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安之将门嫡女》 1 四小姐开窍了 “三夫人,老太君那里还等着,你不快点把四小姐弄醒,到时候老太君怪罪下来,你们谁都承受不起。”一个嚣张的声音说道。 “你好没道理!月娇跌落池塘,现在昏迷不醒,怎么能去拜见老太君。”一个柔弱的声音,却透着一丝坚定。 另外一个声音劝道,“夫人,您就一盆水把四小姐泼醒吧。不然到时候整个悠然苑都得跟着受罚。” “谁敢泼!月娇再怎么也是林府的四小姐,你们敢反了不成?”柔弱的声音维护说道。 那嚣张的声音不屑说道,“来人!把三夫人拉开,其他人帮四小姐清醒清醒,天知道她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 林月娇只感觉头疼欲裂,耳边吵吵嚷嚷的声音熟悉又陌生,抬起仿佛千斤重的眼皮,入眼就看见一盆水正要向自己脸上泼来。 林月娇伸手一挡,那盆水顿时打翻淋在端水的婢女身上。 “看吧,我就说四小姐在装病。赶紧起来,老太君那里可耽误不起。”牧姑冷笑,对林月娇没有丝毫的尊敬。 景明歌展颜一笑,将床上的女儿揽在怀里,“月娇,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娘了。” “四小姐明明没有昏迷,却故意淋了奴婢一身,四小姐也太过分了吧。”刚才被淋了透彻的婢女吉瑜,抱怨说道。 林月娇的视线挨个儿扫过去,娘亲景明歌,丫鬟吉瑜,管事牧姑? 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我会看见她们,娘亲不是早就死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林月娇总算是反应过来。 她竟然没死,重生到了五年前。 时隔多年,物是人非,林月娇过了一刻钟,才弄清是怎么回事。 “四小姐,你发什么呆?赶紧走吧。”牧姑不耐烦的催促。 “牧姑稍等,我换一身衣裳,娘亲留下帮我,其他人都下去吧。”林月娇说道,不骄不躁。 虽然她前世贵为侯府千金,但如今只是个不受宠的四小姐,还把自己当侯府千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低调隐忍,徐徐图之。 牧姑嫌弃说道,“赶紧的,尽快。” 其他婢女也跟着出去了。 “娘亲。”林月娇望着旁边的素雅妇人,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 那场大火之后,她后悔自己从未在景明歌生前喊过她一次娘亲,悔的在她坟头喊了一夜,可终究是不能挽回了。 天可怜见,让她重活一世,再与亲人重聚。 “你,你喊我什么?”景明歌说道,不敢置信。 林月娇心里一酸,“娘亲,女儿不孝。” “哎,我的乖女儿。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景明歌红了眼圈,满是欣慰。 林月娇说道,“娘亲,等会再跟您细说。我现在要先去拜见老太君,多谢娘亲帮我准备的刺绣。” 她已经记起了今天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五年前,她居于忻州林家。 林家是忻州当地豪族世家,这一代的千金们出类拔萃。 “月娇,你,你愿意用娘亲为你准备的绣品了?”景明歌开心说道。 “娘亲,您之前为我准备的那个绣品女儿先谢过了,不过我要挑一个最好的绣品。娘亲最拿手的是双面绣,请给女儿一个吧。”林月娇浅笑说道。 景明歌担心说道,“月娇,不是娘亲不给你。而是以你现在的水准,不会双面绣这种高明的技巧,只怕一眼就会被老太君看出不是你亲手绣的。为你准备的这个绣品虽然不出挑,但是娘亲学着你平常的针脚做的,绝对不会被人怀疑。” 拳拳母爱,这偌大的林宅,也就只有景明歌对林月娇一片真心,偏生她前世瞎了眼竟然不肯认自己的娘亲。 “娘亲,女儿自有打算,还请娘亲把您的双面绣挑一副给我。”林月娇坚持说道。 景明歌性子柔弱,一向不会拒绝林月娇,只好说道,“好,我这就给你一副双面绣品,要是真被老太君拆穿,你就说是出来匆忙拿错了。” “谢谢娘亲。”林月娇唇线上挑。 重生一世,她如果不好好把握这次机会,那就真的蠢的无可救药了。 当着客人的面,老太君是绝对不会拆穿让外人看笑话的。 但,肯定会有人忍不住拆穿,林月娇就等着她们跳出来,她早已准备好后招。 不一会儿,景明歌就拿了一副双面绣品给林月娇,林月娇也已经换好了衣服。 “磨磨蹭蹭半天,好了没啊?”门口的牧姑不耐烦催促。 吉瑜直接走了进来,不悦说道,“四小姐,您怎么还没出来,可让奴婢好等。” 林月娇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是林月娇的大丫鬟,前世林月娇待她不薄,直到后来发现那场大火就是她放的。 “是吗,你等烦了,那就不用跟我去了。”林月娇说道。 牧姑她暂时不能动,但吉瑜还能收拾。 吉瑜一愣,“小姐,您怎么这么跟奴婢说话?” “主子怎么跟奴才说话还要你教我了?”林月娇眸光一冷。 林月娇不再看她,视线在屋中扫了一圈,随手点了一个婢女说道,“鸢尾,你跟我去。” 那被点名的婢女惊喜福身,“奴婢遵命。” 她只是一个打扫的三等丫鬟,不知道林月娇怎么会看中她,以前林月娇从来没在意过其他的婢女。 而林月娇点她则是因为悠然苑大火之后,她是唯一一个拿水桶救火的婢女,其他人都只管逃命,根本不在意主子还在大火里。 忠心可贵,前世的林月娇从此将她提拔到自己身边。 林宅正厅,明礼堂。 林月娇跟着牧姑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堂内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门口候着的嬷嬷不悦的看了林月娇一眼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就传了老太君的命令,宣她进去。 “孙女给祖母请安,见过大娘,见过诸位姐妹。”林月娇对着老太君一拜。 老太君冷淡说道,“起来吧,旁边候着。” “是。”林月娇恭敬答道,站在了一边。 大夫人钱尧仙却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不悦责问,“月娇,你怎么来的这么迟,平日里不见你来祖母身边伺候,今日还要老太君等你,你可把老太君放在心上?你心里可还有孝道?” “大娘,月娇冤枉。自从祖母上次说要交一副绣品,月娇一直闭门不出精心刺绣,一时忽略了给祖母请安。今日才反应过来,急匆匆携着绣品给祖母赔罪,没想到太过心急,一脚踏空摔进池塘,以至来迟。都是月娇的不是,请祖母责罚。”林月娇俯身认错。 一向木讷嘴笨的四小姐,今天却说出了一番陈词恳切的认错,口口声声都是为了老太君,更是丝毫不提自己其实是被人绊倒。 林月娇没有证据,如果说是大房三小姐林卿声绊倒的,老太君必然觉得她找借口陷害姐妹。 “起来吧,下次小心一些。”林老太君摆手,并没有多询问几句,可见此时老太君眼中,林月娇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钱尧仙也惊讶了一下,没想到林月娇突然这么能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老太君已经揭过此事,没办法借题发挥,真是可惜。 林家大房大小姐林卿柳一脸关心的对着林月娇说道,“月娇,你掉进池塘有没有摔伤?疼不疼,快让我看看。” 就是这张虚假的面具,骗了林月娇整个上辈子。 “谢柳姐姐关心,没什么大碍,不疼。”林月娇拳头握紧,心底的恨意差点没忍住翻涌出来,脸上却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 林卿声不屑的瞥了林月娇一眼,懒得搭理她。 林家二房二小姐林卿絮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呵呵,没想到月娇这么用心,看来这次是能给我们一个惊喜。让我现在都忍不住期待月娇的绣品了。”钱尧仙恶毒说道。 “大娘过奖了,有柳姐姐珠玉在前,月娇哪敢献丑。”林月娇一笑,脸上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腼腆。 老太君倒是慈爱地看着林卿柳说道,“柳儿的女红一向是最好的,此次可是准备妥当了?” “祖母放心,孙女已经尽心准备,但求不让祖母失望。”林卿柳轻笑。 正在此时,门外的嬷嬷走进来禀报,“老太君,大少爷带着两位贵客来了。” “快请进!”老太君脸上扬起一抹惊喜,亲自起身迎接。 当先一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金丝蜀绣的白色长袍,顶尖的冰晶蚕丝点缀着珠玉锦绣,单是一件袍子便价值千金。 此人便是忻州第一世家黎家三少黎墨谦,江南四大才子之首。 跟在黎墨谦旁边的是林家大少爷林睿杰,一表人才,忻州有名的才子,但是在黎墨谦面前完全成了陪衬。 但比起黎墨谦,此时却有另一个人,一瞬间就吸引人了所有人的目光。 2 给我跪下 他穿着一身绯红色的锦袍,这么俗艳的颜色却被他穿的邪魅。 三千银丝如雪,随着微风飘动。 鬼斧雕琢一般精致的五官,英俊的面容美的令人窒息。 墨色的眼眸深邃如银河,神秘璀璨。 薄唇轻抿,勾人心魂。 只是一张脸就俊美的不像凡人,妖孽如仙。 见到他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用颠倒众生来形容。 大昭第一权贵忠义侯世子,容毓。 “老身携林家女眷见过世子爷。”老太君行礼说道。 容毓的声音清冷,“老太君不必客气。” “祖母,还是快些让姐妹们拿出绣品吧,世子和黎三少都等着看兰亭序的真迹。”林睿杰催促说道。 宾主落座,老太君笑着说道,“那就按照长幼顺序来吧。柳儿,你先。” 林卿柳一笑,从身旁婢女的绣篮里拿出一副绣品,两个婢女连忙将绣品展开。 只见一副百花盛景图,春意盎然,百花争艳,栩栩如生。 “卿柳这幅绣品,名为百花春。”林卿柳声音轻柔,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却是向着对面的世子爷瞟去。 但是容毓就好像一块冰块矗立,眼神没有看屋中的诸女一眼。 他本来就只是被黎墨谦拉来看兰亭序,鉴赏绣品是黎墨谦答应的,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不愧是百花春,名副其实。这幅小小的绣品上就有一百种不同的花,各有特色,更难得的是林大小姐这幅绣品已经展露了微绣的技巧,不愧是忻州第一美人,如此的技巧,只怕整个忻州除了你再无第二。”黎墨谦一叹,他倒不是夸张,林卿柳确实一直独占鳌头。 能够得到黎大公子如此夸奖,林卿柳娇羞福身,“谢谢黎公子。” 老太君也很满意,放眼整个忻州城,谁能比得上她家的孙女出色。 “絮儿,你呢?”老太君心情大好。 林卿絮谦虚说道,“絮儿比不上长姐绣技高超,绣了一副《兰亭序》。祖母也知道我女红是决计比不过长姐的,独独擅长书法,也就只好取个巧了。” 说着,婢女打开了林卿絮带来的绣品,比起林卿柳的绣品,这幅颇大,每个字都和兰亭序真迹一般大小。 一看见兰亭序的刺绣,黎墨谦眼中多出一抹讶色,品赏了一番说道,“这位小姐的书法想必很有功底,不然不可能临摹的如此相似。虽有其形没有其神,但已经很不错了。甚好甚好。” “谢黎公子品鉴,公子的书法冠绝天下,若能得公子指点一二,絮儿不甚感激。”林卿絮一拜,笑容温婉,但是眼神却撇向林卿柳,多出一丝得意之色。 老太君高兴的介绍说道“黎公子,这位是我林家的二小姐林卿絮,仰慕公子书法已久。” 黎墨谦只是一笑,温文尔雅。 林卿声嫉恨看着林卿絮,她的女红比不上她们,而且还是请人代绣的,不过代绣也不敢做的太好,万一被林卿絮看出来,她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打击她的机会。 林卿声的芙蓉图自然成了陪衬,不过她心里很高兴,因为下一个就轮到林月娇。 “下一个。”老太君兴致缺缺指着林月娇说道。 林月娇福身,拿出自己的绣品,两个婢女展开,一副夏日荷塘景致。 栩栩如生,刺绣细腻,本来也只不过是上等品质,但是黎墨谦眉头一皱,说道,“翻过来看看。” 两个婢女闻言翻了个面,只见反面果然是和正面一模一样的夏荷景色。 “双面绣?”黎墨谦语气中多出一丝诧异,“这不是宫廷皇家绣娘不传秘技吗?你们林家怎么有人会?” 老太君震惊了。 “回黎公子的话,月娇娘亲师从一位宫廷绣娘,我师从我娘。”林月娇不亢不卑答道。 黎墨谦嗯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真没想到林家人才辈出,老太君真是教导有方。” “黎公子谬赞了。”老太君心里微怒,但是脸上扬起一抹与有荣焉的笑容,起码不能在黎墨谦面前丢了面子。 林卿柳和林卿絮也是震惊看着这幅夏荷双面绣,她们都清楚林月娇肯定绣不出来,一定是她娘亲帮她绣的,正想着用什么方法拆穿,就听见林卿声不平说道:“祖母!林月娇作弊!她根本就不会双面绣,这是她娘亲帮她绣的。” 老太君脸色一僵,本来不想在客人面前说破,但是已经被当面拆穿了,也只能将一肚子怨气撒在林月娇身上。 “林月娇,你竟然舞弊,平日里我林家教导你的礼义廉耻诚实信义呢?”老太君当场发怒。 林月娇仿佛受惊的兔子,说道,“祖母,月娇没有作弊,这真的是我绣的……” “林月娇,你还敢狡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女红水平我难道还不清楚!哼,谁不知道你娘亲女红出众,但是你的女红根本比不上我姐,现在却拿出这种双面绣。”林卿声嘲讽说道,“不是你娘亲帮你绣的,还能如何?不信祖母可以问问教导我们女红的绣娘,就知道林月娇根本绣不出来。” 林卿声快气死了。 林月娇心里一冷,但脸上的表情更加委屈,“声姐姐,这真的是我自己绣的。我绣的时候,声姐姐又没有亲眼看着,怎么能说不是我绣的呢?可有证据证明不是?” 前世都是她们扮乖巧装可怜,以为她林月娇就不会扮猪吃虎? “还需要什么证据,你不会双面绣就是证据。”林卿声气势汹汹。 林卿柳状若无意说道,“月娇今年才十五吧,便是宫廷里最好的绣娘,也不可能在这么小的年纪掌握双面绣。难道,我们林家还出了个比宫廷绣娘还强的妖孽?” “柳姐姐说的没错,月娇,你如果不会女红,即便是绣的差一些,祖母也不会生气的。但是你作弊,可别打着是为了让祖母高兴的旗号,祖母看见只会更生气。”林卿絮补了一刀。 林卿声也更底气十足了,说道,“听见没有?难道你比宫廷御用绣娘还厉害?十五岁就会双面绣,还不肯承认,你就是作弊。” “林月娇,还不给我跪下!”老太君雷霆震怒,猛地拍了一下茶几,脸色阴沉。 林月娇砰地一声跪下,但清秀的脸上满是倔强,眼眸里的泪珠泫然欲泣,“祖母,月娇只是想绣的漂亮一点,讨祖母欢喜,绝不敢因此就让娘亲帮我。更何况我娘亲也是知书达理之人,一直教导我要诚实守信,怎么会帮我作弊。这幅绣品就是我亲自绣的,月娇可以对里林家列祖列宗牌位起誓。” “林月娇,你还敢嘴硬!起誓算什么,有本事你现在绣一副出来!”钱尧仙阴冷说道。 林月娇顿时一脸为难,“这……” “这什么这,让你当面绣你就无话可说了。刚才你不是还说声儿没有看着你绣不能证明,那你现在就当场绣一个。这么多人看着,不怕没人作证。”钱尧仙冷笑。 林月娇等的就是这句话,但是此时表情为难的就像是要她上刀山下火海一样,万般推脱,“大娘,这不太好吧。诸位姐妹们都只是拿出绣品,没有当场炫技,我这样实在太出风头了,不妥不妥。” “月娇,这没什么不妥。”钱尧仙想起对面还有两个客人,连忙收了收自己的狰狞面孔,望着林月娇笑的一脸慈祥,“仅凭声儿一句话,确实不能证明就不是你绣的。现在有一个机会证明你自己,赶紧绣吧,来人,给四小姐准备针线。” 林月娇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望向老太君说道,“祖母,大娘她,这,还有客人在呢……” 老太君冷哼,不愿搭理她,只觉得林家这次的脸都要丢光了,心里对钱尧仙也有一丝不满。 “现在就请大家来欣赏一下,我们林四小姐的双面绣。”钱尧仙眼神恶毒,故意大声说道。 “林月娇,你快点啊,你不是女红很好吗?你快绣啊!”林卿声硬是把针塞在了林月娇手中,眼中满是嘲讽。 林月娇心里算了一下,铺垫的差不多了,脸上的委屈褪尽,笔直地站在绣屏前面,双手各拿了一根穿着丝线的银针,犹如蝴蝶起舞一般,以一种绚丽的技巧在屏风上穿梭。 这一瞬间,林月娇就仿佛变了一人,浑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惊艳全场。 前世的林月娇在景明歌去世之后不惜千辛万苦学会双面绣。 片刻之后,林月娇停下手,佳人独立。 黎墨谦眼神一亮,手中折扇展开,“当真是赏心悦目的绣技,十五岁便会双面绣,而且绣技如此纯熟。林家真是人才济济,却不知这是哪位小姐?” 容毓的目光在林月娇身上停顿又移开,他早就发现这小女子有些不对劲。 别人看不出来,他却能感觉到她看似平静的面容下蕴藏着风暴。 他好整以暇看着她演戏,没想到看到了这么惊艳的一幕。 老太君听见黎墨谦的问话这才回过神,脸色又惊又喜,说道,“黎公子,这是我们林家的四小姐,林月娇。月娇,你今日可真是给了祖母一个惊喜。” “月娇献丑了。月娇知道祖母最关心我们姐妹的课业,所以想要绣的好一点,希望祖母看见能够高兴。”林月娇福身一拜,说道。 虽然黎墨谦询问她的芳名,她也没有搭话,而是等着祖母回答,尽显闺阁女子含蓄而守礼节的良好教养,顿时和刚才眼巴巴凑上来的林卿絮形成鲜明对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啊,非常好。好孩子,真是孝顺,祖母高兴,非常高兴。”老太君这会看林月娇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满脸笑意。 林卿柳眸光一冷,突然笑吟吟说道,“月娇真是给了我们大家一个惊喜,只不过月娇你会双面绣,平时又何必藏着掖着,也不至于我们大家都误会你了。” 她发现事不可为,立即为她们逼迫林月娇找借口,还真不愧是林卿柳。 3 梅花令 林月娇羞涩一笑,“月娇本也没打算藏拙,只是我一向和声姐姐交好,而声姐姐是我们几人中女红最差的,大娘又严厉,若是知道声姐姐的女红差我们这么多,只怕,声姐姐要吃苦头了。” 那可不是,林卿柳的徽绣,林月娇的双面绣,都是拔尖的。 而林卿声的绣技糟糕的不行,还没有入门。 “声儿差你们确实很多,月娇你如此友爱姐妹,老身很欣慰。”老太君一脸宽慰。 林月娇似乎是被老太君夸奖了,话多了一些,雀跃说道,“可不是,声姐姐平时的绣技可真是惨不忍睹呢,这次都算是超常发挥了,绣的这么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卿声顿时脸色一白,眼神有几分慌乱。 “喔?”老太君的眼神落在林卿声的那副芙蓉绣品上,眼神顿时一凝。 老太君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林卿声,月娇待你亲善,你的姐妹之情呢?没有丝毫证据却如此诬陷她,还不给我跪下。” “祖母恕罪,我,我……”林卿声吓了一跳,跪下来冷汗淋漓。 钱尧仙连忙说道,“老太君息怒,声儿也不知道林月娇会双面绣,不知者不为罪……” “哼!无知就该闭嘴,却还大放厥词,你这个当娘的是如何教导的?”老太君越说火越大,想起今天这事就是林卿声一手挑起,也幸亏林月娇给了她一个惊喜,不然如果林月娇没绣出来固然丢脸,林家也会成为忻州的笑话。 “污蔑堂妹,给我拖下去打十大板,闭门思过一个月。”老太君说道。 钱尧仙和林卿柳都是一惊,没等她们反应过来,林月娇已经求情说道,“祖母,声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如今还有外客在此,您就网开一面吧。” “对啊,老太君,林月娇说的对,声儿错不至此啊,请您轻罚。”钱尧仙连忙跟着求情。 “不用求情,我林家一向礼教森严,没想到却出了林卿声这么个不成器的忤逆女。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禁闭一个月。”老太君严厉说道。 “这……”钱尧仙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求情反而还把处罚求重了。 “祖母,饶命啊,不要啊,祖母……”林卿声被吓傻了,鬼哭狼嚎。 林月娇很满意老太君的惩罚所以没再求情,要是老太君不给林卿声二十大板,她还会继续“不小心”再透露点什么,一定让老太君不打林卿声不罢休。 “拖下去!”老太君不悦说道,在客人面前如此失态,简直丢脸。 钱尧仙心痛至极,还想求情,“老太君,声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 “所以声儿不教,是父母和我这个做姐姐的过错,柳儿和娘亲回去一定会把声儿严加管教,祖母敬请息怒。”林卿柳截住钱尧仙的话,同时瞥了她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钱尧仙这才反应过来,不敢多说。 老太君脸色缓和了一分,对着林卿柳说道,“还是柳儿贴心,你无需自责,这件事跟你无关。” 林月娇看着这一幕没有插话,她早知道林卿柳在老太君心目中分量最重,她目前也不过是刚刚在老太君面前露了个脸,还无法和林卿柳抗争。 品鉴完绣品,林睿杰就带着黎墨谦和容毓去鉴赏兰亭序。 林月娇从明礼堂出来,回到西院,就看见站在院门口的景明歌。 林月娇刚回到悠然苑,老太君的赏赐就送上门了。 一对玉如意,一对玉簪,一对玉镯,两套夏制蜀绣裙,一把冰纱流风团扇。 “劳烦秋姑跑一趟,这点茶钱一定要收下。”林月娇对着前来送东西的嬷嬷客气说道。 秋姑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分量十足,没想到这个四小姐如此大方,说道,“老太君今天可高兴了,刚才还在念叨四小姐。四小姐若是有时间,多去老太君面前亲热亲热。” “自当日日给老太君请安。”林月娇浅笑。 秋姑一走,景明歌忍不住问道,“月娇,这是怎么回事?” 鸢尾将明礼堂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与有荣焉说道:“我们小姐可是最厉害的呢,连黎公子都询问小姐的芳名,老太君更是赏了这么多东西,可喜欢我们小姐了。” 林月娇笑而不语。 “好,太好了。有老太君喜欢你,娘亲也就放心了。”景明歌一脸欣慰,眼眶湿润,差点又要抹泪。 “娘亲,您且放心吧。”林月娇劝慰一句,将团扇递给景明歌,笑道,“这团扇名为冰纱流风扇,用冰晶蚕丝绣成的扇面,比起一般的团扇更凉爽。如今暮春,将要入夏,这里夏日最是闷热,到时候您和逸儿正好能用上。” 从前林月娇连多余的一块糕点都不屑给他们,一家人过的如同仇人,但如今却把这赏赐中最金贵的东西挑出来赠予。 “月娇,这东西价值千金,只怕整座林府也没有几把。老太君赏给你,你留下自己用。我和逸儿不要紧。”景明歌连忙说道。 林月娇将团扇硬塞在她手中,“逸儿体弱,受不得半点热,这团扇便是我送他的礼物。我们去看看逸儿,走吧。” “月娇,你,你愿意去看逸儿?”景明歌这辈子的惊讶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 林月娇和景明歌一起到了他们居住的红枫苑。 “姐姐。”瘦弱的林逸看着林月娇,怯怯喊道,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藏着不安,生怕姐姐看见他转身就走。 林月娇看着面前瘦小的弟弟,心里便是一阵刺痛。 景明歌将林月娇送的冰纱流风扇递给他,林逸高兴的小脸上都是笑意。 林月娇看着瘦小的弟弟,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拿到梅花令,一定要请到神医,一定要让弟弟能够跟正常的小孩一样生活。 * 这两天林月娇神思不属,林卿声被打了二十大板下不了床,又被关了禁闭,虽然对林月娇怀恨在心,但一时半会也无法有什么动作。 林卿柳的赏赐和林月娇一模一样,林卿絮的差不多,但是没有那把冰纱流风团扇。 林月娇每天早上准时给老太君请安,回来之后就去红枫苑看娘亲和弟弟,陪娘亲做刺绣,问弟弟的功课。 天色近黄昏就闭门不出了,一个人闷在屋里,把丫鬟们都支使开了,就留着鸢尾守门。 她在等那个黑衣人,生怕自己错过,但是连着三四天,对方没有来,倒是等的她望眼欲穿。 突然窗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响声,林月娇回转头望去,只见屋中多出了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戴着一个黑色的狰狞面具,手中一把匕首寒光凛冽。 林月娇震惊看着黑衣人,来了,真的来了! 终于来了! 黑衣人看见林月娇,几乎是一瞬间就移动到了她的身边,一手勾着她的肩膀,手中的匕首架在她的脖颈上,声音明显伪装后的嘶哑,“敢出声,我就杀了你!” 林月娇被他抱入怀中,两人脸几乎贴在一起,而隔着那一张墨色的面具,林月娇只能看见他的眼睛。 一双墨色的纯粹的闪着冷光的眼眸,却像是世间最瑰丽的奇珍。 “四小姐,大夫人要搜查您的房间。”门外,响起鸢尾的声音。 “这位公子,现在马上有人要来了。你赶紧藏起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发你。如果你在我这里被发现,外面那些人一定会诬陷我偷人,诬陷我是你的共犯。”林月娇一瞬间就有了主意,言简意赅说道,“你藏起来,我来应付。” 黑衣人一双深邃的眼眸盯着她,似乎是想看透她是否可信。 “公子若是不肯信我,那咱们就只能一起被人抓起来了。”林月娇一字一句,无比诚恳。 为了梅花令,她也绝对要保证这位顺利离开。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突然足尖一点,贴着房门站着。 林月娇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暗自称赞。 院子里钱尧仙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林月娇眸光一冷,将床帐放了下来,把被子横卷着,隔着床帐来看,就像床上躺了个人一样。 “砰!”房门被人不客气推开,随着钱尧仙和林卿柳走进来的还有一大帮丫鬟小厮。 林月娇不慌不忙,“见过大娘,不知道大娘和柳姐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有贼人进了我们林家,往你院子里来了,我来查查。”钱尧仙毫不客气说道,看向林月娇的眼神藏着恨意。 4 不答应休想走 林月娇一脸惊讶,“大娘明察,我这里绝对没有贼人。月娇一直在看书,并没有发现有人。” “你说没人就没人?搜!”钱尧仙冷哼。 “你们轻点!你们这不是故意摔东西吗?”鸢尾一脸愤怒,但是阻止不及。 林月娇拦住她,说道,“没事,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摔就摔了。” 钱尧仙虽然来找麻烦,但也很有分寸,屋中一地狼藉,摔的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等她回头跟老太君请个罪,说是不小心碰的,再给林月娇换一套新的,也不过几两银子。 老太君只会夸她处事公允,林月娇还得感谢她。 林卿柳也在屋中四处打量,如此寒酸的地方和以前没什么变化,真不知道林月娇怎么就突然学会双面绣一鸣惊人。 突然,林卿柳的目光停留在床帐上,凑近钱尧仙的耳边说了一句,“娘亲,你看她的床上,像不像有个人影。” “还真的有点像。”钱尧仙眼神一亮。 林卿柳低声沉吟,“听闻林月娇这几天早早就关门读书,只有一个鸢尾守在门口,其他丫鬟都被她支使开了,难道她这么大胆和男人私会……” “不会吧。”钱尧仙虽然脸上惊讶,但其实心中窃喜不已。 林月娇连忙冲过去挡着,“大娘,你们搜查别的就罢了,女子闺床岂能外人随便乱看,而且我这床上还有些珍贵的东西……” “呵呵,珍贵的东西?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什么珍贵的东西,非要放在床上?”钱尧仙狞笑,伸手抓住床帐。 林月娇连忙说道,“大娘且慢,此时屋中有小厮下人,你要搜我的闺床,怎么也得让这些男人都出去吧。” “林月娇,你床上藏了什么,这么见不得人?是不是藏了男人!”钱尧仙盯着那影子,越看越觉得像是个人。 林月娇脸色一白,就好像被说中了一样,慌乱说道,“大娘,你不能诬陷我的清白啊,我怎么可能藏男人呢。” “有没有藏,看过才知道!”钱尧仙正说着,用力扯下床帐。 “大娘,你砸我屋里其他东西也就罢了,但你却连祖母赏赐我的东西都全部砸了,我必然要告诉祖母。”林月娇似乎是被气到了,愤愤说道。 林卿柳眸光一沉,刚才被误认为是人的东西竟然是一卷被子,而床上被林月娇特意放着一个首饰盒。 “谁让你把这些东西放在床上的?”钱尧仙恼羞成怒,没想到自己捉奸不成,还摔了老太君赏的东西。 林月娇一脸悲愤,“我之前明明提醒过大娘,床上有珍贵物品,你还如此撕我的床帐,分明就是故意。我要告诉祖母!” 林月娇这么说着却是身子一软,故意昏了过去。 鸢尾顿时吓哭了,“来人啊,快来人啊,我家小姐气晕了。” “柳儿,这下可怎么办?”钱尧仙也没想到会这样,心下几分慌乱。 林卿柳脸色沉稳,“不用管她,娘亲继续带人去别处搜查,我去老太君那里说一声。” “好。”钱尧仙说道,一干人等全部退了出去。 等钱尧仙他们一走,林月娇就醒转过来,此时身边守着的人只有鸢尾,其他婢女未得她吩咐都不能进屋。 鸢尾泪眼汪汪,“小姐,您可算醒了,刚才吓死奴婢了。小姐,奴婢去给您请大夫。” “我没事,大晚上的,咱们悠然苑也请不来大夫。你先下去,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林月娇吩咐说道。 鸢尾不明白林月娇要做什么,但是她也清楚自家小姐很有主见,当下退出屋子,关上门。 此时屋中一地狼藉,林月娇地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门后的地方。 因为鸢尾关上门,那地方已经空出来了,但却空无一人,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 林月娇疑惑地皱眉,人呢? 就在林月娇奇怪的时候,屋中的横梁上跳下一个黑色的人影,正是原先那个黑衣人,举重若轻地落在林月娇面前。 那黑衣人看了林月娇一眼,刚才这一幕被他尽收眼底,刚才还又是喊叫又是昏倒的林四小姐,等外人一走,自己就利索地爬起来,脸色更是淡然自若。 他亲眼看见林月娇故意坑了那些人。 是个腹黑又很有心计的女人。 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令人不由高看几分。 黑衣人转身就打算走,林月娇一时心急,喊道,“你等等!” “嗯?”黑衣人转过身,并没有再将刀架在她的脖颈上,知道她并不是那种乱喊乱叫的女人。 林月娇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从黑衣人现在转身就走的作风来看,前世那枚梅花令绝对不是他答谢留下,而是不小心掉落。 可是今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了这些意外,梅花令没掉啊! “公子!刚才我也算是为公子挡了一下,帮了一个小忙。”林月娇一咬牙,干脆直接说道,“还请公子看在此事的份上,答应我一个请求。” 那黑衣人伪装的嘶哑声音笑了起来,“你竟然找一个来历不明的歹徒帮忙,好大的胆子。” 遇见一个带着刀的黑衣人,寻常闺秀只怕都要吓晕了,就算不晕也是战战兢兢,像她刚才这么处变不惊的可谓万里挑一,而还敢跟自己提要求的,那就是天上地下,仅此一个了。 “我刚才是真心实意愿意帮公子打掩护。若是我不愿,哪怕公子拿刀胁迫,我也不会怕。”林月娇正色说道,面对气势凛冽的黑衣人和他手中寒光凛冽的匕首,面不改色。 黑衣人倒是笑了一下,“能如此有闲情雅致的特意布置一番陷害别人,你确实不怕,不慌,不乱。” “所以公子,是不是该承我这个情?”林月娇眸光微闪,眼中多出了一丝期待。 黑衣人不语。 “喂!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好歹我刚才帮忙了!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可算救命之恩!”林月娇急了。 黑衣人好笑,眼中多出一丝玩味之色,“救命之恩?嗯?” “不算救命之恩,也算给你省了不少麻烦。虽然你可以飘然离开,但你既然躲进我的院子,说明不想和追兵碰上,不想被纠缠,不想招惹麻烦,是不是?”林月娇一字一句,一下就把黑衣人的心思分析了大半。 “所以我还是帮了你一个小忙!”林月娇肯定地认真地加重了语气强调。 黑衣人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挟恩要报,而且还是死皮赖脸的硬凑上来夸自己的功劳。 最重要的是这女人是不是忘记了他刚才还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现在竟然这么不要命? 换一个人此时此刻只希望他赶紧走就阿弥陀佛了吧。 “你要是不答应休想走!我不让你走!”林月娇彻底豁出去了,瞪着黑衣人。 就她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为弟弟请来神医,眼前这个机会若是不能抓住,只怕就真的没机会了。 黑衣人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唇角扬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林四小姐,有趣。 右手持着匕首一挥,寒光一闪,手起刀落,仿佛一阵寒风拂过林月娇脸颊,那锋利的刃口几乎是贴着她的脑门削下,冷意逼人。 而随着刀锋斩落的,一缕青丝,落在黑衣人手中。 “现在还要我留下?”黑衣人将青丝摆在林月娇眼前,眼神似笑非笑。 林月娇那一刻真的感觉到了死亡擦身而过,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危险了千万倍。 她现在可以肯定,这人根本不忌惮林家,他就是一路杀出去也没有任何人拦得住他。 他现在砍她的头,就跟斩落这缕青丝一样简单。 “公子若是不肯答应帮忙,小女子还是盛情邀请公子留下来做客。”林月娇福身,一笑,礼数周全。 她当然不是自己找死。 如果这个黑衣人真的想杀她,刚才就可以了。 他对她没有杀心,也愿意浪费时间听她说话,说明还有一线生机。 黑衣人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最不喜欢麻烦,但他现在遇上了一个独一无二又有趣的林月娇,那就给自己找点麻烦又如何? “什么事?” 林月娇终于松了口气,“我想要一位神医!我弟弟自幼患了先天之症,如果找不到神医妙手回春,非死即残。” “就为了这个?”黑衣人眸光微闪。 为了别人,就要豁出命找自己帮忙? 林月娇肯定地点头,眼神坚定,“但求得一神医,救舍弟一命。必将铭记此恩,感激不尽。” 5 分权 黑衣人眼神一怔,不过两次相见,每一次,她都给了他惊喜。 这么一个腹黑聪明的女人,却能为了自己的弟弟求他帮忙。 她明知道他有多危险。 黑衣人唇线微抿,走到梨花木书桌边,不知道在纸上写了些什么,拿起信封封上,递给林月娇。 “拿着这个去找容毓。” 林月娇知道梅花令价值连城,也没有奢望。 反正只要能救弟弟,得不得到梅花令都不重要。 只是,这一封信,有什么用? “容毓?忠义侯世子?”林月娇一脸诧异,怎么跟那样的大人物扯上关系? 黑衣人嗯了一声,“他欠我一个人情,见信必会借神医一用。” 说完,林月娇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已经再没有他的身影。 林月娇看着手中的信封。 她前世是参与了皇室夺嫡之争的人,当然清楚京城的权贵。 “忠义世子……”林月娇看着手中的信,眼神坚定,“便是龙潭虎穴,只要能治好弟弟的病,我也去了。” 黑衣人的身影离开林府之后,消失在一座别致的园林,随即庭院深处的一间阁楼里烛火亮了起来。 黑衣褪去,屏风之前站着一袭青衣的男子,俊美的容颜好看的连烛火都黯然失色,正是忠义世子容毓。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间握着一缕青丝,泛着清香。 这是林月娇的那一缕青丝,他斩下的,那个女子竟然没被他吓到,还敢死赖着找他帮忙。 当真是胆大包天,也当真是有趣。 容毓随手将青丝放入锦囊里,唇线上挑。 难得如此令人欣赏的女子,借神医一用又何妨。 门外响起黎墨谦的声音,“世子可寻到了账本?” “没有。”容毓望着手中的锦囊,语气听不出情绪。 黎墨谦站在门外说道,“修建景华行宫是十年前的旧事,这么多年过去,就算真的有账本也早该销毁了吧。更何况当年修建景华行宫,忻州知府参与的也不多,只怕没什么线索。” “再说。”容毓不置可否。 他们两人去一趟林家当然不是白去。 白天踩点,晚上行动。 容毓的视线落在锦囊上,不知道是想起了谁,突然说道,“忻州花景闻名江南,墨谦,明日陪我去赏花。” 黎墨谦微愣,世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兴致,不过自然不会扫兴,笑道,“固所愿也。” 翌日,清晨。 因为昨晚钱尧仙砸了屋子,此时一地狼藉。 鸢尾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说道,“四小姐,牧姑领着几个小厮搬了新的屏风花盆守在门外,要给您换一套新的家具。” “反应倒快。”林月娇坐在梳妆台前,任凭着鸢尾给她梳头,没什么表情。 鸢尾气愤难平,说道,“平白砸了屋子,现在换一套新的就想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四小姐,咱们不换,得让老太君看看您这被他们糟践成什么样了。” “无妨,让他们换了。”林月娇不以为然。 想让老太君撑腰,单屋子被砸是没用的,需要另出奇招。 正在梳妆时,窗外传来几个婢女嘀咕的声音。 “大夫人真厉害,别看四小姐才得了老太君赏赐,转眼屋子被砸,赏赐也被砸成碎片。还以为四小姐要得势了,没想到……” “大夫人可是当家主母,就是老太君也格外偏心大房,怎么可能为四小姐撑腰。听说大房那边一早就去了老太君那里,现在相谈甚欢呢,哪说一句责怪话。” “这么说,四小姐就白被砸了?” “那可不,难不成她还能跟大夫人叫板,谁不知道咱们这个四小姐比外室养的都不如。跟着这样的主子,也没什么前途。” “但是乐的逍遥啊,去哪家院子里当差,你能把主子不当主子,也就咱们这里了。废物小姐也有一桩好处。” 听见外面传来的议论声,鸢尾气的脸都红了,就要冲出去打人,倒是林月娇淡然地挑了挑眉,“别耽误了时辰。你随我去给老太君请安谢恩,让院里其他人把这里打扫一番。” 鸢尾也只能忍下怒气说道,“是。四小姐,您别听他们乱说,您是四小姐,身份尊贵,这些人遇到您这么优容的主子还不知道感恩,作威作福,简直是以下犯上,您别气坏了身子。” “没事,用不着跟她们生气。”林月娇随意摆摆手。 本来还想过段时间再处理身边的人,不过既然这些人这么撞在她手里,那就眼不见为净,一并收拾了。 到了老太君住的慈寿堂,大房的主母钱尧仙和大小姐林卿柳都在里面,不知道陪老太君说着什么,谈笑声传了出来。 林月娇恭敬的给老太君请安行礼,老太君赐了她旁坐,钱尧仙望着林月娇的眼神颇为挑衅而不屑。 林月娇冲着钱尧仙福了个身,“谢谢大娘一早就送来了一整套新的家具陈设,让府里破费了,月娇谢过。” “昨晚搜查贼人不小心碰碎了四姑娘屋里的东西,自然该赔。老太君,这份损失都在我自己的私钱里扣,不算府里的账。”钱尧仙望向老太君说道。 老太君摆手,“嗯,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月娇,你没事就好。” 林月娇心里波澜不惊。 果不其然,老太君没打算帮她撑腰。 不过这是她预料中的,早有对策。 林月娇笑吟吟说道,“祖母说的是。大娘急匆匆带人搜查贼人,如此关心月娇的安全,月娇心里很感动。只不过到底是月娇的闺房,三更半夜带着男仆小厮闯进来,还搜了闺床,万幸我床上没放什么私物,不然月娇也只好一死以证清白了。” 老太君还指望这个被黎三少称赞过的孙女结一门好亲事,也不想因此污了名声,望向钱尧仙敲打了两句,说道,“你一向沉稳大气,昨晚有失妥当了。” “老太君见谅,昨儿我实在是担心四姑娘的安全。床幔后面隐约看着像藏了人,这才一时冲动,我一定检讨。”钱尧仙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林月娇一眼,你告状啊,老太君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林月娇依旧低垂着眉眼,说道,“大娘关心月娇,月娇明白。