很疑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一个科员，靠谱吗？” “不过现在我算是弄明白了，柳书记让我把电话交给你，事实上应该说，这是柳小姐的意思。” “我虽然不清楚当初你们是怎么分开的，但不可否认，柳小姐应该还是想跟你联系的。” “方明浩落马了，以后福云县就没有人能够阻止我改革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李明波一口气说了很多，陈木并未打扰。 陈木并不认可李明波说的话，或许李明波说的情况属实，但如果柳姚娜真有心与他联系，不应该通过这种方式。 除非，柳姚娜把这件事，当成了一场游戏。 李明波撇过头盯着陈木：“我的任命应该很快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任命？”陈木好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明波故作神秘地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在纪委工作累不累？如果累的话，换个岗位也行。” 李明波笑着说道：“比如到乡镇担任党政一把手？” 陈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才刚提拔多久，李明波居然想提拔他？ 而且任职乡镇党政一把手，县里也只是提名权，最终还是需要上报市里，经批准并做出决定才能实现，当然正常情况下市里不会卡着。 因为乡镇党政一把手，不同于其他县直科局单位，也不同于其他科级干部，他们属于市管干部。 李明波摇了摇头，笑道：“以你的功绩，破格提拔不算难事，更何况你这调查组副组长的余威还没散尽。” 陈木没有说话，他也猜到了经历过这件事之后，李明波的位置也是时候动一下了。 要不然柳姚娜他们也不可能如此大费周折，目的不就是为了掌控福云县吗？ 此时陈木已经有些明白了，刘山河是从云烟市荣升上去的，换句话说，云烟市的掌控权实际上一直在刘山河手里，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云烟市的其他县区。 想要从外部打入铁桶般牢固的云烟市，明显不现实或者代价会更大，但若是可以从内部瓦解出一个口，那么整件事行动起来收获就会更大。 李明波，就是组织部长柳青撬开云烟市的一把刀，从福云县开始。 想到这里，陈木忽然有些茅塞顿开了，福云县作为云烟市的明星县城，在全省乃至全国都有一定的知名度，主要是因为轻轨工程以及歌剧院这两个民生大工程。 而这两个工程明显存在巨大的弊端，但因为市里有方明浩压着，省里有刘山河镇着，这些问题自然不可能被拿到台前来说。 李明波作为柳青的人，通过这些年暗中取证，总算得到了许多有价值的线索，他们在逼迫刘山河出手，或者是方明浩出手，也正是因为这些线索，才导致后面一系列事情，李明波自身也深陷漩涡。 唯一让李明波和柳青没有想到的是，在收集许多证据与材料的情况下，刘山河依旧按兵不动，就连方明浩都无动于衷，他们甚至有种轻慢的态度。 用方明浩的话来讲，他们不屑拿李明波开刀，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动了李明波，就把整个案件拿到台前来了。 只可惜，李明波依旧出事了，促使整个案件进入了快速发酵期，彻底被暴露出来。 想到这里，陈木深深看了一眼李明波，心中对这年轻的副县长，第一次露出深深的忌惮之意。 将整个案件推向高潮的不是刘山河，更不是方明浩，而是李明波自身！ 这一切，事实上都是李明波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刘山河不在乎，方明浩不出手，在这种情况下，反而着急的人是李明波，是柳青。 而在这整个案件中，刘山河很明显小看了李明波了。 对李明波来说，敌人不出手就难以看出破绽，永远不出手怎么办？于是他以身入局，以自身作为诱饵，强制逼刘山河出手，或者是让方明浩下场，可以说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有很大概率可以撬开云烟市，拿下福云县。 赌输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以身入局，胜天半子，置之死地而后生！ 陈木越想越震惊，这才是真正的李明波，中央戏曲学院毕业的，他所演的戏，情节之大，套路之深，让人难以看透了。 “人不狠站不稳，我如果不对自己狠一点，这个口就很难被撬开。”李明波知道陈木很聪明，对于真相应该已经猜测到了个大概。 第42章 亦师亦父 李明波站起身，将烟头扔掉，对着陈木笑道：“时候不早了，要不要一起回福云县？” 陈木死死盯着李明波，这样的领导，心机之深，他望尘莫及。 他知道自己在整个案件中，不止是他被利用了，甚至为了达到目的，连他的老师都被拖下水了。 因为毕森林的缘故，省纪委不得不出面，把他破格任命为调查组副组长。 这本是一场双方的博弈，如今看来，全然是为李明波在做嫁衣，这是他一手搭建起来的舞台，舞台上还有三股重量级势力。 李明波并不在乎陈木现在什么感受，大局已定，他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方明浩下台了，因为他而下台的，他是此次反腐败之战的首功之臣，毕竟因此差点丢失性命！ “官场，任何一步都至关重要，一步错，步步错。你我身在棋盘之中，既是棋子，亦可成为棋手。” “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是事实，如果没有你，即便计划能够成功，我也看不到了。” “我的承诺依旧有效，我等你的消息。”说完，李明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陈木一脸凝重看着李明波的背影，他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因果关系。 想到这里，他只能无奈地掏出手机，拨通了长达两三年都未曾联系的电话。 不久之后，电话里传来了一道厚重，带着一点沧桑的声音：“今天是刮了什么风啊，居然让我们清北的大才子有空给我这个老头子打电话。” “老师……”陈木声音哽咽，那个带着老花镜，喜欢看报纸的老头出现在他脑海里。 “怎么了？”毕森林听出了陈木语气有一丝不对劲，当即安慰道：“是不是工作上不顺利？” “老师，学生纯粹是想你了。”陈木话到口里就变了，他实在说不出口。 硕博连读那五年，毕森林几乎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他，包括引以为傲的棋艺。 他老师并没有结婚，自然没有小孩，或许是因为陈木父母双亡的原因，毕森林一直把陈木视作自己的孩子。 对陈木而言，毕森林是老师亦是父亲。 “是云烟市那个案件吗？”毕森林其实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虽然在北方，但却时刻关注着陈木的动态。 在得知陈木被卷入一场斗争中，毕森林倒也没有太生气，孩子终究是要成长，应该多磨炼一番，但话虽如此，谁敢肆意柔虐陈木，他可不答应。 所以，后面才有了省纪委强势介入的结果。 “老师，您都知道了？”陈木心里更加感动了，尽管毕森林没有把话说透，但他知道毕森林从始至终都在关注着这件事。 “一场偷梁换柱的小把戏罢了，以假乱真，殊不知他的死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要是没有打那个电话，那个叫李明波的小子，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你啊，才是整个案件至关重要的一环，没有你，不管是哪一方都不可能真正开启这场斗争。” “阿木，虽说这次你是被利用了，不过利用完之后也应当去要点好处，尽可能把好处往上提一提，别让自己太吃亏。” “这虽是一场斗争，但本质上确实是反腐，方明浩的问题的确很严重，你才是整个反腐败案的首功之人！” 陈木一直没有开口打断毕森林的话，通过对话，原本压抑的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 他一直在因为被利用的事而感到压抑，但整个案件的本质，其实就是一场反腐败，他的确为国家除害，为百姓除害了。 换个思维，以他原本的级别，别说参与到其中来，就算再给他提两级都不一定有资格，但是结果呢？他以副科的身份，斩下一只副厅级别的老虎！ “老师，谢谢您。”陈木不再受李明波的事情所影响，脸上的压抑之色一扫而空。 “闲暇之余别忘记了多下棋，棋盘之中，到处都是人生哲学，你还年轻，多磨炼一下也不算什么坏事。”毕森林欣慰地笑了。 “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真不行老师再给你调回来，毕竟你去基层也好几年了。”毕森林终究还是补充了一句，让陈木久久没有说话。 当初就是他自己要求回青云省锻炼的，不然以他的学历跟能力，就算留在京都，起步最少也是科级。 但是，陈木依旧选择了回到家乡，为家乡多做一些贡献。 “老师，我一有时间就会回去看您的。”陈木感觉到自己鼻尖在发酸，就算两年不联系了，他的老师也一直在关心着他。 “听说柳姚娜丫头留学回来了，你们联系上了吧？”毕森林也没有打算在这件事上继续说下去，问起了陈木的私事。 “联系上了。”陈木笑着说道：“给我感觉，变化还是挺大的。” “这丫头本性倒是不坏，就是性格高傲了一点，不过出国这么多年了，会有什么变化老师也拿不住。”毕森林笑着说道：“当初你们两个可是号称清北神仙眷侣，人人羡慕啊，可惜了。” “老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对学生来说，不过是人生的一次短暂经历罢了，就像老师曾经跟我说的，女人只会影响老师拔刀的速度……” 毕森林微微一怔，随后破口大骂起来：“你小子也学会调侃你老师了啊，老师不娶妻子是有原因的，我要是有了家室，就没办法全心全意为国家做事了。” “好了，不跟你扯皮了，我有事要忙。” “老师，我永远是您的儿子。”在毕森林即将要挂电话的时候，陈木终于喊出了埋藏在他内心深处好几年的话。 “你小子，有空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毕森林的语感发生了一些变化，电话被他匆匆给挂掉了。 陈木脸上则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从未感觉到心情如此之舒坦，有机会还真的得回去看看老师呢，不知道老师的老花镜还是不是那个度数？ 经过简短的聊天，陈木重拾心情，想通这一切之后，他也不再犹豫，给叶平书记发了一条短信。 功劳既然要争，那就争到底，该是他陈木的，李明波一个也别想拿走。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得到叶平书记的回复，很快，他就接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人的电话。 云烟市市长，吴辰和。 第43章 三方势力 说实话，陈木确实没有想到，打电话的人会是吴辰和，他想过可能会是市委书记林绍东，或者是市纪委书记陈华，唯独没有想到会是市长吴辰和。 一直以来，陈木都认为吴辰和不是什么好鸟，毕竟前世的记忆中，关于吴辰和逼走市委书记林绍东之后，他成了云烟市市委书记。 但吴辰和在市委书记的岗位上，也只不过任职了半年时间而已，最终也落马。 相反被吴辰和逼走的林绍东，仅用了半年时间就荣升至副部级。 两人，多年的争斗，最终以林绍东胜出画上句号。 如今看来，这里面或许还有隐情。 想到这里，陈木就释然了，毕竟他前世牺牲前也不过是科员，对这些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很明显他了解到的只是片面而已。 而且连李明波的死，都可以被定义为蓄意谋杀，又有什么不能改变的？毕竟，这一切都是，李明波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而已。 只不过李明波在前世欠缺了一点好运，在他出事第一时间，陈木并没有打那个电话。 但现在陈木也看清楚了，这辈子就算他没有打那个电话，假设李明波也把自己玩死了，福云县依旧会吹响反腐败的号角。 整个案件不管李明波有没有死，对他身后之人都没有太大影响，死与活，无非就是再找个人选，替代李明波的位置而已，福云县是逃不过一场洗礼的。 当柳青所代表的势力与刘山河的代言人进行斗争的时候，双方之间的较量已经是无法避免了。 而从那一刻开始，福云县就已经落入柳青的囊中了。 毕竟对刘山河而言，出于对李明波的‘意外身亡’或者现在方明浩落马，他都会向柳青做出一定的让步。 而且刘山河也知道柳青的目的不是整个云烟市，仅是福云县而已。 陈木揉了揉脑袋，略微有些头疼地接了电话。 “陈木同志，我是吴辰和。”陈木知道现在吴辰和应该是在开常委会会议，抽空出来给他打这个电话，足以说明他对叶平书记所说的话有多重视了。 “吴市长您好，我是陈木。”陈木肃然起敬，摒弃之前的偏见。 不管怎样，吴辰和说到底也是叶平书记的人，而叶平书记又是他老师的人。 “晚上我们一起吃个晚饭，有时间吗？”吴辰和提议。 “好的，听吴市长的安排。”陈木自然没有意见。 “晚上我派人去接你。”吴辰和说完就挂了电话，毕竟现在还在开常委会，电话里也没必要深入交流什么事情。 但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彼此的关系都已心知肚明了。 挂掉电话之后，陈木也是感慨万千，局势当真是瞬息万变，尽管所有脉络都逐渐明朗起来，但相比之前，现在的局势是越来越复杂了。 以前是以柳青为代表的组织部与刘山河为代表的政法委，这两人在争斗，如今因为他的缘故，叶平也下场了，他代表的是省纪委。 三方争斗，谁敢言胜？ 陈木不再多想，回到酒店交代了前台唤醒服务，随后洗漱了一番，倒头就睡，他太困了，直到晚上六点钟，陈木才被酒店前台工作人员叫醒。 他刚醒没几分钟，刚刚缓过神来，就接到了吴辰和的秘书电话。 “陈主任，您好，我是李进冬，市长安排我过来接您，我已经到楼下了。”李进冬的态度很客气，并没有因为陈木的级别比他低，或者调查组撤离后就有架子。 论级别，他李进冬是正科级，确实比陈木大了一级，但陈木是吴辰和市长亲自要宴请的人，他一个小小秘书自然不敢得罪。 “我马上下去。”陈木简单洗了把脸就下楼了，不多时看到了李进冬在门口招呼着。 “久等了，李秘书。”陈木向李进冬握了下手。 李进冬连说带摇头：“陈主任您太客气了，我也是刚到一会，我们现在出发？” “嗯。”陈木上车，做到了后座，还是李进冬亲自开的车门。 陈木并没有询问要去哪里，李进冬专心开着车，从始至终都没有找话题跟陈木套近乎，这是他作为秘书所养成的习惯。 一般情况下，老板刻意安排到家里吃饭的，都不是他可以打听或者套近乎的。 陈木虽只是副科级，但老板却安排到了家里吃饭，两者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 兜兜转转，陈木来到了吴辰和的家，让陈木感到意外的是吴辰和的住所，并不是想象中的豪宅或者别墅。 而是一套一百二十平左右的商品房，装修简单，毫不夸张的说，经济条件稍微好一点的，都不至于装修成这样。 “陈主任您坐会，吴市长还在书房工作。”李进冬给陈木泡了杯茶。 “谢谢。”陈木报以笑容点了点头。 “有什么需要陈主任再喊我。”李进冬说完就座到了一旁。 陈木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才看到吴辰和从书房中走了出来，此时吴辰和已经换上了一身睡衣，显然今晚他是没有出去的打算。 “吴市长，老板。”陈木与李进冬同时站起来，李进冬更是把早已泡好的茶递给了吴辰和。 “小陈，你来了。”吴辰和笑着向陈木握了握手，随后才看向李进冬，说道：“小李，今晚你就回去早点休息吧，我这边没什么事。” 李进冬连忙点了点头：“好的老板，有什么吩咐随时打我电话。陈主任，我就先走了，老板最近胃病老犯，尽量少喝一点。” 作为秘书，是有义务提醒一下的，李进冬在这一块做得就很好，至少陈木是这么觉得。 等李进冬走之后，吴辰和才将陈木带到了旁边的饭桌上，笑呵呵说道：“小李这个人做啥事都好，就是管得有点宽，哈哈哈。” “吴市长，身体是革命本钱，李秘书这样做还是挺周全的。”陈木也跟着笑了起来。 此时的吴辰和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判若两人，不过陈木也知道，这是两人已经建立在‘自己人’的关系前提下，或者是因叶平书记的缘故。 “今天常委会上，林书记还重点表扬了你，目前市委常委会就关于成立云烟市开展巡视自查指挥部的决议已经通过。” “林书记为第一总指挥，我是副总指挥，下设巡视组，陈华书记任组长，而你被任命为副组长，明天陈华书记应该就会与你谈话。” 陈木有些震惊云烟市此次整顿的力度，为此竟然成立了相应的指挥部，这可比纯粹成立巡视组区别大多了，指挥部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是攻坚克难的指挥，可以说这个指挥部真正掌握了全市所有干部的命运。 “第二件事，关于李明波的新任职。”说到这里的时候，吴辰和明显故意停顿下来，他观察了一下陈木的反应，却发现陈木无动于衷。 李明波会被提拔的事情，陈木早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李明波会提拔到什么层次？ 福云县好不容易让柳青拿下，按照用人一贯的原则，自然需要是县委书记这个一把手的位置。 