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死还有半年,总裁妻子悔不当初》 第一章 离死还有半年 妻子的白月光死了,双肾损坏,没有配型,死在了妻子最爱他,也是我和妻子结婚的那一年。 “明明你的配型与他合适,可是你为什么不同意捐给他一个肾!” “为什么?死的是裴知行,而不是你!” 婚后,妻子时常朝着我咆哮。 只是,她不知道,我真的快要死了! …… 天海的夜色浓郁,别墅的房间中,满地廉价的烟灰烟蒂,以至于熏黄的手指都散发着刺鼻的烟草气息。 抽完最后一根,我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墙壁,手中那张胃癌晚期医院诊断书因为手的颤抖,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我得了胃癌,离死只有三个月了。 我无奈的笑了起来,没有对命运不公的愤怒,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苦涩难忍。 “若是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把最后一个肾捐给他了!” 一阵刺耳铃声响起,并不是妻子许知夏打来的,而是她的秘书小朱。 “江哥,南杭路236号,小姐喝醉了,我们劝不动,您来劝他回家吧!” “好,我马上到!” 我挂了电话,找工具将烟灰打扫干净,熟悉的拿了外套走了出去。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这种事,这些年我做过的太多了。 婚后,许知夏除了将自己的心思放在公司上之外,便经常去酒烂醉如泥。 不多时,我便快速的赶到了酒吧,跟秘书小朱打过招呼后,便赶去了许知夏所在的包厢。 只是,我刚到包厢门口,却没有进去,而是停下了身子。 因为包厢门并没关严,里面的许知夏正凭借酒意与一群男模谈论自己。 “江俭,之所以和他结婚,不过是要折磨他,是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起来,他连我养的一条狗都不如,养狗想要让它冲我摇尾巴,还得喂好狗粮,江俭,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说,还不用喂狗粮,比狗下贱多了!” 许知夏的话到了后面,语气也由刚才的漫不经心添增了很多恨意。 这便说明,刚才的话不是假的。 五年的婚姻,自己不过是许知夏的一条狗,不,比狗都不如,一条拿出来跟一群男模评点的下贱胚子! 刹那间,情绪激动,我的胃里传来了剧烈痉挛。 我猛然靠在包厢的墙上,缓缓蹲了下去,以此缓解那股子剧烈疼痛。 不过,比身体更疼的是我那已经支离破碎的心。 我爱慕看许知夏整整一十八年,十三年青涩,五年的同床共枕,可是到头来依旧只是个笑话。 如此廉价而又下贱的爱,许知夏不需要,而自己好像也不需要了! 或许是我靠在包厢上的动静太大,不一会,包厢中几个身着靓丽的男模便走了出来。 我抬头,与他们面面相对。 “江俭?” “许总,许总,你家的狗来了!” 因为许知夏经常宿醉这家酒吧原因,这些男模对于江俭并不陌生。 因此,一看到江俭后,便开始阴阳怪气,戏谑了起来。 我瞪着这几个人,强忍住胃中的疼痛,拨开几人后,径直来到了包厢中。 此刻的包厢中,许知夏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凹凸有致的身材,白皙如同月光一般的皮肤,那张即便经历时光,仍旧看不出一丝岁月痕迹的俏脸,仿佛上天最宠爱的孩子。 而此刻,在酒精刺激下微红的面孔,配上酒吧音乐氛围,这足以让任何男人都忍不住想要拥有,想要发疯! 只是,当许知夏看到我的时候,脸上流露出的则是无尽的厌恶。 “听到了?” “说你下贱,你不愿意吗?” 许知夏看着我挑衅的道。 她知道,我爱他,爱的发疯,也因此,才有恃无恐,每次逼得我发疯,看着我出糗,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享受! 只是,现在,乃至未来,再也不会了!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平静的看着许知夏的眼睛道:“你喝醉了,回家!” “回家?没有知行哥的家也叫家?” “那不过是个我寄宿的地方罢了!” 裴知行,又是裴知行。 这些年来,这个名字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着我的脖子上,每次都掐的我仿佛要窒息一般。 只是,此刻的我,心中没有往日的气愤,反而是平静无比,或许我是真的累了,也或许是快要死了,计较这些压根没有什么意义。 我看着许知夏,再度平淡开口:“回家!” 我只想完成小朱的嘱托,其他的什么都不想管。 “命令我?” “你凭借什么身份?你不过是我的一条狗,一个下贱的玩物而已。” “回去干什么?看你的贱样吗?” “给我滚?” “这话别逼我说第二遍!” 许知夏神色已经明显不耐烦,像赶一条狗一般直接驱赶自己滚蛋。 下一刻,酒吧之中,那些男模的哄笑声一阵接一阵的想起。 许知夏脸上也露出了得意之色,江俭的每一次出糗,对她而言,则是对裴知行的告慰。 我不想搭理这个女人,自己已经尽到义务了,既然她不愿意走,自己再央求也没用,而后,转身直接离开! “许总,你老公被你训的是真听话啊。” “不过,您这么羞辱他,兔子急了还咬人,你不怕他生气吗?” 有男模在挑唆道。 “一个软骨头而已,我只是让他滚,没让他舔我的脚就已经是抬举他了。” “就他,也配咬人!” “来,我们继续玩!” 许知夏话音落下,继续招呼那些男模玩游戏。 “许总,那我们来个新游戏吧,游戏名叫做绿帽子。” “我们五个人,您是女主,其他人是水电工,装修工,老师,外卖员,健身房教练。” “我们把扑克打乱,多搞几张小丑牌,谁抽到小丑牌,谁就是绿帽子。” “若是许总抽中了小丑牌,那许总可要一人赏我们一口!” 这时,有男模提议道。 “那别人是绿帽子呢?” “那除了绿帽子之外,许总亲其他人一口!” “咯咯咯,有意思,很有意思!” 许知夏听到这游戏,想到可以报复我,玩性大起,直接而同意了。 而就在那男模准备扑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阴风阵阵。 他猛地转身,才发现我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玩绿帽子是吧,我他妈让你玩!” 我猛然挥拳,直接朝着那男模的面门打去! 第二章 我不是裴知行 “砰!” 我挥舞着拳头,一拳一拳,狠狠的轰击再那男模的面门上。 因为对许知夏的爱,许知夏夜醉酒吧,点男模,把自己当做笑料,我虽然厌恶至极,但是毫无作为,因为爱她,所以才会包容她的一切。 可如今,我又怎么能让一个男模再骑在我脖子上羞辱呢? 刹那间,整个包厢中都乱了起来。 虽然我得了癌症,体力上相比以前减弱了很多,但是农村出身,自小村头打群架的经验,让我在和男模争斗上占据了上风。 不多时,即便有其他人拉着,但男模脸上仍旧被我砸出了血。 “江俭,你混蛋!” 许知夏走了过来,,巴掌直接朝着我的脸上打来。 习惯成自然,这种场景在这五年的生活中,早已经不是稀罕事。 只是,一直以来,都逆来顺受的我,这次而是直接伸手抓住了许知夏的手腕,而后直接甩了出去。 “你……” 许知夏眼神中满是震惊,而后便被一抹愤怒所代替。 刹那间,见到这一幕,整个包厢中都安静了下来。 “把他送去医院,你跟我滚出来!” 许知夏话音落下,的脚踩高跟鞋嘎达嘎达的朝着外面走去。 天海的夜晚空气有些凉爽,从包厢出来的我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不过,比天气更加冰寒的是许知夏的那张脸。 冷若冰霜,这个词形容的是分毫不差,甚至一旁秘书小朱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小朱,开车送我回家!” 听到这话,小朱急忙上车,而许知夏坐上车之后,却猛地关上了车门。 “小朱,开车!” “许总,可是江哥……” “我让你开车,你若是不想干的话,明天可以直接走人。” 如此,小朱看了我一眼,却也不敢再说话,直接开车离开了。 一瞬间,空旷的街道上,只剩下了我。 我看着驶去的车子,明明身处闹市,周围一片灯光闪烁,但是不自觉得感到一抹孤独感袭来,仿佛全世界都弃我而去了一般。 “欧!” 剧烈的,仿佛要将人彻底撕裂痉挛自胃部传来,或许是刚才打架的缘故,我直接吐起了血。 许久许久,我擦干了嘴上的血迹,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 准备打车回去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我接过电话,手机中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里?你怎么从医院里跑了?” “你的诊断单子我已经看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手机那端,男人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平静质问,一步步的变得焦急,变得歇斯底里。 男人名叫林行帆,是我自小的玩伴。 他和自己从村子一路到大学,如今已经是天海三甲医院的主治医生。 也是这个世界上,我为数不多能够信任的人,。 “我,也不知道啊!”我无奈的说道,脸上露出了一抹自嘲! 这辈子没作孽,没杀生,甚至受了好多的苦楚,可是却得了这么个绝症! “给我滚回来,趁现在化疗,我相信你能创造奇迹的!” 林行帆电话里焦急地骂道。 “奇迹,之所以被称之为奇迹,就是因为他发生的概率太低太低!” “而且我这辈子已经受够了,难道死前还要承受化疗的苦,真的要做到受一辈子的苦吗?” “最后的时间,最后的路,让我按照自己选择的走吧!行帆!” 我平静的说道。 可实际上,我内心并不平静,没有人能在死亡面前做到心如止水! 只是,我歇斯底里,我疯狂哀嚎,也改变不了什么! 听完我的话,电话那端久久沉默。 最后,林行帆说了一句话:“我尊重你这个混蛋的决定,但是我是你的医生,你也得听我的,按时吃药,那样你会好受一些!” “好!” 我语气轻柔,语气中带着一丝安然。 林行帆的关心虽然很小,很微不足道,但足够温暖此刻被无尽孤独包围的我! 挂断了电话后,我打车回家。 虽然许知夏早已经回来了,但是并未开灯,凝重的黑夜中,那硕大的别墅真如许知夏所说的一般,不像是家,倒像是一座幽冥鬼蜮,展露出恐怖可憎的气息。 我来到门前,开了门,打开了客厅的灯。 只是,刚转身,便感觉两坨柔软抵住了我的后背,空气中也传来了酒精的气息。 这种熟悉的感觉以及气味,肯定是许知夏。 紧接着,许知夏灵巧的双手向下摸到了我的腰带上,随后极为快速的打开。 我攥住了她的双手,转身看向她。 此刻的许知夏穿着黑色小吊带,脸色微红,在日光灯晕的照耀下,少了在酒吧时的凌厉与冰寒,多了几分魅惑与风情,让人不由荷尔蒙爆棚,想要彻底的将其征服。 “知行,知行,我想要。” “我好想,好想和你上床……” “狠狠的蹂躏我好不好?” 许知夏靠在我怀中,一双如同莲藕般雪白的玉臂环抱着我的腰,精致的脸庞靠在我的怀中,此刻正在向我发出一个美丽的邀请。 只是,许知夏邀请的主人公却不是我,是一个藏在她心中,自己曾经无数次想要取代却不得的白月光。 这些年来,每次上床,许知夏从未叫过自己的名字,所叫的人永远都是裴知行,仿佛只有将自己当做裴知行,她才能够得到最大的满足。 我不由的想,似乎许知夏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似乎都没有给过我半点,她的一切都是裴知行的。 别墅里的席梦思,窗台,乃至于餐厅,所有曾经他们一切恩爱过的痕迹,都是一个名叫裴知行的男人与她做的,而不是他江俭! 突然感觉我像是一个替身,裴知行的替身,代替他来满足许知夏的性欲望,又或者说是替许知夏满足她对裴知行的怀念!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好贱,贱的连上床都需要顶替一个死掉的人。 而且这么多年,还心甘情愿! 一念起,我抓住了裤子,猛然将许知夏推开。 “我是江俭,我不是裴知行?” 我第一次拒绝了许知夏的求欢。 听到这话,许知夏抬头打量了自己一眼,眼睛中露出了一抹不屑。 “装什么,你不想要吗?” “裴知行?” 话音落下,许知夏的手,猛然撕掉身上的吊带,精致的胴体展露在了我的眼前! 第三章 往事如风 “我说了,我是江俭,长江大海的江,温良恭俭的俭,而不是你的裴知行!” 我猛然从沙发上做了起来,目光中带着一抹愤怒。 我承认,许知夏的身体凹凸有致,仿佛上天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 曾几何时,我为这具身体痴迷到疯狂,痴迷到愿意为其付出所有。 但是,这具身体从来没有属于过我,我不想临死前,还要做那裴知行的替身。 “江俭,好,江俭是吧!” “滚!” 许知夏直接骂道。 我没说话,而是直接回到了房间。 这一夜,我难以入睡,也不知道许知夏是否睡着,当我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钟。 将上衣穿在身上,突然我感到不对劲,竟然摸到了胸前的骨头。 我急忙来到厕所,将自己的目光聚集在镜子上。 这才发现镜子中的自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两侧颧骨突出,身形瘦弱,脸色蜡黄,没有之前丝毫的精气神。 仿佛一盏已经耗尽灯油的烛火,奄奄一息,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我看着自己现在的这幅鬼样子,难受但是却又感到解脱。 正如自己和林行帆说的那般,该走自己剩下的路了。 我拿出纸笔,开始列了起来。 大学时期,我便开始了创业,开了一家小公司,这条路虽然没能让我大富大贵,但还是能满足我日常需求开销。 看着纸上写下的“简夏”两个字,青春的回忆如无孔不入的风一般不讲道理将我的思绪填满。 我对于许知夏的爱,并非一见钟情的情窦初开,而是自年少时便有的心中悸动。 当年的自己还是一个山村中的鼻涕娃,按照既定的命运,像很多一辈子终老村子里的人一样,辍学放羊娶妻生子放羊。 是许知夏的父亲,资助了他们山村这些孩子,承诺大学毕业前,一切学费全部由他负责。 正是因为这个决定,让他跳出了这个在山村几代人传承的命运怪圈。 也是在那时,一身粉色小裙子,脸有些肉乎乎,跟在许父身后的许知夏,成为了我眼中的太阳。 小学,初中,高中,为了跟上许知夏的脚步,我几乎拼尽了全力,才得以和许知夏考入一样的大学,成为许知夏的同学。 只是,刚接触太阳,我便受到了重重一击。 许知夏喜欢上了学长裴知行,裴知行是学校出了名的渣男,泡吧撩妹,让女孩打胎,这些事情人尽皆知。 可是,许知夏就那么无可救药的爱上了。 我从未奢求太阳能够照耀自己,但是却做不到看着太阳就此沉落。 于是开始幼稚的针对裴知行,言语上的针对,各种竞赛上的争夺,胜了他就仿佛胜了全世界,能够在许知夏这里证明,我比裴知行要强。 只是,这样证明的爱脆弱且廉价,甚至都入不了心爱之人的眼睛。 除却那些幼稚的攀比,取自己的检字谐音,与许知夏的‘夏’字创办的“简夏”公司,算是我的小小成就。 只是,简夏现在的境遇并不好,虽然还处于盈利状态,但是与巅峰的时候,早不可同日而语了。 究其原因便是许知夏的打压。 自己没有给裴知行捐肾,没能救活裴知行,除却婚后许知夏对我折磨外,简夏,这个象征我一切事业的公司,也成为了许知夏的报复对象。 许知夏专门开了一个与简夏业务相同的公司,有许家的事业兜底,许知夏支持的公司,可以在简夏底线上再削减两成。 如此一来,简夏就没有任何性价比而言,只能勉强苟活。 自己要死了,但是这些年为简夏打拼的那些员工,可得要一个后路。 白纸上,我在简夏后面加了三个括号,分别写上了林行帆,赵信泽,最后一个是许知夏。 可下一刻,我又将前两个名字上打了叉号。 林行帆是三甲医院的大夫,前程似锦,看在发小情谊上,他绝对会尽心尽力帮自己经营好简夏,但是,这样必然会耽误他在医院上的发展。 至于赵信泽,他是我的合伙人,他是有些小聪明也挺抗压,但是不可能做到如自己这般为简夏倾注所有心力,如此一来,简夏便只有倒闭。 至于许知夏,若是能够和她和解的话,简夏未来的前程将会是极其光明,如此,也不亏待了简夏里那些跟着自己打拼的人。 只是,我真的要和许知夏和解吗? 我迟疑的在许知夏后面打了一个问号! 而后,我又继续罗列了起来。 去淋一场江南的烟雨,乘着那乌篷小船,吹吹那稻城亚丁的风,看一场秋天的爱情童话。 继续罗列,我突然停住了笔,瞬间感到一阵的无趣乏味。 无论是江南的烟雨还是稻城的童话,似乎都被赋予了爱情标签。 我的爱情,死在了裴知行死的那年,而后,只剩悲剧。 我将纸团了起来,扔进了垃圾桶中,起身拿上衣服便赶了出去。 位于天海商区边缘地带一家三层小楼中,带着简夏两个大字的招牌,挂在上面。 我看着公司,眼神复杂,这里曾经是我的寄愿,而现在,则是我放心不下的牵挂。 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笑容,想要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只是,就要抬脚进公司的时候,一道熟悉但是微微有所变化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我朝着那身影看去,而那身影,一双如同桃花秋水般的眸孔与我对视。 “季乐清?” 我看着那女人,开口唤了一声。 那女人并未回答我,而是缓缓的朝我走来,最终距离我半步时听了下来。 而后,那双桃花眼聚集在我颧骨突出的脸上。 “你快死了!” 季乐清的声音冰冷,语气中掺杂一抹快感,又有一抹遗憾。 而我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时间,心绪复杂。 若是说,许知夏是我的太阳,指引着幼年的我前行的方向。 眼前的人,便是我的月亮,从山村走出的少年,身上哪能不带有初见世界的稚气,以及无能为力的自卑。 初入大学,我向往太阳,但却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是季乐清的出现,配自己参加竞赛,陪自己选定赛道,更甚至陪伴自己创立了简夏,陪伴自己洗脱了身上的稚气与自卑。 只是,想要拥有太阳,必然不会拥抱月亮。 当公司招牌上简夏二字升起时,季乐清神情冰冷的看着他,没说一句话便离开了。 而如今,季乐清竟然来到了这里,让我满是意外。 “胃是情绪器官,你和挚爱结婚了,结果得了胃癌?” “看来是不怎么样啊!” 季乐清拉开手上的包包,将一包药拿了出来。 听到这话,我脑海中回忆着和许知夏的点点滴滴。 虽然我很想反驳这句话,但是不得不承认,季乐清说的是对的。 “是,确实不怎么样,近期应该会离婚!” 第四章 给他道歉? “离婚,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稀奇!” “她不是你的命吗?” “现在,两条命都不准备要了?” 季乐清神情满是不屑,嘴巴如同淬了毒一般,直戳我的心窝子。 “你是专门来嘲讽我的吗?” “如果是的话,现在嘲讽完了吗?” “呵呵,我没那么幼稚,专门来做这种事情,今日来见你,是有人求我来的。” “谁?” 我有些好奇,我一个将死之人,谁会求季乐清来看自己。 “你是不是忘了我学什么呢?” 就在此时,季乐清冷冷的看着我! 听到这话,我脑海剧震,瞬间明白了谁求季乐清来的了。 季乐清是医学院临床医学的高材生,研究分类便是肿瘤学。 后面离开自己后,又去了首都大学深造。 知道自己病情,且能够请得动季乐清来此的人,那便只有一个了,那便是林行帆。 “林行帆呢?” “让他滚出来!” 我此刻有些气愤,林行帆作为自己的发小,他是知道自己和季乐清之间的事的。 可是,他还是请来了季乐清,这真是让我死都不安生。 “你让他滚出来干什么?” “现在的你,又揍不过他,甚至有可能连我都打不过!” 季乐清撸了一下袖子,有些雀跃的看着我。 我见到她跃跃欲试的样子,急忙打住道:“你别闹,林行帆请你来干什么?” “帮你治病!”季乐清言简意赅的道。 “治病?” “胃癌,能治?” “够呛,但是试试,万一出奇迹了呢?” “又是奇迹?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 只是我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季乐清开口接道:“就是因为发生的概率太低太低!” “但是当年,你不过是个穷小子,就去追白富美的许知夏,怎么没考虑这概率也是太低太低呢?” “现在你已经和许知夏结婚了,不论最终结果如何,但是你也算是创造奇迹了!” “而且林行帆求我来,难道还真的会用常规方法治疗你?” “肯定是有提高你生存可能的新方法!” “别跟个犟种一样!” 季乐清开口道。 听到这话,我思考了几番,而后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坚决。 我不是小孩子,不可能因为季乐清的新方法能提高生存可能性,就突然萌发治病的心思。 我这一生已经够苦了,痛痛快快的离开,比受尽折磨后狼狈离开好太多了。 “好意心领了,只是我并不想治疗!” “你也不要再劝我了,你知道的,我决定的事,没人能够改变我的决定!” “你……” 季乐清气急,可是想到大学时候有着犟牛之称的江俭,她知道说再多也是白搭。 “这是的林行帆给你的药。” “别死扛着,吃了之后会舒服一些!” “谢谢!” 我道完谢就要接药,可下一刻,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我接过电话看了一眼,不是别人,正是许知夏。 我迅速的按了接听键,可下一刻传来了小朱的声音。 “江哥,江哥,你快点来啊,小姐喝酒吐血,吐了好大一摊,甚至还昏倒了!” 我看了一眼挂在天上的大太阳,脸色不由得变了。 大白天也跑去酒吧买醉吗?不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应该给我打电话,应该打120!” 说完,我便直接挂了电话。 只是,刚挂断,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再接,接过那端的声音不是小朱,而是许知夏。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半个小时滚来酒吧!” 果然,又是骗我的招数,这次竟然拉着小朱打配合。 “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半个小时,若是你不来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许知夏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听到许知夏这蛮横不讲一点道理语气,我心中竟然出奇的平静。 自己都快要死了,还需要别人原谅? 只是我刚一抬头,便看到了简夏的招牌。 似乎简夏还需要和许知夏和解,而且自己也该说说离婚的事了。 时日无多,我不想再把我剩下的时光浪费在许知夏身上! 我从季月清手中接过药,感谢之后便要离开。 “去哪?找你那条命去?” 季月清环保双臂,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是。”我很坦诚的道。 “不过是去找她离婚!” 说完,在季月清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打车赶往酒吧。 因为早上的缘故,早上的酒吧人很少,而小朱更是一脸歉意等在酒吧外接我。 “江哥,我,我不是故意……” “没事,我习惯了!” 我不想在小朱身上浪费口舌,现在只想快点见到许知夏,快点离婚! 而此时,包厢中许知夏悠然的喝着酒,身旁点的还是昨天的那五个男模。 见到我来了,许知夏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神气,仿佛我来了就仿佛拿捏住了我。 “叫我来什么事?” 现在,许知夏的事我一概不想管,于是随口问道。 “哎呦,这几天还长脾气了?” “昨天你把他打了,我现在让你给他道歉!” 许知夏看着我,用一种命令般的语气道。 “我,给他道歉?” 我看着许知夏,语气中满是疑问。 “嗯!”许知夏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怎么道歉?” “难道我要感谢他陪我老婆喝酒玩牌?感谢他陪我老婆玩那绿帽子游戏,感谢他陪着我老婆排解寂寞,昨天我就应该兴高采烈的附和,而不是动手?” “昨天,别说是个男模了,就算他是裴知行,我也照打不误!” 我感到无语至极,跟小朱做套,最后更是命令自己来,就是为了让自己跟个男模道歉,我也不准备忍了,直接朝着许知夏的心坎上道。 “你,你也配提知行?你道不道?” 听到裴知行,许知夏猛然站起身来,愤愤的盯着我,再度命令我道。 “江哥,实际上你跟我道歉不道歉,我都无所谓。” “但是吧,既然许总都让你道歉了,那你就好好道歉。” “你都把许总让给我们了,你给我道歉,难道我还能难为你不成?” 那男模来到我身前,脸上带着揶揄讥讽。 “江哥,你不会连许总的话都不听了吧。” “若是这样的话,许总的家教可就有待加强了。” 我看着那男模,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狠意。 “道歉是吧?” “嗯,我受着呢!” “我道你麻痹!” 第五章 离婚协议 “啪!” 我一巴掌直接打了过去,下一刻直接抓住那家伙的领口,直接将其扑倒压在了他身上。 而后,我一拳一拳的打在他的脸上。 每一拳仿佛挥泄的都是我这几年来屈辱,释放的都是我这几年来怒火。 这些年来,因为我爱许知夏,所以我容忍了她的所作所为,容忍了他的一切。 但现在不爱了,往后的时间为自己而活,我绝对不会再让人欺辱到骨子里,哪怕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许知夏。 整个包厢中陷入到了一阵骚乱之中,旁边的那四个男模想要拉架,但看到我那个不要命的势头,一时间不敢上前。 而许知夏此刻脸铁青阴冷,一双眸子中闪烁着一抹冰寒! “江哥,别打了,别打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的手上沾满血渍,身下的那个男模也开始抱头求饶。 如此,我才停下了手,站起了身来。 我转过身看向许知夏,顺便将手上的血往衣服上擦了又擦, 一瞬间,许知夏眼中露出了一丝厌恶。 许知夏是大家族出身,行事自有规矩,和许知夏生活的这些年,她也按照她的那些规矩严格要求自己。 原本以为,她是为了我好,可实际上,是他的知行哥,穿衣素来纤尘不染,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 如今,我既然已经放下,这些规矩也便约束不了自己了,我不过是个从山村走出来的顽劣不堪,快要死去的男人罢了。 “你,变了!” 许知夏看着我,语气不咸不淡的道。 作为许家推出来的话事人,许知夏虽然对白月光念念不忘,但是她的商业手段和识人嗅觉无可挑剔。 以前的自己,以她为原点,容忍原谅她所做的一切,而如今的自己,一而再再而三不注意她,许知夏有这感觉并不稀奇。 我看向许知夏,口吻中带了一丝嘲讽:“你能察觉出来?!” “我不过是裴知行的替身罢了,竟然还能让你在意一下子。” “我警告你,不要再提知行哥,你不配!” 许知夏神情冷冽,对于江俭提起裴知行这三个字格外的记恨。 “够了!” “既然你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那就守着你的那份回忆得过且过把!” “我没工夫当做谁的替身,更没工夫和你做这种悼念某人的弱智行为!” 此刻,我也不想在和许知夏说些无意义的话,只想快些将自己的事给办好。 听到这话许知夏抬头看向我,一双眼睫毛抖动了一番,最终阴沉着一张脸问道:“你的意思是?” “离婚,我们离婚吧啊!” 我平静地说出来了这句话。 原本以为我会觉得不舍或者遗憾,毕竟许知夏是照耀自己的灿阳。 可是真的把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是如此的轻松。 我对许知夏的爱,早已随着这些年的生活埋葬在的之前人生的旷野之中。 一瞬间,许知夏有些稀奇:“你舍得和我离婚?” “真的以为,用这样的手段,我就会多看你一眼。” “江俭,别做梦了!” 许知夏神情之间满是不屑。 不过,她有这种表情不算奇怪。 之前的我,爱他爱到骨髓里,愿意为其付出一切,只是,现在的我已经看淡了这份感情罢了。 “我不需要你的关注,同样也不需要你的爱了。” “家中有关我的东西,我会尽快将其搬走,我们之间的东西,若是你嫌碍眼,我也会将其撕碎烧毁。” “三天之内,我保证别墅里不会再有我的半分痕迹!” “这是我早已经写好的离婚协议书!” “若是没有意见的话,签字,等到离婚冷静期过了之后,我们去办理离婚!”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离婚协议书从口袋中掏了出来。 许知夏阴晴不定的接过离婚协议书,脸上明灭不定,尤其是当看到我写着净身出户的时候,手臂竟然克制不住颤抖了几下。 而后,她猛然看向我。 我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竟然在这里丝毫不在意我的大小姐脸上竟然看到了一丝惊慌!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这份离婚协议书撕了,我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许知夏用一种命令般的口吻道。 “不!” “这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也是最适合我们的方式。” 我语气坚决的道,离婚是我和许知夏最体面的告别,如此,她守着她的知行哥,我拖着一条残命寻求自己的生活,互不打扰。 只是,我的话音刚落下,下一刻,许知夏却直接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撕的粉碎。 “离婚,江俭,你不要痴人说梦了。” “我绝对不可能和你离婚。” “是你冷血无情,导致知行哥死在我怀里,是你害死了他。” “我才这么折磨了你三年,你就想要离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还没有偿还知行哥的债,我怎么可能让你脱离苦海?” 此刻许知夏的语气狰狞而可怕。 而听到这话的我,心中更是一凉。 之前我还以为在许知夏脸上看到惊慌的神色,我还心中有所慰藉,这三年自己还在她心中留下了点作用。 可没成想,许知夏害怕的是,和自己离婚后,就不能折磨自己,就不能给裴知行报仇了。 这,当真是好啊! “离婚协议书撕了,我可以再去打印,不过这婚,是非离不可!” “要么离婚,要么丧偶,没有第三个选择!” 我话里的语气不容置疑,原本我想要将许知夏当做一个陌生人,好聚好散,有可能我还要她帮忙照顾简夏。 但是现在看来,她和自己之间,堪称不死不休。 简夏交到她手中,只会彻底毁了它。 那如此,自己和许知夏更加没有牵绊了。 “我不同意,你离不了婚!” 许知夏语气平淡,而后胜券在握坐在了沙发上。 许家毕竟是经商家族,各种路上人脉资源很多,若是许知夏不同意离婚,稍微打点一下,离婚的事就会无限期的往后拖,最终不了了之。 看着许知夏那一副吃定自己的模样,我不由笑了。 “许知夏,和你离婚真的就是为了那张代表着结束夫妻关系的离婚证吗?” “之所以离婚,是因为我要离开你,尘归尘,路归路,永远不再相见而已。” “有没有那张离婚证,根本不重要!” 第六章 让我吃醋妒忌,你做梦 把这些话喊出来之后,连我自己都愣了,原来不爱了之后这些曾经想都没想过的话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来,甚至没有丝毫的后悔,反而觉得心里痛快了不少。 说完之后我不再去看许知夏的脸,也不去理会周围那几个看傻眼的男模,转身离开包厢。 在走廊上我听见包厢里传出许知夏生气的骂声和摔砸东西的声音,但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从酒吧出来,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下意识抬眼看向天上的太阳,从前觉得它温暖明媚,如今只觉得刺眼。 明明是夏天,我却觉得浑身散发着冷意,冷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突然一件外套搭在我的肩膀上,熟悉的茉莉香气钻进我的鼻腔,不用转头我就知道是谁了。 “你一直跟着我过来的?” “不然呢,怕你情绪失控再给自己气死,先上车再说。” 季乐清朝着我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路边一辆银白色的suv闪了闪车灯,她走上前帮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我本来想拒绝她,但看见周围路过的人时不时用异样的眼神瞥向自己,还是妥协了坐进副驾驶。 “看你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再让人报警抓起来,我可不想去警察局捞你。” 听她这么说,我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眼窝泛着阴沉的乌黑,颧骨突出两颊凹陷两颊,忍不住呵了声。 “还真是不人不鬼。” 刚关上车门,就看见季乐清突然贴过来,那张和大学时相比多了几分艳丽和沉稳的脸在我面前骤然放大,我甚至能闻到她发梢的气味,和她外套一样的茉莉花香。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下,不由得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我这个车的安全带不好扣,我帮你扣上,别多心。” 听见咔哒一声,我低头看见拦在胸前的安全带,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为我刚才一闪而过的荒诞想法感到尴尬。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季乐清怎么可能还没放下自己。 季乐清发动引擎瞥了我一眼,“你家住哪,家里有医药箱吗,我送你回去先把伤口处理了,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流这么多血?” 我这时候才想起来手上还带着伤,衣服上沾染着斑驳的血迹,难怪季乐清担心我会被报警抓走。 也许是心已经麻木了,所以这点儿疼痛算不了什么,我用另一只手捂着伤口,防止弄脏她的车,报出地址。 “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外套,你拿去干洗,钱我转给你。” 季乐清像是听见什么有趣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说出的话却没什么笑意。 “江俭,据我所知胃癌是不会让人失忆的,我都把你删多少年了,你怎么转给我?” 听她这么说我更尴尬了,当初分手算不上体面,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也想过补偿她,但是留给我的只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和再也打不通的电话号码。 “对……对不起,当年我……” 还没等我说完,季乐清就打断了我。 “以前的事现在再提也没什么意义,我就只当是年轻没经验遇上渣男了。” “我和你现在的关系就是医生和病患,不用给自己压力。” “嗯,我是渣男,现在就是我的报应来了。” 我苦笑一声,后悔自己为了许知夏伤害了季乐清,也后悔这些年在许知夏身上蹉跎的年华与光阴,生生将自己的身体作践成这幅样子。 正当车里气氛低迷谁也没说话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我给许知夏的专属铃声,掏出手机果然是她来的电话,看来是气上头了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我直接将电话挂断,不出几秒就又打了过来。 许知夏鲜少有主动给我打电话的情况,我要是没接到她就再也不会联系我,直到我主动找她为止,估计对她来说能给我打电话就算是天大的施舍了。 以前听见就会激动雀跃的铃声,现在我只觉得烦躁。 “怎么不接电话,怕她服软你就忍不住回头找她?” 季乐清的语气夹杂着讽刺,听着刺耳,我直接把手机关机,“不用理会。” 回到家里,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这些年寄人篱下的地方,招呼季乐清坐到沙发上。 “你要喝点什么,冰箱里有芒果汁喝不喝?” “我芒果过敏……” 对上季乐清略显无奈的眼神,我打开冰箱门的手顿住了,紧接着给她倒了杯水。 “我、我忘了,不好意思。” “没事反正关于我的你从来就没记住过。” “你把医药箱找出来,我先给你处理伤口,感染了更麻烦,你现在的身体一丁点儿风吹草动估计都受不了。” 我从柜子里把医药箱拿出来,季乐清熟练地帮我处理包扎好。 正当我准备道谢的时候,大门响起密码锁打开的声音,一身酒气的许知夏在小朱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走进来。 与我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许知夏先是诧异紧接着便是怒不可遏,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就向我狠狠砸了过来。 “贱货,我说你怎么敢跟我闹离婚的,合着是在外头找好了野狐狸,贱货就是贱货,喂不饱的白眼狼!” 我闪身躲了过去,冷着脸说道,“许知夏你发什么酒疯,自己心脏看什么都脏,难道我就不能有异性朋友?!” 许知夏将身旁的小朱推开,“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许总。” 等到小朱离开,许知夏光着脚走到我面前,抬手想要抽我。 我怎么可能还会逆来顺受,拽着她的手腕将她甩了出去,她踉跄着撞到桌子上紧接着摔倒在地,狼狈极了。 许知夏跌坐在地上,似乎是不敢相信我居然会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动手伤她下她的面子,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我。 “江俭,我看你是疯了,我告诉你,你耍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对我一点儿用都没有,只会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你以为找个野女人来就能让我吃醋妒忌吗,你做梦?!” 看着许知夏近乎癫狂的模样,我心里没有半点的怜惜,只有深深的厌恶,我在她的身上再也看不见半点儿当初骄阳般的影子。 我蹙着眉头,将桌子上季乐清还没动的那杯水拿起来泼到她脸上,“你还是好好清醒清醒吧!” 第七章 你也配 五年的婚姻,我实在了解许知夏,她本来就醉的不彻底,只是借着酒劲儿拿我撒火而已,泼出去的不止是水,也是我对她最后一丝感情,再也收不回来了。 季乐清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 “看来你老婆不太欢迎我,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处理家庭纠纷。” 我瞥了还瘫坐在地上的许知夏一眼,对季乐清说道,“我送你出去。” 刚抬脚准备跟着季乐清往玄关走,就听见许知夏压着火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江俭,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出了这个门,就别想着再回来,你的那个破公司我立刻就让它破产!” 没想到许知夏竟然会用简夏来威胁我,我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情绪,不至于在季乐清面前闹得太难看。 “许知夏,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我要和你离婚,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是我江俭不爱你许知夏了,你也不值得我爱了,听懂了没有?” 许知夏突然呵呵地笑了,扶着桌子从地上踉跄着站起来,原本精致的发型被水泼湿还在往下滴水,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像个疯子一样。 她的笑声越来越疯癫,像是听见世界上最大的笑话,随后那双平日里对旁人都温柔唯独对我冰冷无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你这种比路边的流浪狗都下贱的玩意儿,也知道什么叫爱,你也配说爱我,别逗我笑了?!” “不过是勾勾手就屁颠屁颠凑上来讨好人的东西,你这样的我许知夏见多了,从上大学那会儿你就是个死舔狗,我不搭理你你还要故意来碍我的眼!” “要不是你神经病什么都想着和知行哥比,把他惹烦了总是和我提起你,我压根不会在乎你这种底层渣滓的死活!” 许知夏站稳了身子,越说情绪越激动,将手边能拿到的东西一股脑朝我身上砸过来。 我本来想躲开,但是脚下却突然发软,眼看着相框就要砸到我头上,我下意识地闭上眼抬起胳膊抵挡。 结果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只听见相框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江俭,我发现你就是我的克星,遇上你总没什么好事……” 我睁开眼,发现季乐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我身前,正蹙着眉头揉着胳膊。 地上的相框摔地四分五裂,里面的照片是大学时候的许知夏和裴知行,照片里的两人都还带着学生的青涩。 许知夏穿着不合身的粗劣的婚纱笑得甜蜜又满足,哪怕裴知行都没看镜头甚至满脸不耐烦。 我忍不住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许知夏还真是气昏了头,才会舍得拿这么“宝贵”的东西砸我。 当初结婚我们两个就只领了结婚证,没有婚礼没有婚戒更没有婚纱照,什么都没有。 确实是我犯贱,明知道许知夏和我结婚是为了报复我没给裴知行捐肾,却还是欣喜若狂的和她走进民政局。 她告诉我她这辈子只为裴知行穿婚纱戴戒指,我却还觉得我总有一天能感动她,让她能爱我哪怕有裴知行十分之一也好。 结婚之后,许知夏为了缅怀她早逝的真爱,同时为了折磨我,家里到处都能看见她曾经和裴知行在一起的痕迹,合影、玩偶、手作、睡衣…… 就差把他们之前上床的录像投到电视上反复播放了。 做舔狗做到这份上,估计除了我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乐清,伤地厉害吗?” 季乐清摇了摇头,“没事,不影响我开车,不用送我了。” 看着大门在眼前关上,我心里只有对季乐清的愧疚。 “乐清……和你一起开公司的那个前女友?” “难怪,原来是旧情人回来了,江俭我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双标呢?” “口口声声说有多爱我,结果背着我跟前女友勾搭上就闹离婚,你真是贱地让我恶心!” “够了!” 听着许知夏轻蔑又不屑的嘲讽,我再也按捺不住心里压抑已久的怨愤和怒火,目光瞥见玄关柜上的情侣陶偶,拿起来砸到许知夏的脚边,砸了个粉碎。 迸溅的碎片划伤了许知夏的小腿,疼得她嘶的一声,紧接着蹲在地上试图去复原那些碎片。 “贱人,你居然敢砸知行哥留下的东西,你今天不跪着把它给我拼好,你就给我滚出去睡大街,这里没有你呆的地方!” “呵,我回来本来就是为了搬走我的东西,许知夏,你才是最不配说爱的人,你活该被裴知行绿、被裴知行甩!” “像你这样把别人的感情和尊严踩在脚底下的人,不配得到我的爱,你爱怎么怀念裴知行都跟我江俭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这场荒唐游戏我不奉陪了!” 我红着眼朝着许知夏几乎是吼着说出这些话。 胃里突然一阵绞痛,疼得我眼前发黑忍不住浑身颤抖。 如果不是死死地扒着柜子,估计得栽到地上。 稍微缓过来之后,我径直从许知夏身边走过,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也懒得去管衣服会不会弄脏床单,一屁股坐在床上。 干瘦的手捂上腹部,胃还在隐隐作痛,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时不时地提醒我,我的时日无多。 本来还想着临死之前和许知夏和解,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还是得想别的办法,至少我活着的时候,不能看着这么多年的辛苦与努力付之东流。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两下,我拿出来,发现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月亮: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当我点进消息,看见昵称和头像之后,原本模糊的记忆再次涌现。 心口像是被狠狠锤了一拳,手机拿在手里,迟迟没有点击【同意】。 也许是等地太久,同样的申请消息紧接着弹了两三遍过来,只是这次带上了附加留言。 【月亮:别磨叽,赶紧通过。】 【月亮:你别是吵架给自己气死了吧?】 【月亮:你再不通过我打120了。】 我知道季乐清的性子说到做到,赶紧同意,紧接着对话框里就弹出来一条语音。 “我还以为你不会通过了,和许知夏闹完了?” 第八章 妈,我不想死 我看着聊天框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 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乐清的时候,林行帆打来电话。 “你电话打的真是时候,我问你,你把季乐清叫回来干什么,当年我们之间的事你不是不知道?!” “看来你们俩是见过面了,药吃了没有?” 林行帆一提,我才想起来当时接小朱的电话,药没来得及从季乐清手里接过来。 想到这儿我沉默了一瞬,但是为了让林行帆放心,我还是撒了谎。 “吃了。” “吃了就行,这可是季乐清从她国外导师那儿花好大功夫弄来的,不吃可就浪费了。” “我知道你这个犟种一时半会儿肯定不开窍,总之先争取抑制恶化吧。” 季乐清弄来的药,她不是说林行帆让她帮忙给我的吗? “这药不是你让她给我的?” 林行帆在电话那边笑了一声,“我一个外科主治医师可没这么大本事给你拿到治胃癌的药。” “帆子,我当初欠季乐清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也是万不得已才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找的季乐清。” “她都已经放下过去肯帮你治病了,你纠结那些有什么用?!” “难不成你还想着用你的死让许知夏幡然悔悟,你活着她都不拿你当人,死了还不得踩你坟头上蹦迪!” 我被林行帆的话呛地头疼,这小子是吃机关枪了吗,这么能说? 揉了揉眉心,深呼吸了几个来回。 “我没想着让许知夏怎么样,我对她已经没感情了,真的。” 然而林行帆只拿我的话当放屁,毕竟他是一路看过来我是怎么给许知夏当舔狗的。 “江俭,我们来打个赌吧,你赌你的胃癌能治好,我赌你放不下许知夏。” “怎么样,反正都是创造奇迹。” 我本来想笑但是突然胃酸反流,食道和嗓子被胃酸烧地火辣辣的疼,说出的话都是喑哑的。 清了清嗓子,“咳咳,你说赌注是什么吧。” “我赢了你就把江叔给你留的那把二胡给我,你赢了条件随便你开。” 我爹的二胡吗,我起身打开衣柜,结婚五年里头属于我的衣服只有零星几件,空荡地刺眼。 从角落里抱出来一个有些年头的盒子,我爹的二胡就静静地躺在里头。 我爹不是什么二胡大师,年轻的时候跟着村里的王老瞎子学了几首曲子,除了种那一亩三分地,还靠给白事拉丧曲赚点外快。 大师用的二胡都是什么紫檀、红木,我爹用的就是山里多的是破竹子,蒙着蛇皮。 这把二胡从年轻用到他死,早就已经破得不像样,拉起来好像谁家驴要死了似得。 可就是这么不值钱的东西,我一直当宝贝藏着,想起我爹了我就拿出来看看,就好像我爹还活着一样。 林行帆还是了解我,这东西我可舍不得给他。 “行,我跟你赌。” 反正就是哄哄他,老天又不会因为我俩的赌约就让我的癌细胞消失。 林行帆那边来了患者嘱咐我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我把盒子放回衣柜,疲惫地仰面躺在床上。 我刚闭上眼,想着就这么睡过去也挺好的时候,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他妈的,怎么今天这电话没完了?! 一股无名火蹭的就窜起来了,心想着要是骚扰电话,我非得问候他祖宗不行,结果却发现打电话的人是……我妈。 “喂……妈,怎么了?” “大宝,妈知道你忙,平时不敢给你打电话,怕影响你工作。” “但是妈这两天心里头慌得很,还是得问问你才踏实。” 听见我妈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关心我,我鼻尖瞬间就酸了,强忍着把哽咽压下去,强颜欢笑道。 “没事的妈,您别多想。” “没事就行,知夏出身高难免有脾气,咳咳、咳咳,你多包容着点她。” “妈,您是不是病了,怎么还咳嗽上了?” 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就是有点感冒,吃完药睡一觉就好了,你快忙吧,挂了啊。”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漆黑屏幕倒映的我悲伤绝望的脸上。 “妈、我一点儿都不好,我就要死了,可是我不想死又有什么用啊……” 和许知夏大闹了一场之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盘算着我死了之后,我妈该怎么安置。 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人选只有林行帆。 唉,活着的时候好兄弟没跟着我享上福,死了还得麻烦他帮我照顾老娘。 等我打开房门走出去的时候,许知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只留下客厅里的一片狼藉,估计是笃定了我会收拾。 呵,凭什么,我又不是她的老妈子? 为了能多活几天把安排的事都做完,我掏出手机给季乐清打了过去。 “乐清,那个药……” “是林行帆给你打电话问了吧,不然你也想不起吃。” “我现在没时间过去,你来这儿等我。” 说完,季乐清就把地址发了过来,碧江豪庭,这地方我认识,是天海一处有名的富人区,我有几个客户就住在那儿。 季乐清为什么会让我去碧江豪庭等她? 不过我还是打车过去,在修的跟凯旋门一样的小区门口看见了倚在车边吞云吐雾的季乐清。 见我从出租车上下来,她熟稔地将手里的烟掐灭,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朝我走过来。 “来的挺快。”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她衣服上的烟味还没来得及散干净,我能闻出来,不是我抽的那种廉价货。 “在国外上学那会儿学会的,压力太大没办法。” 季乐清耸了耸肩膀,从口袋里把药瓶递给我。 “怎么吃上面都写着了,别忘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药是你从国外带回来的?” 季乐清愣了下然后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么多年林行帆还是管不住那张嘴。” “是谁的药很重要吗,我也是不想让你误会我对你余情未了,搞得彼此都尴尬。” “我和你到底是认识了挺多年,还不了解你吗,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要是直说这药来之不易,你估计死都不会接受,你说我说的对吗?” 第九章 住我家吧 季乐清说的话让我哑口无言,只能说她确实了解我。 如果不是林行帆碰巧看见我的诊断书,也许我到快死的那天才会告诉他。 不过就是病死而已,干嘛要麻烦这么多人呢。 习惯性地紧紧捏着手里的药瓶,我看向季乐清,“对不起,我……” “打住,你跟我说的对不起太多了。”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还有和许知夏红脸的一天,她不是你的挚爱你的命吗?” 怎么又提起许知夏,我心里有些烦躁,打断了她的话。 “我是下定决心和她离婚,我对她的爱已经被消耗光了,不想把仅剩的生命浪费在她身上。” 季乐清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但我知道她肯定不信就和林行帆一样。 “对了,你怎么会约我在这儿见面?” 我抬头看向季乐清身后的碧江豪庭。 这里和许知夏的独栋别墅不一样,碧江豪庭在市中心紧挨着天海最大的经济商圈,可以说是寸土寸金。 “先上车,我可不想被开罚单。” 我本来以为季乐清是要带我换个地方说话,结果看见她直接把车开进小区大门。 栏杆识别到车牌自动放行,伴随着机械音响起。 “识别车牌:【天a·y0824】,尊敬的业主欢迎您回家。” 业主?! 我直接傻眼了,简夏一年的营收在这儿都够呛交得起物业费,更别提买房了。 季乐清居然是碧江豪庭的业主,她大学那会儿不是说家里是做小买卖的吗? 她这是在哪儿发财了? 车子缓缓开进地下停车场,透过车窗,车位上停着的都是顶级的豪车,劳斯劳斯就像大白菜一样寻常。 “你是这儿的业主?” 季乐清停好车,正解开安全带的手一顿,“不是,租的。” “租的?” “嗯,到楼上坐着说吧。” 跟着季乐清身后走进电梯,数字在三十层停下。 电梯门打开我以为进了哪家高奢国际酒店,从墙砖到地板都透着低调却又让人忽略不了的奢侈,结果还只是她家换鞋挂衣的玄关。 走到客厅,大面积的落地窗能俯瞰整座天海市区。 虽然我已经从山村走出来摆脱贫穷甚至算小有身家,但面对这种程度的财富,一瞬间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可笑。 我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季乐清把一杯温水递到我面前。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除了白开水之外都尽量别喝。” “碧江豪庭,三十多万一平,你怎么想着租这儿的房子?” 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话说出口又觉得冒犯,刚想解释就听见季乐清说道。 “我大学教授的房子,她去儿女家养老了,知道我要租房,就便宜租给我了。” “不提这些了,你不是想和许知夏离婚,想好怎么安排了吗?” 也许是气氛太尴尬,季乐清岔开了话题。 “我和许知夏说三天之内搬走,房子还没找,准备先在公司睡几天。” 虽然搬走是之前就设想过,但三天这么短的期限确实是气上头了才说的。 我真是发起火来连自己的退路都不留。 “睡公司,你是怕员工不知道你婚变还是不知道你要死了?” “这样吧你先住到我这儿来,我正好监督你吃药治疗,旁边就是地铁你去哪都方便。” 听完季乐清的话,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 “不行,孤男寡女的住在一块儿,对你影响不好,实在不行我去林行帆那儿住。” 转念一想话又说早了,天海房价贵得离谱,林行帆虽然是三甲医院的主治医师,但今年才刚攒出来首付,为了装修他现在住职工宿舍,哪有我住的地方。 好像除了接受季乐清的提议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季乐清看出我的窘迫,想了想说道。 “不让你白住,这房子八百平,我自己住也是浪费,你来正好帮我平摊房租水电。” “我教授五千一个月租给我的,你分摊一半,怎么样?” 