只不过您不小心砸了我屋里其他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还不小心砸了老太君赏的东西,老太君的赏赐,还望大娘小心些。” 特意咬重了不小心三个字的字音。 钱尧仙柳眉一挑,“谁知道你会把首饰匣放在床上,我也是无心之失。” “大娘,月娇知道您不小心,可外人不知道。”林月娇脸上扬起一抹气愤的表情说道,“今早听见有人嚼舌根子,说大娘看不得我在祖母面前得了赏赐,这才会打着搜查贼人的幌子来我这里抄家砸东西。” 钱尧仙顿时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混账话,哪个贱婢说的,掌嘴!” “大娘息怒。无怪下人们误会,前次我得了老太君的赏赐,而声姐姐被打了板子,那些下人们哪里知道大娘您对我视如己出,只会觉得您不满意老太君的安排,这才砸了我的屋子和老太君的赏赐。”林月娇漫不经心说道,“毕竟,我这首饰匣又不是摆在梳妆台上那么醒眼,藏的这么严实都被您翻出来砸了,您也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说你不是故意砸的,谁信? 钱尧仙都要冤死了。 林月娇望着钱尧仙继续说道,“您不小心砸了我的东西,月娇并不介意。只是让底下的人觉得,大娘认为老太君赏罚不公,心有怨恨,拿我出气,那可就不好了。” “林月娇,你从哪儿听来这些胡言乱语,竟然敢在老太君面前乱说!”钱尧仙发怒道,“还不闭嘴。” 一直静坐着看戏的老太君却说道,“尧仙,你这次确实急躁了。” “我……”钱尧仙心头一跳,老太君的语气不对啊。 就听见老太君继续说道,“一向觉得你稳重懂事,没想到这次太让我失望了。也是我有失考虑,林家偌大的担子全部压在你的身上,你难免顾不上。从今日起,西北四院就交给老二家的打理。” 一言不合,老太君就分了钱尧仙的权。 6 还敢说什么忠心 钱尧仙顿时急了,分她的权就是挖她的肉,连忙说道,“老太君,您别听这些胡话,我对您的处置毫无怨言,您可别误会。” 林月娇浅笑说道,“大娘,您说的哪里话,老太君让二娘帮您分担家事,也是体谅您辛苦。这一次大娘确实做不妥当,我们林家是忻州望族,若是让外人知晓让男仆小厮随意进小姐的闺阁,知道您砸了老太君的赏赐,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们林家不知尊卑、不懂礼数、目无尊长。老太君给您减轻担子,也是为了您好。” 腹黑如她,分了权还要说是为了对方好。 老太君说道,“亏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月娇丫头懂事。老身知道你一向勤勉,只是林家事太多,让你顾不上周全,便让老二家的给你帮忙,你倒是还不乐意了?” “怎么会呢,老太君体谅,娘亲高兴还来不及。”林卿柳立即救场,笑吟吟说道,“倒是要让二娘辛苦了。” 老太君看着林卿柳,脸色缓和不少,说道,“她索性闲着,自然该让她辛苦辛苦。” 钱尧仙心有不甘,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取得了老太君的理解,怎么又被林月娇翻盘了。 老太君又望向林月娇,严厉责怪,“你是怎么管教下人的?就纵容他们这么编排主子?” “是月娇的错,管教不了她们。”林月娇立即俯身,低垂着眉眼,“月娇年幼,爹爹早亡,娘亲在外,倒是让这些奴婢觉得月娇好欺负。月娇有心管教,又怕给府里添麻烦。” 她一身朴素的衣衫,更让人觉得孤女可怜。 想到自己那先一步去了的三儿子,老太君心里一根弦被拨动了,脸色缓了缓说道,“这种不听主子话的奴婢要着干什么。全部赶出府,新挑几个得用的。” “谢祖母体谅。虽然大多不堪用,倒也有两个贴心的。月娇想留两个,其他的逐出府去,再挑几个新人。”林月娇斟酌着说道。 老太君摆手,“嗯,随你。” 林月娇松了一口气。 “上次赏你的那些既然碎了,便再赐你一份。除了上次的,秋姑,再给四姑娘添四对头饰,四套衣衫,瞧瞧你这年纪是该穿的俏丽一些,怎么打扮的如此素净。”老太君望着林月娇,这次眼神就慈爱多了。 林月娇连忙致谢,“谢祖母疼爱。” 先是责怪她又给厚赏。 前面的斥责是给钱尧仙看的,分了钱尧仙的权,但斥责了林月娇,这叫各打五十大板,表示老太君没有偏心。 最后的厚赏则是补偿之前被砸碎的东西,也是安抚林月娇。 从慈寿堂出来,鸢尾就忍不住兴奋说道,“还以为老太君不会处置大夫人,没想到这么为小姐撑腰,奴婢真是太高兴了。” 林月娇笑了笑没有说话。 林月娇带着鸢尾回到自己的悠然苑,就看见那些家具陈设还七七八八的摆在院子里,几个奴婢坐着闲聊,按理说这些东西早该搬进屋子里摆好了。 “鸢尾,把她们都喊过来。”林月娇走进院子,扫了一圈周围的陈设,径直在一把还没来得及搬进去的椅子上坐下。 鸢尾福身,“是。” 那些奴婢还不知道今天慈寿堂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昨晚大夫人砸了四小姐的闺房,四小姐也只能忍气吞声,觉得她还是那么懦弱可欺,并不怎么把她放在眼中,磨磨蹭蹭半天,才在林月娇面前稀稀落落站好。 林月娇刚才在老太君那里唠了那么会儿,感觉口有些渴,说道,“鸢尾,端一杯茶来。” “是。”鸢尾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面露难色出来,说道,“四小姐,苑里没有热茶,您稍等片刻,我给您沏一壶茶。” “不用了。”林月娇眉头一皱,眼神在面前这一群的奴婢面前扫过,冷淡说道,“这一个早上,苑里竟然连壶热茶都没有,你们怎么当差的?” “四小姐,可不能怪咱们。大早上的就在打扫房间,搬运家具,哪里有时间热水。”吉瑜尖着嗓子说道。 鸢尾说道,“便是要办其他事,热茶也得备着,这么多人,各司其职,哪里来不及热一壶茶,分明是你们自己惫懒。而且一早上都没把这些东西收拾好,只知道偷奸耍滑,当四小姐不知道呢。” 她一来就看见这些奴婢在偷懒,早上又亲耳听见几个人议论林月娇,对这些人憋着一肚子火。 “你个贱婢倒是会说,也没见你干什么,装什么忠心,只会拍马屁。”吉瑜嘲讽。 林月娇一张清丽的脸庞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看来你对我的安排很有意见?” “四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才是您的大丫鬟,理应我跟着您的……”吉瑜瞪了鸢尾一眼,说道,“她哪里配了。” 林月娇颔首,“你说的不错,确实该大丫鬟跟着我。从今天开始,鸢尾就是悠然苑的大丫鬟。” 鸢尾一脸惊讶,随即恭敬跪下给林月娇磕了个头,激动说道,“奴婢谢小姐恩典,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小姐!” “你,你不能这样。几等丫鬟都是管事姑姑安排的,就算是你也不能随便改!”吉瑜急了,连忙说道。 “呵,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我还不能给自己换丫鬟了。”林月娇黛眉轻挑,“从现在起,除了宛秋,悠然苑所有人,全部逐出林府。” 一听这话,几个奴婢都吓的脸色惨白,面无血色。 “你,你不能把我们赶出去……”吉瑜也被林月娇突然硬起来的态度吓了一跳,强撑着说道。 正在此时,院门口传来牧姑尖锐的声音,“好大的胆子,主子要赶你们走,你们还敢不走?当自己是林府的主人吗?” 说着,之前那个对林月娇很倨傲的西四院管事牧姑,三两步跑到林月娇面前,腆着笑说道,“四小姐,奴婢收到老太君的消息,特意来给您请安。悠然苑的奴婢,您随意处置。” 林月娇瞥了牧姑一眼,唇边噙着一抹笑,慢悠悠说道,“牧姑来的正好,把这些人都带出去吧。” “是。”牧姑立即答道,毫无二话。 “四小姐,奴婢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奴婢从小就伺候您,求您饶了奴婢一次吧。”吉瑜突然冲上来,跪着林月娇的脚边磕头。 林月娇低头望着吉瑜,唇线挑了挑,“你真对我忠心耿耿?” 她并没有真的打算把吉瑜赶出去,就是在等她来求饶。 其他人不忠,背地里议论主上,惫懒,赶出去便算了。 但是吉瑜,那可是前世亲手点火烧了悠然苑,害的她毁容,更害死她娘亲的罪魁祸首,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飘飘把她赶出去,那也太便宜她了。 “是啊,奴婢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吉瑜立即说道。 林月娇望向她的目光柔和了不少,“也是,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从小就伺候我的……” 一听这话,吉瑜心里暗喜,林月娇被她的演技骗过去了。 就听见林月娇下半句话说道,“那我就给你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如果你愿意承受三十大板,那就留下来,继续在悠然苑当差。如果你不愿,那就出府吧。” 这话一出,吉瑜愣住了,“四小姐,这三十大板,奴婢会被打死的……” “不肯为四小姐死,还敢说什么忠心耿耿!”鸢尾瞪着吉瑜说道。 牧姑也冷笑,“不想挨打就出去呗。吉瑜姑娘细皮嫩肉的,卖到青楼必然是个好去处。” 吉瑜被吓的脸色一变,青楼绝对比三十大板可怕。 “奴婢愿意领受三十大板,以示忠心。”吉瑜颤抖着嘴唇说道。 林月娇冷笑,挨打都非要留下来,还真是不害死我不肯罢休。 “那就打吧,牧姑。”林月娇挑了挑眉。 牧姑立即喊了两个小厮过来,就在院子里,当着林月娇和一干丫鬟的面,一板子一板子抽下去,疼的吉瑜哭爹喊娘,涕泗横流。 其他丫鬟看见这一幕都吓的直哆嗦,噤若寒蝉。 7 遇林氏姐妹 “带下去休息,养好了再来当差。”林月娇面不改色,摆摆手。 那两个小厮立即把吉瑜拖下去了。 悠然苑里其他丫鬟看见吉瑜这样的惨状,这下连求饶都不敢了,面无人色的被带了出去,卖出林府。 牧姑一向心狠手辣,打死奴婢是常事,对这一幕倒是没什么表情,笑吟吟说道,“四小姐,按照规制,每位嫡小姐身边应该有一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您这里如今只剩下两个人,只怕伺候不周。老太君亲自下令,一定要给四小姐挑一些得力的人手,不知四小姐有什么要求,奴婢给您物色几个,供您挑选。” “牧姑精挑细选的,我当然放心。过两日牧姑从教坊带一批丫头来,我看看便是了。”林月娇一笑。 牧姑心里一苦,安排不好,责任可都在自己身上了,只得唯唯诺诺离开,心想要下些功夫了。 府里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林月娇更担心的倒是怎么去见容毓。 老太君现在对她还算不错,偶尔请示出府一趟不成问题,但是光明正大的去容毓的府邸拜见,那就不行了。 且不说容毓见不见她,闺秀女子拜见陌生男子本就于理不合,除非两家有通好之谊。 “小姐,您让我打听的消息打探到了。忠义世子现在居住在云笙水榭,从不接受任何人的拜见,想见他一面都难。不过,世子爷最近两日都和黎公子在忻州赏花,倒是引得忻州各家闺秀小姐们纷纷出门,期望能和世子偶遇。”鸢尾说道。 林月娇一愣,“赏花?” “对啊。咱们忻州以花景闻名,拢共有十一处赏花最好的园子,就是咱们林府的小姐们这几日也天天都在赏花呢。”鸢尾说道。 林月娇心里大喜。 太好了,本来还不知道怎么见容毓,路上偶遇,太合适不过。 “咱们也出门。”林月娇立即打定了主意。 林月娇给老太君请安,请示带着林逸出门踏青。 老太君还以为林月娇也跟林家其他小姐一样,想出门偶遇世子爷,倒也没有阻止,应允了。 暮春时节,忻州。 一处僻静的空谷清溪,几株野生的玉梨树静默绽放,微风拂过,落英缤纷。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溪水潺潺,水光泠泠。 两个人影坐在溪水旁,其间摆着一桌棋局,黑白玲珑棋子缠杀。 其中一人青丝如雪,穿着一袭梨花白的银绣锦袍,镂空织成的云纹,一派潇洒写意,正是忠义世子,容毓。 坐在他对面盯着棋盘苦思冥想的,则是同样一袭白衣的黎墨谦。 不管是什么颜色的衣衫穿在容毓的身上都显得格外好看。 “不下了,我认输。”黎墨谦沉思半晌搁下手中的棋子,对着容毓说道,“都已经陪你下了三天的棋,世子大老远的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为何啊?” 容毓随手拾拢棋盘上的棋子,扬手一指空谷山花,“赏花。” “赏花?忻州十一园你一处都不去,来这赏什么花?就这些,野花?不过,现在江忻州十一园都被那些闺秀们霸占了,来这里赏花,倒能落得清静。”黎墨谦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活动活动坐久了有些僵硬的腿,望向容毓突然笑了笑:“世子是在等人吧?” 容毓抬眼看他,“你看出来了?” “当然了。三天,同一个地方,赏花下棋,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我认识的忠义世子,没这么多闲情逸致。”黎墨谦说着,凑近了容毓好奇问道,“跟谁约在这里见面?约的谁,怎么还没来?” 容毓瞥了一眼黎墨谦,说道,“她不知道我在这里,我也没跟她约。来,是她的运气。不来,也无妨。” 黎墨谦目瞪口呆。 容毓知道林月娇没办法光明正大来找他,所以以赏花为借口出门,给她一个偶遇的机会。 如果林月娇找不到地方,那她就以后自己想办法见他吧。 其实这种偶遇的可能性不大,但容毓心底却有种期待,这个特别的林四小姐,似乎,总能够给人惊喜。 正在此时,就听见远处竹林小径里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咱们去前面休息一下,逸儿走累了吧?” “不累,和姐姐出来,一点都不累。”少年稚嫩的声音说道。 出现在容毓和黎墨谦面前的正是林月娇、林逸和丫鬟鸢尾。 “天啊,小姐,那是世子爷!”鸢尾震惊说道。 林月娇看见容毓,心底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放下,冲着他福身一拜,“给世子请安,给黎公子请安。” 黎墨谦讶然看着林月娇,“林四小姐,还真是巧,竟然能在这里偶遇。” “不是巧合。月娇一心寻找世子,怎敢以巧合欺瞒。打扰世子和黎公子的清静,还望恕罪。”林月娇不亢不卑说道。 容毓望着她唇边竟然勾起了一抹上扬的弧度,“找我何事?” “有人告诉我,将这封信交给世子,世子便能借神医一用。”林月娇将随身携带的信封递给容毓。 容毓拿起信连拆也没有拆开,说道,“神医可以借你。不过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 黎墨谦看着容毓这非同一般的态度,瞬间明白,原来眼前这位林月娇,就是他在等的人。 林月娇从怀中拿出一封折叠过的宣纸,铺展开,放在棋盘之上,唇线抿起,眉眼间神采飞扬,“这是家父的旧物,忻州山水舆图。” 这地图刚好和棋盘差不多大小,但是绘制的却很精细,在看得懂舆图的人眼中,山水城道一一分明,不过在看不懂的人眼中也就是天书了。 舆图也是一门学问。 “这是世子居住的云笙水榭。”林月娇的青葱玉指指向位于城北的一个点,又在地图上连续点了好几下,“这几处,就是忻州十一园。自从世子和黎公子出行赏花,忻州十一园人满为患,每条街道都有闺秀千金徘徊,希望和世子不期而遇。但是三日过去了,至今还没有人见过世子,我将通往十一园的每条街道绘制了一遍,最后只剩下一条路。除非世子往这条路出行,不然不管往哪里走,早该遇到围堵十一园的千金们。” 说完这句话,林月娇的手指最终落在了一处山涧,“而这条路通向的地方就是这里,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山谷。” 容毓的眼中流露一抹欣赏之色,黎墨谦一脸震惊,鸢尾目瞪口呆,林逸倒是小孩子心性拍起手掌欢呼一声,“哇!姐姐好棒!姐姐好厉害!” “逸儿,休得在世子面前无礼。”林月娇扯了扯林逸的衣角,低声告诫。 容毓的唇边却勾起了一抹上扬的弧度,“他说的很对,我不觉得无礼。林四姑娘确实很厉害。” 黎墨谦对林月娇刮目相看,由衷赞叹,“林姑娘,上次见识了你巧夺天工的女红,这次又见识了你过人的机敏。实在令我震惊,在下纵横江南这么多年,竟然从来没有听说忻州有这么一号人物,真是孤陋寡闻了。” 林月娇心底暗想,我才重生几天,你以前当然没有听说过了。 “墨谦,你让赛华佗现在去林府。”容毓对着身边的黎墨谦说了一句,转而望向林月娇说道,“我送你回府。” 林月娇身体不由一僵,您老人家送我回府,这不太好吧? “怎么?林四姑娘想和我赏花下棋,不急着回去给令弟治病吗?那本世子也不介意邀你手谈一局。”容毓锋利的眉毛微挑,深邃的眼眸中有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林月娇连忙说道,“世子厚爱,月娇现在归心似箭,只想给逸儿治病,实在没心情下棋。” “那还不上车。”容毓唇线微挑,率先上了他的马车。 别人都恨不得扑到他的身上,偏这个女人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他大昭王朝最招女人喜欢的忠义世子,就这么不招她喜欢? 林月娇看着他已经进去了那辆清贵的马车,犹豫了一下牵着林逸也上车了。 容毓一人独坐在主位之上,林月娇牵着林逸坐在左侧下首,和他同处一个马车,浑身都不自在,如坐针毡。 容毓一向高冷,没有说话,只是一双深邃的眼眸正好看向林月娇。 林月娇被他看得更加不自在,低垂着头。 就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下马车终于到了林府。 “这不是忠义世子的马车吗?怎么会往林府来?天啊,姐,你看马车停在我们林府门口了。”林卿声大呼小叫,一脸震惊。 林卿柳心底暗喜,又觉得这妹妹实在丢人,咳嗽了一声说道,“闭嘴。小点声,冲撞了世子爷你得罪的起吗?” “可是长姐,世子爷来我们林府干什么?难道……”林卿声惊喜说道,“难道世子看上了我们林府的小姐?这次过来拜访?姐姐,你说世子爷是来找谁的啊?” 林卿柳一脸自傲,“你说呢?” “喔,肯定是来找姐姐的……”林卿声嫉妒说道。 坐在马车里的林月娇听见这两姐妹的对话,嘴角抽了抽。 马车在林府门口停了,鸢尾本来和马夫坐在外面,率先下了车。 容毓下车了。 他穿着一袭银白锦袍,身处闹市依旧孑然独立,不惹尘埃,高冷不可一世,俊美的犹如神仙中人。 沉稳如林卿柳也忍不住兴奋,期待着容毓向着她走过去。 只不过容毓并没有进林府,也压根就没看她们,而是转身望着马车,显然马车里还有人。 一道窈窕的身影撩起了马车的帷幕,不是林月娇,又是何人。 8 神医是谁的人 林卿声气愤之下顾不得那么多,冲上去就对着林月娇呵斥,“林月娇,你好不要脸,谁给你的胆子坐世子的马车!凭你卑贱的身份也配和世子同乘马车!还不给我滚下来!” 林卿声陡然发凶,把那拉车的马夫吓了一跳,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本来正要下车的林月娇瞬间一个趔趄摔下来。 电石火光之间,容毓伸手一拦,将从马车上坠落的林月娇接在怀中。 衣袂飘飘,转了三两步站稳脚跟。 林月娇都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已经跌落在了他的怀中。 扑面而来是属于他的独特的气息,仿佛是空山新雨后的青草香味。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的脸,五官棱角犹如玉雕一般分明,白皙的脸完美,浓密的睫毛羽毛一般的好看,狭长的眼眸清冷却有着醉人的眸光。 他的眸光一向淡漠,但当他认真看向你的时候,那一刻你会觉得,他的眼神里仿佛只有你。 一种令人弥足深陷的错觉。 “谢世子搭手相救。”四目相对,林月娇绷着一张脸,耳根泛红。 容毓望着她唇线上挑,将她放了下来。 林卿柳和林卿声都已经看呆了。 鸢尾吓了一跳,关切问道,“小姐,你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在马车里准备下来的林逸也吓的不轻,“姐姐,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林月娇安抚了他们一句,转身望向林卿声,眼神一片冰冷。 但是还不等她说话,容毓宽大的袖子一挥内力运转,压根没碰林卿声,她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扇了一巴掌,砰地一下扇倒在地。 “本世子和谁乘一辆马车,还要你的允许了,是吗?”容毓脸色冷若冰霜,周围的气压都瞬间低了。 林卿声被一巴掌扇倒在地上,左边脸颊高高肿起,疼的眼泪哗哗,“世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月娇是你们林府的嫡四小姐,你竟然说她身份卑贱,嫡庶尊卑不分就是林家的家教?”容毓冷笑了一声,眸光里的寒意凛冽。 本来初夏的天气,他一动怒,连林月娇都觉得寒风瑟瑟,变成了冬天。 林卿柳心里一惊,林卿声做的太冲动了,虽然她刚才也想骂林月娇,但是也不看看容毓是什么人物,竟然敢在他面前放肆。 门外的动静惊动了老太君,世子爷的马车停在林府门口,这可是要开中门扫榻迎接的大喜事,结果老太君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容毓的喝问,把老人家都吓的心里七上八下 “世子息怒,不知我们家小辈有什么做的不妥当,惹恼了世子爷,还请世子恕罪。”老太君赔罪说道。 容毓扯了扯唇角,冷酷说道,“你们林家的人惊吓了我的马,让她给我的马道歉。” 这话一出,连林月娇都侧目。 老太君也是脸色一僵,林卿柳连忙附在老太君耳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解了一遍。 老太君惊讶看了林月娇一眼,随即冲着容毓说道,“世子,声儿出言不逊,该跟月娇道歉。就让她给月娇道歉,老身再打她二十大板以作惩戒,您觉得怎么样?” 跟人道歉,总比跟牲口道歉好,挽回些许颜面。 容毓扫了她一眼,“你们林家怎么样本世子管不着。她惊吓了我的马,就要给我的马道歉。” 林卿声泪眼汪汪看着老太君连忙摇头,她要是给一个牲口道歉,回头就要沦为忻州的笑柄,还怎么立足。 “世子只是让你道歉已经网开一面了。大昭王朝,冲撞了我们世子马车的人,能有几个活下来,知足吧。”驾车的小厮冷哼了一声,对林家的不识好歹很有意见。 林月娇心情很好,暗爽的不要不要的。 “我再说最后一遍,跪下,道歉。”容毓见林卿声不为所动,冷冷的加重了语气,眼中闪过一丝森然的杀机。 老太君深切知道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办,不止林卿声会没命,林家也要倒霉了,立即对着林卿声怒道,“你这个孽女,还不照办!” 林卿声也早被容毓吓住了,指望老太君给自己撑腰,没想到老太君恨不得把她切吧剁了给容毓赔罪,颤巍巍走到那匹马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哭着喊道,“对不起。” 心底的屈辱和害怕已经把她彻底淹没了,脸彻底丢光了。 “哎呀,这是闹哪一出啊,一来就看见林小姐给世子的马下跪,行这么大的礼干嘛,快起来快起来。”黎墨谦赶到,看见这一幕,啧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丫鬟还不快把你们小姐扶起来。世子跟你们开玩笑的,你们竟然也当真。” 林府一干人都是僵硬着一张脸,开玩笑? 老太君只得说道,“声儿做的不对,道歉是应该的。她冲撞了世子的马车,对世子不敬,欺负堂妹,实在是顽劣不堪。来人,把林卿声拖下去大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这,声儿会没命的?”赶来的钱尧仙连忙求情。 老太君气道,“这种只会给家族招惹祸患的灾星,打死了活该。还不给我拖下去,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吗?来人给我把大夫人也拉下去,养女不教,你给我闭门思过半个月!” 这一下钱尧仙也躺枪了。 林月娇在心里暗自佩服,五十大板,不死也被打的半死,老太君还真是怕得罪容毓,这么下狠手。 “饶命啊,老太君饶命啊,娘亲救救我,祖母要打死我啊,娘亲救命……”林卿声哭喊着被拖了下去。 钱尧仙没有说话的份,被两个嬷嬷捂着嘴拖了进去。 老太君这才顺了一口气,望着容毓黎墨谦,客气说道,“不知今日世子和黎公子驾临我们林府,有何贵干?” “老太君客气了,我们此行是来给人看病。”黎墨谦指着身后的白胡子老头介绍说道,“这位是世子的御用神医,赛华佗老先生,特意来给贵府的林逸公子看病。” 林月娇立即看向那白胡子老头,他看起来已经七八十岁了,但是精神抖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那种世外高人。 “看病?”老太君愣住了,不明所以看了看林月娇,难道她家这个丫头有什么本事,请动了世子? 不过老太君反应很快,立即感激说道,“我孙儿自幼先天不足,疾病缠身,请遍名医都没什么起色。如今能够得到赛华佗神医医治,总算是有了希望。谢谢世子爷!谢谢黎公子!谢谢神医!” “老太君不必客气。”容毓恢复了一贯的淡漠,语气里没有丝毫情感。 赛华佗看着林逸笑道,“老夫一生最喜欢研究疑难杂症,走,小娃娃,快坐下,让老夫给你把把脉。” “神医,您快请进。有劳神医帮忙,小女子感激不尽。”林月娇连忙诚恳说道。 对待这位老神医比对容毓都热情,看的容毓吃味,不冷不热说道:“赛华佗,看病,不包药费,知道吗?” 此言一出,黎墨谦噗嗤一笑。 林月娇回头望向容毓,心里腹诽的停不下来。 容毓也毫不示弱和林月娇对视。 林月娇你献殷勤献错人了,也不看看赛华佗是谁的人。 老太君盛情邀请容毓和黎墨谦去林府小坐,但是容毓一向不给人面子,连林府的门都没有进,就和黎墨谦回去了。 “月娇,逸儿和世子素昧平生,他怎么会特意派神医给逸儿治病,是因为你?”老太君问道。 林月娇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福身,“回祖母的话,月娇何德何能让世子帮忙。今日和逸儿出门踏青,偶遇世子爷,世子提起家父,似乎很有感慨。看了逸儿一眼,说是不能让故人之后早夭,于是便让黎公子去他的府邸请神医,又送逸儿回来。月娇,也只是被捎带而已。” 林月娇把一切都推在了自家那个目前生死不明的爹爹身上,反正老太君也不会去询问容毓是不是真的认识她爹。 “老三竟然认识世子?”老太君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林月娇说道,“忠义世子早年从军,爹爹当年也是投效在忠义侯军下,认识也不奇怪。不然,世子也不会特意送神医过来帮逸儿医治,又亲自送逸儿回府。” 老太君仔细想了一下,也对,不然没办法解释容毓今天的所作所为,总不可能说世子爷突然看上了林月娇? “世子能帮逸儿,那是逸儿的福气。此事也不用声张,谁也不知道世子念几分旧情。你且安心回去读书,最近多勤勉一些,日后朝凰书院选秀,也能争一争。”老太君说道。 林卿柳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心底对林月娇恨的牙龈咬碎,只是她不是愚蠢的林卿声,城府极深,脸上一直保持着亲切的笑容,听见老太君这么说,亲热说道,“祖母说的是。以前不知道四妹妹这么厉害,来日朝凰书院选秀,咱们姐妹同心,若是能一起被选上,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妹妹近些日子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可以来问我。” “谢谢柳姐姐。”林月娇也是点头微笑,心底知道林卿柳对自己恨的牙痒痒。 朝凰书院选秀,并非给皇帝选妃,而是给天下闺秀以才艺容貌定九品。 就跟读书人的科举考试一样,这是闺秀们的晋级之路,只不过和科举的项目不一样。 入选朝凰书院,是所有世家女子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林卿柳看着林月娇,心中已经动了杀机。 云笙水榭。 赛华佗看完病回来,跟容毓汇报病情,“林逸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之症,化解非常难,老夫也是生平第一次见,治疗就得花个一年半载,普通的药材倒还好说,需要五种天材地宝做药引,就是世子您这里也尚且只有一样。” 9 仇要当场报 “现在就全部要集齐?”容毓皱眉。 赛华佗说道,“目前有一味药引就行了,剩下四味药引一年之内集齐即可。但是老夫认为以四姑娘的财力,只怕这辈子都无望了。这病也拖不得,要是再过一年,就是神仙来了,也只剩瘫痪在床一条路。” “我这里有的那味药,你先用上。剩下四种药材,去四海商行,以他们的名义收购。”容毓云淡风轻说道,压根没问赛华佗需要的是什么天材地宝,直接就先用了。 世子有钱,任性。 赛华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世子,您有的那味药可是天山圣泉,皇上赐给您的,全天下独一份。” “我又没病没灾,要它干什么,用了。”容毓不以为意摆手,一掷千金。 赛华佗嘟囔,“奇怪了,我们家世子爷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上次媛安公主亲自上门千金收购您都没给,现在倒好,白白免费送给别人,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不包医药费。真是口是心非。” 黎墨谦在一旁憋着笑。 “赛老头,你说什么?”容毓眉峰一挑。 白胡子老头立即很没有骨气的说道,“老夫说,一定尽心尽力治好林逸,不辱使命!” “林逸的情况,林月娇都清楚吧?”荣誉问道。 赛华佗点头,“是。林逸的病情目前也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连她娘亲都瞒着,怕家里人担心。” “你做的不错。林逸的病情,确实该如实告诉她,打击她承受得住。”容毓说道,话锋一转,“不过你也要告诉她,以本世子的神通广大,一年之内,一定能凑齐四味药材。她不需要担心。” 赛华佗点头称是,“普天之下,如果连世子爷都凑不齐,那世间确实再没有第二个能凑齐全部药材的人了。四姑娘能够遇见世子爷,真是她的造化。” 赛华佗离开之后,黎墨谦才开口,“忠义世子一向唯利是图,从不乱发善心。你对她这么好,教训林卿声,二话不说把神医派过去,天山圣泉眼睛都不眨就给她,现在还要以四海商行的财力为她弄剩下的药材。下这么大的血本,世子,就是把她卖了,她也不值这么多钱。” “她值。”容毓笃定说道。 黎墨谦也不赘言,他对容毓的算无遗策深有体会,既然他说值得,那肯定就有大用。 容毓此来江南,明为朝凰书院选秀,暗为调查景华行宫旧案,但只怕此时他已经为另一件事下了棋子,只不过他的手段莫测,等人已经被棋路困死的时候,才能发现他的棋局。 * 一连数日,赛华佗老神医亲自为林逸治疗,用了最金贵的天山圣泉,总算是稳固了根底,暂缓了病情。 每次赛华佗上门给林逸把脉,林月娇都会亲自送迎,给老神医准备别致可口的点心,一来二去,赛华佗也和林月娇熟识了,对这个姐弟情深的四小姐颇为欣赏。 “这一次用药之后,老夫十日后再来。我已经把我的药童空青留下照顾林逸,他懂药性,每次服药之前让他检查一遍,这些我都交代过了,四姑娘尽管可以放心。”赛华佗说道。 林月娇感动说道,“承蒙老先生为家弟如此用心,月娇感激涕零。” “四姑娘谢错人了。老朽也是奉命行事,如果不是世子爷开了金口,老朽怎么敢用他的天山圣泉下药呢?这才是真正万金难求的宝贝。四姑娘不必送了,老朽先走一步。”赛华佗冲着林月娇拱手,又暗示说道,“老夫居住在云笙水榭,林逸公子的病情若有疑虑,尽管来找我。” 意思就是你可以打着来找我的旗号去见世子爷。 林月娇估计,只怕背后又是那位世子爷指使。 “是,月娇来日一定去府上拜访。” 林月娇送赛华佗出去后就返回悠然苑了。 林逸的病情她清楚,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逸儿的病情有多严重。 刚刚返回悠然苑,就看见牧姑带着几个奴婢拿着艾草焚烧,满院子里都是呛人的艾草味道。 “牧姑,这是怎么回事?”林月娇皱了皱眉头。 牧姑苦着脸说道,“四姑娘担待,这都是二小姐的吩咐,如今暮春时节,万物复苏,蚊虫渐渐多了,二小姐吩咐了,焚烧艾草驱蚊。” “林卿絮?”林月娇没有走进院子,实在是味道太呛人了。 林家大房的大娘现在闭门思过,大小姐林卿柳忙着处理家事和在老太君面前卖乖,一时半会还没来找自己的麻烦。 三小姐林卿声被打了五十大板,现在还趴在床上直哼哼。 倒是让二房得了便宜。 “小姐,二房也太猖狂了。他们这管理权,还是得亏了您才得到的,不说谢谢您就算了,竟然还故意来闹事。什么焚烧艾草,烧这么多,这么大的量,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焚烧的,明显就是在欺负人。”鸢尾气恼说道。 守在悠然苑的荼靡连忙跪地请罪,“小姐恕罪,奴婢没拦住他们。” 悠然苑的人都清光了,这是新来的二等丫鬟茗画,还有几个三等丫鬟,全部齐刷刷跪了一地。 “行了,都起来吧。”林月娇随意摆手。 二房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向西北四院的人宣示自己的权势? 林月娇压根不想搭理她们。 “牧姑,红枫苑那边也是这样?”林月娇问道。 娘亲和弟弟就住在红枫苑。 * “我娘和逸儿呢?”林月娇扫了一眼院子外面的人,没有看见景明歌和林逸,脸色瞬间沉了。 那几个扫地丫鬟跪下说道,“奴婢等人没有在外面找到夫人和少爷。” “都杵着干什么,不在外面肯定是在里面。”林月娇恼怒,二话不说就往里面冲。 林卿絮伸手一挡,“月娇妹妹,这里面没人,有人早该跑出来了。” “林卿絮,你让开!”林月娇打开她的手。 她一向低调,但是这一刻林卿絮却被她那寒光凛冽的眼神吓的退后了一步。 林月娇冲进去了,鸢尾二话不说跟着进去,荼靡和其他丫鬟也都纷纷跟着进去。 此时红枫苑里满是烟雾,刺鼻的艾草味呛的人眼红泪流,林月娇强忍着不适,发现连接里院和外院之间的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连忙抽出门栓,打开门,就看见景明歌林逸等人全部晕在门口。 “娘,逸儿!”林月娇焦急喊道,看见这幕又是愤怒又是担心。 当下和鸢尾架起景明歌,荼靡抱起林逸,其他几个奴婢扶着如秋空青等,一起冲了出来。 命人立即去打水,林月娇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发现他们只是晕过去,用凉水拍脸就能清醒,并没有其他伤势,这才放心。 林卿絮看见这一幕啧了一声,毫无歉意说道,“哎呀,真抱歉,没想到三夫人和小少爷还在里面。我还以为里面没人呢,早知道他们在里面,我一定派人去把他们接出来。月娇妹妹,很不好意思,你可不能怪我喔。” 林月娇刷的一下站起身,死瞪着林卿絮。 “咳咳……”最先醒来的是体质比较好的空青,咳嗽着说道,“你胡说!我们这么多人在里面拍门喊叫,你是聋子啊你听不见!” 老神医留下的药童可不管什么林卿絮,直接就开呛了。 林卿絮斜了他一眼,“哪里来的奴仆这么不懂规矩,怎么跟主子说话的?我说没听见,就是没听见。你问问周围的人,谁听见了?” 那些奴婢都是林卿絮带来的,齐声说道,“没听见。” “看见没,月娇妹妹。我可是真不知道里面有人,怪不得我。你要是生气,就去祖母那里告状呗。反正你不就最会告状吗?”林卿絮讽刺说道。 林月娇的眼神冰冷,突然一把拉住林卿絮的手就往红枫苑里面拖。 包括林卿絮在内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林月娇已经拖着林卿絮到了红枫苑门口,一把将她推进去,双手拉开大门关上,直接上了锁,抽出钥匙。 “林月娇你干什么!咳,咳咳,开门!放我出去!”林卿絮拍门,刚进去就被熏的涕泗横流。 林月娇冷笑,“不好意思啊絮姐姐,我听不见。” 迎霜等丫鬟急了,冲过去想要打开门,但是门上了锁,想要翻墙,但是烟雾太猛了,院墙内外看不清,才刚刚靠近墙就被熏的掉下来。 “四小姐,求求您把钥匙交出来,求您了。”迎霜连忙过来求情。 林月娇扫了她一眼,随手把手中的钥匙扔进了红枫苑外面的池塘,淡然说道,“不好意思,手滑,钥匙掉池塘了。你们要,就下去捞吧。” 迎霜脸色一变,“你这么做,是在自找死路,我们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鸢尾,荼靡,带着夫人和逸儿去后花园那边的凉亭休息。”林月娇直接无视她,说道。 鸢尾荼靡抬起昏迷的景明歌等人,一行人往后花园而去。 林月娇才懒得管二房的人要怎么把林卿絮救出来,她只知道有仇报仇。 就算闹到老太君面前,也是林卿絮有错在先。 过了一会儿景明歌醒来,得知林月娇竟然把林卿絮关进红枫苑,担心说道,“月娇,你快去把她放出来,不然你二娘肯定要找你麻烦。” “娘亲不用担心,没事的。”林月娇冲着她摇头,转而看向林逸,“逸儿怎么样?” 林逸一张惨白的脸被熏的红扑扑,“姐姐我没事,咳咳……” “放心吧,看起来有点严重,但救出来及时,并没有大碍。”空青查看了一下说道。 林月娇看见他们俩没事这才放下心,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儿,对着景明歌说道,“娘亲,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去拜见祖母。林卿絮这会应该已经被救出来了,想必在老太君那里哭诉告状,我得去跟她比惨。” 她不会给林卿絮在老太君面前攻击她的机会。 10 栽赃给林卿絮 “你小心些,老太君向来偏袒大房二房,我担心你,不过老太君最近也看重你,你可别惹她老人家生气。”景明歌关心叮嘱。 林月娇笑着宽慰,“娘亲放心,今时不同往日了。” 见了老太君之后,此事不了了之。 林卿絮对林月娇怀恨在心。 林月娇也不会忘记这次仇,要不是她来得及时,还不知道娘亲和弟弟会怎样。 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了两天,暮春月十五,老太君一大早去了城外灵隐寺上香。 林月娇坐在梨花木书案前作画。 案上铺陈着一张一丈来长两尺宽的宣纸,两边用镇纸压住了。 画上描绘着一幅空山幽谷春景图。 有青山溪水,有岸芷汀兰,溪边梨花树下还有一盘棋桌,远处山谷口有一辆马车。 提笔将要落下,林月娇的手却停顿。 “小姐,这儿有马车,有小厮,这里还有一副正在对弈的棋局,那这两边应该都有人吧?”荼靡一边研磨,一边指着画上空白处说道。 林月娇搁下毛笔,“嗯,有人,但我不想画了。” 她画了那天的情景,唯独没画景色中的容毓和黎墨谦。 “就算小姐不画出来,也让人觉得这里是有人的。”荼靡笑嘻嘻说道,“小姐的画儿真好看,奴婢以前家里卖画,一些秀才把画拿到我们铺子卖,奴婢觉得他们的都没有小姐画的好。” 林月娇莞尔,“哪儿好啊?” “奴婢看不懂,不知道哪儿好,就是觉得小姐画的比别人的好看。”荼靡认真说道。 林月娇笑了笑,“嘴巴这么甜,抹了蜜饯呢?” “奴婢说的实话。不过鸢尾姐姐做的蜜饯真好吃~”荼靡笑道。 林月娇在暗中观察,发现这一批人中基本没有奸细卧底,都是刚刚从外面买回来的,比较听话,对她们也算信任。 正在此时,鸢尾急匆匆几步走了进来,附在林月娇耳边低声说道,“小姐,您让我一直盯着吉瑜,我发现她刚才离开悠然苑,悄悄去了后花园,在那里碰上了林雪疏,这会刚刚回来。” 林雪疏? “荼靡,你去挑几个丫鬟把早上新做的糯米丸子、绿豆糕端着,随我去红枫苑。”林月娇说道。 荼靡福身出去安排。 林月娇对着鸢尾说道,“鸢尾,你明着跟我们一起,但一出门你就悄悄溜回来,看吉瑜她要做什么。如果她想制造火灾,你小心一点,立即回来跟我禀报。” 前世那场大火应该还有段时间,但是说不准她们忍不住要对自己下手了。 “是。”鸢尾认真点头。 林月娇带着一群奴婢浩浩荡荡出去了。 红枫苑里,林月娇陪着景明歌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神色自然,压根没跟她提这事。 “这糯米丸子是你做的?月娇,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厨艺?我竟然不知道。”景明歌惊讶说道。 林逸拿着筷子夹着圆溜溜的丸子,腮帮子里满满都是点心,含糊不清说道,“好吃!姐姐做的太好吃了!” “只是一般。”林月娇一笑,“早上看见鸢尾做绿豆糕,手痒就做了一盘丸子。” 正在说话间,鸢尾走过来,冲着林月娇行了一礼,但是看见这么多人在没有直说。 林月娇心领神会,“娘亲,逸儿,我先回去了。你们慢用。” “好。如秋,送四姑娘。” 一出了红枫苑,鸢尾就拉着林月娇走到假山的一边,将手中的一个物件递给林月娇,“小姐,您快看看这个,这就是吉瑜放在您首饰匣的。奴婢不认识,只觉得这东西无比珍贵。” 林月娇本来还以为吉瑜要放火,没想到她往自己房间里藏东西,拿起步摇一看,眼神瞬间冷了,“金镂凤翅流珠步摇。” “小姐,您认识?”