而且以李明波在整个案件，所充当的角色角度来分析，就算跨越县长，直接任命县委书记，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第44章 巡视组副组长 陈木在等待着李明波的答案，尽管早已知道李明波会被提拔，但还是感兴趣李明波会被提拔到什么程度。 “市委常委会最终决定向省委组织部建议，提拔李明波为福云县县长。”吴辰和笑着说道。 而这结果有些出乎陈木的意料，因为在他看来，县委书记或许才是李明波想要的。 尽管从常务副县长一步到位的情况比较少，但不代表不可以，毕竟连破格提拔都可以，常务升县长与常务直接跳到书记岗位，又有什么难度。 “林书记是提议李明波提拔为福云县县委书记，不过这个提议被我否掉了。”吴辰和看到陈木一脸意外的样子，总算开口解释起来。 陈木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吴辰和的决定，而且林书记会同意？ 吴辰和似乎知道陈木心里在想什么，缓缓解释道：“林书记自然对此表示很不理解，毕竟李明波差点因为反腐牺牲，他的功劳是很大的，我不应该持反对意见。” “我也没有否认李明波的功劳，但是论谁的功劳最大，当属于你啊，李明波那小子能够成为县长已经不错了，怎么还想一把手了？” “我当时可是提出了，让他担任县委专职副书记，正处长级，这也是提拔嘛。” 吴辰和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有些得意了：“林书记自然不可能答应我的提议，最终只能折中，让李明波当个县长。” 陈木心中有些无语，一个先拔高，一个后压低，最终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两人看似都吃亏了，实则两人目的都达到了。 “提拔正处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算是我也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林书记显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毫不犹豫提出让李明波担任县委书记，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反对，毕竟许多常委们心中都对你印象深刻。” “你如此辛苦，不就是在为李明波忙前忙后吗？你又有叶平书记撑腰，再加上常委会上你给了林绍东面子，没有给我面子，常委们这时候肯定会想得比较多。” 陈木低下了头，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回想当初吴辰和还主动给了他手机号码，结果他直接交给了宋川，他当时哪里知道吴辰和是叶平书记的人？ “吴市长，实在抱歉，我是不知道您跟叶平书记……”陈木话还没有说完，就让吴辰和给打断了。 “你不用放在心上，要是让人那么轻易看出来了，你觉得我还能在云烟市待得下去？”吴辰和不以为意地罢了罢手。 当时陈木虽然不给他面子，但也帮他放了一个烟雾弹。 至少在明面上，谁也看不出他是叶平书记的人，是省纪委早就安插在云烟市的一根钉子，随时准备对云烟市进行整顿的一把利刃！ 陈木心中总算松了口气，至少没给吴辰和造成太大的困扰。 而且陈木也知道，除了本该担任县委书记职务的李明波，最终未能得偿如愿，还有一点，他能够担任反腐指挥部巡视组副组长，全是吴辰和在背后出力。 当时，成立反腐指挥部，林绍东提出让陈木进入巡视组，各常委们自然没有意见，但最终也只是普通成员而已，这点还是因为吴辰和提出异议才改变结果的。 论功劳，陈木当之无愧，他不应该只是普通成员，而且关于陈木的办案手段以及办案的创新办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吴辰和的提议就很快得到众人的附和。 这点，林绍东想要反对也反对不了，最终陈木才成为了巡视组副组长。 吴辰和接着说道：“你现在的行政级别虽然不大，但手握尚方宝剑，只要反腐指挥部在的一天，在整个云烟市谁也不敢对你如何。”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第三方势力正式下场了？”陈木问道，他今天是带着目的性来的，要不然也不会给叶平书记发消息。 “你可以这么理解，云烟市被他们经营太久了，想要彻底清除毒瘤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方明浩绝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陈木愣住了，看来调查组虽然撤离了云烟市，但对云烟市而言，真正的风暴才刚要开始。 “我们先吃饭。”李明波本想要开瓶白酒，但还是被陈木给阻止了。 “喝酒的时候还未到，先把身体养好先，到时候和庆功酒一起喝！”陈木的话引发了吴辰和哈哈大笑。 “那今晚就不喝酒，先吃饭。”吴辰和动起了筷子，完全没有将陈木当做外人，而两人在吃饭过程中也没有交谈，食不言，寝不语。 十几分钟之后，两人放下筷子，吴辰和才开始说起了正事。 “小陈，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毕竟这次你是立了头功，巡视组副组长也只是一个噱头而已，并非实质性的奖励，相反还是工作任务。” 陈木深吸了口气，将李明波下午与他说的事情说了一遍，吴辰和则是陷入了沉思。 陈木并未打扰，有时候领导考虑的问题会比较全面，陈木不觉得自己经历过一次生死，就能够全方面碾压所有人，那纯粹是网络小说主角才有的光环。 按照陈木最初的想法是，提升正科对他来说利大于弊，但他还是想听听吴辰和有什么看法。 “李明波提拔你为正科，目的应该有两个，第一要把你调离纪委系统，毕竟以你的办案手段和方式，确实让许多人感到不安。” “李明波想要彻底掌权，必然需要拉拢一批人，不管是他，还是他手底下的人，多多少少都不会太干净，这是怕被你盯上，从而给他造成工作上的阻碍。” “明面上，你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多少都不好意思向你下手，有太多的眼睛盯着了。” “第二点，他帮你的同时，也是想控制你，让你为他所用。”说到这里的时候，吴辰和眼中明显闪过一道寒芒。 听完吴辰和的话之后，陈木陷入了沉思，他还以为李明波提拔他是为了报恩，想想真是可笑。 “你如果还没有想法，我这里倒是有个思路，你要不要听听？”吴辰和看向陈木，带着商量的语气。 “吴市长，有什么话您但说无妨。”陈木点了点头，说实话，要不是听完吴辰和的分析后，他还不知道这是李明波给他挖的坑。 “李明波想要成功担任福云县县长，还差一个环节，这个环节是等沈通同志到市里来报到。” “方明浩已经落马，他的位置自然是空出来了，而这个位置将由沈通同志来担任的。”说到这里的时候，吴辰和语气明显凝重了几分：“他是上面一把手直接建议的。” 陈木瞪大了眼，眼中布满了不可思议的色彩，一把手的建议？ 青云省一把手还能是谁？省委书记林建泉！ 第45章 哥哥，有火吗？ 陈木怎么也没有想到，沈通县长会得到省委书记亲自点名！ 沈通虽然是福云县县长，但在福云县并没有太大的话语权，就像一个小透明一样，真正拥有话语权的只有县委书记蓝海。 “这件事目前还没有明确，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吴辰和刻意提醒了一句，这也让陈木惊醒。 他听出吴辰和言外之意，这件事情目前就你知跟我知，就算是林绍东书记都不知道谁会接替方明浩的位置。 谁说李明波接替了沈通县长的位置，沈通县长就一定可以荣升常务副市长了？ 特别是福云县出了杨烈文这起命案，福云县的官员想要得到提拔也是一个问题。 现在市委常委会还在为人选的事情进行研究，这毕竟是常务副市长位置，远比一般的副市长位置重要太多了。 整个云烟市有那么多县、区、市直属部门，大家都有机会，大家都会争，所以常委们都想要扶持自己的人上来，所以一直僵持不下，谁提出的人选都没能得到通过。 “吴市长的意思是？”陈木原本是有些迷糊，他跟沈通升迁并没有直接关系，为什么吴辰和会提出来？ 不过现在他已经认识到了一个点了，吴辰和或许是想要让他先去与沈通联络一下感情，加深一下印象。 一旦沈通荣升常务副市长之后，也算是提前打下牢固基础。 “现在市委常委会，还在为争夺常务副市长的人选，争斗得不可开交，但沈通荣升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来，所以你能抓取时间差，这对你未来发展，应该会有一定作用。” 吴辰和是完全把陈木当自己人才愿意说这么多：“省委书记亲自选的人，就算刘山河也不敢说什么，更别说经历过方明浩的事情之后，刘山河在这件事上明显站不住脚，自然更加不敢提出反对意见。” “这件事因为涉及层次太高，所以目前也只在省委常委圈子中流传，所以你要抓紧时间了。”