天海市中心一个十几平米的单间都得五千起步,两千五租碧江豪庭八百平大平层,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和季乐清合租,我还能省一笔钱留给林行帆和我妈,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麻烦你了,你男朋友会不会介意……” “噗嗤——” “我要是有男朋友还能找你合租,江俭,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季乐清突然开始笑,笑得肩膀都开始颤抖,甚至笑出了眼泪。 笑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随手擦去眼角的泪花。 “我送你回去吧,等你收拾好东西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打车。” 季乐清挑眉,“你怕我俩遇上打起来?” 我尴尬地不敢看她,我知道许知夏对季乐清的态度不是出于爱我,而是不甘心我转头去舔别人。 但我不想让季乐清再因为我受无妄之灾。 在季乐清家坐了一会儿,她盯着我把药吃了之后我才打车回家。 别墅的后院飘来一阵烟火气,混合着香料和肉的气味。 我听见许知夏和几个男人欢呼雀跃的声音,她这是把那群男模带到家里来了? 不过也不关我的事,我径直走到大门处准备开门,却发现指纹一直提示错误,看来是把我的指纹删了,真让我出去露宿街头。 几次输入错误门锁自动警报,惊动了后院狂欢的人们。 许知夏被那群只穿着泳裤的男模们簇拥着走到前院来。 “哟,这是谁回来了,这不是许总的狗吗,或者叫你绿帽哥还是超雄哥?” 说话的是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模,估计也就大学刚毕业,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被我打伤的那个男模不在,我当时气红了眼,下手没收住,估计还在医院里躺着。 许知夏已经换了衣服洗了头发,脸上的妆容也同样精致,和那个耍酒疯的她判若两人。 她身上穿着黑紫色的比基尼,露出大片雪白光滑的肌肤,少而薄的布料遮住关键的地方却又将形状紧紧地勾勒出来,透着股欲拒还迎的诱惑。 胸前呼之欲出的双峰和浑圆的臀部还有那双修长的腿,狠狠的抓住人的眼球,让人忍不住血脉喷张,几乎没有男人能把持得住。 “江俭,我给过你认错的机会你不珍惜,现在后悔也晚了。” 第十章 你把什么烧了 “不过毕竟你也舔了我这么多年,只要你现在把衣服脱干净了,围着别墅跑一圈,边跑边学狗叫,我就让你进来。” 许知夏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得意与轻蔑,就像是在看一堆垃圾、一条狗。 “听见没有绿帽哥,许总都给你台阶下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哈哈哈,看他脸都绿了,更像绿帽了!” “许总还是对他好,应该让他大喊‘我是许总的狗’才好了!” 几个男模围着许知夏谄媚地献计,知道许知夏喜欢羞辱我,争先恐后地投其所好。 我只是冷眼盯着他们,不过是一群出卖色相的玩物而已,也有脸看我的笑话。 “许知夏,你也就会跟这群鸭子混在一块儿了,你现在就像红灯区站街的鸡一样,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你真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我还是提醒你一句,有时间去查查性病吧。” 许知夏应该是没想到我说话居然能这么难听,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变了脸色。 “江俭,你居然敢骂我是鸡?!” “你算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要是没有我许知夏,天海谁把你当个人看?!” “你以为你有什么本事能给那个小破公司拉这么多业绩和客户,不都是借着我许知夏的名头才赏你点儿脸吗,翅膀子硬了真拿自己当好鸟了?!” 哐当一声,大门被打开,许知夏气得满脸通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你不是要收拾东西滚蛋吗,我看离了我你还能去哪儿?!” 她一挥手,几个男模就冲上来把我围住。 我警惕地看着他们,我要是没得病,这些细狗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是现在恐怕不太行。 不知道是谁趁我不注意,一脚踹在我的腿弯,剧烈的疼痛直接让我半跪在地上。 紧接着他们像拖狗一样,把我拖到后院,我感觉我的胃像是打开的滚筒洗衣机,翻江倒海的难受。 草坪前两天才用割草机割过,只留下一截硬茬,透着夏天单薄的衣裳依旧扎的我生疼。 我还得谢谢他们不是让我脸着地,不然拖这么一段路,我真就“没脸”见人了。 后院的泳池旁边支着一个烧着炭火的大烤炉,桌上摆着没吃完的烤肉和几扎啤酒。 “小朱,你去把江俭房里的东西都扔出来。” “许总……不好吧。” 小朱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没有立刻动身。 “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的老板,你要是想跟着江俭一块儿滚蛋,我不拦着你!” “我知道了……” 小朱硬着头皮带着两个男模走进别墅,没多久他们抱着我穿过的衣服、用过的床单被罩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出来,一股脑的扔到草地上。 “许总,我们还翻出来这东西,您看看?” 看清楚男模手里拿着的东西,我登时就急了,然而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把东西放下,谁都不许碰!” 看我这么激动,男模还以为是什么值钱东西,献宝似的捧给许知夏看。 许知夏打开瞥了一眼,嫌恶地摆了摆手,“什么破烂玩意儿,扔了。” 男模听后有些失望,扔垃圾似的把盒子砸在地上。 “许知夏,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扔,还给我?!” 那盒子里装着的是我爹留给我的二胡,禁不起这么砸! 许知夏突然嗤笑出声,“这么宝贝,不会是前女友送给你的东西吧,还真是配你,一样的贱货。” 我看见她的五官因为狞笑而逐渐扭曲,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顿时笼罩了我。 “许知夏,你、你要做什么?!” 原本只是想把我的东西扔掉,但许知夏突然改变主意,把二胡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我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大烤炉前,我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许知夏,你住手,别烧它,我、我错了,你把它还给我吧!” 为了我爹的遗物,我只能再次放弃我的尊严求她。 “许知夏,我错了,是我下贱、我不知好歹,求求你原谅我,呕……” 男模们看着我卑微的模样哈哈大笑,甚至为许知夏拍手叫好。 “不愧是许总,一上来就拿捏住了!” “许总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得给他个教训!” “是啊许总,不听话的狗就得打!” 许知夏看着我痛苦的模样,笑得越发肆意张狂,甚至弓起身子开始摇晃。 “江俭,不听话的狗,就是得长点教训。” 说完,许知夏手里的二胡扔进燃烧的炭火里,火舌瞬间将二胡吞噬。 竹子被烧裂发出的噼啪声,像是在我心脏炸开的子弹。 “哈哈哈哈,贱货就是贱货,当柴烧都燃不起火来,废物东西。” “许知夏!”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怒吼着把按着我肩膀的人全部推开,快步冲到大烤炉前。 也顾不上疼,徒手把木炭扒拉开,从火里把二胡抢了出来。 可还是太晚了,我爹的二胡已经烧的不成样子,像个干巴的烧火棍。 “啪!” 几乎是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我抡圆了胳膊狠狠抽了许知夏一巴掌。 普通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到底悬殊,这一巴掌直接把许知夏打地摔在地上,坐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脸,“江俭,你居然敢打我?!” “就为了一块儿不值钱的破木头,你居然敢打我,你是不是想死?!” 我把二胡紧紧地抱在怀里,撕心裂肺地朝她吼道,“在你眼里除了裴知行,其他的都是贱货是不是!” “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我、我只有它了,我连一张、一张我爹的照片都没有!” “许知夏,你根本就没有心!” 原本还恨不得杀了我的许知夏愣在原地,似乎是在努力回忆。 她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心虚,随后就满不在乎的掩饰道,“这种破烂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记不住也是应该的!” “大不了我赔你一把新的,你随便挑!” “许知夏,钱不是万能的,只要你想,全世界最贵的二胡你都能买下来。” 手上后知后觉地传来痛感,但远没有我此刻的心痛。 “许知夏,你能把我爹的命买回来吗?” 第十一章 你会后悔的 我踉跄着把二胡放进地上扔着的盒子里,抱着盒子往前院走。 许知夏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废物,连我爹最后留给我的东西都护不住。 “江、江哥……” 小朱犹豫要不要拦下我,他的脸上写满愧疚,我不怪他,他也只是个给许知夏打工的。 “别管他,他不知好歹就让他滚蛋!” 许知夏恼羞成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永远是这幅样子,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是错的,她也不可能错。 无所谓,她对错与否我都不在乎了。 “生出这样的儿子,估计当爹的也没强到哪儿去。” “你说什么?” 我脚步一顿,转过身红着眼看是谁说的话。 也许我此刻的样子分外可怖,那几个男模开始慌张的往后退,将说话的那个黄毛给推了出来。 “他说的,跟我们都没关系!” “是、是我说的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把盒子轻轻放在桌子上,往周围扫了一圈,目光锁定在桌上的啤酒瓶。 啤酒没开封,拿在手里还算有分量,我拎着啤酒瓶一步一步走到黄毛面前。 阴恻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来,有种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黄毛咽了口唾沫,明显是有点害怕,但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还有许知夏,还是壮起胆子来。 “再说一遍又能怎么样,你是废物、贱货,你爹就是老废物、老贱货,给许总提鞋都不配!” 话说完的下一秒,啤酒瓶就碎在他的脑袋上,酒液混合着血液顺着他的脸流下来。 一手掐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拿着敲碎的半截啤酒瓶,尖锐的边缘抵在他脸上。 “让我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脑袋硬!” “刚才不是骂的挺欢吗,来啊,继续骂啊,你看你今天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走着出去?!” 黄毛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本来还有些眩晕,但脸上传来的刺痛又让他清醒不少。 干他们这一行本来就是靠脸吃饭,脸就是本钱,要是毁了容别提傍富婆了想从良找个对象都难说。 看我来真格的,黄毛也不敢再逞能,说话都开始带着哭腔。 “哥、大哥,我错了真的,您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现在你知道跟我好好说了,当鸭子当这么狂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时候不是挺得意的吗,现在喊大哥,晚了!” 我把啤酒瓶随手扔到地上,一拳接着一拳往黄毛脸上招呼。 我虽然是个快死了的病人,但我更是个有血性的男人,还能让个鸭子这么侮辱我和我爹?! “骂啊,接着骂,让我听听你还有什么想骂的,你他妈的!” “骂我是废物,也不看看你算个什么东西,见女的卖根见男的卖屁股的娼货,也配骂我?!” “我在天海开公司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撒尿和泥!” 黄毛被我压在地上打,面对我毫无技巧全是感情的乱拳根本反抗不了,看了眼周围不敢上前的“同事”们,咬了咬牙,对许知夏喊道。 “许总,救我啊许总!” 许知夏也缓过神来,跑过来想要把我拽起来,朝着我骂道。 “江俭,你疯了,当着我的面打我的人?!” 她手上做的精致的美甲因为用力而死死地抠进我的皮肉,甚至渗出血来。 我腾出一只手直接把她甩了出去,恶狠狠地瞪着她。 “滚远点儿,许知夏,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吗?!” “你、你……” 见我不肯停手,许知夏几乎是尖叫着喊道,“再打下去你会把他打死的,快住手你这个疯子!” 我低头一看,黄毛已经被我打的鼻青脸肿,五官都挤在一起。 脸色因为我刚才扼住他的脖子而憋地青紫,眼球开始不受控制地上翻。 不能真的背上人命,我晃悠着站起来,把盒子重新抱进怀里。 “许知夏,我真后悔当初爱上你。” 我朝着许知夏露出一抹凄厉的笑,“你不是说我是狗吗,许知夏你连狗都不如。” “我就是用心去养条狗,也会朝我摇尾巴,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既然你这么爱裴知行,爱地都能为了他报复我和我结婚,那你怎么不去死呢?” “你、你居然敢这么说我,江俭,你会后悔的?!” “许知夏,你记住了,我不欠裴知行也不欠你的,你要是还要脸,就趁早离婚。” 说完,我不再看她,走到被扔出来的那堆东西前。 衣服之类的都不重要,扔了可以再买,但是证件丢了再补办就很麻烦了。 把重要的东西都找出来后,我头也不回地抱着东西往前院走。 许知夏看着我决绝离开的背影,歇斯底里地把桌子上的东西都砸到地上。 “江俭,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小朱试探地开口说道,“许总,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 许知夏像是一点就着的炮仗,“我过分?这是他欠我的,要不是他知行哥怎么会死?!” “他想拍拍屁股离婚,想逃离我,门儿都没有,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我还没折磨够他,我不点头这个婚就离不了!” 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许知夏才想起地上的黄毛。 “都愣着干什么,送医院啊?!” 从别墅出来,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我和许知夏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怎么之前没觉得这房子这么难看呢? 我抱着一堆东西,也没地方去,想了想只能先去季乐清那儿。 走出别墅区到路边拦出租车,结果原本空车的灯牌,在路过我时都瞬间变成有客。 没办法,我掏出手机叫了个网约车。 司机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好像很紧张。 我扭过头看向车窗上的倒影,我就明白了。 也是,我这幅狼狈样子,不被当成精神病关到精神病院就不错了。 “到、到了。” 车门刚关上,网约车一脚油门直接开走,好像我是什么瘟神一样。 我站在小区大门口,庆幸没什么人进出。 “这位先生,如果你不是我们的业主,还请你离开。” 穿着整洁又干练的高档制服的年轻保安走到我身边,语气客气又带着不容推拒的强硬。 第十二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尴尬地解释道,“我来找我朋友,她住在这儿。” 保安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显然是不相信我这样的人还能认识住在碧江豪庭的朋友。 我掏出手机给季乐清打电话,对保安说道。 “你稍等,我让我朋友下来。” “乐清,你现在在家吗,我在碧江豪庭大门。” “你不是回去收拾东西吗,这么快?” 我苦笑一声,“嗯,出了点突发情况。” 电话那边传出关门声。 “等着,我下来了。” 挂断电话之后,我有些窘迫地站在原地。 不自然地整理了下衣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保安也不走,陪着我等季乐清出来。 “我来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季乐清看见我先是诧异,随后蹙起眉头,“你回去的时候遇上抢劫的了?” “季小姐,原来这位先生是您的朋友,实在是不好意思。” 保安略显谄媚地在旁边向季乐清鞠躬。 “嗯,这里没你的事了。” 季乐清敷衍地应了一句,熟稔地从我手里把东西接过去,发现我的手都被烧伤。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让我跟着她上楼。 从保安面前走过,我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鄙夷。 估计也是以为我是吃软饭的吧,反正我习惯了。 上楼之后,我站在沙发旁边,迟迟没有坐下。 季乐清把我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疑惑地看着我,“罚站呢,不坐下?” “我、我身上脏,把沙发弄脏就不好了。” “那边直走到头左转的走廊右边是客卧,卧室里有浴室,你先洗个澡。” “浴室柜子里有干净的浴巾,你来的太仓促,我这儿也没准备你的东西。” “我出去给你买两身衣服先穿着,回来再给你处理伤口。” 季乐清的语气无奈中又有几分疲惫。 “我刚说完你身体禁不住什么风吹草动,你就给我弄出一身伤来,真不愧是你啊江俭。” “许知夏说的话就是圣旨,我说话你全当耳旁风,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我的报应。” “对不起,我……” “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跟我说有什么用,快去洗澡吧,唉。” 我按照季乐清说的找到了客卧,说是卧室,其实跟酒店的总统套房差不多。 又宽敞采光也好,还有露天的阳台,放着几盆绿植,还有一张茶几和两张椅子。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手上的烧伤疼得越发明显。 手背还好,掌心已经开始脱皮,隐隐有溃烂的迹象。 围着浴巾躺在床上,床垫柔软又不失支撑力,甚至比许知夏别墅里的席梦思感觉还要好。 我掀开床单,看见商标之后拿手机搜了下。 海丝腾的床垫,居然要两百万?! 我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躺地哪是床垫啊,这跟躺在钱上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以后我就要住在这儿,我就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这套房里估计最便宜的东西就是我了吧? 突然腹部传来熟悉的绞痛,我忍不住紧紧蜷缩在一起,试图缓解这种折磨。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我咬着牙关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胳膊,直到指关节都开始泛白。 痛、实在是太痛了! 为什么是我得了胃癌,为什么践踏真心的人却能活地风生水起?! 不公平、这不公平! 耳边只听得见阵阵耳鸣,额头青筋暴起突突直跳,感觉呼吸都在痛。 眼前出现团团的黑影,我分不清是我还是天地在旋转颠倒。 “呕!” 干哕之后我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跑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开始吐。 今天没吃什么东西,胃里只有浑黄的酸水。 有些涌进我的鼻腔,刺激的我直流眼泪。 “呕——”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胃里连酸水都吐不出来,那股剧痛才算停歇下来。 精疲力尽地倒在马桶边上,缓了好半天才站起来。 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泪鼻涕口水糊了一脸,邋遢又狼狈。 洗了把脸,又用手捧水漱了漱口,才从卫生间里走出去。 想起衣服口袋里有季乐清给我的药。 正好房间里有茶吧机,倒了杯水仰头吞了一颗,希望今天不要再疼了。 估计以后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疼,要是一直这么犯,不等病死,我估计就得忍不住先自我了断。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 “江俭,我方便进去吗?” “方、咳咳,方便,进来吧。” 刚开口就觉得嗓子像是刚吞完刀片,估计今天吐地太频繁,胃酸把嗓子烧坏了。 季乐清提着大大小小几个手提袋走进来,放在桌上。 “要是不合身也凑活着穿,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我去给你做点。” 放下袋子,季乐清关上门退了出去。 袋子里有外套、衬衣、鞋子、袜子,还有……内裤。 一共是两套可以轮换着穿,我看了眼标签,都是我平时只敢看不敢买的高端牌子。 这些钱都得还给她才行。 我最近瘦的厉害,穿着有些晃荡,如果是得病之前估计正好。 季乐清家是开放式厨房,在客厅能听见锅铲碰撞的声音,却闻不到一丝的油烟。 我现在无家可归,被季乐清收留,还得她费心照顾我。 “乐清,我记得你不是不会做饭吗,还是我来做吧。” 我走到她旁边,挽起袖子想替她。 刚开始开公司那会儿,简夏还没有办公楼,只是一间小小的公寓。 我和季乐清还有赵信泽我们三个大学刚毕业的愣头青,什么都没有,只有天真的一腔热血。 为了省外卖钱,我们就买菜自己在只有三四平米的小厨房里做饭。 季乐清不会做饭,煮个鸡蛋都能忘了时间把锅底烧穿。 有幸吃过一次她炒的豆角,三个人直接进急诊洗胃,赵信泽还夸她做得太棒了。 夸归夸,从那之后谁都没再敢让她进厨房。 季乐清瞥了我一眼,“国外的白人饭太难吃,我不学做饭就会饿死。” “看你一脸憔悴样,肯定是又胃疼吐了吧,去沙发上坐会儿,好了叫你。”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放心,这次肯定不会让你再进急诊洗胃。” 原来她还记得这事,我还以为她已经忘了。 “乐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第十三章 我去找她 季乐清把鸡蛋磕进碗里,听到我的话,正准备搅筷子的手一顿,并没有转过身来看我。 “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我对你的身体负责是应该的,别多想。” “嗯,不好意思……” 我和季乐清离得很近,站在她旁边甚至听见她略显粗沉的吸气声。 “江俭,我和你是有些不算愉快的过去,但都已经过去了。” “你现在拿我当医生也好当朋友也好,总之别再说抱歉、对不起之类的了行吗?” 季乐清转过身来,她眼里的情绪很复杂,复杂到我看不懂她。 “江俭,你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卑微这么小心翼翼,我不是许知夏,你犯不着这样知道吗?” “你这样就像时刻在提醒我,你以前有多亏欠我,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揭伤疤就没意思了。” 说着说着,我看见季乐清的眼眶慢慢泛红。 她从没在我面前表现出过一丝一毫的脆弱,永远都像月亮那样柔和又带着些清冷和淡淡的疏离。 在我眼里,温柔、坚强、理智,一直是季乐清的代名词,我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原来,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我下意识地想要道歉,但想到季乐清刚说的话,又及时咽了回去。 但除了道歉,我好像也没办法为她做些什么了。 季乐清深呼吸了一口气,直接看穿了我的心思。 “你要是实在心里过意不去,你帮我把橱柜里的餐具拿到餐桌上摆一下,可以吗?” “啊、啊好。” 摆完餐具,我坐在餐椅上看着季乐清做饭,她的手法很娴熟,和记忆里笨拙的她截然相反。 不知道她往锅里烹了什么,瞬间窜起火苗,我本能地站起身,却看见她冷静地颠锅翻炒。 没过多久,虽然清淡但依旧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就被端上桌。 “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 “嗯,我在养生锅里煮了养胃的汤,要等到晚上才能喝,先对付吃一口吧。” “养胃汤?” “嗯,我虽然是在国外研究攻克肿瘤,但也不全然依靠西药技术,中医同样也很重要。” “都说西药治标,中药治本,中西结合,治成标本,但其实中西结合在一些疑难杂症上反而能创造奇迹。” “而你,正需要这种奇迹。” “我这几天会去拜访几位在肿瘤方面颇有建树的中医教授,要离开天海几天。” “啊?” 季乐清点点头,“不过你放心,我叫了林行帆过来和你住几天。” “不然以你的脾气,吃药肯定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可不想我的努力都白费。” 被季乐清说中,我捂嘴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她说的确实没错,我本来就对痊愈没抱什么希望,但也不想辜负林行帆和她的心意与努力。 “好。” 吃完饭我主动想要洗碗,季乐清把碗筷摞起来,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有洗碗机,而且你的手是想变成虎皮鸡爪吗,先烤后泡,用不用我给你拿包卤料?” 我被噎地说不出话来,只能拘谨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季乐清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帮我处理伤口。 包扎完我的手像是戴着拳套,抓握都有点费劲。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噗嗤!” 季乐清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笑什么!” “我就说这活应该林行帆来干,他干外科的,比我拿手。” “你要是嫌丑,我现在给你拆了重新包。” 我赶紧摆了摆手,“没有、没有,这样就挺好的!” 正说话的功夫,季乐清的手机响了,林行帆的声音从免提话筒里传出来。 “季大小姐,麻烦你出来接我一下呗!” “跟保安说我是a栋三十层的季女士,就放你进来了。” 林行帆这小子来这么快,他今天不上班了? 没过多久,我听见电梯叮的一声,林行帆到了。 “看样子你们相处的还算不错。” 林行帆并没有像我这么拘谨,径直走到我身边坐下,目光落在我包地严严实实的双手上,嗤笑了一声。 “你手怎么弄得,要去打拳击比赛?” 林行帆的嘴和季乐清一样毒,我有时候就想他俩舔嘴唇的时候为什么不会被自己毒死。 还没等我说话,季乐清就先开口了。 “谁知道呢,也就几个小时没见,就又受伤了。” “又?” 季乐清点了点头,“是啊,找许知夏离婚去了,结果给自己搞出一身伤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把手给烧了。” 林行帆蹙起眉头,又生气又无奈地看着我,“你可真是个活爹!” “你是怕癌细胞杀不死你,上赶着作死啊!” “行了行了,你们就别说我了,我以后注意还不行吗?” 我用手捂着脸,实在是不想再听这俩人埋汰我了,但是根本捂不住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林行帆叹了口气,“说说吧,怎么弄得?” 我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你看看就知道了。” 装二胡的盒子林行帆认得,当初我爹住院林行帆没少帮忙。 从病危到去世再到后事,都是林行帆陪着我一起弄的。 “这不是江叔留给你的二胡吗,怎么你是现在就准备给我了,你小子不对劲。” 本来还有点不着调的林行帆在盒子打开的一瞬间沉默。 我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不想面对我爹遗物被毁的事实。 季乐清看气氛不对,她只是疑惑地在我和林行帆之间来回打量,也没有开口。 直到林行帆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响起,“你的手,是为了从火里抢它烧的吧?” “嗯。” 林行帆抱着盒子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如果不是认得这个盒子,他还以为是谁家烧柴烧剩下的。 “这是谁烧的,是不是许知夏那个贱人干的?!” “他妈的,许知夏那个臭娘们儿,我去找她,江叔的遗物她也敢烧,她还是不是人?!” 虽然林行帆现在已经是天海三甲医院的外科主治医师,但骨子里和我一样还是那个山村里出来的小子,带着抹不去的血性和莽劲儿。 说完,林行帆拿起外套就要往外走,我呵止住了他。 许知夏背后的许家在天海颇有地位,得罪了她,那林行帆从大学到现在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站住,你去找她,你的工作不想要了?!” 第十四章 滚回来 “那他妈的能怎么办,那可是江叔唯一留给你的东西!” “你让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被烧成这样,啊?!” 林行帆气得来回踱步,最后放下二胡,忍不住走过来抓着我的衣领。 想把我提起来又想到我还是个病号,又不甘心地松开。 “江俭,那可是你爹的遗物!” “我知道!” “它已经毁了,难道值得你搭上你的大好前途吗?!” “帆子,我爹要是知道你为了他的二胡毁了你的一辈子,我爹会死不瞑目你知道吗?!” 喊着喊着,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被我胡乱地擦去。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哭什么哭,真够丢人的! “咳咳咳……呕!” 情绪一激动,胃里又开始犯恶心,好在只是干哕了几声没吐出来。 季乐清见我这样,赶紧拦在我俩中间。 “好了林行帆,你非气他干什么,不知道他现在……” “我、我,我只是生气许知夏那个疯婆子,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季乐清在旁边看这么半天,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看见林行帆手里的那根“烧火棍”之后,季乐清也蹙起眉头。 我知道,眼前这玩意儿实在跟二胡联系不到一起去。 我坐下端起杯子猛灌几口水才把那股恶心劲儿压下去。 “这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的东西都已经搬出来,以后别再提她。” 林行帆盯着我看了我许久,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 我们两个跟村里的同龄人相比是精英是佼佼者,但天海遍地是精英。 在精英变成烂价的大白菜之后,我俩这样没身份没背景的也只能叫屌丝。 有句话说得好,你可能是块金子,但是天海到处都是金子,金子在哪都会发光,但天海金碧辉煌。 “帆子,我是要死的人了,但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别犯糊涂。” “我现在只想着把我妈还有简夏安排好,要是还能剩下时间,我就去看看世界。” 我苦笑一声,“本来还跟你打赌,结果赌注都没了,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林行帆攥紧拳头,强忍着没给我一拳,“你丫说什么丧气话,再说这种屁话我真揍你?!” “你威胁病号是吧,你等着我去你单位投诉你,给你丫撸下来!” “快去,用不用我给你打个车,你不去你是我孙子!” 眼看着我俩吵吵起来,季乐清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够了,你俩再吵就都滚!” 季乐清一发火,我俩瞬间老实地端坐着,就跟大学那会儿一样。 “林行帆,你房间在江俭隔壁,让他好好休息会儿。” “知道了。” 不敢再惹季乐清,我俩灰溜溜地各自回房。 躺在床上本来想睡一觉,但心里莫名有股烦躁,辗转难眠。 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坐起身,想抽烟。 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衣服换了,又去旧衣服里把烟和打火机拿出来。 走到阳台,靠着栏杆把烟点燃,深吸了一口,从嘴里吐出一团烟雾。 果然环境不同,想法也就不同,站在碧江豪庭三十层的露天阳台上,抽的还是十几块钱的烟。 怎么着不也得抽根高希霸,华子都不够档次。 被自己装逼的想法逗笑,结果就让烟给呛了,咳嗽半天才缓过来。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是许知夏打过来的。 啧,忘了把她拉黑了。 本来想挂断,但转念又想,万一是同意跟我离婚呢。 抱着赌一把的心理,我按下接听键。 “有事?” “江俭,止痛药放在哪儿了,赶紧滚回来,我找不着?!” “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和许知夏结婚五年,别墅里从不雇佣人和保姆。 因为不管是做饭还是做家务,她都要求必须是我亲力亲为。 我原来爱她,所以也愿意为了她做这些事,哪怕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也甘之若饴。 现在想想我真是有够贱的,要是把伺候她的功夫用在生意上,简夏估计规模和产值还得翻几倍。 “别废话,家里的东西不都是你放的吗,我快疼死了!” 听许知夏痛苦又烦躁的声音,估计是大姨妈来了。 裴知行死后她酗酒成性私生活混乱,大姨妈能准时就有鬼了,每次来姨妈都疼得要死要活。 以前我会给她准备止痛药、暖宫贴,还会做暖宫汤给她喝。 她只有最脆弱的时候,才会给我点儿好脸色。 “许知夏,你就算疼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 我吐出一口烟,平静又冷漠地说道,“我说,你疼死也和我没有关系。” “江俭,现在有你前女友给你兜底,你就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是吧?!” “我告诉你,在天海,还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许知夏说话!” “装模作样躲出去放几句狠话,就以为我会挽回你心疼你,你做梦?!” “我告诉你,你欠知行哥一条命,你赖不掉,你活一天就得赎一天罪!” 又是裴知行,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不愿意跟许知夏多费口舌,挂断电话紧接着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躲这儿抽烟是吧?” 林行帆的房间和我的挨着,同样阳台也是挨着的,中间只隔着不到半臂的距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出现在隔壁的阳台上。 “你都听见了?” 林行帆点了点头,“是啊,你还挺硬气,我还怕你会心软回去找她。” “呵,我还没贱到这份上。” “你要来一根吗?” 我把烟盒和打火机递过去,然而他抽出来一根之后直接揣进兜里,不还我了。 “你小子,顺我烟这么明目张胆?” 林行帆点燃抽了一口,“你身体都什么样了还抽烟,你疯了?” “我这是为你好,别胃癌没治好,又加个肺癌,肺癌可不好治。” “嘁,我才抽几天,你拿我当癌细胞催化剂了?” 我俩正插科打诨,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还是许知夏?” “小朱打过来的,估计是许知夏又难为他了。” “小朱也是够倒霉了,摊上这么个老板,每天上班不得跟上刑一样?” 林行帆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我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打开免提,“这些年我跟他关系还不错,还是接吧。” “小朱,找我有事?” 第十五章 你作死啊 “江哥,我知道不该给你打这个电话,但是许总说我不把你喊回来,就把我开除……” 我就知道,许知夏就会拿这种私人恩怨来折腾手底下的人。 “小朱,今天你也在场,许知夏做的事换做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可能接受更不可能原谅。” “我要跟她离婚不是扯一张离婚证这么简单,我是要跟她从今往后老死不相往来。” “对不起小朱,我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这些我就把电话挂了,直接关机。 这婚就算离不成,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以后关于许知夏的烂事,谁爱管谁管! “呵,我还以为你又得当烂好人,没想到你是真硬气了。” 林行帆手里的烟抽到一半,“把你烟灰缸递给我,我太久不抽烟,乍一抽还不习惯了。” “啧,你小子浪费我烟是吧?” “怎么说话呢你,我这叫为兄弟的健康牺牲自己,你得感恩知道吗?” 我忍俊不禁,“行行行,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反正也没几根了,抽完我也不买了。” 在阳台上站久了,太阳晒得我浑身发热,开始有些头晕。 朝着林行帆摆了摆手,“大热的天,咱俩非得站在阳台上说话吗,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也是,这才七月出头,到了八月还不知道得热成什么鸟样。” 看着不足半臂的距离我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又荒谬的想法。 “挨得这么近,要不我翻过去得了。” 话刚说完我作势要抬腿搭在护栏上,就看见林行帆的脸都吓白了。 “我看你他妈的真是想死了,这可是三十层,你要摔下去我都得拿铁锹才能把你?起来!” 听他这么说我脑海里瞬间闪过血腥的画面,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把腿收回来。 “歇着吧活爹,还是我过去找你吧。” 没一会儿,林行帆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季乐清不是说让你休息一会儿吗,怎么睡不着啊?” “哪睡得着啊,这几天日子过得比我活得这些年加一起还跌宕起伏。” 先是查出胃癌晚期,只有三个多月的活头,然后和许知夏闹离婚,前女友成我的医生,我爹遗物被烧,住进碧江豪庭…… 估计我都能出本自传了,就叫我的屌丝人生,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买。 想到这儿我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抬眼就看见林行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你别是受打击太大傻了吧,要不我拉着你上脑科还是精神科看看?” “说什么屁话,你才傻了,我就是想着上辈子估计是做什么缺德事儿了,这辈子老天爷才跟我开这种玩笑。” 林行帆原本脸上还挂着笑意,听完也逐渐惆怅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当初让你好好珍惜季乐清你不听,非得在许知夏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你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自己作的,就没见过有几个男人像你这样死恋爱脑。” 是啊,都是我自作自受。 之前我还觉得我是小电影里被牛头人的纯爱老实人,现在我觉得我其实就是个总爱逃避现实麻痹自己的小丑,许知夏骂我还真没骂错。 林行帆见我被戳中痛处的低沉模样,沉重地长叹一声,“行了,别想她了。” “你有些日子没回去见江姨了吧,趁着你现在还没虚地走不动道,找个时间我跟着你一块儿回去看看。” “我怕我看见我妈之后我就、我就忍不住……” 母亲和孩子之间有种冥冥之中的感应,这东西真的很玄,我才确诊没多久我妈就感觉到我这边出事了给我打电话。 我电话里还能骗骗她,但是见了面我估计会扑到我妈怀里痛哭一场吧。 我摇了摇头,“还是先不回去了,等我把简夏的事都安排好了之后,我再回去。” “而且你和季乐清不是都觉得奇迹能发生在我身上吗?” “看我的病情治疗进展怎么样,我也不想让我妈燃起希望又破灭,多痛苦一回。” 林行帆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岔开话题。 “我晚上值班,得明天早上回来,你要是失眠睡不着,我找同事给你开点药。” “胃是情绪器官,你越是情绪波动越容易恶化,什么事都别憋着。” “有气就撒,不服就干,你顺心了胃就舒服了,病才可能好。” 多少年没听林行帆这么念叨我了,虽然怀念但还是有点儿烦。 “知道了,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罗里吧嗦的,比我妈还能念叨!” “你还挑上我了,够没良心了。” 我摆了摆手,林行帆走了出去,还不忘帮我把门带上。 躺在床上,也许是刚才和好兄弟促膝长谈得到了宽慰,竟是慢慢地开始犯困。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雷声炸响,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刚坐起来,就感受到一股裹挟着潮湿气息的凉风扑到我脸上。 窗帘被风吹地猎猎作响,阳台的门也没关。 我走到阳台上,天已经暗了下来,外头的高楼大厦纷纷亮起灯光。 太阳早已消失不见,天空乌云密布,云层中有闪电闪过,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大的滚雷。 许知夏最怕打雷,从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害怕。 “啧,怎么又想起她来了,晦气。” 上午还是大晴天,天气预报也没说要下雨,结果下午就变天了,今年的天气还真是邪门儿。 三十层的风压不小,我把阳台上的绿植一盆一盆搬回房间才把阳台门锁上。 前脚锁完,后脚倾盆大雨就跟不要钱似的下起来,雨滴打在阳台门上发出小而闷的砰砰声。 “这阳台门质量真好,估计刮台风也能扛得住。” 我突然想起来,这个时候林行帆估计已经去医院值班了,我得去看看他那边阳台门关没关。 快步走到林行帆的房间,不见林行帆,却撞见被淋成落汤鸡的季乐清。 湿透的白衬衣紧贴着皮肤勾勒出傲人的曲线,黑色的蕾丝胸衣清晰可见。 黑亮顺直的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雨水顺着下颌流到脖颈,最后划入半敞着的领口露出的事业线里。 目光顺着盈盈一握的腰身往下是修长又不失肉感的大腿。 衬衣的下摆刚刚遮住臀线,将露未露的风景,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第十六章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季乐清的身材和许知夏不是一种,她的肌肉线条更健康有种生机勃勃的美感。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实在直白,赶紧移开目光,“我、我过来关阳台门。” “嗯、嗯,我也是刚想起来,我去洗个澡。” 看得出来我和季乐清都挺尴尬,季乐清快步往外走,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突然脚底一滑。 眼看着她就要仰面朝天摔在地上,我本能地及时搂住她的腰,托了她一把才没摔。 只感觉她的身体轻颤了下,挣扎着想起来反而又滑了下。 “啊!” 我一手握着腰一手托着后背将她扶起来站稳才松开手。 “你踩了水,小心。” “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好像看见季乐清脸上好像浮现一团红晕,只是她离开地太仓促,我没来得及看清。 回房间之后,我从床上拿起手机想看眼时间才想起来下午的时候关机了。 开机之后,一条条的未接电话记录噔噔噔地弹出来。 几十条未接电话,其中大部分是小朱的。 虽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忍住了没有打回去。 刚开机没两分钟,一条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喂,你好哪位?” “江哥,你可算是接电话了,许总她吃了止痛药之后还是疼的厉害。” “听许总说你会做暖宫汤,喝完就能好多了,我也不求江哥你能回来了,你教我怎么做行吗?” 我听着电话那头小朱都快急哭了的声音,握着手机的手到底是没忍心挂断。 反正我人没过去管她,这次告诉小朱,他学会了以后,许知夏也不会再拿这种小事来麻烦我。 “进厨房左手抬头第二个柜子里有我提前配好的料包,配方和熬煮的教程我发你微信,用完了就按着再配就行了。” “谢谢江哥,我找着了!” “嗯,我就帮你这一次,以后许知夏的事不要再找我。” “江哥……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许总毕竟、毕竟有钱有势,你得罪了她,以后在天海肯定混不下去的。” 犹豫了许久,小朱还是在电话里劝我。 “我总觉得许总心里还是有江哥你的一席之地,许总只是好面子才……” 我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小朱,你觉得一席之地很多吗?” “你爱你老婆十八年,结果你老婆心里除了这一席之地之外全都是另一个男人。” “甚至连上床都要把你当成那个男人才愿意,你难道能忍受得了?” “怎么可能,那得是多窝囊的男人才能受得了?!” “呵,我就是这么窝囊的男人,窝囊地忍受了整整五年!” “我为了爱她,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你现在还要劝我吗?” 小朱沉默了,好半天才听见他说道,“江哥,你才是真男人。” 我默默地把电话挂断,长舒一口气。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小朱把煮好的暖宫汤端到许知夏的床头。 小心翼翼地出声说道,“许总,暖宫汤好了。” 许知夏艰难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姣好的容颜此刻苍白又虚弱。 “江俭滚回来了?” “我就说他是个贱骨头,闹腾不了多久就得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滚回来。” 小朱站在旁边没敢说话。 许知夏端起汤碗喝了一口,紧接着蹙起眉头吐到地上。 “这是煮的什么东西,又苦又涩,他存心煮成这样恶心我是吧?!” “让他滚过来!” “许总,江哥他没回来,这暖宫汤是我按着江哥给的配方教程煮的,您要是不满意我这就去重新煮。” “砰!咔嚓!” 汤碗被许知夏狠狠摔在地上,汤碗瞬间摔得四分五裂,温热的汤水洒了一地。 小朱站地并不远,被迸溅的汤水弄脏了裤子,煮了一个小时的成果被轻松的毁掉。 但迫于生计,小朱也只能缩着肩膀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凭什么不回来,不就是烧了把破二胡吗,人都死了留着破烂又有什么用?!” “给他台阶都不下,那就别下了,看他能作死到什么时候!” “我要让这个贱货为他的任性付出代价!” “小朱,长水村那片上头不是下通知说要推平竞标吗,你去集团那边告诉他们让他们必须把那块地拿下来。” “可是许总,那片地拿下来按照上头的要求,也只能做生态相关的产业,目前市场前景一般。” “集团那边如果做风险评估,很可能不会同意啊……” “那就让那群从国外镀金回来的饭桶顾问去找我爸说,总之我一定要拿下那块地!” “是,许总。” 与此同时,我正坐在房里盯着窗外的雨景发呆,明明还有一堆事情毫无头绪地等着我去处理,但莫名的就是不想动。 直到房门被敲响,已经洗完澡换好衣服的季乐清站在门外。 “冰箱里没菜了,我准备开车去附近超市买,你要不要一起?” “好,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也无聊,正好去买点生活用品。” 我本来以为季乐清会带我去普通的商超,直到车开进超市的地库之后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带我来的是天海有名的富人超市,也是那种会员制的仓储超市,只是价格和品质都比寻常的高出不是一星半点。 来这里买东西的多是富人家里的佣人,又或是在网上分享富人日常的网红博主。 看着货架上标签的金额,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饶是我是个小公司的老板,想在这里毫不顾忌痛痛快快地买一场也得心疼我的钱包。 “你怎么带我来这种超市买菜?” “这儿离家近方便,你别管了,又不用你花钱。” 我推着购物车跟在季乐清身后,看着她一样一样往车里放,我感觉好像看见钞票在一张张飞走,虽然飞走的不是我的钱。 走到日用品区,我拿起一套剃须刀套盒,上面是我没见过的牌子,看了眼价格后轻轻地放了回去。 谢谢,我的胡子还没有这么金贵,网上买也不是不行。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从我眼前伸了过去,径直把套盒拿下来放进购物车里。 “我回国也没给你带什么礼物,就当送你的,男人也得对自己好点儿。” “季乐清,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中彩票了?” 第十七章 吃两家软饭是吧 “真的江俭你让林行帆带你去他单位挂个脑病科吧,我感觉你脑子比胃病得还厉害。” 季乐清无语地看着我,似乎很费解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清奇的脑回路。 “我在国外奖学金、工资又没少挣,别说管你吃喝了,包养你都绰绰有余。” 说完这些话季乐清就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我连忙推着购物车在后头追。 “你别生气啊,我就是说话没过脑子……” “呵呵。” “乐清,真的是你?” 我正想着怎么哄季乐清高兴,没顾上看眼前。 怎么听着这声音这么耳熟呢? 我转过头看过去,是个老熟人了。 “信泽,你也来逛超市啊。” 然而赵信泽好像没看见我一样,目光像是黏在季乐清的脸上。 季乐清只是平淡又疏离地微微颔首,“嗯,好久不见。” 赵信泽干脆把购物车推到一边,径直走到季乐清的身前。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眼眶都泛起了一圈红意。 不是,在这儿演韩剧呢,男女主久别重逢,搞这么煽情? 我站在旁边像个透明的看客,又像个闪闪发光的电灯泡,反正就是不合时宜。 “要不等买完东西,咱们再找个地方聊,在这儿怪影响别人的。” “咳咳,江俭,你怎么在这儿?” 呵呵,老子在这儿跟电线杆子一样杵半天了你看不见我,说出来谁信啊。 我毕竟也算是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能看出来赵信泽对季乐清的反应不一般。 但是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赵信泽解释,总不能告诉他我和季乐清同居了吧。 “呃,我、我碰巧……” “江俭和我一起来的,要是没有什么事我俩就先走了。” 然而季乐清并不打算和赵信泽继续寒暄,直接绕过赵信泽往前走。 走出去几步回过头看我愣在原地,“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哦哦,来了。” “信泽,有空咱们再聚啊。” 我推着购物车追上季乐清,低声问道,“感觉你看见信泽之后好像不大高兴。” “没有,你想多了。” “行吧。” 不应该啊,一块儿创业那会儿,赵信泽和季乐清关系不是还挺不错的吗? 虽然季乐清性格比较内敛和赵信泽之间互动的不算多,但至少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看起来跟有过节似的。 真是奇了怪了。 我和季乐清继续逛,完全没注意身后的赵信泽正死死的盯着我和季乐清说话的身影。 东西是没少买,有专门的店员帮我们搬到车上。 外头的雨依旧在下,而且雨势还不小,也不知道这场雨得下多久。 雨水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反反复复地刮下去,但总会有新的雨水落下来,就这么循环往复彼此较劲似的互相折磨。 除非雨刮器断掉又或者这场雨停下。 季乐清还是没让我下厨,只说是不想让我给她添乱。 嘁,笑死,不是我吹,光是结婚这几年给许知夏变着花样的做饭,我现在的厨艺堪比米其林厨师。 我以前还想着,要是哪天简夏实在是干不下去了,我就把公司解散之后去应聘酒店大厨。 或者自己盘下个小店面,开家小饭馆,也能自给自足。 算了,既然她不愿意我做饭,打打下手总没错。 不愧是富人超市的菜,买回来冲洗下就行,连择菜都不用,因为不新鲜的坏的都被及时替换下去了。 我在旁边也就是帮她切菜递碗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小活。 桌子上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我拿起来,发现是赵信泽发来的。 【星星(符号):你现在和季乐清在一块儿?】 我下意识看了眼季乐清,她专心做饭并没有注意到我。 我拿着手机回到房间里,给他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信泽?” “季乐清什么时候回国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赵信泽的语气听着有些埋怨,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不高兴,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忍住了没说。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江俭,你拿我当傻子糊弄是吗,今天才知道,你俩就住到一块儿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在后头开车跟着我们了?” 