鸢尾疑惑。 林月娇声音冷冽,“这是老太君最喜欢的心爱之物,价值千金。很好,林卿声,林雪疏,好毒的奸计,想要栽赃我偷盗。老太君今天刚好出门礼佛,她们应该就是趁此机会偷的。” “啊?这是老太君的心爱之物?那怎么办,我们赶紧还回去?”鸢尾吓了一跳,愤怒说道,“吉瑜还真是吃里扒外,竟然和外人勾结,陷害小姐!” 林月娇平静说道,“吉瑜本来就是大房的眼线,这事不足为奇,以后盯紧她。这只步摇不能还回去。林卿声有本事把东西偷出来,但我们在慈寿堂没人,要是拿着步摇送回去的时候被人撞了个正着,那就麻烦了。” “那,那小姐赶紧扔了?”鸢尾担心说道。 “是要扔了,这东西不能在悠然苑出现。不过扔到哪里,还要讲究一下。”林月娇漂亮的眼眸微眯,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这么好看的步摇,那就送给林卿絮吧,她一定喜欢。” 鸢尾立即佩服点头,“小姐好计谋!” 林月娇对着鸢尾说道,“先去打探一下林卿絮现在在哪。” “是。”鸢尾福身退下。 林月娇攥着那一支金镂凤翅流珠步摇,眼神微冷。 “小姐,林卿絮不在絮语院,带着几个奴婢正在后花园赏花。絮语院里里外外还有十几个奴婢守着,想要进去怕是很难。”鸢尾回来禀报说道。 林月娇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颔首,“好,我知道了。走,我们先去找林雪疏。” 她的布局里,需要一个黑锅,正好拖林雪疏下水。 后花园,林雪疏一脸尴尬。 “祖母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姐妹之间一定要和睦友好,但我上次和絮姐姐因为艾草熏屋有一点误会,所以我就想着找个中间人说和。本来我是想找柳姐姐,但是她太忙不得空,声姐姐又卧伤在床,我也只跟你熟悉一些了。倒是给你添了麻烦。”林月娇笑道。 林月娇从小养在大房,只和大房的几个小姐熟悉也是实话,现在林卿柳忙于主事,林卿声躺着养伤,拉林雪疏做中间人合情合理。 而且林雪疏还推脱不得。 不然林月娇在老太君面前提一嘴,她林雪疏就成了那个不友爱姐妹的人了。 “月娇姐姐不用客气。”林雪疏挤出一抹笑说道,“要是能促进两位姐姐和好,我也心底高兴。” 其实心底压根就不想去,但也不得不去。 两人说着话到了后花园,林卿絮正站在一簇开的鲜艳的山茶花面前,看见林月娇前来,脸色顿时不好看。 “絮姐姐好。”林月娇冲着她笑吟吟打招呼。 林卿絮皮笑肉不笑,“两位妹妹好。” 她看见林月娇就来气,想到上次被林月娇锁进满是烟雾的红枫苑的仇。 “絮姐姐,上次焚烧艾草和你有点误会,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林月娇说道。 林卿絮眼皮抽了一下,心底恨的不行,但是嘴上却笑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我早忘记了。怎么你还记着吗?” “四姐自然记着,不然今天也不会拉我来做个中间人了。”林雪疏接过话说道。 林月娇一笑,“本来我还打算将祖母送我的那把冰纱流风扇送给姐姐当做赔礼,但是既然姐姐这么说,再赔礼的话反而违背了姐姐大气的初衷。那我就不送了。” 林卿絮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咽不下去。 其实林月娇压根没打算给她赔礼,纯粹说出来让她不痛快。 林卿絮的演技比起林卿柳差太多了,一看林卿絮的眼神,就知道她恨意满满。 正在此时,鸢尾突然指着茶花树下的草丛,惊慌说道,“蛇!小姐小心,这里有蛇!” “什么?蛇?花园里怎么会有蛇?”林卿絮大惊失色。 就见那草丛中呲溜爬出一条长蛇,普通粗细大小,也不知道有毒没毒,但是一看见这种玩意儿,顿时吓的林卿絮魂飞魄散,脚一软,摔在地上。 林月娇和林雪疏也看见了长蛇,两人都是惊叫一声连连退后七八步。 “来人啊,救命,快把蛇弄走!”林卿絮最怕蛇,此时脚软的爬不起来,惊慌哭喊。 林月娇也喊道,“有谁会抓蛇的,快去把蛇抓走。你们这些丫鬟,还不快把二小姐拉走。” “我不会抓蛇啊……” “我也不会……” 几个丫鬟都吓的哆哆嗦嗦,谁也不敢去抓蛇。 倒是絮语院的丫鬟们,两个大胆的过去拉林卿絮的胳膊,想把她拖走。 林卿絮本来摔倒的时候腿是弯曲着,现在被人一拉,惯性之下腿反而伸直了。 本来离蛇还有几步远的距离,这腿儿一伸直,绣花鞋就直接碰着长蛇冰冷的脑袋了。 “啊!”林卿絮凄厉惨叫,猛地缩回脚,浑身颤抖。 林卿絮顿时双眼一翻,彻底被吓晕过去了。 “快,把絮姐姐抬走。”林月娇立即指挥说道,“我们赶紧走,让花匠来处理,大家都小心一点,别被蛇咬了。” 林雪疏也吓的一哆嗦,“对对对,赶紧走赶紧走,太可怕了。” 一行人急匆匆的跑出了后花园。 没过一会儿,空无一人的花丛中冒出了一个机灵的童子,左右看了看,熟练地将长蛇抓进了草篓子里,正是药童空青。 林月娇让他带蛇来吓一吓林卿絮,空青对此热烈赞同。 11 令人高看一眼 絮语院里,丫鬟们都急了,乱成一团。 请大夫的请大夫,通知二娘的请二娘,还有人去打水,进进出出,一片忙乱。 林雪疏刚才也被吓着了,惊魂未定的看着昏过去的林卿絮,低声询问着她的贴身婢女迎霜,“絮姐姐怎么被吓晕了?” “五小姐不知道我们小姐是最怕蛇的。平日里看见书画里的蛇都要避开,更何况真的蛇。”迎霜红着眼圈,“这下可怎么办啊。” 林雪疏心里暗嘲林卿絮胆小,浑然忘记自己刚才也被吓了一跳。 就在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林月娇将那一支金镂凤翅流珠步摇放在了林卿絮的梳妆盒里。 不一会儿,二娘伊寒冰和大夫先后来了,林月娇和林雪疏表示了对林卿絮的关切之后,离开了絮语院。 * 天色刚刚擦黑,林月娇用过晚饭,正在灯下翻着一本诗集,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小姐,老太君来了。带了好一些人。”鸢尾进来禀报。 林月娇算了一下时间,老太君黄昏时分回来,发现步摇丢失,这会儿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走,随我出去迎接。” 老太君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院落里面,林月娇从房中出来,在门槛台阶前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见过大娘。” 这一群人浩浩荡荡。 老太君为首,左边是大娘钱尧仙,大小姐林卿柳,右边是常年跟在老太君身边的林子衿,再旁边则是林雪疏。 林卿声其实也想来,只可惜她现在只能趴着,裤子都穿不上,没办法走路。 “林月娇,我问你,你今天可曾去过慈寿堂?”老太君开门见山问道。 林月娇答道,“本该去给祖母请安,只是听闻祖母一早便去了灵隐寺上香,故而今日还未曾去。” “你撒谎!如果你没有去,老太君的丢失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钱尧仙冷声说道。 林月娇一脸茫然,“大娘,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装傻了,老太君丢失的金镂凤翅流珠步摇,就是你偷的!世子爷大发慈悲给你弟弟治病,但是药费太贵,你负担不起,就偷老太君的步摇变卖,为你弟弟凑药费,对不对?”钱尧仙咄咄逼人。 林月娇福身一拜,“祖母明察,月娇冤枉。月娇今日确实未曾去慈寿堂,更不知道祖母丢了东西,大娘却非要说东西在我这里,可有什么证据?” “搜一搜不就知道了。东西在你这儿,就是证据。”钱尧仙直接说道。 林月娇针锋相对,“那为什么不先搜一下声情阁?大娘这个理由未免太站不住脚了。大娘觉得我缺钱就偷了东西,要搜我的悠然苑,我倒是觉得声姐姐刚刚挨了打,说不准心里对祖母有什么怨言,故而偷了祖母心爱的步摇出气呢?” “你这是污蔑!”钱尧仙顿时气得不轻。 林月娇说道,“大娘别生气。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不知道月娇做了什么错事,让祖母和大娘都认为我会偷东西?还请祖母明示。” “是你悠然苑的丫鬟告密。”老太君说道,“把人带上来。” 秋姑立即押着吉瑜过来。 吉瑜看了林月娇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对着老太君跪下磕头说道,“老太君,我在我们小姐的梳妆盒里看见了金镂凤翅流珠步摇。真没想到小姐竟然会偷东西,虽然她是我的主子,但我也不得不告发。” “林月娇,这下你该听清楚了吧,还有什么话可说!”钱尧仙说道。 林月娇扫了吉瑜一眼,问道,“我有几个问题。第一,祖母丢失步摇的事,还没传到我们西四院来。祖母来我悠然苑,我才知道这事。你一个丫鬟就算是看见了步摇,怎么就知道是丢失的,而不是老太君赏我的。消息倒是灵通,谁给你传的信儿?谁告诉你老太君的步摇丢了?第二,你被打后养伤,从来都没在我身边伺候,是怎么发现我梳妆盒有一支步摇?” “我,我今儿去拜见小姐,小姐不在,我看见梳妆盒有一支步摇,是老太君的金镂凤翅流珠步摇,所以我就暗暗记住了……” 话还没说完,林月娇就冷哼,“发现我不在,你看我的梳妆盒干什么?你想偷东西?” “我,不是的,我……”吉瑜一下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钱尧仙皱了皱眉,暗骂吉瑜没用,说道,“林月娇,反正吉瑜就是在你的梳妆盒里看见了步摇,你不要东扯西扯。” “大娘,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免得大家被人蒙骗。”林月娇戏谑的目光落在吉瑜身上,“吉瑜,你说你一看就知道那是老太君的步摇。可是这支步摇,除了祖母身边的丫鬟,就只有两位夫人和我们几位小姐见过。你怎么知道那是金镂凤翅流珠步摇,你就是在说谎!” 吉瑜脸色惨白,结结巴巴补救,“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听说老太君的步摇丢了,又发现小姐的梳妆盒里多了一个新的步摇,就觉得应该是那支……” “刚才还说一看就认出来了,这会又改口。我看你准备的不够,谎话没编顺啊。”林月娇讥诮。 林月娇不再理吉瑜,转身对着老太君说道,“祖母,这个奴婢说话颠三倒四,破绽百出,我可以用我的身家性命担保,您的步摇绝对不在我这。不瞒祖母,她上次被我打了三十大板,只怕对我怀恨在心。” 老太君看见这一幕,也觉得那个吉瑜很有问题。 林雪疏一看要糟,连忙说道,“祖母,反正都已经到了这里,为确保万无一失,不如就查一下吧。只要确认悠然苑没有步摇,更能证明林月娇的清白。否则,步摇一日找不到,都会有传言说是月娇姐姐偷的,这对堂姐的名誉也不好。” “雪疏说得对,老太君,还是查一下吧。”钱尧仙立即说道。 林月娇闻言心底冷笑,福身,“祖母,月娇愿意搜查,以证清白。只是,祖母,今日一旦搜了悠然苑,即便没有查出东西,外人也都会知道祖母您怀疑自己的孙女偷盗,这对我们林府的名声很不好。” “哼,扯这么多理由,不就是不想被查吗?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钱尧仙气得牙疼。 林月娇唇线上挑,“大娘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赞同搜,自然要搜。但是不能只搜我悠然苑一间,整个林府都该搜一遍,这样就不会有人觉得祖母怀疑自己的孙女,保全我林家的名声。而且我确定步摇不在我这里,那东西在哪呢?全部都搜,说不定就能找到了。祖母以为如何?” “不错。还是月娇考虑的周到。”老太君赞同而欣慰的点头,心情都变好了。 “那就先从我悠然苑搜起吧,劳烦诸位了。”林月娇冲着那些嬷嬷客气说道。 老太君对着秋姑特意关照说道,“小心点,别摔了四姑娘的东西。” “是。”秋姑等人福身行礼,这才进去搜查。 钱尧仙看见林月娇又在老太君面前得了脸,心底恨得牙痒痒。 林卿柳一直冷眼旁观,心底却在想,就算是给林月娇安一个偷盗罪名都不够,她必须死,一定要死。 林雪疏则满含期待,林月娇你就得意吧,你就装吧,等步摇从你屋里搜出来,你就该哭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秋姑等人陆续出来,走到老太君面前说道,“老太君,没有查到。” “怎么可能!”林雪疏一直期待着结果,脱口而出。 众人顿时纷纷侧目,林月娇唇线上挑,似笑非笑,“怎么,雪疏觉得东西应该在我这儿?” “不是!我是说,怎么可能,搜得到嘛,月娇姐姐怎么会偷东西,都是这个贱婢胡言乱语!真该把她打死,看她还敢不敢乱说话。”林雪疏连忙改了口,堆起一脸的笑。 老太君也对吉瑜厌恶至极,说道,“这种诽谤主上的奴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老太君饶命!老太君饶命啊!”吉瑜顿时吓的涕泗横流,连连磕头。 林卿柳皱了皱眉,她倒是不在意这个贱婢的性命,但是她准备烧死林月娇,需要内奸帮忙。 林卿柳开口说道,“祖母,这毕竟是和月娇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之前悠然苑里的人都清光了,慕兮还把她留下,足以见她还是有些忠心可用的。这一次我看也不是故意想要诬陷月娇。” “是是是,奴婢真不是故意诬陷小姐,奴婢是看错了,奴婢看错了……”吉瑜的额头都磕破血了,哭着求饶。 林月娇看见这一幕,眼神一动,“祖母,这个奴婢还是交给孙女自己处置吧。寻找步摇事大,大家尽快先去搜查吧。希望祖母能够早日找到步摇。” “也罢,这个贱婢你自己处置了,绝不能轻饶。”老太君冷厉的扫了吉瑜一眼,对着林月娇说道,“对了,逸儿的药费……” 要不是钱尧仙刚才提起,老太君都忘记这个茬了。 林月娇笑道,“祖母不用担心。世子宽宏大量,怎么可能为了药费和我们斤斤计较,并未收钱。” “如此,甚好甚好。” 老太君一行人走了,秋姑带人继续搜查。 不一会儿,就有嬷嬷捧着赏赐过来。 一套笔墨纸砚的文房四宝,一小盒赏人的银裸子,还有一盒沉甸甸的银子,一百两。 林月娇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才五两,这都快赶上两年的月例了。 说这一百两本来是给林逸准备的药费,即便现在不用药费,也先收着。 悠然苑里抱琴一直在院子里跪着,战战兢兢不敢起来。 “小姐,我只是一时糊涂,我真不是故意要害您的……”吉瑜哭着求饶。 林月娇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语气没有丝毫情感,“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12 舍不得挖我的眼睛 吉瑜松了一口气,就听见林月娇说道,“但我觉得你也没有脸面对我吧?鸢尾,去厨房拿一些烧的通红的炭来,把吉瑜的脸按在红炭上,毁了她的脸皮。” 吉瑜吓的脸色惨白,鸢尾倒是一脸解气的赶紧去小厨房弄了一簸箕烧的通红的炭。 悠然苑的婢女此时全部都站在一边,看见烧得通红的炭和跪在地上的吉瑜,脸色不一。 “小姐,求你饶了我吧,求你了!”吉瑜连忙给林月娇磕头,浑身颤抖,只是那眼神之中却藏着恨意,对林月娇憎恨到了极点。 林月娇并不理睬她,视线扫了周围的丫鬟一眼,说道,“大家来我悠然苑也有些日子了,管事的应该也早提醒过你们,悠然苑前面那些不忠的奴婢是什么下场。林府里有很多主子,但是悠然苑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我。你们既然来了我悠然苑,就是我的人。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办差,有赏。但如果有人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现在的吉瑜,就是下场。” 说着,林月娇对着鸢尾说道,“按下她的脸!” “不要,饶命!不要过来……”吉瑜吓疯了,转身就要跑,但是鸢尾眼疾手快把她按住。 “嗤嗤……” 一阵皮肉被烧焦的声音传来,吉瑜疼的疯狂大喊,但是却逃脱不了,只能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喊叫。 林月娇其实也在观察大家的脸色,有人觉得痛快,有人觉得可怕,但没看见有人心虚。 “好了,给她留条命,从二等丫鬟降为罪奴,留在外院扫地。”林月娇说道,“以后不准她进内院。” 鸢尾和荼靡这才松手,而吉瑜此时已经满脸血肉模糊,彻底毁容了,狰狞可怕。 大家不可避免的被吉瑜的丑样子吓了一跳,倒是林月娇一脸淡然。 前世的她,就是被吉瑜害的毁容,现在不过是收点利息。 以林月娇的作风,如果不是为了等吉瑜放火,早就弄死她了,林月娇才不会为了折磨敌人给对方留条命。 刚才林卿柳突然帮吉瑜说了一句话,让林月娇感觉,林卿柳很快就要用上这颗棋子了。 “荼靡,拿银锞子来,赏。”林月娇说道。 荼靡点头进了里屋,拿了银裸子每人赏了一颗,这会儿每个人脸上倒是有了几分高兴,对林月娇又敬又畏。 打个巴掌再给颗糖,恩威并施,驭下之道。 惩戒了吉瑜,林月娇拿着老太君送的宣笔在纸上练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更深了,传来喧闹哭喊声,林月娇这才搁下笔,道,“鸢尾荼靡,随我出去看看。”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絮语院,看来那支金镂凤翅流珠步摇终于被发现了。 * 步摇的事,对本来就斗的不开交大房二房,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过林月娇并没有太在意,随便他们狗咬狗。 次日的清早,前往云笙水榭,拜见忠义世子。 云笙水榭坐落在忻州云雾湖一畔,是忻州最独特精致的园林,在整个江南名闻遐迩。 偌大的庭院,五步一景、十步一画,揽尽江南园林之美。 林月娇先拜见了赛华佗,给老人家带了亲手做的精致点心,赛华佗看见林月娇上门可高兴了,引着林月娇去了云笙水榭的南苑,笑道,“四姑娘,世子今儿上午都在竹林弹琴,我就送到这儿了,你自己去,前面就是。” 林月娇谢了赛华佗,漫步进入竹林。 林月娇第一次来云笙水榭,在竹林里穿来穿去,发现里面并没有婢女也没人可以询问。 林月娇没有听到丝竹之声,倒是路过一处琴台,但是没有人。 这是一片极大的竹林,越走越深,最后便看到了一汪清池。 池水是暖的,有水雾热气蒸腾,林月娇看见一架古琴就放在水池旁边的一个玉石台上,心想荣誉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 正在此时,林月娇突然感觉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用力一拉,整个人噗通一声摔进了暖池中。 池水清冽温暖,林月娇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拖自己下水的是一个人。 水花四溅,林月娇被淹了一脸水,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他的五官精致,俊美的没有一丝瑕疵,三千银丝铺散在水面,美的令人着迷。 狭长的眼眸闪过一抹寒意,在看清林月娇的脸之后,眉峰挑起,“是你?” “咳咳……”林月娇呛了一口水,咳嗽的满脸通红。 此时她整个人都贴着池水的一壁,容毓一手撑在水壁上,一手掐着她的喉咙。 “世子,你干什么?” 容毓掐着她脖子的手松开,但是并没有放开她,反而是更近了一步,贴着她的身体,薄唇勾起一抹轻挑的笑意,“四姑娘偷看本世子沐浴,你说本世子要干什么?” “谁偷看你沐浴。赛神医说世子在竹林弹琴,我才过来拜访,并没有想偷看你。谁知道你大白天沐浴!”林月娇涨红着脸说道。 容毓看见林月娇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确实在竹林弹琴,但竹林有两景。 林北筑琴台,是他弹琴之地。 林南暖池,任何人禁止擅自入内。 这两处在竹林一南一北其实相距甚远,要不是林月娇第一次来,不清楚情况,也不会误打误撞走到这里。 赛老头也不知道提醒这丫头不要靠近暖池。 容毓刚才听见有脚步声靠近,还以为是忻州哪个女子胆子这么大要来偷看他沐浴,故而沉下水池,等人靠近了一手拉下,没想到竟然是林月娇。 “但你就是看了我。”容毓狭长的眼眸有种迫人的锋芒,唇边似笑非笑。 林月娇正想要辩解,却愣了一下。 此时的容毓赤裸着上身,两人隔得如此之近,林月娇能够清晰地看见他性感的锁骨,裸露出来的强而有力的臂膀,滑落着水珠的胸膛。 林月娇就算两世为人,但是这么看一个陌生男人几乎全裸的身体也是第一次,连忙双手捂住眼睛,“我不是故意的,世子恕罪!” 容毓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一身白色长裙已经湿透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秀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好一副美人出水图。 青葱如玉的双手捂着眼睛,俏脸通红,煞是可爱。 容毓双手按在林月娇背后靠着的水池壁上,低下头凑近了她的耳畔,气息扑面而来,“四姑娘知道凡是偷看我沐浴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吗?” “不,不知道。”林月娇回答。 容毓故意阴森森说道,“戳瞎双眼,剜目。” “啊?”林月娇刷地一下拿下捂着眼睛的双手,一双秋水剪瞳水汪汪地满是惊讶,“世子,无知者不为罪,我真不知道你在这里沐浴。” 容毓啧了一声,挑眉,“你偷看我,该罚。” “你太霸道了!”林月娇被容毓吓了一跳,据理力争,“你要是觉得被看了吃亏,大不了我让你看回来。” 这下愣住的变成了容毓,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扫来扫去,“你说什么?” “你往哪儿看,流氓!”林月娇双手护住胸,一张脸红的都能滴出水了,很没有底气说道,“我,我把我弟弟给你看,这下你也看了,扯平了吧?” 林月娇果断的把自家弟弟卖了。 容毓好笑,“我和林逸都是男人,我看他干什么?” “难道你还真的想看我?”林月娇懵了一脸,随即斩钉截铁说道,“登徒子!想都别想,我宁死不屈!” 容毓揉了揉眉心,一把捂住林月娇的嘴,“聒噪。是你毛遂自荐,本世子对你的身体没兴趣。安静点,别闹,不然我真挖了你的眼睛。” 他的手修长而精致,湿漉漉地残留着暖池水雾的气息,捂着她的嘴唇。 林月娇的脸红的滚烫,不再说话,倒是心情平静下来,思维也恢复了正常。 跟他对上,节奏都被他带偏了。 林月娇沉下心,眼中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稳,“我想世子爷不会舍得挖了我的眼睛。” “喔?”容毓抿唇,捂着她嘴的手放开,颇有几分兴趣看着她,“为什么?” 林月娇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从容,“世子爷请了神医帮舍弟治疗,还要凑齐五件天材地宝做药引,花费巨大。再把月娇的眼睛挖了,变成没用的废人,世子花费的银子就赚不回来了,这笔买卖岂不是亏大了?” 林月娇很清楚,黑衣人那封信只不过是给了林逸一个看神医的机会。 治疗需要千金难求的药物,容毓二话不说就动用财力收集,天上不会掉馅饼,定然有所图谋。 “你觉得你能帮我赚回这笔银子?”容毓挑眉,心底却对她更加满意了。 林月娇一笑,“月娇自认为不会让世子亏本。而且世子愿意花费千金,不也正是相信月娇不会让你失望吗?世子救舍弟,大恩大德,月娇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只不过危害到我家人的事情,我不会做,有言在先。其他的,世子有何吩咐,不如直说吧。” “等你能以江南第一闺秀的名次入选朝凰书院,再说。”林月娇并没有否认他有所企图,慵懒说道,“如果你能进入朝凰书院,帮我做一件事。如果你不能进去,或者达不到第一的标准,就当那些药是我白送的。即便是你日后进入朝凰书院,此事做与不做,都随你。” 林月娇愣住了。 本以为容毓会有什么苛刻的条件,但是没想到他说的这个条件,基本等于没条件。 如果不能以江南第一闺秀的名次进入朝凰书院,那就不要她做任何事情,对林逸的治疗依旧。 “这个人情,月娇记下了。”林月娇颔首,心底却在想,不管到时候他要自己做什么,只要不是太为难,她都会做。 此时,两人才发现彼此都还泡在暖池之中,林月娇顿时有些尴尬。 “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容毓扫了一眼她湿透的衣裙说道。 林月娇正要说婢女的衣服就行,就听见容毓仿佛想到了什么,刷地一下从暖池中一跃而起,落在水池边,对着林月娇命令道,“原地待着,不准动。” 林月娇猝不及防,这下是真的看的很清楚,除了那条亵裤掩盖的地方,容毓浑身上上下下都被她看了一个遍。 一张脸顿时红的可以滴出血来了。 容毓随手拿起玉台边的一件宽大外衣披在身上,不知道用的什么步法武功,三两下就消失了。 不过一刻钟,就有两个婢女捧着一套衣服过来。 那套衣服是白玉菱纱做的长裙,精致繁复的绣纹,衣袂飘飘,裙身上缀着玉石流苏,环佩叮当,如仙如雾,一看就不是凡品。 “世子不是说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吗?”林月娇问道。 这肯定不是奴婢穿的衣服。 那服侍林月娇更衣的婢女笑吟吟说道,“云笙水榭里确实没有女子的衣服,这一套衣裙是蜀地的贡品,据说是按照古书上九天神女下凡的服饰记载所仿制,世间仅此一件。皇上赐给世子赏玩,此裙名为神女霓裳仙裙。” “这么贵重!”林月娇眸光一闪,瞬间觉得自己身上这件衣服都变得沉甸甸了。 她穿的不是裙子,是一身的银子! 林月娇更衣之后再去找容毓,他也换了一身衣服,躺在软榻上翻着一卷书,慵懒而惬意。 一向和他形影不离的黎墨谦也出现了,坐在容毓对面,摆着一盘棋局。 “感谢世子,霓裳仙裙贵重,我回去后还给你。”林月娇说道。 容毓随意摆手,“不要。本世子又不能穿,送你了。” 13 腹黑霸道世子 “我……” 不等林月娇拒绝,容毓挑了挑唇角,“沐浴被人偷看,还要给对方送一套衣裳,本世子真是亏了。” 林月娇已经无力反驳自己并不是有意偷看,简直不想跟他说话,绷着一张脸福身说道,“打扰世子,月娇告辞。” “等等。”容毓挑眉望向林月娇,眼神在她身上四处打量,“听说你提着食盒来的,东西呢?” 林月娇一脸不明所以,“食盒?喔,那是几样送给赛神医的小点心。” 容毓脸色一僵。 很好,谁来他这里不是提着贵重的拜访礼物,他本来也不稀罕,以林月娇这点身家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但是她亲手做的糕点,倒是很有心。 结果,这女人不光空着手来,唯一提来的糕点还是给赛老头,完全忽视他这个忠义世子。 忠义世子心情又不好了,一张脸阴沉的活像林月娇欠他八百万两银子。 黎墨谦忍不住轻笑,“四姑娘,你这可就过分了。糕点只给赛神医一个人吃,怎么没有我们的份儿?” “黎公子说笑了,月娇厨艺粗鄙,难登大雅之堂,哪敢献礼。”林月娇浅笑。 黎墨谦故意咳嗽了一声,“世子喜不喜欢我不知道,本公子倒是很喜欢。” “回头我一定亲手做了糕点送给黎公子品尝,请黎公子不要嫌弃。”林月娇立即福身说道。 容毓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分。 很好,这女人,糕点可以送给赛老头,黎墨谦,就是没有他,想死是吧。 只是停顿了一下,林月娇望向容毓,轻声说道,“承蒙世子赠衣,理当回礼,但小女子家贫拿不出重礼,只能做一些点心,略表心意,还望世子收下。” 容毓刚刚低沉的心情瞬间又愉快了起来,只不过脸上却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林月娇离开了云笙水榭,黎墨谦望向容毓说道,“世子,你让她以江南第一的名次入朝凰书院,太难了吧?” “如果不能在朝凰书院大放异彩,对我没用。”容毓合上了手中的书,说道。 黎墨谦疑惑说道,“但即便是这样,她又能有何用呢?” “自古红颜祸水。太子好色,慕王好名,怀王好争,只有才色俱佳的女人,才能下这一盘棋。”容毓随手拿起一枚白子,落盘。 黎墨谦恍然,“我明白了。太子好美色,慕亲王喜欢才名在外的女人,怀亲王则喜欢争大家都喜欢的东西。如果林月娇能够在朝凰书院才名出色,倒是能够挑起纷争。只不过林月娇的身份还是太低了,只怕到时候……” “没有不能成事的事,只有不能成事的人。”容毓又落下一子,从容淡然。 他指点江山,天下都仿佛只在这一盘棋局之中。 黎墨谦欲言又止,没再说话。 黎墨谦按下不提,说道,“我倒是奇怪,世子既然打算让她去做这件事,为什么还让她自己选择,做不做都随她。要是到时候她不愿意这么做,世子这一步岂不是白走了?” “林月娇这样的人,强迫她去做一件她根本不愿意做的事,哪怕她碍于权势威胁答应,也必然反噬其主。她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以诚相待,她不会知恩不报。”容毓又拎起一枚棋子,落下,“放心,如果她真不愿意做,我逼她答应也没用。” * 林月娇出了云笙水榭,早在门外等候的急了的鸢尾和荼靡连忙围了上来,看见林月娇换了一身名贵耀眼的衣裙都很惊讶。 一行人上了马车,返回林府。 “小姐,世子对您可真好。不仅请了神医给逸儿少爷治疗,还包了医药费,听说那都是些很难得的药材,现在您去拜访他,他还给您送衣裙。这衣服真好看,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裙。”鸢尾一脸笑意说道。 荼靡点头,“对啊。这么漂亮又别致的裙子,还没见过别人穿过呢。咱们林府那些小姐们的衣服,一件也比不上。听说别人来拜见世子都要送礼,只有咱们小姐,被世子送礼。世子对小姐还真好呢。” “你们懂什么,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必然是有所图谋。”林月娇莞尔一笑。 就比如前世的北堂翰,他曾经对她那么好,说过那么多动听的情话,但是却害死了她全家,处死了她。 所以容毓对林逸的帮忙,不能让林月娇安心,直到这次容毓坦然说明确实需要她去做一件事,林月娇才算放心。 “说不定是世子看上我们小姐了呢?”荼靡俏皮笑道。 林月娇差点噎着,“别乱说,传出去定然满城风雨。” “奴婢明白,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这种话。世子爷可是全天下闺秀女子都想要嫁的人,若是谁能得到世子的喜欢,必然要成为所有人的公敌。”荼靡连忙说道,“不过奴婢真的觉得世子对您真好。” 鸢尾也笑道,“我们小姐这么好,惹人喜欢也是应该的。” “慎言。”林月娇好笑地摇了摇头。 容毓怎么可能喜欢她,就那家伙喜怒无常的性格,林月娇就已经尽可能的躲让了。 重生一世,她知道爱情就是最不能相信的东西。 前世她就是被北堂翰所骗,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害了全家性命,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回到林府,林月娇先去换了一身衣衫,把这一套惹人注目的仙裙换下,让荼靡准备了一些食材,准备做一些点心,送到云笙水榭。 倒是守在悠然苑的丫鬟禀报,慈寿堂里出了大事了,这会儿林雪疏小姐还在慈寿堂外跪着哭呢。 一听林府里又出了事,林月娇立即让鸢尾荼靡出去打探情况。 这才知道,原来今天一大早,二房就对昨儿林卿絮挨打的事做出了回击。 二娘伊寒冰给林雪疏说了一门亲事。 对方是南州刘家嫡子刘凌波。 “小姐,听说这个刘凌波瘫了之后,把他的小妾都玩死了几个。”鸢尾打了一个寒颤,说道,“真是太变态了。不过也有人说那些因为小妾是偷汉子才被他打死的,不知道真假。” 前世林雪疏并没有嫁给刘凌波,今生因为步摇的事发生了变化。 林月娇对这个刘凌波倒很有一些印象。 “小姐,您要去慈寿堂看看情况吗?”鸢尾问道。 林月娇伸了个懒腰,“不去。林雪疏活该,我不会给她求情,也没兴趣落井下石踩她一脚,去了干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我插嘴的份儿。走,咱们去小厨房做点心。” “小姐说的是,林雪疏活该。”鸢尾点头,端着点心材料跟着林月娇进了厨房。 因为是送到云笙水榭给世子品尝,林月娇做的格外用心。 做了十八样精致点心,林月娇才让鸢尾趁着天色未黑送到云笙水榭。 云笙水榭,容毓和黎墨谦相对而坐,当中一盘玲珑棋局,闲敲棋子落灯花。 黑衣侍卫头领云谏提着两个略大的食盒走了过来,禀报说道,“世子,这是林府四小姐送来的糕点。” “咦?快摆上来。”黎墨谦笑道,将桌上的棋盘端到了另一边,说道,“正好,下棋这么久,也该吃些糕点歇歇。” 云谏将食盒里的糕点一字儿摆开,十八样点心,每一种都不一样,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各种味道,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这是翡翠蒸糕、海棠糕、碧绿千层糕、维州灯盏糕、南州方糕、宝州桃酥饼…等等那个是什么?我竟然没认出来。”黎墨谦讶然指着其中一样,发现以他的博学一时半会都没认全。 容毓眼中也多了一丝讶然,没想到林月娇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说道,“这是名糕十八点。” “喔,原来是糕中之王,集天下各有特色的十八种顶尖糕点,没想到四姑娘厨艺这么厉害。今天真是有口福了,我尝尝。”黎墨谦伸出一只手就要拿糕点,还没碰到碟子,就被容毓拿起一颗白玉棋子嗖的一声打中手背。 黎墨谦一愣,“干嘛打我?” “云谏,端下去,放到我屋里。”容毓说道。 云谏立即手脚麻利地把十八盘糕点收起来。 黎墨谦抽了抽嘴角,“世子,四姑娘说了送我的,有我的一份。你,你给我留几碟啊。” 容毓唇线上挑,“云谏,让厨房给黎三少做十八盘糕点。” “是。”云谏提着两大食盒退下了。 黎墨谦欲哭无泪,整个人内心都是崩溃的。 “本世子的厨子是皇上特意送的宫廷御厨,手艺自然比她好,你不用客气。谁知道她做的能不能吃。”容毓抿唇,嘴里这么说着,眼底却分明是把糕点全部收走了的高兴。 黎墨谦只能拱拱手,哭笑不得,“对,说不定还会拉肚子呢。墨谦谢世子试毒,免我一难。” 腹黑世子一脸淡定,端起茶杯浅斟了一口,心情甚好。 14林月娇巧破 次日清晨,林月娇照例给老太君请安,除了养伤的林卿絮和林卿声不在,其他人都在,林雪疏的脸蛋红肿着,还有着清晰的巴掌印。 老太君一看见林月娇脸上就多出了几分笑意,“月娇,你昨儿送来的糕点,我特别喜欢,吃了之后睡觉都安稳多了。你有心了。” “祖母喜欢便好。”林月娇浅笑。 老太君拉着她的手说道,“来我跟前坐。昨天做糕点累了吧?世子可喜欢?” 糕点要送出林府,这么大的动静,老太君不可能不知道。 “不累。世子喜不喜欢,我倒是不知道了。”林月娇在老太君身边坐下,抿唇一笑。 老太君笑道,“你倒是谦虚。对了,三日后,忻州文会,你准备一下,和柳儿一起去。本来我给你置办了一身衣裳,不过那都比不上世子送你的神女霓裳仙裙,你那天就穿那件,世子定然喜欢。” 林月娇无奈,老太君似乎误会容毓和她之间有什么了。 “祖母说的是。月娇也是这么打算的。”林月娇一笑。 老太君现在对林月娇真是越看越喜欢。 林卿柳笑的亲亲热热,“月娇妹妹在忻州文会必然能够大出风头,让忻州都知道我们林家还有妹妹这样的绝色人物。” “柳姐姐过奖了。柳姐姐是忻州第一美人,我自然比不上姐姐。”林月娇也笑吟吟看着她。 眼神落在林卿柳的脸上,知道她此时明明恨自己恨得要死,却还得一脸温柔的笑。 林月娇也一样。 前世今生的仇加在一起,恨不得现在就弄死林卿柳,但也同样笑的没有破绽。 “月娇妹妹谦虚了。”林卿柳说道,话锋一转,“祖母,声儿伤势严重,这次不能参加忻州文会了。不如,我带着疏儿去吧。” 老太君还没说话,伊寒冰就反驳说道,“一个庶女哪里够资格参加这种文会!” “确实,疏儿是不够资格的。听闻祖母打算将疏儿许配给南州刘家,这门亲事不错,不过到底比不上我们忻州那些青年才俊。这一次忻州文会,疏儿也会一些诗词,说不准就被哪位俊才看中了,那嫁给刘家岂不是太亏了。”林卿柳最能把握老太君的心思,欠身说道,“柳儿以为,不妨给疏儿一次机会。她若是有那个本事大放异彩,入了哪位贵公子的眼,那就是她的福气。如若她没这个命,也就不要心比天高,老老实实嫁到刘家,别摆出这幅样子给我们林家丢人。” 老太君还没有说话,林月娇就已经知道,林卿柳这番话打动了老太君,林雪疏能去参加忻州文会了。 伊寒冰急了,生怕让林雪疏逃过这一劫,正要说什么,就听见老太君说道,“疏儿漂亮懂事,又有才情,可惜了你只是个庶出,不然老身必然不会给你选刘家。” “祖母,疏儿知道您是为了我好。疏儿恳请参加忻州文会。”林雪疏连忙跪下磕头。 老太君说道,“好。这次便特意恩准你,跟你两位姐姐一起去。寒冰,你们二房的澜儿丫头呢?” 林府一共只有两个庶女,大房的林雪疏,二房的林雪澜。 “劳烦老太君挂心,那个没用的丫头昨儿偶感风寒,病倒了。”伊寒冰没什么表情说道,她一向不喜欢庶女。 老太君皱了皱眉,“本来还想给她一个机会去见见世面。她没有这个福分那便算了。看来这次文会,二房没有人能去了。” “老太君,絮儿怎么能错过呢。”伊寒冰连忙说道。 钱尧仙嘲讽说道,“二姑娘不是躺在床上养伤吗?怎么去?抬着去啊?” “比起林卿声,我们絮儿少了二十大板,再加上我用了祖传的金疮药,到时候絮儿就尽量站着。谁都知道这一次文会,就是冲着朝凰书院选秀去的。怎么都得看看对手吧。”伊寒冰尖酸说道,“至于你们声儿,已经被世子爷厌恶,又才艺平平,反正进不去朝凰书院,参不参加文会都没事。我们絮儿可是要进朝凰书院的,老太君,她当然得去参加文会了。” 钱尧仙气的脸都黑了,却见老太君点头,“确实。絮儿若是能够起身,那就去一趟吧。秋姑,把我这里的宫廷秘制暖玉香膏拿给絮儿。” 暖玉香膏是林家在京城的亲戚得了皇帝的赏赐之后送给老太君的,非常难得,老太君也只有一点点,却肯拿出来,可见老太君心底,最重要的还是朝凰书院的选秀。 林雪疏终于获得了一次避免嫁到刘家的机会,眉飞色舞,摩拳擦掌,想要在忻州文会上露面。 倒是林月娇在听说林雪澜突然病倒之后,心底担心。 三日一晃而过,忻州文会。 朝凰书院的选秀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但是忻州各地世家豪族的千金们都想在主考官容毓面前露个脸。 由忻州当地大儒司庭绅主持,设宴司家别院,举办忻州文会。 林月娇今儿穿着一袭银白色的神女霓裳仙裙,青丝半挽,扎着银白色的纱带,发髻中插着两只银色雕花簪子,一对银链耳坠,白衣胜雪,衣袂飘飘,有种神女下凡的感觉,美得惊艳。 她的身边是一袭华丽牡丹蜀绣长裙的林卿柳,这套裙子还是林卿柳为了这次文会特意让人新做的,再配上一套典雅大气的首饰,端庄秀丽。 林卿柳是端庄的美,林月娇是惊艳的美。 本来都很漂亮,但走在一起,一个美的俗,一个美的仙。 “那位小姐是谁啊?从来没有见过。” “对啊,她身边那位不是林家大小姐林卿柳吗?没想到忻州还有比林卿柳小姐更美的的女子。” 周围的贵公子和才俊们议论纷纷,林卿柳听见议论声心沉了一分。 林月娇一行人刚刚走到文会大殿门口,一个斯文儒雅的世家子弟走了过来,正是主办人司成宇,笑吟吟给林家几位女眷抱拳行礼,“几位小姐,今儿我们忻州文会,以文会友,有一个规矩,无才者不得入内。先对对子,再报家门。如果对不上,那就抱歉,不得入门。” 林月娇对文会这种规矩习以为常。 “来人,给几位小姐送对子。”司成宇一挥手,一个书童端着一盘的对子上来了。 林月娇直觉轮到自己的时候那张对联肯定很有问题,而林卿柳则一脸淡然地正要伸手揭开第一张对联,但是她的手还没碰到宣纸,却有另外一只手已经抢先一步拿起了那副对联,正是林月娇。 “柳姐姐,本来你是长姐,应该由你先。但月娇还是第一次参加文会,略有些紧张,姐姐是我们忻州第一才女,只怕姐姐你对过之后,珠玉在前,我都不敢对了。还请姐姐让一让由我先对,为姐姐抛砖引玉。”林月娇攥着那副楹联,一笑,捧了林卿柳一把,自谦了几句。 不等林卿柳拒绝,那围观的才子中便有一人吆喝说道,“原来你是林卿柳小姐的妹妹。不要紧张,这是文会门槛联,一般不难。” “对啊对啊,这位姑娘,你快请。”另外又有人说道。 林卿柳刚准备拒绝林月娇,林月娇已经笑吟吟翻开对联,如珠如玉的声音空灵,“那我就献丑了。上联是,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说的是天上月亮圆了的时候,正是人间每个月的月半(十五)。 月月月圆逢月半。 一个天上的月亮月圆,一个人间的月份月半,相映成趣。 林卿柳蹙眉,她有些头绪,因为这个对联,她曾经和司成宇商讨过,脑中已经有了一些灵感。 但还没等林卿柳想到下联,就见林月娇一笑,“我的下联是今夜年尾,明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对仗工整,才思敏捷。 15 惊艳全场 “妙啊!