吴辰和连续两次提醒，这也肯定了陈木内心的想法。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陈木点了点头，其实吴辰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他与沈通建立牢固关系，如果沈通荣升之后，他就多了一张牌。 “方明浩落马，他的秘书柳健荣也落马，常务副市长的位置空出来了，秘书的位置也空出来了。”吴辰和说到这里就笑了。 陈木看着吴辰和，这是想要他争取到做沈通的秘书啊。 常务副市长的秘书，妥妥正科级，陈木也可以顺理成章留在云烟市，继续为反腐事业出力。 云烟市成立反腐指挥部代表的只是工作大局、方向，陈木即便担任巡视组的副组长，他的级别依旧还只是副科，行政级别并没有提升。 如果可以成为沈通的秘书，他自然而然就升上来了，并且还可以杜绝了李明波要将他收入麾下的计划。 陈木已经知道吴辰和的打算了，其实吴辰和还有一句话没有跟他明说，沈通是省委书记的人，他如果可以成为沈通的人，顺理成章也算是省委书记的人了。 而陈木的本质是谁的人？在吴辰和的眼里，是纪委书记王建安的人，跟他是一个阵营的，能够安排以个人到一把手的圈子，对他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我尽力。”陈木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因为对他来说，秘书的工作看似挺简单的，但里面的门道太深了。 甚至对他来说或许有些牵强，他对自己有较强的定位，在秘书工作方面，他自认为做不到王喆或者李进冬的程度。 不过吴辰和有一个点说得很好，先与沈通拉近关系，有利于日后开展工作，尽管现在这个关系用不上，但谁敢肯定以后派不上用场？ 官场就是这样，情况瞬息万变。 “看你的样子是对这件事有点抵触了？”吴辰和何尝看不出，陈木对成为沈通的秘书事情兴致不大。 陈木轻微点了点头，他也不想隐瞒：“我这个人习惯了埋头干事，也在纪委系统工作习惯了，如果临时到其他岗位，还需要一定时间磨合。” 吴辰和听出了陈木话中的意思，这是拒绝了成为沈通的秘书打算，但要想提拔或者升迁，换岗位这是必然要经历的事情，谁也不能在一个岗位里干到退休，即便有，上限就在那里。 但是以陈木的工作能力以及认知能力，吴辰和并不觉得陈木胜任不了秘书的工作，只是纯粹不想成为沈通的秘书，或者是不想换岗位而已。 吴辰和也没有再逼迫，笑着说道：“既然你觉得无法胜任秘书的工作，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方案。” 今晚把陈木叫来家里，就是要给陈木给安排上来的，论功行赏，陈木也应该得到嘉奖。 “吴市长请说。”陈木神色严肃了几分。 “我再跟你确认一个问题，首要考虑是继续留在福云县？”吴辰和问道。 陈木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他现在还不能离开福云县，否则当初就不会选择下派到这边了。 福云县有他极为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完成，毕竟这里是他老师的家乡。 不过他并没有解释，因为这件事情，只要他自己心里有数就可以了。 当然，毕森林也知道陈木的打算，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从吴辰和家中离开已经是九点多，让陈木意外的是，在回去酒店后，又巧合地遇到了当初喜欢在公园草堆里打野的情侣。 只不过，这次没有了当初那个抓蛇的老头，而这对情侣也将公园打野换成了酒店。 那个年轻人并没有认出陈木，反而那个女孩看到陈木之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脸色微微发红，低着头不敢直视陈木。 回到房间，陈木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准备看小说放松一下，看小说是他闲暇之余最喜欢做的事情，毕竟能够让自己的精神得到放松，但最近工作太紧张了，导致一直没有时间。 他特别爱看一本名为《从纪委科员问鼎权力巅峰》的小说，小说的主人翁跟他的经历有一点相似，就是更新得有点慢，几个章节看了十来分钟就看完了。 正打算休息，门外忽然响起了门铃声，陈木打开一看，愣住了。 敲门的是那个之前被蛇吓到的女孩子，此时女孩穿着镂空睡衣，紧贴着身躯，凹凸有致的窈窕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一时之间让陈木看得有些出神。 陈木不得不承认这女孩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柔情似水，或许是因为刚洗完澡，陈木还能够闻到一阵水蜜桃香味。 “你，有事吗？”陈木感觉到自己喉咙有些发干。 “哥哥，有火吗？”女孩脸色微红，在说话的功夫，已经走进了陈木的房间。 第46章 陈木，你这个浑蛋 “哥哥，借个打火机呗。”女孩子的手，盘在了陈木的胸膛上，身躯紧贴陈木的身体，靠在他的耳旁轻轻吹了一口气。 陈木与其对视，女孩子眼神之中，带着一抹柔情。 陈木喉咙滚动，手伸入口袋中，片刻时间才将打火机拿了出来。 而在这个过程，女孩子慢慢地将陈木拉到了床边。 “哥哥，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女孩子要打火机只是一个借口，她靠近陈木才是目的，关于这点，女孩子完全没有刻意回避。 陈木微微一愣，本就是夏天，他穿着一件背心而已，感受到那极致的温度，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迷茫，只觉得体内一股燥热气息在蠢蠢欲动。 女孩子见此，更是轻声轻语：“哥哥长得好俊俏，身材又这么结实，一定很棒吧？” 说着，猛地闻了闻陈木身上的味道：“好哥哥，我可以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 陈木才二十几岁，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一把将女孩子推倒，三两下就将女孩子的四肢捆绑在了床沿四周。 “没想到哥哥，还是一个性情中人……”女孩子娇羞不已，以为陈木懂得玩，可是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丝不对的地方。 陈木将她捆完之后，根本没有下一步动作。 “哥哥？”女孩子悄声细语。 “说吧，谁派你来的？当然，你可以不说，因为我已经报警了。”陈木此刻的眼神布满了冷意，之前的迷茫早已消失不见。 “你刚才都是装的？”女孩子挣扎，结果发现床单捆绑得极为扎实，以她的力量根本无法挣脱，脸上逐渐出现一丝惊恐。 “美人计？还是什么下三烂的手段？”从一开始，女孩子出现在酒店就引起了陈木警惕了。 这里的消费水平可不低，以前为了节约成本，这对情侣连公园都可以选择，破天荒地会选择这么高档的酒店？ 当然，这只是其一，并不能说明问题。 直到女孩子主动上找上门，通过借火的理由，陈木就知道对方一点都不简单。 甚至当初在公园撞见，也是一种极为巧妙的安排，让陈木对她产生印象。 “我不知道哥哥你在说什么，既然哥哥看不上我，放我离开就是了，为什么要报警？”女孩子试图解释，但并没有得到陈木的认可。 “我就是对哥哥产生了一见钟情，有必要这样对我吗？”女孩子表情略显慌张，她是完全不能够理解陈木，居然可以挡得住她的诱惑。 “你确实长得很漂亮，而且也很年轻，一般男人没有多少人能够顶得住这样的遭遇。”女孩子不过二十岁出头，比他还小，这样的鲜花一般人还真扛不住，但陈木因为工作的缘故，他比一般人都要警惕。 所谓的艳遇，在他这里不存在这种说法。 “哥哥，那你为什么要报警？”女孩很不解，她对自己的长相跟身材还是很自信的，几乎屡试不爽。 “既然你不说，等警察来了再去跟他们解释吧。相信以刑侦的手段，你的任何底细都难逃侦查。”陈木言语冷静，逻辑清晰，这让女孩子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事实上从一开始，陈木伸手拿打火机那会，他就将电话打给了方琳了，方琳的通讯被他设置为便捷联系，只要连续按几次指定按键就自动拨打过去了。 可以说，整个他与女孩子的对话，方琳都一字不差听到了，现在应该已经在赶来酒店的路上。 “我可以说，但你必须回答我两个问题。”女孩子知道跟聪明人打交道，根本不能耍什么小聪明，要不然也不会被陈木一眼识破。 而且，以当前情况，时间拖延越久，就越对她不利。 “反正你也没有什么实际损失不是吗？”女孩子见陈木没有说话，急着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不把我交给警察，我甚至可以为你做一件事，任何事！” 