我蹙起眉头,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本来想找个机会和他说我和许知夏离婚无家可归才和季乐清合租,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跟踪我们,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火气。 都是认识这么多年一起打拼到现在的兄弟,怎么搞得好像捉奸一样呢? “江俭,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把许知夏看的比你的命还重吗,结婚五年就出轨了?” “还以为你是什么纯爱战士,结果吃软饭还在外头偷腥,真让我瞧不起你!” “赵信泽,你他妈放什么屁,你才出轨了!” “我和季乐清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我俩只是合租而已!” 电话那头的赵信泽突然嘲讽地哈哈笑了两声。 “江俭,你还真他妈拿我当傻逼了,碧江豪庭住着的都是什么人物,再高的租金对他们来说也是看不上的仨瓜俩枣。” “季乐清能和你合租,你别逗我笑了,你就是吃许知夏的软饭没够,又吃上季乐清的软饭了!” “天杀的,怎么你命就这么好,吃软饭还能同时吃两家!” “赵信泽,你今天抽什么邪风,你再胡说八道一句,咱俩兄弟没得做了!” 我被赵信泽的话气得胃疼,捂着胃缓缓坐下。 “我已经和许知夏摊牌要离婚了,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有正义感呢?!” “怎么,突然就灵光一闪化身正义战士道德标兵了,看见我和季乐清在一块儿你就为许知夏打抱不平来了?!” “你他妈别不是看上许知夏了,正好她现在身边缺男人,你去试试说不定她还能看上你!” “只要你能忍得住她把绿帽子老老实实地戴住了,那你也能吃上许知夏的软饭!” 强忍着胃疼,我连珠炮一样把赵信泽这个孙子给狠狠骂了一顿。 他妈的,这孙子今天脑子让大雨淋进水了吗,还是说他其实喜欢的是许知夏? 电话那头从我骂完就沉默了,我也懒得再搭理他,直接把电话挂断。 一扭头看见季乐清站在门口。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第十八章 爹,我好想你 “你门没关好,生这么大气胃肯定又疼了吧。” “嗯,没事,我缓一会儿就好。” 也不知道我和赵信泽的争吵被她听进去多少。 胃疼不见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应该是因为刚才生气发火,胃疼得比下午在卫生间的时候还要难以忍受。 我不想让季乐清看见我因为疼痛而狰狞又狼狈的模样,强装做没事的样子,朝着她摆了摆手。 “你先出去吧。” 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衬衣口袋里的药瓶,结果疼得眼前阵阵发黑。 颤颤巍巍地拿着药瓶往手心里倒了半天也倒不出来。 一只手从我眼前拿走药瓶,干脆利落地倒出药捂进我嘴里。 紧接着一杯水就送到我手里,“喝了。” 水混着药咽下去,过了几分钟,那种生不如死的疼才终于停下来。 我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贴在脸上,汗珠顺着两鬓滑到下颌。 “好点了?” “嗯,谢谢你,我去洗把脸。” 起身往卫生间走,小腿灌了铅似的沉但脚下却像踩在棉花地一样虚浮,总得扶着什么才不至于摔倒。 对上镜子里不人不鬼的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反应过来后拍着胸口。 真服了,还能把自己给吓着。 想到季乐清还在等我,胡乱地抹了把脸用毛巾擦干走了出去。 季乐清已经把饭菜和餐具摆在餐桌上,和中午一样三个菜,外加一道炖煮了一下午的养胃汤。 什么忙都没帮上,甚至吃饭都是季乐清来叫。 我羞愧地只顾埋头吃饭,不敢和坐在对面的季乐清对上目光。 “别吃这么快,伤胃,怎么到现在你还是改不过来这个毛病。” 被她提醒,我才注意到坐下没一会儿我碗里的饭就已经下去了大半。 我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吃饭又快又急,恨不得囫囵吞。 小时候除了上学还得帮着家里干活,种地打草喂牲口喂鸡鸭鹅还得劈竹条编筐子,攒着到赶集的时候卖点钱。 忙得就像陀螺,但凡想停下来就会被名叫生活的鞭子抽打,一丁点儿的时间都不能浪费。 估计我的胃癌除了情绪的影响之外,饮食上的坏习惯也逃不开干系。 要是早知道会得胃癌,我以前就该细嚼慢咽按时吃饭,但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嗯,我会注意的。” 突然刻意放慢了咀嚼的速度,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感觉自己像圈里嚼草料的牛马。 季乐清时不时地看我一眼,被我的模样逗笑。 “怎么吃饭跟上刑一样,我做的难吃?” “没有,就是不习惯细嚼慢咽。” 终于把饭吃完,我主动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顺便擦了桌子。 季乐清回房之后,我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文件夹,想着给她送过去。 正准备抬手敲门,却发现房门开着一条缝,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推门进去。 “赵信泽,我回国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我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没有江俭,我和你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交集,这些话我很早之前就和你说过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死皮赖脸没意思,知道吗?” 透过门缝,房间里没开灯,黑暗中我看见季乐清站在落地窗前,手机的光照亮了她的侧脸。 她的另一只手上夹着一小点忽明忽灭的红光——她在抽烟。 我听见头上传出轻微的嗡鸣,应该是烟雾传感器触发了空气净化系统。 “别在门外站着了,找我什么事?” “你的文件,想着给你拿过来。” 我推门走进去,下意识地想在墙上找灯的开关。 “不用开灯。” 季乐清走到我面前,接过文件随手放在桌子上,顺便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早点休息,赵信泽无论和你说什么都当他放屁就行。” 记忆中季乐清几乎没有爆粗口的时候,现在也会骂人了,看来是真生气。 我不想撞她的枪口,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回房躺在大床上,窗帘合上灯也关了,房间里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我呆滞地盯着头上的黑暗心想着再醒来又会是什么样的明天。 在床上躺了估计得有两个多小时还没睡着之后,我摸到床头柜上的烟盒。 忍不住抽出来一根,刚按下打火机准备点燃的时候,想到林行帆对我说的话。 想了想,烟盒连着打火机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算了,为了多活两天还是不抽了。 我打开灯,走到桌前看着装着我爹二胡的盒子,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 “爹,你说你死的这么早,咋不在那头儿保佑保佑我呢?” “你临走那会儿还跟我说没看见孙子,现在孙子是不可能了,但你快看见儿子了。” 说完我自己都笑了,什么地狱笑话,不过开的是我和我爹的,应该不扣功德。 絮絮叨叨地和我爹的二胡说了半天的话,我突然打了个哈欠,终于困了。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我久违地梦见了我爹。 梦里在我熟悉的山村的小破院子,我爹不是临走时那副形同枯槁的模样而是我小时候顶天立地的结实的汉子。 “爹……真的是你啊?” “臭小子,连你爹都认不出来,皮痒痒了老子给你紧紧!” 我爹抄起立在墙边的笤帚追着我抽,多年的条件反射让我拔腿就跑。 边跑边求饶,“爹,我错了,我都这么大人了你还动不动就抽我!” “小王八羔子,你就算七老八十了,老子也是你爹!” 最后笤帚还是没落到我身上,我爹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大宝,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啊……” “爹……” 我爹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我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我看见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那把破二胡,拉起来还是跟谁家驴要死了一样难听。 但我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捂着耳朵龇牙咧嘴地跑出去,而是安静地坐在我爹旁边,就这么看着他。 “真新鲜,你个小王八羔子居然老实坐这儿没跑。” “爹,我是个废物,连你的二胡也没保住。” 我爹叹了口气,随后扬起一个憨厚又自豪的笑容,“说的什么屁话,我儿子是最棒的!” 我捂着脸泣不成声,“爹……我好想你……” 第十九章 回家看看 “爹,我才三十多岁,我不想死啊爹……” 感觉到一个坚实又温暖的怀抱,熟悉又遥远,像是灵魂终于寻到安心之所。 “不想死,那咱就好好活,好死不如赖活着,记住没!” “我记住了,爹,这些年你咋不来梦里看看我呢?” “爹?” 迟迟没有听见我爹的回应,我抬起头来环顾四周,院子里哪还有我爹的身影。 “爹,你去哪了?!” “爹,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爹!” 屋里屋外我都找了个遍,目光最后落到半掩着的院门上。 对,我爹一定是出去了,我出去找他! 推开那扇吱嘎吱嘎响的院门,还不等迈过门槛,就感觉脚下一空。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坠入一片黑暗之中,小院的一切离我越来远远。 再睁眼时,我依旧躺在大床上,窗帘没开房间里还很昏暗。 我坐起身醒了醒神,感觉脸上又湿又凉,伸手摸到未干的泪痕。 回头看,枕头上已经洇湿了一大片。 叫语音住手打开窗帘,外头依旧是灰蒙蒙的也不知道雨停没停。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简单的洗漱之后,我走出房间走到客厅,林行帆正坐在客厅喝咖啡。 “哟,起来了。” “嗯,你回来怎么也不叫我,季乐清呢?” 林行帆撇了撇嘴,“刚睡醒就找季乐清,嘴脸。” “别狗叫,毕竟是受人照顾了,问一句不是很正常?” 林行帆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站起身往厨房走。 “季乐清说她有事不知道几点能回来。” “给你留了早饭,我给你热热吃吧。” 我拉开餐椅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你不跟着一块儿吃点儿?” “我在单位食堂吃完回来的,不过你怎么起这么晚,夜里胃疼睡不着觉了?” 我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梦见我爹了。” 林行帆把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定好时,拉开餐椅坐到我旁边。 “江叔在梦里跟你都说啥了,有没有提到我啊?” 我白了林行帆一眼,“我爹给我托梦提你干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也算是江叔的干儿子,凭啥不想着我啊?” 林行帆说的话好像没毛病,不过我还是懒得搭理他。 回想起来梦里好像确实没和我爹说太多的话。 除了抓着笤帚追的我满院子跑之外,就是听我爹拉二胡。 对了,二胡! 我一拍桌子站起来就往房里跑,给林行帆吓一跳。 盒子还摆在桌上,我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只觉得心跳的格外的快。 打开盒子之后,烧的不成样子的二胡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四分五裂。 原本就是竹子做的,被火烧劈了也很正常,但我心里却总觉得不一样。 就好像它被人拿起来拉响了最后一首曲子之后完成了它的使命,才终于肯放心的彻底毁去。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顾不得沾了满手的焦黑。 我捧着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爹……” 林行帆追过来,站在门口看见我悲痛到无法自已,沉默着没有说话。 当年我爹去世的时候,他都没见我哭成过这样。 到现在我才明白,亲人的离世不是一时的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痛痛快快的哭吧,哭出来心里才能好受。” 林行帆走到我身旁,宽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我才从地上站起来,用手背蹭去脸上的泪水。 “没事,趁这两天有时间,我回去一趟到我爹坟前把它烧过去。” “我请假和你一块儿回去。” 我摇了摇头,“一来一回得耽误不少天,你一个主治医生这么请假,不想晋升了?” 林行帆刚想说什么就被我的话给噎住了。 “昨天找许知夏的时候,停的太久我车不是让交警队给拖走了吗。” “我今天正好去把违章销了,然后回去看看我妈。” “看见江姨,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先瞒着呗,瞒过一天算一天。” 吃完饭,林行帆盯着我把药吃了之后就赶去他的新房盯装修。 换好衣服,我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我,眉间浮起皱痕。 等回来我要不也化化妆,把我这副毫无血色的僵尸脸给遮一遮,出去都怕吓着人。 坐地铁到交警队听完教育做完检讨交完罚款开着车出来。 先去商场给我妈买了几件衣服保健品,给林行帆的爹妈也准备了些礼物。 大包小包地出来,迎面遇上发传单的女大学生。 “哥,大学生勤工俭学,帮帮忙呗!” 看小姑娘一直被人拒绝,我没忍心,接了一张。 小姑娘扬起热情又感激的笑,明眸皓齿惹人喜欢。 “谢谢哥!” “不用谢。” 小姑娘道谢之后迈着欢快的步子向另一个路人走去,高高梳起的马尾随之摇摆,举手投足都是青春的气息。 年轻真好啊。 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坐进车里低头看了一眼传单,发现传单上宣传的是天海郊区新开的一家中高端养老院。 想了想如果我死了,把我妈送去养老院也行。 毕竟林行帆以后还得结婚生子有他自己的家庭需要照顾。 哪怕是从光腚娃娃到现在各自小有所成,几十年的交情在这种情况下也有消磨殆尽的那一天。 看着宣传单上的电话,我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约好去看环境的时间之后,我发动引擎,踏上回家的路。 在加油站加满油,过了etc,速度逐渐往一百一上拉。 车里放着金属感爆棚的摇滚乐,我情不自禁跟着哼唱,心情似乎也跟着畅快放纵。 开了将近七八个小时,已经能远远看见老家的山头。 天色逐渐暗下来我才下高速,又转国道,国道又转盘山路。 最烦开夜车,还是下完雨的山路,一刻也不敢走神。 手里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屁股都跟着夹紧,要不是不喘气就得憋死,我连喘气都忘了。 就这么绷着神经一路摇摇晃晃磕磕绊绊地总算是把车开到了村子口。 “哐当!嗡……嗡!” “怎么回事,怎么开不动?” 我下车拿手机手电筒一照。 “这儿怎么他妈的还有泥坑啊?!” 第二十章 许氏集团来人了 “我真服了,上回回来不记得这儿有个坑啊?” 自己努力了一会儿发现徒劳无功之后,我选择走进村里找人帮忙。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村口,看看谁家的灯还亮着。 “砰砰砰!” “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砸什么门?!” “三娘,是我,大宝!” 听见有人从屋里走出来,紧接着是门栓被拔掉的声音。 三娘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哎呀,真是大宝,你咋这个点儿才到啊?!”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三娘,我三伯跟我二哥在家不,我车陷泥坑里出不来了。” “想着找几个人帮忙给抬出来,放心不白出力!” 我上道地从衣服内袋里掏出来二百块钱现金递给三娘。 三娘看见红色的钞票眼睛都亮了,但是嘴上还得跟我客气客气。 “都是亲戚,不就是搭把手的事儿吗,你看看,三娘还能要你的钱吗?!” 话是这么说,我要真不给,不知道得在背后被念叨多少年。 我直接把钱塞进三娘手里,“一点儿心意,您要是不愿意收,让我三伯跟我二哥拿去买两盒烟抽。” “好好好,正好你三伯跟你二哥还没睡觉了,我去喊他们。” 三娘笑的见牙不见眼,把钱塞进兜里,转身进去。 “你们爷俩儿别瘫这儿看电视了,赶紧出去叫人给大宝搭把手!” 没过一会儿,就看见我三伯江福宽和他儿子江良就一边套背心一边往外走。 我爹在家里排行老四,上头有三个哥哥,虽然都还在村里住但早早的就分了家。 我上头有三个堂哥,温良恭俭,我跟我爹一样也行四。 小时候村里人好逗趣,喊我爹江老四,就喊我江小四。 “大宝,怎么赶着刚下完雨回来,路多难走啊?” “这不是才有空吗,也是好长时间没回来了。” “不是三伯说你,你这次回来还不把你妈接到天海享福去啊?” 听见三伯的话,我羞愧地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 “死老头子你说这个干啥,天海那是什么地方,大宝能先顾住自己就行了。” “可是老四媳妇……” 三伯刚想接着说就被三娘的一记眼刀给憋了回去。 “看这天估计又要下雨,先赶紧把大宝的车给抬出来吧!” 三伯和二哥又叫了几个青壮年出来帮忙,这才把车给抬出来。 我从车上拿下来一条烟散给他们。 “不是什么好烟,兄弟们拿去抽。” 为首的男人较为年长,接了烟之后还跟我说句客气话。 “客气啥啊都一个村的!” 然而我刚上车准备走的时候,听见几个年轻的碎嘴。 “听说江小四不是在天海傍上富婆了吗,怎么还买这么便宜的烟?” “估计是专门买来打发我们的,拿我们当叫花子了!” 有的抽就不错了,还挑肥拣瘦,我这条还是之前打点关系没用上忘在车里的好烟。 要不是手头没什么可给出去的,我还舍不得拿这烟做人情了! 一群不知好赖的玩意儿! 不过想到暂时没法接我妈走,不能得罪这帮子地痞,不然我早撅他们了。 还至于受这种鸟气! 把车停在家门口,敲响了门环。 “咳咳,谁啊?” “妈,是我,大宝,你儿子回来了!” 院子里的人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通叮呤咣啷的收拾东西的声音。 不知道我妈在干什么,迟迟没有过来开门。 “妈?” 院门从里头打开,我妈脸上挂着慈爱又惊喜的笑容。 “快进去,你这孩子,回来你也不提前跟你妈说一声!” 我妈拢了拢外套,是件毛线勾的开衫。 七月的山里的晚上,不热但也不至于冷到这份上。 “妈,大夏天的,你怎么还穿这么厚?” 我妈低头看了眼身上,“嗐,清早起来凉,刚出来随手就套上了。” 提着东西进屋,我妈把灯打开,又要给我倒热水。 “回家来还拎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天海物价高你得省着点花。” “喝完热水睡觉去,你那屋妈天天都收拾,干净得很。” 听我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看着她忙碌的略显佝偻的身影,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妈已经是个小老太太了。 “妈,你也快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躺在屋里的小床上,有些伸展不开,翻身还会吱嘎吱嘎的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比碧江豪庭的大床更让我觉得放松。 外头又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听着雨声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咳咳咳……” 被一阵咳嗽声吵醒,听着是从我妈那屋传过来的,等我坐起来想听仔细的时候,那咳嗽声又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儿,被刻意压抑的咳嗽声还是飘进了我的耳朵。 不是说小感冒吗,怎么会咳嗽的这么厉害? 心里莫名一阵慌乱,我妈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就像我瞒着她一样。 等到第二天早上,我蹲到院里水龙头旁边洗脸刷牙,看见我妈出来。 昨天夜里咳了一宿,她的脸色不大好看。 “妈,这次你跟我回去,我带你去天海市医院做个体检。” “不去,我身体好着了,花那个钱干什么?” “必须得去,我爹的病就是发现的太晚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早就……” 提到我爹,我妈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悄悄抹了把眼睛。 “那是你爹没福气,我比他有福,我还等着抱孙子了。” “妈,我、我和许知夏她……” 正准备和我妈坦白我和许知夏离婚的事,就听见门外传来江良的呼喊声。 “大宝,你快出来,村里出大事了!” 什么? 我穿好衣服往外走,江良拉着我快步往村后头的山上走。 “咋回事啊二哥,啥大事?” “听说是上头和许氏集团来的人,要征咱们的地,还让咱们村把祖坟都迁走!” “许氏集团?” 就算没镜子我也知道我现在的脸色估计已经煞白。 千万别是许知夏的那个许氏集团…… 当我到了坟地边上,就看见全村的老少爷们儿将两台挖掘机团团围住。 “挖人祖坟是要遭天谴遭报应的,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大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按规章制度办事的!” 我挤过人群,站到村长旁边。 “叔,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十一章 许知夏你疯了 村长指着对面那群西装革履的男人对着我说道,“这群丧良心的王八蛋,要挖我们长水村的祖坟!” 在人群中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小朱,你怎么会在这儿,这群人是你带来的?” 小朱似乎是没想到我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长水村,诧异地看着我。 左右看了眼,朝我走过来,递给我一个文件夹。 “江哥,你回来了啊,这是上头的文件,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小朱眼神闪躲很是心虚。 我仔仔细细地看完,确实是上头的文书。 我把文件拿给村长,“叔,征地这事你不知道吗?” “征地的事我知道,村里也都提前通知过了,但没说这么快啊!” “而且就算征地,也得是安置房先下来,我们再找地方将先人的尸骨收敛安置才能让挖掘机进场,哪有一上来先动人祖坟的!” 对啊,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小朱这时候解释道,“江哥,文件上不是写着了吗,根据各家的土地面积和人口,在县城区华城苑分配安置房。” “至于祖辈遗骨,也是按人头在县城公墓给安排,保证不会亏待长水村的村民们。” 确实,文件里对这些问题都写出了应对方案,开出的补偿也确实丰厚。 但重点是他们的进场时间和进场顺序不对劲。 长水村要拆迁是前两年上头就在计划的项目,只是一直没下来,怎么会这么快就落到许氏集团手里呢? 太奇怪了,一切表面上看着合理,但却禁不住仔细琢磨,一琢磨就全是疑点。 看着小朱时不时地往村口方向看,我心中升起一个猜想。 “小朱,许知夏她是不是也来了?” “啊这,江哥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是许知夏搞的鬼,我说为什么许氏集团过来征地,作为许知夏助理的小朱也会跟着一块儿来。 合着还真是许知夏的手笔。 我看着被村民们围住而不能动工的两台挖掘机,他们不顾常理先动坟地,估计也是得了许知夏的授意。 为了报复我,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周围有几个人看出端倪来,凑到我身边,“江小四,你和许氏集团的人认识啊,问清楚咋回事了没?” “嗯,你们继续拦着他们,我先去打个电话问问。” “行,你去吧。” 说完我拿着文件往村口走,小朱见不对劲也跟了上来。 等到从后山下来走进村子里,小朱才敢说话。 “江哥,你这是要去找许总?” “江哥,要是我说你还是跟许总服个软吧,许总这样的身份背景不是咱们这种小喽啰能得罪得起的!” “呵,再怎么有背景,也不过是血肉一堆,总是会死的不是吗?” 听我冷笑着说出这句话,小朱的脸色刷的就白了,赶紧拉着我的胳膊,反倒是不敢再让我去了。 “可千万别冲动,江哥,有什么话咱好好说,犯法的事儿可不提倡啊!”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许知夏既然想把我往死路上逼,那她就得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 将小朱甩开,我快步走到村口,许知夏的车就停在村口,光鲜亮丽的豪车和坑坑洼洼的泥巴路格格不入。 径直拉开后座车门,空调的凉气扑面而来,许知夏正靠在座椅上看手机。 看见我来她并没有意外,只是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原来是躲回老家来了。” “许知夏,你什么意思,我们村都还没收到上面的通知,你就让施工队进场,想强拆?” “是觉得上面分下来的拆迁款不够吗,我可以给你们每家每户再加十万,但是最晚明天长水村就要夷为平地。” 长水村虽然不大,但也有百来户人家,一家添十万,那就是上千万。 普通人家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赚到的数目,在许知夏嘴里就像是零花钱似得。 “许知夏你疯了,整个长水村一天之内连人带坟全部搬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许知夏不在乎地看了眼腕表,手腕上满钻的百达翡丽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金钱与奢华的光。 “我只负责给钱,其他的我不管,那两台挖掘机只是通知你们,施工队还在上山的路上,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天长水村的坟地必须得掘,是吗?” “呵呵,江俭,我记得你爸爸应该葬在这儿吧,我劝你有跟我对峙的功夫,不如去将骨灰盒挖出来,不然等挖掘机动工,就全碾碎了。” “许知夏你敢!” 看着许知夏浓妆艳抹的精致脸庞上扬起的轻蔑又恶毒的笑意,我一时间怒火中烧,伸手想去掐她的脖子,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小朱见状赶紧拽着我往后拖,“江哥,冷静!” “我冷静你妈了个巴子,许知夏你毁了我爹的遗物,现在还要掘他的坟,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你他妈的就是个畜生,你敢动我爹的坟一下,我今天豁出去这条命也得拉着你陪葬!” 我疯狂的挣扎着,小朱死死地抱着我,咬着牙不肯松手。 许知夏被我发疯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见我被小朱控制住,又松了口气。 伸出葱白似得手在我脸上轻轻拍打着,尖锐的美甲刻意用力地划过,留下丝丝的红痕。 “江俭,这就是你反抗我的代价,我就算撅了你爹的坟,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许知夏,你动长水村的祖坟,村民们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许知夏突然笑了,原先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在此刻像是恶鬼的狞笑,尖锐的刺耳。 “江俭,你出社会这么久怎么还这么天真啊?” 她凑近我的脸,嘴角上扬但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你天真地让我觉得可笑,就和你这个人一样可笑。” “不过是块坟地而已,只要我给的钱足够多,他们都恨不得跪下来感谢我。” “那些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祖辈们,是血脉传承不假,但又有什么用呢?” “没钱吃饭没钱看病就要死的时候,难不成能拿祖辈的遗骨去换钱吗?” “江俭,祖辈的坟地和他们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钞票,他们会选择什么,他们会更想要什么呢?” 第二十二章 我真是大孝子 我看着许知夏的脸,抿着嘴没有说话。 她说的话我心里当然清楚,长水村的村民们都穷怕了,这样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十万块钱对许知夏来说只是一件大衣一个包,但是对村民们来说,是一笔能改变生活的巨款。 我的沉默取悦了许知夏,她呵呵笑着,“江俭,我最不缺的就是钱,我如果再加十万,你信不信不用挖掘机,他们自己就冲上去把坟地平了。” “也许他们会,但我绝对不会,我绝不会让你动我爹的坟!” 我深知和许知夏以及她背后的许氏集团斗无异于蚍蜉撼树,但就算只剩下一捧骨灰,那也是我爹! “江俭,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 “我记得你妈还活着,难道你一点儿都不考虑她?” “许知夏,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见她提起我妈,我的神经骤然紧绷起来,死死地盯着她。 “我没打算把你逼死,毕竟死太便宜你了。” “我可以再给你们几天时间搬迁,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什么条件?” 许知夏捏着我的下巴,她的眼神自信又笃定,“今天跟我回去,你自然会知道。” 我这两天没少在人前下许知夏的脸面,她估计早就想好了怎么折磨我报复我。 如果我真跟她回去,等待我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果子。 但是如果我不答应她,我爹的坟就会被她毁掉,我该怎么选? 没想到我不仅护不住我爹的遗物,现在连他死后长眠的地方我都没有能力保护。 我深呼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决绝地看着许知夏。 “我答应你,但是我和你需要签协议,保证这几天你绝不会让施工队作业。” “可以,没问题。” 许知夏很痛快,让小朱在纸上写下内容,拿着纸笔和印泥跟着我回村里去。 我个人的意愿到底是不算数,我把许知夏要加钱的事通知给村里。 村民们一听能多拿十万块钱之后,各个眼里都有了光。 “江小四,你咋谈下来的,又拖了时间还能拿着钱,还是你小子有能耐啊!” “是啊,这可是一千多万,说给就给了,江小四,是不是真的啊你可别骗我们?!” “江哥没有骗各位,这是我们许总提出来的,各位要是没有异议,就在这张协议上签字按手印。” 小朱拿着协议让村民们轮流传阅,但是村里人大多文化程度不高,还有好几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也看不懂什么,最后还是交到村长和村书记手里。 村长和村书记看完之后,犹豫了一会儿但也答应下来。 每家每户出一个代表签字按手印,因为家里的话事人基本上都在祖坟边上围着,所以不出半个小时就签完了。 看着那张签满名字按着鲜红手印的协议,我心里五味杂陈,远远地望了一眼我爹的墓碑,最后签上“江俭”两个字,按下了手印。 签完字大家各自散去回家招呼家里人收拾东西,只有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哥……” 小朱在我身后犹豫着开口。 “许知夏应该满意了,我爹的坟交给别人动我不放心也不合规矩,等我把我爹的骨灰挖出来,我就跟她回去。” “唉……江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协议是一式两份,村长那儿留了一份,另一份让小朱拿了回去。 我浑浑噩噩地走回家,看见我妈倚着门边在等我。 “大宝,咋回事啊?” 邻居家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鸡鸭鹅被撵地吱哇乱叫。 等待它们的不是被宰杀吃一顿美美的离乡饭,要不就是到县城的市集上卖掉。 在村里它们是能下蛋能换钱的金疙瘩,等住进了县城里,它们就是无处安放的累赘。 不知道谁家的猫被惊地窜上房顶,蹬掉好几块瓦片,咔嚓咔嚓碎了一地。 换做平时早就能听见扯着嗓门的骂声,今天却没人顾得上它。 大家都沉浸在即将摆脱山村几十年贫苦生活的喜悦里。 “妈,进去说吧。” 我把要征地迁坟的事告诉我妈,我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叹了口气。 “挺好的,挺好的。” “妈,我今天有事得赶回天海,我把我爹的骨灰挖出来先放家里,等忙完了我回来接你。” 长水村即将夷为平地,我妈就是再不想走,也只能走了。 “行,妈跟着你去大城市享享福。” 我抱着二胡的盒子拿起院里的铁锹,到后山去,在我爹的墓碑前看着盒子彻底烧为灰烬。 踌躇了许久,开始一锹一锹地挖我爹的坟包。 看着墓碑上我爹的黑白相片,他似乎不大高兴,也是,哪怕是被亲儿子掘坟谁也高兴不了。 “爹,你别怨我,祖坟里埋着的都得迁走,天海的墓地太贵我买不起,给你放县公墓也不错了。” “等以后我妈寿终正寝了,我就把你们俩葬在一块儿。” 估计这事儿得托付给林行帆,没事儿我这个胃癌要是治不好估计得死我妈前头,一回生二回熟,我相信他。 等挖了估计一个钟头,我累得拄着铁锹大喘气。 头上大汗淋漓,我穿的还是衬衫,一点儿都不吸汗,湿哒哒地黏在身上,难受死了。 周围的林子突然起了风,树叶哗啦啦作响,风吹在身上凉嗖嗖的,我甚至打了个寒颤。 “啊切!” “爹,是你看我热了给我吹的风不,你还是悠着点别给我吹感冒了。” 似乎真是我爹干的,我说完这话风便停了下来,只听得见鸟叫和草丛里的虫鸣。 这死老头,说两句还真一点儿风都不给了,小心眼子。 汗水滴在脚下的黄土里,不知道挖了多久终于看见我爹的棺材板。 真他妈的服了,上学那会儿好看盗墓小说,也幻想着当土夫子下大墓斗粽子,结果唯一一次掘坟还是我亲爹的坟。 棺材板被钉子封死,用铁锹开撬不开,还没有专门的家伙事。 “爹,你先晒会儿太阳,我先去找老白叔要个撬棍来,早知道没几年就得把你刨出来,当初就不让老白叔他们家封钉子了。” 把铁锹插在地里,抹了把汗抬腿准备往村里走。 “哎呦卧槽!” 第二十三章 要塌方了 脚底下被土里半埋着的树根狠狠绊了一跤,差点摔个狗吃屎。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被刨得大敞四开的坟包,“我错了还不行吗,给我摔出个好歹来,你等着我妈跟你急眼你就乐了。” 回村之后直奔着干白事的老白叔家里,因为是干殡葬这一行的,村子里多少都有点忌讳。 所以老白叔家就住在村边上,就他们一家房子,也不挨着什么邻居。 “老白叔,借把撬棍使使,我给我爹棺材钉子起开。” 老白叔祖上就是给人看风水的,听说也出过风光无两的大人物。 但是到他这辈就只剩下给人操办白事的活计,但他有时候也给人算命,不收钱当个乐子看。 老白叔父母故去的早,年轻时候老婆也难产死了,一尸两命什么也没留下,村里的人敬着他也可怜他。 明明过得比黄连还苦,但他还是逢人就笑,只说这是干他们这行的命数,三弊五缺鳏寡孤独都怨不得别人。 我爹自打会用二胡拉曲子之后就跟着老白叔一块儿赶白事,因为我爹二胡拉的实在是惨绝人寰,连孝子哭得都多了几分真切。 现在我爹死了,老白叔还硬朗着,收了一群因为不受家里待见出来讨生活的的年轻人做徒弟,跟他一起操持白事。 我以前还打趣过,问他怎么不把算命的本事也教给徒弟,但他只是笑着摇头。 “都是老封建的东西,学这个做什么,我可不想让他们也落得跟我一样。” 我进了老白叔的家门,老白叔的几个徒弟正在收拾东西。 老白叔坐在屋子门口的台阶上抽着旱烟。 “大宝来了,咋这么着急开棺材啊?” “我公司有事得回去一趟,想着赶紧忙活完再走。” 老白叔招招呼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跟着我去搭把手。 “麻烦了老白叔。” “这有啥麻烦不麻烦的,不过这回你还是把你妈接到身边去吧,你妈她……。” “我妈咋了?” 老白叔停顿了下,“她毕竟上岁数了又自己一个人,身边也得有人照看着。” “知道了老白叔。” 带着两个小伙子上后山,很快把我爹的棺材撬开,这棺材的密封和防腐防蛀都做的不错。 里头的骨灰盒还跟当初放进去的样子没什么两样,我在两人的搀扶下跳进去,把骨灰盒抱了上来。 “辛苦你们了,我身上还有盒烟,刚拆还没抽,不嫌弃就拿去。” “谢谢哥!” 把骨灰盒抱进家门,我妈正在收拾家里的东西。 看见我怀里的骨灰盒之后,我妈眼里涌出泪水。 “大宝他爹,真没想到你还能进回咱家的门。” 把我爹的骨灰盒放在堂屋的桌上,我跟着我妈开始收拾东西。 “妈,你就把证件之类的都翻出来别忘了就行,其他的东西等过几天我接你去天海,咱们再买新的。” “你就算收拾出来,我的车也装不下带不走。” “知道你这个小败家子挣钱了,放心吧我知道啥该带啥该扔。” 我正准备打开柜子的一层抽屉时,我妈突然慌张地拦住了我。 “柜子我收拾就行,你去把你那屋收拾了。” “咋了妈,里头有啥东西是不我能看的,你藏着啥宝贝了?” 我妈轻轻地把我推搡开,朝我摆了摆手,“去去去,要真有啥宝贝不也都是给你留的,这里头是我的贴身衣裳,儿大避母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我挠着头嘿嘿两声,“那你收拾。”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 院门没关,小朱走了进来。 “大娘好,我来找江哥。” 小朱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道,“江哥,下雨路不好走,你得跟我们走了。” “嗯。” “妈,我先走了,过两天回来接你。” “天都快黑了,不能等到明天再走吗?” “不了妈,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开车带着小朱往村口去,从后视镜里看见我妈站在门边望着我远去,似乎弓着身子在咳嗽。 到了村口,小朱给许知夏开车,我跟在他们后面。 沿着盘山路往山下开,雨开始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挡风玻璃上。 开着雨刮器,我的心里逐渐涌起莫名的慌张。 我瞥了眼旁边的山体,时不时有些碎石滑下来,甚至有的掉落在我和许知夏的车顶上。 刮风下雨的也正常,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开着开着,我听见头顶似乎有沉闷的轰隆声由远及近,从小住在山上的我对这种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我下意识地想踩油门提速,但是不巧的是这段路很窄,只允许一辆车通过,许知夏的车在我前面堵着。 许知夏的车是商务轿车,遇上这种湿滑的山路,根本不敢加速,慢地跟龟爬一样。 如果我强行从许知夏的车旁边超过去,很有可能会冲出护栏。 拍了拍车喇叭同时开了双闪想提醒小朱,但小朱就像是眼瞎耳聋了似的,死活不肯提速。 实在没办法,我给小朱打了电话。 许知夏的车里,小朱看见我的来电显示,问道,“许总,江哥打来的,他应该是真有事,要不要接?” “不用管他,估计是想什么花招留在村里,让他着急去吧。” 等了半天,直到电话自己挂掉,小朱也不接电话,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妈的,小朱是怎么回事,难道感觉不出来不对劲吗?! 我降下车窗,探出头扯着嗓子喊道,“快他妈开啊,要山体滑坡了!” “你他妈的再不踩油门,一会儿塌方咱们仨都得交代在这儿!” 小朱从后视镜里看着我喊得脸红脖子粗,知道我肯定有要紧的事,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许知夏,悄悄降下了车窗。 “赶紧加速,上面要塌方了!” “卧槽?!” 听了我的话,小朱也顾不得真的假的,赶紧踩下油门。 突然的提速惊到了许知夏,许知夏蹙起眉头,“小朱,怎么回事,下着雨你开这么快?” “许总,江哥说山上要塌方了,让我们赶紧走。” 许知夏一听是我说的,不屑地嗤笑一声。 “你听他胡说什么,他是有千里眼还是有顺风耳,山上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第二十四章 你还不能死 小朱咬了咬牙,他确实不能确定江俭的话是真是假,但又不能忤逆许知夏,只得又放慢了速度。 我在后面看着前车突然降速而且没有再加速的趋势,感觉脑子都快要炸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听见我喊话还降速? 车载屏幕突然微信弹窗。 【小朱:江哥,许总不信你的话,不让加速。】 这傻逼许知夏,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能不清楚吗,还不信我,那就等死吧! 提心吊胆地走过狭窄的路段,终于到了宽敞的双向路段,我一脚油门从许知夏的车旁超了过去。 过弯的时候,因为路面积水,车胎打滑了下但好在没失控漂出去。 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许知夏的车,踩下油门往山下赶。 山上的异响越来越近,看来塌方的不止一处,也可能是整个坡面坍塌崩落。 这些年我回来也没遇上过这种情况,希望上天能眷顾我,别让我这么早死! 握紧方向盘,眼里只有前方的山路,等开出去不到一公里的路段,我看见前面有大块的滚石落下。 一个急打方向盘,有惊无险地闪躲过去,但许知夏的车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商务轿车在这种路段本就受限,价值高昂的豪车上载着许知夏,小朱难免顾及,被陆续滚落的几块大石头逼停。 正当小朱准备小心翼翼地绕过石头继续走的时候,只听见如千军万马奔袭而来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泥土裹挟着大大小小的碎石、植被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我在后视镜里看见许知夏的车几乎是眨眨眼的功夫,就被泥土掩埋。 我和他们就隔了不到百米的距离,却幸运的逃过一劫。 我的手无意识地紧握着方向盘,心脏跳得激烈。 怎么办,我该回头去救他们吗? 要不,我打个救援电话,等救援人员来管他们算了。 我要是回去救他们,遇上二次塌方把自己也搭进去怎么办? 想到这儿,我的脑海里像是有两个我在不停地争辩,我到底该怎么做? 许知夏做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按理说她要是就这么死了,我应该畅快再也不用受她的威胁和磋磨。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心里却揪着似的疼呢? 此时许知夏和小朱被困在车里,万幸这辆车并不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坚固结实的车架将泥土和碎石抵挡在车外,车体并没有过多的变形,车内的空间还很富裕。 但他们同时也打不开车门,时间一长车内的氧气耗光,豪车即将变成他们的棺材。 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许知夏才慌了神,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小朱,打求救电话!” “许总……手机没信号了!” 小朱的语气染上焦急的哭腔,在心里怪自己非要听许知夏的话降速。 许知夏脸色逐渐苍白,“对了,有无线电,车上不是有紧急无线电求救吗,快打!” 无线电救援联系的是最近的消防队和警察局,但是消防队表示山上多处塌方,他们上来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不知道车里的氧气还够不够,许知夏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向沉稳冷静的她此刻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头顶有异响传来,以为是遇上二次塌方,紧张到屏气。 此时的我手里握着多功能工兵铲,冒着雨站在车顶上一铲一铲地把积压的泥土、碎石铲下去。 “还好后备箱里常年备着这玩意儿,关键时候还真能派上大用场!” 车门两边堆积的太多而且如果我先从两侧开始清理,车顶上的很容易滑落下来。 车顶上的相对较少而且方便,只要把天窗的地方清理出来他们就有救了。 “老天保佑,千万别再塌方了!” 泥土混合着雨水变成带有聚合性的泥浆,稍有不慎我就会从车顶滑下去,再想爬上来可就难了。 好在雨势已经逐渐有停歇的迹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终于将车窗挖出来,我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蹲下去用手把天窗玻璃擦干净。 用手敲了敲,还挺厚。 “能听见我说话吗?!” “你们还清醒着吗,有没有受伤?!” 天窗的内层没有打开,我看不见车里的情况,只能希望他们还没有缺氧昏迷。 “许总,是江哥的声音,在天窗上面!” “什么?” 小朱赶忙打开天窗,看见我狼狈地蹲在车顶正往里探头。 “江哥!” 我看见小朱都要哭出来的样子,勉强露出一抹宽慰的笑,“还好赶上了,许知夏呢?” “许总她很安全没受伤。” “那就好,趁着暂时安全,我拉你们出来!” 先把小朱拉出来之后,我朝许知夏伸出手,“来,抓紧我的手。” 许知夏不知道在犹豫什么,迟迟没有伸手。 “许知夏,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就算瞧不起我憎恶我,也总得先活下来。” “雨还没有停,这还只是小塌方,如果下来泥石流,连人带车都会被冲下去。” 许知夏抬头看着我,她的眼神太过复杂,我看不懂也顾不上看懂。 “江俭,你为什么要回来救我,你不是应该巴不得我死吗?”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你还在纠结这种屁事,我是不爱你了,但不代表我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许总,您快出来吧!” 在我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许知夏凉冰冰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和小朱一起把她从车里拉出来,从车顶下去,往我车那边走。 此刻的许知夏浑身被雨淋透,发丝贴在脸上,高档的女士西装沾染上斑驳的泥巴,看起来狼狈极了。 她的脚上踩着高跟鞋,在这种极端的路况,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我自顾自拎着工兵铲往前走,没有理会身后的许知夏。 “啊!” “许总,您没事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许知夏摔倒在地上,小朱手忙脚乱地想把她扶起来。 许知夏挥开了他,想自己站起来,但挣扎了两下就又摔在地上——她站不起来了。 我认命般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把工兵铲递给小朱。 紧接着蹲下来把许知夏拦腰抱起,虽然我现在是个得了癌症的虚逼,但抱起许知夏的力量还是有的。 “江俭,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能走!” 第二十五章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老实点,不然给你摔地上可怪不了我!” 许知夏在我怀里来回地扭动身体,把他们救出来之后我本来就没剩下多少力气,烦躁地朝她吼了一嗓子。 许知夏没想到我会翻脸,吓得呆住了,没再乱动。 将她放到后排座椅上,“如果你不想以后变成跛子,就别乱动你的脚。” 坐进车里,我看了眼后座的许知夏,顺手把后排的空调调成暖风。 “小朱,我来开车,你坐副驾驶。” “好的江哥。” 开着车继续往山下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路上遇上几处小的塌方,但都有惊无险地绕开。 小朱没经历过这些坐在副驾驶上比我都紧张,紧紧地攥着胸前的安全带,目光一刻也没从前方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夜幕降临雨彻底停下,我才平安地把车开下了山。 总算是能松口气了,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车后座的许知夏这一路上安静的出奇,一句话都没说。 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将自己蜷缩起来,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头埋在臂弯里看不见她的脸,仔细听能听见隐隐的吸气声。 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多年,我远比许知夏自己还要了解她的习惯和身体情况。 她生理期刚来,白天见着她还是嚣张得意的样子那是止疼药起的作用,如今她淋了雨又吹了风,身体受凉肯定是又痛经了。 从这儿回天海,光高速上就得开八九个小时,累了一天的我根本没精力再开夜车。 “先开车去市区的医院吧,把许知夏的脚踝处理了,再找酒店休息。” “今天肯定是回不了天海了,等到明天早上我加满油再说。” 小朱点了点头,看向后座的许知夏,“许总,您觉得可以吗?” 许知夏估计是疼得不想说话,连头都没抬,只是发出一声沉闷的“嗯。” 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进了市区直奔就近的人民医院挂了急诊。 许知夏白皙纤细的脚踝此时肿的像发面馒头,还泛着青紫,连带着脚掌也跟着肿起来连鞋子都穿不进去。 拍完片子医生说是脱臼错位,需要打石膏。 “医生,麻烦先给开点止疼药给她,她生理期痛经。” 正坐在椅子上翘着脚的许知夏听见我说话,突然抬起头来看我。 我蹙了蹙眉,“看我干什么,进山还穿高跟鞋摔成这样也是活该。” 许知夏顿时瞪大了眼睛,“江俭,你、你?!” “我什么,许大小姐我劝你搞清楚状况,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是死是活都未可知。” “注意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看着许知夏吃瘪的样子,我心里格外的畅快。 许知夏不是看不起我憎恶我吗,可是生死攸关之际,她还不是得靠我才能活下来! 下山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多,等从医院出来已经快十一点。 直到胃里传来胃酸的烧灼感,我才想起来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开车找到全市最高端的连锁酒店,走进大堂的时候许知夏还是没掩饰住脸上的嫌弃。 有的住就不错了,一个三四线小城市里上哪去找顶级的高奢酒店去。 小朱在这儿我肯定不会傻了吧唧的自掏腰包给许知夏订商务房,只给自己订了一间普通的标间。 “穷酸鬼,这种酒店还要住标间。” 许知夏吃了止疼药之后脾气也跟着上来,但是我丝毫不会因为她的嘲讽而心生波澜。 “是是是,我是穷鬼,我哪像许大小姐一出手就是一千多万,委屈许大小姐了。” 办完入住之后我把房卡揣进口袋,转身往外走。 “江俭,你去哪儿?!” 啧,许知夏是不是摔着脑子了,平日对我爱答不理的,今天话这么密? “当然是出去找地方吃饭,我是人不吃饭会饿死的。” 许知夏顿了顿,梗着脖子接着说道,“那你怎么不问问我吃什么?!” “我管你吃什么,西源是个小地方,没有米其林餐厅,你想吃什么让小朱给你点外卖。” 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走出酒店,站在台阶上一呼吸就是空气里潮湿的水汽。 突然想抽根烟,但是一摸口袋连打火机都没有,才想起来白天给老白叔的俩徒弟了。 妈的,更烦了。 坐进车里,胃又开始绞痛,似乎是惩罚我没有按时吃饭。 疼得我不停地吸气,但是越吸气越疼,我挺在座椅靠背上,牙龈都快咬出血来。 从手套箱里拿出药瓶,倒出来一粒塞进嘴里生咽下去,缓了会儿终于不疼了。 好多年没进市区,也不知道这个点儿哪还有开门的饭馆。 顺着大街一路慢悠悠地开过去,小城市的夜生活大多单调乏味,又是下雨天道路上连车都少见,更别提行人。 终于找到一家还开门的兰州牛肉拉面,推开门走进去,戴着纱帽的老板娘正在收拾桌子,角落的桌子上小孩正在写作业。 厨房的窗口里,戴着礼拜帽的老板正在收拾灶台。 有时候我真的会疑惑这种组合是怎么做到全国统一的? “老板娘,现在店还营业吗?” “营业的,找地方坐,要吃点啥?” 要了碗最普通的兰州拉面外加一个煎蛋,因为只有我一个客人所以上的很快。 白底蓝花的大瓷碗,拉面上码着几片牛肉和堪称教科书的煎蛋,牛肉汤上飘着油花,葱花香菜做点缀。 十几块钱一碗,量大还管饱,热面热汤下肚,一股暖意瞬间充斥四肢百骸,感觉浑身的凉意都在此刻被驱散。 刚吃完饭走到门口,想着给我妈打个电话问问村里有没有受影响,但想起来山上现在没有信号只能作罢。 手机铃声响起,是林行帆。 “帆子,怎么这个点儿给我打电话?” “你小子的电话居然能打通,你是不是不在山上,你去哪儿了?” “嗯,我在市区,明天早上开车回天海。” 林行帆很是不解,“你这么急着回来干啥,看新闻说老家山上塌方了好几处,我爸妈那儿我现在也联系不上。” “别提了,我今天命都差点儿交代在山上,差点儿我也得跟着上新闻。” 想起来就烦,看到旁边有小超市还开门,走进去要了包荷花,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来细的再来个火。” 第二十六章 帮帮忙吧 小超市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哥,听我要抽细的,从玻璃柜里把烟拿出来递给我,嘿嘿笑了两声。 “老弟咋还抽女人烟呢,劲儿多小啊?” 拆开抽出来一根点上,嘬了一口,“嗐,身体不好,一时半会儿又戒不了,抽点劲儿小的解解瘾。” “身体不好还抽呐,要我说还是保护好身体最重要。” “哈哈,压力太大不抽难受啊。” “也是,现在这世道都不容易。” 从小超市出来,我重新把免提按开,就听见林行帆在那头喊。 “你他妈又抽烟是吧,你信不信我告诉季乐清?!” “今天就抽了这一根,抽完就不抽了,我抽烟你告诉她干啥,你还指望她管着我?” 