年头年尾对月圆月半,真是相得益彰。对的巧!” “不仅对的好,而且才思敏捷,这么短的时间就对出来了,佩服佩服。” “我还连点思绪都没想到,这位姑娘就已经对出来了,当得起才女二字。” 文会众人纷纷拍掌,赞叹之词四溢。 林卿柳先是一愣,随即心里深深地挫败感,自己听过这个上联,都没林月娇对的快,她竟然比自己更有文采。 司成宇也是呆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林月娇的反应这么快。 林月娇对完第一联,便对着众人道了一个万福,“忻州林家林月娇,行四,见过诸位公子小姐。” 这是文会的规矩,对完门槛联,自报家门。 文会不比其他,不知道名字,怎么能够扬名。 这些规矩林卿柳都没教林月娇,没想到她竟然全知道,一举一动,恭谦有礼,端的是大家风范。 “月娇,你……”林卿柳想责怪她,但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却又要维护自己的形象,只得强颜欢笑说道,“月娇真是让姐姐刮目相看。” 林月娇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仿佛完全不知道他们的算计,腼腆说道,“柳姐姐过奖了。柳姐姐请吧。” 前世她贵为太子妃,为了能配得上北堂翰在诗书琴棋书画等方面刻苦下功夫,只怕给他丢人。 除了那张不堪入目的脸,其他方面丝毫不逊色当年朝凰书院的一品闺秀,所以这第一联虽然略有难度,对她来说也不在话下。 她倒是想看看,第三联到底是什么。 林卿柳心底恨得不行,但也只能微笑拿起第二联,“上联,福如东海长流水。” 这对联简单的刚刚蒙学的小儿都能对的上,林卿柳不用思索就说出了下联,“下联,寿比南山不老松。” “呵呵,让林小姐遇上这样的对联,实在是大材小用。”司成宇尴尬地笑了笑。 才翻开对联,林卿絮整个人都懵了,脱口而出,“司公子,这不是欺负人吗?这明明就是千古绝对,你怎么拿来让人对对子?” 众人哗然,纷纷问是什么对子。 林月娇则心想,果不其然,他们故意使绊子。 “上联,烟锁池塘柳。大家都听听,这不是故意刁难人是什么?”林卿絮气愤说道。 而林月娇听见这一句话,脸色倒是有些古怪。 大殿中一个穿着深紫色富贵松纹团锦袍的世家公子哥,啧了一声说道,“司成宇,千古绝对都弄出来了,你是故意要把谁拦在门外吗?” 他叫做温泽野,长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林月娇对他没什么印象,说明这位皇亲贵公子前世没有参与皇权夺嫡之争,属于皇权边缘人物。 “泽野兄,我也不知道谁会抽到这幅‘千古绝对’,怎么能说我故意不让谁进门呢?”司成宇一笑,说道,“从来没有人说‘绝对’不能出现在门槛联,我这么做也没有违反规矩。再者我们本朝的黎墨谦曾经破过一个‘千古绝对’,成宇只是一时兴起,看我们忻州能不能出第二个黎墨谦。如果没有,那抽到这幅对联的客人时运不佳,如果有,便是一段佳话。” 事已至此,他自然不能偏袒徇私,只能按照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说下去。 林卿絮脸色惨白,“司公子,我可以重新抽吗?这样的千古绝对,小女子自认为没有黎公子的大才,对不上。” “林小姐抱歉了,抽到哪副对联是运气,没有重抽的规矩。”司成宇一脸公正无私。 林卿柳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底不痛快,本来此时倒霉的应该是林月娇,却变成了林卿絮,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 “林小姐,时运不佳,请下一位吧。”司成宇看见气氛僵住了,提醒道。 林卿絮却猛地回过神,愤恨说道,“不是我运气不佳,这幅对联本来不该我抽到的。我是第二个,林卿柳抽的那副对联才应该是我的。这一副应该是林月娇的。林月娇,都是因为你抢先抽了对联,乱了顺序,才会让我抽到,这幅对联,本来应该是你的。” “二姐,这,关我什么事?”始作俑者林月娇一脸惊讶无辜,恰到好处。 围观的不明真相的世家子弟们不少人交头接耳,觉得林卿絮自己对不上,就要找人背锅,实在过分。 林卿絮拿着那副楹联冲到林月娇的面前,眼底闪烁着怨毒的光芒,“这幅对联应该是你的,不能进忻州文会的应该是你。凭什么是我,凭什么我要代替你受过。换回来!这幅给你。” “二姐,我和长姐已经换过了,如何再换?”林月娇退后了一步。 林卿絮却要气疯了,将手中的楹联强塞进林月娇的手中说道,“我要跟你换!都怪你!这幅对联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林卿柳看见林卿絮和林月娇闹了起来,心底有几分暗爽,表面却摆出劝架的姿态说道,“絮儿,虽然是因为月娇抽了第一联,才导致你抽到了本来应该是她的第三联,但是抽已经抽了,对也对了,哪里有换的道理。你别闹了,惹人笑话。” 她虽然劝林卿絮不要闹,但是话语里却将林卿絮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林雪疏这个狗腿子立即附和说道,“唉,絮姐姐,我们都知道你委屈,本来不该你对的对联落在了你的头上,替人受过。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你闹也没办法。倒是四妹妹真是运气好,让絮姐姐替她挡了灾,可怜絮姐姐真是无辜。子衿,你说对吧?” 本来一直置身事外的林子衿冷不丁的被询问,却并没有跟着她们附和,而是说道,“这么多对联,谁能抽到千古绝对,运气问题,和其他人没关系。” 没有偏帮林月娇,也没有站在林卿絮这边,四房唯一剩下的孤女林子衿,一向都是中立的态度,从不掺和林家其他三房的事情。 林雪疏本来是想要她一起给林卿絮抱屈,听见她这么说,很不满意地瞪了她一眼,碍于她是老太君的身边人,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再次一副关切的表情说道:“絮姐姐你怪四妹妹,我们能理解。只不过事已至此,你还是回家吧。” 林卿絮被她们说的心里怒火更甚,更加愤恨林月娇,倒是林月娇扫了一眼这三个女人,看着这一出闹剧。 “我不管,我不回去,都是因为林月娇害的我碰上千古绝对,林月娇,你必须跟我换。”林卿絮蛮横不讲理说道。 林月娇唇线上挑,“二姐,我当然希望你能参加文会。不过,换是不能换的,这是规矩。” “你也就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要是真的想我参加文会,那就和我换。”林卿絮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喷火一般愤恨的光芒,她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在文会上一鸣惊人,被林月娇破坏了,一时间急得有些失去理智。 却听林月娇下一句望向司成宇说道,“司公子,不知,我能否替我二姐对这幅上联?” “你来对?”司成宇惊讶了。 林月娇一笑,“祖母常教导我们,姐妹间要同进退,互相照顾。今天二姐不幸遇到千古绝对,小女子恰好在吟诗作对上略通此道。希望我能替二姐对这幅上联,如果司公子觉得我的下联还算勉强过关,就请允许我二姐参加本次文会。” 林卿絮愣住了,什么? 司成宇还没有说话,温泽野已经来了兴致,朗声说道,“我赞同。林四小姐有情有义,我第一个支持。快说快说,你的下联是什么?” 他感兴趣的是林月娇想出来的下联是什么。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支持,司成宇知道这种表现姐妹亲情的事如果被他拒绝,别人倒要数落他无情无义,也只能笑道,“虽然这不太合规矩,但是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今有林四小姐代姐作对,实乃一段佳话,自然该成全。如果林四小姐能够对出下联,自然算林卿絮小姐通过了。” “我的下联是,灯深村寺钟。”林月娇提起手中的楹联,抿唇一笑。 就在林卿絮说出这个上联的时候,林月娇就想到了一件事。 这幅千古绝对,三年后不知道被谁破了,在大昭王朝广为流传。 不过此时尚且是三年前,还是一副无人对得出的绝对。 一瞬间,全场为之一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林月娇的身上。 16 要我给你戴吗 “好!没想到刚来就看见这么精彩的对联,四姑娘真是每次都令在下吃惊。”一个温润清和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林月娇等人回头,就看见门口多了一辆马车,从马车处走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一袭月牙白蜀绣冰蚕锦袍的翩翩君子,玉树临风,如切如磋,正是黎墨谦。 而在他旁边的则是那位令所有女子都忍不住多看一眼的世子爷。 这么正式的场合他就随意穿着那日赏花踏青的梨花白锦袍,腰间一枚玲珑玉佩是唯一点缀,三千银丝如雪,英俊的脸面无表情,但他就这么随意地走过来,却有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深邃的眼眸落在虚空,不为任何人停留,眼神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林月娇的等人,那一方的人都瞬间感到一阵压力。 “拜见世子。”司成宇抱拳行礼,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 容毓和黎墨谦自然不用对门槛联,被迎为上宾,而后面林雪疏和林子衿的对子都非常简单,也没有引起多余的关注,林家一行人这才一起进了大殿。 今晚的文会分为两部分,前半个时辰大家饮酒作对,谈诗论画,交际应酬。 后一个时辰则是诸女献艺,这才是重头戏。 丝竹悦耳,歌舞升平,此时诸女较艺还没开始,众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说话,陆陆续续人都到齐了,再没有人遇上那种千古绝对,都进来了。 林月娇一行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庶女是没有座位的,林雪疏就站在林卿柳的身后。 林卿絮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坐着极其难受,倒是恨不得像林雪疏这样站着,最后看见好些闺秀们围拢着黎墨谦,眼睛一亮,也混入其中。 容毓身边也是一堆莺莺燕燕,林卿柳也想过去,但是她自持身份,怕被容毓看不起。 林月娇坐在座位上,等着开席。 她的左边是林卿絮的空位,右边是林子衿,空位旁边是林卿柳。 正在此时,冷不丁那边被人簇拥着的容毓,一个人径直向着林月娇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四姐姐,世子,世子爷好像往我们这边来了?”林子衿一脸惊讶,声音紧张。 容毓来到了林月娇的面前。 他白衣如仙,银丝如雪,俊美的不可一世,吸引着宴会众人的目光。 林月娇正疑惑容毓过来干什么,倒一时忘了给他行礼,两人就这么两两相望,旁边的林卿柳看见这一幕,心底闪烁着嫉恨的光芒。 倒是站在林卿柳身后的林雪疏,看见站在林月娇前面的容毓,心跳加快。 “四姐姐,世子爷驾临,你还不快敬世子爷一杯。”林雪疏心情紧张的不行,但眼底满是忍不住的蠢蠢欲动。 容毓压根没理会林雪疏和她手中那杯酒,直接把她无视了,望着林月娇说道,“你今天格外好看。” “世子谬赞。”林月娇起身含笑,也不理睬林雪疏。 林雪疏举着酒杯尴尬站在一边,倒是林卿柳呵斥了一句,“世子面前,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回来。” 说着,望着容毓温柔一笑,温婉极了,“让世子见笑了。柳儿回头一定好好教训妹妹学规矩。” 林卿絮望着手中的酒杯,神色低落地退到了一边。 对于林卿柳这句话,容毓只是颔首,没说其他。 容毓的视线却落在林月娇的身上,说道,“呈上来。” 旁边的冷面护卫云谏立即打开一个檀香木的盒子,里面一支玲珑玉的雕花玉簪,晶莹欲滴,并没有那种精雕细琢的匠气,却浑然天成带着一丝仙气。 和林月娇身上这一套神女霓裳仙裙极其搭配。 “请。”云谏将檀木盒子呈到林月娇面前。 林月娇看着他公然赠玲珑玉簪,心底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道,从今儿开始起,不知道多少闺秀会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干嘛?”林月娇一想到这家伙坑的自己要跟不知道多少女人为敌,语气自然就不好了。 容毓说道,“和你的仙裙是一套,上次忘记一并给你了。本是一套,拆开有违天和。” 有违你个头啊? 林月娇心底腹诽了一万遍。 如果真的要赠送玉簪,什么时候不能送,干嘛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他就是故意的。 “谢世子。不过月娇无功不受禄,当不起世子所赠。”林月娇俯身,拒绝。 旁边的林卿絮和林子衿和周围一圈偷听的人眼睛都直了。 容毓唇线上挑,“就当我对你送的糕点的赏赐。” 这句话一出,林府几个知道的倒还好,不知道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和敌意,什么? “糕点是对世子赠裙的答谢,世子再送玉簪,受之有愧。”林月娇皱了皱眉,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这么多人,自己无端提裙子干什么。 果不其然,周围一圈闺秀不知道多少人眼睛都红了,盯着林月娇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的衣服扒下来。 自知失言,林月娇瞪向容毓,好看的黛眉紧蹙起。 容毓看着她暗恼的小表情,觉得甚是可爱,唇边勾起一抹笑,“赠裙也是因为我害四姑娘……” 赠裙也是因为我害四姑娘落水湿身。 “谢世子!”林月娇立即截断他的话,俯身一拜,不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其实容毓压根不会这么说,只是逗逗她,不过林月娇不知道,这会儿把容毓恨不得踩两脚。 容毓看着得到了自己礼物却一脸不高兴的林月娇,心情却很好。 鸢尾机灵,接过了云谏递来的玲珑玉簪,正要收起来,就听见容毓不冷不热说道:“要我给你戴吗?” “鸢尾,给我戴上。”林月娇气的咬牙,闷闷说道。 鸢尾拿起玉簪插在林月娇的发髻间,加上这一支玉簪,林月娇果然更加出挑了。 南容毓满意抿唇,没再说一句话,转身重新回到了主位。 黎墨谦看见这一幕不由好笑,别人做梦都求不到世子送一样东西,偏这位压根不想要,而容毓就非要送给不想要的人。 “恭喜四姐姐。”林子衿道喜。 林月娇摆手,“得了吧,这叫作孽。瞧瞧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扒了我的衣服,拔了我的玉簪。” “若是能被世子高看一眼,便是被众人嫉恨,也是一种福气。先贤说,不招人嫉是庸才,四姐姐且宽心。”林子衿浅笑说道。 林月娇莞尔,“被你这么一开导,我倒是心情好多了。” 容毓刚走,温泽野和司成宇差不多同时过来。 司成宇来找林卿柳,温泽野则是来找林月娇。 林雪疏的眼神再次亮了起来,她对勾上容毓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因为容毓不近女色,姑且一试只是心底存了份奢望。 “林四小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破了千古绝对,还被忠义世子青睐有加。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忠义世子给女人送东西,你知道他多不近人情吗?当年媛安公主,咱们皇帝的爱女,看上了他那里收藏的一套神女霓裳仙裙,亲自上门求购,以珍奇异宝交换,结果他连门都没让人进,把人家公主气的在侯府门口就哭了……”温泽野性格直爽,摇晃着一把折扇,啧啧摇头,突然眼神冷不丁落在林月娇身上,瞪大了眼睛,吃惊的嘴都合不拢了,“这,这是那件霓裳仙裙……” 见温泽野这么吃惊,林月娇黛眉轻挑,“刚才不就是在说赠裙吗?温公子怎么这么惊讶。” “我知道赠裙啊,但哪里知道是这件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霓裳仙裙。”温泽野震惊回过神,掐了自己脸一把,嘀咕说道,“奇怪了,难道本少对容毓的认知有错?” 林月娇噗嗤一笑,他掐脸的动作太有趣了。 “林四姑娘笑的时候真美。”温泽野被她的笑容晃的回过神,真心实意称赞了一句,拱手笑道,“在下京城温家温泽野,今天能认识姑娘,见识千古绝对,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林月娇也客气的回礼,“温公子客气。” 这位除了爱胡闹说话直身份尊贵之外,并不是那种色欲熏心或者趾高气扬的人,反而脾气很好,性格好,对于美人也都是欣赏的目光,不让人觉得讨厌。 正在两人谈笑宴宴之间,林雪疏又端着酒杯插进来了,这一次她自己拿了一个酒杯,又递给温泽野一个酒杯,福身说道,“小女子林雪疏见过温公子。早就仰慕公子大名,敬公子一杯。” 林雪疏虽然身份卑微,心狠手辣,但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其他贵公子可能还会瞧不起连座位都没有混进来的庶女,但温泽野是出了名的惜花之人,从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看低,笑道,“林姑娘好。请。” 说着,就接了林雪疏手中的酒杯。 林月娇一看他这么蠢,嘴角抽了抽。 “等一下。”林月娇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搁下,望向林雪疏说道,“疏儿妹妹,司成宇公子此时就在旁边,虽然温公子的身份更尊贵,但也该先给主人家敬酒。否则,岂不失了我们林家的礼数。” 林月娇用的是一副说教的口吻,林雪疏冷不丁被她打断心底有些不高兴,但是听她这么说,却也无话反驳。 林月娇将从温泽野手中夺下的酒,递给司成宇,浅笑说道,“司公子,这是我五妹妹疏儿敬你的酒。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司成宇拿起那杯酒,装作一副大方说道,“敬酒不分先后,随意。” 其实心底对林家这么尊重他,把他摆在温泽野前面有些得意。 而林雪疏看见司成宇拿起了那杯酒,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林月娇余光瞥见了林雪疏的不知所措,唇线上挑。 “请。”司成宇看见林雪疏一动不动,心底有些不耐烦,不想耽误自己和林卿柳说话,一饮而尽。 温泽野也拿起酒杯对着林雪疏笑了笑,“请。” 也是一饮而尽。 林雪疏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和他们干杯,上等的百花酿喝在嘴里却食不知味。 林雪疏一阵小碎步跑到司成宇旁边,低声说道,“司公子,有位小姐请你出去,有重要的事情谈。” 司成宇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林卿柳,表忠心冷冷说道,“告诉她,本公子已经心有所属,不去。” 林卿柳虽然不喜欢司成宇,但是被一个大才子这么追求,心底也很虚荣,皱眉看了林雪疏一眼,说道,“哪家的小姐,竟然找到你了?不知道你是我妹妹吗?” “是,是……”林雪疏结巴说不出来,额头已经急得冒汗了。 林卿柳冷哼,“退下。” “不管是谁,我只倾慕林卿柳小姐一人。其他人,不用想了。”司成宇不知道自己中了春药,自我感觉良好的在林卿柳面前表现痴情。 林月娇看见这一幕,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林雪疏坐立不安的看着司成宇,过了一刻钟,突然司成宇身体一晃,整个人摔在地上。 “司公子,你怎么了?”林卿柳关切问道。 司成宇眼睛发红,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卿柳,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说道,“卿柳,我喜欢你。” “司公子,你先放手。”林卿柳脸色一变,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司成宇在春药的影响下,神智冲动,攥着林卿柳的手不放,“我不放!卿柳,我真的喜欢你,嫁给我!” “司成宇,你快放开。你干什么,你疯了吗?”林卿柳气的不轻,呵斥。 司成宇却一把扑到林卿柳的身上,将她压在身下,“我没疯。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要跟你成亲!” 17 温泽野的感谢 “放开!司成宇你快放开我。来人啊,救命!非礼啊,来人啊!”林卿柳这下真的慌了,失声惊叫。 但是司成宇压在她的身上,充耳不闻。 “大姐!”林月娇惊呼,对着温泽野喊道,“温公子,麻烦快把司公子拉开,他着魔了!” 温泽野已经完全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幕震惊了,听见林月娇的话才反应过来,一把冲上去将司成宇拉开,但是司成宇双手攥着林卿柳的衣服,这么一扯一拉之间,只听嘶嘶两声,林卿柳那重金定做的裙子的领口就被撕破了,露出半边雪白的香肩,和胸前一点红色的肚兜。 林月娇和林子衿都惊呆了。 林月娇只是想看司成宇出丑,没想到司成宇竟然直接拖着林卿柳下水。 “放开我!”司成宇拼命挣扎。 其他人也都是被这一幕震惊的目瞪口呆。 林月娇率先回过神,拿起鸢尾手中的披风盖在林卿柳身上,望着司成宇说道,“司公子,你发什么疯?非礼我大姐,你想死吗?” 林子衿走过去扶起林卿柳,但是她此时就跟失魂落魄一样,目光呆滞,抱着自己的肩膀抽泣。 “司成宇好像被下药了,快叫大夫,不然他只怕有生命危险。”温泽野皱眉看了司成宇一眼,说道。 容毓的一个侍卫走上前给司成宇把了一脉,嗖嗖几针扎在了他的身上,说道,“司公子中了春药。我已经用银针暂时压制,可以缓解半个时辰。幸好只是普通春药,不是秘制春药,有解。让你们司府的大夫,准备一碗镇魂醒神汤即可。” 他是神医赛华佗的药童商陆,也是容毓的侍卫之一,擅制药解毒。 司庭绅此时也听到这一番动静赶过来,抱拳对着容毓说道,“老夫感谢忠义世子出手相救。” 容毓颔首。 司庭绅转身对着司成宇扬手一挥就是一大耳光扇过去,愤怒咆哮,“你做的什么事,太让为父失望了!” “司老先生先别急,司公子明显是中了春药被人暗算,现在还是先趁着司公子清醒,问一问他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黎墨谦扬声说道。 司成宇体内的春药被银针压制了,又被司庭绅打了一巴掌,彻底恢复清醒。 “是你干的好事!” 林雪疏浑身颤抖,脸色惨白,本能的说道,“不是我不是我。” 但是她此时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看起来反而像是心里有鬼。 “不是你还能有谁。我从主持文会开始,什么都没有吃,滴水未进,唯独只喝了一杯你敬的酒。”司成宇气的脸色铁青,指着林雪疏怒吼,“林雪疏,你为什么要害我!” 司庭绅脸色一沉,“酒?杯子,酒壶,全部拿来检查。” 跟着司成宇的小厮立即把司成宇刚才喝酒用的杯子,还有林雪疏倒酒的酒壶,连同里面的酒,一起递给了旁边的商陆。 商陆拿到鼻子前闻了闻说道,“酒壶和酒没有毒,只有这个杯子有。春药是单独下进这个酒杯,由此可知对方是下毒之后再端来的。” “对,不错。林雪疏是端着这杯酒过来的。”司成宇立即说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瞪着林月娇,“你还真是个扫把星。门槛联的时候,你抢先对联,让林卿絮遇到千古绝对。现在林雪疏敬酒,本来是给温泽野的,都是因为你横插一竿子,结果变成给我的了!” 林月娇心底冷笑,但脸上却满是诧异,“司公子何出此言,我又不知道这杯酒被下药了?这与我何干?” “司成宇,你别以为你被下药了就能在这胡说八道,照你这么说,该被下药的人,活该是本少?”温泽野眸光一凛,眼中闪烁寒芒。 司庭绅反手又是一耳光向着司成宇扇过去,气得胡子颤抖,“混账东西,说的什么混账话!温少来我们这里做客,你招待不周差点让他中了春药,还敢怪别人?” “爹,孩儿失言。”司成宇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道歉。 司庭绅抱拳对着温泽野说道,“犬子被春药弄的神志不清,失礼之处,还请温公子包涵。” 林月娇走到林雪疏面前,说道,“林雪疏,司公子中了春药,大姐也被连累,你认罪吗?” 林雪疏被抓了个人赃并获,想要为自己辩解都无从说起,心底无限愤恨,为什么好端端的一局,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啪!”正在此时,本来坐在地上哭泣的林卿柳,听见这番话冲过来抬起手就扇了林雪疏一个巴掌,眼神怨毒到了极点,“林雪疏,你这个恬不知耻的荡妇。竟然想要下春药爬上男人的床,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还连累我,我真是心软给你这次机会,真不该跟祖母求情让你参加这次文会。” 林雪疏的脸上顿时印上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被打的怒火心起,愤恨说道,“林卿柳,你别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要不是我把我娘的钱都给了你,你会帮我求情?你不过是拿钱办事,凭什么这幅居高临下的姿态教训我……” 话还没说完,林卿柳已经扬起手又是一巴掌,把林雪疏剩下的话都打回去了。 “敢在嫡姐面前这么说话,不知尊卑的贱货!” 司成宇一看见这个情况,连忙上前献殷勤,“卿柳,这个女人我来替你教训。她竟然对我下药,我一定要她好看。” 林卿柳厌恶地避开他,说道,“司公子,自重。” 此时她打了林雪疏两巴掌消气,多少恢复了一些理智,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心底暗恨的快要发狂,但是表面上却只是扫了周围的人一眼,福身说道,“小女子身体不适,便先告辞了。”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她身边的两丫鬟连忙跟上。 林月娇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唇线轻抿。 “把林雪疏给我抓起来。”司成宇被林卿柳这么冷淡对待,心底的怒气全部撒在了林雪疏身上。 林月娇却不能不阻止他把林雪疏带走,毕竟是林府的人,不管怎么样都要先带回林府,等老太君决定,身为林家嫡女,不能任凭林府的人被人带走。 “司公子息怒。这件事我们林府一定会给司公子和司府一个交代。温公子,这件事我也会跟你陈明原因。但是,林雪疏是林府的人,却不能让外人带走。我们林家一定会尽快处理,绝对不会让司公子受委屈。”林月娇说着,眼神望向司庭绅,说道,“请司老先生谅解。” 她说的条理清楚,有理有据,端的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她害的本公子变成这样就想一走了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司成宇气愤说道。 司庭绅却横了他一眼,转而对着林月娇说道,“老夫就等你们林家的消息。” 他虽然不高兴,也不能强行扣押林雪疏,确实要给林家三分薄面。 林月娇转身对着身边的丫鬟荼靡说道,“荼靡,送五小姐回去。把今天在忻州文会上发生的事情禀报给老太君,请老太君定夺。” “是。”荼靡福身,林雪疏身边两个丫鬟搀扶着她,离开了忻州文会。 “林四小姐,你们林家那位小姐为什么要对我下药?”温泽野问道。 林月娇答道,“这是我们林家的私事,不好多说。但如今波及到温公子,理该告知。前几天府里给林雪疏订了一门亲事,她不满意,祖母许她这次来参加文会,本想让她一展才华,如果有人能看上她,去林府提亲,那门亲事就可以另说了。没想到她竟然用下药这种手段,辜负了祖母对她一番期望,也丢尽了我们临家的颜面。让公子见笑了。” “原来是这样。”温泽野瞬间明白了。 温泽野瞬间对眼前这个刚刚认识的女子生出好感,抱拳,“今日承蒙姑娘换了一杯酒,不然,在下就要出丑了。” “如果是公子,想必不会出丑,而是被她用借口骗到偏僻地方,然后,让你负责了。”林月娇看着他说道。 温泽野脸色霎时一白,“幸好,谢姑娘帮忙。” “温公子不要谢我,我也不知道那杯酒有问题。”林月娇自然不会承认,说道。 温泽野爽朗笑了笑,“就算四姑娘不知道,也是救了我一次。不然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我爹又要揍我了。” 林月娇听他说的有趣,抿唇一笑。 林卿絮今天心情很好。 林卿絮命令丫鬟迎桐端着一碗羹汤,跟着她回去座位。 林卿絮坐下后,扫了一眼旁边的林月娇。 林月娇拿着一双筷子,正要夹起一枚果脯,一边和旁边的林子衿说着话。 林卿絮趁此时机,故意失手一扫,迎桐捧着的那碗羹汤就稀里哗啦全部倒在了林月娇的右手上。 滚烫的汤汁之下,林月娇疼的筷子都握不住了,应声落下。 18 名动江南 “四姐姐,你的手!”林子衿吓了一跳,脸色大变。 林卿絮旋风一般起身,左右开弓扇了迎桐两巴掌,骂道,“混账东西。怎么办事的,竟然把羹汤倒在我妹妹手上,你想死是不是?四妹妹,你的手怎么样?” 林月娇的右手被羹汤烫伤,红肿了一大片,火辣辣的疼。 鸢尾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来人,快叫大夫。” 这边的骚乱刚刚起,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还没等司家的大夫到,忠义世子那边已经把商陆派过来了。 用冰水清洗了伤口,商陆又拿清凉消肿的药给林月娇敷上,清凉的药膏涂上后,手上那种火辣辣的痛感瞬间就消失了,药效很好。 “林四小姐伤的不重,只是四五天之内,这只手都不能用了。”商陆说道,将一瓶药膏递给林月娇,“这是药,每天早晚擦一次。” 林月娇道谢,“谢大夫。” 眼神却透过他,望向远处坐在主位上的容毓。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这边,正在和黎墨谦说话,林月娇随即收回目光。 而等林月娇的目光刚刚移开,容毓就向她看去,好看的眉峰微沉。 她受伤了。 “林四小姐,你的手受伤了,快让我看看!”温泽野一下就挤到了最前面,伸手就要拉林月娇的手。 林月娇将手背到身后,浅笑,“谢温公子关心。不过并不碍事,已经包扎好了。” 温泽野这才发现自己这动作太唐突了,不好意思挠挠头,在身上摸了一下,说道,“出门没带药,回头我给你送。” “谢温公子好意。大夫已经给我开药了,不用,谢谢。”林月娇抿唇。 温泽野献宝地说道,“大夫开的药哪里有本少的药好,我这可是太后御赐给我的冰肌玉骨膏……” 话还没说完,看见鸢尾捧着的那个小玉瓶子,瞬间噎住了,“原来你已经用上了啊。” 温泽野看了一眼商陆,说道,“难怪,忠义世子的药,好吧,那我就放心了。” 林月娇也不由多看了那个玉瓶子一眼。 “四妹妹,都是这个贱婢不小心,我已经狠狠扇了她巴掌,你要是不解气,便是打死了,我也绝无二话。”林卿絮假惺惺说道。 林月娇扫了一眼跪在地上被打的脸肿成馒头的婢女,说道,“下次小心一些便是,哪用得着要她的命。” “贱婢,你还不快谢谢四妹妹饶你一命。”林卿絮踢了迎桐一脚,心底却很得意。 迎桐连忙对着林月娇磕头,“奴婢谢四姑娘救命之恩。” “四姐姐,你的手伤成这样,这次献艺可怎么办?你会唱歌吗?”林子衿关切问道。 一听这话,林卿絮紧张了起来,林月娇摇头,“我就不参加了,我看看。” “唉,四姐姐不用担心,这也不是大考,错过也无妨。”林子衿安慰。 林卿絮眼中的高兴之色压根藏不住,眉飞色舞,就差拍手称快了。 经过这一个插曲,诸女较艺终于开始了。 一时间,大殿之中,弹琴作画,唱曲吹箫,跳舞拨弦,歌舞升平,看得人眼花缭乱。 几许,轮到林卿絮。 两个侍卫抬着一个案桌摆放在大殿之中,林卿絮的婢女将宣纸铺开,墨早就研好了,提笔作画,一幅夏日荷池盛景,跃然纸上。 容毓只是扫了一眼没有多说,黎墨谦只是称赞了几句,他对所有献艺的女子都是称赞,也没显出对她有什么特别。 林卿絮心底极其不满,灵机一动,突然说道,“谢谢大家的称赞。其实我的画工,远远不及我的四妹林月娇。四妹妹,不如,你也来作画一幅。” “二小姐,我们小姐刚刚被烫伤了。”鸢尾愤愤说道。 林卿絮望着林月娇,似笑非笑,“不碍事,不过是些许烫伤,想必四妹妹不会介意。更何况,就算四妹妹只发挥出寻常一两分的实力,也能远远超过我了。四妹妹,也请你画一幅荷开满池图吧。” 话音一落,不少人的目光向着林月娇望去,闺秀们多是揶揄好笑,因为大家都知道,画画写字对手的要求最高,现在林月娇的手伤成这样,让她画画,就算是十成实力,也只能发挥出两成。 “说的什么鬼话,林月娇的手都包成粽子了,怎么拿笔。”温泽野冷哼,不高兴说道,“你不是她二姐吗?有你这么坑妹妹的?” 经过林雪疏那件事,温泽野自觉欠林月娇一次,所以维护她。 林卿絮一看见温泽野为林月娇出头,心底更是恨得牙痒痒,表面上却笑着说道,“温公子是不知道我妹妹的本事,我还没见过比她画的更好看的人,就算是受伤,也绝对画的比我好。” 明着捧林月娇,就是逼她上来作画,这是捧杀。 正在此时,人群之中又出现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林月娇能够破千古绝对,想必不凡。大家都说她是女中黎墨谦,黎墨谦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家早有了解,倒是这位女中黎墨谦,不知道是不是名不副实。” 林月娇顺着声音望去,一个穿着富丽的大家闺秀,长的漂亮,但是不认识。 她话音一落,另外又有一个女子接着说道,“对啊,小女子也想见识见识,还请林四小姐上台一展身手……” “不肯画,是觉得我们不配欣赏吗?” 诸女顿时喧哗了起来。 林月娇都不认识,但也知道,自己刚才破了千古绝对出尽风头,又被容毓特别对待,早让这些人嫉恨在心,如今齐齐起哄,想看她出丑。 林卿絮看见大家都帮腔,心底一阵得意。 林月娇扫视了一圈,脸上没有丝毫怒色,不温不火说道,“承蒙诸位看得起,但是我要先说明一下,女中黎墨谦愧不敢当。黎公子高才,天下尽知,我怎么敢和黎公子相提并论。如诸位所说,黎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我不过略懂一二,实在不能和他并称。” 容毓的眼神落在林月娇身上,这话一出,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在为自己不能作画辩解,但是容毓却看出了,这个女人,要爆发了。 “也就是说,你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咯?”最先出声那个女子,冷笑说道。 林月娇如果回答是,马上就会沦为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笑柄。 “我刚才说过了,略懂一二。”林月娇心底早有准备,弯唇。 林卿絮立即接过话,“四妹妹,你快上来作画,让大家都见识见识,你的画有多厉害。” “二姐过奖了。小女子的画一般,不过诸位今日既然想要欣赏,那我自然不能扫兴。”林月娇从座位中走了出来,银白色的仙裙飘飘,美的倾国倾城。 她就这么款款走上台,身姿摇曳,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林月娇走到了林卿絮刚才作画的案桌前,林卿絮的那幅画已经被挂到画架上了,这里只剩下空白的宣纸,林月娇拿起笔,落笔作画。 而她刚拿起笔,在场众人就惊呼了一声,不少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往案桌那里看。 因为林月娇并没有用受伤的右手拿笔,她用的竟然是左手。 林卿絮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她心底安慰自己,林月娇没那么厉害,她才十五岁,就算练习了左手画,也只是好高骛远,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成就,只能勉强成画而已。 林月娇绘画的速度很快,左手画一点都不比林卿絮的右手画慢,不过片刻,一幅荷开满池就画好了。 搁下笔,林月娇抬起画,放到了容毓的案桌前。 只见宣纸上同样是一池的荷花,但是不管是从渲染手法还是意境深远比较,这一副都比林卿絮的那一副更好。 “好!画得好!左手画竟然能画到这个地步,厉害。”黎墨谦拍手称赞,望向林月娇满是欣赏笑道,“四姑娘,你每一次都令人刮目相看。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容毓的眼神落在画上,随即又落在林月娇包成粽子的手上。 一副惊艳绝才的左手画,别人都欣赏她的才色双绝,只有他的眼神,看那白色的绷带格外刺眼。 先伤她右手,再逼她作画,她的左手画不是为了出尽风头,而是被人逼迫,漂亮反击。 黎墨谦亲手将画挂在画架上传到下面,众人这才得以见识到传说中的左手画。 林卿絮脸色惨白,后悔的恨不得上吊。 林子衿也彻底被林月娇的才艺折服了。 众人议论纷纷,这一次看林月娇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林月娇看见林卿絮后悔的要死的脸色,心底非常解气。 “林卿絮,你说的还真没错。林月娇果然是受伤都画的比你好。”温泽野欣赏着林月娇的左手画,惊叹之余还不忘讽刺林卿絮一句。 19 有仇不过夜 林月娇出了一口恶气,望向林子衿说道,“子衿,就请你帮我题字吧。” “我?”叶清瑶一愣。 林月娇笑着点头,“对。” 谁都知道,今天过后,这幅左手画必会名气大噪,谁的字留在上面,那也必然跟这幅画一起出名。 这是林月娇特意给林子衿一个机会,跟着她扬名。 这么好的机会,谁不希望能在这幅左手画上留字,都恨不得自己才是林月娇的妹妹。 林卿絮尖声喊道,“林子衿怎么配在左手画上留字?好端端一副画,难道要让一副字毁了不成?” “喔?那二姐的意思呢?”林月娇似笑非笑看着她。 林卿絮厚着脸皮说道,“我是你二姐,我来题字。你刚才也看到了,我题的字不差。反正你现在右手伤了写不了字,不如就让二姐我来帮你。” 无耻。 林月娇虽然伤了右手,但是她的左手练的不止是左手画,还有左手字。 黎墨谦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如果无人题字,四姑娘,在下愿落笔为墨。” 黎墨谦已经名动大昭王朝,题字自然不是为了出名,相反他的字还能让林月娇的名声更上层楼。 “谢黎公子好意。不敢劳烦,请子衿妹妹为我题字便可。”林月娇福身一拜,谢过这位大才子。 林子衿拘谨说道,“四姐姐,我的字远不及黎公子,而且黎公子的墨宝千金难求,如果他能为你题字,你的左手画必然名动江南……” “就算没有黎公子题字,也会名动江南,我不介意。”林月娇直接将笔塞在了她的手中。 她说的似乎有几分自傲,但却是实打实的实话。 林子衿也明白揽月居一心想提携她。 “子衿谢姐姐。”林子衿福身,提起笔,这下没有再推脱,而是提笔落下,笔走龙蛇,两行娟秀的行书落在了宣纸上。 林卿絮看见这一幕,非常嫉妒,责怪说道,“四妹妹,你怎么偏心小七,让她题字不让我题字。” “二姐,你已经作画题字了,而子衿还没有献艺,所以我当然要请子衿题字了。”林月娇弯了弯唇角,心底也觉得林卿絮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林卿絮阴阳怪气说道,“随便你。好端端一副画,被字毁了,可是要掉价的。” “我觉得这字写的比你好看。”温泽野毫不客气说道。 林卿絮被温泽野噎了个正着,又得罪不起他,只得自己嘀咕,“你一个纨绔子弟又不懂画……” “我也觉得很好。”清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说话的人是黎墨谦。 林月娇回头,才发现容毓和黎墨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这边。 “你叫林子衿?”黎墨谦望向林子衿,指着那字问道,“这种行书像兰夫人体,但又不一样,自成一体。你临摹的哪种字帖?” 林子衿福身答道,“小女子林子衿,林家行七。以前确实是临兰夫人体,但虽喜欢兰夫人的温婉娟秀,却觉得傲然风骨不足,故而在此基础上,自己小作修改。” “不错。