陈木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过他也有一个要求：“我需要录制视频，留下证据，你不介意吧？” 女孩子苦笑，她知道这是陈木的底线了，根本不能讨价还价，于是轻轻点头。 “你可以说了。”摆好手机的位置后，陈木看向了女孩。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这是女孩子的第一个问题，她是真的很好奇，陈木居然可以一眼看穿她的目的，最要命的是根本不受她影响。 这，激起了她巨大的好胜心，因为美人计不是她第一次使用了，没有失败过一次。 “也就是在酒店大堂那会。”陈木没有犹豫，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从第一眼看到你们开始，我就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都说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玩花样，你们当初在公园野战的确玩得够花，但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野战只是你们制造的一个烟雾弹而已。” “如果我没有猜错，包括那个老头，你们应该是一伙的，连那条蛇都是你们带过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女孩子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正如陈木所言，他都说对了。 “因为你们身上的衣服都很干净啊，不像野战过的……而且你们都穿着名贵服装，应该不差钱开酒店。” “不过，当时我也只是将这归于，你们年轻人喜欢玩刺激，并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思考，毕竟你我素不相识。” 女孩子沉默了，同时心里也暗叹太不小心了，这些细节她还真没刻意留意过，当初就是为了跟陈木制造一个的短暂偶遇，方便她今天的行动。 “就算如此，也不至于让你对我如此警惕吧？”女孩子还是有点想不通，陈木能够仅凭这些就断定她有不纯的目的。 “当然，仅凭这些自然不可能让我认为你们有问题，可刚才在酒店大堂上，我发现你们两人彼此之间的亲密举动，很不自然，不像是情侣，更像是装出来的。” 女孩子瞪眼，这一次她是真的被震撼到了，陈木的观察能力如此可怕？ “你的演技非常的精湛，可惜那个比你还年轻的少年，在装扮男朋友的时候，表现得极为不自然，甚至连你都不敢看一眼，带着一种敬畏。” “再与上次进行一个关联，由此基本可以断定，你们是假情侣，而是你的身份应该还要比那个小年轻地位更高。” “你的困惑，我已经全部回答完毕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换我了？”陈木笑着说道。 “帮我解开。”女孩子忽然焦急了起来。 “你不回答我问题，我怎么可能给你解开？”陈木面色一冷，他站起身走向女孩子。 “你别过来，先帮我解开，没有时间了。”女孩子神色越来越焦急：“解开我，我就告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陈木微微一愣，女孩子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正当他走到女孩子的面前时，脑袋忽然剧烈地眩晕起来，一个不小心整个人压向了女孩。 “啊啊啊……”女孩发出了大叫，整个人都被陈木给压着，最要命的是，陈木倒下那一瞬间，双手自然反应地向前伸了出来，好巧不巧正抓住她的胸口上。 四肢被捆绑，女孩子根本无法甩开陈木高大的身体，陈木只觉得身体有一种无力感，意识在逐渐丧失，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依旧想要拼尽最后力气挣扎，双手狠狠抓了起来。 “啊啊啊，陈木，你这个浑蛋，我要杀了你！” 第47章 惹不起 陈木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回到了高中时期，与方琳在公园约会，后来因为一个话题引发了争执。 就男女该不该结合，产生下一代。 他跟方琳吵得不可开交，只因为他坚持，人应该顺应自然，不该考虑个人得失，成家立业。 反之，方琳认为，婚姻是彼此的羁绊，没有一个人来的快活自在。 陈木发现吵不过方琳的时候，就强吻了下去，结果画面忽然一转，他被方琳给捆绑在床上，而且方琳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剪刀。 “你喜欢传宗接代是吧？”方琳语气无情，布满冷意，剪刀朝陈木下方噶擦了过去。 “不要……”陈木发出惊恐声，猛然睁开了双眼，早已被吓出一身冷汗。 映入眼帘，是一张绝美的面容，当陈木看清是方琳的时候，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四肢真的被绑在床上。 “怎么？因为做了坏事，做噩梦了？”方琳面色冷漠的盯着陈木。 “你来了。”陈木根本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回答方琳的问题，尝试挣扎解脱，但根本没有任何用。 可是方琳并没有给他捆绑的意思，这让陈木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感觉，连忙转移话题：“那个女孩子有巨大的问题，人抓到了吗？” “你还惦记着人家啊？”方琳脸色更加冷漠，言语中带着些许寒意，这让陈木一时之间有些疑惑。 “手感怎样？”方琳忽然问道。 “什么？什么手感？”陈木猛然想起自己在昏迷之前，好像摸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为了挣扎起来，他还很用力抓了几下。 “别闹，那个女孩子抓到了没有，我被他下药了。”陈木着急转移话题。 “你不靠近人家，怎么会被对方身上的迷药给影响？”方琳根本没有放过陈木的意思。 陈木从知道被下药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那个女孩子是有备而来的。 看似孤身一人，但从始至终都有自保手段，她在自己身上涂抹了能够影响精神类方面的药物，一旦与这种药相接处，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会失去意识。 所以，当时就算被陈木捆绑着，她也没有着急。 好在陈木之前留了个心眼，第一时间给方琳报信，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一旦真的陷入昏迷，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轻则被摆拍，‘裸照’被对方掌控，重则可能会因此失去生命。 任何一个结果，陈木都无法承受。 如果对方是为了控制他，他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如果是为了报复，他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难说。 陈木能够断定，那对假情侣肯定是受了某个人的指使，或许跟方明浩的案件有关系，要不然不会如此费尽心机来接近他。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所以第一时间就给你打了电话，我是真没想到，对方的手段这么高明，还在身上下了药。”陈木有些懊悔，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会栽在一个比他还小的女孩子手上。 听到陈木的解释之后，方琳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随后才说道：“人给跑了，我来的时候，你已经被绑在床上了。” “他们应该是受了某个人，或者某个团伙的指使，或许与我最近调查的案件有关系。” 陈木很快就将自己带入了工作状态，逐一分析道：“现在调查监控，应该还能够捕抓他们的踪迹，问出幕后指使者。”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木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方琳是怎么知道他摸了不该摸的地方？ 当然，方琳没有主动提出来，他也不敢重新挑起这个话题，毕竟刚才那个梦，依旧历历在目，实在有些吓人。 