嘴上是这么说,但想起季乐清冷着脸,说话又毒又不留情面的样子,我心里还是有点儿发怵。 “呵呵,你等季乐清回来着,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回来了。” 犹豫着要不要把我和许知夏签协议的事告诉林行帆,于是岔开话题,“你现在在医院呢,又值夜班?” “你小子别岔开话题,老实交代。” 嘿,这小子! 没办法,我只能言简意赅地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他。 林行帆骂了句脏话,“你就不该救她,她干的还是人事儿吗?!” “你是不是没在值班室里啊,嗓门儿这么大?” “嗯,出来上厕所,许知夏就是个该天杀的,让塌方闷死也是老天有眼,她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救她!” “我看你啊,你是真没救了,你还说你放下了不爱了,我看你明明就超爱!” “你拿我和季乐清当什么,你们y中的一环吗?” “打住,你怎么还越扯越偏呢,我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吗,你一个穿白大褂的咋还能说出这么不符合职业道德的话呢?” “你好不容易从她手底下跑出来,居然还答应她,你就不怕她憋着坏往死里搞你?!” “我只是说要跟她回天海,可没说要回她家,你就别生气了。” 听见电话被挂断的声音,估计林行帆是气得够呛。 真服了,他还气上了,我要是没答应许知夏,别说我爹的坟了,他家的坟现在也都得被扬了。 不谢谢我就算了,还挂我电话,这个没良心的。 抽完烟开着车回酒店,毕竟是市区里最高端的酒店,就算是标间也三四百一晚上,房间内装潢还是挺不错的。 洗了个热水澡,穿着浴袍,抱着衣服到走廊的公用洗衣房里,一股脑的扔进洗衣机。 幸亏这次回来还带着季乐清给我买的几身衣裳换洗。 回房拿出手机刷视频打发时间,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季乐清:你回老家了,情况怎么样?】 估计是林行帆告诉她的,敲着键盘发过去一行字。 【我:没事,不用担心。】 【季乐清:按时吃药。】 发了个ok过去,那边就再没有回复,估计是还在忙吧。 等衣服洗好烘干完拿回来挂在衣架上,我闭着眼躺在床上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 早上不到七点就醒了,起来洗漱换衣服把东西收拾好下楼,在电梯里遇上小朱。 “江哥,你这是要去餐厅吃早饭?” “标间不含早,去餐厅吃自助早餐得多花小二百块钱,我还不如拿去加油,我去附近早餐店对付一口,你呢?” “那带我一个吧,我也愁去哪吃早饭。” 溜达着在附近找了一家早餐店坐下,不算多大的门市里坐满了人,有上班族也有穿着校服的小孩。 门口的大蒸屉,掀开又放下,飘出大团大团的白雾伴随着包子的香味儿。 “大姨,来十个小肉,外加一碗鸡蛋汤,小朱你吃什么自己要。” “我也一样吧。” 结账的时候我顺便一起扫了过去。 “江哥,多少钱我转你。” “十几块钱的东西就当我请你了。” “这么便宜?!” 天海也有穷有富,小朱就属于穷的那种本地人,但他看见这物价也被惊掉了下巴。 找到空位坐下,桌子擦了几遍还是泛着油光,包浆的筷子笼里放着一把一次性筷子。 没过多久两碟小包子和两碗鸡蛋汤端了上来。 发面的小肉包子,皮薄馅大,包子皮吸满肉馅的汤汁,最普通的大口白瓷碗里插着不锈钢勺,勾芡的蛋花汤里飘着几块西红柿和香菜。 这样简单但又满足的早点,真是令人怀念。 看小朱吃得狼吞虎咽,我出声问他,“吃这么快干什么,不嫌烫?” “我吃完得赶紧回去,许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得给许总去买手磨咖啡。” “呵,这个点儿咖啡厅都还没开门了,买手磨咖啡够点呛,去肯德基或者麦当劳买一杯得了。” 许知夏非常注意身材管理,早上起床必须要喝一杯手磨的黑咖啡消肿。 以前我还住在她的别墅里,都是我早早起来给她现磨。 为了她,我可以说是全能煮夫。 小朱苦着脸摇了摇头,“许总要知道我拿快餐店的咖啡糊弄她,我可就惨了!” “没事,像她这样的家世背景,不一定能喝的出来,顶多就是觉得这咖啡品质不好。” 小朱有点动摇了。 “江哥,要不我买了你替我送进去吧,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看着小朱快哭出来的样子,我只好答应。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慢悠悠的吃完早点,我俩开车去肯德基买了杯咖啡,回酒店找工作人员要了个没有任何标志的空咖啡杯倒了进去。 等到了许知夏的房门外,小朱朝着我使了个求救的眼神,递给我他手里的和前台登记报备过的备用门卡。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刷开门锁端着咖啡走了进去。 “怎么是你,小朱呢?” 许知夏穿着睡袍,半靠在床上,看见是我进来,又拢了拢被子,好像生怕我对她做什么。 真是自作多情。 “小朱不知道哪有卖咖啡的又没有车,拜托我去给你买的,赶紧喝。” 许知夏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又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咖啡杯。 “你别是在里头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报复我吧?” 我无语地看着许知夏,“爱喝不喝,不喝我就拿走。” “放下,谁说我不喝的?!” 第二十七章 别饿死了 许知夏从被子里伸出胳膊直接将咖啡杯拿走,喝了一口。 从她突然皱到一起的五官我就能看出来她是真没喝过快餐店的咖啡。 “这什么东西,是咖啡吗,你别是真给我下了什么东西吧?” 许知夏把咖啡杯放到床头柜上,想把嘴里的咖啡吐出来,但手边没有垃圾桶,觉得这样不体面,最后只能咽下去。 “有的喝就不错了,你觉得难喝我就帮你拿去倒了。” 许知夏犹豫了许久,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再继续喝,看着我拿起那杯咖啡往卫生间走。 唉,白浪费我的九块九,早知道不如去超市买两条雀巢糊弄也是一样。 倒完咖啡我准备下楼回房间,刚要出门就被许知夏出声叫住。 “站住,我还没说让你走。” “还有什么事,一口气说完。” 许知夏见我不耐烦,心里也来了气,“江俭,你这是什么态度,我饿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用一种惊奇又新鲜的眼神看着她。 “今天太阳打南边出来了,你不是早上只喝黑咖啡吗,怎么想起来吃饭了?” 许知夏别过脸去,“我从昨天晚上就没吃,到现在饿了不是很正常,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呵,西源是小地方,委屈许大小姐了,宁愿饿着都不吃‘平民’的饭菜。” “没事,一会儿开车回去在等八九个小时就到天海了,你还是回去再吃吧。” 许知夏被我阴阳,怒气冲冲地朝我喊道,“八九个小时,江俭,你是想把我饿死?!” “酒店不是有后厨吗,我要喝你煮的海鲜粥。” “做不了。” 我给许知夏做的海鲜粥,海鲜都是提前预定然后早上四五点就起来去店里看货。 买回来之后认真仔细处理,用好几个小时小火慢熬出来的,她以为是我变得吗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 放什么屁呢,昨天还要撅我爹的坟,今天还想着要我给做这做那,怎么不上天呢? 不再管许知夏,我径直走出房间,就当我要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许知夏的声音又在我身后响起。 “迅星的那个项目,简夏还没啃下来吧?” 听许知夏提到简夏,我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下意识用力,没有转过头看她。 “你想表达什么?” “迅星本来是想搭上许氏集团,我看你可怜才漏给简夏的,想谁知道你们这么不争气,两个月都没拿下。” “如果这个时候我向迅星递橄榄枝,你觉得简夏还有没有机会?” 她这是为了一碗海鲜粥,拿迅星的项目威胁我! 简夏被许知夏打压地本来就是勉强经营下去,迅星这次的项目开价丰厚但要求也尤其严格,项目组已经磨了两个月,才终于拍板,离成功就差临门一脚。 不能在这个时候被许知夏截胡,不然整个项目组的辛苦努力就白费了! 还真是她的一贯作风,为了磋磨我威胁我无所不用其极。 “在西源买不到天海那么高品质的食材,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你真想喝,我回天海给你做。” “迅星的项目,你不能插手。” 许知夏脸上扬起得逞的耀武扬威的笑,知道拿捏住了我,“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为难简夏。” 关上房门,我阴沉着脸把房卡递给小朱。 小朱看着我愠怒的模样,本来还想说话,但又闭上嘴。 回到房间,我不甘心地往墙上砸了一拳,手上还没痊愈的烧伤泛起刺痛。 本来还担心我妈看见我手上的绷带会担心,结果事太多她反而没注意。 昨天绷带被雨淋透,趁着给许知夏看脚的功夫,在急诊让护士帮忙重新上药包扎,确实比季乐清包的好。 颓丧地坐在床边,还不知道回天海之后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打开手机,给我妈打个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 我不该走,至少确认长水村情况之前不该走,但是如果我反悔,许知夏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来。 等许知夏收拾好,小朱推着她到停车场,我正倚在车旁边抽烟,脚下扔着几个烟蒂。 许知夏过来的时候我刚吸完最后一口把烟雾吐出来。 “啧。” 看着她嫌恶的眼神,我不在乎地哼了声,把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碾灭,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 许知夏坐进后座,小朱把轮椅折叠放进后备箱之后坐进副驾。 “江哥,我们走吧。” 加完油开车上高速,来的时候心情是放松又期待,现在是烦躁又惆怅。 车里的气氛降至冰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小朱直接倒在座椅上歪头睡着了,我从后视镜里瞥了许知夏一眼。 估计是觉得我的车坐着不舒服,眉头一直紧锁着,对上我的目光之后侧过脸看窗外的风景。 不再理会她,一口气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在服务区停下来暂时休整。 看了眼手机,林行帆给我发来微信,问我到哪儿了。 给他回了条语音,“还有六七个小时吧,天黑之前够点呛。” 紧接着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还真带着许知夏回来了?” “先给她扔回去再说,我看新闻老家封山了,除了消防队和救援队别人都不许再上山。” “我留在西源也没地方去,先回天海看看情况,然后你准备准备和单位请假,跟我一块儿回去。” “也行,你到了跟我说一声。” 上完厕所对付着吃了口饭,在超市买水的时候看见货架上的巧克力,鬼使神差地买了一盒。 回到车上,把巧克力和矿泉水扔到后座。 “别真给自己饿死了,你要是饿出个好歹来,许氏集团得给我按死。” “哼,谁要你假好心。” 话是这么说,但许知夏还是拿了一颗撕开锡纸包装,放进嘴里。 “难吃。” “十几块钱的东西还想要什么味儿,矫情。” “江俭,你想死是不是?!” “想被我扔在这儿你就继续叫。” 许知夏不说话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车载屏幕接入电话,看了一眼是赵信泽。 我腾出手挂断,想着等到下一个服务区再给他打回去。 赵信泽的电话又响了两遍之后陷入沉寂。 “你怎么不接电话,吵死了。” 许知夏突然抱怨了句。 我无语地嘬了下后槽牙,真他妈想骂她。 “科目一没告诉过你开车不能接打电话,你驾照买来的?” 第二十八章 你要去哪 许知夏意识到自己理亏,哼了一声不再理我。 到了下一个服务区,我下车给赵信泽打回去 这还是我俩自从上次电话里吵架之后第一次联系。 “信泽,什么事?” “迅星那个项目,工厂那边已经把第一批货做出来发给迅星那边,负责人说很满意,项目款项已经提前全部打过来了。” “等财务部门那边处理完报税之后,这次项目我们的收益有两百多万。” 听见赵信泽说迅星的项目已经彻底板上钉钉之后,我久违地畅快发笑。 两百多万,刨除成本还有工厂的分成、项目部的奖金和提成,还得给简夏上下员工发工资。 林林总总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最后落到我和赵信泽里的钱也就几十万块。 这笔钱算上我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只要养老院不倒闭,足够用到我妈寿终正寝了。 “工厂那边你多盯着点儿,后面的货也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我当然知道,对了,国外市场形势我考察过很不错适合我们拓展,就是咱们代工厂的产能不大跟得上。” “去年咱们不是计划的开自有工厂,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信泽,建自有工厂不是那么容易的,又得买地又得建厂房还得买设备流水线,投入的资金至少要两千多万,现在的简夏担不起这么大的风险。” “代工厂目前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我觉得足够用了,。” 电话另一边,赵信泽明显的有些着急了。 “江俭,你怎么跟个缩头乌龟一样,国内市场现在都快被许氏集团给垄断完了,你不出去闯难不成真要一辈子吃她指头缝里掉下来的渣滓?!” “咱们当初可是立志要当世界五百强的,你到底再怂什么,不就是去贷款吗?!” “你贷一千万我贷一千万,只要工厂落地,我们的产能上去,不出两年不就还上了?!” 我捏了捏眉心,从大学那会儿赵信泽的脾气就是又急又冲,一点就炸,到现在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赵信泽,你一点儿退路都不想留吗,你就没想过要是中间出什么意外,咱俩还不上贷款或者开辟国外市场不顺利资金链断裂?!” “难道你要把整个简夏搭进去不够,还要把咱俩的后半辈子都搭进去?!” 荒唐至极,现在的简夏早就已经不是当初只靠我们几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单凭着一腔热血就能走下去的时候了。 而且、而且我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我要是真去贷款,我死了该怎么办? 深呼吸几个来回,我冷静下来说道,“我现在刚从西源出来,等我回天海我约你出来说。” “嗯。” 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里头就剩下不到半盒,再这么抽不到下高速就抽完了。 两天抽一盒,让林行帆知道不得打死我,还是不抽了。 又老老实实地把烟盒揣回去。 回到车上,看见小朱抱着两大袋子肯德基还拎着几杯可乐坐进副驾驶。 “江哥,你吃点儿不?” 小朱递给我一杯冰可乐,杯子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水珠,能听见杯子里气泡翻涌的声音。 外头正是热的时候,来一杯加冰的可乐不得爽死,但是想到我的胃,还是强忍着诱惑拒绝了。 “我这两天肠胃不好,不喝冰的了,你自己喝吧。” 小朱可惜地拿回去,又递给我一盒烤鸡翅,“路上怪无聊,买点炸鸡烤翅砸吧嘴。” 就在我俩坐在前面吃得正欢的时候,听见后座的许知夏不自然地出声说道。 “咳咳,小朱,给我一盒,可乐也要。” 小朱嘴里还叼着一节鸡骨头,愣住了,反应过来赶紧递过去一盒,还不忘给可乐插上吸管。 这是饿得不行了,巧克力是能补充能量,但到底是不抗饿。 许知夏坐在后座神情纠结了一会儿,但耐不住咕咕叫的胃,开始啃鸡翅,吃咸了还嘬口可乐。 为了保持身材,许知夏从来不吃这种高油高盐高热量的“垃圾食品”,也不允许这种东西出现在别墅里。 我有时候馋了想吃一回,都是躲到公司里吃,吃完还得等身上的炸鸡味儿散了,再刷牙漱口才能回去,生怕让她发现惹她不高兴。 果然,人饿急眼了吃什么都是香的,再金尊玉贵的人饿的快死了,给个窝头也当宝贝。 “车门储物格里头有抽纸和湿巾,吃完了别把油沾我车上,洗一次车好几百了。” “不过是几百块钱,就算是把你这辆破车买下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啊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我懒得搭理许知夏,把一次性手套摘下来扔进袋子里,用湿巾擦了擦手,系上安全带。 “走了。” 因为迅星的项目谈下来,代表许知夏已经不能再拿这个来威胁我了,我的心情格外畅快。 打开车载音响随便点开个歌单,随着音乐情不自禁地开始哼唱。 小朱被我的情绪带动,也跟着一块儿唱,完全不顾后座上许知夏的感受。 关闭空调,打开车窗还有天窗,自然风吹进来又出去,比空调爽太多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吵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许知夏张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谁管她呢,我爽就完了。 为了开车安全着想,我爽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把车窗给按上去了。 因为在服务区耽误了些时间,等进天海的时候天还是黑了。 把许知夏送到别墅区,小朱去放轮椅,扶着许知夏坐上去。 许知夏看着我依旧坐在车上连安全带都没解开,疑惑出声。 “你还在车上坐着干什么?” “当然是回家歇着,不然还要送你进去?” “你敢走,你答应我什么难道你忘了?!” “许知夏,我只答应了你要和你回天海,又没说要回你的别墅。” 迅星的项目虽然拿下来,但不代表许知夏不会从别的地方入手打压简夏。 想到这儿,我并没有继续激怒许知夏。 “我既然答应回天海给你做海鲜粥,就不会食言,我做好会让小朱去取的。” “江俭,你要去哪儿,我命令你给我回来?!” 我关上车窗玻璃,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第二十九章 人比人气死人 一路开车到碧江豪庭大门,才想起来我的车进不去。 想了想,掏出手机在我们仨的微信群里打了个群语音。 “帆子,下班没,我到天海了,接你俩一块儿吃饭去。” 林行帆先说的话,“行啊,你到医院大门口等我吧。” 听见叮咚一声,赵信泽才加入语音。 “咋了?” “吃饭,老地方,去不去?” “你光接帆子得了,我忙完手里的活自己开车过去。” “行。” 接上林行帆之后,我俩去了一家大学时候常去的一家做炒菜的苍蝇小馆。 这么多年过去,隔壁两家的门店也被老板夫妻俩盘了下来。 三家店打通之后,重新换了装修,明厨亮灶的,没有了当初苍蝇小馆的模样。 但是价格依旧便宜实惠,来店里吃饭的也都是大学生居多。 老板娘坐在柜台后边,感应门铃响起“欢迎光临”的声音。 老板娘抬眼看过来,认出了我和林行帆。 “小江小林,你们来了,快找地方坐,今天想吃点啥,还是老三样?” “再添个麻婆豆腐,还有个人没来了,来两瓶矿泉水,一瓶冰可乐,矿泉水要常温的。” “这么热的天咋还喝常温的,身体不舒服啊?” 老板娘从饮料柜里拿出饮料放到我们桌上。 “嗐,又不是小孩儿了,得养生了。” 老板娘哈哈笑着,“我和你们大哥都还没养生了,不过你们也辛苦,是该好好保养身体。” 老板从后厨把炒勺颠地风生水起,听老板娘说我俩来了,抽出空从窗口看向我们。 忙地满头大汗还是朝我们露出憨厚又爽朗的笑。 没过多久,糖醋里脊、鱼香肉丝、蒜蓉青、麻婆豆腐,外加三碗大米饭就端了上来。 老板娘又往桌上端了一盘子小酥肉。 “这盘小酥肉送你们的,好长时间没来了,我跟你们大哥还怪惦记着你们。” “谢谢嫂子!” 饭菜刚上好,赵信泽就进来了,朝着老板娘打了个招呼。 “信泽,这儿!” 赵信泽拉开林行帆旁边的椅子坐下,松了松领口把领带解下来随手搭在椅子背上。 我把冰可乐推到他面前,“给你提前要的。” 赵信泽拧开瓶盖发出呲的一声,瞥见我和林行帆面前的常温矿泉水。 “怎么,你们俩这是要‘孤立’我,你俩喝一样的,就我喝冰可乐?” 林行帆拿起矿泉水灌了一口,“你少放没味儿的屁,江俭他是——” “咳咳。” 我的咳嗽声引起了林行帆的注意,看见我微微摇了摇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但还是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赵信泽察觉出不对劲,“你们俩在这儿打哑谜呢,有啥事不能跟我说啊,江俭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前阵子不是因为胃病住了回院吗,医生让养着,不敢喝冰饮料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还搞得神神秘秘的,对了,你胃病大夫说啥了你也没跟我说?” “就是胃溃疡,没啥大事,就是养着。”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把我胃癌的事告诉赵信泽,他对简夏虽然不如我全心全意,但也是实打实为了简夏奋斗过努力过。 他脾气急躁,做事容易冲动,我无法预知他知道我将退出简夏之后,会做出什么决断。 总之,在我处理好一切之前,先瞒着他吧。 林行帆见状岔开话题,“你把许知夏扔回去,她居然能放你出来?” “我扔下她一脚油门就跑了,她瘸着个脚想追也追不上啊,哈哈。” 林行帆低声笑了笑,朝我比了个大拇指,“还得是你小子。” “要不是信泽告诉我,迅星的项目彻底落实了,我还不敢了。” 赵信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和许知夏之间发生的一切,在旁边像个傻子似得看着我们。 林行帆大致给他叙述了一遍,赵信泽的表情由痴呆到震惊最后是怒不可遏。 啪的一声将筷子排在桌子上,“许知夏居然敢这么对你,她还是个人吗?!” 我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好在店里人多本就吵闹,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你小点儿声,在外头吃饭了!” “哦对对,我气上头给忘了,我注意。” “我跟帆子当初都劝你好好珍惜季乐清你不听,偏要在许知夏身上吊死,现在好了吧,你想放手,人家可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赵信泽提到季乐清的时候,神色好像有瞬间的变化。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饭吃到一半,赵信泽又提起来建自有工厂的事,但我的态度和电话里一样,不支持也不赞成这么做。 “信泽,你这一步迈地实在是太冒险,你还是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两千多万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知道你家里也不是差钱的主,走投无路还有家里帮你一把。” “但是我没有,如果真迈错步,我就是万劫不复,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翻身了。” 林行帆也跟着劝他,“信泽,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简夏好,但也得考虑考虑江俭的承受能力啊。” 赵信泽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碗里剩下的米饭,沉默了很久之后才终于开口。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确实是冒险,这事儿等以后再说吧。” 吃完饭,赵信泽抢着买单,我和林行帆都没争过他。 “行吧,说好了下回一定我请啊!” 赵信泽开车离开,我烟瘾又犯了,靠在车门上掏出烟盒想点一根。 林行帆直接伸手把烟盒拿走,打开看了一眼,用力砸到我胸口。 “抽吧,你是真想给自己抽死!” “嗐,我不抽了还不行吗?” “你要是真戒了,那我就是你儿子!” “你不一直是我儿子吗,义子?” 我凑到他身边犯贱,结果就是胳膊上狠狠挨了一拳。 “你小子下手真黑,不知道我是病号吗?” “作死的病号也叫病号?” 我举双手投降,“不跟你贫了,想想把车停在哪儿吧,碧江豪庭我可开不进去。” 林行帆想了想,“停我小区去吧,我当初买房的时候不是抽着开发商的头奖,一个车位吗?” “啧,要不说你小子运气好呢,一个车位也得几十万了,我就没你这么好命。” 人比人气死人啊! 第三十章 这东西真能喝吗 林行帆省吃俭用贷款在天海买了处八十多平的小房子,根本没多余的钱再去买车。 不过好在他能住职工宿舍,也省去了每天早晚的通勤。 现在跟我一块儿住在碧江豪庭,幸好离他单位不远,地铁五站地就到了。 到了林行帆家小区,林行帆跟保安大哥说了会儿话,这才把车开进去。 “等明天物业上班了,我把你的车牌号登记上,以后你就把车停在这儿就行。” “行啊。” 林行帆家在三环边上,离市中心的碧江豪庭可是够远,我俩紧赶慢赶地坐上最后一班地铁。 回到碧江豪庭,进门发现灯都亮着。 不对啊,我走之前记得都关上了啊?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的苦味,应该是季乐清回来了。 走到厨房,发现燃气灶上放着个熬药的砂锅,正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声。 季乐清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真丝睡衣走出来,头发还湿润着,脖子上搭着条毛巾正在擦拭。 “我正想给你们打电话来着,还挺巧。” 林行帆深吸一口空气中的中药味,“这是你从陈教授那儿拿回来的药方?” 季乐清点了点头,“只不过这个药方确实在实验过程中显示出对癌细胞有一定程度的抑制作用。” “但是目前的稳定性很差,在对病人的临床试验上,成功的概率是千分之二,而且复发率也很高。” 我听见只有千分之二的概率之后,眼神暗了下去,不过本来也没有报什么希望,倒是谈不上失望。 “千分之二,也太少了。” 结果刚说完,林行帆就瞪大眼睛看着我,“你懂个六啊,这可是攻克癌细胞,能有千分之二的成功率就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总比一丁点儿都没有强啊!” “你这个活爹又不肯化疗,如果你愿意接受化疗,再配合其他治疗,你痊愈的概率肯定要高得多。” 季乐清不悦地向林行帆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看向我,“作为医生也得考虑患者的感受,先让江俭吃药控制癌细胞扩散转移,兴许他之后就想开了再做化疗也来得及。” 林行帆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也只能这样了。” 季乐清走到砂锅前,打开看了看,“还得再煎煮十分钟。” 砂锅盖子打开的一瞬间,更为苦涩浓郁的中药味飘散出来。 我忍不住蹙起眉头,往后撤了几步。 林行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看穿我的意图,“我知道你小子看见中药就发怵,但是发怵也得喝!” 我眼神飘忽闪躲着,“咳咳咳,我没说不喝,我就是渴了想去倒点水……” “不是还有十分钟才好吗,我回房间洗个澡,呵呵,很快的。” 然而林行帆和季乐清同时用审视的眼神盯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 “真的,我保证喝,毕竟这是乐清好不容易弄回来的,我怎么可能浪费呢对吧!” 我心虚地讪笑两声,想转身就走,结果被林行帆和季乐清一边一个,按住肩膀在餐椅上坐了下来。 “我们两个就在这儿守着你,省得你找借口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果然朋友之间太了解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十分钟很快过去,季乐清倒出来一碗黑黢黢的中药放到我面前。 “一会儿就温了,不能等凉了再喝,会影响药性。” 我反复抿着嘴唇,连深呼吸都不敢,因为一呼吸那股苦味儿就会直击我的心灵,让我更抗拒喝它。 等到碗里不再飘着热气,季乐清用手摸了下碗边,对着林行帆点了点头。 明明是喝药,但是在我眼里怎么好像是在上刑呢? 林行帆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兄弟,干了!” 我脸上的笑估计比哭还难看,端着碗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这么苦,这东西真能喝吗?” “当然,中药哪有不苦的。” 没办法,我端起温热的汤药咕嘟咕嘟往喉咙里灌,屏着气一口气喝完。 实在是憋得慌只能呼吸的时候,那股又苦又酸的味道瞬间冲上我的天灵盖。 下意识就想往外吐,季乐清看见赶忙死死捂住我的嘴。 “可千万别吐!” 林行帆用手帮我顺背,总算是彻底压了下去。 这药太苦了,感觉比我的命都苦。 “有、有糖吗,只要是甜的都行,我嘴里苦得连舌头都不想要了。” 季乐清递给我一杯温水,嗤笑着说道,“又不是小孩了,喝完药还得吃糖。” 走到洗菜池前,反复漱口之后吐掉,才总算是好点了。 林行帆欣慰地说道,“江俭这人,连感冒灵的苦都受不了,更别提中药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估计是小时候吃得苦太多,现在就不想再吃苦了吧。” 喝完中药,季乐清让我坐在沙发上,她和林行帆一左一右,观察我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这种被当小白鼠一样的感觉让我如坐针毡,只能拿着手机胡乱地刷短视频转移注意力。 直到半个小时过去,季乐清出声问道,“真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如实回答,“没有。” 紧接着我又问道,“是必须得有点什么反应,才算对我有效果?” 季乐清点点头又摇摇头,“根据陈教授给我的记录上看,第一次服下这种药的病人,都有不同程度不同状况的反应。” “但是半个多小时了,你跟个没事人一样,确实奇怪。” “会不会这个药根本对我没有作用?” 季乐清抬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我需要掌握你喝完药后的最新身体数据,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很重要。” 明天啊,我本来想着是早上去海鲜市场买食材给许知夏做海鲜粥来着,毕竟答应了她,能不让她抓着我的把柄,就不能让她抓着。 “后天吧,明天我有点事要忙。” “什么事比你的身体还重要,你别担心,只是去做个检查而已,不会让你化疗的。” 季乐清以为我是抗拒去医院,所以才不想明天去检查。 看季乐清脸上严肃又坚定的神情,想了想还是先把许知夏的事放到一边。 “好,我答应你,就去帆子的单位吧,离得也不远。” “好,那你从零点开始禁食禁水,明天早上七点半我开车带你去医院。” 第三十一章 林琳 答应了明天去医院做检查,我回到房间里坐在床边上。 看着手机屏幕倒映着的依旧病态憔悴的面孔,希望这药能有用吧。 躺倒在大床上,我在手机上开始搜长水村的情况。 刷到的视频几乎都是消防队和救援队在处理盘山路上的几处塌方。 甚至还有一处大面积的塌方,路面直接垮塌。 看到这儿我才心有余悸,视频里大面积塌方的路段,离许知夏当时被掩埋的地方不远。 如果我们当时再晚一点,估计就得被塌方带下山坡。 我在各种不同的视角里试图寻找关于长水村的事,但是却一无所获。 拨出去的电话也还是无法接通,山上还没有恢复通讯。 如果是这种情况,估计村子里已经停电了。 再等等消息吧,过两天要还是联系不上,就回去找消防队和救援队通融一下,走也得走上去。 天海已经雨过天晴,站在三十层的露天阳台上抬头望向夜空。 哪怕是皎洁的月亮,在繁华的超一线大都市的璀璨灯光下,也显得没有那么明亮。 那些或闪烁或晦暗的星星,也被城市上空云层反射的光所掩盖。 天海是一座永远也不会停止闪耀的不夜之城,我不禁有些感慨。 在天海这么多年,从穷得让人发笑的穷小子变成现在小有成就的公司老板,我却从没有真正感受过天海的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 突然想起小时候长水村夜里漫天的繁星,那时候的老子还是小小的老子,和村里的小孩一块儿躺在房顶上看星星,你一言我一语地幻想着将来的生活。 现在的日子,真是当初的我想要的吗? 距离青葱年少已经过去太多光景,就算绞尽脑汁,现在的我也已经记不清了。 “开一天车你不累吗,还不睡觉,在这儿装什么忧郁少年呢?” “哦不对,你现在应该叫忧郁中年。” “林行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嘴上抹了毒鼠强了还是敌敌畏了,这么毒。” “你这样以后找对象亲嘴的时候再给人家毒死。” 我看向隔壁的阳台,林行帆手里握着马克杯抿了一口。 “都这个点儿了还喝咖啡,也不怕晚上睡不着觉。” “我有病我睡前喝咖啡,这是白开水,明天让季乐清顺道带你去拍个脑ct吧。” 林行帆翻了个白眼,“我一猜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没睡觉,想着看看你是不是又躲阳台上抽烟。” 我笑着朝着他摊了摊手,“让你失望了吧,我没抽烟。” “我倒是希望在这种事上你能让我一直失望。” “话说你在这儿忧郁什么呢?” “没有,就是有点怀念小时候咱们一块儿在房顶看星星的时候,在天海待久了,有时候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 林行帆嗐了声,“正常,像咱们这样的人,就像是浮萍一样,在哪都感觉是虚浮地飘着。” “不过你说起小时候,你还记得林琳吗?” “林琳?” 我仔细回忆,脑海里闪过一张又一张稚嫩的面孔,最后定格在一个皮肤黝黑假小子模样的小女孩身上。 “你是说,你二叔家的那个假小子林琳?” 林行帆点点头,“当初我二叔离婚,林琳不是被我二婶带走了吗。” “有时候缘分这东西真是说不清楚,我昨天晚上在急诊值班,她出车祸正好是我给处理的,要不是看见病人信息,名字生日都对上了我都不敢认。” “车祸,严不严重?” “就是膝盖擦伤地比较严重,没有内伤也没骨折,我跟你说她现在变化巨大!” 看林行帆惊讶的样子,我也来了兴趣,“有多大?” “我有照片,给你看看。” 林行帆把马克杯放下,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我。 “你小心点儿别掉下去,高空坠物是犯法的。” “放心吧,卧槽,你告诉我这是林琳?!” 照片是穿着白大褂的林行帆和一个穿着新中式连衣裙的温婉大方的年轻女人的合影。 女人用一支银簪子在头后侧梳了个偏古风的发髻,偏分的刘海一边垂在脸侧一边挽在耳后,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 古典的鹅蛋脸,白皙的皮肤挺翘的鼻子,红润的嘴唇微薄,让温柔的五官多了几分凉薄和疏离。 这他妈哪是林琳啊,说这是林黛玉我都信! “你确定不是认错人了?!”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的,结果她看见我的胸牌,直接喊我二哥,我人都傻了。” 我那种虚幻的感觉更严重了,完全不能把照片里的“林黛玉”和那个曾经一脸邪笑学村里好事叔伯们,当着一群小伙伴的面差点把我裤子拽下来说要看看鸟的假小子联系到一起。 现在我想起来我都下意识抓紧裤腰带。 当年我差点就小节不保了,给我尚且幼小的心灵造成极大的阴影。 林行帆当初也是见证者之一,看我的小动作,反应过来之后哈哈大笑。 “你现在想起她来还害怕是吗?” “净说废话,当初她也不知道哪来的牛劲儿,给我都按地上了,屁股都他妈露半截!” “要不是你二婶找过来,给她拎走了,我非得臊死不行!” 说起小时候的糗事,我还是忍不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了,林琳还问我和你有没有联系,我说你也在天海,有空一起吃个饭。” “还是算了,我怕我看见她直接就跑路了,她现在只是变了模样,谁知道性格改没改。” 我感觉林琳带给我的童年阴影会伴随我一生。 林行帆啧了声,“我正好打算这两天去她家看看她,送点水果啥的,你跟着我一块儿去。” “好歹也是小时候一块儿玩的,我和她又是有血脉联系的近亲,她自己在天海,举目无亲的,我这个当二哥的还能不照应着?” “你是她二哥我又不是。”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这么记仇呢,亏林琳还主动关心你最近怎么样。” “她关心我,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她以前干的事儿可不止那一件,我都懒得说!” 虽然嘴上依旧埋怨林琳当年在村里是如何为非作歹的,但是他乡遇旧识,也算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 最后我还是松了口,“行吧,到时候你叫着我。” 第三十二章 放屁的赘婿 林行帆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你赶紧睡觉吧,我也得赶紧睡了,明天早上还得挤地铁。” “行。” 和林行帆说完话,关上灯拉上窗帘躺在床上,眼前依旧是一片浓郁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突然想起来没给手机充电,懒得叫语音助手开灯,在床头柜上一阵摸索。 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开关,只听见咔哒一声,紧接着一道光束从床头柜上投射到天花板上。 抬头是一片璀璨的繁星,这床头柜里竟然内嵌了一台星空灯。 这星空灯比我在市面上见过的所有星空灯的效果还要逼真,而且是动态的,星辰会忽亮忽灭,就好像真的置身于浩瀚宇宙之中。 我重新躺下,双手交叠在脑后枕着,房里的生态空调吹出和自然风一般无二的微凉的风。 恍惚间,我以为重新回到年幼时村里的房顶,虽然清贫却惬意悠闲。 眼皮越发地沉重随后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季乐清提前半个小时叩响我的房门。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手机已经七点了。 “等会儿,我刚起来,马上!” 仓促地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出房门,季乐清朝着我晃了晃车钥匙。 “林行帆呢,他不顺路跟我们一块儿去医院?” “他怕遇上早高峰堵车,提前出门坐地铁去了,走吧,抓紧时间做完检查,你的胃不能空腹太久。” “好。” 我看见季乐清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雏菊图案的帆布手提袋,看着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 今天运气还不错,出门的时候车流量并不大。 到了医院,季乐清径直带我去体检科挂号。 拿到需要检验的项目清单之后,季乐清带着我一个科室一个科室的排队检查。 今天来体检的人还挺多,有大人也有学生。 抽完血,我拿棉签按着臂弯上的针眼,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整整抽了十管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抽完血之后我瞬间就虚了。 “抽完血就没了吧?” “嗯,有些检验结果得等到下午才出,到时候我让林行帆帮忙取结果带回来。” “那我现在是不是能吃饭喝水了?” 季乐清坐在我旁边,把手提袋放在膝盖上,“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我看着她从手提袋里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巧的保温杯,拧开递到我嘴边。 “你一只手不方便,杯子里装着温蜂蜜水,缓一下胃回车上再吃东西。” “谢谢……” 因为抽血是在臂弯上,所以我两只胳膊喝水都不大方便,只能就着季乐清的手喝水。 我的目光聚焦在杯口,一点儿都不敢去看季乐清。 我总觉得做这种事有种难以言说的暧昧,但是这种暧昧是绝对不合适出现在我和季乐清之间。 我的心虚和退避衬托季乐清更加平静和坦然。 她只是在我退开之后,寻常地收回手把瓶盖拧上重新放回手提袋。 “我们走吧。” “哦好。” 我正准备松开手把棉签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季乐清突然提醒我道。 “别着急扔,多按会儿,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凝血功能估计也减弱了。” “好。” 季乐清的车停在门诊部门前的停车场,我们从体检科穿到门诊部的大堂。 正要走出大门的时候,没想到遇上一个“冤家”。 “你站住,我还发愁上哪去找你,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是被我打伤的那个黄毛,到现在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也没必要知道。 他头上的黄毛因为缝针被剃掉一大块,像只得了斑秃的黄毛鸡。 伤口上抱着纱布,戴着网兜,脸上倒是消肿了,但还是能看出被打伤的痕迹。 我还以为得在医院多住几天,看样子这是要出院了。 “找我干什么,挨揍没够,你抖m吗?” “你放屁,肯定是让你赔钱啊,你把我打成这样!” 他的声音不算大,估计他头发长出来之后还想着重操旧业,不能顶着这幅样子引人注意。 许知夏除了他的医药费之外肯定还额外给钱了,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想从我这儿再要一笔。 想钱想疯了,真以为我的钱这么好赚? 季乐清有些迷茫地看着我们两个。 “他这样,你揍得?” “嗯,他是许知夏玩过的鸭子,我手烧伤那天他狐假虎威骂的最凶,让我给教训了。” “原来是这样,那这打挨得不冤。” 听我说是鸭子,季乐清不动声色地往我身边靠了靠,估计是怕黄毛身上带性病。 黄毛扫了眼季乐清,他除了许知夏之外还伺候过不少富婆。 一眼就看出来季乐清虽然看着穿着朴素简约,实际上从头到脚都是大牌,就连手里不起眼的小雏菊的帆布手提袋都是小万块的名牌。 他的目光在我和季乐清之间来回打转,突然掏出手机对着我们两个一顿连拍。 “你骂我是鸭子,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背着许总在外头傍富婆。” “你不给钱,我就把照片发给许总。” 我直接无语地笑出声,连争辩都懒得张嘴,最后只说了两个字。 “随便。” 季乐清微微蹙起眉头,“看来你下手是真重,直接把人脑子打坏了。” “我没有,他本来就这样没挨揍之前也是蠢货,跟我没关系。” 我和季乐清直接略过他,径直往外走。 想拿这种东西来敲诈我,真是蠢地没边儿了。 许知夏虽然好点男模,但那些玩物根本不可能联系的到许知夏。 能联系上小朱的,在许知夏眼里就算格外垂青了。 所以我面对黄毛的挑衅和敲诈,只觉得他是个跳梁小丑。 黄毛见我不为所动,恨得直咬牙,追上来喊道。 “你信不信我捅到网上去,你一个被许总厌弃的赘婿,闹出这种丑闻就等着被许总收拾吧!” “谁他妈告诉你老子是入赘给许知夏的?!” 我顾不上胳膊上的针孔,直接拎着黄毛的衬衫衣领,眼神似乎能喷出火来。 “老子和许知夏结婚这么多年,一分钱没花过她许知夏的,谁他妈敢说老子是赘婿?!” 季乐清连忙拉住我,“这里是医院,影响不好。” “哼,黄毛崽子,我大发慈悲劝你一句,最好是别在网上乱发关于许知夏的东西,许氏集团可不是吃素的。” 第三十三章 好贵的养老院 我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我和许知夏是法律上的夫妻,但外界只知道许知夏已婚并不知道她的丈夫是谁。 我的出身和许氏集团相比犹如微尘之于大山,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带给许氏集团的只有负面影响。 在网络上任何不利于许氏集团的消息一旦出现,都会被许氏集团的资深法务部门及时处理。 当然处理的不只是信息的扩散,还有散布信息的人。 在天海许氏集团虽然不是只手遮天,但处理掉黄毛这样的货色,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黄毛显然是对我的话半信半疑,我松开他的衣领,和季乐清往外走。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他,至于之后他怎么做我管不着。 坐进车里,我感觉到臂弯处传来丝丝的疼痛感。 低头一看才发现因为刚才的动作,针孔处又开始往外渗血。 季乐清从手套箱里掏出来一盒棉签,抽出来帮我按住。 “这么冲动干什么你等着看吧,肯定得青一块儿。” 我自己按着棉签,讪笑着说道,“我本来不打算冲动,只是那黄毛说话确实太难听了。” “这关乎男人的尊严,我要是不搭理他,不就是默认了吗。” 季乐清眉眼依旧平静又淡漠,“随你的便,反正折腾的是你的身体。” 毕竟曾经有过多年的相处,我知道季乐清是生气了,只好赔着笑脸。 “我知道错了,保证没有下次。” 季乐清没接我的话,只是把手提袋放到我的腿上。 “提前给你准备的。” 手提袋里除了那个保温杯之外,还装着两个同样小巧的保温盒。 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芝士火腿三明治,和培根煎蛋三明治,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拿在手里的时候吐司片还是温热松软的,用料也扎实。 “你做的?” “不然呢,你指望林行帆给你做?” 季乐清早上七点叫的我,洗漱换衣服再加做三明治,她至少得提前一个小时就起床。 “辛苦你了,乐清。” “客气什么,我昨天晚上做好放冰箱里,早上拿微波炉热的,也就两三分钟的事儿。” “三明治而已,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而且也不是单独给你的,我和林行帆都吃过了,把你那个愧疚的眼神憋回去。”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确实轻松了些,就着蜂蜜水吃完两个三明治,胃里有东西之后舒服多了。 “你今天有没有其他要去的地方,我直接给你送过去,没有就回碧江豪庭。” 想了想,掏出手机,翻出之前拍下的宣传单,递给季乐清说道,“送我去这儿吧。” 季乐清微微挑眉,“怎么想起来去养老院了?” “嗐,要万一治不好,这不是得提前为我妈安排好去处吗。” 听完我的话,季乐清像是羽扇一样浓密纤长的睫毛半垂着,掩去眼眸里流转的情愫。 沉默着发动引擎,良久才说了句,“江俭,奇迹一定会出现的。” 一路上我和季乐清谁都没有说话,车里安静地出奇只能听见导航播报的机械女声。 养老院在天海的市郊,开车过去停在大门口。 不是,谁家养老院大门口修的跟圆明园一样啊?! 季乐清倒是没我这么大的反应,“位置还不错,离市区不算太远。” 我们两个向守门的保安说明来意之后,没过多久就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殷勤热情地迎上来。 “先生和太太一起来的,家里是有几位老人打算入住我们寿和养老院?” 我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季乐清,她的神色并没有没什么变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看来她也想着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小事不值得额外解释。 “一位老人,我的母亲。” “一位老人的话,我们推荐一室一厅一卫的户型,请随我来,我带两位在寿和养老院里转转。” 原本以为只是走着看看,结果面前停下来一辆大型公园里的那种观光车。 我和季乐清坐在第一排,年轻男人坐在司机的旁边回过头来一路为我们讲解。 作为养老院来说,面积大得离谱,甚至有钓鱼的渔场和高尔夫球场。 这里就像是一座微缩的城市,住宿、娱乐、医疗,分别有专门的楼区分开区域。 完全想不到这里竟然会是一家养老院,连每一间房都配备着一位“管家”,但是这样的设施和服务代表着价格绝对不会便宜。 想要住进这里,需要为入住的老人办理保险,说白了就和充值没有区别,老人在养老院里所有的花销都从这份保险里出,因为养老院里也有商场有些医疗项目也需要单独收费。 两百万的保险只是入住这里的门槛,如果是生活能自理的老人一年的护理费是二十万,其他情况也有各自对标的价格。 我妈今年还不到六十岁,如果她能活到九十岁,需要在这里住上三十多年,也就是至少需要六百多万。 想了想我这些年攒下的积蓄以及简夏的股份,如果我能在死之前再谈下几笔大单子,就能保证我妈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只不过这样级别的养老院为什么会雇佣大学生发传单呢? 想想就觉得奇怪,本来还想问一问,但又感觉不太礼貌。 年轻男人带我们到会客室,让服务生给我们上了茶水和点心。 “先生和太太觉得寿和养老院如何呢?” “很不错,我们回去考虑考虑,问问我母亲的想法。” “好的,我送两位。” 从养老院离开,暂时也想不到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简夏那边目前也没有新的项目,而且有赵信泽在,不需要我过去亲力亲为地盯着。 “你准备让阿姨以后住在这儿?” “嗯,他们家我查了是全国连锁,算是国内养老行业的龙头了,我妈住在这儿我也放心。” “他们家的收费还是挺高的,不过环境和服务看着确实不错,你要是想最近就安排阿姨入住,手头紧的话我可以帮你。” “谢谢你乐清,但是我欠你的太多了,多到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还得清……” “江俭,你好好活着,就算还我了。” 第三十四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季乐清的话轻如鸿毛,落到我心上却是重如泰山。 我其实就是个道貌岸然自私虚伪的家伙,我深知我亏欠她太多但是眼下却需要她的帮助而不能拒绝。 巨大的愧疚以及良心上对自己的谴责让我不敢再去看她,只能偏过头去看向窗外频频略过的风景。 回到碧江豪庭,季乐清熟稔地扎起头发走到厨房穿上围裙开始忙碌我们两个的午饭。 她指了指冰箱上用冰箱贴压住的便签纸,“我给你专门定制了食谱,每天三餐吃什么喝什么我都贴在这儿。” “有时候我不在家,你自己就照着上面做就行。” “我会让林行帆监督你吃饭的,不然你肯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我走到冰箱前,看见便签纸上一如往日的隽秀的字迹,三餐的时间和菜单写得很细致。 她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忙碌,我坐在餐椅上一手撑着下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我不禁想,谁要是能娶季乐清这样的好女人回家做老婆,估计得幸福得冒泡。 “乐清,你在国外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谈恋爱呢?” 当年分手之后,我和她虽然断了联系,但偶尔能从林行帆的口中得知她的一些情况。 她这样优秀到堪称完美的女人,追求者估计能从天海排到法国。 季乐清切菜的手一顿,“不想谈,而且我们这种学医的哪有时间谈恋爱,每天恨不得住在实验室里。” “男人只会影响我做实验的速度。” “原来是这样,‘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 “你不用一直坐在这儿看着我,去客厅看会儿电视,你房里不是有电脑吗,配置还可以,打游戏不成什么问题,没有密码你直接用就行。” 我听出季乐清是觉得我一直看着她让她觉得不自在了,于是识趣地起身回房间。 住在这儿的这两天我都还没碰过房间里的电脑,主要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贵,非常贵。 我上大学那会儿,因为专业需要用到笔记本电脑,从山村出来的我,唯一接触电脑就是高中时候的微机课。 我还记得我当时在电脑城看见价格之后因为预算不够而被销售白眼。 最后靠着奖学金,还有好心又慷慨的大四学长,买下了人生中第一台属于我的笔记本电脑,虽然只是二手的。 上大学哪有不打游戏的,我和赵信泽就是因为一块儿打游戏才成的兄弟,每次游戏卡顿导致对局失败的时候,赵信泽总会急躁地说要把我的破电脑砸了。 那台电脑一直陪了我五六年的时间,电子设备的发展日新月异,那台当初还能看得过去的配置,到后来也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变更的洪流。 那台电脑在某次租房子搬家的时候被损毁,和曾经的日子一样永远留在了过去的回忆中。 打开面前的电脑,主机发出轻微的启动声响,4k的分辨率和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色域让我眼前一亮。 桌面干净整洁,除了系统自带的几个程序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让我怎么玩游戏,玩4399吗? 毕竟不是我自己的电脑,不敢随便下载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还是默默地关上了它。 而且仔细回想,自从大学毕业之后我好像就没再碰过游戏了,到现在看见这么高配置的电脑。 我有一种太监逛青楼的无力感,总觉得得有点反应,但就是起不来。 最后还是只能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刷短视频打发时间。 平台推给我的大多是关于老家塌方的消息,我从一众视频里,找到了长水村的影子。 好消息是救援队和消防队已经进到长水村,坏消息是视频里只闪过了村口的一角。 至于村子里的具体情况,我还是无从得知。 但是至少给了我希望,我坐直身子,想要私信那个发视频的人,但点进去才发现是西源的一个传媒官号。 因为不是互相关注,我只能单方面发出一条消息,反复斟酌之后我将我的大概信息发了过去,希望对面看到之后能联系我。 微信弹出消息,是林行帆发过来的。 【帆子:我下午六点下班,咱俩在我家小区门口碰面,开车去林琳家】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发了个ok过去。 吃饭的时候,我和季乐清说了声。 “晚上不用准备我的饭了,我和帆子去他妹妹家一趟。” “林行帆在天海还有妹妹?” “嗯,好多年没见的堂妹,他二叔家的,关系挺近。” “好,我知道了,晚上早点回来,你今天晚上还得喝药。” 想到昨天晚上又苦又涩的中药,我心里咯噔一下,唉…… 照例是季乐清做饭,我负责把锅碗瓢盆放进洗碗机,最后擦桌子。 擦桌子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和季乐清这几天的相处的样子,竟然比这些年和许知夏还要像夫妻。 啧,我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下午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洗了把脸换身衣服准备出房间的时候,看见桌子上放着的烟盒和打火机,顺手揣进口袋里。 