既有兰的温婉,又有竹的风骨。你的书法自创一体,已经小成,不过还有可以进步的地方,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指点一二。”黎墨谦爱才心起,他尤其喜欢字画,林子衿的书法独具一格,但没有名师指导也很难大成。 林子衿看着他,压根没想到这种事会落在自己头上,倒是林月娇见她没有反应,连忙拉着她一起福身,“谢黎公子指导。那舍妹就劳烦黎公子多多费心了。” “能促成一种书法的完善,我亦欣慰。”黎墨谦和气笑道。 林卿絮看见这一幕,嫉妒的发狂。 林子衿这才堪堪反应过来,又惊又喜。 容毓清冷的声音响起,“墨谦,赐牌。” 黎墨谦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枚朝凰书院的牙雕竹牌,递给林子衿,“恭喜,你书法这一项,下次不用考了。” 二指宽的牙雕竹牌,青白色,正面是朝凰两个字,而反面只有一个字,上。 林子衿也满是惊喜,看了看林月娇,却诚恳说道,“这枚竹牌应该给四姐姐。我的书法,比不上四姐姐的画。” “哈哈,放心,世子早有准备。”黎墨谦笑道。 林月娇心底也有些安慰。 容毓从怀中拿出牙雕竹牌,放到林月娇的掌心。 但是,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竟然有三枚。 林月娇也愣住了,三块朝凰书院的牙雕竹牌。 “世子,你是不是不小心,放多了?”温泽野惊讶说道。 倒是林月娇先是一愣,思索片刻,仿佛和容毓心有灵犀一样,瞬间明白了。 “第一块,左手画。第二块,双面绣。第三块,名糕十八点。”林月娇望向容毓,眸光奕奕,“是吗?” 容毓唇线上挑,狭长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很满意她的聪敏,“嗯。” “不错,四姑娘的画、女红、厨艺三项都已经过关了,恭喜,大考的时候,这三项不用考核了。”黎墨谦浅笑说道,随即又告状,“四姑娘,世子太能吃了,糕点一块都没给我留。” 容毓威胁味十足的冷哼,黎墨谦立即闭嘴。 林月娇手心握着三块竹牌,心底也忍不住有几分高兴,这么快就获得了三块竹牌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 听见黎墨谦的话,林月娇霎时望向容毓,很难想象他一个人狂吃的样子,莞尔一笑。 这一笑就如千树万树梨花开,文会上的莺莺燕燕黯然失色,全都成为她的陪衬。 世有佳人倾城之色,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当如是。 就连容毓的眸光也在她脸上禁不住停顿,这才移开。 更不要说周围看呆了半晌的其他人。 林月娇似笑非笑看着她,说道,“今天大家弹琴作画,岂能没有清茶助兴。我二姐茶艺一绝,不如就请二姐为大家表演茶艺,泡一壶茶。” 这话大家一听,怎么都感觉耳熟,刚才林卿絮就是这么逼林月娇上去作画的,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了她自己。 不等林卿絮拒绝,就听容毓清冷的声音,说道,“准了。” “可是,世子,我……”林卿絮脸色大变。 黎墨谦已经吩咐道,“来人,把茶具抬上来。” 林卿絮想要拒绝,但是她的理由实在是说不出口,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的屁股被打烂了,不能坐着? 林月娇感受到了林卿絮眼中刺骨的恨意,但是她的脸色云淡风轻,不为所动。 林卿絮在大堂沏茶,另外有闺秀上去献艺。 到第五个人弹琴的时候,林卿絮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浑身颤抖,此时水已经煮沸了,但是还差最后一道工序。 林卿絮为了自己的面子强忍着,可是当她提着茶壶正要倒茶的时候,屁股实在疼的受不了,整个人歪歪一倒,一壶滚烫的茶水全部泼在了自己双腿上,疼的她嗷嗷直叫。 “二姐。”林月娇和林子衿同时上去,林卿絮的两只大腿已经湿了大半,清晰可见茶污,冒着升腾的热气。 林月娇很有大家风范,不慌不忙说道,“来人,请大夫。” 商陆这次没有被容毓派出来,毕竟总不能让一个大男人看女子的大腿,但是就算她伤的不是大腿,容毓也不会派人去。 “疼疼疼,疼死我了……”林卿絮的大腿疼,屁股也疼,额头上满是冷汗,俏脸煞白,瞪着林月娇,咬牙切齿,“林月娇你害我,我不会放过你……” “二姐说什么胡话呢。”林月娇弯唇一笑,随即提高了音量,对着身边的婢女说道,“迎桐还不快扶二姐下去换衣服,检查伤势。” 林卿絮看着她此时倾城的容颜,却觉得像地狱恶鬼一样可怖。 司庭绅身为主办人,一看见又出事了,而且又是林家的人,头疼说道,“这又是怎么了?” “劳烦司府的奴婢带我二姐去后院更衣,请个女大夫来看看伤势。”林月娇说道,“二姐不慎被茶水烫伤了。” 司庭绅招了招手,立即有两个婢女把林卿絮扶着带到后院去了。 20 林月娇遇险 “这就是她的茶艺?”温泽野挑眉。 林月娇抿唇,“失礼了。想必二姐今天身体不便,没有发挥好,请诸位见谅。” “那就再请个人泡茶吧。”温泽野随意说道,立即有闺秀想要多表现一下,自告奋勇,黎墨谦准了,便接替了林卿絮之前的位置。 众人都不知道内情,只觉得林卿絮的茶艺不精。 只有林子衿心底明白,这是林月娇在故意整林卿絮。 宴会继续进行,又过了一会儿,容毓懒懒地从檀木椅子上起身,清冷的声音磁性,“本世子累了,先散了。墨谦,今天开始任命你为副考官,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多闲情欣赏。”黎墨谦无奈叹口气,躬身,“恭送世子。” 忠义世子一袭白衣,飘飘然走出大殿,清冷的眸光在林月娇身上停顿随即移开,又恢复了一贯淡漠的样子。 众人行礼,“恭送世子。” “诸位继续,宴会持续这么长时间,想必不少人都觉得累了。可以自由休息,不用拘谨。”黎墨谦望着众人说道。 众人再次行礼致谢。 林月娇身边因为林卿柳林卿絮不在空出了空位,不少世家子弟都想和这位今夜过后必定名动江南的才女套套交情,但是还没等他们围过去,已经有人抢先占了林月娇旁边的空位,而一看是他,其他人倒是不敢跟他争。 这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靛青色金丝串珠玉锦袍,绸缎上绣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知道来历不凡,家世富贵。 “林月娇,你应该认识我吧?”富家公子颇有些自恋问道。 林月娇和林子衿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茫然。 “算了,料想你们这种养在深闺,从来没有参加集会的人不认识我也正常。本公子就是程元杰。”池梓宪有些不满,但也只能自报家门。 这个名字林月娇倒是真的不陌生了。 “不知道池公子有何贵干?”林月娇客气说道。 池梓宪说道,“本公子很欣赏你,和你认识认识。” 林月娇眸光一凛,她对这种人可没有好感,疏远而不失礼貌说道,“现在已经认识了。” “那就,咱们去花园散散步,赏赏花。”池梓宪的眼神在林月娇脸上打量,但是这种眼神看的林月娇很不舒服。 林月娇起身,说道,“抱歉,我二姐烫伤了,我要去后院看看她。” “我跟你一起去。”池梓宪立即黏了上来。 林月娇说道,“池公子,家姐正在更衣,多有不便。如果池公子不是想对二姐负责的话,还请您不要跟了。” “哟,这话倒新鲜。你二姐?那种庸脂俗粉,我看不上。”池梓宪直接说道。 林月娇给林子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黎墨谦那边人多的地方,免得万一被池梓宪纠缠,林子衿也冲着她点点头,悄然起身离开,林月娇见她走了,转身便走。 池梓宪想要跟上去,又怕真遇上她二姐,赖上他。 出了大殿,鸢尾回头一看,确定池梓宪没有跟上来,笑道,“小姐,可算唬住他了,池公子没有跟来。” “嗯。正好在大殿里待闷了,咱们沿着湖走走。”林月娇说道。 即便没有池梓宪,也会有不少人上来套交情,正好出来,能落个清静。 鸢尾眼睛亮晶晶说道,“小姐,您获得了三枚竹牌,明天整个江南必然无人不知小姐的芳名。” “书院考核共有十二项,如今才过了三门而已。”林月娇自矜说道,眼神落在波光粼粼的湖泊上。 虽然获得三块竹牌,她很高兴,但也不会自满。 她必须要成为江南第一,为了日后可以还容毓的人情,也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朝凰书院闺秀的身份,将会给她带来无数的好处。 鸢尾崇拜说道,“可是小姐已经很厉害啦。千古绝对,左手画,双面绣,都是奴婢以前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呢。” 主仆二人绕着湖边散步,突然看见前方有两个人在争吵,其中一个是林卿絮,另外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是一个陌生男子。 “你这个臭穷酸,撞的我摔倒在地,你必须给我下跪道歉。” “这位小姐,在下不是故意的。非常抱歉,但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给你下跪。” “那你就赔钱啊。一百两,我也不要多,你拿得出来吗?”林卿絮嘲讽。 林月娇走近了,看见那个男子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破旧的青衫,看得出来家境贫寒。 “二姐,他已经跟你道歉了,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林月娇看见这一幕,走上前说道。 林卿絮一看见林月娇,眼中的恨意就难以遏制,“要你管?” “我当然得管。你逼着一个读书人下跪,传扬出去,我们林府名声受损,我自然要阻止你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林月娇唇线上挑。 林卿絮冷笑,“你就是跟我作对是吧?这地方偏僻,根本没有人来。除了你,还有谁能传出去。” “二姐既然明白,那就收敛一点。鸢尾,你现在就去向黎公子禀报,就说有人欺压寒门士子,黎公子一定不会不管。”林月娇直接威胁说道。 林卿絮脸色一变。 “很好。林月娇,你坑我,欺我,辱我,现在还威胁我。我跟你没完!” “我一直都以为咱们没完,怎么,你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林月娇不咸不淡一句话轻飘飘堵回去。 林卿絮被她气的差点吐血,最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个寒门士子,恨恨地走了。 “如果不是姑娘仗义执言,在下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年轻人抱拳说道,“在下翟进驰,谢姑娘解围。” 翟进驰,这个名字倒是让林月娇愣了一下,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 林月娇认出了他的来历,便多上了心,问道,“翟公子,前面文会热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本不想参加文会,只是……”翟进驰有几分窘迫,但还是坦诚说道,“只是家母病重,大夫让我给娘亲参汤进补。可我卖字的钱已经全部付了药费,别说参汤,今晚连饭都吃不上。这次被同窗拉过来参加文会,便想混一顿饭省点饭钱,且这种规格的文会,必然会有参汤。我想等散宴之后,将桌上剩余的参汤收拾一些,给我娘亲带回去。” 参汤摆在那些世家子弟千金的面前,他们这些普通士子是没有的。 说完这一段,翟进驰继续说道,“里面歌舞升平,太吵,我就出来背书,没想到不小心就撞上了刚才那位小姐,然后就遇上你们……” 这话听的林月娇有些心酸,想到自己的娘亲,也对翟进驰多出几分感同身受,对着鸢尾说道,“鸢尾,你带着翟公子去厨房,就说林府四小姐喜欢参汤,想再喝一碗,他们必然会给的。翟公子,你便把这份带回去给令堂,不用再等散宴了。” “是。”鸢尾福身。 翟进驰连忙摆手,“不行,我怎么能要你的参汤呢。”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又不是送你,是送给你母亲的。”林月娇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两锭银子,塞在翟进驰手心,“五十两,先拿去给你母亲治病。先别拒绝,我这是借你的。日后你有了银子,记得还我。” 翟进驰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萍水相逢的人竟然又是送参汤,又是送银子,但他愧不敢受,坚决不肯要,“不行。参汤我就代家母谢过了。但是银子,我绝对不要。姑娘顾着我的面子说借,但我心底清楚,我还不起这笔巨款。” “我觉得你还得起。翟进驰,你才华横溢,将来必定榜上有名,一步登天,当大官,所以我现在看好你,借钱给你。日后你发达,也就有钱还我了。你说对不对?”林月娇将银子硬塞给他,笑了笑说道,“今天出门就带了这些,你先收着。没钱可以借,但耽误了你母亲的病情,人没了,我可没这么大本事,找阎王借命。” 这一句,让想要把钱退回来的翟进驰,退也不是,接也不是。 “鸢尾,带翟公子去拿参汤。”林月娇说道。 翟进驰终于还是收下了,郑重作揖,“姑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一定铭记在心。今日五十两,来日必定百倍报答。” 林月娇莞尔,“好,我记住了。” 她知道翟进驰这种性格的人绝对不肯要钱,只有借,才能勉强让他收下。 自己要他还,才是照顾他的自尊。 “翟公子走吧。”鸢尾一笑,在前面带路。 目送着他们两人走了,林月娇倒是想起自己。 正在思索间,林月娇突然看见水面的倒影多出了一个人的影子,猛地意识到身后有人,心生警惕正要躲开,但是对方已经出手用力一推,将林月娇推进了湖泊里。 “林卿絮,你……”林月娇噗通一声跌落湖中,终于看清了站在岸边的人,正是林卿絮。 21 自食恶果 站在岸边的林卿絮,满脸得逞的大笑,瞪着林月娇,“林月娇,你该死。你害的我丢脸,抢我的风头,你给我去死!” 林月娇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其实并没有多惊慌,她如果不会游泳,大半夜绝对不敢在湖边散步,她可是太清楚多少人不明不白的被推进水里淹死,怎么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 就在林月娇沉下去之后,本来还恶毒咒骂的林卿絮心底忍不住有些害怕,停下了骂声,颤抖着声音问道:“林月娇,林月娇你死了吗?” 一种杀人后的害怕恐慌和终于解决了敌人的痛快交织,林卿絮浑身颤抖,又是害怕又是高兴,不敢再留在“命案现场”,就跟背后有人追她一样,转身拔腿就跑。 而在湖底憋气的林月娇都快真的要溺水了,真不知道林卿絮干什么磨磨蹭蹭这么久,终于,听到林卿絮跑走的声音,林月娇正打算浮出水面呼吸清新空气,只听见扑通一个人落入水中,紧接着自己就被一个人抱在了怀中捞出了水面,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一根冰凉的手指就比在她的鼻息前,清冷的声音透着三分惊讶,“没气了?” 下一刻,一个冰凉的唇覆盖了上来。 林月娇憋气憋的快真的闭过气去了,冷不丁被人从水中抱出来,就像是濒死的鱼儿突然放回水中,正要深呼吸几下,嘴就被人给堵上了。 林月娇想伸手去推,却发现四肢乏力,无奈之下只得牙齿用力一咬,刷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近在咫尺的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们面贴面,鼻碰鼻,四目相对,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抱着她的人眉峰一挑,意识到她已经醒来,迅速地移开了自己的唇,林月娇这才看清对方是谁。 一袭梨花白的锦袍湿透,银色长发湿漉漉披散,俊美而精致的脸庞上面无表情,从水中出来还残留的一两滴水珠从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滑落,啪嗒落在林月娇的手背上。 忠义世子,容毓。 林月娇大口呼吸着,终于重新闻到新鲜空气的味道,可算是活过来了,差点憋死。 而她也看见容毓的薄唇被她咬出了一个伤口,殷红色的血迹清晰可见。 某人此时的脸色,冰冷的就像是寒冬飞雪。 “我不是故意的,别赖我,你自找的。”林月娇喘着气说道。 她知道自己刚才那种情况下,容毓绝对不是想要轻薄她,谁会非礼一具“尸体”。 很明显,容毓以为她溺水没气了,就用了这种民间流传的以嘴渡气的方法救她。 纯粹是想救她一命的好意。 容毓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说道,“我送你回去。” 她现在湿漉漉的样子回到宴会肯定不妥当,以免感染风寒,还不如直接送回林府。 “不用了……”林月娇想也不想就拒绝,发现对方刚刚回暖的脸色又变成了寒冬。 容毓并不是被林月娇咬了生气,他在跟自己生气。 从宴会出来之后,容毓不想回云笙水榭,就在别院的花园中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在一根树干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清风明月,夜景如歌。 夜风传来几句争吵声,他没有在意,但是过了一会儿,听见什么掉进水里的声音,还有极弱的两声救命。 “世子,谢谢你出手相救。不过我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今日在此别过,回头我一定亲自登门道谢。”林月娇说道。 容毓不知道她懂水性,差点就真的救了她一命。 这一份搭救之情,她自然铭记。 说完这句话,林月娇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躺在容毓的怀中,连忙从他身上起来,瘫软的手脚经过这一会儿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容毓的脸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傲,也不理她的话,转身就走。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下雨了?”鸢尾惊讶说道,抬头看了看天色。 翟进驰也是一脸不解,看着地上的水渍,问道,“四小姐刚才不慎跌入湖泊?” “没事。”林月娇冲着他随意摆摆手,说道,“我现在不便,就不和你多说了。翟公子还是趁热把参汤带回去送给令堂吧。” 翟进驰感激说道,“在下正是来拜谢四小姐。今日之恩,来日必报。我先回去,告辞了。” 翟进驰前脚刚走,云谏就捧着一件白色的披风走了过来。 “四小姐,世子命在下送此物给您。”云谏说道。 不等林月娇拒绝,云谏就将披风袍子往鸢尾手中一塞,转身冷酷地走了。 “哇,小姐,世子怎么会知道小姐衣服湿了,特意送来披风?”鸢尾一脸茫然。 林月娇脸色冰冷,“林卿絮将我推入湖泊,被世子遇见了,承蒙相救。” “啊?林卿絮,她怎么敢?这可是司府别院,她就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对小姐下杀手。”鸢尾脸色惨白,担心地问道,“小姐,您怎么样?身体哪里不舒服?奴婢失职,都怪奴婢不好,没有照顾好小姐,害得小姐被奸人所害。” 说着,鸢尾砰地一下跪在地上,眼圈泛红,自责的要掉眼泪了。 林月娇一把拉着她起身,心里温暖,摇头,“你别自责,我没事。我这不是好端端坐在你面前吗?是我指使你去办事,哪里算失职,快快起来。” “谢小姐。”鸢尾擦了擦眼泪,想到林月娇差点出事,愤怒说道,“小姐,咱们告诉老太君去,老太君一定会站在小姐这边。给小姐报仇!” 林月娇还是摇头,“老太君确实会偏爱我,但是我没有证据,林卿絮如果抵死不认,污蔑我栽赃她又能怎样。” “难道就这么白白放过她?小姐,她可是想要你的命啊。”鸢尾不甘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我知道。我当然不会这么放过她,就算没证据,我也要林卿絮自食恶果。你不要惊动旁人,就当没见过我,这样这样……” 听到林月娇的一番安排,鸢尾眼睛明亮,“小姐这法子好!奴婢这就按照您的吩咐去办!对了,小姐衣服已经湿透,奴婢找司府的人给您换一套衣裳。” “不用了,免得引起怀疑。”林月娇说着,拿起鸢尾手中的披风,披在身上围拢,“有这个就够了。” 他这件披风,倒是送的恰到好处。 鸢尾想到这披风是世子所送,捂嘴偷笑,“小姐说的是。再好的衣裳,哪有咱们世子爷的披风暖。奴婢失言。” “你这丫头,别乱说话。”林月娇瞪了她一眼,但是披风上属于他的清新的味道,却如此清晰,仿佛他就在身边一样。 * 夜深,回府的路上,马车之中,林卿絮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好像有什么水珠滴答滴答掉落的声音。 马车哒哒,这种水滴声并不清楚,但是却隐约感觉就在马车之中。 奇怪了,这里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有水滴声。 “什么人?”林卿絮惊恐喊道。 “林卿絮,我好冷啊~”声音从流苏褥子后面传来,一个身穿白衣,青丝披散,脸色惨白,眼角流着血泪的人从座椅底下爬了出来。 她一张脸惨白若鬼魅,眼角的血泪狰狞的吓人。 林卿絮尖叫,“鬼啊!” “湖底好冷,我一个人好孤独,林卿絮,你下来陪我啊……”女鬼的手依旧牢牢抓着林卿絮的脚踝,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幽冷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一般。 林卿絮要被吓疯了。 “不要,林月娇你别过来,你放开我,你别过来!来人啊,救命,有鬼!救命!”林卿絮惊慌失措,疯狂大喊,拼命想要从马车里爬出去,但是女鬼攥着她的脚踝,再加上她已经被这一幕吓的腿软了,压根没力气爬出去。 马车外的车夫和奴婢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连忙撩开车帘一看,只见油灯摇曳明晃的马车之中,一个女鬼抓着林卿絮的脚,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阴森森笑道,“你们也要下来陪我吗?” “鬼啊!”车夫和奴婢迎桐头皮一麻,吓的转身就跑,跌跌撞撞从车驾上摔下来都顾不得了,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跑的飞快。 “不要过来,来人啊,救命!林月娇,你别过来,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我给你烧纸钱,烧很多很多纸钱,你不要找我复仇,求你了,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林卿絮吓的痛哭流涕,已经被眼前这一幕逼疯了。 女鬼却面色狰狞的盯着她,眼神恐怖,“林卿絮,还我命来。下面好冷,你快下来陪我,下来啊……” “救命啊,饶命,我错了,你不要杀我,不要找我索命,对不起呜呜呜,不要过来……”林卿絮连忙砰砰磕头,浑身颤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彻底吓破了胆。 女鬼的手却抓着林卿絮的脚踝,把她这么倒拖着往外走,阴渗渗的声音说道,“林卿絮,湖底的水好冷,你下来陪我啊,下来,快下来……” “啊!”林卿絮实在是受不了这么恐怖的一幕,这完全已经超出了她心理承受能力,惨叫一声,彻底吓昏过去了。 看见林卿絮一动不动,女鬼这才松开手,扫了一眼地上的林卿絮,冷笑,从马车里下来,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深处。 “小姐。”鸢尾将披风盖在林月娇身上,说道,“您辛苦了。”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看见林卿絮被吓晕过去,再辛苦都值得。你那边怎么样?” “按照小姐吩咐的,先让子衿小姐拉着林卿絮一起回府找您,然后跟黎墨谦公子说了您身体不适先离开。此时子衿小姐也在三岔路口等着跟您汇合,说辞奴婢已经和子衿小姐对好了。”鸢尾笑吟吟说道,“小姐放心,都按照您的计划,绝无纰漏。” 林月娇唇线上挑。 马车行到岔路口,那边林子衿的马车已经在路边等着了,一看见林月娇,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鸢尾说姐姐没事,但是不亲眼看看总觉得不安心。四姐姐你这次落水,可真是万幸没事。” “让你担心了。”林月娇冲着她一笑,说道,“今天太晚,我便不去向老太君请安了。林雪疏闹出了这一档子事,老太君那边估计今夜都不可能消停。倒是辛苦你了。” 林子衿说道,“岂止老太君那里,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两房都不可能消停。四姐姐落水受惊,是该好好休息。我会向老太君禀报,四姐姐只管安心歇下吧。” 一场忻州文会,林家长房大小姐林卿柳被男人轻薄,庶五小姐林雪疏对男人下春药名誉尽毁,林家二房二小姐林卿絮被吓晕,连三房的林月娇也是先被伤了手,又被推下湖泊,今晚的林家注定不得安宁。 “怕是我想歇下,也不能安心歇下。”林月娇想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眼底多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林卿絮,这个回礼才刚刚开始。 22 有没有害死四姐姐 林月娇回到了林府,而此时云谏的身影才消失在夜色深处,回去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向容毓禀报。 听说林月娇扮鬼吓的林卿絮魂飞魄散,连容毓这样清冷不苟言笑的性子,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世子,林卿絮被吓破了胆,估计清醒之后要疯魔好些时间才能恢复正常。还需要属下对她下手吗?”云谏抱拳问道。 容毓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白玉蚕丝的锦囊,上好的白玉蚕丝绣着锦绣云纹图案,暗镶的银丝是唯一的点缀,勾勒出一个似花非花似草非草的图案。 “不用了。她的敌人,本世子,不用多管闲事。”容毓清冷说道。 这毫无感情的话,一般人还以为容毓对林月娇有什么意见。 其实并没有,只是发现她能解决,不用他出手。 林月娇差点被淹死,容毓原先打算让云谏给林卿絮一个教训,没想到林月娇自己已经动手了。 坐在旁边的黎墨谦笑了,“世子自从来到忻州,管的闲事还少吗?其实世子在乎四姑娘的生死本就正常,如果一颗棋子死了,这盘棋还怎么下呢?” “墨谦,言之有理。”容毓点头,顺着黎墨谦的台阶下了,给自己最近不太正常的行为找了一个非常好的借口。 黎墨谦抿唇,“那世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朝凰书院的考核也快开始了。” “由你负责。缺副考官,江南官员你随意调,我给朝廷上报。”容毓随意摆摆手,漫不经心说道,“云谏,派人盯着池梓宪和池家。” 黎墨谦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世子这么敏锐,那温泽野那边是不是也该派人盯着?” “嗯,也可以。”没想到容毓竟然点了点头。 黎墨谦和云谏同时无言以对。 * 悠然苑里,林月娇并没有睡下。 虽然忙活了一晚上让她有些累,但是她心底那根弦还绷着,不到尘埃落定,就有被对方翻盘的机会,她绝不懈怠。 靠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林子衿就来请她了。 “月娇给祖母请安。”林月娇福身行礼。 老太君亲手拉着她起来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和蔼说道,“月娇,这么晚把你喊过来辛苦了。不必多礼。听说你今天溺水了,你跟老身说实话,是你不小心,还是被人推下去的?” “祖母你怎么知道……”林月娇一脸惊讶脱口而出,随即抿嘴,说道,“祖母,月娇没事,此事您就不要多问了。” 老太君叹气,“如果不是那个孽障自己心虚,把你当成女鬼,我还想不到她竟然丝毫不顾姐妹情分,将你推下水。事到如今,月娇你也不必为她遮掩了。老身已经都知道了,只可怜了我的月娇,遭这样的罪。” “祖母。”林月娇说道,“您怎么,都知道了?” 老太君叹气,“子衿说你失足跌落湖泊,我就不信。你今晚刚溺水,林卿絮就把你当成淹死的女鬼,除非她看见你溺水,还误会你被淹死了。何止看见,更是她亲手干的,要不然怎么会心虚你找她索命,怎么会被吓疯。” “祖母,您……”林月娇一脸恰到好处的惊讶,福身说道,“祖母,您已经全知道了,月娇不敢欺瞒。确如祖母所说,幸得世子相救,月娇得以捡回这条命。” 伊寒冰怨毒说道,“呸!林月娇,你别想栽赃我家絮儿。如果真的是絮儿推的你下水,为什么你之前不说!” “二娘,我不说是因为我活下来了便也不算死仇,咱们到底是一家人。没有证据,我不想让祖母为难,我原先就只说自己失足溺水,压根没提是被人推的,从哪里看出我攀诬林卿絮了?”林月娇一字一句,句句在理。 其实这些都是假的,林月娇不告状纯粹是因为没证据。 而一步步谋划,让二房自己暴露林卿絮害的她溺水,就是她一番筹划的目的。 哪里是单纯的吓林卿絮那么简单。 “不如把二姐请来,看看她说的胡话里面,有没有害死四姐姐这句。”林子衿一句补刀,让伊寒冰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平日里横行霸道,打死奴婢,也就罢了。但是今日竟然胆大包天,暗害自己的堂妹,足以见她是多么歹毒心肠。我林家书香门楣,以德为先,子孝父慈,兄友弟恭,姊妹和睦,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孽障!”老太君脸色冷厉,说道,“来人,现在就给我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祠堂集合。” 祠堂,这可是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林家接二连三出事,老太君这次是动了真怒。 林府,祠堂。 这是林家最重要的地方,除了每年祭祀,或者家族出了重大事情,等闲不能进入祠堂。 大殿之中摆着两排燃烧着的香烛,将整间屋子都照的灯火通明。 老太君阴沉着脸坐在大殿中的太师椅上,其他后辈们立在大殿之中。 林家共有四房,长房长子林长葛,忻州知府。 他的夫人钱尧仙、刚刚闹了一场上吊自杀的林卿柳、被打了五十大板不能下床趴着被抬过来的林卿声,再后就是庶女林雪疏,按照顺序站在左边。 至于妾室,没有资格进祠堂。 右边则站着二房的林长浩,主要负责给林家打理商铺钱庄。 他的旁边站着二夫人伊寒冰,被绑起来的林卿絮,再就是重生之后第一次见的二房庶六小姐林雪澜。 三房的就是林月娇自己的娘亲景明歌带着弟弟林逸,怯生生站在后面。 林家长房二房还各有一位公子哥,但都在忻州城外的书院读书。 四房仅剩一个林子衿,和林月娇一左一右站在老太君身边。 这便是林家嫡系四房所有的人了。 “今日召你们齐来,是因为林家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恰逢朝凰书院选秀在即,老身觉得有必要再跟你们强调一下书院考核的重要性。当年林家你们祖父这一辈出了朝凰书院的上品闺秀,嫁给皇亲国戚,后来老爷才成为江南布政使,正二品的大官。又几年那位林小姐所嫁的夫家没落,林家在朝中无权无势,老爷才屡次被人排挤,最终致仕。而到了葛儿这一辈,能坐稳五品知府已经千难万难,再难进一步。”老太君不怒自威,望着一屋子林家后辈,从林家的先祖说起,沉声说道:“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葛儿的姐妹们,没有一个出息的,林家和朝中重臣搭不上关系,我们林家花再多的银子,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这话一出,大伯林长葛立即跪在地上,一脸惭愧,“儿子不孝,仕途不顺,劳烦母亲操心。” 林长浩一看见大哥表孝心,也不甘其后,跟着跪下来,“儿子不孝,未曾中科举,没能光宗耀祖,给母亲蒙羞了。” “罢了,你们这一辈,老身已经不指望了。之所以说起祖上两辈,就是要告诉你们,林家女子的婚姻,和我们整个林家的前程休戚相关,荣辱与共。老身对孙女们寄予厚望,结果呢,现在你们自己看看,林家五个嫡女,朝凰书院选秀还没开始,已经倒了一半。连柳儿都被连累成这样,你们是怎么教养子女的?林家三代若是继续没落,我几年后有何脸面下去见老爷。”老太君气的砰的拍了桌子一掌,雷霆震怒。 林家后辈们跪了下来,“老太君息怒。” 林月娇静默看着这一幕。 “忻州文会的事情,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赘述。柳儿,你是长女,老身也一直对你寄予厚望。虽然今晚发生的事对你名声有污,但你不要过于伤心,这本不是你的错,只要你入选朝凰书院,没人敢胡言乱语。朝凰书院考核将近,你且安心温书,拿出一个好成绩,你还是忻州第一。你如果寻死觅活,那才真是让忻州的人笑话一辈子。”老太君望着林卿柳,语重心长说道。 林卿柳含着泪福身,“祖母教导,铭记在心。柳儿再也不敢有寻死之心,不敢辜负祖母和父母这么多年栽培教导之恩。” “这才是我的好孙女。快起来吧。”老太君安慰说道。 林月娇和林卿柳对视一眼,林卿柳还以为林月娇会嘲笑她,但是她只看见林月娇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可这样浑然不在意的表情,更让她怨恨。 “二丫头絮儿,失手将堂妹推入湖泊,毫无姐妹情谊,太让我失望了。老身不得不做出惩处,以正我林家家风。”老太君的目光落在被绑在地上的林卿絮,眼神又是愤怒又是心疼,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明早便将这个孽女送去水月庵,清心修行,吃斋念佛,洗净她的罪孽,半年后再接回来。” 一听这话,伊寒冰连忙磕头哀求,“老太君开恩,絮儿她只是一时糊涂,她不是故意的。求您不要把她送去水月庵,那种清苦的地方,她怎么受得了。” 林卿絮如今只是一时被吓,差不多两个月就能养回来,说不定还赶得上朝凰书院的选秀。 “这是对她的惩戒。她对堂妹下此狠手,就该吃斋念佛,洗清罪孽。”老太君不顾哀求,说道。 “老太君,您也说了,咱们林家闺秀就指望着这次朝凰书院的选秀。”伊寒冰忍不住抱怨道,“林卿柳被人当众轻薄都还能去考核,我家絮儿虽然把林月娇推下水了,但是也不影响她参加考核啊?” 旁边的林卿柳脸色瞬间一沉,心生恨意。 老太君愤怒说道,“混账东西。今日能对月娇下毒手,来日就能这么对柳儿、子衿,我岂能为了她一个,让我林家损失三个闺秀。老身已经决定了,决无更改。” “你闭嘴。”林长浩一看见老太君发怒,直接捂住了伊寒冰的嘴巴。 林月娇扫了一眼被绑成粽子的林卿絮,她此时浑浑噩噩还不知道她的命运已经被流放水月庵,看见林月娇看着她,瞬间惊吓的拼命大喊大叫,但是被堵着又被绑着,喊也喊不出来,就只剩下一个人在那扭来扭去。 老太君继续说道,“三丫头声儿,你就好好躺着养伤。朝凰书院考核之前,不准踏出房门半步。如果我发现你走出声情阁,整个大房一起受罚。” 严厉说完这句又缓和了语气,“等考核开始,声儿,你也去碰碰运气。” 林卿声委屈的,她好端端躺在床上养伤,怎么就莫名其妙被禁足了? 老太君并不多看她,视线落在林雪疏身上则明显地变成了厌恶,“祖宗在上,老身管教不力,让林家出了林雪疏这种逆女。本来应该责打之后也送出去水月庵受罚,但是念在她即将成亲,只能把她嫁出去了。暂不做惩罚,明早起禁足,等到出嫁那天直接抬出府。” 林雪疏脸色惨白,自己还是没逃过要嫁给刘凌波的命,但林家的人她都得罪光了,只能流泪。 “钱尧仙,你给我好好管着大房,不要再惹出什么事了。”老太君看见这一地跪着哭的人就觉得头疼。 钱尧仙本来心底愤怒难平,但是看见林卿絮这么惨,就有种幸灾乐祸的快感,起码她的大女儿还能去考核,小女儿还能去碰碰运气,哪像二房的林卿絮吓的失心疯,还被送去水月庵流放。 “是。老太君安心,儿媳一定好好管教。”钱尧仙看着已经哭的快晕过去的伊寒冰,声音里不自觉就轻快几分。 罚完之后,老太君的目光扫了一眼林雪澜,直接忽略,对着景明歌说道,“老三媳妇,从今天开始,西四院归你管了。” “我?”景明歌受宠若惊,一脸惊愕。 “嗯。”老太君皱了皱眉,对景明歌这反应不太满意。 倒是林月娇福身一拜,轻声笑道,“祖母恩典,月娇谢祖母。” 景明歌反应过来,福身拜谢,“儿媳谢老太君。一定尽心尽力。” 伊寒冰才刚刚抓住西四院北四院的权没捂热乎,就一下子被人分了一半,气急攻心,两眼一翻,这下是真的晕过去了。 老太君看见林月娇就高兴,亲手扶着她起来,刚才的严厉完全不见了,和风细雨说道,“月娇,你这段时间就安心准备书院的考核。不过也不能闭门不出,文会也要常常参加,不然别人倒是要怀疑,你这三枚牙雕竹牌是怎么获得的。世子爷厚爱,但你更不能留闲话给别人。明白吗?” “谢祖母教导。月娇一定会找机会,让大家都知道月娇的女红和厨艺,当得起牙雕竹牌。”林月娇浅笑。这一刻,她知道老太君是真的为她着想。 但前世那个在她毁容之后,逼着她给五十岁举人老爷当续弦的,也是这位祖母。 如果不是那时候爹爹回来,她的命运会比前世更凄苦。 大家族的感情和利益本来就交织在一起,很难分清。 23 翻墙的世子 “月娇,絮儿对不住你在先,但是老身已经罚她了。你们终究是堂姐妹,都流着林家的血,你能理解吧?”老太君望向林月娇。 林月娇莞尔一笑,“当然,不管怎样,我和二姐都是一家人。祖母已经罚她了,现在二姐去了水月庵,日后她回来,我说不定运气好已经去朝凰书院,根本遇不上她。” “你明白就好。”老太君放心的笑了笑。 但是林月娇心底却明白,她和林家长房二房,已经是不死不休了,绝对不可能有缓和的余地。 从祠堂出来,景明歌这才知道林月娇竟然差点溺水身亡,回到悠然苑抱着林月娇好一阵抹眼泪,林逸也跟着哭了好一会儿,林月娇才把他们两个劝回去睡下。 “小姐,老太君可真是护着您。把林卿絮送去水月庵,还给夫人分了权,以后在府里,小姐可不用再看人脸色行事了。”荼靡笑嘻嘻说道。 鸢尾也笑道,“奴婢听人说水月庵最清苦,寻常千金若不是犯了大错,绝对不会送到那里去。还以为老太君会为了让林卿絮参加朝凰书院选秀,就放过她呢。” “祖母慧眼如炬,知道我和林卿絮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如果继续把她留下,我们日后肯定会闹起来。万一我们两败俱伤,或者我又着了林卿絮的道,那白白损失了我这么一个已经获得三块牙雕竹牌的闺秀,那损失就大了。再或者矛盾激化,把林卿柳和林子衿都拉了进来,殃及池鱼,老太君也要担心全军覆没。”林月娇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着两个婢女给她除下发髻间的钗饰,说道,“祖母知道今天忻州文会的事情后,做出这样的取舍,最符合林家的利益。” 如果没有利用价值的是自己,那如今被舍掉的就是自己。 这一点,林月娇很明白。 “祖母把林卿絮送走,最主要是为了林家的利益,但也是为了化解我和二房的矛盾。”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嘲讽,“只可惜,林卿絮不会领情,二房不会领情,我,也不会领情。” 林卿絮差点害死林月娇,而林月娇不是有仇不报的人。 所以老太君抢先罚了林卿絮,以免林月娇动手。 而且流放半年,这个时间耐人寻味。 “老太君到底还是想护着二房,用心良苦。但二房不会领情,她老人家一番苦心,白费了。”林月娇轻叹了一声,起身向着床幔走去。 两个奴婢都不解,哪里护着了? 夜色已深,悠然苑的烛光,熄了。 第二天清早,林卿絮就被送去水月庵。 水月庵离忻州城有一天一夜的路程,伊寒冰哭着一路送过去,尤其是在林府大门口哭的肝肠寸断闻者落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家死人了,差点又把老太君惹火。 钱尧仙则带林雪疏的生母周愉北亲自去司家赔罪,毕竟是林雪疏害的司成宇中了春药,丢尽颜面。 林雪疏被锁在了房间里,等着出嫁。 才过去两天,南州刘家的人就亲自到了。 原来忻州文会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南州,刘家听说林雪疏是个给男人下春药的放荡女子之后,上门悔婚。 