方琳给陈木解开了床单，还在一旁调侃道：“没想到班长玩的这么花，那女孩子身材那么好，都被你绑在床上了，有没有后悔给我打电话啊？” 陈木根本不敢答话，起来的第一时间看了下手机，发现所有录制的音视频全部被格式化了，这让他心中更加疑惑。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冲向前台调取监控，结果发现在事发阶段，所有监控都被格式化了。 酒店的回答是，那时候监控刚好坏了，技术人员正在维修。 回到房间后，陈木看向方琳说道：“酒店的监控正好在维修，无法查出有用线索。” “或许只有调动公共监控，才可能得到有价值线索。”这是目前唯一能够得到那对情侣去向的线索，可他发现方琳的兴致似乎并不高。 “你能想到的，我都想到了，外面监控，包括这一整片区，所有监控都在维修升级中。”方琳无情的回答。 这荒唐的回答，让陈木百思不得其，世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等等……”陈木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荒谬的想法，他联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 方琳既然说她没有见到那个女孩子，可为什么知道他，压在那个女孩子身上的事情？ 如果是通过他的手机了解到的，倒也符合逻辑。 可偏偏这些音视频，都被那个女孩子全部格式化了。 这说明了什么？真相只有一个，方琳来的时候，不仅与对方见过面，还亲眼目的了他压在女孩身上的整个过程！ 甚至，女孩还是方琳给松绑放走的。 可是，方琳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木原本想要问，但是看到方琳那略有不爽的表情后，硬是没有说出来，说到底他并没有受伤，也没有吃亏，这时候不要惹方琳好一点，因为他惹不起…… 唯一让陈木感到可惜的是，没有把女孩的身份给套出来。 “班长，我明天就要离开云烟市了。”方琳的话让陈木突然怔住了，怎么好端端的要离开云烟市？ 陈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方琳，带着不解。 方琳抬头，跟陈木对视，那双可爱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而方琳接下来的话，让陈木整个人震住了：“她回来了吧？”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住了，陈木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当他发现方琳直问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回答不上来。 “她是挺优秀的，但是我也不差呀。”方琳似乎不太愿意给陈木压力，倾城的笑容，一下子化解了陈木身上所有压力。 “班长，等我们再见的时候，我相信我不会比她差，我一定可以给你惊喜！”方琳眼里，布满了柔情。 这一瞬间，陈木不再犹豫，一把将方琳搂入坏中，低头深情吻了起来。 方琳也没有任何抗拒，她也想在离开云烟市之前，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陈木。 陈木的手，慢慢攀上了方琳的胸口，这让方琳整个娇躯为之一颤，全身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第48章 谁的手感更好一点？ 而就在两人达到了忘我的境界，即将更进一步的时候，陈木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两人还被吓了一跳。 方琳连忙挣脱了陈木的怀抱，陈木不想接电话，但是却被方琳阻止了：“先接电话，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 陈木只能作罢，但是心里却火冒三丈，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打电话来坏他好事啊。 而当他看到来电对象的时候，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宋川，这么晚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陈木心里在怪宋川‘不知好歹’，但还是接了电话。 “宋处长，这么晚了怎么还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什么事情吗？”陈木现在只想长话短说，直奔主题，尽快结束通话。 官场的人最喜欢说话绕来绕去的，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偏偏喜欢暗藏玄机，让你去猜，猜不到就说你悟性不高。 陈木现在铁定没功夫跟宋川浪费时间，必须言简意赅，道明来意。 宋川并不知道他的电话‘坏了’陈木的好事，此时他正用兴奋的口气说道：“叫什么宋处长，不嫌弃的话喊我一声老哥就行了。” “陈老弟啊，这件事我要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替我说话，叶平书记今晚也不可能给我打电话。” 还不等陈木说话，宋川就接着说道：“没有陈老弟的极力推荐，我估计想要更进一步，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我宋川欠你天大的人情了。” 陈木心里瞬间明白了，原来调查组撤离回省里之后，宋川很快就得到了叶平书记的重用，这是打电话过来报喜的。 关键是，陈木并没有跟叶平书记推荐过宋川啊。 这一瞬间的时间，陈木立马了解到了叶平书记的良苦用心了，这是叶平书记给他结下的善果，让宋川明白，他能够得到提拔，全都是因为陈木的缘故。 没有陈木，你是没有这么快可以得到提拔的。 “宋老哥，恭喜了。”陈木自然不会表现出自己不知道这回事，既然是叶平书记送来的人情，他自然要把握住了，以免辜负了叶平书记的一番好意。 不过陈木现在也没有太多的心思跟宋川扯皮，他此时很饿，只想将方琳给吃掉。 “宋老哥能提拔是因为个人能力出众，有着过硬的本领，组织上肯定能看得见，宋老哥不用太放在心上。” “哈哈哈，可惜老哥我还在省里，要不然就一定跟你一醉方休。” “不过我相信，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那就不先打扰老弟休息了，回头我再请你吃饭。”宋川听得出陈木此时没有跟他闲聊的兴致，以为陈木在忙事情，所以就很自觉地挂了电话。 “真能扯！”陈木收起电话，刚转过身来，这才发现方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房间了。 陈木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接什么电话啊，真的是，就差那么一点…… 他刚要给方琳打电话，就收到方琳发来的微信。 “我突然收到紧急任务，原计划明天再走的行程提前了，你好好休息，勿念。” 陈木深吸了口气，看来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夜了…… “你小心些，有任何情况都不要着急，遇事冷静，切勿将自己陷入危险中，你要记得，我在等你回来。”陈木给方琳发了段语音。 方琳是干刑侦的，紧急任务一般涉及都是重大刑事案件，充满了危机，陈木不得不认真交代。 “班长，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方琳忽然回了一句。 “你说，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陈木的回复充满了爱意，更是保证道：“我对你，不会有任何秘密，知无不言。” 陈木本以为方琳会问什么问题，他甚至都猜到了，方琳可能会询问关于他和柳姚娜过往的事情，而且他也做好了回答的准备。 可当陈木看到方琳的问题后，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班长，你说是我的大，还是她的大？” “班长，你说，我们谁的手感好一点？” “你不是说，什么问题都会回答我吗？” 陈木沉默了，这是啥问题？ 陈木编辑好了内容又删，又编辑……长达半个小时，硬是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班长，刚才我和你开玩笑的啦，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要登机了，班长，你要保重。” “等我回来，我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你，爱你的琳……” 当陈木看到这些字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感觉空荡荡的，很是压抑，他连忙给方琳打去了视频电话，只可惜并没有接通，又打了电话，提示已经关机。 