事实证明烟这东西你可以不抽,但是肯定要带,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坐地铁到了天和苑,进门卫室客气地给保安递了根烟,原本还有些不耐烦的保安,接过烟笑呵呵地开始查车牌号。 确认登记过之后,把我放了进去。 等开车出来,林行帆也刚好到。 “你小子到的挺快,我也不知道林琳现在喜欢什么,等到她家附近随便买点水果得了。” 林行帆打开微信,找出林琳发给他的定位,我按照导航开过去,才发现离天和苑并不远,是一处隐藏在高楼大厦之间的老公寓。 “浪费油钱,早知道这么近直接坐地铁过去多好。” “你能不能有个老板样子,还心疼这两步道的油钱,谁家老板出门天天坐地铁啊?” “行,你不心疼那以后我油费你全包了,行不行?” “凭什么?!” “你看你就知道狗叫,我这纯燃油车,你知道现在汽油多贵吗?!” 林行帆朝我摆了摆手,“我不知道,反正我又没车!” “你小子,下回再蹭我车我就让你a油钱!” 我俩从下车开始一路贫嘴,直到拎着水果站在上锁的破旧的单元门前。 第三十五章 你结婚了啊 眼前的老公寓充满了千禧年的感觉,外墙贴满了白色穿插着蓝色的条形瓷砖,每家每户的窗户上还有早已生锈的老式防盗窗。 每层楼之间的楼梯拐角还有镂空造型的窗户。 给我的感觉就是一种强烈的割裂感,前脚迈入了过去,后脚还停留在现实的感觉。 “天海还有这样的老房子,怎么还没拆迁?” “三环边上这样的老房子不少,别看是老破小,房价比我那个房子还贵出好几倍了,都是等将来拆迁拿拆迁款和回迁房的。” “林琳能找到这儿的房子,也是挺有本事,但是我们现在该怎么进去呢?” 老公寓看起来哪儿都破旧不堪,单元门锈迹斑斑,连单元牌子也快要模糊到看不清上头的字眼。 门上是老式的按键对话门锁,塑料的按钮都包浆了,有的按键还凹陷进去回弹不出来了。 我伸出手拽了下门把手,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甚至掉了几块铁皮,但门锁依旧纹丝不动。 “林琳没告诉你她住几零几吗?” “601然后按井号。” 按完之后门锁里传出嘈杂的铃声,过了一会儿嘟嘟两声接通了。 “是二哥吗?” “是我,开个门。” “好。” 门锁打开,楼道里光线昏暗,水泥打的怎么擦都显得脏污的台阶还有木质的刷着油漆的扶手,年代感直接拉满。 提着水果爬上六楼,我和林行帆的呼吸都忍不住粗沉了些。 敲响601的防盗门,门里传来开锁的声音。 门打开,一个拄着单边拐的清秀又温婉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琳,认得出来吗,江小四。” 林琳也是一愣,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随后勾起唇浅笑着说道,“是江俭哥啊,好久不见,快进来坐。” 我愣愣地点点头,跟在林行帆的身后走进去。 屋子里和老公寓的外观截然不同,家居装修是今年最新的风格,而且家具家电看起来都还很新,看样子是最近才翻修过。 进门后扑面而来一股香味儿,并不呛人但是说不上来是什么气味。 “林琳,你买香薰了?” “没有,是房东留下的,告诉我随便用,我闻着还挺好闻的,客厅卧室卫生间都摆了。” 林琳一瘸一拐地坐到沙发上,拿起水壶给我们倒水。 我看她动作不方便,主动从她手里接过水壶,“谢谢,我们自己来吧。” “啊,这多不好意思,你们来我家做客,我只能干坐着。” 许多年不见,我和林琳之前还有过过节,两人看起来都很拘谨。 林行帆主动打破尴尬的局面。 “你这房东还怪好心的,你膝盖的伤怎么样了?” 林琳掀起裙摆,露出左腿膝盖被纱布包扎着的伤,“感觉还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明天该去换药了。” “你自己打车去?” 林琳摇了摇头,“打车太贵了,我坐地铁。” 我看着她如今纤瘦的如弱柳扶风的模样,想到她要一个人拄着拐去挤地铁,眉头逐渐拧到一起。 犹豫了半天才挣扎着开口说道,“我有车,我明天接送你去换药。” 林琳听后霎时抬起头看向我,眼里有意外有惊喜还有几分不知所措。 她白皙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江俭哥。” “没事,毕竟同在异乡,彼此照应是应该的。” 林琳轻咬着下嘴唇,眼神躲闪着像是不敢看我,点了点头。 林行帆的目光在我和林琳之间转了几个来回,“林琳,你现在变化可真够大的,以前你还敢扒江俭的裤子,现在怎么看着还害羞了呢?” “哎呀二哥,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不等我反应,林琳就嗔怪地瞪了林行帆一眼,随后红着脸试探地看向我。 “这么多年过去,江俭哥早就原谅我了吧?”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为了给林琳台阶下,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又不是什么大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也不知道是谁,听见林琳俩字就害怕地抓裤腰带。” 林行帆这小子居然拆我的台,我往他身边靠近,不动声色地给了他后腰一拳。 “嘶!” “帆子,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再说屁话我回去就找点药给你毒哑了。”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当林行帆转过头对上我的眼睛时,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厨房在哪儿,这苹果真好我去洗几个,你们聊。” 林行帆慌得连苹果和橙子都不分了,随便拿了几个站起身环顾四周。 “那个小门进去就是。” 小小的客厅里就剩下我和林琳两个人,能看得出彼此都很局促。 “我……” “你……” 没想到一开口还能撞上,尴尬地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咳咳,林琳,你先说吧。” “江俭哥,你在天海待多久了?” “从大一到现在差不多十几年了吧,你呢,刚来天海?” 林琳点点头,“最近才来的,想来大城市闯一闯,见见世面。” “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出来,婶子难道不担心?” “我先斩后奏,我妈想劝我也来不及了。” 林琳朝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江叔和江婶还好吗?” 提到我爹,我沉默了片刻,尽量将这个话题说的没那么沉重。 “我爹他前几年病逝了,我妈自己在村里住着,准备等老家的山路清理好,就接她到天海来。” “对不起,江俭哥,我不知道……” 我洒脱地摇了摇头,“没关系,生老病死,谁都拦不住。” 林琳双手交叠握着玻璃杯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句,“节哀。” 似乎是想挽回下沉重的气氛,林琳故作轻松地接着问道,“江俭哥有没有谈女朋友啊?” 这时候林行帆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放到面前的茶几上。 “你江俭哥都结婚好几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 虽然我和许知夏现在处于准备离婚的状态,但我觉得提这个很怪异,选择默认林行帆的话。 林琳听后先是惊讶,随后神情变得不大自然,想笑又笑不出来一样。 “原来,江俭哥已经结婚了啊,嫂子一定很漂亮吧?” 第三十六章 你觉得我好不好 面对林琳的问话,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看向罪魁祸首林行帆。 朝着他挤眉弄眼,他开的话头,还是得他来解决。 林行帆清了清嗓子,“快别提她,就是个蛇蝎女人,你江俭哥情路坎坷婚姻不幸,最近正在打离婚,可别戳他心窝子了。” “啊……原来是这样。” 林琳看向我,好像是在询问林行帆话里的可信度。 我只好点了点头,“嗯,不过终止一段不幸福的婚姻,某种意义上也是一桩好事。” “林琳你现在还没有男朋友?” “嗯,不怕你们笑话,我到现在还没有谈过男朋友。”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林琳比我和林行帆小三岁。 因为女孩子发育比男孩子早,所以当时虽然年龄有差别,但她却比我和林行帆还高一头。 现在算算,林琳也快三十了。 “怎么不谈呢,你现在出落得这么漂亮,从大学到职场都不缺人追吧?” 林行帆吃了口苹果,好奇地问道。 “我、我心里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只是一直没有缘分。” 说这话的时候,林琳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我脸上停顿了下,随后又移开。 只不过我心里并没有因此多想,只是好奇林琳暗恋这么多年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许多年不见,我们三个从长水村出来的孩子在他乡再聚首,难免有很多话聊。 有林行帆活跃气氛,我和林琳也转不再那么局促拘谨。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我看了眼阳台外头,天已经暗了下来。 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已经快八点了。 想到林琳受伤不便行走,又是一个人独居,我主动提出来做饭。 结果走到厨房,那叫一个干净又利索,说白了就是没什么东西。 冰箱冷藏室里空地跟新买的一样,冷冻室倒是塞得满满当当,全是预制菜包和半成品。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冰箱里翻找一通,最后也没找出来能做的。 左手一包预制菜右手一包半成品,唯一能看得过去的,就是配料表符合国家食品安全标准,至少比蟑螂老鼠到处跑的国潮外卖小店强一点儿。 叹了口气,“我要不去买点菜回来吧。” “林琳,总吃这些可不行。” 林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时候也叫外卖,主要是我不会做饭……” 想了想现在再去买菜回来做饭,都不够来回折腾的。 “你有什么想吃的餐厅,我和你二哥开车来的,带你去,吃完饭再给你送回来。” “我的腿上下楼不太方便,还是算了吧,点外卖吃也一样。” “你们来我家做客,我却只能点外卖招待,实在是过意不去。” 我直接走到林琳面前蹲下身子,“我背着你上下楼。” 林行帆呦了一声,“没想到你小子这么贴心,啧啧啧。” “你这个当二哥的都不说话,不就只能我来?” 林琳犹豫着要不要趴上我的后背,迟迟没有动作,我蹲的膝盖发酸,只能开口催促。 “再不走,吃饭可找不着地方了。”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重量,一双白皙的藕臂绕过我的脖颈搭在我的肩膀上。 林琳一边膝盖上有伤不便弯曲,我搂着她的大腿,省得她从我背上滑落下去。 我能感觉到她略微急促的呼吸喷薄在我的脖子后侧,有些痒。 林行帆在旁边扶着,三人小心翼翼地下楼。 此时的林琳清晰地感觉到我宽大又带着一层粗粝的茧子的手隔着薄薄的裙子,紧贴着她的大腿。 她的脸顿时像是火烧似得,埋在我肩膀上更深了。 走到车前,林行帆帮忙打开后座,我将林琳抱进去,看见她低垂着的脸上还挂着未消的红晕,心里莫名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林琳,你想去哪家?” “我、我刚来天海不久,对周围也不太熟悉,不知道,江俭哥决定吧。” 思索了一番,最后带着林行帆和林琳去了一家性价比不错环境也还可以的火锅店。 毕竟是请林琳吃饭,带她去之前那家炒菜馆就显得有点不合适了。 为了方便,我们在一楼的角落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因为是工作日,所以店里人并不算太多。 “他们家是扫码点单,林琳,你喜欢什么直接选就行,这顿饭你二哥买单。” “什么贵点什么,吃不完就烫熟了打包带回去,这么多年不见让你二哥出出血。” 林行帆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你小子还真是不客气啊!” “跟你还客气什么,真的是!” 林琳捂着嘴笑了,“你们两个跟小时候一样,一点儿也没变。” “是啊,咱们三个里,就属你变化最大,完全和以前假小子的样子联系不到一起。” 林琳一手托腮,一手扣在桌面,挺身凑近了些用那双盈着春水一般的眼眸望着我。 “江俭哥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好不好?” 没想到她会来这出,我正喝水猛地呛了下,“咳咳,挺好的,你现在可以说是亭亭玉立,温婉端庄,根本不像是从长水村出来的孩子。” 林行帆似乎是看出些什么,但又不太确认,顺势转移话题。 “林琳,你和二婶离开长水村之后去了哪儿,过得怎么样,她身体还好吗?” “我妈带我去了衡州,打好几份工供我上学,后来经人介绍和我现在的继父结了婚。” “我继父是个高中语文老师,年轻时原配病逝没有孩子,一直没有再婚,直到认识了我妈。” “他对我妈很好,对我也是视如己出。” 林行帆听后颇为感慨。 他二叔我也认得,诨名林二蒙子是村里出了名的坏脾气,爱喝大酒喝完就打老婆孩子。 林琳的妈给他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女孩,老大是林行帆的大姐林萍。 当初他们两口子离婚的时候,林萍已经十七岁,到了村里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为了换彩礼林二蒙子死活不肯让林琳她妈把林萍带走。 最后只有林琳跟着走了,但是林萍没过几个月就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留了封信说是去南方打工,后来再也没回来过。 也不知道她现在是生是死,只是每次村里人提起她来都是一阵唏嘘。 “也不知道萍萍姐现在身在何处,日子过得怎么样。” 第三十七章 造谣诽谤 提到林萍,林行帆和林琳脸上便没了笑。 “我和我妈走了之后,就再也没联系上我姐,后来托人去村里打听,才知道我姐跑了。” “我妈岁数大了,我总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掉眼泪,她说她记性差了连我姐的模样都快忘了。” 林琳的眼里有泪光闪烁。 自知说错了话,提到林琳的伤心事,我赶忙说道,“萍萍姐是咱们村里最聪明有本事的,肯定能把自己照顾好,也许这些年她也一直想办法联系你们也说不准。” “嗯,我和我姐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我心里有感应,她一定还好好地活着。” 桌上的鸳鸯锅咕噜咕噜地沸腾着,服务员推着小车过来,替我们下菜。 吃饭的时候,我总觉得有目光落在我身上,我顺着感应看过去,发现是隔壁桌的几个人正在时不时地盯着我然后窃窃私语着什么。 然而我并不认识他们,蹙着眉头狐疑地盯回去。 本来以为是我的错觉,结果他们一直这样,搞得我火大。 我直接站起身,径直走到他们面前。 “你们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离我最近的那个摇了摇头,拿出手机对我说道。 “我们只是看你和视频里的这个人很像,想确认下是不是你。” 我看到手机页面是个短视频,前半段视频里是我和季乐清坐在体检科走廊的椅子上,她喂我喝水的情形。 后半段是我和黄毛在争执的时候,季乐清在旁边劝架,甚至连我和黄毛的对话都录了进去。 但是音频是剪辑过的,删掉了我说黄毛是鸭子的那部分。 视频的最后是黄毛的第一视角,几乎是怼着我的脸拍的。 视频里我的脸上被打上不如不打的敷衍条码,季乐清因为巧合视频里没有拍到她清晰的五官。 视频的标题是【软饭硬吃,还不老实!许氏集团千金许知夏的隐婚赘婿出轨,小三疑似怀孕!】 如果不是想起来这不是我的手机,我真就要往地上砸了。 我看了眼发这个视频的媒体号,发现是个只有几千粉丝的三流营销号,能看得出来视频是转载的,但他并没有艾特出来原号是谁。 该死的,这根本就是造谣诽谤! 紧接着又搜了搜相关词条,已经有好事的网友扒出来我的部分公开信息。 我把手机还给隔壁桌,坦然地承认我就是视频里的男人,“这个视频是虚构的,我会找律师起诉这些想吃人血馒头的不良营销号。” 几个人点点头,等我坐回去之后,我听见他们又开始议论。 “我就感觉是假的,那可是许氏集团的千金,就算隐婚怎么可能找个这样的。” “是啊,这个视频别就是他本人找人发的吧,想碰瓷许氏集团,真是想钱想疯了。” “我搜了他那个公司,好像是叫简夏,一个小公司听说在行业里都快被挤兑破产了。” “难怪用这种法子,吃相太难看了。” 没想到我被人在网上造谣就算了,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居然还这样揣测我! 我气得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撅断。 林行帆也听见了他们的话但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打开手机搜索出来,把热度最高的那条视频找出来给他。 “到底是谁发的,起诉他啊!” “起诉是肯定的,不过这些视频估计很快就会被下架,毕竟也和许氏集团挂钩,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我一个一个的保存视频,不能保存的就截图,留下他们造谣诽谤以及恶意传播的证据。 从网络上找太麻烦,既然发视频的人能拿到黄毛手里的,就证明他们私下肯定是见过面。 我直接去找黄毛。 林琳坐着,一脸迷茫的看着我们,“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一点私人恩怨而已。” 没什么心情再吃下去,等到林琳吃完,我们找服务员打包好,送林琳回了家。 再次踏进林琳的家门,或许是习惯了外头的空气,总觉得原本还算清新的香味,现在却有点刺鼻。 还没等我说话,林行帆先开口说道。 “林琳,这些熏香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作坊出的劣质香精,以后还是别点了,对身体不好。” “可是我觉得还挺好闻的……” “你二哥是医生,还是听他的吧。” 临走之前,我林行帆把屋子角落里已经用的差不多的熏香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虽然天海的空气质量一般,但总要让屋子里通通风。 晚间的清风从屋子里流动,带走那股闻多了让人头昏脑涨的气味。 “打包的菜放冰箱里了,我看你厨房里有电饭煲和大米,你明天焖锅米饭配着吃。” “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江俭哥,明明你们到我家来看我,还要你们请我吃饭。” “客气什么。” 正准备离开,林琳叫住了我。 “江俭哥,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联系也方便。” 本来想拒绝,让她有事直接找林行帆的,最后还是没忍心,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申请消息弹出来,是个可爱的小猫头像。 “好了,江俭哥到家给我发消息,路上注意安全。” 被忽略的林行帆出声说道,“你怎么光跟你江俭哥说,都不关心你二哥?” “死林行帆,你怎么连这点细节也要计较,小肚鸡肠!” “哈,你本性暴露了吧,你脾气还是这么大,什么温婉可人都是装的!” “你放……你胡说!” 看着兄妹俩要打起来,我赶紧拉着林行帆往外走,“怎么都还跟小孩似的,走了走了!” 回到车上,我才终于松了口气,揉了揉疼了有一会儿的胃。 “又胃疼了?” “嗯,没事疼的不厉害,就是一着急生气就容易难受。” 等到胃里不怎么疼了,我系上安全带,“走吧,先回天和苑,把车停了咱俩赶地铁去。” “你就不能打个车吗,你要是在地铁上疼厉害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你有个蛋的数。” 最后在林行帆的碎碎念下,我选择奢侈一把,打车回碧江豪庭。 “你说的打车,打车钱你出。” “我出就我出,江小四你个铁公鸡!” 第三十八章 什么都没穿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映照在我的脸上。 已经过了堵车的时段,一路上畅通无阻,连红灯都没遇上。 走出电梯门,又是熟悉的中药味,我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唾沫,往后撤了一步。 林行帆搂着我的肩膀,幸灾乐祸地笑着,“你想跑可不行。” 又是被按着上刑的一天。 季乐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我和林行帆回来了,站起身走过来。 紧接着就见她蹙起眉头,神情不悦道,“你俩吃火锅去了,身上一股子火锅味儿?” “林行帆,你难道不知道江俭现在吃不了辛辣刺激还有油腻的东西吗,也不拦着他?” “乐清你别生气,我吃的清汤,而且没有吃几口,你放心吧!” 季乐清无语地深呼吸了一口,双臂环抱在胸前,将胸前本就挺翘的两团浑圆挤压到一处。 她今天睡衣领口的扣子没扣上,露出一小截诱人的沟壑和肌肤。 “去把药喝了吧,恒温保温着了。” 在林行帆和季乐清的注视下,我硬着头皮把药一饮而尽,然后打了个都是苦味儿的嗝,差点没给我打吐了。 林行帆明天还要上班,打着哈切往他的房间走。 季乐清把电视关了也准备回房,我叫住了她。 “乐清,我有话跟你说。” 季乐清转过身来,“什么事?” 我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拿出来一看是林琳。 “喂,怎么了?” “江俭哥,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到家了没有,给你发微信你也没回我。” “啊,刚回家没多久,没看手机,你早点休息。” “好,江俭哥晚安。” “晚安。” 挂掉电话之后我再看向季乐清,对上她探究又玩味的眼神。 “江俭哥~” “啧啧啧,叫得还真亲密,你和林行帆他妹妹关系这么好啊,难怪这么晚才回来?” “没有没有,乐清你别误会,真就只是小时候在一起玩过,我俩这是隔了十几年见得头一回!” 我慌张地向季乐清解释,生怕她误会我和林琳之间有什么。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的私事我也管不着。” 说完季乐清直接回了房间,我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 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追上去,敲响季乐清的房门。 “乐清,你先开门,我有要紧事还没和你说了。” 房间里,季乐清坐在床边,懊恼自己刚才的失态。 “我刚才说那些干什么,搞得我好像吃醋了一样,怎么会这样?” “江俭他爱和哪个女人亲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回帮着他治病的,季乐清你清醒一点!” 听到我在敲门,季乐清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又拍了拍脸走过去开门。 “进来说吧。” “乐清,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你想多了,我只是生气你去吃火锅而已。” “那就好。” 我坐到季乐清的旁边,拿出手机给她看造谣的视频。 我们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我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向下瞥了一眼。 透过她微敞开的领口,看见一片大好春光,我的耳廓开始慢慢发烫——她的睡衣里面什么也没穿。 虽然季乐清是我的前女友,但我们当初保持着单纯的情侣关系,连嘴都没亲过,更别提更进一步的事儿。 脑子里开始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不合时宜的香艳遐想,直到季乐清出声才回过神来。 季乐清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拍前半段视频的人,肯定是知道你和许知夏隐婚关系的人,要么是许知夏身边的人要么就是请了私家侦探的对家。” “会不会是许知夏为了报复你,所以才找人在网上传播的这些?”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许知夏如果针对我报复我,一般是直接对我这个人下手,生怕我不知道是她做的,根本不屑于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许知夏这个人骄傲又自负,哪怕是她对我用的那些令人发指的行为,她都是光明磊落的。 见我为许知夏辩白,季乐清的眼里黯淡了几分,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那就要么是想抹黑许知夏和许氏集团,要么就是和你有仇的人。” 简夏在行业内唯一的对手,就是许知夏创建的那个分公司,根本没有其他竞争对手。 所以大概率不是行业内的人做的,但是我在天海一直还算谦逊,对人从来都没有红过脸。 究竟是谁会跟我有仇呢? 思来想去,我想到了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还认识。 “医院的那个黄毛其实不是唯一一个被我打伤的鸭子,他前头有个同事,也是想通过折辱我让许知夏高兴地傻缺,就是我和你刚见面那天。” “你还挺能打的啊江俭,你的手第一次受伤就是打他打的吧?” “嗯,他为了哄许知夏欢心,当着我的面搞出个绿帽游戏挑衅我,我不爽就把他打了。” “那是该打,但是你不怕他留下证据吗?” 我低声笑道,“不会的,许知夏那种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怎么可能存在监控,如果硬要说证据,可能就是当天他脸上由我的指纹?” 季乐清几乎没有见到过我笑得这样得意又痞气的样子,愣了一下,“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你得保护好你的身体。” “知道了放心吧。” “已经开始有人发其他视角了,只是都不清楚。” “我只是担心那些好事的网友会顺藤摸瓜把你给扒出来,对你的名誉有影响。” 季乐清握住我的手,宽慰我道,“没事,清者自清,管他们说什么,你先找到那两个男模,查清楚是不是他们做的。” “好。” 时候不早,我起身准备回房,结果脚下突然脱力,又栽回床上。 季乐清想扶我,却被我连带着一起带倒在床上。 我翻身起来的时候听见季乐清发出一声痛呼,瞬间便僵住不敢再动。 “怎么了,乐清?” “你胳膊肘压着我头发了,你先别动,我把头发抽出来。” 我根本不敢动,只能撑在季乐清的身上,看着她尝试着一点点儿的抽出头发。 季乐清侧眼对上我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你盯着我干什么?” 第三十九章 别离开我 眼下的情况实在是尴尬又暧昧,赶忙移开目光,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没有,你别误会,我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我的话无异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季乐清又害羞又着急。 “好了好了,你快从我身上起来!” “哦、哦,好。” 然而支撑了太久,胳膊酸的失去力气,直接将季乐清压在身下。 眼前季乐清惊慌又羞涩的脸骤然放大,嘴唇上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我的胸膛感受到她胸前被挤压的柔软,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乐清,江俭的检查报告我带回来忘给你了……” 房门没关好,林行帆突然拿着检查报告走进来,我和季乐清都吓了一跳。 “哎呦我去,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出去,你们继续,就当我没来过!” 说完林行帆扭头就跑了出去还不忘把房门带上。 我赶紧手忙脚乱地从季乐清身上起来,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乐清……” 季乐清这时也从床上起身,原本白皙的脸颊彻底变成了粉红色,眼睛里蒙上一层水光,贝齿轻咬着下唇。 顺着往下看,睡衣凌乱,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了两颗,半敞着露出大半旖旎春光,隐约窥见更多,隔着薄薄的真丝睡衣,她的曲线依旧一览无余。 我到底是个有血性的男人,看着这样美妙的风景,顿时有些口干舌燥,一股子火烧似得热气从小腹向下蔓延。 下意识低头看向身下,心里暗道不妙。 “我先出去了,你、你早点休息。” 仓皇跑出季乐清的房间,我耳边只剩下剧烈如擂鼓的心跳,和急促又粗沉的喘息。 回到我自己的房间,跑到茶吧机前猛灌了一大杯凉水,试图将热气压下去。 但一闭上眼睛,就忍不住回想起刚才的画面。 “啧,又不是处男了,怎么还这么把持不住?” 为了降火,站在淋雨下冲了个冷水澡,冰凉的水滴打在身上,逐渐恢复理智,吹干头发躺到床上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直到昏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眼睛被眼屎给糊住了似的,身上酸痛无比,像是被人下了迷药然后暴揍了一顿,胳膊都抬不起来。 头也昏昏沉沉,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勉强坐起来,但是下床的时候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又栽倒回床上。 “啊切!” 结果显而易见,因为昨天晚上洗冷水澡我感冒了。 真是够虚了,这都能感冒,看来我现在的免疫力低到一定程度了。 我记着上次季乐清拿出医药箱给我处理伤口的时候,里面有几盒常用药。 摇摇晃晃地去卫生间简单洗漱,换好衣服走到客厅去,季乐清正在厨房做早饭。 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面色如常,好像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晚上没睡好?” “不知道算不算好,医药箱放在哪儿了,我一会儿吃两片感冒药。” 季乐清听后先将灶台的火关上,擦了擦手,走到我面前来,伸手用手背探了探我额头的温度。 微凉的手贴上来的一瞬间,舒缓了我脸上的燥热。 有些神志不清的我忍不住贪恋这份凉意,握着季乐清的手蹭了蹭。 季乐清将手抽了回去,“你怎么烧成这样,你先坐下我给你量个体温。” 季乐清找出医药箱,掏出测温枪贴上我的额头。 “三十九度,一会儿吃口饭,再把布洛芬吃了,看看体温能不能降下来,不行再去医院打退烧针。” “好,麻烦你了。” “知道麻烦我,你就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再出问题就行。” 季乐清把煮好的皮蛋瘦肉粥端到我面前,“有点热,小心别烫着。” 我迷糊着眼睛,差点没找着勺子在哪,季乐清无奈的叹了口气,把碗端过去,舀起一勺吹了吹才递到我嘴边。 脑子虽然一团浆糊,但却意外地想起了和眼下情形差不多的回忆。 如果我没有记错,上次季乐清这样照顾我,是我们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 我们大学时认识的契机就像小说一样离谱。 当时学校有文艺晚会,我为了赚点打杂钱,去帮忙搭架子。 季乐清当时在排练,结果出意外架子倒塌,我离季乐清最近又是情急之下,护着她的时候两只手都被砸伤。 她心里过意不去,总去医院看我,我手受伤不方便吃饭,她就是这样耐心地喂我。 一来二去,我们之间的关系越发亲近又暧昧,当时的我也不清楚自己对季乐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稀里糊涂半推半就的开始,就预示着后面总会无疾而终。 也许是发烧烧糊涂了,过去与现在的画面不停地糅杂交叠,怎么也分不清,我突然想握住季乐清的手,试图对她说些什么。 “乐清,我对你……” “先去沙发上坐会儿,十五分钟之后吃药。” 季乐清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起身把碗收走。 “好。” 吃完药,我连起身的力气都快没了,感觉自己像个燃烧的火炉。 干脆直接躺在沙发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季乐清见我这样,也没说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我的身上就多了一条薄薄的蚕丝被。 “困了就睡,我在这儿守着你。” 药劲儿上来,我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最后没忍住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出了一层汗,但是脑子清醒多了。 我侧卧着睡的,季乐清正坐在我的怀里,半靠在我身上。 听见她有规律的呼吸,应该是睡着了。 小心翼翼的从沙发上起来,把季乐清的腿搭到沙发上,盖好被子。 她睡得不算安稳,眉头一直紧锁着,眼皮下眼珠也在不停地颤动着。 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她轻声的呓语。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 我蹲下身子凑近季乐清,看见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沾湿了她纤长浓密的睫毛。 我不禁好奇,她梦到什么了,居然能难过成这样? 见她难过,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直到腿蹲麻了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被季乐清攥住了衬衫的袖口。 “别、别离开我……” 第四十章 出事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已经麻到快要没有知觉的腿,耐心地哄着她。 “放心,我不会走的……” 似乎是听见我说话,季乐清慢慢松开手,眉间的皱痕也随之平复,呼吸逐渐安稳下来。 终于能起来了,我扶着膝盖艰难起身,站起来的一瞬间,一股电流似的麻意从脚底窜到大腿根。 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疼,刚挪出去一步,那种疼痛就翻一番。 “嘶!” 实在是忍不住,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他妈的是踩电门上了吧,又麻又疼,我真服了!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咬着牙迈开步子,走一步吸一口凉气。 “江俭,你干什么呢?” 转过头,季乐清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迷茫又费解地盯着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把你给吵醒了,我就是腿有点儿麻,没事。” “腿好端端的怎么会麻?” 季乐清后知后觉地看了眼身上的蚕丝被,疑惑地问我。 “我怎么躺在沙发上?” “你刚才靠在我身上睡着了,我想着让你睡得舒服点儿。” 季乐清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我睡着没说什么梦话吧?” 想了想,我否认道,“没有,我也是刚醒,辛苦你在旁边一直守着我。” 季乐清站起身走到我身前,抬手探我的额头,露出放心的浅笑。 “还好退烧了,这几天感冒好了之前就别出门了。” “嗯,对了我的检查结果怎么样,林行帆昨天晚上给你放桌子上你看了吗?” 听我提到昨天晚上,季乐清眼神飘忽了下,不自然地轻咳两声。 “咳咳,看了,数据都没什么问题,一点儿不良反应都没有,这还是先例,我把你的检查报告扫描发给陈教授了,或许你的数据就是推动研究进程的关键转折点。” 没想到我居然还能有这么大的价值,除了惊讶之外我还有些欣慰,一个将死之人在生命的最后还能为科研事业做出贡献。 想到这儿,我半开玩笑地说道,“那我要是最后没治好,我把遗体捐献做大体老师吧。” 结果没想到季乐清突然就变了脸色,“呸呸呸,说什么话,你肯定能治好,大体老师还轮不到你来做!” 我看见季乐清的眼眶泛红,眼底逐渐泛起忽隐忽现的泪光,懊悔地说道,“对不起,乐清,我……” 季乐清别过脸飞快地擦了把眼睛,“你快回房间休息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说完,季乐清就快步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往她房间走去。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最后沉重地长叹一声。 退烧之后,我身上虽然没那么酸痛,但头却昏得厉害,躺在床上准备再睡一觉的时候,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 拿起手机一看是赵信泽。 “喂,怎么了信泽?” 电话那头赵信泽语气焦躁“江俭,你快来代旭硕这边一趟,第二批货出问题了!” 旭硕是和简夏从创业开始就一直在合作的代工厂里的老人,这些年来几乎从没出现过差错,是个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迅星的项目我们就是交给旭硕去代工的,赵信泽时不时会过去检查。 结果第一批货才成功交付没多久,第二批货就出了问题。 我赶紧拿着车钥匙就外走,也顾不上还在感冒。 季乐清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和我打了个照面,看着我急匆匆的样子出声问道。 “你这是要去哪儿?” “信泽说旭硕的货出问题了,我得赶过去看看,不一定几点回来,不用准备我的饭了。” 不等季乐清再说话,我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出门进了电梯。 旭硕在离天海八十多公里外的丹溪,我从天和苑取了车直奔着丹溪去。 万幸今天没被限号,不然我哪儿也去不了。 出天海上高速,踩下油门,往丹溪赶。 刚才赵信泽应该是在车间里给我打的电话,噪音特别的大,也没听清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如果是能解决的小问题,赵信泽不会这么焦躁。 迅星的项目是最近简夏接到为数不多的单子,而且又是痛快地先付货款。 如果没能及时把货交上,那简夏真的就得从这个行业里退出去了。 从高速下国道进入丹溪市区,速度就不得不慢下来了,旭硕和下高速的地方是两个方向,我需要横穿整个丹溪市区。 丹溪挨着天海,虽然是个二线城市,但却是个以旅游业发家的城市,最近又是暑假哪哪儿都是人。 我被堵在路上,周围全是跟我一样寸步难行的车辆。 甚至已经开始有人不耐烦地狂按喇叭,此起彼伏吵的我本就昏沉的头快要炸了一样。 妈的到底在堵什么,前面的车在吃屎吗?! 看见导航上标红的路段,开始后悔我刚才为什么不去绕外环的大圈,非要图近去穿市区。 越想越烦,气得我也往方向盘中央砸了一拳。 烦躁,想抽烟,摸了摸口袋,烟盒还落在家里没带出来。 “焯!” 在手套箱里翻了一通,连个打火机都没找着,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车流终于开始涌动,我赶紧跟上。 然而我高兴的实在是太早了,刚走到下个区,就又堵上了。 他妈的,下回绝对不从市区里穿了,有这功夫我早就到旭硕了! 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快三点了,希望能在六点之前到吧。 电话响起,是赵信泽催我来了。 “江俭,你到哪儿了,怎么还不过来?!” “我在江怀区了,天这么热游客还这么多我真服了,他们都不用上班吗?” “刚在朝南区堵了半个点儿,也不知道还得堵多久,你先跟我说怎么回事。” “你也真行,正是旅游旺季的时候你走市里,不堵你堵谁。” 赵信泽骂了一句接着说道,“旭硕的质检员消极怠工,没及时发现加工中心故障,上传图纸的时候出了问题尺寸有误差,等到组装的时候才发现装不上。” “结果那王八羔子,以家里老人住院为理由提前辞职跑了!” “现在废了一大批原材料,都得重新跟供应商订货,而且还得叫加工中心总部的维修员过来修机子。” 我几乎是蹙着眉头从头听到尾。 我靠,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第四十一章 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 我自从创建简夏以来,各种各样的问题我都遇上过,但是这么会赶节骨眼的还是头一次。 “既然是旭硕他们那边的问题,损失肯定是他们出。” “原材料供应商那边怎么说,重新订货得多久能发过来,还有加工中心什么时候能修好?” 赵信泽接着说道,“原材料得三天发过来,总部的维修员说明天才能出发。” 我揉了揉眉心,“让维修员今天就出发,咱们给加钱,让他坐最早一班的飞机过来。” 几千块的损失和几百万的损失我还是分得清的。 “迅星那边第二批货什么时候要?” “问题就出在这儿,迅星第二批货的交货期最晚还有一个星期。” 光材料就得三天,还得走各道生产工序,最后还得人工组装,想想头更疼了。 “对了江俭,原材料供货商那边说……库存不多,本来要供应给其他工厂和公司,咱们要的太临时,得加钱……” 我都快气笑了,还要加钱?! 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加多少。” “翻一倍。” “去他娘的吧,翻一倍,怎么不去抢?!” “信泽,你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供货商能跟咱们临时合作,价格都好商量。” “行。”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等到从闹市区开出来,我想着先找个地方停车上个厕所。 打了转向灯开始拐弯变道准备去辅路,车头都已经转过去了,结果后车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挺挺地就一脚油门干过来。 我再想踩油门加速躲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听见一声巨响,后车结结实实地撞了上来。 虽然我的车还算结实,但依旧被后车给撞漂移出去十几米远,最后撞在路边的绿化带上。 车辆收到撞击自动触发报警功能,我把出事的路段和车辆信息报给交警。 停稳后我从车上下来,在后备箱里拿出三角警示牌立在道上,才去看后车的情况。 后车是辆猛禽越野,难怪能给我撞出去这么远,这车出了名的耐撞王,都给我撞出去了,它只是保险杠撞变形了。 我转到驾驶位,敲了敲车窗玻璃,里头的安全气囊估计是检测到撞车自动弹出来的,司机被埋在里头看不清男女。 “还活着吗?” 没有得到回应,我只好先打120,我自己可不敢随便动伤者,万一再讹上我怎么办。 交警和医护人员前后脚到了现场,没想到猛禽的司机会是个女人。 没看见她身上有什么外伤,只是昏迷着,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 “车里还有个小女孩!” 随着交警的一声惊呼,我也跟着凑上前看了眼,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蜷缩在后排的角落里,怀里抱着一个猫包。 察觉被人发现,小女孩用怯生生的眼神打量着交警们,并没有说话,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 “小朋友,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小朋友,司机是你妈妈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那你爸爸呢,你知道你爸爸的手机号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看来是不知道。 因为着急送女人去医院,又不能把这么小的孩子留在事故车里,一个交警进去想把小女孩抱出来。 结果在刚碰到小女孩的一瞬间,小女孩发出尖锐的喊叫。 “别过来!” 紧接着小女孩就开始嚎啕大哭要妈妈,给交警们弄得手足无措。 连着换了几个交警甚至女交警也不能接近她。 “要不,我来试试吧。” 作为受害方,其实我本来不该管,但是看她哭得这么可怜,我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交警们都觉得估计换我也是相同的结果,并没有报什么希望。 我慢慢地靠近小女孩,轻轻摸了摸她颤抖的头。 “小朋友,你怀里是小猫吗?” 原本以为她也会发出尖叫来试图驱赶我,但令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抬起头看向我,抽噎着说道。 “我的小猫生病了,妈妈说它快要死了,妈妈带我去给小猫治病,叔叔,我妈妈是不是也跟小猫一样要离开我了?” 看着小女孩湿漉漉的纯真中带着惊惧的眼睛,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 小女该看着五六岁的模样,如果我没有走出村子,应该也和村里的青年男女一样早早的结婚生子,孩子估计比她还大了。 小女孩见我不说话,把怀里的猫包打开,推到我面前,里头蜷缩着一只纯白的小猫。 小猫看着状态不太好,皮毛都失去光泽,如果不是听见它发出虚弱的叫声,我还以为已经死了。 “你放心,小猫不会有事,妈妈也不会有事。” 我撤出来对交警说道,“这孩子情况特殊,如果方便的话,你们先把她的猫送到宠物医院去,我和她先去医院。” 交警们互相商量了下。 “可以。” 因为小女孩一直不配合,救护车已经离开。 我抱着小女孩坐上警车,小女孩紧张地缩在我怀里,小手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襟。 因为我迟迟没有赶到旭硕,赵信泽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你小子跑哪儿去了,到现在连你车的影子都没看见?!” “我出车祸了,现在正往医院去的路上。” 电话那边突然沉默了,随后传来赵信泽担忧的声音,“不是,怎么什么倒霉事儿都让你遇上了,你撞人家了还是被人家撞了,伤着哪儿了严不严重啊?” “在哪个医院你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 “第三医院,你路上别着急,注意安全。” “你小子净说废话,你前车之鉴都在这儿摆着了,我敢不注意吗?!” 到医院我带着小女孩坐在急诊室外,等着女人出来。 赵信泽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看我跟没事人一样坐着,张嘴就是“亲切友好的问候”。 “别说脏话,没看见有孩子吗?!” 小女孩躲在我怀里悄悄露出半张脸打量赵信泽,我用手捂着她的耳朵,朝赵信泽瞪眼。 赵信泽这才看见我怀里还有个小孩,新奇道,“哪来的小丫头,长得跟洋娃娃似的?!” “她妈开猛禽给我撞了,我车让4s店拖走了,猛禽就坏个保险杠。” “她妈估计就是让安全气囊给撞晕了,出不了什么事。” 第四十二章 叶婉音 赵信泽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吓得小女孩往我怀里又缩了缩。 “别害怕,这是叔叔的朋友,不是坏人。” 赵信泽啧了两声,“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我觉得我挺一身正气的啊?” 我翻了个白眼,“你先把你胡子刮了再说话吧,你又几天没刮了?” 赵信泽听后摸了把下巴,“你懂什么,这叫男子气概,谁像你啊一天一刮跟个小姑娘似得爱打扮。” “放你——的屁。” 想起来怀里还有个孩子,脏话到嘴边儿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最后腾出手给了赵信泽一闷拳,疼得他龇牙咧嘴。 过了一会儿,急诊室的门从里面推开,女人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 “医生,伤者怎么样了?” “伤者脸部有些擦伤,应该是被安全气囊给撞晕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一会儿应该就能醒了。” 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怀里探出头来,盯着病床上的女人,声音像是蚊子似的,“叔叔,那是我妈妈……” “对,你妈妈没事,等会儿就醒了。” 一直等到日落西沉医院的走廊里一片落日余晖的昏黄,女人才醒过来。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的女儿,“安安,我的安安呢?!” “妈妈!” 小女孩扑到病床旁边,“妈妈你终于醒了!” 女人挣扎着坐起来,把小女孩抱到怀里,“还好你没事!” 我这时候才看清女人的模样,圆脸有些肉,但皮肤白里透红,又大又圆的杏眼,左眼下有颗红痣,高挺的鼻梁和丰满的嘴唇。 亚麻色的波浪卷用一根丝巾扎着斜搭在右侧的胸前。 用体态丰韵珠圆玉润来形容一点儿不为过,身上穿着件藕粉色的大方领包身鱼尾裙,将身体曲线完美地勾勒出来,露出脖颈和锁骨以及一小截事业线。 目测得有e,腰并不算纤细,但并没有多少赘肉,臀部在鱼尾裙的包裹下像是粉色水蜜桃。 她有这样的身材却并不显得风情,或许是因为她身上母爱的光辉太重了,让人生不出肮脏的心思。 “大姐,你不能光看孩子吧,我兄弟被你撞了还替你看一下午孩子,你不得说句话?” 女人抬头看向我和赵信泽,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歉疚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当时在电话里和我前夫吵起来了,没注意你变道。” “你有没有事?” “没事,正常走流程就行,你女儿叫安安对吧,她的小猫被交警送到宠爱宠物医院去了,那边说小猫只是肠胃炎虚脱,死不了,住几天院就好。” 女人没想到我会这么好说话,又愧疚又感激,“你放心,你修车的损失我是一定会赔偿给你的,这是我的名片,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随时找我。”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名片夹,抽出一张黑底烫金的高级名片递给我。 我没细看,只看见她的名字叫叶婉音,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过也没多想,直接把名片揣进口袋,“我叫江俭,这位是我朋友赵信泽,我们还有事,既然你身体没有大碍,那我们就先走了,等交警那边通知我会过去。” “叔叔,你要走了吗?” 安安从病床上跳下来,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 我惊讶这孩子的突然主动,耐心地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脸。 “叔叔还有事要忙,你乖乖跟着妈妈身边。” “那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你不和安安一起去接小猫吗?” 看着安安的小手抓着我的手不愿意放开的样子,虽然我没有孩子,但此刻却有一颗老父亲的心。 床上的叶婉音严肃地说道,“安安,不要给叔叔添麻烦。” 安安不舍得眼巴巴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都快化了,这要是我闺女,方圆百里之内不允许有一个黄毛! 赵信泽在旁边羡慕地阴阳怪气,“小丫头,你怎么光跟这个叔叔亲啊,我好歹也陪你玩了一个下午,叔叔可生气了!” 也许是妈妈醒了安安有了底气,对着赵信泽哼了一声,“你是暴躁的大胡子爷爷,才不是叔叔!” “嘿你个小丫头,谁是暴躁的大胡子爷爷?!” 赵信泽作势要去抓安安,安安一溜烟跑回叶婉音身边,对着赵信泽做鬼脸吐舌头。 给赵信泽弄得哭笑不得,“大姐,你这丫头就是个翻脸比翻书都快的小混蛋啊!” “实在是不好意思,安安,向叔叔道歉!” 安安不情不愿地跑到赵信泽面前说了句对不起,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正笑着,我的肚子里发出饥饿的咕噜声才想起来从早饭之后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叶婉音听见之后先是愣了下,随后笑着说道。 “我看时间不早,我请二位吃个便饭吧,也当做是赔礼道歉。” “不用麻烦了。” “我觉得可以。” 拒绝的话刚说出口,结果赵信泽紧接着就同意了。 朝着我挤眉弄眼,小声说道,“她请你吃饭这是应该的,干嘛不吃。” 因为叶婉音的车和我的车都被4s店给拉走了,我们三个大人里就剩下赵信泽有车。 我坐在副驾驶,叶婉音带着安安坐在后排。 “赵先生,麻烦去兰亭斋。” 听见兰亭斋三个字之后,我和赵信泽都变了脸色,我赶紧说道。 “叶女士,兰亭斋太贵了,还是换别的吧。” 兰亭斋是国内有名的高级中餐厅,在碧江豪庭附近就有一家,我曾经谈生意的时候在那儿定过雅间,价格虽然令人瞠目结舌但菜色品质也确实值得。 叶婉音只是浅笑着说道,“没关系,就在兰亭斋吧。” 客随主便,我和赵信泽也就没再多推拒,兰亭斋外车都停满了,根本找不到地方。 赵信泽有些烦躁,“你们先下去吧,我去远点儿停。” “不用,直接从那个铁门进去,停到后院就行。” “保安会让我们进去吗?” “开过去。” 预料之中,车刚靠近铁门,保安就出来阻拦。 “不好意思先生,这里不能进。” 叶婉音降下车窗,“现在能进了吗?” “原来是您啊,当然可以,我这就给您开门。” 保安对叶婉音的谄媚让我和赵信泽不由得对视一眼,心想着能在兰亭斋有这么大权限的人,肯定不简单。 第四十三章 要他做我新爸爸 铁门打开赵信泽按着叶婉音的提示,把车停在了兰亭斋后院的停车位上。 停车位一共有八个,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占了四个,两辆迈巴赫和一辆辉腾还有一辆劳斯莱斯。 赵信泽开的宝马跟它们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叶婉音牵着安安,带着我们进到兰亭斋后院的电梯,电梯里有负责开关的适应生。 适应生见到叶婉音后,恭敬地说道,“叶总。” “嗯。” 兰亭斋一共有九层,电梯在顶楼停下,电梯外站着两个适应生,也和电梯里的那个一样,向叶婉音恭敬问好。 同时一个身穿兰亭斋工作旗袍的女人走过来,她的耳朵上别着麦,看了我们一眼向我们点头示意。 “叶总,今天您是请客人用餐吗?” “嗯。” “好的,这边请。” 跟着女人走进雅间,装潢比天海那家还要高级,桌子并不大,是个八人位的小桌。 女人抱着一本厚实的精装菜谱,放到我们面前,询问我和赵信泽的口味还有忌口。 赵信泽看了眼价格,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点菜。 “要不还是叶女士来吧。” 叶婉音见我们两个拘束,大方地报了几个菜,“让后厨尽快。” “是,叶总。” 明明是被请客吃饭,我和赵信泽却如坐针毡,我想到叶婉音给我的名片,悄悄掏出来看。 黑底烫金的名片拿在手里非常有质感,上面还有烫金的古典花纹,中间写着【兰亭斋有限公司董事长·叶婉音】 我看清楚之后瞬间感觉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叶婉音。 我可算想起来在哪听过叶婉音的名字了,之前有幸参加天海的一个大型商会,来了很多大佬,其中作为少数到场的上市公司女董事之一,很多人都在议论叶婉音。 