而且悔婚也就算了,竟然想和林家其他小姐结亲,就在林家闹了起来。 不过这些都和林月娇无关,因为她病了。 那晚掉入湖泊之后,又为了吓林卿絮没及时换干净衣服,湿漉漉的着了凉,强撑着从祠堂回来就染上风寒,高烧不退。 如今已经是第三日,景明歌守在她床边以泪洗面,府里的大夫看过了,开了些药,却还是没降温。 第三天,赛华佗按例来林府给林逸把脉,景明歌跪下求他给自己女儿看看,赛华佗才知道原来林四姑娘病了。 “你们怎么也不早点去请我,四姑娘都烧了三天,也不怕她烧坏脑子?”赛华佗给林月娇把了一下脉,埋怨。 景明歌红肿着眼睛,泪光涟涟,“府里的大夫说只要用冰块敷着降温,妾身照做了,可是不起用……” “糊涂。四姑娘的热是由内而外,你们在外面给她降温,只能让她的热气堵着散不出来,加重病情。庸医,看个病也摸不清。算了,也不怪他们,这种风寒之症,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们当成寻常的发热治了,弄错了病症。”赛华佗切了一会儿脉,说道,“拿纸笔来,我写下一副药方,四碗水熬成一碗水,让她口服,散散热。明早就能醒了。” 景明歌喜极而泣,连忙跪谢,“谢谢神医,真是谢谢您了。您真是我们家的活菩萨。” “夫人快起来吧。我看你再这样下去,也得病了。我也给你开个药方,你也吃一服药,好好休息。明日醒来,四姑娘就好了。”赛华佗看她憔悴不堪的样子说道。 如秋红着眼说道,“可不是,夫人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云笙水榭,容毓坐在软榻之上,面前摆着一副玲珑棋局,眼神落在棋盘上,思绪却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了。 文会那晚,林月娇说来日要亲自上府拜谢,这都三天了,她怎么还没来。 这小女子,忻州文会出尽风头,站稳了脚跟,就不把本世子放在眼里了? 容毓意识到自己的心绪不宁,拎着棋子的手指合拢,自嘲了一句说道,“我还在等她过来不成?” 正在此时,就看见赛华佗从院子里走进来,嘴里嘀咕着一家人都病了之类的话,眸光一闪。 “赛华佗,你说什么?”容毓问道。 赛华佗回过头神,冲着容毓抱拳,“世子,老夫刚才去林府看病,没想到四姑娘病了,三夫人也病了,现在一家人都病歪歪躺在床上。” “怎么回事?”容毓眉峰一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林月娇生病了,谁害的? 赛华佗说道,“四姑娘偶感风寒,已经病了三天,据说是上次落水吹了凉风,现在还在发烧,我给她开了散热的方子,明早应该好了。她娘亲守着她三天三夜没睡,也病了。这一家子可真是流年不利,一下子三个都病倒了,可怜满院子的奴婢都哭成泪人儿…哎,世子?世子人呢?” 容毓已经出了云笙水榭,但是刚刚走出门,想到男女大防,脚步停了下来。 夜色更深了。 景明歌喝了赛华佗开的药回去休息。 一阵清风拂过,两个婢女彻底陷入了昏睡之中。 下一刻,闺床边已经多出了一道黑影。 他一身黑色的长袍,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 这面具极其狰狞,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恶鬼,要是普通女子看见,第一眼就能吓晕过去。 容毓撩起床幔在她的床边坐下,伸出手覆盖在她的额头。 “冷~”林月娇迷迷糊糊咕哝了一句。 容毓没听清楚,俯下身侧耳靠近她的唇边,就感觉到女子吐气如兰的气息,有种别样的诱惑。 “冷~” 容毓这下听清了,伸手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发现她的小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容毓站起身将叠着放在旁边的薄衾盖在林月娇身上。 林月娇黛眉紧蹙,身体忍不住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好冷~” 容毓看见这一幕,犹豫了一下伸手将躺在床上的女子扶起来,抱在自己怀中。 容毓双手将她圈入怀中,又将薄衾拿起裹在她的身上。 感受到冰冷的世界里有一块温暖的热源,昏迷中的林月娇习惯性地往容毓怀中钻了钻,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中。 容毓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脸色苍白的女人,运起内功,身体霎时发热,以内功为她取暖。 怕冷的林月娇顿时将他抱的更紧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骤冷骤热的变化,昏迷中的林月娇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水灵的眼眸微眯,“是你……” 容毓也望向她,还以为这张狰狞的鬼面具会把林月娇吓晕,但是没想到她伸出手攥着他的衣角,用尽了自己仅剩的一点力气认真说道,“谢谢。” “不用……”容毓话还没说完,林月娇的人体力耗尽,再次昏了过去。 容毓看着怀中的人不自觉低笑了一声,就这么静静地为她取暖,抱着她过了一夜。 谁能想到世子容毓,会半夜翻一个女子的墙呢。 24 刘家悔婚 四月初晨的阳光从白纱格子窗户洒落,层层床幔纱帘之后,一个妙曼的身姿从沉睡中醒来,手臂支撑着身体起床,一只玉手撩开了纱帘,露出一张慵懒地清艳的脸庞,正是林月娇。 “做梦吗?”林月娇环视着四周,蹙眉想了一下。 虽然发烧昏迷,但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昏昏沉沉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梦中他好像来了,坐在自己床边,而自己貌似,在他的怀中? 林月娇立即揉了揉眉心,绝对是在做梦,这怎么可能? “小姐醒了!”鸢尾走进来一看见林月娇坐在床边,欣喜说道。 门外的荼靡也急步冲了进来,“小姐!您可算是醒了。” 悠然苑里一片欢欣鼓舞。 恰好一大早赛华佗就来了,望着林月娇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四姑娘,你昨晚有没有觉得冷的难受?” “好像是有点冷,但是很快就暖和了。”林月娇点头。 赛华佗摸了一把花白胡子,疑惑说道,“我昨天给你开的那个散热方子,正好对症。普通人喝一剂散热药就行了,但是我这记性,忘记你的身体已经虚空,应该再开一剂补药,以补药生热。照理说,你半夜应该浑身发冷,我还担心你冷的受不住,大早上就过来补救了,怎么四姑娘看起来精神很好,一点也不像受冷过度。” 林月娇脑海中瞬间浮现那个黑衣人的影子。 林月娇浅笑了一下说道,“可能是我的身体比较好,谢谢神医搭救。” 赛华佗切了一下脉,确定林月娇现在已经安然无恙,笑了一下说道,“看来四姑娘的身体底子很好,没有太过虚弱。幸好幸好。” 赛华佗本来就是担心林月娇受冷才大早上赶过来,现在发现她没事,把脉过后就走了。 景明歌和林逸也早早就过来了,看见林月娇真的没事才放下心。 林月娇和他们一起吃了早饭,两人返回红枫苑,林月娇也要准备去给老太君请安。 “咦,鸢尾,我书桌上那幅没画完的画呢?”林月娇随手翻了翻桌上的宣纸,却发现那一副落花时节初逢君的图,不见了。 鸢尾一愣,找了一下说道,“小姐,前两天还在这儿的,难道是窗子起风把它吹跑了?小姐生病这些日子,府里的小姐们都来探视过,但奴婢和荼靡都仔细瞧着,没看见谁拿走这幅画。” “算了,无妨。那幅画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是被人捡去也无关紧要。”林月娇想了一下,说道,“准备一下,去慈寿堂。” 鸢尾自责说道,“奴婢失职。以后一定更加仔细。” 林月娇刚刚醒来,还不知道这三天林府发生了什么事情,去慈寿堂的路上,鸢尾和荼靡便你一言我一语,将府里的光景说了个七七八八。 “那刘夫人真是厉害,说我们把林雪疏嫁给她儿子,有辱门风,非要换一位小姐。可是府里的嫡女们,老太君怎么会愿意嫁给一个瘫子。咱们林家又不比他们刘家差,大不了就不结这门亲事。但刘家觉得这事儿咱们对不住他们,必须给个交代,非要换位小姐成亲。”荼靡说道。 林月娇皱了皱眉,鸢尾接过话说道,“刘家非要换一个嫡小姐。老太君不愿意,最后定下了二房的庶六小姐林雪澜。” “林家现在已经决定把她嫁给刘凌波?”林月娇黛眉轻挑。 鸢尾答道,“府里一共就两位庶女,林雪疏名声毁了,凌家退婚,最后也只能用剩下的六小姐代替。” 嫡女自然不可能嫁给一个瘫子,老太君还指着她们嫡出的身份嫁高一点。 “可怜了六小姐,听说她在二夫人门外跪了一天求二夫人说情,可是二夫人哪里有心情理她,最后就哭晕在地,被抬回去了。”荼靡唏嘘。 此时已经到了慈寿堂,两个奴婢立即闭了嘴,规规矩矩跟在林月娇身后。 “孙女月娇,给祖母请安。”林月娇端正行礼。 “快快起来。”老太君亲自从太师椅上起来,握着林月娇的手将她扶起来,一脸关心说道,“刚才悠然苑那边传信说你已经好了,我还不放心。如今看见你,老身这颗心才算是落在肚子里了。絮儿这个孽障让你平白生了一场病,气的我这几天都没睡好。你以后也要仔细一些,好好照顾身体。” 林月娇搀着老太君的胳膊在她身旁坐下,笑道,“都是孙女的不是,让祖母挂心了。这不才刚好,就来给祖母请安。” “老太君,这位就是那位女中黎墨谦的林四小姐?”一旁的妇人看见林月娇,瞬间眼睛一亮。 老太君心底很骄傲,但是表面不动声色,说道,“女中黎墨谦都是抬爱了,月娇哪里能和黎公子相提并论。月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南州刘家的刘夫人,如今来我们林家议婚。” 林月娇和她见过礼,就听见那位刘夫人姬沐瑶说道,“林四小姐出落的真水灵,谁要是娶了四小姐,那才是真有福气。” 老太君的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好看了。 姬沐瑶下一句说道,“老太君,你看我们刘家和你们林家,正好门当户对,如果四小姐嫁入我们刘家,我绝对不会亏待。我一看见她,就跟看见自己亲生女儿一样,亲近的很。” “老身不是已经把疏儿许配给你家公子了吗?”老太君强忍着怒气。 姬沐瑶耍无赖说道,“那不是还没定下来吗?波儿是我唯一的儿子,他的妻子以后就是刘家的当家主母。我们屈尊降贵娶你们家的庶女林雪疏,但是你们家的庶女却做出那种丑事,我儿当然不能娶了。林家把这种货色嫁入我们刘家,难道不该换一个嫡女,表示一下结亲的诚意?” “刘夫人,令郎和舍妹的婚事,当时两家只是商议之中。一没有行文定之礼,二没有三媒六聘,所以并没有订婚。舍妹做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影响刘家的名声。如今刘家觉得舍妹不配为良人,婚事作罢就是了。我们临家没有收你的聘礼,也没有亏欠你们任何东西。将来令郎不管要跟谁结亲,都和我们临家并无关系。”林月娇慢条斯理说道,望向姬沐瑶:“我祖母自知舍妹所为有失身份,为了修好,要将我另外一个妹妹嫁给令郎。对刘家可谓是仁至义尽,但刘夫人如此咄咄逼人,好像并不满意这门婚事。结亲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既然不愿意,那就别结亲了。” 说着,林月娇望向老太君,仿佛是被姬沐瑶惹生气了,随口说道,“祖母,我看澜儿妹妹和刘家的婚事还是算了。也免得外人觉得我们林家占了多大的便宜,高攀了他们刘家。” 姬沐瑶的脸色一变,看向林月娇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老太君也忍不住展颜一笑,心底一股郁气出了不少。 “老太君,四姑娘说话也太不好听了。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那是诚心诚意的和林家结亲。能让一个庶女当主母,老太君,我这份诚意,还不够吗?”姬沐瑶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笑吟吟说道。 老太君也笑道,“能和刘家成为姻亲,是澜儿那丫头的福气。月娇一时生气几句气话,刘夫人可不要介意。” “四姑娘跟妾身开玩笑呢,妾身当然不介意。”姬沐瑶把圆场打过去了,笑道。 林月娇坐在一旁,没再说话。 陪着老太君坐了个半时辰,林月娇就告退了,去了二房的漪澜轩。 这院子素简的跟以前林月娇的悠然苑一样,一看这光景就知道林雪澜不受宠。 林雪澜的娘亲死的早,她一个孤女也没人照拂,如今婚事定下来,就跟天塌了一样。 “澜儿妹妹就是哭坏了眼睛,也改变不了这门婚事。”林月娇看着她说道。 林雪澜抬起头,双眼肿的像核桃,满脸泪水,模样清秀,但是在林家这种美人扎堆的地方,就是林雪疏都比她明艳。 “四姐好。”林雪澜连忙抹了脸上的泪水,福身行礼,看着林月娇的眼神有些紧张。 “你不是二房的人吗?二娘不帮你?最初和刘家说亲,就是她惹出来的。二娘最清楚嫁到刘家是什么下场。”林月娇看着她,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 林雪澜凄凉一笑,“我身份卑贱,母亲怎么会替我说情。” “只怕说情也没用。我刚才试探过了,老太君很喜欢刘家主母这个位置,赞同这门婚事,就算真有人说情,你还是要嫁。”林月娇说道。 林雪澜犹如五雷轰顶,“那我岂不是,求谁都没用了?” “我有办法,让你不用嫁给刘凌波。”林月娇的语气很平静,但却透着一种笃定,让人觉得她能做到。 林雪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要替我求情?” “不会。因为求情没用。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以为只要告诉老太君刘凌波玩弄女子残暴,再把自己弄的可怜一些,让府里说得上话的人求情,就能让老太君垂怜你。”林月娇在她屋中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那双清澈的墨瞳有着一种看透人心的锋芒。 “那是你太高估了亲情。也太低估了,利益。”林月娇说出后半句。 林雪澜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了,凄凉说道,“四姐姐洞若观火,不错,我已经没办法了。” 猛然想到刚才林月娇说能帮她,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噗通一下就给林月娇跪下磕头,泪如雨下,“四姐姐,求求你救救我。” “鸢尾,扶六小姐起来。荼靡,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林月娇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有条不紊说道。 “四姐姐,让我嫁到刘家,就是让我死。四姐姐如果能帮我一次,就是救我一命。以前我跟着林卿絮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任凭四姐姐惩罚。只求四姐姐能帮我一次。”林雪澜却坚决不起来,跪在地上哭着说道。 林月娇望着她,“以前的那些小事我已经忘了。帮你一次,并不难。但你要知道,没了刘凌波,还有其他人,你以为你能躲到什么时候?下一门亲事,就能比这一门好吗?” 25 动手的机会 “我,我……”林雪澜张了张嘴,眼泪簌簌落下。 “如果你愿意跟着我,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不过,你最好考虑一下。虽然你名义上是我的堂妹,但对于背叛我的人,她的下场可不止是被送去水月庵那么简单。”林月娇望着她,说道,“你的身份,庶女也不是不能成为嫡女。你的婚事,日后可以自己挑。” 林雪澜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月娇,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但是林月娇就这么摆在她的面前。 “如果四姐姐肯照拂我,从今以后,我一定以四姐姐马首是瞻,绝不背叛。”林雪澜反应很快,立即伸出手指天发誓,“以我娘亲的在天之灵为证,如果我违背今天的诺言,就让我不得好死。” 林月娇亲手将她扶起来,唇边扬起一抹笑,“虚言我就不多说了。我对自己人怎么样,澜儿可以自己慢慢看。但我绝不容忍背叛,这一点,也请妹妹记住。” 她的声音明明云淡风轻,但是林雪澜却觉得最后这句话,仿佛一把刀搁在脖子上。 “四姐姐放心,我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就站在悬崖边上,四姐姐拉我一把,还愿意护着我,我感激不尽。”林雪澜真心实意说道,这是她的心里话。 林月娇听得出来,唇边的笑意真了几分,“坐着吧,我慢慢跟你说。” 她不是滥好人,施恩当然为求报答。 如果不是为了拉拢林雪澜,刘家这门婚事,她今天在老太君面前帮忙说了一番话,已经对得起这稀薄的血缘亲情了。 想要她这么尽心尽力,不可能。 回到悠然苑之后,林月娇就作了一副画,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绘画习惯,大师更是自成一派,从画就能分辨真迹。 所以林月娇特意没用自己的绘画习惯,而是模仿着先贤的一种画风,不多时,画上就出现了一个惟妙惟肖的女子。 “这是林雪疏小姐?”鸢尾低头一看,诧异说道,“小姐您画的跟她一模一样,不,简直是比她真人还要美上三分。” 林月娇拿起宣纸看了一下,满意地点头,“刘凌波最好女色,非美人不娶。老太君和刘家联姻的心意已定,那我们就另辟蹊径。” 这一幅画,必须要送到刘凌波的手中。 不过林月娇身边的两个婢女出面都不合适,林月娇想了想,带着这幅画往红枫苑而去。 景明歌当初嫁过来身边带着两个家奴,都是绝对可靠的人。 * 翌日,红枫苑。 林月娇低头看着林逸练字,时不时提点一句。 旁边的小药童空青捧着一盘糯米玉糕津津有味吃着,鸢尾又塞给他一大把瓜子仁,夸奖说道,“空青真厉害。” “小手段而已。我只得到神医大人十分之一的真传,不过是针灸之法,激发她体内的热毒,散出来,她脸上那些疙瘩,其实就是排毒。虽然现在丑了一点,等排毒结束以后还能更漂亮。”空青吧唧吧唧吃着,含糊不清说道。 现在刘凌波打定主意,婚事也正式交换了信物。 婚期定的很早,本月底。 夜深,林雪澜一个人来到了悠然苑,一来就给林月娇磕了三个头。 “澜儿,都是自己人,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林月娇扶着她起来,笑着说道。 林雪澜戴着面纱,眼眶含泪,“四姐姐对我恩同再造,澜儿感激不尽。四姐姐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我一定好好办。” “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做,安心在家里养病,把你的脸养好。现在二房只有你一个小姐,你在伊寒冰面前多晃晃,取得她的信任。平日里咱们姐妹和睦,但是在伊寒冰面前,你要表现出跟我关系很差的样子。让伊寒冰觉得,你只是表面跟我关系好,实际上到底是二房的人。”林月娇弯起唇角,“林卿絮走了,伊寒冰一定会复仇,你只需要盯着她就行了。” 林雪澜似懂非懂点头,“我明白了。” “不管你知道了什么消息,都不要轻举妄动。你就在二房好好发展,伊寒冰这一家我都不喜欢,日后的二房,我希望交给你掌控。所以,咱们一步步来,不急。你要掌控二房,以后才帮得到我。”林月娇唇线上挑,认真说道。 林雪澜却听的愣住了。 “澜儿一切都按照四姐姐说的办。”林雪澜福身说道,心里对林月娇更加敬佩。 * 又过去了几日,林家恢复了平静,但是林月娇却不能平静。 她太了解林卿柳的嫉妒心。 距离前世悠然苑起火,还有两三个月,但今生自己早早获得了三枚竹牌,以她对林卿柳的了解,林卿柳对她的杀心,应该已经按捺不住了。 “哎,随着一件件事的变化,很多事情都变得更麻烦了。”林月娇站在窗台前,叹了一口气。 鸢尾走过来笑吟吟说道,“再麻烦的事情,有我们小姐在,也不算麻烦。” “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跟荼靡一样,嘴跟抹了蜜似得。”林月娇笑着摇头,望着远处天边的乌云,“看这天气,今天要下雨了。” 鸢尾说道,“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小姐,初夏阵雨多,外面风大,您进来坐吧。” 林月娇望着外面的天色若有所思,“我也不能总是等她动手,还是我自己给她制造机会吧。我先落子,把这个麻烦控制在我的棋盘中,解决。” “小姐,您说什么呢?”鸢尾听的稀里糊涂。 林月娇指着南边说道,“等会趁着下雨,你和荼靡去推那面墙,悄悄地别惊动了外人,把它推倒。” “啊?推墙?”鸢尾一脸茫然。 林月娇唇线微抿。 四月初夏,一个雷雨夜里,悠然苑的南墙,倒了。 慈寿堂。 “听说你院子里的墙,昨夜下雨吹倒了。”老太君有些生气,“老三媳妇是怎么管事的?这都没尽早发现。还好倒的是南墙,要是你的屋子塌了怎么办?太不仔细了。” 林月娇浅笑说道,“祖母别生气,娘亲也不知道悠然苑的墙变成了危墙。” “老太君,都是儿媳的错。月娇的院子年久失修,早就该修缮了。只是一直没有人管,妾身刚刚接手西四院,没有仔细排查,是妾身的不对。”景明歌连忙低头认错。 老太君哼了一声,“你知道是你的错就好。悠然苑现在重修,月娇搬出来,再寻一个空院子住下。” “祖母,娘亲才刚刚开始打理西四院,这可真不怪她。”林月娇扯了扯老太君的袖子,小脸儿委屈。 老太君一笑,“好好好,你说不怪她,那就不怪她了。月娇,你喜欢住哪儿,林府里你随便挑。等悠然苑重建好了,你再搬回去。” “就不必这么麻烦了,我去红枫苑和娘亲挤一挤就好。”林月娇笑道。 老太君皱眉,“这怎么行。逸儿生病,那里一天到晚都是药味,会影响你的清静。要不,你就搬到慈寿堂,跟我作伴。我这南边是子衿的青衿轩,北边的青莲轩还空着。” “书院考核在即,我天天弹琴作画,怎么敢扰了祖母的清静。不过我要是去红枫苑,也扰了逸儿养病。那我还是换个地方吧……”林月娇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我去和柳姐姐住吧。正好,我们也能一起准备书院选秀。” 林月娇是在大房长大的,和林卿柳感情最好,现在她提出这个要求,老太君毫无疑心。 “不错。柳儿的杨柳苑,两边的侧院都空着。你既然过去,那再加上子衿一起,你们姐妹三个正好一起亲热亲热,一起准备朝凰书院的考核。”老太君很满意这个安排,对着身侧的林子衿说道,“子衿,你觉得怎样?” 林子衿笑吟吟说道,“能和两位姐姐一起住当然是最好了。平日里有什么不懂的,我都可以请教两位姐姐了。” “秋姑,去把柳儿请过来,我来跟她说。”老太君高兴笑道。 秋姑领命退下。 林月娇抿唇而笑。 林卿柳当然不可能回绝老太君的好意,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欣然欢迎。 当天,林月娇和林子衿就一起搬进了杨柳苑。 林卿柳住在正殿,林月娇住东阁,林子衿住南阁。 “小姐,这是管事新发给杨柳苑的礼物,大小姐小姐给东南阁各送了一份。”鸢尾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林月娇的眼神在那些东西上挨个扫过,随手拿起香料盒子打开,食指在灰色粉末上捻了捻,淡淡的香味,还是和前世一样。 “小姐,这些东西奴婢都检查过了,和平时的一样。难道这个香料,有什么不妥?”鸢尾看见林月娇拿起香料盒子,惊讶问道。 “确实差不多。不过香料里加重了安神的分量,过犹不及,如果平常点用也就是犯困,但某些时刻,可是能要了人的命。”林月娇凤眸微眯,唇边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当年西四院还是大房管理,大火烧的很快,附近一个侍卫都没有,悠然苑里的奴婢除了鸢尾全部吓跑了。 林月娇想要跑出来,却觉得身体困乏,迷迷糊糊昏过去了。 后来林月娇调查确定熏香有问题。 “最近杨柳苑有什么动静吗?”林月娇问道。 鸢尾仔细回忆了一下答道,“前两天大小姐把杨柳苑的侍卫都调派去西四院帮忙修葺屋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静。倒是那个吉瑜,在床底下藏了大量的松脂。她还不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奴婢的监视之中,一直频频和大小姐接触。小姐,只怕大小姐是要勾结吉瑜,对您不利。” 松脂,能够让火势烧的更快,不易熄灭,比起香油和酒等助燃物更加隐秘,不容易被人发现。 “看来她们已经万事俱备,就等开始了。”林月娇眼眸中闪烁着寒光,这一切,让她又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一夜。 前世林卿柳火烧悠然苑,今生她打算火烧东阁。 不过这一次,林月娇要让林卿柳自己也尝尝被烧的滋味。 “鸢尾,林卿柳都是给吉瑜递纸条发命令,对吧?”林月娇问道。 鸢尾福身,“是的。不过吉瑜每次看完纸条都烧了,奴婢没能弄到纸条。” “无妨,烧了也好,正好死无对证。”林月娇走到案桌前,她面前有一副字帖,是林卿柳写的一首小诗。 前两天彼此交换诗作的时候林卿柳给的。 林月娇已经模仿着她的字迹练习了两天,此时提起笔,一气呵成,娟秀小字和林卿柳有七分相似:“今晚戌时一刻,动手。” 如果是行家,一看就知道不是林卿柳的字,林月娇没那么大本事能以假乱真。 但是糊弄一下不懂书法的外人,比如吉瑜这种只勉强认得字的奴婢,足够了。 林卿柳安排好了一切,就准备对林月娇动手。 “鸢尾,你去林卿柳那里一趟,说我这儿新得了一首小诗,请她今晚戌时一起品鉴。”林月娇说着,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今天子衿去慈寿堂陪祖母,就不用请她了。” 鸢尾福身,“是。” 林月娇特意避开林子衿,免得将她牵连进来。 杨柳苑东阁,戌时。 檀香袅袅,烛火摇曳,几碟精致的点心,一壶茗茶,悠闲的夜晚。 “才跟你说了几句话就觉得有些困了,最近真是没睡好,让四妹妹见笑了。”林卿柳打了一个哈欠,手中拿着品鉴的小诗,疲倦说道。 林月娇浅笑,“一定是我和子衿最近频频叨扰长姐,让长姐烦累了。” “怎么会呢,你们来杨柳苑跟我作伴,我高兴都来不及。”林卿柳立即说道。 林月娇端起茶盏浅斟了一口,眼神随意扫了一眼旁边的漏斗一眼,戌时一刻,吉瑜应该要动手了。 26 趁火打劫 “怎么回事?”林卿柳一脸震惊看着门外突然亮起来的火光。 “好像是起火了。”林月娇说道。 门外一片混乱,但是没有人能够冲进来。 因为吉瑜把油脂涂在外面,再加上干柴,火是从外往里烧。 现在整个杨柳苑都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起火?”林卿柳不敢置信,完全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杨柳苑就突然起火了? “来人啊,救火!快来人啊!”林卿柳先是愣住了,终于反应过来,大喊呼救。 “长姐,没用的,杨柳苑的侍卫已经被你调走了,外面那些丫鬟,进不来。”林月娇看着对面的林卿柳语气平静,面对着一片火海,脸色镇定的看不出丝毫慌张。 林卿柳想站起来往外跑,却发现自己昏昏欲睡,根本提不起力气。 “月娇,我四肢乏力,你,你扶着我一起跑,外面虽然火大,但离出口也不远,我们冲出去,比他们冲进来简单。一定可以跑出去的,你快带我一起走。”林卿柳勉强克制自己的心慌,装作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长姐说的没错,跑自然是能跑出去的。可是,我为什么要带你一起呢?” 这一句话,让林卿柳本来因为安神香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用一种震惊而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林月娇,“你说什么?林月娇你,我懂了,原来是你!这场火,是你放的!” 此时此刻,林卿柳终于察觉了不对劲。 “侍卫是你调走的,香料是你弄的,油脂如果没有你的掩护,更加没有人能把这种东西弄到杨柳苑,还有那个点燃这一把火的吉瑜,也是你的心腹。堂姐,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一手策划,跟我,有什么关系?”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明亮却透着蚀骨的笑。 漫天大火,前世今生的记忆重合。 这一场火,带走了这世上最爱她的女人,她的娘亲。 这一场火,让她失去了一个女子活在这世上最重要的筹码,脸。 “林月娇,你好狠毒。竟然想要烧死我!”林卿柳心神大乱。 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跟堂姐比狠毒,我自愧不如。” “林月娇,其实,其实这场火,跟我没有关系。我调走侍卫是为了给你的悠然苑修葺房子,你说的香料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油脂什么吉瑜,我更是没听过。”林卿柳一把攥住林月娇的手腕,漂亮的眼睛诚恳的看不出丝毫异样:“你从小就在我们大房长大,三叔从军,三娘为了给叶泓治病不在家,你孤苦无依,我跟你最亲。我们姐妹十几年的情分,你怎么能怀疑我想要烧死你呢?你一定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月娇,你一定是被奸人骗了,我待你跟亲妹妹一样,怎么可能害你?” 这般恳切诚挚,如果是前世那个信任她的林月娇,还真的以为这是一场误会。 “月娇,这是一场误会。难道你要在这里跟我同归于尽吗?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林卿柳表面上好言相劝,心底已经着急的不行。 林月娇好整以暇看着她,唇线上挑。 林卿柳一颗心沉到了底,看见她软硬不吃,生死关头终于露出本来面目,威胁,“林月娇,这是你逼我的。你想要我死,做梦!要死一起死,如果今天我能侥幸活下来,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说着,她就拽住了林月娇的手臂,要死也要拖林月娇垫背。 林月娇啧了一声,“堂姐,你都要睡着了,还想拖着我陪你?还是要谢谢你的香料,自食恶果。你就好好享受自己准备的一切吧,我就不陪你了。” 林卿柳极其不甘心的攥着林月娇的袖子,但是林月娇只是一摆手,她就手心无力抓不住,眼睁睁看着林月娇从座位上起身。 “我不甘心……”林卿柳憎恨地看着林月娇的身影,视线却模糊,终于抵挡不住困意侵袭,睡了过去。 林月娇从地上捡起一根燃烧了一半的木头,比划着自己的胳膊手肘,正要一棍子砸下去,突然一阵掌风袭来,手中的木头被掌风打掉了,应声而落。 林月娇抬起头看去,就看见烈火之中,一袭黑衣的戴着狰狞恶鬼面具的男人向着她走了过来。 漫天烈火,滚滚黑烟,燃烧的院落,一切都变成了他的背景。 “怎么这么想不开?”伪装过后的嘶哑声音,配上这张冷酷的鬼面具,能把普通女子吓晕过去,但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林月娇一点都不怕他。 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的鬼面人,明明对他一无所知,但是却让她觉得没有恶意。 “你怎么又来我们林府了,难道这里面藏了什么你想要的东西。”林月娇挑眉看他,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如你所见,林卿柳昏了,我却没事。我不演的逼真一点,老太君怎么信我。” “刚才那棍子打下去,你这只手至少骨折半个月。看不出你柔柔弱弱,竟然对自己这么狠。”鬼面人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眸光深邃。 因为林月娇的缘故,林府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中。 杨柳苑里的风吹草动,老太君不清楚,他盯梢的人却都已经一一汇报。 吉瑜和林卿柳的接触,私藏的油脂,林月娇故意的纵容,杨柳苑即将有一出大戏,一切都在他眼中。 “我还以为你要说,能对自己的堂姐下死手真是个狠毒的女人。”林月娇扯了扯唇角。 在这个鬼面人面前,她也不用端着大家闺秀的作派,素净的小脸上,清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鬼面人看都没看昏倒在地的林卿柳,说道,“她死不死,与我无关。” 林月娇喔了一声,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木头,正准备继续抽手肘,鬼面人眉峰一皱,身形一闪移动到了她的面前,一手打飞那一截木头,说道,“住手!” “怎么?”林月娇抬头看他,一脸茫然。 “打劫。” 林月娇脸色一僵,怀疑自己听错了,浓密的睫毛眨巴看着他,“你说什么?”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挟持,都有点习惯了,竟然一点没觉得刀锋贴在自己的脖颈上可怕。 “你不是问我来林府干什么?我缺银子,打劫。”鬼面人说道。 林月娇当然不相信。 鬼面人也不跟她多作解释,说完这句话,抱着她就往外走。 路过昏迷的林卿柳的时候,鬼面人突然顿下脚步,转头对着怀里被他禁锢的动弹不得的林月娇说道,“如果你想要她死,现在去补一刀。你们老太君下了死命令,已经有不少人进来。看在熟客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出刀的机会。” 林月娇还没搞懂他打劫闹哪一出,就听见这句话。 “死命令?看来要是林卿柳死了,今晚林府很多人都要遭殃。”林月娇自言自语。 “嗯,也就一些侍卫给她陪葬。”鬼面人轻描淡写说道。 林月娇的眼神在林卿柳的身上停顿,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这场大火,她是幕后黑手,自己要复仇,也不能不顾他人的性命。 正在此时,天花板烧塌的更厉害,其中一根燃烧的柱子砰的一声落下,直接砸在了林卿柳的脸上。 林月娇看见这一幕,也就不自己动手了,说道,“失去这张脸,她活着会比死更痛苦。不用补刀了。” 谁说死了才是复仇? 昏迷中死去,那也太便宜林卿柳了。 当她醒来看着一张狰狞的脸,会比死更痛苦。 燃烧的杨柳苑之中,一个狰狞鬼面的黑衣人挟持着一个白裙女子飞了出来。 “绑票!交出一千两白银,否则我杀了她。”鬼面人冷气说道。 老太君一看见林月娇出来,脸色又惊又喜,“月娇,月娇是你吗?你还好吗?” 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月娇虽然看起来非常狼狈,脸上都是烟灰,青丝散乱,但是起码没受伤,衣裳完整,万幸。 林月娇看着老太君,立即喊道,“祖母,月娇还好。您不要担心,就是不知道怎么起火了,长姐晕倒了,现在还在里面,我被人挟持了……” 心底暗自嘀咕,他挟持自己,难道就真的只是想要一千两白银? “阁下是谁,火烧我林府,挟持人质。你跟我们林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老太君盯着鬼面人,冷厉问道。 鬼面人冷笑,“你们也配跟本座有仇?放火跟我没关系,本座今天路过,顺便趁火打个劫。听说你们林府最金贵的千金就是她,林老太君,这么金贵的孙女,你还要不要?我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拿不出一千两白银,我现在就杀了她,撕票。” 完全就是一副流窜的恶匪的做派。 “一千两啊……”伊寒冰脸色一变,骂道,“你还真是敢开口,你当我们林家是造银子的啊,没有。” 老太君以大局为重,一千两银子哪里能有林月娇重要,扫了伊寒冰一眼,严厉说道,“立即去准备银子。先把月娇换过来。” “老太君,这…好,我就去安排。”伊寒冰不情不愿,一千两都够他们花销一年了,这可是一笔巨款。 林月娇被他挟持毫无反抗,心底暗自判断着鬼面人的目的。 林月娇用极低极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喂,我们合作怎样?” “什么?”鬼面人看着被自己挟持的女子,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合作。我帮你出价,你分我一点。”林月娇压低了声音,说道,“一千两太少了,我跟你说,我不止值这个价。你可以再喊高一点。” 鬼面人看着被自己挟持的女子,面具下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早知道林月娇跟寻常闺秀不一样,但是,有哪个闺秀像她这样,被人挟持了,还和劫匪商量多赚点赎金分她一点。 “喂,你最近是不是缺钱,我跟你说,绑票也是有技巧的。比如你这一千两就喊的太低了,亏大发了。但是喊太高,老太君就容易铤而走险,直接抢人,所以喊多少价格合适,这是一项技术活。你现在只能拿到一千两,你听我的,保证你能拿双倍。你只要分我三分之一就行了。” 林月娇小声的跟他讨价还价。 林月娇真缺钱,哪有比这个来钱更快。 而且这种机会,错过这村就没这店。 鬼面人不由好笑。 “多少?”鬼面人问道。 林月娇眸光一亮,小声而又准确清晰的说道,“三千。” 就在他们交流之间,伊寒冰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匣子跑了过来,“老太君,这是一千两银子。” “你太慢了,现在价涨了,三千两。”鬼面人说道,“不要银子,只要银票。任何钱庄都可以兑换的银票,不要跟我耍花样。” 老太君脸色一变,“阁下怎么说话不算话,刚才还说一千,现在就变成了三千?” 鬼面人暗道,当然是因为你家的孙女了。 “多少钱我说了算。”鬼面人冷道,“火海里面的那个女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出来,现在就剩她了。你要是不出钱,我就把她扔进去,让你们一个也捞不着。” 27 彻查到底 老太君阴沉着脸对身边的秋姑吩咐了一句,不过片刻,秋姑就一阵风一般的带来了三张一千两的银票。 这一次,黑衣人倒是没再闹什么幺蛾子,拿起银票,足尖一点,就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中。 老太君立即让人去追,但是没追到。 林月娇看见他消失的身影,忿忿咬唇,这家伙怎么说话不算话,临走之前,一两银子都没留给她! 正在此时,杨柳苑那边又是一阵喧闹,林卿柳被人抬出来了。 “柳儿怎么样了?”老太君问道。 林卿柳身边一个婢女噗通一声跪下,“老太君,大小姐还有气,但是,毁容了……” 老太君身体一晃,差点晕了过去。 “作孽啊。”老太君一阵发晕,被身边的婢女姑姑们扶住才稳住身形,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两岁,转而望着那一片火海严厉说道,“给我查!彻查到底。老身要亲自调查,到底是怎么会起火,我看是谁敢害你们。” 林子衿攥着林月娇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眼中还有晶莹的泪光,“四姐你怎么样?我听说东阁走水了,我就担惊受怕到现在……” “没事,让你担心了。”林月娇心里一阵温暖,知道林子衿是真的担心她,安慰了她两句,四处看了一下,说道,“我娘呢?” 林子衿说道,“三娘看见失火,就要冲进去救你,大家拦都拦不住。还好最后昏过去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被抬回去红枫苑休息了。” “小姐。”鸢尾和荼靡围了上来,也都是泪眼汪汪。 “我没事,不要担心,没事了。”林月娇冲着她们扬起一抹安慰的笑容,看见大家都没事,她也放心了。 前世那个害了她一辈子的劫,今生,她过了。 避免了失去娘亲的命运,避免了毁容,让林卿柳自食恶果。 以后她还要改变更多的事,保护身边的人和自己,手刃前世今生的仇人。 当夜,林月娇自然没办法回到杨柳苑,重新回到了新修葺好的悠然苑,正好准备入睡,就发现床幔前多了一个人影子。 “我还以为你言而无信,一走了之。”林月娇撩起床幔,素净的容颜未施粉黛,但却明眸皓齿,素有倾国倾城之貌,笑吟吟将素手伸到他的面前,“银票。” 鬼面人看着她,声音嘶哑带着些许笑意,“银票是我的,为什么给你。” “喂,说好了我要三分之一!”林月娇瞪着他,灵动的眼眸格外明亮。 