这下子，陈木彻底慌了。 整个夜晚，陈木都在给方琳留言，希望她开机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给她回消息，等着等着，睡着了，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 陈木迫不及待的看着微信，可惜方琳依旧没有回，打了电话，依旧处于关机状态。 陈木疯狂般的给方琳继续留言：“你在我心里是最优秀的，没有之一，任何人都不能够和你相提并论，我不许你去冒险执行什么任务，我只要你平安回来，我爱你。” …… 只可惜，陈木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陈木不得不给杨少恒打去电话，对方毕竟是云烟市公安局局长，方琳如果外出执行重大任务，他应该是知道的。 杨少恒在得知陈木的来意后，沉默了足足几分钟，硬是让陈木有些等不及了。 “陈副组长，或许我接下来的话会让你觉得我在搪塞你，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解释一下。” “以我的级别，确实不知道方琳同志外出执行什么任务。”杨少恒的话让陈木内心不由一颤，连一局之长都不知道吗？ 陈木知道，方琳应该是去执行什么重大任务了，这种情况下，手机一般是上交的，根本不能和外界联系，一切听从上级指挥。 但他没猜到，这个重大任务，连杨少恒这个局长也不清楚，这得多大的案？ “陈副组长，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虽然不知道方琳同志是去执行什么任务，但却知道她是受公安部邀请，外出配合工作的。” “至于具体是干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杨少恒对陈木的为人还是有一定好感的，而且两人之前的配合也算默契，这时候他也不介意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陈木。 “谢谢。”陈木知道这已经是杨少恒所知道的极限了，带着一丝惆怅挂掉电话，不过至少他知道了方琳的去向，这让他心中安心了不少。 “你这么拼命，我也不能落下太多，希望我们再见的那一天，我也可以给你惊喜。”陈木重拾心情，随后给姜虎打去了电话。 他来云烟市也有时日了，是时候回福云县了，福云县的浊气，也到了该清理的时候了，有些人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第49章 随意滥用职权 “姜虎，这几天辛苦了。”坐上车，陈木就打开了话题。 “回头看看花费了多少油钱，拿个字条给我签一下，可以报销。” 作为福云县纪委办公室主任，与以前副主任相比，除了行政级别上来了，最大的区别就是拥有批条子的权力。 “陈主任，不用了吧，就加了一次油，对我来说不痛不痒。”姜虎并未在意个人付出，这点倒是让陈木对姜虎的印象更好了一些。 这些天，姜虎一直在用自己的私家车办着公事，未计较个人得失，这和一些老油条完全不同，若是公务，他们必须使用公车。 针对这点，虽然属于正常范围，但如果都按章办事，不懂得变通，则会严重影响到办事效率。 姜虎，至少能分出轻重缓急。 “你刚参加工作不久，工资也不算太高，该报销就要报销。”陈木说完就闭目养神，姜虎也就没有再纠结。 一个多小时后，接近早上十一点钟，他们才返回到福云县行政办公大楼。 “陈主任，不休息几天？”姜虎关心道：“这些天你可是忙前忙后，任务都已经完成了，就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按照规定，任务完成后，陈木确实可以在家休息几天，不过对陈木来说，这些天的经历是一种成长，还不至于需要靠休息来消化。 至于身体上，他还年轻，别说几天时间，就是在延长几个月，他也吃得消，这就是年轻干部的最大优势，能够不知疲倦地埋头苦干。 “你要是累的话，可以休息几天再回来上班，我跟梁主任说一声就行了。”姜虎是属于一室的人，并不是他办公室的，所以要休息也需要跟一室的主任说一声。 “陈主任说笑了，我也没干什么事，就是跑跑腿的事。”陈木都没有休息，他哪里好意思休息啊。 “有没有想法跟我干？”陈木下车之前，还是问了一句。 姜虎一个激动，连忙应道：“我全凭陈主任安排。” 姜虎知道，他的命运从这一刻开始发生改变了。 陈木下车之后，就回到了办公室，而这时候办公室的人都围了上来，他们已经听说了陈木的光辉事迹，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心灵震撼。 在极短的时间里，拿下常务副市长方明浩，开创了在线收集贪官的违法违纪问题方法等等。 这一件件事情，几乎是刷新了所有人的三观，打破了他们的固有认知，原来办案还能这么办。 “陈主任，早上好。” “陈主任，好！”一个个，起身打招呼，别提有多殷勤了，甚至其他室的主任听到陈木回来的消息，整个办公室都被挤满了。 “陈主任，这次你可是彻底出名了，没想到方程的问题那么严重，甚至都牵扯到了方明浩，换做是我估计都快要被吓破胆了，哪还有心思做得像你这么从容不迫，把工作完成得如此漂亮。” 一室的梁主任带了个头，各室的主任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各位主任，这些也都是多亏了上面领导反腐的决心，跟我可没有太大关系。”陈木笑了笑，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深入去讨论。 他们无非就是来八卦或者打听消息的，陈木又怎么会不清楚，所以他结束掉了这个话题。 “各位主任，我还有工作需要跟丘书记汇报一下，你们先喝茶。” “工作要紧，工作要紧。”几名主任连连点头，灰溜溜离开了，倒是梁主任要走的时候，被陈木叫住了。 “梁主任，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你看方不方便？”梁林主任有些诧异，没想到陈木主动找他，这让他心里有些小激动。 “陈主任，你有话直说就是，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梁林喜笑颜开地保证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想将你们一室的姜虎给调过来办公室，你看这件事？”陈木的话让梁林微微一愣，但是他立马就同意了。 梁林很清楚，就算他拒绝也没有任何意义，以陈木现在的名气以及地位，是完全不需要跟他商量的，陈木只要一句话，丘春澍书记肯定没有意见。 当初一室本就是负责对接市纪委关于李明波案件的，但却他却被丘春澍书记要求休息，由此可以看出陈木跟丘春澍书记的关系。 “我现在就过去让姜虎同志过来跟你报到。”梁林当即点头同意，不带任何犹豫的。 “那就多谢梁主任了。”陈木客气了一下。 其实陈木并不太喜欢跟同事打太多交道，因为没有一个是真诚的，一个个的小心思多得很，阳奉阴违的。 梁林能这么好说话，还不是因为他跟丘春澍书记的关系？而且还在云烟市大放光彩了，换做以前，人家搭理你一眼都懒得。 当然，官场既是如此，这点陈木倒也没有太在乎，只要不影响工作，该怎么接触就怎么接触。 来到丘春澍书记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很快响起了声音：“进。” 此时丘春澍书记正带着一副老花镜，看着手中的材料，看到陈木来的时候，连忙起身。 “小陈啊，市里的事情都结束了吗？”因为有叶平书记这层关系，丘春澍书记对陈木是越看越喜欢。 丘春澍书记将陈木引入泡茶区，倒了一杯茶给陈木。 “丘书记，我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跟你汇报工作了。”陈木笑着说道。 “很不错，换成其他人，未必能够做到如此漂亮，更别提效果了，难怪当初叶平书记会亲自点将，要求你作为整个案件的负责人。” 丘春澍书记由衷地感慨道：“这件事要不是因为你，我估计多少都会受到一点牵连，以茶代酒，谢了。” 丘春澍书记毕竟临近退休了，他与陈木说话也就没有太多拘束，很是坦诚。 陈木微微一愣，他一直以为是柳姚娜那边发动的关系，才让丘春澍书记在纪委常委会议上拍板的，但是听丘春澍书记的意思，好像并不是。 “丘书记，当初是叶平书记给你打的电话？不是一个女孩子？”陈木还是想要弄清楚一点。 “什么女孩子？当时是叶平书记特地打电话过来关心你的事情，问我，你有没有涉案李明波的案件。”