但是当时我并没有得见真容,也因为行业领域不同,而很少再听见她的名字。 悄悄地把名片从桌子下面递给赵信泽,冲他使了个眼色。 赵信泽眨眨眼,不动声色地接了过去,看清楚之后差点一声卧槽就喊出来了。 “叶女士,啊不,叶总,您是兰亭斋的董事长?” 叶婉音浅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我是丹溪人,这家就是重新翻修的第一家兰亭斋。” 怪不得这家兰亭斋的装潢比天海那家还要好,原来是发源地。 真是没想到,在丹溪意外出了车祸竟然还能结识叶婉音这样的厉害人物,命运这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 兰亭斋的饭菜可谓是一流,但我和赵信泽却是食不知味,白白浪费了一桌的好菜。 饭后,叶婉音叫来侍应生打包好后递给我们,顺便又拿了一盒茅台,“两位不嫌弃的话就带回去吃吧。” “怎么会呢,叶总实在是太客气了。” 叶婉音带着安安把我们送到后院的停车位,安安小跑过来朝我招呼手,我蹲下来问她。 “怎么了安安?” 安安吧唧一口亲在我的脸上,“叔叔有时间还来看安安呀!” 我看了站在不远处的叶婉音一眼,笑着说道,“好。” 心里想的却是你们母女俩平时也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着的啊,可别难为我了。 叶婉音对我挥了挥手,“江先生,再见。” “再见,叶总。” 坐在副驾驶上,长舒了一口气,“现在都这么晚了,咱们找个地方歇着吧,旭硕的事儿明天早上再去厂里看看。” “也是,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什么用。” 叶婉音目送着我和赵信泽远去,安安拽了拽她的手。 “妈妈,我想让江叔叔做我的新爸爸,可以吗?” 叶婉音有些意外,“安安喜欢江叔叔?” 安安点点头,“江叔叔是个好人,很温柔的好人,对小猫也好,比那个男人强一万倍!” 听见安安叫前夫“那个男人”,叶婉音眼神里流露出惆怅和心疼,蹲下身子把安安抱起来。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江叔叔有没有家庭,愿不愿意做安安的新爸爸。” “安安相信妈妈有办法帮安安问的,对不对?” 叶婉音噗嗤一声笑出来,“好。” 我和赵信泽随便找了家还能看得过去的酒店,开了两间大床房。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话还真没说错,睡了几次碧江豪庭的海丝腾床垫,再睡别的都觉得不得劲。 洗漱完躺在床上,起了困意刚准备熄灯睡觉,就听见微信叮咚响了一声。 打开手机,是条好友申请,申请信息是叶婉音。 “叶婉音?!” 顿时就不困了,直接坐起来,握着手机震惊了半天迟迟没有点同意。 叶婉音加我微信做什么,而且她哪来的我手机号? 怀揣着几个问题,我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发了几个字过去。 “叶总加我有什么事吗?” 结果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我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接通视频之后,我被突然亮起的屏幕闪地眯起眼睛,胡乱地往床头摸索,把房间里的灯打开。 视频里是叶婉音穿着浴袍,头上顶着干发帽,脸上有些尴尬和无措。 “不好意思江先生……” “江叔叔晚上好!” 安安出现在视频画面里,兴奋地和我打着招呼。 “安安晚上好。” 我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才分开没几个小时,这小丫头好像好几天没见着我似得。 叶婉音把安安抱在怀里,捏了捏她的鼻子,转过来对我说道,“我没想着打视频的,结果安安手太快了,我没拦住,没打扰你吧?” “没有,我还没睡,叶总是怎么加的我微信?” “江先生是觉得我侵犯了你的隐私吗?” “不是这个意思,叶总误会了……” “江叔叔,是我让妈妈想办法联系你哒,安安喜欢江叔叔,想让江叔叔做我的新呜呜——” 我看见叶婉音眼疾手快捂住了安安的嘴,讪笑着对我说道,“孩子小,说话没遮没拦的,江先生不用管她。” “呜呜、呜呜呜!” 安安拼命挣扎着,眼睛却一直往手机这边瞟。 “叶总,您还是先把安安放开吧,我看她好像憋着了。” 叶婉音一愣,下意识松开手,结果安安一把拿起手机,几乎是喊出来的。 “安安想让你做我的新爸爸!” “啊?!” 第四十四章 去求求许知夏 我听见安安的话之后,一瞬间怀疑我的耳朵是不是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听见这种匪夷所思的话。 叶婉音拔高了声调,“叶安安,不听话是不是?!” 安安放下手机害怕地跑开了,“妈妈别生气,安安听话!” 紧接着叶婉音对着视频里的我不住地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江先生,我没管好她。” “没事,童言无忌。” “听江先生口音应该不是丹溪这边的人,不知道这次来丹溪准备待多久?” “我是西源人,不确定要待多久,可能一两天也可能三四天,处理完工作就回去了。” “原来如此,江先生要是有时间的话,来我家喝杯茶小坐一会儿,关于安安有些事我想麻烦江先生。” “江先生放心,既然是我有求于江先生,那肯定会有报酬的,不让江先生白忙。” 倒也不是为了钱的事儿,主要是想多条人脉,于是我答应了下来,约定明天下午登门拜访。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和赵信泽开车去旭硕,看见报废的货堆在车间里,差点心梗。 好在只是一部分出错,其他地方还能用,不然损失的更多。 旭硕的老板跟我关系不错,站在旁边脑袋都快低到地上去了,生怕我发火。 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平复心情,“加工中心总部那边的维修员来了吗?” “来了来了,正在修,赶赶时间差不多一天就能修完了。” “原材料供应商那边呢,谈下来没有?” 赵信泽摇了摇头,“因为是临时合作都是趁火打劫的,根本不是诚心和我们合作。” “还有的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他们的货发过来,再加上生产时间根本来不及给迅星交货了。” 我下意思往口袋里掏,结果忘了买烟了。 “你们谁带烟了,分我一根。” 赵信泽掏出烟盒,一脸肉疼地递给我,“江俭,你那叫抽烟吗,那不纯糟蹋东西,我这盒可贵了给我留两根,我都舍不得抽。” “别这么抠,不就是一盒烟吗,大不了回去给你买一条。” 我抽出来一根拿打火机点上,发现打火机的手感不大对,仔细一看。 “哟,你小子背着我偷摸发财了,抽富春山居就算了,打火机都换成都彭的了?” 我先前不怎么抽烟,但是因为人情往来又不能不了解,所以还是认识不少好烟,但是打火机我一向是不太在乎的。 赵信泽的这个都彭打火机,我虽然认不出具体的系列,但高低得一万起步。 他家庭条件不错但赵信泽平时花钱并不大手大脚,反而是我们几个里头最铁公鸡的,没想到他现在这么舍得了。 “说的什么屁话,前阵子回了趟我爸那儿,从他那儿顺的,烟也是顺的,富春山居不外售,我能买着就有鬼了。” “老实交代,你不光顺了一盒烟一个打火机这么简单吧?” “顺了一条,还拿了几盒好茶叶。”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你爸知道了不得骂死你。” 赵信泽一脸的无所谓,“骂就骂呗,反正好东西是落我手里了,挨几句骂不亏。” 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音,点燃之后我都没舍得猛嘬一口,两千块钱一包的烟,这都不是细糠了这是精白面,我这山猪也得省着点品。 赵信泽看我抽烟,把烟盒和打火机拿了回去,揣进口袋里,跟防贼似的。 我白了他一眼,“瞅你那样吧,抽你根烟给你心疼坏了。” “你刚不是说回去给我买一条吗,我可等着了。” “买不着。” “那你折现,两万块钱。” “滚犊子,一会儿我不仅抽烟我还抽你了。” 车间里不让抽烟,我走到车间外头吞云吐雾,心里为原材料的事儿发愁。 如果不能及时完成这批货,就要赔给迅星一大笔钱,这该怎么办呢。 “江俭,我倒是想起来还有一家能供应的,但是吧,可行性不高。” “你说我听听。” “许氏集团旗下的成辉,比那几家供应商囤货量都大,但是你跟许知夏之间……” 如果我想拿到成辉的料,除了去求许知夏之外,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 可是好不容易和她划清界限,现在又要去求她,这不是打我自己的脸吗? 眼下除了成辉,也没有能挽救这批货的可能了,在脸面和简夏之间,我必须得做出选择。 赵信泽也觉得这么做对我太不公平,犹豫着说道,“我再去想想办法!” 深思熟虑了许久,我的内心再不断地煎熬,简夏好不容易靠着迅星的这次项目又喘了口气,难道就这么付诸东流吗? 抽完这根烟,我做出了我的选择。 “我回天海找许知夏,看看能不能拿到成辉的料子。” “江俭,许知夏她都对你那样了,你求她,她也不一定会答应你啊……” 我叹了口气,“那也得试一试才行啊,反正我在她面前这么多年都一直没什么脸面可言,再豁出去一次又能怎么样呢?” 我本来就是个要死的人了,哪能为了争一口气,让费尽心血这么多年才走到今天的简夏就这么毁了。 “我的车一天两天的肯定是修不好,我下午答应叶总要去她家拜访,等从她家出来,就坐高铁回天海。” “叶总?” 我把叶婉音昨天晚上加我微信的事告诉赵信泽,但是没提安安让我当她爸爸。 赵信泽揶揄地看着我,“那个叶总离异带孩子,长得又漂亮,别是看上你了吧?” “去去去,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儿有用的!” “要不说你小子命好呢,桃花朵朵开的,不像我和帆子,到现在还打着光棍。” “帆子当医生是没有空谈恋爱,你有空也不见你找,打光棍怪谁?” 提到找对象,赵信泽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女人缘这么好。” “少说屁话,说得我像个渣男一样,我到现在就谈过季乐清和许知夏两个女人!” “再说了,你爸妈给你张罗相亲,你不也死活不愿意见吗,连女人的面都不想见,你脱哪门子单。” 实在是不明白赵信泽这孙子的脑回路。 赵信泽叹了口气,“你不会懂的……” 第四十五章 被包养了 看出赵信泽情绪不佳,我也就没继续聊这个话题。 赵信泽留在旭硕继续监督后边的进程,我打车去了丹溪市区的一家商场。 登门拜访肯定不能空手,但我也不知道叶婉音的喜好,只能从安安身上下手。 在玩具城逛了一圈,然后发现我也不知道小姑娘喜欢什么…… 导购看我一直在挑选,走上前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这位先生,给孩子挑选玩具吗,这几款玩具都是销量很不错的,您可以看看。” 左挑右选,最后选了个遥控飞机和一套微缩玩具,做好两手准备。 光是这两样玩具就花了我两千块钱,本来还心疼但是一想跟赵信泽那盒烟差不多,就又没那么心疼了。 回头多顺他几根烟就当回本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我站在叶婉音家门外,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按响门铃,没过多久一个管家模样的女人打开门客气地将我迎进去。 “您就是江先生吧,叶总已经吩咐过了,请进。” 一进去,我还以为进了林园,假山池塘小桥竹亭,甚至还有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鸟飞来飞去。 穿过木桥一路往主屋门前走,池塘里飘着将开未开的莲花,有数不清的锦鲤在其中悠哉悠哉地来回穿梭。 这些年做生意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我也跟着涨了不少见识,这些锦鲤看品相估计一条的价格最少就得好几万。 这哪是鱼啊,这不一池子钱吗?! 进到主屋,管家把我带到会客厅,“江先生请坐,我去请叶总和小姐下来,您要喝茶还是咖啡?” 想起季乐清之前的嘱咐,我想了想说道。 “我喝白水就好,麻烦了。” “好的。” 佣人将水杯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您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等管家和佣人离开,我才好意思打量会客厅的装潢,全木质的中式装潢,说是雕梁画栋也不为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穿越到古代哪家王公贵族的宅邸里了。 面前的茶几用一整块宽大厚实的金丝楠木制作而成,和其他雕刻着各种图案的家具相比甚至有些朴素,因为上面什么雕刻都没有只是简单的打磨抛光。 但即便是如此桌面的金光华彩却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这么大一块儿金丝楠木,没有上千万拿不下来,普通人也许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一张茶几。 正当我为会客厅里的家具装潢而感叹的时候,叶婉音牵着安安从楼上下来。 安安看见我之后兴奋地朝我跑了过来,“江叔叔,你来看安安了!” 我下意识从椅子上下来,张开双臂蹲下来接住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使然,安安从第一面见我的时候,就表现出不同旁人的亲近。 把包装好的玩具拿给安安,“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安安看了眼叶婉音,“妈妈,安安可以拆开吗?” 叶婉音微笑着点头,“当然可以,这是江叔叔给你准备的礼物。” 得到妈妈的允许,安安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看到遥控飞机和微缩玩具,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哇!谢谢江叔叔,安安好喜欢!”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喜欢就好,以后江叔叔再给你带更多好玩的玩具。” 叶婉音也在一旁温柔地看着我们,眼中带着一丝欣慰和感激。 “江先生,真是麻烦你了,还特意给安安买了礼物。” 我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安安这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 叶婉音示意我坐下,“江先生,请坐吧,我们聊聊。” 我点点头,坐回椅子上,心中暗自庆幸自己选对了礼物,看来这次拜访还算顺利。 叶婉音对安安说道,“安安,妈妈和江叔叔有话要聊,你先带着玩具回自己的房间好不好?” 安安抱着玩具爱不释手,抬起头看了看我和叶婉音。 “好,那妈妈和江叔叔聊完,记得叫安安。” 管家帮安安拿着玩具送她上楼,会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叶婉音两个人。 叶婉音坐在我对面,她今天穿着一身墨绿色竹叶纹旗袍,配上珍珠项链,长发用发簪在脑后盘了个发髻,留下一缕斜扎成辫子搭在胸前。 双手交叠搭在腿上,背挺得很直,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家族掌门人的风姿。 “江先生,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些唐突,我先前有一段失败的婚姻,我前夫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安安很懂事,虽然她从没提过要父爱,但是我知道她还是羡慕其他有父亲的孩子。” “我也曾尝试着开始新的感情,给安安一个完整的家,但遇到的人安安都很抗拒,你是第一个她这么喜欢和亲近的人,这令我感到很意外。” 我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听叶婉音诉说她对安安的亏欠,也曾为自己离婚的决定而纠结迷茫过。 说着说着,叶婉音捂着脸开始啜泣起来,此刻的她不再是叱咤商业场的女强人,而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 看她落泪,我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抽出几张递到她面前。 叶婉音接过纸擦了擦眼泪,“抱歉,在你面前失态了。” “没、没关系……” 叶婉音缓了缓情绪,才对我开口,“江先生,我请你来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叶总您说,我能做的一定尽力帮您。” 话不能说的太满,我也不知道叶婉音想让我帮什么忙,毕竟我实在是想不出叶婉音这样的人物能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做的。 叶婉音纠结了一会儿才说道,“不知道江先生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孩子?” 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我和我的妻子正在分居,走离婚程序,没有孩子。” 应该是没想到我居然也算是个离异人士,叶婉音有些诧异,紧接着眼里亮起希望的光来。 “江先生,你能否留在丹溪,就当是我雇佣你假装安安的继父陪伴她弥补父爱的空缺,你的衣食住行以及报酬我都会准备好的。” 叶婉音拿出手机的计算器,按了一串数字推到我面前,“这些是你一个月的报酬,不够可以再加。” 个、十、百、千、万、十万…… 听完叶婉音的话,我当场石化在原地,住在叶家的别墅里衣食住行全包还有钱拿,这跟包养有什么区别? 第四十六章 说话带刺 叶婉音给我开出的报酬,换算成年的话,和我在简夏所得到的分成差不多。 但本质上却是天差地别,简夏我需要尽心竭力地去维护去扩展,但待在叶家就是只需要带带孩子,跟家庭煮夫没什么区别。 而且叶家有管家有保姆还有佣人,生活里的琐碎事务都不需要我去管。 换做任何一个人估计都不会拒绝这桩生意,但我却拒绝了。 “对不起叶总,我不能接受。” 我把手机推回叶婉音面前,摇了摇头。 叶婉音眼睛睁大了一瞬,紧接着问道,“是不是少了,没关系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 “不是钱的问题,叶总。” 我坐直身子,目光平静又坚定地看着叶婉音。 “安安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如果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一定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一样呵护。” “我目前定居在天海,离丹溪并不远,我尽量每个周末来丹溪看望安安,平时也可以保持微信上的联系,但我做这些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叶总提出的丰厚报酬。” “而是觉得安安这个孩子可爱,疼惜她缺失父爱,不想安安觉得我是为了钱而哄骗她,她是个聪明的小姑娘,我不想让她伤心。” 叶婉音听完我说的话,低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能听出她的声音有些沉闷。 “实在抱歉江先生,我不该用这种态度和言辞和你说这些,我没有仔细斟酌考虑就擅自拿钱来和你做交易,实在是对不起。” “没关系叶总,我知道您只是为了安安。” 叶婉音突然站起来,向我鞠了一躬,“谢谢江先生能理解我。” 我瞬间慌张,赶紧起身拦着她,“叶总太客气了。” 叶婉音擦去眼角的泪花,从手包里拿出来一张卡递给我,“这里是车祸事故的赔偿,以及我个人的一点心意,密码是六个零,江先生一定不能推辞。” 这个钱是我应该拿的,不要就是傻子,我接过银行卡收进口袋,“谢谢叶总。” 想起还要赶高铁回天海,我并没有在叶家多留。 安安从楼上跑下来送我,“江叔叔,你还会再来看安安吗?” “当然。” “那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叶婉音本来想安排司机直接把我送回天海,但叶家的豪车也挺招摇,我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婉拒了叶婉音的好意。 到了天海,我先回到碧江豪庭,路过厨房的时候正好遇上季乐清站在冰箱前。 听见声音,她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瓶柠檬汁。 “江俭,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事情办完了?” “没有,遇上个大麻烦。” 我疲累地坐到客厅沙发上,季乐清坐到我旁边,我的面前多了一杯蜂蜜水。 “你就别喝冰的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把旭硕那边的问题以及要想办法拿到成辉的料子的事告诉给季乐清。 得知我还得去求许知夏,季乐清的脸色也不大好看,“除了这条路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要是有我还至于这么愁吗,我默默腹诽了句。 季乐清早就退出简夏,简夏遇到的问题也不该牵扯到她,我吐出一口胸口瘀滞的浊气。 “乐清你就不用担心了,要是求许知夏不成,我和信泽再去和迅星那边交涉,看看能不能延后交期。” “嗯,我不方便和你一起去,要不叫上林行帆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摇了摇头,“叫上他反而更麻烦,对了乐清我的车在丹溪被撞了,还在丹溪那边的4s店,这几天可能得借用你的车,你介意吗?” 季乐清先是诧异随后埋怨我,“你出车祸了,怎么不和我说?” “小车祸,而且也没受伤,就没告诉你……” “哼,我就知道你对谁都亲近,唯独拿我一直当外人。” 季乐清嘲弄地冷笑着,起身往房间走,“车钥匙在玄关挂着,想用自己拿。” 唉,又生气了。 掏出手机,在联系人里找到之前经常定海鲜的摊主周潮。 “喂,潮哥。” “江老弟,你可有阵子没联系我了,是不是弟妹又想喝你做的海鲜粥了?” 抿了抿嘴唇,没有告诉潮哥我和许知夏离婚的事,“嗯,这两天有什么新鲜货?” “要不说你会赶巧呢,今天夜里就有一批要空运过来,等过水打氧完明天早上就上架。” “这批货里有条鲜活的十几斤重的红吉罗,你要不要,要的话我给你留着。” 红吉罗两千多一斤,十多斤那就是两万多块钱,如果拿来做鱼片粥,实在是奢侈。 但为了成辉的料子,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帮我留着吧。” “还有老几样,都要品质最好的,明天清早我过去取。” “行。” 起身在厨房里翻找,除了给我煎药的那个砂锅之外,没有第二个。 还得再买个砂锅,这次的海鲜粥可真是下血本,希望别让我白搭。 开着季乐清的车去商超,买砂锅和海鲜粥要用的其他食材,大包小包地回碧江豪庭准备。 期间季乐清出来看我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有意无意地说道,“你以前也是这么给许知夏准备的?” 我点点头,“许知夏胃也不好又染上酗酒,每次她宿醉之后我都给她煮各种粥,为了能让她高兴,我在厨艺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季乐清嗤笑一声,“你还真是爱她。” “呵,再爱也都是过去的事,这次也只是为了挽救简夏的损失,不然我可不花这么大功夫。” 季乐清没接话只是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苏打水,拧开就往嘴里送。 我微微蹙起眉头,“你这么喝冰的,不怕伤胃?” 季乐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我在国外呆惯了,老外不喝热水,大冬天都喝冰的。” “我不是许知夏,就算伤了胃也不会有人费尽心思给我煮粥,你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说完,季乐清拿着水扭头就走,没再看我一眼。 我就算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来季乐清的态度不大对劲,说出来的话带刺的仙人掌一样扎人。 女人真是难以捉摸,是不是大姨妈快来了? 算了,这几天还是少招惹她吧,免得引火上身。 第四十七章 你别太过分 夏天天亮得早,还不到五点我就起来开车往海鲜市场去。 轻车熟路地找到周潮的门店,看见他和几个店里的伙计正往门外的档口搬箱子,走上前搭把手。 “江老弟,你来得可真早,这才五点多,我正上货了,你等会儿哈。” “没事,我不着急。” 帮着上完货,周潮拉着我走到屋里,指着一个打着氧气的大鱼缸。 “红吉罗,看看,品质多好!” “确实不错,这样的货色可不少见,你怎么收来的?” 这种品质的鱼获海鲜档口不会平白无故地去收,毕竟要是卖不出去就砸手里了。 一般都是有熟客下了定金,拜托他们去收。 周潮笑了笑,将红吉罗用抄网捞出来,放到案台上,离开水的红吉罗拼命地挣扎着,被周潮几棒槌下去敲晕了。 “有个熟客,想用这鱼招待贵客,但是鱼还没等用上,就进去了。” “本来都想着砸手里了,结果赶上你找我,咱哥俩的交情我也不多收你的,就收个成本钱。” “一万五给你行不行,想怎么吃,清蒸还是?” 两万多的鱼能给我便宜五千多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还是这么少见的东西,就算不卖给我,以周潮的人脉,高价往外出也是完全没问题。 “谢谢潮哥,等有时间请你吃饭。” “嗐,客气什么。” 周潮招呼几个伙计帮我把红吉罗一半片成鱼片一半打成鱼丸,其他的海鲜也都处理好,装在垫着碎冰的保鲜盒里打包递给我。 “钱给你转过去了,我就先走了。” 周潮嘴里叼着烟,朝我挥了挥手,“替我给弟妹带个好!” 回到碧江豪庭的时候,季乐清还没从房间里出来,估计是还在睡觉。 幸亏这房子隔音非常不错,不然还真不敢大早上的在这种开放式厨房做饭。 食材都提前准备处理好,只要按顺序放进砂锅里熬煮就行。 但是因为这次的砂锅是新买的,我只能坐在旁边守着,生怕它突然罢工,不是煮沸了就是破了。 刷视频打发时间,发现之前私信的官媒号回关了我,并且给我发来一个视频。 长水村并没有受到山体滑坡的影响,幸运地躲过一劫,但是要恢复电力和通讯还要再等几天。 既然村子里没事,我终于能放点心,着重于眼前的困境。 季乐清穿着睡衣走到客厅,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切。 “你在煮粥吗,闻着还挺香的。” “嗯,刚煮上没多久,还得熬差不多两个小时,你要是饿了我先给你做点别的。” 季乐清看着没睡醒,精神还恍惚着,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那今天就麻烦你了,我再去睡会儿。” 等粥熬好,我掏出手机给小朱打电话。 小朱接到我的电话很诧异,“江哥,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许知夏人现在在哪儿?” “许总正在会议室开会,江哥你有事找许总?” “嗯,我煮了海鲜粥,一会儿给她送公司去,顺便有生意上的事找她。” “行,那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我盛出来两碗,然后找出提前准备好的保温桶,将剩下的海鲜粥装了进去。 敲响季乐清的房门,“乐清,早饭好了,你醒了吗?” 没过一会儿,季乐清打开房门走出来,眼前的她已经换好衣服,精致又得体。 走到餐厅,看见桌上的海鲜粥,季乐清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这不是你给许知夏煮的吗,也舍得给我喝?” “谁家煮粥一锅只做一个人的,都不够开火的功夫,你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季乐清坐下,低头时伸手挽起鬓边垂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浅尝一口眼里亮起欣喜的光。 紧接着见她连着喝了几口,看样子还挺合她的口味。 她吃得很快,没等我坐下,小半碗就没了。 她吃饭从来都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鲜少见她这副模样。 “这鱼片和鱼丸,用的是红吉罗吧?” 她抬头看我,语气笃定。 海鲜粥里放着各色菌菇和海鲜还有火腿和青菜,味道混杂,季乐清居然能准确地吃出红吉罗的味道,属实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舌头这么厉害?” 季乐清没接我的话往下说,“你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光是这一碗粥里就有这么多鱼片鱼丸,你整锅里用的至少得是条十几斤的红吉罗。” 我没否认,如果不是为了加大胜算,我也不会买下这条红吉罗,先前我也曾买过红吉罗,但也都只是几斤重,品质也远不如这次。 季乐清突然笑了一声,“还真是托了许知夏的福,不然我可吃不上这么好的海鲜粥。” “别提她了,你要是喜欢喝,提前一天和我说,我做给你喝。” 把留出来的另一碗放进蒸锅里热着。 “这不是你留出来给自己喝的?” “留给林行帆的,我早就不爱喝海鲜粥了。” 以前给许知夏做,她不满意的时候喝一口就会吐掉,剩下的一整锅就都得我来解决,早就喝吐了。 “那你早上又饿着?” “我做了个三明治,你放心吧,我先走了。” 拎着保温桶,开着季乐清的车直奔许知夏的公司楼下。 许知夏原本是在许氏集团里做部门经理历练,那时候集团里的人都叫她小许总。 后来为了报复我,创立和简夏同类型的公司,就带着几个心腹脱离了许氏集团。 许知夏的公司叫朝晖,一如她本人一样,像太阳一样骄傲耀眼。 “先生你好,非内部工作人员禁止入内,请问您有预约吗?” 公司门口的保安把我拦下来,帽檐下是个我不认识的生面孔。 “我是江俭,来找许总的,朱特助没和你提前打招呼?” 保安一脸倨傲,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许总是什么人都能说见就见的,除非你让朱特助出来接你,不然就是不许进!” 我今天穿着一身低调朴素的休闲运动服,看着确实不像是来谈生意的大客户。 只不过没想到朝晖的保安都这么和狗眼看人低了,也不知道是谁招进来的,素质真差。 本来还想着刷脸进去,这下只能给小朱打电话了。 第四十八章 是不是你做的 “小朱,我到公司楼下了,新来的保安不认识我,不给放行,你得出来接我进去了。” 小朱在电话那头一听,也是疑惑,“我刚才跟保安部通知过了啊,江哥你等会儿我马上下去。” 听我在电话里叫小朱,保安不屑地嗤了一声,小声嘟囔,“哪儿来的阿猫阿狗,在这儿装什么逼啊。” 我虽然听得一清二楚,但并没有和他一般见识,脸上依旧挂着客气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小朱风风火火地从大门里出来,“江哥,你来了。” 紧接着对保安皱起眉头,“你叫什么名字,工号多少,你们保安部主管没告诉你江先生来了直接放行?” 保安见作为许知夏特助的小朱对我都这么熟稔客气,顿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点头哈腰道。 “哎呀,江先生真是对不住,我是新来的……” “刚才不还说我是装逼的阿猫阿狗吗,现在知道错了?” 保安害怕地不敢直眼看我,只是不停地鞠躬,“对不起江先生!” 我没再理会他,反正又不是我公司的保安,我还巴不得许知夏手底下多几个这样的蠢货,把客户都得罪完才好。 “江哥你放心,我回头就让保安部把他给开除了。” “许知夏要是知道你因为我开除员工,不得找你的麻烦?” 小朱嘿嘿两声,“这点小事,还不至于传到许总耳朵里。” 也是,小朱毕竟是许知夏的特助,在朝晖的权利不小,处理一个保安的确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许知夏开完会了吗?” “还没有,不过估计也快了,江哥你先在许总办公室里坐一会儿,要喝点什么我去准备?” “矿泉水就行,不过小朱,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这些年许知夏对我的态度,她身边的人都清楚,一直对我嗤之以鼻,唯独你却待我亲近客气。” “这是为什么?” 小朱听完愣住了,随后有些羞赧地说道,“江哥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在许总身边这些年,遇到过不少人,都觉得我就是个鞍前马后的狗腿子,只有江哥真心待我,拿我当个人看,我虽然不能改变许总对你的态度,但总归是不能落井下石。” 小朱说了些连我都记不得的往事,其实无非就是一些举手之劳的小事,但小朱却说这些事他都心存感激。 原来真心也是能换来真心的,但我唯独换不来许知夏的真心。 坐在办公室里,听见外头走廊传来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清脆响声。 门被推开,许知夏走了进来。 她上半身是件灰色的衬衣,胸前别了一个太阳造型的黄宝石胸针,主石是十克拉的黄钻,很是亮眼。 袖子挽在臂弯,露出白皙的手臂和手腕上的理查德米勒的白陶瓷红唇。 脚上穿着一双米色的细跟尖头高跟鞋。 长发在脑后梳成高马尾,配上成熟的妆容干练又英气,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看见我坐在沙发上,许知夏微微蹙起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 “许总,是我……” 我直接打断小朱的话,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到桌面上,“答应给你做的海鲜粥,尝尝。” 许知夏的目光从我的脸转移到保温桶,“我还以为你不准备做了,迅星的项目你们不是已经拿下了,居然还会给我送粥?” 许知夏坐在老板椅上,看得出来她虽然厌恶我,但还是放不下海鲜粥。 都说抓住一个人就要先抓住她的胃,纯纯是扯淡,许知夏爱吃我做的饭也没见她爱上我。 打开保温桶,又把提前准备好的碗勺拿出来,当着许知夏的面用茶吧机里的开水烫过,递到她面前。 许知夏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似乎是很满意我这种伺候她的行为。 海鲜粥入口,许知夏的反应比许知夏还要夸张,但似乎是觉得露出这种神情来很丢人,又赶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次的粥和以前的不一样,你在里面放什么了?” “粥底是用红吉罗的鱼骨还有秘制高汤熬的,加了红吉罗鱼片和鱼丸。 “看来迅星的项目你没少赚。” 我斟酌半天,最后硬着头皮开口说道,“许知夏,我来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许知夏喝粥的手一顿,抬眼看向我,眼神里有惊讶也有嘲讽。 “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先前还说跟我离婚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就有事要求我了。” 许知夏将粥碗推到一边,右手撑着下颌半眯着眼睛盯着我,“江俭,你还真是够贱,当初那股子劲儿呢,现在不还是要跟条哈巴狗一样回来求我?” “许知夏,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呵呵,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求人也得有求人的态度,你真以为傍上季乐清,我许知夏就拿捏不了你了?” “我猜猜,你来找我是为了成辉的料子吧?” 没想到许知夏竟然会知道我的来意,我登时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她。 对上她得意又猖狂的笑脸,我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她怎么会知道我是为了成辉的料子?! 我面上不动,脑子里却是飞速运转,将各种可能都想了个遍。 “许知夏,旭硕出问题是不是你让人干的?” 许知夏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江俭,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许知夏想对付简夏这种小公司,还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也配?” “你把业内的原材料供应商都找遍了,我还能不知道,真当我开公司是拿来跟你玩的?” 许知夏眼里满是不屑与鄙夷,嘲讽着我的自不量力。 面对她的嘲讽,我迟疑了,难道真的只是巧合意外,不是许知夏在背后安排的? 但无论如何,为了度过简夏眼下的难关,我必须得求她,拿到成辉的料子才行。 “对不起……” “我还不需要你这种人的道歉,更何况你心里肯定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收起你这副虚伪的样子吧,看着就让人恶心。” 我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和许知夏说话,“你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能让成辉放料子给旭硕?” 第四十九章 你血口喷人 许知夏伸手比了个三,“虽然成辉是许氏集团旗下的,但和简夏合作也不是不行,但是我需要这个数。” “翻三倍,许知夏你疯了,其他几家供货商最多也只是翻一番,你居然要三倍?!” “你不接受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走,我不拦着你。” 我看着许知夏脸上嘲弄的笑意,就知道她是故意难为我,“许知夏,到底要我怎么做你直说,迅星的这个项目对简夏来说至关重要。” 强忍着没有拎着保温桶走人,我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坚决中又带着几分颓丧。 几乎是咬着牙关说出的这些话,明明想和许知夏一刀两断,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有没有那张离婚证的意义也不大。 但命运却总是和我开玩笑,越是想要逃离,却越是把我推向许知夏,这他妈的到底是为什么?! 也许是我忍辱负重的模样取悦了许知夏,她起身凑近我,用纤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甲片掐进我的肉里,传来刺痛。 “啧啧啧,江俭,看你这么可怜,我也不是不能大发慈悲给简夏一条活路。” 听见有希望,我抬眼看向许知夏。 “和你去医院的女人是你前女友季乐清吧,江俭,你和我许知夏结婚,竟然还敢出轨,你胆子真是不小。” “我没有出轨,我和季乐清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知道我的解释许知夏不会听,但还是下意识地辩驳,我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不能让无辜的季乐清因此受到牵连。 “呵,是不是普通朋友你心里有数,我也不在乎,只是你被人拍下来,还曝光了我和你是法律夫妻的关系,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对朝晖和许氏集团都造成了负面影响。” 许知夏提到这件事,态度比方才要严肃许多,可以看出这场舆论风波的确不是她让人做的。 许知夏松开手坐回老板椅上,用手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许氏集团树大招风,明里暗里树敌无数,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到底是谁干的。” “上次那个黄毛鸭子呢,你没让人去查他?” “黄毛鸭子是谁?” 小朱凑到许知夏身边,弯下腰轻声说道,“就是上次在别墅被江哥打进医院的那个。” “哦,是他啊,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就说黄毛那样的玩物,许知夏就算玩过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记住。 “在医院和我起争执的就是那个黄毛。” “江哥,那家伙之前来过公司,想讹许总,我让保安给赶走了。” “这黄毛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想着两头讹,不怕蹲局子。” “既然这事跟他有关系,小朱你去联系会所那边,把人给‘请’过来,连处理舆论的部门都压不下去热度,背后肯定是有大人物做推手,他只是个小棋子罢了。” “是,许总,我这就去联系。” 小朱从办公室出去,许知夏向后靠在椅背上,“接下来说说你吧,江俭,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出面开记者会,澄清婚变传闻。” “你的意思是说,我和你在公众面前,承认是夫妻关系?” 许知夏揉了揉眉心,白了我一眼,“那些在八卦上堪比福尔摩斯的网友们早就把我和你是夫妻关系的蛛丝马迹都扒出来了,就算嘴硬说我和你不是夫妻他们能信?”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这两天光顾着忙旭硕的事,根本没去关注我和许知夏的舆论。 我和许知夏毕竟大学时候就认识,后来又结婚五年,我们两个的关系只是明面上没有公布过,其实根本经不住有心人的细查。 真是没想到,我曾经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东西,竟然会在我最想逃离的时候强送到我面前,我还没有拒绝的权利。 “和你公布夫妻关系之外,是不是还要装作是恩爱夫妻才能破除舆论?” “江俭,你这幅要死的脸是摆给谁看的,难道你以为我很想和你这么做吗,如果不是知行哥,我根本不可能和你结婚!” “这场舆论根本上就是因为你才闹出来的,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待着,不跟你前女友厮混到一起去,难道会被人利用吗?!” “我没让你赔偿朝晖和许氏集团的损失就算是我对你还有点儿怜悯之心,你就该烧香拜佛了!” 骂着骂着,许知夏在桌面上扫了一圈,拿起刚才喝剩下的半碗粥狠狠砸到我身上。 离得太近我没躲开,被粥水溅了一身,从胸口到腿上全都是,狼狈不堪,万幸的是粥已经凉了,不然身上又得再添新伤。 看着身上的污渍还有掉在地上摔碎的瓷碗,屈辱和愤怒充斥着我的内心。 我站起身将桌上的文件夹砸到许知夏身上,随后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扼住她的脖颈。 手指逐渐收紧,许知夏的脸开始因为窒息而泛红,不停地用手去掰我的手指。 喑哑的声音从嘴里艰难挤出,“江、江俭,你疯了?” 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就是死亡,无论是亿万富翁还是流浪汉,都只有一条命,被杀就会死。 也许是我的神情太过狠戾,我从许知夏瞪大的双眼里看见了对死亡的恐惧与胆怯。 她的眼睛里溢出泪水,身子不停地扭动着,手上也越发用力,试图用尖锐的指甲来伤我,让我吃痛松手。 “许知夏,我再说一次,我和季乐清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别以为你自己是个滥交的货色,就觉得别人都和你一样!” “我从前爱你忍让你,现在我和你只是交易关系利益往来,少他妈给我人身攻击尤其是扯上不相干的人,听清楚没有?!” 许知夏的眼瞳开始上翻,就在快要窒息昏迷的时候,我松开了手将她掼回椅子上。 “咳咳咳,江俭,你就是个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把我掐死?!” 许知夏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着,咳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就和我一样狼狈。 “许知夏,别以为仗着许氏集团,你就能为所欲为了,大不了我就豁出去迅星的项目,反正这点损失和许氏集团因为负面舆论而蒸发的市值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第五十章 你够狠 “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现在不是我单方面的求你,而是你和我做交易。” 缓了半天许知夏才终于稳定下来,恶狠狠地盯着我,“江俭,你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阴沟里的一条蛆!” “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儿,现在办公室里就我和你两个人,我要是想把你弄死,连一声呼救都不会给你机会。” 因为刚才差点一脚踏进鬼门关,许知夏还真不敢保证我会不会走极端,颇为忌惮地盯着我,不敢再说话激怒我。 “想让我和你一起澄清舆论,除了成辉的料子之外,我还要隆安的项目。” “痴心妄想,隆安的项目是迅星的好几倍,怎么可能会让给你?!” 许知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江俭,我劝你想清楚再说话!” “既然你不想谈下去,那我就不奉陪了,许知夏,你别忘了你还有几个堂兄弟在虎视眈眈,你给许氏集团带来这么大损失,许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还是不是你就说不准了。” 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许知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站住,你开的条件,我可以考虑。” 我回过身看着许知夏,她的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那双美丽的眼眸满是厌恶和愠怒。 许知夏沉思了一会儿,对我说道,“成辉的原材料可以市场价提供给旭硕,但是隆安的项目不能给你。” “那就免谈。” 砰的一声,是许知夏拳头砸在桌子上的声音,“江俭,你够狠,给你就给你!” “只不过隆安这块大肥肉,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咬得动了。” “呵,这就不劳许总操心了,我希望合同越快越好,你也不希望许氏集团的股市继续动荡吧?” 许知夏紧咬着下唇,恶狠狠地盯着我,“成辉那边我会打招呼,他们会联系旭硕,隆安的项目不是我自己能说了算,我和隆安那边对接好之后会让小朱联系你。” 我满意地点点头,“好,等两边落地,我会配合你开记者会。” “哦对了,我给你送粥,公司里不少人都看见了,我要是顶着这一身污秽走出去,估计我和你婚变的传闻会火上浇油吧?” 许知夏气得脑袋疼,按揉着太阳穴,不耐烦地说道,“我让小朱去给你买身新的换上,换完衣服赶紧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小朱被许知夏叫进来,看见办公室里的一片狼藉之后目瞪口呆,“许总,您有什么安排?” “去给江俭买身新衣服,回来找我报销。” “是,许总。” 我“贴心”地把牌子和尺码告诉小朱,然后悠然自得地倚靠在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小朱拎着袋子回来,“江哥试试合不合适。” 走进卫生间,换好衣服出来,拎着装着旧衣服的袋子往外走,“许总可要尽快。” 不等许知夏说话,我已经走出办公室。 把脏衣服送到干洗店后,开车回碧江豪庭,进门之后听见客厅里传来林行帆和季乐清说话的声音。 “江俭的检验结果你发给陈教授之后,陈教授有回复了吗?” “嗯,昨天晚上陈教授给我回的邮件,说如果可以希望我能把江俭带到研究所那边去……” “这怎么行,那江俭不就成小白鼠了,他连化疗都不愿意,怎么会答应……” 等我想走近了再仔细听的时候,林行帆和季乐清发现了我,默契地不再出声。 “聊什么呢,没事我要是不方便听我就先回房间,你们继续?” 林行帆和季乐清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开这个话头。 看来是不打算现在告诉我,我也识趣地没有追问。 “没什么,我听乐清说你在丹溪出车祸了,怎么不告诉我?” “人又没事,别大惊小怪的,我给你留的粥你喝了没有?” “啧啧啧,你不提我都忘了,你小子居然还有这手艺,藏的挺深啊!” 正和林行帆插科打诨,就听见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赵信泽打过来的。 “江俭,成辉那边刚打电话过来,说市场价给旭硕供货,你咋跟许知夏谈下来的,她没难为你吧?” “没有,你放心吧,迅星的项目肯定能按时进行下去,而且应该过不了多久还会有个好消息传到你那儿。” 听我说这话,赵信泽疑惑道,“还有好消息,你还跟我卖关子,赶紧说!” “哎呀我现在说没用,你就等着吧,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盯住旭硕,别再出任何问题。” “行,我知道了,话说你那天去叶总家里,叶总都和你说什么了?” 没想到赵信泽会提叶婉音,我赶紧把免提关上,林行帆和季乐清都向我投来探究的目光。 “没说什么,就是车祸赔偿的事,我这边还有事我先挂了啊。” 不等赵信泽说话,我直接挂断电话。 “叶总?” “嗯,说来也巧,撞我车的是兰亭斋的董事长叶婉音,也算是因祸得福结识了个贵人。” “你这都走的什么狗屎运啊,出个车祸还能遇上女大佬?” 林行帆戏谑道。 季乐清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上下打量着,出声问道,“江俭,如果我没记错,你上午出门穿的不是这身衣服吧?” “嗯,跟许知夏起了争执,被她泼了一身粥,所以换了身衣服,换下来的送去干洗店了。” 林行帆一听直接炸毛,紧张又担心地看着我,“许知夏那个疯婆子,又抽什么邪风,你没受伤吧?” 我摇了摇头,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有人针对许知夏和许氏集团,在网络上推波助澜,为了解决简夏的危机,我答应许知夏要和她开记者会澄清婚变谣言。” “江俭,你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和许知夏在记者媒体面前说你们俩是恩爱夫妻,那这婚就铁定是离不成了,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林行帆听后蹙起眉头看着我,并不赞成我的决定。 季乐清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半低着头,也没说什么,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没办法,为了简夏不会因此崩盘,我只能这么做,许知夏原本就没打算放过我,就算拿到离婚证也只是废纸一张。” 第五十一章 记者会 林行帆和季乐清听完我的话之后,同时对我露出一个同情又无奈的表情。 晚上,意料之中收到了赵信泽给我打来的电话。 接通之前,我把手机拿远了点儿才点下接通键,就听见赵信泽激动的快要破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卧槽,江俭,你白天跟我说的好消息,是不是隆安的项目?!” “嗯,朝晖和隆安那边的负责人联系你了,他们速度还挺快?” 赵信泽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我靠江俭,你是怎么做到的啊,隆安的项目可比这次迅星的要翻好几番了?!” “没什么,你就放心接这笔单子就行,不过隆安这么大的公司,你得做好两手准备,可不能再像迅星这次一样搞得措手不及。” 顿了顿我又接着说了一句,“能拿捏许知夏的机会可不多,我能为简夏做的也不多了。” 赵信泽沉浸在隆安项目的激动与兴奋中,并没有听出来我话里隐藏着的深意,只说道。 “你放心吧,这次肯定做好万全的准备,我盯着旭硕吧迅星的这批货赶出来之后,去找其他几家工厂,准备隆安的项目。” “嗯。” 放下手机,遥望着西源的方向,也不知道我妈现在怎么样了。 等记者会开完,车修好,就回去接她。 为了组织舆论的进一步发酵,许知夏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一早就让小朱给我打电话,通知我过去签合同,然后参加下午的记者会。 “许知夏这时候倒是挺急。” 既然要召开记者会,那公司附近肯定会有一堆记者,我要是开着季乐清的车过去,估计不出半个小时就被扒地一清二楚。 还是打车过去吧。 到了朝晖,许知夏正在办公室里喝咖啡,见我进来,顿时有些咬牙切齿。 “合同在桌上,看清楚就签了。” 坐在许知夏对面,将合同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才拿起笔签上我的名字,然后又盖了简夏的公章。 见我这么谨慎,许知夏不屑地嘲讽道,“你以为我会在合同里做手脚吗,我想要对付你还用不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我轻笑一声把公章收起来,看向许知夏的眼里有认可有尊重但唯独没有爱意。 “许总确实是个值得信任的商人,不过我也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许知夏怔楞了下,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哼。” 既然合同签完,我直接开门见山,“说吧,记者会上许总想让我怎么配合?” “照着上面写的说就行。” 许知夏推到我面前一张a4纸,上面写着记者大概会问的问题,以及我该怎么回答,还有怎么配合许知夏。 但是后面还写道,我要住回许知夏的别墅。 看到这一条,我蹙起眉头,“为什么我要住回你的别墅,这和澄清谣言没关系吧,我不同意?” 没想到我会拒绝回去,许知夏掩藏不住诧异,随后嗤笑道,“江俭,你装什么,我能给你一个台阶下让你滚回来就不错了,你还不同意上了?” “你在外面鬼混的这些日子,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回来之后你必须得老老实实,别再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许知夏对我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恶劣,我直接将那张纸撕碎,扔到她脸上,“许知夏,你别得寸进尺!” “江俭,你总是这么天真,我和你公开之后,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和你,你敢在这个时候还住在外头,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你以为我很想和你出双入对吗,还不是为了许氏集团!” 说完这些,许知夏突然一副心下了然的模样看着我,“你不会是放不下你前女友,还想着住在外头方便你跟她厮混吧?!” 许知夏居然又把脏水忘季乐清身上泼,我狠狠地砸了下桌子然后蹭的一下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放屁,你在外面玩鸭子,还把鸭子带回别墅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会有这一天?!” “你要是不纵容那群东西欺负到我头上来,能惹出这么多事吗?!” “你觉得我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因为看你一眼我都嫌脏,更别提你住过的房子!” “贱人,你说什么?!” 