鬼面人扯了扯唇角,“我有答应过你吗?” “你当然……”林月娇刚说了一个开头,突然醒悟过来,他没答应,他当时直接就问多少银子,确实从头到尾没答应给她三分之一。 这家伙真是太狡猾了! “你这腹黑的性格,怎么跟忠义世子那家伙一样。”林月娇被他噎了个正着,嘟囔了一句腹诽,忧愁的摆摆手,“算了,银子我不要了。” 银子在他手中,她可没那么大本事去抢。 虽然是声音极低的嘟囔,但是鬼面人的听力远胜常人,听的清清楚楚。 “你讨厌容毓?”鬼面人问道。 林月娇立即摆手,“当然不会。要不是忠义世子,我弟弟的病就没办法治了,世间罕见的千古奇药,他二话不说就送了,要不是他,我上哪去找这样的奇药,我也要谢谢你。幸亏有你那封信,不然以他那么高冷的性格,根本就不会理我。” 其实那封信里什么字都没有写,一片空白。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今天帮你多赚点银子也是应该的。”林月娇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不纠结银子了,笑眯眯说道,“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吗?” 鬼面人听见林月娇的话,唇线上挑,“回答我一个问题。三分之一,给你。” “你问!”林月娇立即来精神了。 她确实很需要一笔银子,做一些以后的安排。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 鬼面人望向林月娇,声音嘶哑,“你为什么不怕我?” 林月娇也望向他,他戴着一张漆黑的狰狞鬼面,将整张脸遮挡的严实,只露出一双深邃的寒眸。 这张鬼面做的格外可怖,就像是地狱爬出来的鬼王,如果大半夜冷不丁看见这张面具,还以为撞鬼了。 这么狰狞的面具,谁都不想看第二眼。这也是鬼面人的目的。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脸,是人心。你又没有伤害我,一点都不可怕。”林月娇唇线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望着鬼面人用一种安慰的口吻说道,“不要自卑你的长相,放心,在我心中,你比咱们大昭王朝第一英俊的忠义世子还好看。” 鬼面人哭笑不得。 她这是在夸他吧? 夸他吧? 鬼面人随手一挥,一张面额一千的银票轻飘飘落在了林月娇的手中,转身便走。 “谢谢。”林月娇拿起银票,脸上的笑意更灿烂几分了,看见鬼面人转身就消失的身影,忍不住喊道,“喂,等等别走啊,我还没问你,上次我感染风寒的时候,你就来过对吧?” 鬼面人背着她没有回应,但没有反驳就是默认。 林月娇想到第二天赛神医说的那些话,所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三番五次来林府,这里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这样的世外高人? “走这么快,我还没问他叫什么名字呢。”林月娇喃喃自语,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唇线弯起,“银钱的问题总算是有了头绪,可以准备下一步计划了。” 次日清晨,林月娇刚起床,正要去红枫苑探视娘亲,秋姑就过来说老太君有请。 听闻林卿柳还在昏迷中,大夫判断她的脸已经救不回来了。 昨夜慈寿堂、大房都是一夜未眠,今儿清早,老太君就亲自主持审案,邀请她前去。 看见林月娇,老太君说道,“如今四房的代表都聚齐了,公审也可以开始了。月娇,你的身体怎么样?” “劳祖母关心,没什么大碍,就是被烟熏的有些难受,休息一晚已经恢复了大半。不知道柳姐姐她如今怎样……”林月娇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裙,轻声问道。 老太君还没说话,钱尧仙已经愤恨地瞪着林月娇,“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柳儿就是被你邀请去东阁,才会被烧伤,就是你害柳儿!” 钱尧仙早知道林卿柳想要弄死林月娇,但是这一次,林月娇没事,林卿柳反而中招,就断定肯定是林月娇动手,只是没有证据。 “大娘,你悲痛过度,我能明白。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真正的凶手。”林月娇一脸关切说道。 心底却冷笑了一声,前世大房害的她娘亲被烧死,自己毁容,钱尧仙假惺惺安慰她,自己还拿钱尧仙当亲娘一样孝顺,今生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大房一家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她一一回敬。 “你就是凶手!东阁起火,凭什么只有我的柳儿被烧伤你,你却没事,你就是凶手。”钱尧仙愤怒瞪着林月娇咬牙切齿,情绪失常,冲上来就要打林月娇,但是很快就被周围的嬷嬷们拦住了。 “钱尧仙,你住手!”老太君冷哼,说道,“不就是月娇没有被烧伤你心理不平衡吗?你到底是不是柳儿的亲娘,不去找真正的凶手,非要月娇也烧的和柳儿一样,你就满意了是吧?” 钱尧仙被两个嬷嬷拦住了,悲愤哭道,“老太君,就是她害的柳儿,她就是凶手!” “你有什么证据!柳儿亲口告诉你的?”老太君冷厉喝问。 钱尧仙哭着道,“柳儿还没有醒,但是,昨晚清点人数,悠然苑的丫鬟少了一个。杨柳苑的好些丫鬟都亲眼看见,就是悠然苑的那个贱婢放火。就是林月娇指使,不是她,还能是谁!” “我的丫鬟放火?”林月娇蹙眉,“大娘,这不可能吧?” 钱尧仙骂道,“你别装了,你们悠然苑那个贱婢畏罪潜逃,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抵赖?” 昨夜之后,吉瑜就失踪了。 一旁的伊寒冰看见这一幕,满脸幸灾乐祸。 “祖母,不知道是哪个奴婢?月娇昨晚身体不适,回去便睡了,今早起来就被祖母传唤,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月娇望向老太君,一脸茫然。 老太君说道,“潜逃的那个婢女,叫做吉瑜。” “是她?那个奴婢上次被我责罚之后,就被我贬为罪奴,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林月娇从座位起身,福身,“请祖母明察。” 老太君点头,“老身也相信你是无辜的。月娇,你且跟我说说,当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当事人,具体情况你最了解。” 从祖母一来就关心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开始,林月娇就知道,老太君已经发现了某些能证明自己无罪的证据,心底已经对这件事有了判断。 林月娇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昨晚我邀请柳姐姐来东阁一起品鉴诗词,本来也是要邀请子衿的,但是听说她在陪祖母,不敢惊扰祖母就没有请她,于是东阁里就只有我和大姐两个人。大娘要怪我,我也可以理解,如果不是我邀请大姐来东阁,大姐也就不会……” 林月娇神色有些悲痛,缓了缓才说道,“东阁是火灾的中心位置,要是大姐还在正殿,说不定早就出去了,都怪我,那时候我们姐妹说话,大姐说她犯困,我也觉得有些疲惫,然后我们就发现起火了,想跑可是浑身乏力,嗜睡,使不上劲,柳姐姐睡过去了,我也很想睡觉,迷迷糊糊之间被一个黑衣鬼面人劫持了,等飞出火海之后,倒是反而清醒了。祖母,我怀疑有人对我们下毒了,不然大姐不会昏迷。” 老太君暗自点头,不错,林月娇说的跟她调查的一模一样。 “你怀疑的不错。杨柳苑东阁的一应事物我全部调查了。虽然很多已经烧毁,但也查到了一部分。你们用的熏香,安神分量过重,会令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昏睡。”老太君说着,眼神刀锋一般落在地上的几个奴婢身上,“你们几个贱婢还不交代,熏香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奴婢都磕头,“奴婢不知,老太君饶命。” “老太君,她们都是杨柳苑的丫鬟,是不会害柳儿的。熏香一定是林月娇动的手脚,她拿到熏香之后,就在里面增加了安神的分量,故意趁着柳儿来的时候点燃熏香,就是想要烧死柳儿。老太君,她就是凶手!”钱尧仙抓准机会,咬牙切齿喊道。 老太君冲着旁边的林子衿示意,林子衿就端着一盒熏香走上前,说道,“这是东阁的熏香,一块块膏状的,这些东西在偏殿倒是没烧光,得以留下证据。经过检查,就是这里面的安神分量过重,致人昏睡。不过想要把熏香弄成粉末,再晾制成粉膏形状,你们这些做熏香的奴婢自己说,需要多长时间。” “三,三天,最快三天。”其中一个奴婢怯生生答道。 老太君又问,“熏香是什么时候送到东阁的?” “今天中午……”那奴婢又答道。 “所以如果不是杨柳苑的丫鬟制香不谨慎,就是她们被某些人收买了,拿这种香给月娇,想要害月娇。”老太君说道,“你们还不交代,是谁指使?” 几个奴婢连忙磕头痛哭流涕,表明没有人指使。 钱尧仙心底咯噔,杨柳苑的丫鬟绝对没问题。 钱尧仙硬着头皮说道,“但是放火的是林月娇的丫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不错。放火的人是吉瑜,她放火后畏罪潜逃,但是刚逃出林府,就被人灭口了。幕后黑手也真是迅速,不留活口,想要来一个死无对证。只可惜,吉瑜还留了一手。”老太君冷笑,说道,“带上来。” 林月娇惊讶说道,“咦?吉瑜已经死了?” “不错。这种背叛主子的奴才,该死。”老太君冷道。 两个嬷嬷抬着吉瑜的尸体上来,另外一个嬷嬷拿着一个包袱,是从吉瑜身上拿到的。 嬷嬷将包袱打开,里面除了两套换洗衣衫,全部都是金银珠宝,还有一个长条形的首饰盒,里面单独放着一支金钗。 而当嬷嬷打开这个首饰盒拿出金钗的时候,伊寒冰脸色一变。 “林府侍卫赶到的时候,吉瑜已经被灭口了。动手的人以为只要人死了,谁都不会知道真相。只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吉瑜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也留下了线索。伊寒冰,这支金钗,是我去年年节的时候,赏你的吧?”老太君冷声说道。 伊寒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老太君,这支金钗儿媳已经丢了数月,一直没找到,真不知道怎么会落在那个贱婢手上。” “这么多金银珠宝,你还真是花重金买林月娇的命。”老太君根本不信她的话,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说道,“我已经反复交代你们,她们是要进朝凰书院的,是我们林府的希望,你就这么恨她,非要把她置之死地!” 伊寒冰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端端的就被拖下水了,连忙磕头说道,“老太君明察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支金钗肯定是这个贱婢偷的,跟我没关系。” “不是你赏的?跟你没关系?那她留在这个首饰盒的纸条,你又作何解释?”老太君愤怒的拿起首饰盒,连盒子带金钗砸在了伊寒冰的脸上。 伊寒冰颤抖着手打开首饰盒,普通的雕花木盒,盒底垫着一层红色的缎子,而缎子下面藏着一张二指宽的纸条,只写了一句话。 “伊寒冰指使我烧死林月娇。” 伊寒冰不敢置信,手中的盒子啪的一声落地,如遭雷击,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老太君,我,我不知道,我不认识这个贱婢,我真不认识,老太君这是有人陷害,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是无辜的!” 钱尧仙看见这一幕,也没想到怎么好端端的跟伊寒冰有什么关系,突然联想到之前林卿柳曾经说过,伊寒冰是一个绝佳的黑锅。 28 太子侧妃做媒 “铁证如山,伊寒冰,你还不老实交代。说,是不是你收买了杨柳苑的丫鬟,在熏香里加了调料,吉瑜带了这么多松脂进来,是不是你买通的人打的掩护!”老太君盯着伊寒冰,眼神仿佛要把她杀了一样,“你的目的是烧死月娇,给林卿絮报仇,对不对?” 伊寒冰连忙摇头,眼泪吓的刷刷落下,“不是我,真不是我……” “柳儿可能是不小心误入了你的阴谋,也有可能是你打算将柳儿和月娇一网打尽。要不是子衿在陪我,那这场火烧的就是她们三个。”老太君愤恨的从太师椅上起来,走到伊寒冰面前,愤怒质问,“一旦她们三个都死了,林府里就剩下林卿絮能够竞争朝凰书院的资格。伊寒冰,你这个歹毒的妇人,是不是打着这样的算计,想害死她们,给你的林卿絮铺路?” 伊寒冰浑身颤抖,“不,不是的,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这个混账东西!”老太君抬起一脚踹在伊寒冰胸口,气的脸色铁青,“你为了林卿絮,为了亲生女儿,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呵呵,你这个慈母的心,我懂。你该死,你这个混账东西,该死!” “祖母!”林子衿连忙上前扶住老太君,老太君这一番气愤之下,差点昏厥过去了。 林月娇也连忙从凳子上起身扶住老太君,“祖母,您别气坏了身子。消消气。” 钱尧仙这下也不说话了,证据确凿,她就是想拖林月娇下水都没办法。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通报声,林卿柳醒了,现在被人扶着过来了。 老太君立即让林卿柳快快进来。 “柳儿给祖母请安。”林卿柳一拜。 老太君叹息,“柳儿起来吧。你怎么来了?才刚醒,多多休息。” “柳儿听闻祖母正在审问东阁失火一案,这是在我杨柳苑发生的事情,我又是当事人,当然要说一句。”林卿柳望着老太君,声音沙哑,“我和四妹都差点被烧死,只要推断一下我们死了之后,谁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就能知道是谁主使。” 伊寒冰一听这话,气的恨不得冲上去咬死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你的地盘上弄出这种人命关天的事。” 连林月娇都没本事在林卿柳的杨柳苑做什么,更不要说她了。 “是吗?杨柳苑是我的地盘,所以只能我动手?二娘认为我要害死我自己和四妹,还差点拉上子衿七妹,给林卿絮铺路?我还真是和林卿絮姐妹情深,为她宁肯害的自己被烧死。”林卿柳说道。 伊寒冰哑口无言。 林月娇望向林卿柳,浅笑,“大姐,祖母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不会让姐姐白白遭罪。大姐就放心吧,祖母截获了吉瑜,虽然她被灭口了,但是从她随身的包袱里找到了一支二娘的金钗和吉瑜留下来的纸条,证据确凿。要不是这一份铁证,这起案子还难下定论呢。多亏了这份证据。” 林月娇最后一句话咬重了音。 林卿柳就像是被人插了一刀在心口,气闷的差点吐血,掩在袖袍下的拳头捏紧,勉强克制住自己想要掐死林月娇的冲动,努力稳住声音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此时此刻恨不得把林月娇杀了,但是还要笑吟吟的当作不是林月娇干的。 “伊寒冰,我们林家没有你这样狠毒的儿媳。来人,把老二叫过来,休了她!报官!”老太君冷声说道。 伊寒冰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连忙抱着老太君的腿哭着求情,“老太君,姑妈,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是被陷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火灾真的跟我没关系。” 林月娇也没想到老太君竟然会气到要二伯休了二娘,还要报官,老太君可是一向最重视林家的脸面,这次竟然连面子都顾不上了。 “你给我滚开!”老太君寒声骂道,“滚出去!” 不一会儿,二伯林长浩就来了,没想到刚来老太君就让他休妻。 “娘,您息怒。寒冰到底是絮儿的嫡母,也是儿子的发妻,还是伊家的小姐,要是娘把寒冰送去报官,伊家的脸面也不好看。”林长浩劝和道。 “二弟,她都差点害死我家柳儿,你休不休妻我管不着,但是这个官,我是一定要报的。”钱尧仙冷哼,“如果你不怕到时候有个犯案的妻子脸面不好看,那就不休妻,我也管不着。” 自从林卿絮谋害林月娇未遂,林月娇和伊寒冰母女的矛盾就已经无可化解,所以见此情况,林月娇说道,“祖母,报官和休妻,兹事体大。不过为了林府诸位小姐的安全,还是先把二娘送回伊家。至于其他的,祖母先消消气,再和大娘、二伯商量着决定吧。” 林月娇说的委婉,其实就是要把伊寒冰赶出林家,让她回娘家。 这对于一个已婚妇人,可是莫大的耻辱。 “好。”老太君点头,转头说道,“林长浩,你现在就把她给我赶出林家,再做定夺。其他人都先回去,尤其是月娇和柳儿,你们刚刚受了惊吓,一定要好好休息。对了,月娇,回头你找赛神医说一下,看他能不能屈尊给柳儿看一下。” 林月娇福身,“是。月娇一定尽力邀请赛神医。” “老太君,姑妈,我真的是无辜的……”伊寒冰还在求饶,但是老太君已经不理她,林长浩将几乎昏过去的她拖了出去。 出了慈寿堂,就见景明歌和林逸守在路边的一个凉亭,看见她出来,立即快步迎了上去。 “娘亲,逸儿,你们怎么在路边等着?”林月娇看着景明歌,担心说道,“娘你惊吓过度,应该好好休息。还有逸儿,病还没好呢,瞧这小脸白的……” 景明歌拉着她的手,眼眶晶莹,“我和逸儿早起去悠然苑看你,听说你被老太君请去了,就在这里等你。昨晚真是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菩萨保佑,万幸你没事。” “哼。”正在此时,旁边却传来钱尧仙愤恨的冷哼声。 景明歌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不明所以,“月娇,我可是说了什么惹大嫂不痛快?” “夫人,大夫人看见我们小姐没事,而大小姐小姐被烧的毁容,她心里不平衡。”鸢尾说道。 林月娇弯了弯唇角,“娘亲不用在意。走吧,咱们回去。” “姐姐。”林逸拉住林月娇的手,攥着不放。 林月娇一手牵着他,一手挽着景明歌,向着悠然苑返回。 林卿柳毁容一事,瞬间传遍了整个忻州,所有人都知道忻州第一美人,毁容了。 次日,忻州各大世家就派人来探视,表面上都是一副关切唏嘘,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心里偷着乐。 伊寒冰被送回了沈家。 当天伊家就派了人来老太君门口跪求不要报官,不要休妻,其中还有老太君的亲姐姐,让老太君无比为难。 伊家还给林卿柳送了一大笔赔偿银子,大房没有表态,但事情暂时僵持了下来。 就在林卿柳被毁容的第二天,忻州豪族池家的公子池梓宪亲自上门,向林月娇提亲。 “小姐,大事不好了!池公子相逼,老太君虽然不赞同这门婚事,但是不敢得罪他。”鸢尾急忙走进来,把刚从前厅打探的消息说道,“他是太子侧妃的亲弟弟,这次还让太子侧妃娘娘做媒,林家拒绝不起皇室贵人。” 林月娇一愣,“池梓宪?太子侧妃做媒?” 前世压根没有这一档子事,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是啊,奴婢打探听到的消息,老太君不愿意,只是池家势大,林家得罪不起。”鸢尾担心说道,“小姐,这下可怎么办啊?” 林月娇和池梓宪只在忻州诗会一面之缘,没想到他会来上门提亲。 “只要祖母不答应,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林月娇淡定说道,“你们不用担心,祖母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先等等消息。” 林月娇最清楚老太君的心思,老太君特别希望林家出一个朝凰书院的闺秀,能够进入京城,攀上京城的贵人。 池家富贵,但是老太君对林月娇期望很高,希望林月娇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个纨绔子弟,她还看不上。 只不过,池梓宪的姐姐贵为太子侧妃,亲自做媒,给了林家无穷的压力。 正在此时,秋姑来了,“四姑娘,老太君请您去明礼堂见客人。” 虽然池梓宪是来向她提亲,但是不管老太君答应还是拒绝,照理说都不需要自己出面。 林月娇跟着秋姑到了明礼堂,就看见老太君坐在主位,左侧的首位是一位雍容的妇人,衣服首饰皆不是凡品,一看就出身富贵,但观其面相不像好打交道的人。 她的旁边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池梓宪。 “你就是林月娇?”池夫人冉晚意看着林月娇,眼神挑剔。 池梓宪一看见林月娇走进来眼神都亮了,笑着说道,“娘,她就是林月娇。怎么样,儿子的眼光不错吧?” “当我们池家的儿媳,马马虎虎了。”冉晚意不冷不热说道,转而望向老太君,“老太君,虽然我的眼光很高,并不满意,但是既然我儿子看上了,那这门亲事我也就同意了。这是婚约文书,你们签字吧。” 下聘的聘礼这一次已经带过来了,而婚约是有法律约束的,只要在这一纸婚约上签字,虽然还没有成亲,但是林月娇就已经是池家的儿媳。 林月娇进门给老太君行过礼之后就淡然地站在一边,即便听见冉晚意如此不客气,也没有主动说话,进退守礼。 老太君一脸客气说道,“池夫人,你误会了。你想看看月娇,老身让她这个晚辈拜见你是应该的。但是,这门婚事,我并没有答应。” “怎么?老太君看不上我们池家,觉得我的儿子,配不上你的孙女?”冉晚意脸色一沉,不悦说道。 “池夫人应该知道,月娇已经得到了三枚上阶牙雕竹牌,是江南第一个得到忠义世子赏识的闺秀,极有可能进入朝凰书院。而参加朝凰书院考核的标准就是未婚的官宦嫡女,一旦她成亲,就不能参加考核。如果能够和池家结亲,我们林府感到无比荣幸。但,夫人也应该能够理解,天下闺秀,没有人不想考一次朝凰书院。还请池夫人谅解。”老太君斟酌着词语一脸抱歉说道。 冉晚意冷笑,“老太君的意思,就是不愿意跟我们迟家结亲了?” “当然不是。林府除了月娇之外,尚还有其他千金。如果池夫人有意和林家结亲,不妨考虑一二?”老太君委婉说道。 冉晚意冷笑,“其他千金?你就用那些破烂货色糊弄我?老太君,你可得考虑清楚了,这一门婚事,是我家女儿太子侧妃亲自做媒,你敢拒绝贵人?胆大包天。” 冉晚意的话格外难听,老太君也是见过世面的,心底愤怒脸上不动声色,“贵人做媒,实在是月娇的荣幸。但是,侧妃贵人的话,到底也不是圣旨懿旨,我们林家拒绝,也不算抗旨不遵吧池夫人?” “你!”冉晚意脸色一沉,冷笑,“没想到你们林家这么不识抬举。要不是梓宪看上了,这样的女人,我们池家还不收呢。” 老太君说道,“既然池夫人也不满意,那就不要两相为难了。” “娘亲,你在乱说些什么啊。”池梓宪瞪了冉晚意一眼,转而腆着脸对着林月娇笑道,“林四姑娘,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别听我娘胡说,只要你嫁到我们池家来,我保证不会欺负你。一定好好对你,你就嫁给我吧?” 冉晚意一听这话头疼,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孽障。 29 维护林月娇 “池公子错爱,小女子早听闻朝凰书院是天下闺秀千金们的最高学府,一心希望能试试运气,看看能否有幸成为其中一员。池公子美意,恕不能受。”林月娇不亢不卑回答。 池梓宪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你就非要去参加那什么考核,朝凰书院的考核有什么好的,就算是进去了,也不一定能怎么样,哪有嫁给我,当池家少奶奶好。林月娇,你到底嫁不嫁我?”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我说话的份。”林月娇淡然说道,不过接着话锋一转,“但祖母疼我,知道我一心考核朝凰书院,故而不答应婚事,月娇感激不尽。” 老太君欣慰的笑了笑。 池梓宪恼怒,他一向横行霸道,在忻州都是横着走的,现在却被林月娇拒绝了,脸色难看,对着冉晚意说道,“娘,无论如何,我就要娶林月娇。” “放心。有娘在。”冉晚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扫了林月娇一眼,阴阳说道,“你以为自己获得了三枚牙雕竹牌,很有可能进朝凰书院,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看不上我们池家是不是?林月娇,你别太得意了,想要参加朝凰书院考核,首先必须是官宦嫡女,也就是你们林家三代之内,必须有人在朝中任九品以上官职。” 冉晚意顿了顿,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们林家如今最高的官,不过是林长葛的五品忻州知府。如果林长葛现在不是知府了,你林月娇,还算得上官宦嫡女吗?” 老太君脸色一变,“池夫人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正好我们池家和江南布政使大人有些交情。他是忻州知府的顶头上司,查办他,不难。”冉晚意慢条斯理说道。 老太君一想到自己儿子的乌纱帽有可能不保,心底就有些不安,倒是林月娇说道,“好叫池夫人得知,我爷爷曾经官至正二品江南布政使,病逝之后,姑婆为爷爷请封,得以追赠布政使司一职。故而,不论我大伯是否当官,不论我林家是否有人当官,只要皇上不将追赠我爷爷的官职收回来,那我林月娇,就是官宦嫡女。” 江南布政使是一省封疆大吏,林月娇的爷爷虽然后来屡次被排挤致仕,但不是那种得罪了皇帝或者犯错被免职的官,明哲保身主动请辞,像这种“清白”逝世的官员,正三品之上都有资格得到追封。 虽然这个追封就是好听一点,并没有什么用,但还就被林月娇拿出来用了。 三代之内,刚好就是从林月娇爷爷开始算起。 就连老太君一时半会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冉晚意也是一愣,看着林月娇的眼神就有些警惕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看来你们宁肯林长葛丢官,也一定要拒绝婚事。不错,林长葛官职不保,你林月娇确实还可以参加考核。但是老太君,林月娇就算进入朝凰书院,以后会怎么样,还是一个未知数。可如果林长葛不是忻州知府,你们林家,现在就要开始没落了。”冉晚意冷笑,望着老太君威胁说道,“你确定要用林长葛的前途,来换林月娇的一个机会?” 看见老太君陷入两难之中,冉晚意又不紧不慢加了一把火,“就算她进入朝凰书院又怎么样。一旦她去了京城,得罪了太子侧妃,你以为她能在书院混得下去?京城有多少人愿意为了她,得罪太子府?到时候,她在京城寸步难行。你们林家,又没了一个知府,偌大一个家族的没落,也就是从一个错误的决定开始,老太君可得三思。” 老太君握紧了拳头。 “你们林家不是还有其他闺秀吗?如果和我们池家结亲,那就是一家人了。林家其他人如果有幸能够进入朝凰书院,我们一定会多多照拂,到时候也能有一个锦绣前程。老太君,你觉得呢?”冉晚意威逼完又利诱,唇边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老太君眼中闪过一抹可惜之色,做出了抉择,拿起了婚约,叹了口气。 林月娇心里一沉,“祖母……” “月娇,祖母知道你一心想进入朝凰书院,但是既然太子侧妃做媒,我们林家也不能不给太子府面子。”老太君望向林月娇,说道,“你就不用参加考核,安心在家待着,准备成亲吧。” “祖母,池夫人,婚姻大事,本没有我插嘴的份。不过,月娇获得了世子给的三枚牙雕竹牌,想必世子给月娇竹牌,就是看好月娇进入朝凰书院。但是月娇现在却要成亲,不能再参加朝凰书院的考核,有负世子所赠的三枚竹牌。所以月娇希望在签订婚书之前,能够遣人告诉世子一声,归还三枚竹牌,表示月娇的歉意。”林月娇想到了容毓,说道,“等归还三枚竹牌,再定婚事,更名正言顺。” 此时此刻,林月娇只能把容毓拿出来当挡箭牌。 其实她也不知道,容毓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作何反应。 虽然之前容毓曾经和她约定,让她以江南第一的名次入选朝凰书院,为他做一件事。 冉晚意瞥了林月娇一眼,冷笑,“林月娇,你不用拿忠义世子当借口。三枚竹牌又如何,朝凰书院的考核还没有开始,你还没有成为朝凰书院的人,就算是忠义世子也管不着我池家的婚事。今天这婚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林月娇拳头握紧,指甲掐进了肉里。 “不嫁也得嫁,好大的口气。”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 林月娇蓦地转过身,就看见一袭绯红色锦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他们初遇的那件绯色雕花锦袍,衣袂飘飘尽显潇洒之意。 这世上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把红色穿的如此的好看,如此的令人过目不忘。 三千银丝如雪,鬼斧雕琢的精致五官面无表情,狭长的眼眸透着一丝冷意。 俊美不似凡人,仿若九天下凡的妖孽谪仙。 从天而降。 容毓。 他来了。 屋中几人都是一愣,还是老太君最先反应过来,起身行礼,“参见世子。” “没想到我刚来,就遇到一出逼婚的戏码。”容毓扫了池家母子一眼,语气彻骨冰冷。 冉晚意在容毓面前也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虽然她的女儿是太子侧妃,但是眼前这位贵人,可是太子都要拉拢的人,诸位皇子都要敬他三分,不折不扣的大昭第一权贵。 “不知道世子突然出现,有什么事?”冉晚意客气问道。 容毓毫不客气说道,“我的事,轮得到你过问?” “世子莅临,林家蓬荜生辉,无比荣幸。不知世子有何差遣?”老太君上前问道。 容毓说道,“听闻林卿柳毁容了,我来确认一下她是否失去了参与朝凰书院考核的资格。毕竟是忻州第一美人,影响不小。” 这都是借口。 林卿柳能不能参加考核,他根本不在意。 云谏一直监视着林府,池家上门提亲,消息立即传回了云笙水榭。 不等老太君回复,容毓又说道,“不过,没想到我一来,就看见我赐牌了的人被逼婚。池家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不知道我赐给林月娇三枚牙雕竹牌吗?” “这……”冉晚意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语气说道,“朝凰书院考核还没有开始,我们池家向林月娇提亲,也没有违反规矩。” 听这语气,对上容毓,已经弱了三分。 容毓扯了扯唇角,“确实没有违反规矩,但是打了我的脸。” “世子言重了。何出此言?”冉晚意惊讶问道。 容毓眉峰轻挑,“整个江南,本世子亲自赐牌的人,只有林月娇一个,而且还赐了她三块。但是你们却逼婚林月娇,让她没办法参加朝凰书院考核。本世子送出去的竹牌,也就是白送了。啧,你们当本世子的竹牌,是送着玩的?” 冉晚意心里一惊。 她已经听出来容毓要插手了,正不知道如何作答,池梓宪就不平说道:“你送你的竹牌,我们提我们的亲,各不相干。怎么的?难道你送了竹牌的人,就必须参加朝凰书院考核,就不能成亲了?” 冉晚意连忙横了池梓宪一眼,示意他闭嘴。 容毓的目光扫了池梓宪一眼,冰冷刺骨,让他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压根不屑跟他说话,容毓转而看向老太君,“林月娇是我来江南以后见过的最优秀的千金,她的前景不可限量,本世子在江南,朗朗乾坤,轮不到宵小作乱。” 言外之意就是林月娇必须要参加朝凰书院的考核,林家不用担心池家动手。 如果池家敢对林家动手,弄掉林长葛的官职,或者在其他方面施压,容毓不会坐视不理。 老太君吃了一颗定心丸。 “承蒙池夫人厚爱,看中了月娇。但是月娇一心参加书院考核,老身也无比支持她的决定,所以,这门婚事,我们林家不能答应。还请池夫人见谅。”老太君将婚书递还给冉晚意。 冉晚意脸色变了又变,被一个林府这么拒绝,令她恼羞成怒,觉得林家实在不识抬举,但是容毓在旁边,却也不敢多说,皮笑肉不笑说道,“很好,林家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日后路还长,林家就等着吧。梓宪,我们走。” 池梓宪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跟着冉晚意离开。 “谢世子照拂。如果不是有世子亲临,今天还真是……”老太君叹了一口气。 林月娇掩在袖袍之下的拳头,此时此刻才松开,恍然发觉掌心一阵刺痛,刚才太过紧张竟然浑然不觉。 容毓离开,老太君让林月娇相送。 两人从明礼堂走出来,穿行在繁复曲折的回形长廊,两边的水池里怪石嶙峋,水清如冽。 一袭红衣,一袭白衫,两抹身影倒映在水中,显得格外登对。 “今日谢世子大恩,月娇不会忘记和世子的约定。必当,夺得江南魁首。是因为和世子的约定,也是为了我自己。”林月娇望着容毓,诚挚致谢。 约定? 她觉得他是为了那个约定才来帮她? 可如果不是,他又是为了什么一听说池家逼婚的消息,就来到这里。 一路走到林府大门口,看见容毓离开的背影,林月娇突然问道,“世子,如果我要对忻州池家动手,请世子,指点一二。” 这话一出,跟在他俩身后的云谏和鸢尾都是一愣。 容毓转过身,一袭红衣飘然,一个回眸清冷而深邃,俊美的令周围的一切瞬间失色。 四目相对。 “十年前,圣上下旨在江南修建景华行宫,主持之人就是池梓宪的父亲,如今官至工部侍郎的池双祥。”容毓淡然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盈盈一拜,“谢世子指点迷津。恭送世子。” 容毓看见她的笑颜,回转过身上了马车,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是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这个聪明的小女人。 鸢尾惊讶说道,“小姐,您要对付池家?” “那是当然。池家逼婚,欺我至此,祖母明明已经跟他们说过,我要参加朝凰书院考核,他们却一意孤行,以大伯的乌纱帽逼祖母答应,这哪是结亲,分明是结仇。”林月娇一笑,“如果我没记错,池家今年也有闺秀要参加朝凰书院的考核。池夫人还真是打的好算盘,一箭双雕。” 鸢尾担忧道,“可是,林家都得罪不起池家,小姐您又能做什么呢?” “所以我问了一下忠义世子。世子不是已经指点我了吗?咱们就从景华行宫入手。”林月娇莞尔一笑。 从池家逼婚开始,这笔仇就结下了。 林月娇刚才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前世忠义世子来江南主持朝凰书院选秀,在他在江南期间,发生了两件跟他有关的大事。 看见鸢尾还是一脸茫然不解,林月娇笑了笑说道,“林家得罪不起池家,而江南最大的官,布政使又和池家关系莫逆,整个江南除了忠义世子,没有人能动得了池家。就算咱们有池家贪赃枉法的证据,但如果没有一个主持案子的人,这证据也是白搭。总不可能上京城告御状吧?京城离这里千里迢迢。所以,我刚才问忠义世子,就是试探一下,如果我要对池家下手,世子会不会主持公道。” “喔。奴婢明白了。世子不仅主持公道,而且还告诉小姐,想对池家动手,该从哪方面入手?那说明世子也早就在调查池家了。那真是太巧了,小姐要对付迟家,世子也要对付池家。”鸢尾恍然大悟。 林月娇抿唇,哪里是巧,她前世的记忆,知道池家就是栽在容毓手中。 “可是十年前的景华行宫,那么遥远的事,该怎么查啊?”鸢尾也是一个心思伶俐的,一下就想到了这件事的难度。 30 让你们少东家来找我 “不急,我自有办法。”林月娇眸里多出了一丝笑意。 逼婚一事终于解决了,她一定要进入朝凰书院,一定要成为江南魁首,这样就再也不用害怕有人主宰她的婚事。 距离爹爹回来还有一年。 一年很短却也很漫长,在爹爹回来之前,她要保护自己,保护娘亲和弟弟。 池家逼婚一事传扬了出去,林家的几房纷纷过来慰问林月娇。 林子衿是真担心林月娇,大房则是因为老太君的态度假惺惺过来关心几句,二房如今伊寒冰和林卿絮都不在,唯一剩下的代表也就只有林雪澜。 “听闻池家上门逼婚,还真是令我虚惊了一场。万幸四姐没事。”林雪澜望着林月娇笑吟吟说道。 林月娇抿唇点头,“劳你挂心。” 姐妹俩又闲话家常说了一会儿,林雪澜说道,“四姐,如今二娘被赶出林府,听说大房准备报官,一旦报官,只怕爹爹也会休妻了。那我,还要像姐姐之前嘱咐的那样,和二娘交好吗?” “林卿柳出事之后的第二天,伊家就送上了一大笔银子,大房收下了。这件事,你该知道吧?”林月娇端着一杯清茶,浅啜了一口。 林雪澜点头,“对。伊家不仅给大房送银子,还有人上门在老太君面前跪着哭着求情。据说连老太君的亲姐姐都来了,可让祖母为难。但是,毕竟林卿柳毁容,大房绝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报官。祖母也心痛,不会帮二娘。只不过目前大房碍于祖母的面子,暂时僵持下来……” “如果大房打算报官,就不会收银子了。林卿柳要是真的要置伊寒冰于死地,不会因为祖母的面子而僵持。”林月娇弯起唇角。 林雪澜一脸不解,“可是当初老太君审案的时候,大娘和林卿柳的态度,都仿佛非弄死二娘不可。大房和二房这么多年针锋相对,如今有一个将二娘彻底弄下去的机会,大房怎么可能网开一面呢?” “定罪的时候,自然是要一锤定音,不留意外。可是现在弄走伊寒冰,太不划算。林卿柳是一个聪明人,不会这么做。”林月娇说道,“澜儿,如果报官,伊寒冰被休,二房势必要重新扶正一个正妻,或者新娶。而不管谁当二娘,她都还要和大房争权。毕竟林府的权,都是他们两房的。说不准新二娘还会跟我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大房。” 顿了顿,林月娇又继续说道,“但伊寒冰就不一样了。林卿絮因为我而被流放水月庵,失去了进入朝凰书院的机会,伊寒冰对我的憎恨,比对大房更深。她会先对付我,再考虑和大房争权。所以,你等着吧,伊寒冰一定会重新回到林家。” “原来如此。四姐高见,二房里却没有一个明白人。那些姨娘们全部都斗起来了,想要当新夫人。不少人已经对二娘的人和东西下手,爹也考虑有可能会休妻,已经做好了再娶一个新夫人的准备。”林雪澜听明白了,心悦诚服说道。 林月娇莞尔,“所以这种关键时刻,澜儿你就更要对伊寒冰示好。其实也不用做的太明显,如今大家都不把她当二夫人,你还拿她当二夫人对待就够了。其中的分寸,你自己把握吧。” “是。”林雪澜认真点头。 林月娇望着她意味深长笑了笑,“机会可要好好把握了。不出意外,等这次伊寒冰回来,就会让你帮着管事了。做得好,在老太君面前露了面,才能让老太君记住你。你不仅要让伊寒冰满意,也要让祖母满意。当然了,仅仅满意不够,嫡庶之间一道坎,想要让伊寒冰愿意过继你,让你成为嫡女,路还有点长,不过我会给你制造机会,你也要努力,好好把握。” 林雪澜又惊又喜,压根没想到林月娇竟然为了让她成为嫡女,这么用心。 “我是一定要进入朝凰书院的,所以你的事,我会在离开忻州之前解决。我承诺你的,必然做到。”林月娇弯了弯唇角。 林雪澜感激说道,“谢谢四姐姐。四姐姐对澜儿再造之恩,澜儿感激不尽。” 和林雪澜吃了早饭,林月娇随便找了一个采买的理由,带着鸢尾和荼靡出了林府。 先是在忻州繁华的街道上绕了几圈,找了一家钱庄将银票兑换成零钱,又逛了一会儿,就转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口。 这是一间略显得陈旧的民居,年久失修,显得格外破落。 “舒娘,你丈夫已经把你抵押给我们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借条,跟我们走!”这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声。 “求你们再宽限一些时日,我一定把银子还上……”女子哀婉祈求。 “放开我娘亲,呜呜呜……”稚嫩的童声。 “一百两银子,就是把你卖了都还不起这笔账。要不是我们少东家网开一面,你还真以为你一个破鞋值一百两?”又一个粗鲁的男声。 林月娇眉头一皱,跨步走了进去,就看见一个破落的院子里,站着四五个打手混混样子的闲汉。 “你们家穷的叮当响,都被你的死鬼丈夫赌博输了,就是这口棺材都是你赊欠的,你拿什么还我们少东家银子。舒娘,少东家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还不快跟我们走。”那个为首的男人说着,就将缟素女子往门外拖拽。 孩童哭着扑上去用小拳头捶他的手,“放开我娘亲,放开我娘亲……” “混小子,滚一边去。”