丘春澍疑惑地问道：“那个女孩子是谁？” 陈木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丘春澍也知道陈木不愿意多说，也就没有继续问了。 丘春澍书记接着说道：“以我对你的了解，我当时还是跟叶平书记说了我的看法，你与李明波看似走得很近，实际上从未参与他的私生活之中，就算李明波真的有问题，你也不会有问题。” “感谢丘书记的认可。”陈木起身表示感谢，以丘春澍在福云县的地位，要了解整个纪委所有干部的动向，还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他能够顺利提拔，还是因为叶平书记的关注，并非与柳姚娜有关系。 但是，柳姚娜是怎么知道的他提拔的事情？难道叶平书记跟柳姚娜他们也有联系？ 陈木细思极恐，思考之际，却被丘春澍书记给打断。 “对了，李怀、龚苗等人已经按照有关程序被我们留置，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另外，关于龚易和周培悦这两人，你有什么想法？”丘春澍将涉案相关人员说给了陈木听，最终目的还是征询陈木对龚易和周培悦的看法。 这两人，一个是纪委老干部了，一个是与姜虎同时考入纪委的，倒也没有什么违纪违法行为，但却有明显的不作为。 如果陈木要计较，两人必然都要挨处分。 “这件事情，丘书记拿捏就可以了。”陈木倒也没有想到丘春澍的动作这么快，倒也省去他花心思去处理这些事情。 李怀明显有问题，具体涉及什么问题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至于龚苗以及那两名县局的干警就不用说了。 当初在杨烈文副书记的带领下，直接冲到市里，当着市纪委的面要带走他的人。 这种随意滥用职权的人，根本没资格当公务员，更别提会老老实实为民办事了。 他们应该要有意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第50章 县长谈话 “也好，你毕竟刚回来，好好调整一下。”丘春澍书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多问，至于如何处置龚易跟周培悦，陈木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清楚，必须按规矩办事。 就因为害怕得罪人，选择逃避问题，这是一种不作为，本身已经违背了干部工作原则，幸好是没有酿成大祸，否则他这个纪委书记也难辞其咎。 他决定给予龚易、周培悦党内记大过，并调离纪委岗位。 “还有一件事，杨烈文的死确定属于意外，当时市纪委刚到杨烈文家中的时候，他被吓到了，试图从天台逃跑，一个不小心滑下来了。” 丘春澍书记还是将关于杨烈文的案情，跟陈木做了一个简单介绍。 陈木点了点头，杨烈文只能说被方程给利用了，在整个事件中他涉及的并不深，相反方程反而处处提防着他，至于杨烈文有没有其他问题，人死了也就不再追究了。 如今，方明浩和方程都已经移交到了省纪委，方明浩的犯罪事实已经明确，他会得到什么样的严惩，这就不是陈木现在可以插得上手的。 毕竟，刘山河已经回来了。 “纪委副书记的位置空出来了，要不你先担任纪委副书记？这件事我会跟蓝书记汇报，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这才是丘春澍书记重点要跟陈木讲的事情。 随着杨烈文一死，纪委副书记也随之空缺了下来，这岗位正常也会从纪委各常委或室主任中挑选，陈木虽然刚提拔不久，但他的功劳之大，谁也不能够否认。 至于符不符合规矩，能不能破格提拔，先把人选推上去再说。 陈木没有说话，纪委副书记，妥妥正科级，只要他点个头，答应下来，他相信丘春澍书记一定会竭尽全力推荐的。 “这个位置给谁，谁都会有意见，唯独给你，才能压下内部的声音。”丘春澍书记看着陈木沉默不语，也没有催促。 他知道陈木不是很心动，因为他早就知道叶平书记，曾经就邀请过陈木去省纪委了，还是被陈木给拒绝了。 毫无疑问，如果陈木去省纪委，可以说从此就打开了上升空间了，就算是用时间来熬，处级都是小问题，更别说陈木要学历有学历，要能力有能力，他的终点绝不是处级这么简单。 “我也快退休了，整个纪委现在你的威望最高，如果你还在纪委系统里，在我退休前，我也会向县委常委会重点推荐你。”、 言下之意，只要陈木同意，丘春澍在退休之前，连纪委书记的位置都会给陈木安排的明明白白。 “当然，至于会不会被采纳，这就不是我可以左右的。”说到这里，丘春澍书记开玩笑地说道：“毕竟纪委书记也不再是县管干部了。” 陈木神色复杂地看了丘春澍一眼，丘春澍这是打算用自己的余热，为他造势，为他铺路啊。 “丘书记，首先很感谢您的信任。其实我现在，已经担任云烟市反腐指挥部，巡视组的副组长了，就算我没有在县纪委，依旧是可以做纪委该做的事情，这是市委常委会研究通过的。” 陈木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去路，他现在面临着四个选择。 第一是答应叶平书记去省纪委任职，但这不切实际，不符合他曾经的想法。 第二是答应李明波偿还人情的方案，去乡镇担任党政一把手，可能会受他控制。 第三是听从柳姚娜的话，由她出面，同样调动到省里某个部门任职。 第四是丘春澍书记现在所给的职务，县纪委副书记，继续留任县纪委。 不管是哪个岗位，除了第一个跟第三个不能明确调任后的职级，其他两个他都可以提到正科级。 从当前来看，四个选择中，对他来说继续留在纪委系统是最好的选择。 不，准确来说，他还有第五个选择，那就是市长吴辰和的安排。 丘春澍书记见陈木沉默了这么久，也没有表态，心里基本已经猜到陈木的答案了，他以为陈木不会拒绝，没想到他依旧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 换做一般人，不知道要兴奋多少天，反观陈木，脸上只有纠结、犹豫，没有丝毫欣喜的色彩。 “看来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那我就不勉强你了。”丘春澍书记笑了笑，并没有继续给陈木太大压力。 陈木吐了口气，他原本可以拖延，就像拖延住柳姚娜一样，但他不愿意跟丘春澍书记打马虎眼：“丘书记，不出意外的话，我想去基层锻炼一下。” “只有把自身基础打牢、打扎实，才能更好地武装自己，才能为以后开展工作，打下坚固基础，才能更好为民办实事。” 丘春澍书记点了点头：“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很好，我相信你能做到，能做好，能做实，不管你去哪里，只要我在位的一天，县纪委永远支持你去办实事。” “多谢丘书记，我一定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挺膺担当，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为福云县高质量发展贡献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陈木当即表态。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陈木就接到了政府办的电话。 “陈主任您好，我是政府办吴阿锋，不知道陈主任现在有时间吗？” 吴阿锋，沈通县长的秘书，是从外地跟随沈通县长过来的，可以说是沈县长在福云县为数不多敢信任的人。 “吴秘书你好，我刚开完会，请问有什么事吗？”在陈木的印象中，这个吴阿锋工作能力还是很突出的，但为人却很低调。 “是这样的，县长找您，就在县长的办公室。”吴阿锋当即说道。 “我马上过去。”陈木连忙答应下来，不敢有半点犹豫。 他虽然不清楚，沈通县长为什么会突然找他，但陈木却知道沈通县长的背后是谁。 原计划是，陈木主动去拜访沈通县长，毕竟别人不知道，他是清楚，这位可是即将赴云烟市担任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 之前，吴辰和就建议他主动去熟悉沈通，争取成为沈通县长的秘书，没想到反而让沈通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福云县行政办公大楼总共有九个楼层在办公，四套班子所在的楼层分别是，县委在七楼，县政府在八楼，县人大在六楼，县政协在九楼。 纪委则是在五楼，县委组织部跟县委宣传部在四楼，三楼及三楼以下是其他县直单位。 至于县委为什么在七楼，有一种说法叫：七上八下。 带着困惑，陈木很快来到八楼，并且走到了县长办公室外。 而吴阿锋早已在县长办公室门口等待多时，看到陈木之后，面带笑容与陈木握了下手：“陈主任，县长在办公室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