许知夏被我骂的神情呆滞,竟然眼里慢慢涌出泪水,“江俭,你居然敢这么骂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要不是那个贱人给你撑腰,你敢吗?!” 没想到许知夏竟然也有提起以前的时候,我冷笑一声,“许知夏,你不配提以前。” 许知夏难得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我,“至少三个月,三个月之内你必须和我对外假装成恩爱夫妻,不能再让那群人抓到把柄,不然简夏就等着破产吧,我许知夏说到做到。” 我知道许知夏有这个能力,迅星和隆安的项目保不了简夏一辈子的富贵,除非简夏能创新出独家的专利,不然就算将来能开辟国外市场,也很容易被更有资质的朝晖抢占。 “好,我答应你,但也只是表面做戏,你不要指望我会和以前一样,我已经不爱你了。” 许知夏并没有在意我后面说的什么,转眼又恢复那张挂着鄙夷和不屑的凉薄面孔。 小朱拿出来一个戒指盒递到我面前,里面是一对钻石婚戒,钻石在光下熠熠生辉,明明是幸福的象征在此刻却讽刺的扎眼。 “呵,真是做戏做全套。” 我戴上那枚男戒,圈口并不合适,戴在无名指上有些松,估计要么是按裴知行以前的圈口买的要不就是随便挑的,反正不属于我就对了。 下午的记者会上,我戴着那枚虚伪的“婚戒”面对记者们的刁难。 记者的矛头基本上都指向我“出轨”,对于这个问题,我只用季乐清是我认识许多年的医生朋友为由通通应付过去。 “江先生,您作为一个男人,是如何接受和许总隐瞒婚姻关系这么多年的呢?” “是不是因为出身不对等,所以才只能默默忍受呢?” 这个问题真是既刁钻又冒犯,根本不在原本的计划里,哪家媒体的记者,老子记住你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得体又官方的微笑,将许知夏揽进怀里,偏过头看她,“是因为我爱我的妻子,所以我不在意外界的评断,我相信知夏对我也是这样。” 许知夏楞楞的看着我,不知道因为什么,一句话也没接上来。 第五十二章 怎么会不爱我 看许知夏一直愣神,我面上依旧挂着笑,但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想要提醒她。 许知夏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竟是意外的有些慌乱,“我丈夫一直在背后默默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也很爱他。” 记者会结束之后,记者们带着他们的素材回去整理准备发布,我和许知夏则是一路假笑着回到她的办公室里。 我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快要笑僵的脸,“我先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回你的别墅。” “嗯。” 在办公室里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起身准备回碧江豪庭。 许知夏突然出声叫住我,“之前门锁删了你的指纹,你回去直接输密码,密码是我的生日。” “嗯。” 见我头也不回地离开,许知夏有些颓丧地坐在老板椅上,抬眼看向办公室的门,她也不知道心里突然涌出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欲擒故纵的把戏,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忍不住原形毕露了……” 回到碧江豪庭,一路上我在心里反复斟酌,直到敲开季乐清的房门。 “乐清,我有些事想和你说,你现在方便吗?” 季乐清打开房门,脸上正敷着面膜,侧身将我让进去。 “记者会开完了?” “嗯,我回来是收拾东西准备搬回许知夏的别墅,现在我和许知夏公开关系,正站在风口浪尖上,继续住在你这儿不合适……” “我不想连累你被牵连进这趟浑水里。” 我半低着头,不敢去看季乐清的眼睛,我知道她帮助我很多,现在说要搬走总有种卸磨杀驴的感觉。 “江俭,你是要和我划清界限?” 我连忙解释道,“不是,乐清,你别误会,我们依旧是朋友!” 季乐清看着我,目光沉静又平淡,“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把陈教授给我的药方发给你一份,你抽空自己去药店抓,什么时候该去做检查我也会通知你。” “放心吧,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会让你为难。” 说完,季乐清转过身去不再看我,临出房门的时候,我回头瞥见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的东西并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能装下,临走时到底是没和季乐清说一声再见,就像当年分别时一样,彼此都默默无言。 离开碧江豪庭,我坐上回别墅的出租车,车窗上映着我戴着口罩的模样。 微信突然响起,是叶婉音给我发来的消息。 【叶总:没想到江先生的妻子是许氏集团的千金。】 不愧是商业大佬,得到消息的速度就是快,在键盘上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发过去一句话。 【我:对不起叶总,我有我的苦衷。】 原以为叶婉音会觉得我是一个骗子,如果她大发雷霆我也认了。 但是叶婉音只发来一句话。 【叶总:这个圈子里的婚姻大多是做表面样子,我是过来人,我明白,这个消息安安还不知道,不影响。】 【我:谢谢叶总理解。】 出租车停在许知夏的别墅大门外,我拎着行李箱下车,出租车一脚油门扬长而去,独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房子。 在这里生活了五年,离开还不到半个月,再回来心里就只剩下深深的抗拒和抵触。 我还记得上次在这里,都发生了什么,想起来就恨不得把牙咬碎。 输入密码,大门应声打开,前院的草坪看样子是这两天新修剪过的,泛着一股青草的涩味儿。 紧接着打开入户门,屋子里和我走的那天没什么两样,随手在玄关柜上一摸,已经积了一层灰。 估计这几天许知夏都没回来住,光知道叫人修剪草坪做表面功夫,也不知道叫保洁把房里收拾干净。 估计是怕被人发现房子里到处都是另一个男人的痕迹吧。 算了,管她这么多干什么。 径直走进我原来的房间,房门大敞着,入目是被翻找过的一片狼藉,应该是那天被翻乱过之后就没再管过。 不过倒也方便,旧的那些都已经被扔掉,只需要简单打扫再换套新的就行。 在线上商城买了送过来,把房间收拾好之后,天已经快黑了,走进厨房里一看,比我脸都干净。 下意识拿出手机想给自己点个外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季乐清板着脸说不健康的样子。 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揣进兜里,“早知道买床上用品的时候就顺道把菜也买了。” 没车出门就是麻烦,光是来回打车的钱就够吃顿饭的。 买菜回来做个简单的一菜一饭一汤,刚吃完准备把碗筷收进厨房的时候,就听见入户门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许知夏脱下脚上的高跟鞋,闻到饭菜的香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走到餐厅却看见桌上只剩下空掉的碗碟。 “江俭,你都吃完了我吃什么?!” 我瞥了她一眼,拿起碗筷往厨房走,“想吃什么自己做,要不就点外卖。” 许知夏见我态度冷淡,先是诧异随后气急败坏道,“我现在饿了,我要吃你做的香煎三文鱼。” “我和你现在只是表面夫妻,你想吃什么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我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后,冷漠地从许知夏身边擦肩而过。 许知夏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江俭,你别再无理取闹了行不行,我都给你台阶下了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想用这种把戏让我求你回心转意?!” 我眉头一皱,直接挥手甩开她,脸上只有憎恶,“无理取闹的人一直都是你,等风波过去,我还是会和你离婚,别做无谓的纠缠。” 许知夏猝不及防被我甩了个趔趄,勉强站稳身子之后,瞪大眼睛看着我,“江俭,你就是给脸不要脸,离婚你想都别想!” “许知夏,我和你现在只剩下彼此利用,我们为什么结婚,你心里难道不是最清楚吗?” “以前我逆来顺受,只是因为爱你,现在我不爱了,你又算什么东西。” 因为生气我的胃部开始隐隐作痛,一只手扶着楼梯走上去。 许知夏站在原地看着我,似乎是不相信我说的话,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不可能,你怎么会不爱我……” 第五十三章 你活该 许知夏嘴里默默呢喃着,随后朝着楼梯上大喊,“江俭,你的爱我根本就不稀罕,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和我说话?!” 然而她并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我听见了但是只当做耳旁风,回到房里将房门反锁。 屋子里一片昏暗,我直接躺在床上,席梦思的床垫和碧江豪庭的海丝腾床垫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 不过我也不是个挑剔的人,打开手机,季乐清的微信在这个时候弹出来,只是简单的一句让我注意每天按时吃饭喝药。 犹豫了一会儿,我回了个好的,将手机屏幕熄灭扔在一旁。 好在胃里的疼痛逐渐消退,并没有之前愈演愈烈的趋势。 目光落在衣柜上,里面再也不会有装着我爹遗物的盒子。 不知道过去多久,正当我逐渐起了困意,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头砸的震天响,我烦躁地用被子蒙过脑袋,试图将这扰人的噪音隔离在外。 但自欺欺人这招的确是不起什么作用,最后我不得不从床上起来,将房门打开。 门外,许知夏身上换了她那件黑色的蕾丝睡衣,脸上已经卸妆,披头散发地站在我面前,只是她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许知夏微微弓着身子,一只手捂着胃,说话都有气无力。 “江俭,我胃不舒服,你给我做点暖胃的东西吃……” 自从裴知行死后,许知夏开始酗酒成性,又喜欢贪凉,胃不舒服对她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我忍不住想着,如果这几年不是我一直在背后默默帮她调理,估计许知夏得胃癌得在我前头。 现在想起来多少是有些后悔,如果当初能把用在许知夏身上的重视与关心,多用在我自己身上,我应该也不会把身体拖成现在这个地步。 看着门外的许知夏脆弱的样子,我的心底某处传出一丝丝的疼,到底是深爱过追逐了十八年的人,即便现在心寒,也不能完全抹去她在我心上留下的痕迹。 握着门把手的手忍不住收紧,最后还是狠下心,想把房门关上。 “你胃不舒服就去吃药,想吃什么就让小朱给你送过来,我现在没义务照顾你。” 就当我即将关上房门的时候,许知夏突然抬起胳膊抓住我的衣摆,抬起头虚弱地看着我。 “江俭,我想吃你做的面汤,你想要钱可以跟我开价,我给你就是……” 看她这副模样,我原本手已经准备将她的手掰开,但又停了下来。 就这样对峙了一会儿,许知夏脸上的血色越来越少,额头也开始渗出冷汗。 她忍不住将自己弓地像是只煮熟的虾,我最后还是没能彻底狠下心不管她,将她打横抱起,抱回她的房间。 一进她的房间,我就被扑面而来的冷气给激了个哆嗦。 许知夏的别墅也是中央空调,但是每个房间又能独立控制温度,我抬头看见天花板上亮着光的小屏幕。 “空调开十六度,还穿这么少,你活该胃疼。” “要、要你管……” 许知夏在我怀里不服气地说道。 “行,你说的,那我回去了。” “你、你敢……” 许知夏听后抓紧了我的前襟,生怕我真给她扔下。 我嘴上说不管她,却动作轻缓地把她放到床上,将被子盖好,又把空调调到二十六度。 从茶吧机里接了半杯温水给她,看着她喝完,“我去给你做饭,吃完饭吃药。” “好。” 难得见许知夏有乖乖听话的时候,此刻的她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和抓着被子的两只手,像是任人宰割的柔弱兔子。 还好我今天买的菜还有富余,洗菜切菜和面擀面,不到一个小时,清淡的青菜手擀面汤就出锅了。 趁着晾凉的功夫,我按着记忆找到医药箱,拿出胃药,等面汤晾到能入口的温度,我端上楼送到许知夏的床边。 床上不见许知夏的人影,只见到一大团被堆在一起的被子在微微颤抖着。 掀开被子,看见许知夏因为难受而将自己蜷缩在一起,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几缕发丝被冷汗打湿紧贴在额头上,看向我的眼里不再是冷漠与鄙夷,而是蒙着一层湿漉漉的水光,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坐起来先把面汤喝了。” 扶着许知夏坐好,看着她一勺一勺地往下咽,我坐在旁边一句话也没说。 只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好多了。 现在情况稳定下来,至少不用半夜给她送到急诊去,上次在西源折腾过我一次就够了。 看着她喝完又缓了一会儿,我把药数出来放到她手里,又递了杯水。 “吃完药先靠在床上躺一会儿,别直接睡觉。” 站起身将碗收走,许知夏突然小声地开口说道,“谢、谢谢你……” 声音再小点估计赶上蚊子叫了,对于她的感谢我只觉得有些诧异,并不觉得感动。 “许总也有对我说谢谢的一天,估计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明天你要是还难受,就让小朱过来照顾你,或者别的什么人都行,总之别再麻烦我了。” 说完,我就端着碗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许知夏手里握着喝了一半的水杯,心想着不知道是不是药没及时咽下去在嘴里化开,怎么会感觉这么苦呢? 许知夏看向床头柜上放着的药瓶子,明明是原先最不放在眼里的小事,怎么现在江俭不再做了,她的心里却开始莫名的难受起来了呢? 回到房间里,坐在床边我忍不住懊恼,说好不再管许知夏,但还是……唉,就当可怜她吧。 被许知夏搞出这么一出,我夜里辗转反侧,意料之中的失眠。 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给自己煮了一锅白粥,煎了两个鸡蛋,再配上一小碟昨天买的咸菜开胃。 许知夏换好衣服从楼上走下来,经过餐厅,脸上精致的妆容也遮掩不住憔悴,估计也是一夜没休息好。 我没说话,静静地吃我的早饭。 结果许知夏直接拉开我对面的餐椅坐下,“还有没有,我也要吃。” 我抬眼看她,把嘴里的粥咽下去,平静又冷漠地说道,“想吃自己去锅里盛,咸菜在冰箱里,煎蛋没你的份。” 第五十四章 这是什么 许知夏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厨房,结果就听见叮呤咣啷的一阵响动,紧接着就是陶瓷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啊!” 我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但马上又坐了回去,心里说服着自己,管她干什么。 看见许知夏从厨房出来,左手紧紧地握着右手虎口处,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里往下流。 许知夏的五官因为疼痛而挤在一起,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放下手里的碗筷,走到她面前,拉开她的左手,“我看看你伤的怎么样。” 她的右手虎口处被划开一道三厘米左右的口子,好在不算深,不用到医院去缝针。 看完我拽着她往一楼的洗手间走。 许知夏不明白我要做什么,反应很是抗拒。 “江俭,你干什么,放开我?!” “许知夏,你脑子里除了裴知行和许氏集团之外,拜托你也多装点其他的东西吧,怎么拿碗盛粥都能给自己伤成这样?!” 把许知夏拽到洗手台前,冷着脸嘱咐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别让伤口接触到生水。” 或许是被我强势的态度震慑,许知夏老实的点点头,没说什么。 找到医药箱拎到洗手间,拿出生理盐水往她的伤口上冲洗。 因为被生理盐水刺激到伤口,许知夏一直想把手抽回去,“好疼,江俭你是不是故意的?!” “别废话,只是生理盐水你就受不了了,你要是伤口再深点儿还得拿双氧水给你冲,那个更疼,你要不要试试?” 说罢,我从医药箱里拿出双氧水,作势要拧开往许知夏的伤口上倒。 许知夏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你、你敢?!” 我肯定不会在这种情况上故意使坏报复许知夏,我没那么恶趣味,翻了个白眼把双氧水放回去。 用生理盐水把伤口冲洗干净之后,紧接着用碘伏消毒,许知夏疼得一激灵,刚想痛呼出声被我一记眼刀给吓得憋了回去。 过了十多分钟,伤口终于处理好,结果下一刻许知夏突然歪倒在我身上,出于本能我及时接住了她。 “你怎么回事?” 许知夏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脚疼没站稳,你不会以为我是对你投怀送抱吧?” 听她说脚疼我才想起来,低头看向她的脚。 “你脚好的这么快?” 许知夏没想到我会问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神情不自然地说道,“没好……” 上次在老家的山上遇上塌方,许知夏的脚踝崴脚脱臼,按理说至少要养一两个星期才能下地走路,这两天见她的时候见她穿着高跟鞋行走自如,都忘了这茬。 “作死这方面还是得看许总。” 面对我的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许知夏气愤地瞪着我,“你什么意思,不过是脱臼而已,影响不了我什么。” “为了这么点小伤要是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的,还不知道那群家伙怎么拿这事给我上眼药。” 许知夏话里的那群家伙,我知道是谁——她的那几个堂兄堂弟。 “你难道不怕留下后遗症,许氏集团的千金落下残疾可不好听?” 许知夏咬了咬牙,“关你什么事,闭上你的乌鸦嘴!” 说完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我给推开,跌跌撞撞地走出洗手间。 我一拍脑门,真是吃饱了撑得,就是多余管她。 将医药箱收拾好,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许知夏已经不见了身影,估计是去公司了。 餐桌上吃了一半的饭已经冷了,正好我也没什么胃口,也就懒得再热。 厨房地上一片狼藉,碎了几个碗碟,还有许知夏一路滴下的血迹。 本来想自己收拾,但转念一想,我凭什么给许知夏收拾烂摊子? 掏出手机,搜了个家政程序,找了个保洁团队上门。 随后把厨房的照片和付款截图一起发给小朱,附带一条语音。 “小朱,这是许知夏干的,保洁的钱也得她报销,你先给我转过来然后你再找她。” 对面很快回复,“好的江哥。” 小朱办事很干脆,直接将钱转了过来。 想了想,为了不给自己再额外的找麻烦,我“善心大发”在保洁团队上门之前,将别墅里关于裴知行的东西都给收到了许知夏的房间里。 保洁团队一共来了七个人,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手里提着各种“装备”。 “二楼走廊左边第二间房,不许任何人进去,其他的都可以。” “好的先生。”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们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 过了一会儿,小朱给我打来电话,接听之后许知夏愠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江俭,谁允许你找保洁的,你难道不知道——” “停,该收的东西我都已经收好了,这一点你放心,这么脏的房子我不找保洁难道你指望着我来做?” “你居然敢动知行——我的东西,你和我说了吗?!” “我既然回来了,我想做什么一定要和你说吗,保洁还没走,我不建议你继续在电话里和我说这些事。” “江俭,我以前是不是说过不许请保洁,只能你自己收拾!” “许知夏,你自己也说了那都是以前,你又凭什么觉得现在的我还会和以前一样,别做梦了。” “那你早上还给我……” 我听见许知夏说这话之后,忍不住嗤笑出声,压低了声音说道,“许知夏,我想我需要和你解释一下,我给你处理伤口只是因为看不惯你那副蠢样而已。” “受伤了自己不知道怎么处理,只会像个傻子一样站着愣神。” “许知夏,就算换做任何一个陌生人在我面前受伤,我都不会坐视不管,你不会以为我还爱着你吧?” 我说完话之后电话那边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正当我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许知夏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俭,你居然敢骂我蠢,你是不是想死?!” “你以为我许知夏稀罕你这个贱人的爱,你的爱就和你这个人一样廉价,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嗯嗯嗯,许总说的都对,那就委屈许总继续恶心下去了。” 说完我直接将电话挂断,顺便把手机静音扔在一边。 呵,自作多情。 第五十五章 你病了 言语上的还击带来的些许快感并没有维持多久就一散而空,我长舒一口,试图将郁结在胸口处的那股浊气吐出来。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个陌生的来电提醒。 “喂,你好哪位?” “你好,请问是简夏的江总吗?” “我是,你是?” “我是隆安的项目经理李序,我们之前已经联系了贵司的赵总,和贵司的合同已经拟定好了,不知道江总什么时候方便到隆安来一趟?” 隆安背靠隆氏集团,和朝晖的性质一样,是隆氏集团单独开辟出来的子公司。 隆氏集团主做建筑重工,和许氏集团方向不一样,但在各自领域的地位以及集团市值上旗鼓相当。 简夏到底是个小公司,又是我靠手段从许知夏哪里拿来的项目,隆安那边能让人主动通知就算给面子,也不奢望能让隆安的负责人来简夏签合同。 “好的,我安排好后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好的江总。” 挂断电话转手给赵信泽打了过去。 “信泽,刚才隆安的负责人打电话联系我了,你先在手底下找个信得过的,继续盯着旭硕的进度,你和我去趟隆安把合同签了。” “行,我知道了,等人过来我就动身回天海。” 将签合同的事暂时安排完,我的胃开始和我抗议。 没心情做饭,本来想着出去对付一口,但快要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 许知夏把重要的东西都放在公司的保险柜里,所以她的房间门平时都只是关上就走,因为需要我给她收拾房间。 然而她的房间我没有钥匙,没办法从外面上锁怕保洁撞见许知夏房间里的那些东西,我还不能随便出门。 许知夏的别墅不算特别大,但也有四百多平,万幸的是不是新房开荒,保洁团队只需要四五个小时就能解决。 简单做了碗疙瘩汤填饱肚子,胃部的疼痛感逐渐平息下去。 别墅外栅栏门的门铃突然响起,门锁有许知夏和小朱的指纹,我不禁好奇来的人会是谁。 从窗户往外看去,栅栏门外停着一辆面包车,门外站着的人穿着红色的制服。 看清面包车上贴着的广告之后,认出来了,原来是跑腿员。 给许知夏送东西的? 我走到院子里,还没等我说话,跑腿员先说道,“您好,是江先生吧,这是您朋友林行帆先生让我给您送来的中药还有砂锅。” “麻烦开下门,东西太大我不好给您递过去。” 跑腿员从他车上抱下来一个纸箱子,的确是塞不过来。 刚把纸箱子抱回房间放在桌上,放在一边的手机就弹出季乐清的消息。 【季乐清:回去之后你肯定没听我的去抓药熬药吧,我让林行帆给你找的跑腿,熬不熬看你自己反正东西是送到了。】 被季乐清料到,明明人不在面前,我却还是有几分心虚。 拆开箱子,里面是季乐清给我熬药的砂锅,还有几包配好的中药。 给季乐清回了句谢谢,将纸箱子放到一边。 自从确诊胃癌之后,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越是想紧紧地抓在手里越是怎么都抓不住。 保洁团队打扫完离开,我看着一尘不染的别墅,心里难得痛快几分。 想到许知夏房间里堆的那些东西,呵,许知夏不是不让我动吗,那就让她自己处理吧。 许知夏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盯着砂锅里的中药,哪怕吸油烟机一直开着,厨房里还都是中药的苦味儿。 听见高跟鞋哒哒的声音越来越近,扭头看见一脸怒气的许知夏。 “有事?” “江俭,你在干什么,难闻死了?!” 许知夏捂着鼻子,眉头快要能夹死苍蝇。 “没人逼着你进来,觉得难闻就滚出去。” 我对许知夏拿不出什么好脸色,转过去不再看她。 本以为按她的性格肯定会扭头就走,或者是气急败坏骂我几句,结果她只是出声问了句,“好端端的熬中药,你是不是病了?” 霎那间我以为我的胃癌已经严重到出现幻听的地步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也不是铁打的人,结婚五年里我也有过生病的时候,但是许知夏从来没有关心过一句。 真没想到第一次从她的嘴里听见关心的话,居然会是在我已经彻底放弃爱她之后,可笑又讽刺。 “我要是病死了不是正合你的意?” “你想的美,我还没折磨够你,你还没有还清欠知行哥的,病死太便宜你了!” 提起裴知行,许知夏脸上再次浮现出恨意。 “许知夏,如果我告诉你,当年如果我给裴知行捐肾,死的人就会是我,你也会选择让我去死吗?!” 我愤然从椅子上站起来,面色阴沉地低头看着许知夏。 许知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到台面的边缘,“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只是捐一个肾,怎么可能会死?!” “你就是故意看着知行哥去死,找什么借口?!” 我死死地抓住许知夏的肩膀,这些年压在心里堆积成山的不甘与委屈在此刻爆发,“说,死的人是我,你也会让我捐肾吗?!” “你知不知道当年我为了你已经……” 许知夏拼命地挣扎着,“江俭,你疯了你弄疼我了!” “我爸花了这么多钱资助你,足够买你这条贱命了,我只恨当初死的人为什么是知行哥而不是你!” 许知夏说完的一瞬间,我松开了她的肩膀,将她用力地推了出去,像是一头彻底斗败的狼颓丧地低着头。 “滚出去……” “你凭什么这么和我说话?!” “我让你滚出去,听见没有?!” 一拳砸在台面上,再抬头时,我的眼里满是猩红的血丝,眼底有些许泪水的碎光。 许知夏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我这副模样,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我跌坐在椅子上,痛苦地捂着脸。 原来在许知夏的眼里,我接受她父亲的资助,就算把命豁出去也是理所应当。 本来差一点儿我就要把原本准备一辈子都不告诉她的秘密宣之于口,但现在想想根本一丁点儿的意义都没有。 就算说出来,许知夏也只会觉得微不足道。 原来,我深爱着的追逐了十八年的太阳,都是我一厢情愿堆砌出来的假象…… 第五十六章 老爷子 想到这儿我不禁露出自嘲的苦笑,笑我自己为什么到现在心里还有一丝可笑的幻想。 江俭啊江俭,你还真是贱骨到骨头里了,难道这些的朝夕相对你到现在还不愿意面对现实? 在厨房里枯坐到中药熬煮好,将药渣子打出去,倒出来一碗漆黑的苦涩汤药。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原来还抵触的不行的汤药,此刻入口反而不觉得难以接受了。 但喝完之后,嘴里残留的苦味依旧让我觉得反胃,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陈皮糖撕开包装放进嘴里,又酸又甜才将那种难受劲儿压下去。 看着手心里的包装纸,想起来这还是下午在砂锅里翻出来的,季乐清藏在里头的一大袋陈皮糖。 不是什么昂贵的糖果,在物价飞涨的今天,它也不过几块钱就能买一斤。 小时候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可能吃上一次,或者谁家的姐姐嫁到县城里嫁个好人家,我们这些村里的小孩儿也能分上一块儿喜糖沾沾喜气。 大多是劣质的玻璃糖纸包裹的各色水果糖,搀着几块奶糖或者陈皮糖,哪个小孩要是抢着了,能炫耀一整天。 那个时候我们每个人最多也就分到一块儿糖,就只能吃到一种味道,而且含一会儿就没了。 不知道谁提出来的主意,大家伙儿把糖拿出来凑在一起拿纸包着,用碎砖头砸成一包糖渣子,然后倒进装着开水的暖瓶里化成一大壶糖水。 最后倒到每个人带来的茶缸子或者玻璃瓶里,拿抽了芯儿的细草杆当吸管嘬着喝,能喝大半天。 我现在有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财富,什么高档的糖果我都能买得起,但那种快乐再也找不回来了。 把手里的糖纸扔进垃圾桶里,将砂锅和药碗收拾干净放进橱柜。 希望这药能有用吧。 第二天早上天刚微微亮我就醒了,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醒来之后也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难受。 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发现才刚四点多,今天也没什么要紧事,躺下看看能不能再睡一觉吧。 结果转转反侧了许久也没能成功去和周公下棋,干脆起床洗漱换了身运动服出去晨跑。 别墅区的附近有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生态公园,我之前是个社畜型老板,根本没时间去公园享受阳光与自然。 公园里没什么人,不过也很正常住在这片别墅区里的大爷大妈也不会想着凌晨四点多出来锻炼身体。 在公园里慢跑了一会儿我就停了下来,空气里的水分大,不利于呼吸,还是慢慢溜达吧。 唉,我就不适合养生,好不容易想着锻炼一回挑的还不是时候。 在林中小道上走着,环顾四周都是一片养眼的绿色,隐约听见有乐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顺着声音一路找过去,发现空地处有个穿着藏青色太极服的白发白须的老大爷正在练太极。 感觉打扰老人家不大好,想着悄悄走开的时候,却听见大爷开口叫住我。 “年轻人,这么早就来锻炼身体啊?” 我不得不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脚,回过身往大爷那儿走过去,尴尬地说道,“嘿嘿,早上起了就睡不着了,想着来公园散散步,算不上锻炼……” 大爷见我这么实诚,哈哈笑道,“散步怎么不算是一种锻炼呢,小伙子会不会打太极,陪老头子我练一会儿?” 我赶忙摆了摆手,“上大学那会儿体育课学过,但是早就忘了。” 当初抢课没抢上才报的太极,考试都是卡着分过的,到现在也就还能想起来个起式。 这老爷子一看就是练了很多年,我哪敢在人家面前班门弄斧啊。 面对我的推辞,老爷子并不恼怒,脸上依旧是和善慈爱的笑容,“没关系,就当是陪老头子我说会儿话,有时候身边太安静了也不好。” 既然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推拒,那就是我不懂事了。 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公园里的人,基本上藏龙卧虎,都是我得罪不起的人。 我穿着运动服,站在老爷子旁边,一招一式地学着,看起来很是滑稽。 “小伙子,你看你打的不是很不错吗,年轻人不要总是妄自菲薄。” “您客气了,和您比起来我还差得很远。” 老爷子哈哈笑了两声,“不能这么想啊小伙子,不要拿新发的嫩芽和大树去比,只是靠时间积累起来的东西是没有比较的意义的。” “一秒和一分之间,能比的只有长短,除此之外,又有什么用呢?” “我从七十岁才开始打太极,到现在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成现在这样,如果将同样的时间投射到你身上,你做的绝对会比我更好,时间的影响并不大啊。” 听老爷子这么说,我突然觉得醍醐灌顶,我一直都想着怎么用最短最快的时间去追赶别人积累了许多年才得到的东西。 并且一直为了这些而患得患失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想想根本就是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晚辈今天才是真正领教了。” 老爷子收式,看着我摇了摇头,“客气什么,我说的又不是什么圣贤的大道理,能对你有所启发那是最好了。” “我觉得和你有缘分,不如以后你和我一起打太极怎么样,老头子我也算是有个伴。” “能和您一起打太极,是我的荣幸。”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俭。” 老爷子听后在嘴里反复念叨了两句我的名字之后,对我笑了笑,“原来是你,你是许家那个丫头的丈夫。” 听老爷子说许知夏是许家那个丫头,我心里暗道不好,看样子老爷子应该和许家有不浅的交情,我的出身已经被扒了个底掉,估计又得受人白眼吧。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老爷子并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对我改变态度,反而说了句,“是个有本事的孩子,我没看走眼。” 说完老爷子收拾东西,拉着音响箱子往公园外走,朝着我挥了挥手,“小江啊,明天还在这儿打太极,你可别来晚了!” 下意识应声之后,才想起来我还不知道老爷子叫什么名字, “哦好的,哎,老爷子,我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 第五十七章 你俩纯牲口 “我姓徐,你叫我徐爷爷就行!” 徐爷爷,我开始绞尽脑汁地去想,在我听说过的人里也没有姓徐的集团董事。 倒是天海市的市长姓徐……等等,市长?! 徐老爷子不会是徐市长的父亲吧?! 想到这儿我大为震惊,于是掏出手机搜索徐市长的父亲,但是只搜索出来名字以及事迹和功勋,并没有照片。 一时间我也不敢轻易下定论,但转念一想就算真的是,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打太极的原因,回到别墅冲了个澡之后,躺在床上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天光大亮,掏出手机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多。 做早饭的时候,赵信泽打来电话。 “公司的小王已经过来了,我现在在回天海的路上,估计两个小时就到了,你现在人在哪儿?” “我在许知夏的别墅,你直接过来吧。” “你怎么又回许知夏的别墅住着了,不跟季乐清住在一块儿了?” “我和许知夏现在明面上还是夫妻,肯定得住在一块儿,不然又得被不良媒体捕风捉影。”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赵信泽说我不和季乐清住在一块儿的时候,好像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而且我之前和季乐清住在一块儿只是因为租金便宜,她给我开两千五一个月,不信你自己去问她。” 想起来上次赵信泽和我在电话里吵架我就来气。 “我没说我不信,你这人怎么还急眼了呢,我不跟你说了我专心开车了。” 说完赵信泽就匆忙把电话挂断,我啐了一口,孙子! 等见着赵信泽的时候已经中午,他的车停在别墅外头。 坐上副驾驶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吃没吃饭。 “你吃饭了没有?” “没有,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了,我也懒得做,干脆咱俩出去吃得了。” “行啊,吃什么,我家附近最近新开了一家日料,去不去?” “你请客我就去。” “我请就我请。” 没想到赵信泽这个铁公鸡成精的玩意儿居然能请吃日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肯定不能错过。 刚答应下来,我就想起来我的胃好像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但就这一次应该也没什么事儿吧。 “光咱们俩吃不带帆子?” 赵信泽开车顾不上看我,“你小子可算是逮着一次薅我的机会了是吧,都不忘带着林行帆。” “那是肯定的,从大学到现在你就没请客请过超过二百块钱的饭。” “江俭你少放屁,我绝对请过!” 我掏出手机给林行帆打电话,“帆子,你今天是什么班,下班了没有,信泽请吃日料你来不来?” “卧槽,有这好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外卖都点完了你才说!” “你现在在单位还是在天和苑,外卖你放到晚上热热再吃也坏不了,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今天上夜班,我在单位宿舍了,你不是不在季乐清那儿住着了我就回宿舍住了,不然怪尴尬的。” 突然咣当一声,赵信泽踩了脚急刹车,给我晃了一下子。 “咋了信泽?” “没、没什么,刚才路上有个猫冲出来了,帆子之前也和你们住一起?” 我蹙起眉头看着他,“不然呢,孤男寡女的住一块儿多不好。” “哦,那没事了,咱们直接去把帆子接上吧。” 一路开到医院外头,林行帆已经在路边等半天了,拉开后座车门就钻了进来。 “这才七月就这么毒的太阳,进了八月不得把人给晒化了,得亏你们来得快。” “你小子是不是接着电话就开始往外走了?” 林行帆往车后座上一瘫,“那肯定的,八百年赶不上这一回新鲜事儿,要是错过了我以后想起来就得难受一回。” 到了赵信泽家附近新开的那家日料店,装修非常的日式,入座之后看了眼价格,在天海来说,不算特别的贵。 先上的刺身拼盘和几道开胃小菜,精致的帆船造型盘子里堆砌着碎冰,透着丝丝的凉气。 林行帆见我准备动筷,小声拦着我,“你忘了你的胃不能吃这些,吃点天妇罗烧鸟鳗鱼饭之类的热菜就行了。” “信泽好不容易请客一次,你就让我吃一回,咱俩是好兄弟你可千万得替我和季乐清保密。” 看我这样,林行帆纠结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松了口,“那你少吃点。” 新鲜的三文鱼刺身蘸着和秘制酱油调制好的山葵泥送进嘴里,浓郁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是意料之外的美味。 我吃不大习惯刺身,总觉得有股说不上来的味道,但这家刺身做的还不错。 在我连着夹了好几筷子之后,林行帆沉闷又刻意的咳嗽了两声,用眼神示意我适可而止。 我只好将伸向刺身的筷子默默收回来,在他欣慰的眼神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夹了一块放进我的酱油碟里,然后送进嘴里咀嚼。 林行帆直接看傻了,随即抿了抿嘴唇,强忍着没在这种安静的公共场合里骂我。 吃完刺身之后就是各种炸天妇罗和寿司,最后的压轴是鳗鱼饭,我和林行帆一人就吃了三份。 赵信泽心痛地看着我们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们这俩牲口……” 最后结账的时候,赵信泽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 我拍了拍赵信泽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哎呀,还是头一回在这种日料店吃到饱出来,多亏了你啊信泽!” “是啊,要不说还得是咱们赵公子有实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赵信泽结完账,直接转过来两只手一边一个拎着我和林行帆的后脖颈往外走。 皮笑肉不笑地对我俩说道,“你们俩纯牲口知道吗,我请客吃顿好的,你俩就往死里吃呗?” “你这话说的,你请客吃饭还不让我们吃饱了啊?” “我们俩都还没单点打包呢,你就知足吧!” 知道这次吃饭让赵信泽的钱包狠狠出了一次血,我笑着说道,“等隆安的项目彻底落实,我请客也吃顿好的,你也使劲儿吃,把这次的钱吃回来。” 提到隆安的项目,赵信泽脸上才有了真心实意的笑,“你这话说的,我可不像你们俩这么没良心!” 第五十八章 又喝醉了 吃完饭把林行帆先送回单位宿舍。 我和赵信泽没急着走,把车停在树底下的阴凉地,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老样子,烟和打火机我还是顺的他的。 “江俭,你要是真想戒烟你就忍住了别抽,我怀疑你是打着戒烟的幌子顺我烟抽。” 上次见赵信泽他抽的是富春山居,这次我见他,还剩好几根,看来是真舍不得抽。 没关系,他不舍得抽,我舍得,哈哈,勇敢的人先享受人生,不要脸的人先享受好烟。 果断从他手里把烟盒拿过来抽出来一根烟,防止他过来上手抢,我直接叼在嘴里。 “点个火。” “懒得要死啊你,给你,自己点。” 我们两个人在树下吞云吐雾,我掏出手机找到之前存的号码,给隆安的项目经理打过去电话。 电话响了十几秒才被接通,李序的态度很客气,定下后天上午十点在隆安签合同。 挂断电话的同时,赵信泽就订好了明天上午飞往荣城的机票。 定完机票,我俩一时间都没什么要紧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突然赵信泽的手机响起来,接通的一瞬间,我就听见赵叔叔铿锵有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你个混账玩意儿,打火机拿走就算了,仓库里那几条好烟你是真一条也不给你老子留是吧?!” “还有那酒也少了两箱,你下回再回来看我不把你屁股抽开花,你纯蝗虫过境你寸草不留啊你!” “哎呀爸,不就是几条烟几箱酒吗,回头我再还给你不就行了,我这还有事了我先挂了哈,正好我这几天去荣城出差,给你带特产!” 赵信泽急匆匆挂断电话,对上我幸灾乐祸的脸,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听我挨训你高兴啊?!” “你小子不是说只从你爸那儿顺了一个打火机和一盒富春山居吗,听你爸这意思,你小子没少掏啊?” 说着我一把从他手里把烟盒抢到手里,“跟我你还藏着心眼儿,剩下的都归我了!” 赵信泽伸手过来抢,“江俭,你赶紧给我,我顺烟那是为了我爸身体着想,他上岁数不能再抽烟喝酒了!” “你少跟我装蒜,富春山居你顺了一整条,分我半盒都不舍得是吧,我就不给你,再狗叫我把打火机也给你拿走!” “江俭,你是真畜生啊,我刚请你吃完饭你就搞我,你个狗人!” 我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剩下的揣进裤兜里,犯贱地递给他,“给你留一根,不用谢。” “你他妈,江俭老子今天非得给你弄死不行!” “现在也没啥事了,离晚上也还早着,要不咱俩找个地方玩玩?” 赵信泽突然提议,正好我也不想这么早回那个压抑的别墅里,点头答应。 “行啊,玩什么你说。” 赵信泽沉默了一会儿,看样子他也是一时兴起,没想好玩什么,毕竟就我们两个人。 最后我们两个人男人坐在网咖的沙发椅上面面相觑。 “你还记得你的账号密码吗?” “嗯……或许吧。” 说完这句话我俩同时低头看手机上的验证码。 “哈哈,让我们来一场紧张刺激的大乱斗吧,看老子怎么虐杀对面……这几个是新英雄吗,我怎么不认识?” “这游戏是这么玩的吗,我感觉好陌生……” 八分钟之后我和赵信则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抿着嘴唇蹙着眉头盯着灰色的屏幕。 “现在这游戏这么快就能投降了吗?” “我刚才是不是幻听了,我好像听见好多人在问候我的族谱。” “你没幻听,我也听见了……”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吧?! 不过就是几年没打游戏,怎么现在跟个山顶洞人一样?! 赵信泽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看着我,“要不换个游戏试试?” “也行。” 半个小时之后,我俩看着因为我们俩拖后腿而悬殊的比分,被队友“亲切友好”地问候了族谱。 “现在的小孩骂的真脏……” “我也这么觉得……” “要不我们……” 我直接打住他,“再换就只能去玩童年网页小游戏了,要不咱俩还是换个地方玩吧?” 赵信泽沉重地叹了口气,似乎是不能接受自己从当初的电竞高手变成被人嘲讽的“小学生”。 “不玩了不玩了,我道心破碎,回去睡一觉,我先送你回去吧省得你打车。” “行吧,你先跟我去把菜买了。” “怎么,你还要给许知夏做饭吃?” 我白了赵信泽一眼,“你的意思是我不用吃饭?”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简单买了几样菜,赵信泽把我送回别墅,“我就不进去坐了,省得许知夏知道了又得难为你。” “嗯,明天机场见。” 晚上做了个香菇油菜、肉末豆腐,蒸了一人份的米饭和紫菜虾皮蛋花汤。 一直到我煮完今天的中药,许知夏也没有回来,估计是按捺不住又去会所找男模喝酒厮混了。 收拾完一切我准备上楼回房间,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是小朱打过来的。 “江哥,许总喝多了非得让你来接,你方便过来一趟吗?” 这才几天,许知夏就按捺不住自己了,那个会所到底有谁在啊,让她冒着前功尽弃的风险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得去给他冲业绩? 想到上次许知夏也是让小朱用这种话术想把我给诓过去,我这次学聪明直接说道,“我已经睡下了,不方便去接,你直接把她送回来吧。” “同样的伎俩再用就没意思了,她要是不肯回来,就让她睡在会所里,等醒酒了再回来,如果她不怕被拍到。” 电话另一边,小朱看着沙发上醉的东倒西歪宛如一滩烂泥的许知夏为难道,“江哥,许总她这次是真的醉的厉害,我一碰许总,许总就挣扎,我是真招架不住……” 听着小朱急得快哭出来似的,我依旧无动于衷,“小朱,你也是个男人,一个喝醉酒的女人你应该能制服的了。” 小朱直接挂断电话,转而给我打了个视频电话。 见他不死心,我只好接通,镜头里许知夏歪倒在沙发上,小朱拿着手机想过去搀扶她,结果被许知夏挥手打开。 “滚开……江俭人呢,怎么还没来?!” 第五十九章 不和你抢 “江哥,你看我真没骗你,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见小朱一直求我,我只好认命的打车去会所接许知夏。 这家会所的大老板是许知夏的熟人,所以经理也认得我,见我来了主动带我去了许知夏的包厢。 包厢里除了喝的烂醉的许知夏和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小朱之外,并没有第三个人。 从桌上的酒杯来看,许知夏今天是一个人来买醉,没有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还真是活久见了。 小朱见我来了,像是看见了救星,赶紧迎上来。 “江哥,你终于来了!” 我朝着他点了点头,径直走到许知夏面前,拽着她的胳膊将她的身子拉起来。 小朱抿着嘴唇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轻声说了句,“江哥,你、你小心点儿别给许总弄疼了,不然她要发飙的……” 许知夏抬起头,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我是谁,眼神涣散根本不聚焦,可见醉得不轻。 “江俭,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你根本不敢,咳咳,不敢不停我的话!” 许知夏开始得意又畅快地笑起来,我懒得和一个醉鬼一般见识,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往外走,转头对小朱说道。 “许知夏的东西都拿着,别落下什么。” “好嘞江哥。” 许知夏在我怀里并不老实,不停地扭动身体,“你放我下来,我不要你抱着!” “你不许碰我……恶心!” 被烦得不行,我直接用力将她往上一抛,短暂的失重感让许知夏发出害怕的惊呼。 我肯定不会把她摔到地上去,稳稳地接住她,许知夏吓得死死地搂着我的脖子,缩在我的怀里,声音都有些颤抖。 “混蛋!” “我劝你老实点,不然就给你扔出去。” “你、你敢!” 我不屑地冷笑了声,“你看我敢不敢?” 作势又要把她抛起来,许知夏害怕地拼命摇头,“你别这样,我害怕……” 将许知夏放进车后座里,我准备关上车门去坐副驾驶,衣角被纤细白皙的手指勾住,顺着看过去对上许知夏兔子一样红彤彤又湿漉漉的双眼。 “陪我!” 真是奇了怪了,知道她是喝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变性了。 我微微挑眉,“许知夏,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出来,我告诉你,我现在可不吃你这一套。” 然而回应我的是已经昏睡过去的许知夏。 啧,这人真是过分啊。 不再管她,直接坐进副驾驶。 “江哥,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过来,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知夏她今天怎么回事,又跑到这儿来喝酒?” “晚上本来许总是要直接回别墅的,但是临走时许董那边给许总打来电话,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许总挂断电话之后在办公室里发了好大一通火。” “之后就改变主意到这儿来喝酒了,不过江哥你放心,许总今天没有点男模陪酒,就是一个人喝闷酒。” 许董,许知夏的父亲,资助我上学的许先生,同时也是我的岳父。 他为什么会突然给许知夏打电话,能把许知夏刺激成这个样子? 当年我从天海大学就读本科的时候就没有打算考研,我对学术研究并没有什么想法而且我也不是什么专业天才。 大四那年校招时,许先生曾经联系过我一次,说看过我的档案觉得不错,问我有没有兴趣到许氏集团工作。 毕竟是许先生资助的我,我既然有能力为许氏集团工作,按理说就该同意许先生的提议,为许氏集团服务。 但当时简夏的前身已经初具雏形,我实在是不想放弃我们三个人这么辛苦共同努力的结果,最后还是拒绝了许先生。 许先生当时并没有说什么,电话里我也听不出他有没有生气,只是告诉我年轻人有理想有目标是好事,祝我成功,如果未来哪天我改变主意,许氏集团的大门依旧为我敞开。 之后便挂了电话,时至今日我再也没有接到过许先生的电话。 想到这儿,我就更是好奇了,自从我和许知夏有接触开始,发现她其实并不是个一直把家世背景挂在嘴边的人,尤其是她的父母,除非别人主动提起不然她不会提起一个字。 只是在羞辱我的时候才会拿这些说事,为的就是让我看清我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我的直觉告诉我,许知夏并不是从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里生长出来的人。 嗐,数不清的穷人普通人尚且为了利益而争得你死我活,更不要提坐拥无数财产的豪门了。 很快,小朱把车直接停进车库,我将许知夏先抱到客厅的沙发上。 “小朱,时间也不早了,我记得别墅里不是有专门给你留的房间吗,你今天先住下吧。” “好的江哥。” 刚说完,小朱的肚子发出饥饿的咕噜声,小朱面露尴尬地看着我。 “你一晚上都跟在许知夏身边肯定没空吃东西吧,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凑活吃一口。” “呕——” 还没等小朱开口回我,许知夏突然扶着沙发吐了,我蹙着眉头看她,这沙发吐脏了要是不及时收拾,放到明天估计就彻底清理不出来了。 算了反正又不是我花钱买的,也不是我弄脏的,许知夏有的是钱让她自己重新换一张。 “小朱,你先扶着她去洗手间,让她吐干净了。” “好的江哥。” 我走进厨房里,轻车熟路地给小朱简单煮了个挂面,拉面碗里提前放了一勺猪油两勺酱油,煮好的挂面放进去,再倒上七八分满的面汤。 最后放上两个荷包蛋和三片午餐肉,外加两根烫好的小青菜。 将面端到桌上的时候,小朱扶着许知夏走回客厅,吐完许知夏的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 她鼻尖嗅了嗅,目光落在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面上,我看见她的眼里亮起了光。 “这是给小朱煮的。” 小朱是个有眼力见的,看出来许知夏吐完之后想吃东西,主动说道,“许总,我不饿,您吃就好。” 许知夏头还有些昏沉,挥开小朱的手,自己扶着桌子的边缘站着。 “我还不至于和特助抢口吃的,我回房了,谁都别吵到我休息。” 说完,许知夏就踉跄着往楼梯上走,留下我和小朱面面相觑。 第六十章 攀关系 直到许知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但是依旧能听见高跟鞋一下一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 我和小朱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我拉开餐椅说道,“你先吃饭吧,一会儿面该坨了。” 小朱叹了口气,迟迟没有动筷子,“江哥,要不我还是端上去给许总吃吧……” 看着小朱为难的模样,我也很是无奈,“你吃吧,我给她重新再做。” 真是上辈子欠她的,回别墅来才几天,光是照顾许知夏就得好几次,之前怎么不觉得她这么能给我找事呢? 进厨房重新给许知夏煮面,小朱狼吞虎咽地吃完想着帮我打下手。 “今天还麻烦江哥给我做饭吃,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江哥有什么用我给你帮忙的你直接说,我能干!” “不用,这点小事一会儿的功夫,等下你给许知夏端上去就行,我明天有飞机不想还跟她扯皮浪费时间。” “行,我知道了。” 做好了之后让小朱给端到许知夏的房间,我径直回房睡觉。 刚躺倒床上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还约了徐老爷子要一起打太极的事。 我也没有徐老爷子的联系方式…… 想了想,还是决定定个闹钟早起去公园等徐老爷子,反正是后天才签合同,明天到了酒店再补觉得了。 与此同时,许知夏正坐在床边,虽然现在已经清醒了不少但酒精的刺激让她开始头疼,白天本来就没吃什么,晚上喝酒又吐了个干净。 胃里开始跟打鼓似得不肯停歇,越是饥饿越是不受控制地想到刚才桌上的那碗面。 “哼,不就是一碗面吗,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总,我方便进来吗?” 小朱敲响她的房门,许知夏揉了揉太阳穴让他进来。 先小朱一步进门的是面条的香气,许知夏抬眼看去,发现小朱的手里端着一碗面。 “我都说了,你吃就行,你也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许总,这是江哥又重新给您做的,知道您胃里空着难受,您尝尝吧。” 小朱把碗放在桌上,给许知夏递上筷子。 “谁要吃他做的东西……咕噜咕噜。” 小朱听见这尴尬的声音之后识趣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有什么事您再叫我。” “不用,你休息去吧。” “好的许总。” 许知夏挑起面条送进嘴里,明明只是一碗普通的面,在此刻她却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加满足她的味蕾和空虚的胃。 房间里除了她什么人都没有,不会有人挑剔她的姿态和礼仪,许知夏端起碗来大口地吞咽,甚至把面汤也喝得一干二净。 碗筷放在桌上的同时,许知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一股热意从胃里充斥到四肢百骸,酒精带来的刺激在此刻被安抚下去。 许知夏看着桌上空无一物的拉面碗,微微眯起眼睛,“以前他做的面也是这个味道的吗?” 许知夏突然想起,好像和江俭结婚的这几年,每次她喝完酒回来,江俭总会给她做些清淡的面或者粥,只是她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我想这些做什么,不过是一碗面而已。” 第二天早上手机闹钟把我从睡梦中拉出来,坐起来打了一个长长的哈切,洗漱换衣服然后直奔公园。 到了昨天见到徐老爷子的空地,空荡荡的,看来徐老爷子还没来。 凌晨四点多还是有点凉意,闲着也是闲着,胡乱挥舞了几下,先热热身。 “小伙子,今天来的很早啊。” 徐老爷子今天换了身银白色的太极服,拎着他的音响,慢悠悠地朝我走过来。 “好像一条活带鱼啊……” 意识到我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连忙捂嘴。 徐老爷子也不恼火,依旧笑呵呵地说道,“我这身衣裳好多人都说像带鱼,波光粼粼的没什么不好,又不是难听的话,不用这么紧张。” 我不好意地揪着耳朵,“徐爷爷,我今天来还有个事要和您说,我今天上午的飞机要出差,可能得两三天才能回来,不能陪您一块儿打太极了。” 徐老爷子打开音响,站在旁边沉心静气开始起式,“出差,是要去哪里哇?” “荣城。” “荣城是个好地方,我上次去那儿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儿了,我记得有家腊货做的非常不错,只可惜网上买不到哦。” 听见徐老爷子说这话,我接话道,“徐爷爷您可以告诉我那家店叫什么名字,开在哪里,我到时候顺路去一趟,给您带回来尝尝还是不是当年的老味道。” 徐老爷子转过头来看着我露出一个老顽童似得笑,“那可好,我多转你些钱,请你也尝尝。” 说着,徐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一看,还是最新款的。 徐老爷子的微信头像是个莲花表情包,“我想开了”,心想着估计是家里晚辈玩闹给换的。 “徐爷爷的头像是自己换的?” “对啊,这头像蛮有意思的,‘我想开了’、‘我想不开’,我只是老了又不是傻了,互联网又不是年轻人的专场。” 加上微信,我点进徐老爷子的朋友圈,只能说确实不像是个快九十多岁的老爷子。 几乎每条朋友圈都带一两张梗图。 “做您的孙辈肯定跟您一点儿代沟都没有。” 提到孙辈,原本笑呵呵的徐老爷子逐渐淡了笑容,转而有些惆怅道,“唉,我也好久没见着他们咯。” “您自己住在这边?” “嗯,家里有个老伴儿,这边清净些,也不会碍儿女们的眼。”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想到孤身住在长水村的我妈,我心里也是泛起一阵酸涩。 “不说这些了,你今天赶飞机还难为你起这么早来这儿等着我,快回去再睡一会儿吧,今天我也不练了,等你回来给老头子我带腊货。” 说着,徐老爷子把音响关上,拉着往公园外走,还不忘朝我挥挥手。 我瞧见他悄悄地用袖子抹了把眼睛,不禁懊悔为什么要提这个话题,戳老爷子的伤心处。 快步追上去,从老爷子的手里拿过音响的拉杆,“我给您拉回去吧,您要是不嫌弃我,我常过去陪您老两口说说话,您看成吗?” 徐老爷子很是意外,嚅嗫着嘴唇但却没说出话来。 坏了,别是拿我当投机取巧想攀关系的那种人了吧?! 第六十一章 凝滞的时间 正当我想着该怎么和徐老爷子解释的时候,徐老爷子终于开口说道,“那真是、那真是太好了……” 一路拉着音响,跟着徐老爷子走到一处三层的小别墅前,从外头看比许知夏的别墅还要小不少。 不过既然只有老两口子住已经是足够宽敞。 徐老爷子打开铁栅栏门,领着我一路往主屋里走。 装潢是上个世纪的复古风格,随处可见怀旧的老物件。 “小江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你徐奶奶正在厨房做早餐,我去跟她说一声,给你多做一份。” 哪有头次来做客就让长辈给做饭的,我赶忙起身跟在徐老爷子身后,“那怎么行呢,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厨房里,徐老太太正在忙碌,和徐老爷子一样头发花白,但面上却并没有显得多老态,看着也就六十多岁的模样。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这位小伙子是?”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和我一起打太极的小伙子,小江。” “我想起来了,你也真是的,小江到家里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小江你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和我们老两口对付一口。” “我们两口子上岁数了也吃不了什么好饭好菜,早上就是包子咸菜小米粥,你别嫌弃,下次来提前告诉一声,奶奶再给你做好吃的。” 徐老太太和徐老爷子一样的的自来熟,才不过第一次见面,就像是招待孙辈一样热络,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见实在是没什么可帮忙的,徐老太太还一直催促着我和徐老爷子从厨房出去,我只好退了出来,陪着徐老爷子坐在客厅聊天。 电视里放着有些枯燥的新闻,旁边的落地西洋钟正在不停地摆动发出机械的声响,和客厅相连的是一处宽阔的大阳台,摆放着许多盆绿植,还挂着几个鸟笼。 五点多有的鸟还在睡觉,有的已经起来梳理羽毛。 不知道是什么鸟在叫,声音不仅不清脆还沙哑的有些难听。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这里感觉时间都逐渐凝滞,一切都在以极度缓慢的速度在默默变化着。 好像能理解为什么徐老夫妇的孙辈总是不愿意到这里来,年轻人像是一条条鲜活的鱼在时代的激浪里跳跃穿梭一刻也不愿意停下来。 而这里实在是太宁静,宁静地像是一潭无风无浪的水,连一丁点儿涟漪都很难泛起,两种人生的碰撞难免会让人觉得想要逃离。 如果不是我得了胃癌才想起在人生的最后时刻给自己喘息停留的机会,不然恐怕也不会愿意停下来。 徐老爷子就坐在我旁边,手里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俩文玩核桃来回地盘着,偶尔会发咔啦咔啦的碰撞声,伴随着电视里的人声和阳台上的鸟鸣。 “吃饭了!” 徐老太太把简单的早饭端上餐桌,除了碗里金黄的小米粥之外,看不见其他鲜亮的颜色。 两个老人看着我吃饭,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慈爱笑容,看得我有些不自在。 吃完早饭,他们目送着我离开,等我走远了再回头时,还能看见他们在阳台上望着我的身影。 在这繁华但却没有什么人情味的城市里,我突然再次感觉到家的温暖。 等从荣城出差回来,我就回长水村把我妈给接过来。 我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小朱睡眼惺忪地从客房里走出来,见我从外头回来,意外地说道,“江哥你这么早就出去了啊?” “嗯,出去晨跑锻炼身体,你这是要出去?” 小朱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开车出去给许总买咖啡,顺便吃口早饭,江哥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带回来,还是跟我一块儿出去?” “你去吧,我得收拾东西,今天得飞荣城,一会儿就该去机场了。” “哦哦,是去隆安吧,行,那我先去了。” 出差的行李简单就一套便服两套正装外加洗漱用品,简夏的各种章也都交代赵信泽带好。 我们两个在机场碰面之后一前一后进安检口。 检察员检查我身上的时候问我,“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我身形一僵,从口袋里拿出药瓶来,“是药,治胃病的。” 从裤口袋里拿出药瓶,是季乐清从国外带回来的进口药,上面写着的都是英文,没有一个汉字。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扣下,毕竟这药挺难得的。 检察员显然是没见过这种药,虽然没有放我通行,但也没有直接将我的药给没收。 只是让我先在旁边等一等,她要去找人确认一下。 赵信泽作为我的同伴,一头雾水地站在我旁边,悄声问我,“怎么回事,一个治胃病的药也值得这么小题大做吗,又不是国际航班?” 我摇了摇头,“这是进口的特效药,谨慎些是正常的,起飞时间还早,多等会儿也没事。” 好在检察员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拿着药瓶回来,递到我手里,“确认没有问题,二位可以通行了。” 将药瓶揣回口袋里,我悬着的心这才落下,临走的时候那个检察员低声对我说了句,“祝你早日康复。” 我投向他一个感激的眼神,点了点头。 上了飞机,国内航线没有头等舱,商务舱也就是比经济舱稍微好些,没有好到哪儿去。 赵信泽和我的座位是联排,直接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江俭,要不回来的时候坐高铁的商务座吧,比飞机舒服。” “行啊,你请我,咱们就坐。” “你狗叫什么,钱下来你拿大头,还这么抠搜。” “预付款哪有这么快下来,再说了我省着钱还有用了。” “有啥用,你说我听听,你小子怎么现在比我还守财奴了?”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没把我胃癌要死的事儿告诉他,只是换了个说辞,“我前阵子给我妈找了个养老院,挺贵的,得省点钱给她养老用。” 赵信泽一听我给我妈安排养老院,疑惑道,“你怎么不把阿姨接到身边你亲自照顾,公司这边也不用你天天去盯着了,就拿着钱带着阿姨到处玩玩呗。” 说实在的,我也不是没想过带着我妈到处旅游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但我的身体不知道哪天就会突然垮掉。 第六十二章 六婶腊货 万一当时正在异乡,我妈一个没什么文化大字不识几个的淳朴村妇,不敢想面对当时的突发情况,她该有多慌乱。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许知夏肯定不会接纳我妈,而且我也不想让我妈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受委屈,送去养老院我也能放心。” 我掏出手机给赵信泽看了那个养老院的信息,赵信泽点点头表示他听说过,确实要花费不少钱。 “行了,你抠搜点儿就抠搜点儿吧,等安顿好阿姨,我再狠狠宰你小子一笔!” 说完这些话,赵信泽就继续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逐渐平缓的呼吸就知道这小子是真睡着了。 天海飞荣城的航班要飞四个多小时,我戴上耳机播放提前下载好的小说打发时间。 即便是飞机上的商务座,坐四个多小时也是腰酸背痛,临下飞机的时候赵信泽才睁开眼睛。 “我睡多久了?” “你看眼舷窗外边儿就知道了。” 我站起身从行李架上开始往下拿行李,赵信泽终于缓过神来,“卧槽,江俭你怎么不叫我?” “刚准备叫你,你就醒了,别傻坐着了,赶紧走吧。” 从机场出来直接打车去预定好的酒店,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拿到房卡坐电梯上楼。 赵信泽拿着手里的房卡说道,“上次在丹溪你就不愿意跟我住一间标间,这回还是分开的,咋的你小子嫌弃我?” “我最近睡得轻,你丫夜里打呼噜磨牙放屁说梦话几乎是占全了就差梦游了,你要是不怕我半夜被你吵的睡不觉发疯拿枕头给你丫捂死,那我就跟你睡一个房间。” 赵信泽听我这么说他,顿时红了脸,“你、你放屁,老子睡觉哪有你说的这么吓人?!” “呵呵,你大学那会儿就因为睡相不好挨了好几回群殴你难道都忘了?” 赵信泽尴尬地眼神乱飞,说话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利索,“老子不听……你这是诽谤!” 我嗤了他一声,用房卡刷开我的房间,“看你在飞机上困得,也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忙什么了,赶紧再睡一觉补补状态吧,醒了咱俩吃饭去,我请客。” “哟,真的假的,那我可等着你请我吃顿好的。” 我俩各自回房间之后,我坐在床上掏出口袋里的药瓶,在手心里倒了两粒,拿起桌上的瓶装水拧开送服下去。 胃里的难受劲儿逐渐消退,这也正是我为什么不和赵信泽住一间房的原因,如果让他看见我频繁胃痛,肯定会起疑心,到时候我胃癌晚期的事就瞒不住了。 本来昨天晚上睡得就晚,早上四点多到现在还一直没休息,吃完药我躺在床上沾枕头就去和周公下棋。 醒来的时候窗户外头霞光万丈,打开手机已经快要傍晚六点。 有条未读消息,徐老爷子发过来的。 【徐爷爷:小江应该到荣城了吧,在青羊区有家六婶腊货不知道还开不开着,你要是顺路可以去看看,具体哪个街道我岁数大了也记不大清楚了。】 这条信息的下面是一条五千块的转账信息,不过见了两次面,老爷子出手就给五千块钱,真是信任我。 我并没有着急收钱,只是回了句,“我住的酒店正好在青羊区,我在附近问一问。” 起来洗了把脸,拿着房卡出去敲响隔壁赵信泽的房门。 赵信泽打开门,戏谑道,“你小子也挺能睡啊,走吧吃什么去,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吃烤肉去吧,荣城的烤肉和腊货都很不错,等走的时候你也多买点给你爸带回去。” 听见吃烤肉,赵信泽眼里亮起光来,“行啊!” “信泽,有时候我真的好奇,你真的是富二代吗,怎么感觉跟我和帆子一样没见过什么世面呢?” 赵信泽嘁了一声,“你懂个屁,我从小就被我爸‘流放’了,他又好穷养儿子富养女那一套,后来我不愿意听他的安排,执意要出来创业,就更得不着好处了。” 我第一次知道赵信泽的真实背景的时候,是简夏刚有些起色的时候。 有不良客户恶意搞我们,我们几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被下了套,不仅全部身家差点搭进去,更是险些有牢狱之灾。 最后走投无路,赵信泽向他爸低头,他爸出面才挽回了损失。 掏出手机,我开始搜索六婶腊货,原以为那家店可能早就已经关门了,但是没想到居然搜出来十几家,光是青羊区就有五家。 我的妈,这哪分的出来谁家才是徐老爷子说的那家,难不成要一家一家的问吗? 搜了半天,终于在万能的评论区里找到了最开始的六婶腊货,万幸的是离我们并不远。 “你看什么呢看这么半天,我都要饿死了,你别是反悔了不想请我吃饭了吧?” “哎呀忘了,就去吃这家吧,反正没吃过。” 随便在六婶腊货附近找了家烤肉店,装修很新,看着像是刚开业不久,店里的食客络绎不绝。 荣城的烤肉果然随便走进去一家,肉量都大的惊人,我和赵信泽两个人扶着墙进扶着墙出,但是钱包却没出什么血。 “吃烤肉还是得来荣城啊,这种吃法在天海咱俩估计都得留在后厨刷盘子。” “那倒是不至于……嗝!” 赵信泽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还不忘侧过身去防止我伸手去抢。 我笑着摇头,“这么多年兄弟,你都这么防着我了,太伤心了。” “你少来,你昨天才从我这儿掏走半盒富春山居,我这是新拆的就带了一盒,你别狗叫!” 我啧啧两声,从口袋里拿出来昨天打劫的烟,朝他伸出手,“火。” “你这逼人,带烟不带火是吧,真就想着什么都蹭我的。” “你啰嗦了。” 抽完烟我对赵信泽说道,“你要是累了就先回酒店,我去找个腊货店。” “闲着也是闲着,我跟你一块儿去呗,远不远?” “不远,也就不到一公里,我也是头回来跟着导航走。” 跟着导航东拐西拐,找到隐藏在小道里的六婶腊货,连个正经的门牌都没有,只是在门外立着一块牌子,手写着“六婶腊货”四个大字。 哪怕是晚上八点多了,门前依旧有老有少的排着队。 第六十三章 兜圈子 赵信泽看了眼排着的队伍,嗬了一声,“这家这么火吗,我也得跟着买点儿尝尝,你怎么知道这儿有家腊货的?” “我最近认识了一位姓徐的老爷子,知道我要来荣城出差,让我帮忙到这儿买点儿腊货回去。” “你这是又认识上什么贵人了?”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姓不知道名,改天有空带你一块儿去拜访下,你认识的贵人多,或许能认出来。” 我和赵信泽排在队伍后面,好在前面只有七八个人,并不算特别多。 很快就到了我和赵信泽,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擦得干净透亮的玻璃柜,柜子里头摆着二十多种熟食,卖货的是一对老夫妻,他们背后的挂架上挂着腊肠、腊肉、腊鸭子…… 门面不大,角落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台抽真空的机器。 “小伙子,看看想来点儿什么?” “腊货每样都来点儿。” 老太太看着我眯眯眼笑着,指了指玻璃柜上贴着的微信二维码,“小伙子是外地过来的吧,加个微信,我岁数大了搞不清楚机器怎么用,让我姑娘明天给你挑好了真空发快递吧?” 想了想买了腊货在酒店放着确实不好保存,于是掏出手机加了老太太女儿的微信。 微信秒通过,不等我说话,对面干脆利落地甩过来一张图片,上头是每样腊货的价格,以及买够了多少钱就能免费抽真空装礼盒发快递。 赵信泽凑过来,“他们家倒是挺便宜,你帮我一块儿买着吧,给我爸寄过去,我一会儿把地址和钱发你。” 从六婶腊货离开,我俩慢慢悠悠地溜达回酒店,一条大街能开七八家烤肉,要不然就是烧烤,扑面而来的是烟熏火燎的气息以及被炙烤过的油脂的香气和香辛料的味道。 路边的桌子围满了人,走得近了能听见瓶起子撬开啤酒瓶瓶盖的清脆响声,伴随着啤酒咕嘟咕嘟倒进杯子里冒出来的泡沫。 撸串的划拳的还有喝多上头吹牛逼的,和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天海相比,谁又能说这不算是一种人间烟火。 好长时间没喝酒的赵信泽眼馋地看着那些觥筹交错的人们。 看出他的想法,我开口说道,“你就别想喝酒了,明天得签合同,等回去叫上帆子一块儿喝一顿,行不行?” “谁请?” “我提的肯定是我请啊,不过你要是愿意买单我也不拦着。” 赵信泽白了我一眼,“你小子心眼子贼多,我非得看着你付完钱我才开始喝,不然你指定等着我喝醉了忽悠我买单!” 我佯装恼火,瞪着眼看他,“去去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江俭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啊?” “呵呵,是不是你心里有数。” 插科打诨了一路,回到酒店我俩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突然弹出来一条视频电话,是叶婉音打过来的。 我赶忙坐起身来,将身上的睡袍整理好,接通电话,安安可爱的圆脸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 她眨巴着小鹿一样的大眼睛,甜甜的语气中透着遮掩不住的期待,“江叔叔,晚上好!” 叶婉音这时候也凑过来,有些歉疚地对我说道,“不好意思江先生,这么晚了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没有,我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叶婉音从视频里看出来我在酒店,问道,“江先生这是又出差了?” 我点了点头,“今天到的荣城,明天有个项目要签合同。” 想到今天加了六婶腊货的微信,我试探地问道,“叶总喜欢吃腊货吗,正好荣城的腊货很有名,可以寄快递给叶总。” 叶婉音听后眼睛微微瞪大了些,似乎是没想到我会主动说这个,随后莞尔一笑。 “谢谢江先生,怎么好意思让江先生破费呢?” “妈妈,腊货是什么,是腊肉吗?” 安安好奇地抬头看着叶婉音,又看了看手机里的我。 “安安喜欢吃蒜苗炒腊肉!” 听见安安喜欢,我心里有了底,“叶总,我买了直接寄到您家里去?” “安安,谢谢江叔叔。” “谢谢江叔叔!” 紧接着,一条转账信息发了过来。 “叶总,这我不能收,我主动提出来送给您和安安的,怎么能收钱?” “江先生不用这么客气,不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看着那几个零,我咽了口唾沫,不得已还是收了。 “时间不早,就不打扰江先生了。” “江叔叔晚安,记得来看安安啊!” 早上醒来我洗漱穿戴好,看着镜子里还是有些憔悴的自己,默默叹了口气。 只希望隆安的负责人见着我这幅样子,不会在意吧。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我和赵信泽提着公文包打车到隆安公司楼下。 赵信泽在车上碎碎念道,“按理说咱们来隆安和他们签合同,他们至少也得让人开专车到酒店接咱们,居然还要咱们自己打车过来,啧。” “隆安背靠隆氏集团,而且本来一开始就没打算跟咱们合作,这种态度不足为奇,信泽你可得沉住气,别影响了签合同。” “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车停在隆安门口,我和赵信泽下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身后几个职员迎上来。 “是简夏的赵总和江总吧,你们好我是隆安的项目经理李序,之前和两位电话联系过。” 说着,朝我和赵信泽伸出手,正当我准备客气握手的时候,李序却越过我直接握住了赵信泽的手,随后才像是想起我一样,敷衍地握了握我的手。 紧接着转身领着我们进到写字楼里。 赵信泽显然也注意到这个细节,蹙起眉头想要说些什么,我则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李序一直走在我和赵信泽前面,说话的时候连头也不回一下,“两位是第一次来隆安,我先带着两位参观一下吧。” 竟然不是先带我们去办公室谈合同的事,真是奇怪。 但想到这是在隆安的地盘上,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应和他。 在写字楼里上下逛了一圈,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浪费过去。 赵信泽悄悄凑近我说道,“这家伙是把我们当狗遛了?” 我也不知道李序到底想干什么,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李经理,贵公司我们已经参观地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能签合同?” 第六十四章 下马威 李序停下来看着我和赵信泽,脸上依旧挂着虚伪的假笑,“赵总和江总好不容易来一次隆安,自然要尽到地主之谊,我安排了饭局,一会儿我们边吃边谈?”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他态度还算可以,我和赵信泽顿时没了火气,只是握着公文包提手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原以为饭局不是高档酒楼也至少得是家看得过去的私房菜,结果令我和赵信泽大为震惊。 我和赵信泽身上穿着的都是平时见大客户才舍得穿的高定西装,坐在隆安的员工食堂里,和不锈钢的桌椅放在一块儿格格不入,只能面面相觑。 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才强忍着把手背和脖子上的暴起的青筋压下去。 “李经理,这就是你说的饭局?” 看着面前摆着的一个一个装着小份菜的仿瓷碗,我感觉太阳穴都在一突一突的。 赵信泽此时已经气得快头顶冒烟了,如果不是为了项目,恐怕他现在已经把饭菜扣到李序脑袋上。 “我们隆安的食堂,请的都是酒店的大厨,赵总和江总可不要嫌弃。” 我和赵信泽哪有心思吃这些东西,直接晾在一边,“李经理,吃饭是其次的,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合同的事了吧?” 到现在我俩连合同的影子都还没看见了。 李序这时候又说道,“合同之前是拟定好了,但是昨天上面又说有地方要修改一下,最后的版本还没有出来。” 赵信泽直接火了,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不锈钢的桌面发出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不少职员的侧目。 “你什么意思,既然没有定好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们,拿我们两个当猴耍是吗,这就是你们隆安合作的态度?!” 李序见赵信泽发火,不仅没有心虚甚至连一丁点儿的歉意都看不出来。 “高层临时的通知,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按规定办事,不过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难道贵公司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等吗,还是说其实贵公司不是很看重隆安的合作?” “你这是倒打一耙!” 我算是看明白了,李序这是故意给我和赵信泽难堪,隆安好歹也是个大公司,就算简夏是个小公司,也不至于会这么对待,所以我不相信李序的所作所为是高层的主意。 从见面开始,李序对我的怠慢和轻视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我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见隆总,当面问问隆总这是什么意思。” 开门见山,我直接提出要见隆安的老板,李序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隆总回集团开会,不在公司。” “那就见副总,总之把你的上司找过来,我倒是要问个清楚,这就是你们隆安对待合作方的态度!” 我只是本着以和为贵,但也不是个能随便让人拿捏的。 李序见我也发火,连忙讪笑着说道,“江总消消气,这的确是我们做的欠妥当……” “不用和我说这些没用的空话,把你们副总找过来!” 李序见劝不动我,脸色也变了,只能带着我和赵信泽去了副总的办公室。 隆安的副总见到我和赵信泽之后很诧异,“两位是?” “副总,这两位是简夏的江总和赵总……来签合同的。” “你们好,我是张挚。” 张副总站起身走到我和赵信泽面前,伸出手和我们握手。 “两位来找我是对合同有什么不理解或者满意的地方吗?” 赵信泽呵了一声,“我们在贵公司折腾了一圈,到现在连合同的影子都没看见。” 我将今天在隆安发生的一切全盘托出。 说这话的时候,李序肉眼可见的将自己缩起来。 张副总蹙起眉头看向李序,“怎么回事?” 李序凑到张副总耳边低声说道,“副总,这是隆总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只见张副总的脸色愈发阴沉,转而对我和赵信泽歉疚地说道,“实在是对不起两位,合同上的确是出了一点问题,浪费了两位的宝贵时间。” “这样吧,晚上我做东请两位到荣城饭店吃饭,两位赏光?” 毕竟我们还需要隆安的项目,也不能把人得罪的太狠了,于是借坡下驴答应了张副总的饭局邀请。 “既然暂时签不了合同,那我们就先离开,等合同彻底定下来不会再有问题的时候,再通知我们过来吧。” “好的,李序还不快去安排专车送江总和赵总回酒店?” 坐上隆安接送客户用的专车,赵信泽依旧一肚子火气,刚想说话见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只能咽回去。 下车之后,看着专车远去,赵信泽终于能说话了,张嘴骂了句国粹。 “妈的,隆安居然这么恶心人,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没办法,谁让咱们简夏是小公司,朝晖背靠许氏集团,看似是两个子公司合作其实是两个集团,我从许知夏手里把项目要过来,隆安这边不高兴也是合情合理。” 赵信泽不理解,“你和许知夏公开,那简夏也可以说是和许氏集团有关系,他们怎么还敢这样?” “信泽,按理说你也该是这种圈子里的人,不应该比我清楚吗?”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我和许知夏不是普通的夫妻关系,许氏集团又怎么会给简夏兜底?” “朝晖能把吃进嘴里的鸭子送到我手里,本身就不正常,信泽,隆安的项目是百分百会能拿下来的,但是我有预感后续也绝不会顺利。” 赵信泽听后并没有因为前路未知的困难而垂头丧气,反而斗志满满。 “呵,不就是钱难挣,屎难吃,有什么幺蛾子都放马过来吧,老子不怕!” 与此同时在我和赵信泽看不到的地方,张副总站在隆安顶层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外,按响门铃。 “隆总,是我。” “进来吧。” 张副总推开门进去,隆安的总裁隆氏集团董事长的三子隆洛州正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方。 “隆总,我们和简夏的项目……” “是我的意思。” 张副总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隆洛州啜饮了一口咖啡,微微眯起眼睛,“看他不爽,给他个下马威而已。” “隆总说的他是……江总?” 第六十五章 合作愉快 隆洛州并没有看向张副总,眼睛依旧望着窗外的景色,“江俭就是个卑鄙小人,我既然答应了许总把项目给简夏,自然就不会食言,但是也得让他知道隆安的项目不是那么好拿到手的。” 张副总站在旁边,心里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头一次见隆洛州这么意气用事的时候。 果然是因为牵扯到了朝晖的许总,他还得自掏腰包请两人吃饭给人赔笑脸,真是服了。 晚上,张副总的车停在我和赵信泽下榻的酒店门口,是辆迈巴赫,张副总坐在副驾驶,司机下来给我和赵信泽开门。 能以城市的名字命名的饭店足以见得其档次,我和赵信泽跟在张副总身边,面上挂着客气的假笑。 一路进到包厢里坐下,张副总率先定下一道菜之后将菜单转到我和赵信泽手里。 “江总和赵总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和我客气。” “哪好意思让张副总破费呢。” 话是这么说,赵信泽出于泄愤,并没有将饭桌的规矩放在眼里,无视了张副总点的“封顶菜”,什么贵什么稀罕点什么。 我在桌下悄悄捅了捅他,用眼神示意他适可而止,他才把菜单给我。 点了个相比于其他菜品便宜许多的小菜之后,我将菜单传回给张副总。 “我们点好了,张副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和赵信泽加起来林林总总点了九个菜,基本上还都是又费时间又不便宜的硬菜,张副总的脸都快绿了。 张副总尴尬地呵呵笑着,“菜应该是够了,还差瓶酒,两位想喝点什么?” 眼看着赵信泽要张嘴,我赶紧抢在前头说道,“客随主便,张副总点就好。” 如果我不拦着,估计赵信泽就要点匠心茅台了,可不能由着他这么点,毕竟隆安的项目还没拿到手。 张副总松了口气,和侍应生确认好菜单之后,就开始和我们说客气话。 不过就是些没什么意义的场面话,商业互吹而已。 “张副总,合同具体什么时候能出来,我们也好安排生产。” “江总放心,合同最多两天就能定好,到时候我亲自联系两位,劳烦江总和赵总在荣城再多停留些日子了。” “既然是张副总亲自开口,我们自然是信得过,毕竟隆安出身于隆氏集团,在行业内也是领军级别,肯定不会因为我们简夏是个小公司而故意刁难的,对吧?” 张副总眼神闪烁了一瞬,呵呵笑道,“那是自然,不过我也相信简夏也是值得信任的商业伙伴。” 饭局上大家都各怀心思,没人把注意力放在吃喝上,以至于到最后好几道菜都一筷子没动。 “这些饭菜浪费了可惜,我让人打包装盒,给两位带回去吧?” 我和赵信泽手里拎着好几个打包盒回到酒店。 “饿死了,趁着饭菜都还没凉,你也坐这儿一块儿吃。” 赵信泽拉开椅子,把打包盒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这么好的菜浪费了多可惜。” “你小子可是真敢点,也不怕得罪张副总。” 赵信泽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什么,咱们虽然是小公司,但也不是能随便拿咱们当消遣玩儿的,这个项目是能赚不少,但让人骑在头上拉屎那也是门儿都没有。” “咱们也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又不是上赶着讨口子,凭什么惯着他们。” 我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饭局结束之后张副总把账单拍下来发给了隆洛州,然后打了电话过去。 “隆总,这钱你可得给我报销。” “账单我看见了,你们吃得挺好。” 隆洛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张副总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你授意李序难为他们,他们抓着我泄愤才净挑贵的点。” “呵,他们气性倒是挺大。” “江总还算好说话,就是那个赵总……” “赵信泽有背景,家里从政的,不好动他,回头我安排人给赵家送点东西也就过去了,我针对的只有江俭一个人而已。” “不是我说,隆总,这么多年你还没放下许总?”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张挚,你话多了。” 张副总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识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和赵信泽在酒店又呆了一天,给徐老爷子还有叶婉音以及赵信泽的父亲买好了腊货让店里给装盒寄出去。 接到张副总的电话,告诉我们合同已经定好了,接我们去公司签合同。 这次没有了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去了张副总的办公室,张副总的助理将两份文件递到我和赵信泽的手里。 仔细翻看每一条,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我和赵信泽在上面签下名字盖了公章。 张副总站起身向我们伸出手,“江总、赵总,合作愉快。” “张副总,合作愉快。” 合同签完,张副总让助理送我们出去,在大门口看见一个西装革履气质不凡的男人迎面走来,助理恭敬地向他问好。 “隆总好。” 隆洛州微微颔首,然后看向我和赵信泽,并没有主动开口。 原来是隆安的老板,赵信泽率先向隆洛州伸出手,“隆总你好,我是简夏的赵信泽。” 隆洛州握住他的手,“原来是赵总,你好,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我随后也客气地伸出手,“隆总你好,我是简夏的江俭。” 然而隆洛州却并没有和我握手,只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随后点了点头,“我和许总有些交情,对江总也是略有耳闻。” “希望隆安和简夏的这次合作,不会让我失望,我还有事就不送两位了。” 说完隆洛州转头就走,我悬着的手慢慢收回紧攥成拳,方才隆洛州说话时眼里分明带着不屑与嘲弄。 和许知夏一路的人都是这种狗眼看人低的货色? 从隆安离开,赵信泽凑到我身边问道,“你和隆安的隆总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我怎么感觉他好像看你很不爽的样子?” “我哪知道,隆氏集团的公子,我之前怎么可能接触得到,看他那样子估计和许知夏不是有些交情这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他难为我们是替许知夏出气?”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反正项目已经拿到手了,这点不痛不痒的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 第六十六章 又去哪了 签完合同回酒店收拾好行礼,又在附近买了些特产,我和赵信泽就坐上了最近一班回天海的飞机。 刚下飞机,丹溪的4s店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我的车已经修好了,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取车。 想了想,准备明天去丹溪取车顺便去叶总家看望安安。 下飞机之后我没有直接回许知夏的别墅,而是先去了碧江豪庭,本来以为在我搬走之后季乐清会让物业删掉我的信息,没想到还是和之前一样成功刷脸进去。 电梯门打开,玄关处放着季乐清的鞋子,看样子她应该在家。 走进客厅,季乐清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在仔细地翻阅。 “乐清。” “江俭,你怎么回来了?” 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季乐清表现得非常意外,将手里的文件顺手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向我。 我将手里带的几样特产放在地上,“我和信泽去了趟荣城,给你带了点特产回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季乐清目光扫过地上的特产,表情平静如常,“谢谢,难为你还能想着我。” 放下东西我准备离开,季乐清突然想起什么,对我说道,“你先等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完她快步往回走,过了一会儿,她手里握着一个熟悉的白色药瓶,走到我面前递给我。 “这是我国外的师姐回国帮我带的,是你手里那瓶的最新一代,这东西走不了物流,很容易被扣在海关,你拿回去试试,如果有什么不良反应要及时和我说。” 把药瓶拿到手里,瓶身的标签依旧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我大致分辨出几个名词,其他的估计是晦涩难懂的西药成分。 打开药瓶,里面和之前给我的那瓶不一样,原本的药片变成了鱼油一样被明胶外壳包裹着的液体,鱼油是黄色的,这个胶囊偏红。 “这药怎么吃?” “药吃多了或多或少都会有抗药性,你胃里难受的厉害的时候,如果吃之前那个药不管用的话,就吃一颗这个新药,避光保存,这东西怕热。”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乐清,帮我拿这两回药,肯定费了不少功夫。” “客气什么,这种药本身就在研究过程里,你反馈的身体数据对药物的开发也是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的。” 听季乐清的话,想起搬走之前不小心听见她和林行帆的对话,握紧了手里的药瓶,还是开口对季乐清说道。 “乐清,上次你和帆子说话我听见了一部分,陈教授是不是想让我去实验室配合研究?” 季乐清愣了一下,随后不自然地说道,“你听错了……” “不用瞒着我了,我愿意配合,只是需要等隆安的项目结束,我把我妈安置进养老院,把简夏全部移交给信泽,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之后,可以吗?” 似乎是没有想到我居然会主动说同意,季乐清抿着嘴唇,眉头微微拧在一起,“江俭,你真的确定好了吗,谁也不能保证研究过程中你会不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损害……” 我勾起唇角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都已经是胃癌晚期的人了,还有什么损害是比癌细胞对我的损害更大的,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死的早一点儿罢了。” 见我如此洒脱,季乐清的心情反倒沉重了,将我往外推,“你快走吧,研究的事我还得和陈教授商量,还有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我走进电梯,对着季乐清挥了挥手,“我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好像看见季乐清的脸上多了一行清泪。 从碧江豪庭出来,我打车到了徐老夫妇家门口,按响门铃。 徐老爷子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门上的对讲机传出来,“哪位?” “徐爷爷,是我,小江,我从荣城回来了。” 听见是我,徐老爷子立刻笑了出来,紧接着大门打开,我拎着东西走了进去。 徐老爷子打开入户门,“这是才刚下飞机啊,怎么不回家休息下再过来?” “这不是心里记挂着您二老吗,给您二老寄的腊货收着了吗,我没买错吧?” “没买错,正好你徐奶奶在烧晚饭,你快去洗个手一会儿准备吃饭了。” 不容我推辞,徐老爷子就把我给拉了进去,将我手里的土特产随手放在一边。 厨房里飘出肉香,徐老太太端着一个砂锅出来,我眼疾手快赶忙将餐桌上的隔热垫摆好。 “哎哟,还是小江眼力好,不像你徐爷爷,就会傻站在那儿像个木头似的。” 打开砂锅热气混合着香气扑面而来,原来是煲仔饭。 丝苗米颗粒饱满细长泛着晶莹的光,上头铺着切成薄片的腊肠、腊排骨、菜脯还有蛋黄凤凰盏,点缀着翠绿的葱花。 米香混合着腊味的肉香,馋的人口水直流。 我跟在徐老太太身后走进厨房,帮着把剩下两道清蒸鲈鱼和白灼菜心给端到餐桌上。 “本来还怕烧多了,小江来的刚刚好哇。” “小江,我给你转的钱,怎么不收啊?” 我吃饭的筷子一顿,本来以为徐老爷子把这事儿给忘了,结果还是没躲过去。 “您给的太多了,这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钱……” 徐老爷子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将手里碗筷放下,板着脸看着我。 “小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东西是不值钱,值钱的是情分,等吃完饭我拿钞票给你,必须拿着不然以后不要登我的门了。” “好好好,我收着,徐爷爷您别生气!” 真是个固执的小老头。 吃完饭从徐老爷子家出来,看着手里的一卷厚实的大红钞票,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到许知夏的别墅,刚进门就发觉出不对劲,我临走时记得把我的拖鞋收进鞋柜里了,怎么会摆在外面? 玄关的鞋柜里有给客人准备的一次性拖鞋,许知夏也不可能闲着没事动我的拖鞋,那究竟会是谁动的? 盯着地上的拖鞋,我蹙起眉头拿了双新的一次性拖鞋换上,然后把拖鞋拎起来扔进垃圾桶,小问题。 晚上煮完中药喝完,也不见许知夏回来,心想着不会又跑到会所买醉了吧? 想了想,还是给小朱打过去电话,“小朱,许知夏现在在哪儿?” 第六十七章 接回家 小朱在电话那头不知道在犹豫什么,支支吾吾地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我顿时觉得许知夏可能不是简单的在会所买醉这么简单,长舒一口气,说出了我的猜测,“许知夏是不是又点男模了?” “算、算是吧,江哥,这个我在电话里也不好和你说的太详细,哪天见面再说吧……” 知道小朱为难,我也没兴趣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让许知夏注意着点儿别被媒体拍到就行,别的我不管。” “知道了江哥。” 挂断电话我直接回房间睡觉。 凌晨四点多醒来的时候,发现外头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心想着这种天气徐老爷子应该不会出来打太极了,于是放心地躺下睡回笼觉。 再起来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外头的雨势只增不减,玄关处的鞋子没有变化,许知夏依旧没回来。 吃完早饭出门,先去了趟商场,挑了半天也不知道给安安买什么,正好转到宠物专区,给安安的小猫买了点零食玩具。 下高铁之后打车去了叶婉音家,开门的是叶婉音的管家,看见我之后鞠了一躬,“江先生来了。” “叶总在家吗?” “叶总正在琴房陪小姐练琴,江先生先在会客室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叶婉音牵着安安走过来,安安的怀里抱着那只小猫。 “江叔叔,你看我的小猫好了!” 安安把小猫抱到我面前,小猫看见我也不害怕,反而亲昵地用头蹭了蹭我的掌心。 叶婉音把安安支去逗小猫,坐到我旁边,出声问我,“江先生怎么来之前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 “怎么好意思麻烦叶总,我来丹溪取车,顺便来看看安安,小坐一会儿就得走了。” “这么着急?” 叶婉音明显是还有别的打算,但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估计是怕我为难。 “叶总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叶婉音点了点头,“本来这两天就打算给江先生发信息商量的,按理说江先生刚和许总公开关系不久,不该让江先生置于这样有损声誉的风险下,但我毕竟是个母亲……” “叶总直说吧。” 叶婉音咬了咬嘴唇,“安安想我们一起带她去游乐园,我也想过花点钱包场,但如果没有其他游客,安安肯定会察觉不对劲……” 我明白叶婉音的意思,就是如果想满足安安的心愿,我就必须面对被狗仔或者路人拍到的风险。 叶婉音是餐饮界有名的离异女强人,我又是许氏集团千金刚澄清出轨的隐婚丈夫,我们两个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拍到,估计就说不清楚了。 转过头看了眼在不远处和小猫玩的正开心的安安,我一时间纠结起来。 见我迟迟没有回应,叶婉音露出一个了然又有些落寞的表情,“没关系的江先生,我……” “叶总,我这次是要取车回西源接我母亲,等我安置好我母亲之后,这阵子的舆论风波彻底过去,我再和您一起陪安安去游乐场。” 叶婉音听我没有直接拒绝,欣喜地抬眼看我,“好的江先生,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从叶婉音家出来,在4s店取车开往西源,丹溪和天海挨着,所以天气都差不多,又是雨天开车…… 好在出省之后迎来雨过天晴,在高速上一路吹着风唱着歌。 等到西源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想到山路不好走外加到了家里还要把我妈再折腾起来,在县城里找了家宾馆暂时住一晚上。 想到马上要见到我妈,这些日子的压力和不快仿佛都在这一刻散了个干净。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我就退房开车往山上走,塌方的地方都已经处理好,不影响车辆的正常通行。 一路开到村口,已经有几户人家的房子被推平,施工队的建筑车辆停在废墟旁边。 看样子看车是不好进去了,只能走进去,幸好敢在施工队拆到我家之前回来。 “小四回来了。” 路过林行帆家门口,正好看见他爸出来。 “叔,我回来办拆迁的事儿然后接我妈去天海。” “挺好,我家那个臭小子不是当医生了吗,你有空啊领着你妈到他单位去做个体检,毕竟也都不年轻了……” “我知道了叔,等帆子的房装修好了,也把您二老接过去享福!” “嗐,我们两口子不到用人伺候的那天,不会出西源了。” 上岁数的人念旧想家,就算离开了长水村,也不愿意离开西源。 和林行帆他爸聊了几句之后往家里走,意外的是院子门敞开着,走进去之后发现院子里已经空荡荡的一片。 “妈,我回来了!” “咳……咳咳,儿子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这不是想着给你个惊喜吗,妈,你脸色咋看着发灰呢,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妈笑着摇了摇头,“刚起来还没洗脸了,洗把脸就精神了。” “妈,拆迁的事村长找你了吗?” “找了,我说等你回来找他说去,我大字不认得几个,弄不来这些。” 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发现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也都不见了,屋子里空地人心里都不舒服起来。 “妈,屋子里东西呢?” “我找别人要了几个大纸箱子,都给装起来放西屋去了,反正都是要搬走,我自己先收拾出来,等你回来不就方便多了。” 不敢想我妈一个人里里外外的收拾得用多少功夫,我不悦地蹙起眉头,“妈,我回来又不着急走,等我回来干不好吗,你再给自己累着。” 我妈嫌弃地朝我摆了摆手,“哎呦,你看不起你妈我啊,年轻的时候我跟你爸那也是出大力气的人,这么点儿小活还能给我累着。” “你吃饭了没有啊,厨房里还有几个鸡蛋,我给你下点面条吃。” 本来不想麻烦我妈,结果肚子突然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我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朝着我妈嘿嘿傻笑。 “那就给下点呗。” “傻小子,跟你妈还假客气,都是在外头学的臭毛病,等着吧,好了妈叫你!” 坐在堂屋的沙发上,看着我妈走进厨房,心想着还是有妈在身边好啊。 第六十八章 第一次见面 没多一会儿,就看见我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出来,瓷碗里只有白花花的面条、卧着两个荷包蛋,外加一根火腿肠。 “妈,还有火腿肠呢!” “昨天买的没吃,正好给你下面里,不然清汤寡水的你肯定不爱吃,打小你就嘴馋。” 我赶忙坐到饭桌前头,接过面碗先是猛吸一大口香气,紧接着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囫囵下肚。 “你啊,就是学不会细嚼慢咽,在外头谈生意也这么吃饭,可得让人笑话死了。” 我咬断嘴里的面条,抬起头朝着我妈扬起笑脸,“外头的饭可没有我妈做的好吃!” 我妈笑着在我旁边坐下,“就会油嘴滑舌讨你妈高兴。” 吃完饭抢着把锅碗刷出来之后去村委办公室找村长,村长家已经被推平,但是村长和村干部们得留在村里一直等到所有的问题都解决完为止。 见我来了,原本坐在凳子上抽烟卷的村长起身迎我,“小四回来了,正好拆迁分房还剩下这些条子,你家能分到三套房,你先抽吧。” 村长朝我指了指桌上的箱子。 伸手在纸箱子里来回翻找,箱子里剩下的纸条已经不多了,随便抓了三张出来,上头写着楼盘的名字、楼号单元和门牌号以及房屋面积。 两套两居室一套三居室,地段、面积和楼层都还可以,村长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哎呦,真不错,小四好手气啊。” 在长水村呆了一个星期,我配合着村委会还有拆迁方以及房管局,将拆迁过户还有补偿款的事都处理好,准备带着我妈启程回天海。 如果我最后胃癌没能治好,这几套房子就都托林行帆帮我变卖然后投到养老院去。 至少要保证在我死后,我妈能平安顺遂衣食无忧地过完她的后半辈子。 看着西屋堆着的几个大纸箱子,我不由得蹙起眉头,走上前一个一个的拆开检查。 我妈不理解我的做法,想要拦着我,“我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你拆了干什么,直接往车上搬不好吗?” 我揉了揉眉心,指着其中一个纸箱里用旧衣服包着的破锅烂碗。 “妈,这些东西又不值什么钱,还占地方,还装着带走干什么,就算带过去也只会堆在杂物间里吃灰,咱们就捡着重要的东西装就行了。” “不然我这后备箱也够呛能装下。” 一听我要扔东西,我妈赶紧拦在纸箱子前头,对我瞪眼,“你就是个败家孩子,明明都还能用扔了做什么,这不是糟践东西吗?!” “再说了,这些锅碗瓢盆我都用了大半辈子了,没有这些家伙事我吃饭都不香,扔什么也不能扔它们!” 我妈勤俭节约省吃俭用了大半辈子,让她主动扔点什么东西跟要她的命一样,好说歹说才肯松口,扔掉了三分之二的东西,上车的时候我妈抱着我爹的骨灰盒看着快要哭出来了似的。 “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到了天海我给你从头到脚都置办新的,让你也享享福。” 然而我妈听后却并没有露出笑模样,只是轻轻抚摸着我爹的骨灰盒,一直从车窗户往回村里望着,眼里含着浑浊的泪光。 一直到车开出去老远再也看不见长水村的时候,我听见我妈喃喃道,“人也没了,家也没了……没什么念想了……” 我知道我妈舍不得放不下的不是老旧破败的老房子,也不是那些和我岁数差不多大的老物件,而是曾经一家人住在那个小院子里的点点滴滴。 “妈,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儿,哪儿就是家。” “唉。” 因为车上载着我妈,上年纪的人经受不住长时间的舟车劳顿,所以每到一处服务区就停下来让我妈歇一歇。 服务区的宾馆就不指望环境有多好了,但我妈悄悄看了眼前台牌子上的价格,心里也大概有了数。 悄悄地把我扯到一边,“大宝,这小破地方居然这么贵,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妈能坚持。” 心想着这老太太眼睛还挺尖,想了想住在服务区的确也是委屈了我妈,所以我直接下了高速,在附近城市里找了处环境还不错的连锁酒店。 我在手机上订的,总不能再让她看见价格了。 结果老太太看着酒店的装潢还是不乐意,拉着我就要走,“这儿一看就不便宜,走走走,找个二三十的招待所也不是不能对付。” 我直接拉住她,“妈,人赚钱不就是为了享受的吗,再说了这儿不贵,我经常出差在他们品牌有会员,能打折。” 我妈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真的假的,你可别忽悠你妈?” 我将她拉到大堂的沙发上坐着,往她手里塞了把茶几上摆着的小零食,“我去办入住,您先等着,好了我带您出去吃顿好的。” “嗐,就知道瞎花钱……”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妈的眼里却是带着欣慰的笑意。 定了间商务套房,我和我妈分两个卧室住,毕竟男大避母不说,我的胃是个定时炸弹要是半夜突然犯病,怕是瞒不住我妈。 办好入住之后带我妈去了家在网上风评还不错的涮羊肉。 看着铜锅里汤水翻滚,我妈眼神微暗,“你爹这辈子就爱吃这玩意儿,到死也没吃上过这么好的,要是他还活着……” “妈,已经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不然我爹泉下有知也会放心不下的。” “是啊,都过去了。” 第二天继续往天海赶路,在中午之前到了许知夏的别墅。 我下意识握紧方向盘,我带我妈回来并没有提前和许知夏说,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算了,反正也只是暂时在这儿住几天,实在不行我在附近给她先租个房子住。 把车开进车库,许知夏的车正停在里头,都这个时间了她居然没去公司? 我妈拘谨地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她只见过许知夏的照片,并没有见过本人,这还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打开门锁,我先把东西搬到我的房间里。 上楼的时候,正好遇上小朱。 小朱的目光越过我落在我妈的身上,有些意外地说道。 “江哥你回来了,江阿姨也来了啊……” 还不等我说话,许知夏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小朱,你说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