那男人抬脚就要将小孩踢开,但是还没等他踢到小孩身上,只听见砰的一声,一根木棒砸在了他的后脑勺,顿时疼的他抱头直骂娘,松开了手。 汉子回头一看,就见一袭白裙清冷的妙龄女子,手中拿着一根刚刚从院墙边上随便捡的洗衣擀,眼神冰冷的刺骨。 “滚开。”林月娇说道。 那汉子愤怒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本大爷的闲事……” “我们小姐是林府千金,你敢对我们小姐出言不逊,还想不想在忻州混了。”鸢尾也被林月娇这抽冷子一棒搞愣住了才回过神,连忙冲上来气势汹汹呵斥。 “知府老爷的那个林家?”那为首的汉子试探着问道。 鸢尾冷哼,“难不成忻州还有两个林家。你们这些泼皮无赖,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我们小姐跟大老爷说一声,你们这些人就等着全部在监狱里待着吧。” 林家虽然比不上池家,但在忻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官宦世家。 “这位姑娘,我们可不是强抢民女,是她的丈夫把她抵押给我们了。”那汉子一看是林家的人,态度立即变了。 林月娇伸出纤纤玉手,“借据呢?我看看。” 汉子把一张借据递给林月娇,林月娇扫了一眼,眉头一皱。 “这上面不是写着借期十天吗?这才刚过两天你们就来要债,未免欺人太甚。”林月娇说道。 为首的汉子说道,“贵人小姐,您看看他们家都穷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得起银子,我们要是不抓紧时间过来,就怕这小娘子跑路了。” “你们宽限一段时间,我一定想办法把钱还上。你们非要逼我给燕二少当小妾,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们走的。”舒娘双眼红肿,泪流满面。 那汉子不屑说道,“行啊,你现在就死,看你儿子怎么办。你死了,我们就抓你儿子抵债,把你儿子卖到青楼当娈童!” “你们,你们……”舒娘悲从中来,脚一软摔倒在地上,失魂落魄喃喃自语,“挨千刀的,你怎么就跳河扔下我们母子一走了之。你害死我也就算了,我们儿子也被你害苦了,我可怎么办啊。” 林月娇扫了一眼旁边的黑木棺材,“这是怎么回事?” “贵人小姐,这个张三嗜赌如命,前天在我们赌坊输了个精光,欠下一百两银子,哥几个要他还债,他一时想不开,就跳河自尽了,这跟咱们可没关系。我们今天就是来要债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们可都是老老实实的良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汉子理直气壮的说道。 林月娇大致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百两给你,这张借据,一笔勾销。”林月娇随手撕了那张借据,旁边的鸢尾上前一步,将一百两的银票递给那汉子。 汉子也愣住了,一脸为难,“这,这,贵人小姐,舒娘是我们少东家点名要的人。” “现在她是我的人。你们少东家要人,让他来林府找我。我叫林月娇,他要是敢来,尽管来。”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讥笑。 连池梓宪上门提亲都敢拒绝的女人,连忠义世子都为她出头,如今的林月娇在忻州的名头,风头无两。 谁都知道,她前程似锦,没几个人敢得罪。 “这……”那闲汉看了看林月娇,又看了看舒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林月娇唇线一挑,“让你们少东家有什么不满尽管来找我。我数三声,你们再不消失,我就报官了。一,二……” “我们走!”那汉子脸色一变,拿着林月娇给的一百两,急匆匆带人走了。 舒娘惊魂未定的看着这一幕,终于反应过来,拉着儿子就在林月娇面前跪下,“姑娘真是活菩萨,大恩大德,我们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 要不是林月娇,她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舒娘,起来吧。”林月娇亲手将她扶起来,看着她唇边扬起一抹笑,前世今生的人影重叠,此时的舒娘比起两年后京城遇见的形象枯槁,好了许多。 自己的出现,让这个前世故人免去了很多苦难,她心里也觉得欣慰。 “姑娘心善,肯为我出一百两银子,舒娘愿意卖身为奴,伺候姑娘一辈子!”舒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立即感激说道。 林月娇莞尔一笑,“卖身为奴就不必了,不过,我来这里确实有目的。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据我所知,你手中有一本战国时期宫廷流传出来的养颜秘书,是不是?” “姑娘怎么知道?”舒娘一愣,随即点头承认,“确实。祖上曾是宫女,流传下来一本养颜秘籍,但是里面的方子所需要的材料价值不菲,我也从来没有试过不知道方子是不是真的。如果姑娘喜欢,妾身就将这本书献给姑娘。” 31 等你当了大官 林月娇抿唇,“你平日里靠卖胭脂水粉赚钱度日,我觉得这本书交给你来处理,正好是人尽其用。我要开一间专门卖养颜膏露、胭脂水粉的店,我不便出面,就由你来当老板。” “我当老板?”舒娘一愣。 林月娇从怀中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她,说道,“这银子你拿着,先处理完后事,再在城里盘下一间店铺。这些够买第一个方子的原料了吧?先从第一个方子开始。从今以后你跟着我,别的不说,一辈子衣食无忧,不用担心。” “这……”舒娘惊呆了,这一大笔巨款,林月娇竟然就直接给她了。 林月娇颔首,“辛苦你了。一个月后我再来找你,你不用担心,赌坊那些人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 说完林月娇转身便走,舒娘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只觉得沉甸甸的沉重,连忙一把拉住林月娇的袖子,说道,“林姑娘,您请等一等!” 说着,舒娘旋风一般的冲进屋里,不过片刻就拿着一张纸走了出来,递给林月娇,“这是妾身的卖身契。姑娘不收,妾身不敢接姑娘的银子办差。” 她原本以为林月娇要那本书,没想到她想都不想就拿出五百两交给她开店。 “舒娘坚持如此,那我就收下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林月娇看见她坚定的眼神,收下了卖身契,转而望向一边的孩童说道,“年纪不小,读书了吗?” 舒娘咬唇摇头,“家里都被他爹输光了,负担不起私塾的学费。” “舒娘如果愿意,就让他当我弟弟的伴读,跟着我弟弟一起读书。我们林府的学堂比寻常的私塾要好。不管是读书习武,他跟着我弟弟,不会亏待他。”林月娇浅笑。 舒娘既然不安,那她不妨就让她安心一点。 一听林月娇这句话,舒娘喜出望外,连忙感激说道,“谢谢小姐恩典。能跟少爷一起读书,那是他的福气。洗砚,快谢谢小姐。” “谢谢小姐。”孩童一听说能够读书习武,眼睛也是一亮。 从舒娘家里出来,鸢尾和荼靡都是一脸唏嘘。 “小姐,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把自己妻子赌给别人,自己倒是死了一了百了,留下孤儿寡母,要不是遇到小姐,他们的下场还真难说……”鸢尾感慨说道。 荼靡一脸佩服,“小姐,您就直接给了她五百两银子啊。五百两,幸亏她把卖身契交给您了,不然我都要替您担心了。” 林月娇轻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不知道她的为人,我也不敢用她。舒娘确实可怜,女子如果所托非人,一世悲剧。” 两人都对林月娇绝对忠诚,也不问她是怎么知道舒娘家里有那本书,在她们眼中,小姐最近这一段时间的所为,简直就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咱们小姐就是这么厉害。 “小姐,咱们接下来去哪呀?”荼靡问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翟公子上次离开曾经留下住址。眼看着快要开始科考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银子参加科举,咱们去看看,若需要就资助一二。” “小姐今天真是散财童子。”鸢尾掩嘴一笑。 从青柳巷子出来,走到城郊一处偏僻破落的农家草屋,翟进驰坐在篱笆里面读书,他旁边一个老妇人坐着缝补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衫,看见儿子读书,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 看见林月娇主仆仨人突然出现,翟进驰先是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迎了出来,“林小姐,你怎么来了?” “听翟公子的语气,似是不欢迎我?”林月娇一笑,平添几分俏皮。 翟进驰瞬间面红耳赤,摆手,“不不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林小姐能来,陋室蓬荜生辉。只是没想到林小姐竟然会亲自来这种地方……” “快要科考了,我来看看咱们的大才子备考的怎么样。”林月娇弯起唇角走了进去,转而对着老妇人笑道,“夫人您好,我是翟公子的朋友,冒昧叨扰,还请见谅。” 鸢尾和荼靡立即将手中提着的水果补品等递给老夫人。 这都是林月娇前来拜访准备的礼物,她可不会空手上门。 老妇人惊喜站起来,就要给林月娇作揖,“是,是那位林小姐吧,欢迎欢迎,没想到您会亲自来看望我们进驰。这么多东西啊,破费了,上次多亏你帮忙,林小姐大恩大德,老妇谢谢您了。” “夫人言重了。我和翟公子一见如故,能够交到翟公子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运气。”林月娇连忙扶住她,搀扶着她坐下说道,“夫人可别给我行这么大的礼,翟公子已经谢过了,不用这么客气。” 老妇人对林月娇非常感激,情绪激动,林月娇好一番劝慰才让她老人家缓和下来。 “下个月就是科考,翟公子准备的怎么样?报名了吗?”林月娇美眸澄澈。 她记得前世翟进驰就是因为凑不齐考试的银子,差点没有参加科举。 翟进驰看了一眼老妇人,神色有些惭愧,“今年我不打算参加科考了。一来交不起考试费,二来如果侥幸考中,就要去京城参加复试,娘亲病刚刚好,如果我不在身边照顾她,只怕……” “进驰,娘不要紧,你去参加考试,娘不需要你照顾!”老妇人连忙说道,“为娘病已经好了,你要好好准备科举,银钱不用担心,娘来解决。” 翟进驰摇头,“娘,儿子打算好好读书,三年后再科考。更何况家里是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娘亲又去哪凑银子。” 科举三年一次,错过这次,翟进驰就要等三年。 “娘还有压箱底的银子……”老妇人急了,情绪有些激动,眼眶泪光点点,“你可不能因为我耽误自己……” 林月娇终于想起来了。 “老夫人说的不错,翟公子应该去参加科举。这一百两银子,应该够翟公子乡试府试殿试和进京的花销。”林月娇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他,一笑,“老夫人的安危也不用担心,我会派两个婆子来照顾。将老夫人交给我,想必翟公子可以放心吧?” 翟进驰连忙将银票退给她,“林小姐,上次我就欠你银子未还清,万万不能再要你的钱。” “对啊,你上次还欠着我的银子,所以你必须参加科举,不然翟公子打算什么时候才能还得起这笔债呢?”林月娇故意说道。 翟进驰正色说道,“在下给人写写算算,卖卖字画,两三年间也是能凑够银子,绝对不会赖账……” “停。书呆子,我又不是真来向你讨债,我是让你去参加科举。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老夫人想想,老夫人的病就是劳累过度,熬出来的。继续这么困苦的日子,老夫人身体堪忧。所以想要一切变好,就是要靠你自己。”林月娇认真说道,“不过是多借你一些银子,你就这么怕还不起这笔债?你有手有脚的,年纪轻轻,我都不怕你赖债,你怕什么。” 翟进驰觉得林月娇说的很有道理。 “林小姐你对我太好了,这,我……”翟进驰面有难色。 林月娇莞尔一笑,“别说的像我不求回报一样,我可是打算等你当大官以后,上门收账。我不是早跟公子说过吗?我看公子高才,必定能金榜题名,荣华一世。所以提前结交公子,因我趋炎附势也,又不是做好事不留名,公子不必觉得难以接受。” 她这般坦诚的自污,照顾他的自尊心,让翟进驰只能这么看着她,突然觉得再说什么推辞什么拒绝的话,都太俗了。 32 调走侍卫 从翟进驰家回来之后,天色近黄昏,夜幕降临,林月娇却没有急着回林府,而是在一家茶楼坐下,特意挑选的靠边的位置。 这一座茶楼,位于去池家的必经之路上。 林月娇端着一杯清茶浅斟,视线时不时落到楼下大街上。 又过了一会儿,远远走来一个穿着一袭月季绣花淡粉色绸缎的女子,她的身段妖娆,戴着白色的面纱,但也可以从行走摇曳之间足见其风情。 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提着大包小包。 林月娇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唇线上挑,至关重要的那个人,出来了。 “小姐,可是要请她上来?”鸢尾看见林月娇盯着那女子,问道。 林月娇摇头,“走吧,咱们回去。” 这般为了报仇而隐忍潜伏的女子,不会轻信旁人。 想要她手中的证据,可不是林月娇说一句话,别人就会给的。 她还需要布置一二,今天只是来确认一下,这个关键的证人,果然藏在池府。 林月娇带着两个丫鬟正要下楼,却冷不丁遇上了池梓宪和两个公子哥上楼。 “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本公子随便出门喝个茶都能遇见你。林小姐,咱们可真有缘。”池梓宪的目光落到林月娇身上,声音轻浮。 林月娇黛眉轻蹙,转而让开一边,不搭他的话,让他先走。 但是没想到池梓宪见此,得寸进尺的靠近了一步,逼近林月娇,脸上的笑容讨人厌,“林小姐,这么有缘能碰见,怎么能不喝一杯。我请客,上座。” “天色不早,月娇要回府,抱歉,就不奉陪了。”林月娇清冷拒绝。 池梓宪旁边的那个公子哥不客气嚷嚷道,“池少喊你喝茶,竟然敢给脸不要脸。” “住口!不知道林小姐是本少喜欢的女人吗,还敢出言不敬。”池梓宪呵斥了一句,一手拦在林月娇面前,眯着眼睛,“相逢即是缘,林小姐就给我一个面子,喝一杯。” 林月娇后退一步,冷冰冰拒绝,“池公子自重。” “我就是不自重,你又能如何?”池梓宪一手攥住林月娇的手臂,冷笑,“你今天就是不跟我喝,也得喝。” 鸢尾和荼靡连忙冲上去推他,“放开,你放开我们小姐。” 茶楼上本来还有些茶客,但是一看见动手的是“忻州一害”池梓宪,也都不敢做声了。 “池梓宪,你想干什么?”林月娇努力抽出手,但是力气敌不过一个大男人,脸色顿时变了变。 池梓宪阴冷说道,“你不是很大的胆子敢拒绝我的提亲吗?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拒绝跟我喝茶。” 对林月娇拒绝他的提亲,心怀怨恨。 正在此时,楼下一个穿着湖蓝色富贵云纹锦袍的男子抡着一根茶馆的长条板凳,抬手就砸在了池梓宪的胳膊上。 “砰!” “啊!”池梓宪吃痛惨叫。 “王八羔子池梓宪,你想干什么?”男子一手拎着一条板凳,一手将林月娇拉到自己身后。 “哪个王八蛋敢管老子的事!”池梓宪怒骂了一声,一看这个男子,脸色变了一下,牙缝里蹦出来的一字一句,“温泽野!” 温泽野冷笑,“对,就是你爷爷我。姓池的王八羔子,敢对四姑娘动手,找死!” “温泽野,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事!”池梓宪恶狠狠怒瞪,但是心底已经有几分忌惮。 “是你惹我的朋友。四姑娘也是你能动的人?姓程的,今天不帮你松松筋骨,你就不知道哪些人是你得罪不起。”温泽野拎着一条长板凳,抡起来又是一下砸在池梓宪肩膀上。 “草,温泽野,你还敢动手!”池梓宪愤怒瞪着他,“这里是忻州!” 温泽野不屑的撇了撇嘴,“忻州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打我啊?” 说着,抡着长板凳的手却不停。 他自小习武,打池梓宪这种不会武术的家伙就跟砸白菜一样,打的池梓宪一边惨叫一边躲避,从茶馆逃了出去。 一刻钟后,追打的意犹未尽的温泽野回来了,随手把板凳还给店里已经吓的腿软的小二,冲着林月娇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露出两排白皙的牙齿,“四姑娘,我替你教训了那家伙,保准他下次看见你不敢再动手。” “谢温公子施以援手。”林月娇福身道谢。 温泽野随手摆摆,“别客气,上次你在诗会上帮过我,就是我的朋友。对了,四姑娘,听闻你们林家失火,你堂姐被烧的毁容了,你没什么事吧?” “谢温公子关心,我无碍。”林月娇抿唇一笑。 温泽野笑着打量了她一下,说道,“看你确实没事,我也放心了。四姑娘,虽然忻州的治安很好,但是如今忻州人员复杂,你出门还是要多带一些侍卫。池梓宪倒是认识你,现在忻州可是有很多其他州郡来的公子哥不认识你,要是遇见他们,说不准还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江南三十六州的闺秀齐聚忻州,准备朝凰书院的考核,最近忻州已经人满为患。 “温公子说的是,月娇下次一定注意。天色已晚,月娇便先回去了,来日再请客答谢温公子。”林月娇浅笑。 主要是她今天去的两处地方,都不想让林府的人知道,所以才故意支使开了侍卫。 温泽野笑道,“请客就不用了。我看你没带护卫,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月娇正要拒绝,温泽野已经赶着马车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能载四姑娘这样的美人,瞧瞧这马都高兴的笑了。四姑娘,你就别让我们马儿失望了,上车吧,不然它今晚定然一直惦记着姑娘,不肯好好载我回去。” 鸢尾和荼靡噗嗤一笑,觉得这位温大少爷说话真有意思。 林月娇莞尔,也就不跟他客套了,福身,“那就麻烦温公子了。” 云笙水榭,屏风一侧的软榻上,穿着一袭妖孽红色锦袍的男子半靠在榻上,修长的手拿着一副画卷,那双勾魂夺魄的深邃眼眸,就这么一眨不眨的落在画卷上,似乎这画卷里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如果林月娇在这里,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的幽谷春景图。 “偷画贼”原来是忠义世子。 “世子,您交代的事办好了。”云谏回来复命。 容毓的眼神依旧落在画上,抿唇,“干的不错。” 云谏诧异,咦? 茶馆的事传出来之后,容毓就让云谏去找麻袋了。 敢欺负林月娇? 啧。 次日,鸢尾将忻州传的议论纷纷的池梓宪被套着麻袋暴揍一顿的事告诉林月娇,笑道,“小姐,池梓宪还真是恶有恶报,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竟然把他套着麻袋揍了一顿,嘻嘻嘻……” “他得罪的人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位义士。”林月娇也好笑,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却浮现了容毓的影子。 随即又好笑摇头。 忠义世子,岂是会跟池梓宪这种小人物一般计较的人,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符合这家伙腹黑的作风。 那日之后,林月娇安心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半个月后,五月中旬,距离朝凰书院考核的日子越来越近。 忻州和附近的宝州、南州都已经人满为患,因为朝凰书院主考的地方就是景华行宫。 而这半个月,林府里的二娘伊寒冰终于回来了,收拾了那些趁她不在想要上位的姨娘们,对一向不屑一顾的林雪澜终于也看得上几分,将一些事情分派给她做,毕竟她落难的时候,只有林雪澜还当她是二夫人。 五月初五,朝凰节。 这是朝凰书院出现之后才有的节日,闺秀们去神女庙拜朝凰娘娘。 朝凰娘娘是传说中的人物,据说在数千年以前,有一位皇后娘娘创办了朝凰书院,给天下闺秀定九品。 这样一个盛大的节日,林家的几位小姐自然也盛装而出。 老太君格外重视这次祈福,早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和护卫,一路护送林月娇、林卿声和林子衿三人去神女庙祈福。 林月娇和林子衿是极有可能考上朝凰书院的,至于林卿声,则纯粹是去碰碰运气。 马车哒哒出了城门,一向人烟稀少的官道上却是车马喧嚣,丝毫不亚于城中的热闹。 马车里,林月娇三人各坐了一边,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一壶清茶,几人说着闲话。 “四姐,你看外面好多人啊,真热闹。好些马车上的标志都不认识,不是我们忻州的人。”林子衿撩起了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象,说道。 林月娇浅笑,“如今江南三十六州的闺秀们都齐聚于此,人当然多了。” 林卿声看着她们两人谈笑,想起林卿柳的计划,做作地摸了一下发髻,装出一脸焦急的样子说道,“哎呀,我的金钗呢?这可是我娘亲花重金请人专门打造的,价值千金。刚才出门的时候还在的,怎么不见了?一定是掉在路上了。” 林卿声撩起车帘,指挥着外面的侍卫说道,“你们都停下,给我回去找找金钗,一定是掉在路上了,你们沿着路返回,仔细找找。” “是什么样子的金钗?”为首的侍卫询问道。 林卿声按照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大致说了一遍,气呼呼说道,“你们都给我去找,找不到不准回来,这个月的例银也别想要了。” 林府里长房夫人钱尧仙是当家主母,大小事务都是她做主,给这些侍卫发银子自然也是她负责。 那为首的侍卫迟疑问道,“这,是不是该留下几个侍卫保护三位小姐?” “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事,还需要你们保护?想偷懒是不是?还不快给我滚去找金钗。找不到就别回来了!还不快滚!”林卿声恶狠狠说道。 “子衿,三姐的金钗掉了,咱们也去替三姐找找吧。”林月娇看见这一幕,眼中眸光一闪,起身说道。 林卿声一听林月娇要走,连忙拦住她说道,“不行不行,你不能去。” “怎么?三姐不急着找金钗了?”林月娇挑眉。 林卿声本来就不会演戏,憋了半天支支吾吾说道,“你是祖母最看好的要考上朝凰书院的人。我和子衿倒是无所谓,绝不能耽误你祭拜神女娘娘,不然祖母肯定要怪我了。这样吧,我和子衿去找,月娇你就继续上山祭拜。” “祭拜神女娘娘确实不能耽误。金钗事大,但也大不过祭拜。三姐,既然已经交给那些侍卫们寻找,咱们就一起去祭拜吧。你误了时辰也不好。”林月娇一把挽住林卿声的胳膊,不准她走。 林子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看出了猫腻,从另一边挽住林卿声的手说道,“对啊,三姐,耽误了祈福的时辰,惹得朝凰娘娘不高兴,那可就不好了。等咱们祭拜完了,我们慢慢找。咱们都是一家人,要找一起找,要就一起去祭拜,不分彼此。” 林卿声被她们俩一人一句堵的无话可说,心底顿时有些着急。 33 识破 林月娇视线向着马车外来往的行人扫视,冷不丁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扬起一抹浅笑,“子衿,我看见世子的马车了。世子一向和黎公子形影不离,你不是今天刚写了一幅新的字帖要请黎公子品鉴吗?过去打一个招呼吧。” “四姐……”林子衿一愣,她并没有写什么字帖让黎墨谦品鉴。 林子衿放心不下林月娇,说道,“四姐也跟我一起去吧……” “我就不必了。黎公子肯指点你,是你的福气,带我和三姐,万一惹黎公子不高兴怎么办。三姐,你说对吧?”林月娇笑吟吟说道。 林卿声本来要说跟林子衿一起去,瞬间就被林月娇这句话堵死了,“我,我想去……” “四姐说的对。黎公子不喜欢不请自来的人,那我还是自己去拜见吧。不适宜带着两位姐姐,两位姐姐见谅。”林子衿打断林卿声的话,冲着林月娇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林卿声无奈了,不过她没有阻止林子衿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林月娇冷不丁说道,“这是去神女庙的路?怎么看着有点荒僻。” “这,今天人太多了,山路人满为患,挤不上去。咱们走的是后山的路,人少一些,绕一段照样能到神女庙。”林卿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解释说道。 林月娇抿唇,比起林卿柳,林卿声实在是太嫩了,神情眼神,全部都是破绽。 林月娇没来得及跳车,马车就到了竹林。 那车夫告罪了一声说要解手,也不管林月娇是什么反应,停下马车,三两步跑到了竹林深处,急不可耐。 看着四周山林寂寂,荒芜人烟,林月娇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说道,“三姐,山路崎岖,月娇有点晕车,四处走走。” “这个,这个,你不要走。”林卿声一把抓住林月娇的手。 林月娇眼眸中寒光一闪,从林卿声的反应,她看得出这个地方很关键,他们要在这个地方动手? 林月娇心底一片冰冷,但是脸上却浮现了一抹笑,“三姐是一个人坐在这里有点害怕?” “是啊,这,这地方一个人都没有,要是你走丢了怎么办?”林卿声连忙点头,只想哄住林月娇。 林月娇被她拉住顺势靠近两步,笑吟吟说道,“三姐说的是,那我就不走了……” 林卿声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林月娇特意和她贴身靠近,手已经不动声色伸到了她的后脑勺。 林月娇虽然不会武功,但却知道人的后脖颈这个位置有一个昏穴。 一捶,就能将人打晕。 但就在正要动手的时候,林月娇眼神一愣。 在林卿声身后,正对着自己,从天而降一袭红衣妖娆的男子。 他的轻功极好,就像是一片枫叶飘然落下,悄无声息,衣袂飘飘,如仙如神。 背对着他的林卿声,浑然未觉身后多了一个人。 就连林月娇自己,要不是正面看见他,也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三千银丝如雪,俊美的毫无瑕疵的脸,剑眉入鬓,狭长的眼眸一双深邃的眼眸,清冽如墨。 容毓。 看见从天而降的容毓,林月娇一时竟然愣了。 实在是这位妖孽世子的出场方式,仿若梦境。这一张邪魅英俊的脸,勾人心魂,颠倒众生。 “砰!”容毓扬手一挥,一道气劲落在了林卿声的后颈处,正是林月娇刚才打算打的地方,他的力道拿捏的正好,林卿声不明所以,软软的昏倒在地。 林月娇惊讶看他,“世子爷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让你妹妹找我求救吗?看见我,有何奇怪?”容毓走到她面前,薄唇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他也没想到,这个小女子,竟然会找他求救。 这不像她的风格。 “我没有……”林月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林子衿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看见林月娇让她离开,已经敏锐意识到接下来林月娇的处境很糟糕。 所以她下车之后,立即就找黎墨谦和容毓帮忙。 林月娇自己倒是并没有这方面打算。 她重生一世,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从来都只靠自己,当然不会向容毓求救。 “谢谢世子。”林月娇想明白后,福身道谢。 容毓的眸光一凛。 从林月娇的反应,他就明白原来她并没有向他求救,是林子衿担心她,才会找他帮忙。 这个女人就不能像别的女子一样,遇到麻烦找男人帮忙吗? “世子?”林月娇黛眉轻挑,怎么自己又惹到他了? 这位世子爷刚才出现的时候脸色还不错,这会儿又变成了冰山一座。 传闻中的喜怒无常,还真是名副其实。 容毓扫了她一眼,耳廓微动,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一把搂住林月娇的细腰,足尖一点,轻功运起,腾空而起。 林月娇猝不及防,还好她反应敏捷,换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都冷不丁要尖叫出声。 但她也被吓了一跳,双手连忙抱住容毓的腰,她可不会武功,这么摔下去,非死即残。 顾不上男女大防,林月娇抱着容毓,而他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带着她飞到了竹林里。 容毓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女子,疾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似是不太适应这种在空中飘荡的轻功,她的红唇轻抿,看得出有一丝紧张。 两人在竹林里悄然落下,林月娇这才松开手,诧异问道,“怎么突然飞进来躲着?” “你看。”容毓指了指前面。 林月娇美眸一闪,就看见马车附近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蒙着黑色的布巾,四处看了看,发现地上有一个昏迷的女人,并无其他人,便走到林卿声面前,将一个水囊打开,把水灌进了她的嘴里。 然后黑衣人将林卿声抱起来,放进了马车里,飘然离开。 林月娇一愣,“这是……” “这是要对你动手的人。我绕小路追过来,比你们先到,发现竹林里藏着一个人。他是池梓宪的人,守在这里,对你下春药。”容毓说道。 他刚才本来要直接弄死这个黑衣人,突然想到,黑衣人应该没有见过林月娇,那么,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就没有急着动手。 现在一看,黑衣人果然不认识林月娇。 看见马车一骑绝尘,此时的容毓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似笑非笑的说道:“听闻今天司成宇和一帮才子闺秀约了在桃花林踏青。” 林月娇目瞪口呆,这绝对会遇上啊,桃花林就那么大的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 “林卿柳玩的还真大,我看连池梓宪都不知道她的后手吧。不然池梓宪肯定不愿意被这么多人看见他的丑态。”林月娇笑的格外欢乐,“善后的台词我已经想好了。马车停在竹林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林卿声被黑衣人打晕,我转身就跑,结果在山林迷路。等我返回的时候,发现林卿声已经不见了。现在我要假装迷路,不急着回去。倒是世子,感谢你相救,就不耽误你了。您请自便。” 反正这件事跟她没关系,林月娇要是立即返回,还得指挥人去找林卿声。 等在桃花林找到林卿声,还得为了维护林家的脸面处理,忙前忙后。 那一副活春宫,她也没兴趣当面欣赏,免得长针眼。 “你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不安全,迷路,还是两个人比较合适。”容毓面无表情说道。 林月娇一愣,所以,容毓这是要陪她的意思? * “你怎么不说下药的人是池梓宪?明明这件事最大的赢家是池梓宪,他下药,岂不是名正言顺的很?”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纷纷回头,就看见落英缤纷之中,出现了两道仿佛神仙中人的身影。 说话的女子一袭白裙翩翩不染尘埃,气质出尘,容颜绝世,明眸皓齿,眉目如画。 她就是林月娇,如今名动江南的林四姑娘。 站在她旁边的男人一袭红衣妖孽,三千银丝如雪,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 和林月娇的内冷外温不一样,这位身体表面都仿佛有一层冰壳,生人勿近。 至于他内心是什么样的人,那就太难探究了,深不可测。 “林月娇……”池竹漪诧异看着她,眼神落在旁边的容毓身上,顿时变成了嫉妒。 林子衿欣喜的走过去,“四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真担心你。” “让你挂心了,我没事。”林月娇冲着她抿唇一笑,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林卿声和池梓宪身上,眼中闪过一抹只有当事人看得懂的寒光,凛冽如冰。 黎墨谦笑道,“我就知道,有世子在,四姑娘一定没事。” “四姐姐,三姐她……”林子衿面露难色。 林月娇冲着她点头,“我都知道了。刚才在来的路上,听见不少人议论,所以我就和世子立即赶过来了。” 说着,望向林卿声说道,“三姐,当时我们在竹林休息,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黑衣人,打晕了你,我吓了一跳,转身就跑,那个黑衣人追着我跑了一段时间,幸好这时候遇到了忠义世子,方才吓退了他。但没想到我们迷路了,等回到竹林,发现你和马车都不在,我就担心你出事了……” 林月娇三言两语说清了事情的始末。 林卿声的眼神满是仇恨,怎么可能,林月娇绝对在说谎,黑衣人怎么会打晕自己。 34 换脸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令人心痛的事情。池公子,我有一个问题,你和黑衣人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个黑衣人对我三姐下药之后就走了?按照正常的逻辑,三姐即便出事,下手之人也该是黑衣人,而不是你。除非,那黑衣人就是替你办事的。”林月娇逼视池梓宪,目光灼灼。 她还真的说到点子上了,池梓宪被她看的心虚,但是嘴上自然不会承认,说道,“我怎么知道黑衣人下药就走,说不定他,他有什么急事。反正我是无辜的,我都说了,我就在桃林里好好赏花,是林卿声自己过来勾引我和我的侍卫。” “而且所谓的黑衣人都是你一面之词。”池竹漪补上一句。 林月娇扯了扯唇角,“世子爷也看到了追我的那个黑衣人。正是看见世子,那个黑衣人才会吓跑。不信,你问问世子。” “我……”池竹漪看了一眼高冷的容毓,嗫嚅着不敢多问一句。 慕捷越见气氛僵硬,缓和说道,“世子亲眼所见,自然无需怀疑。” “三姐,那个黑衣人蒙面,看不出是谁,但车夫也很可疑,偏偏在竹林的时候停下来,这件事我会禀报给祖母,相信她老人家一定会严惩车夫,抓出陷害三姐的凶手。”林月娇说道。 林卿声眉头一跳,这个车夫是他们的自己人。 林月娇看向池梓宪,说道,“目前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就是池公子指使黑衣人。但是,这件事得利的人是你,所以池公子的可能性最大。其次,你坏了三姐的名节不说,还纵容这么多手下一起。难道你不知道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千金,意味着什么吗?如果只是你一个人,也不过是嫁你,不失为一条退路,但,如今这种局面,你是不是存心想要逼死我三姐?” 池梓宪正要说什么,林月娇已经打断他继续说道,“其三,这里是神女庙圣地,别说三姐因为中了春药,不得不任你为所欲为。就是有女子勾引你,在这种地方,神女娘娘的道场,你又怎么能做出这种污浊不堪的事情。亏你还是一个读书人,亏你还是世家子弟,其心险恶,其心狠毒,其心可诛,非人哉!” 一番话,言辞锋利,咄咄逼人,把池梓宪骂的狗血淋头,偏还有理有据,憋得池梓宪一张脸青的发紫,又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林子衿也觉得扬眉吐气。 “你,伶牙俐齿……”池梓宪气恼。 林月娇弯起唇角,“姓池的,你对我三姐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换成是任何一个闺秀都没脸活下去。如果我三姐想不开上吊了抹脖子了咬舌了撞墙了服毒自尽了,那就是你逼死的!林家,确实没你池家权势,但你欺人太甚,我们绝不善罢甘休。大不了把今天这出写成戏本,让茶馆酒楼说书都说这一段,让全江南的人都看看你池梓宪何许人也。” 一听这话,不少人心里冒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本来林卿声还不想寻死,但是你这么一搞,她可真没脸活下去了。 林卿声也彻底愣了,再看着一干闺秀用默哀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所有人眼中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一时气急,晕了过去。 “四姐姐,三姐晕了。”林子衿惊呼。 林月娇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说道,“看见没,我三姐已经被你气晕了。下次指不定就想不开就自尽了,姓池的,你等着。” 池梓宪被她这句气的吐血。 容毓看着一脸正气的林月娇,心底暗笑,真是个腹黑的小妖精。 一路回到了林府,林子衿在路上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为林月娇一阵后怕,对林卿声再也没有丝毫同情,活该她自作自受。 而神女庙发生的事情,还没等林月娇他们回到林府,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忻州,不,是整个江南。 * 舒娘出了林府,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自己,绕了几圈走进一个巷子。 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舒娘上了马车,福身说道,“见过小姐。小姐交代的事情,全办妥了。” “她没有起疑吧?”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舒娘摇头说道,“没有。这个方子真假难定,但是林卿柳恢复容貌心切,没有怀疑。这是她打赏的一百两银子,小姐请收下。” “不用了,你拿回去,咱们的店要开张了,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林月娇抿唇,随意说道。 舒娘笑着说道,“那妾身就收下了。小姐,按照您吩咐的,店铺盘在南街,已经收拾规整了,就差一个牌匾。妾身听说小姐是我们忻州的大才女,还请小姐题字,妾身将其做成牌匾,挂在门口。” “题字?”林月娇想到了一个人,说道,“牌匾先等等,我来安排。我上次帮你教训赌坊的人的事情,虽然暂时没人知道,但也不是秘密。不过,我和你的交情就仅于此,我明面上和这家店没有关系。” 开店铺看起来简单,但养颜秘书的利益,钱财动人心。 她前世是背靠东平侯府才开了胭脂坊,如今爹爹还没有回来,林家千金的身份,还不能保证店铺的安全。 所以她必须先找个靠山。 “小姐说的是,我明白。”舒娘点头。 待舒娘走了之后,荼靡好奇问道,“小姐,这治疗毁容的法子真的有用吗?林卿柳会不会真的换脸啊?”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她肯定会试一试。”林月娇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这个方子,倒也不是她杜撰,前世她毁容之后,无数人献方治疗,这个换脸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她受不了为了恢复容貌,就要把别人毁容,故而并没有用过。 换脸之法据说只有血肉至亲有用,林卿柳要换脸,包括林月娇在内这些堂姐妹都算血亲,只不过要想效果最好,当然是嫡亲血脉。 “对自己的亲妹妹下这种狠手?林卿柳真的会这么狠吗……”荼靡自言自语。 林月娇抿唇,“让人盯着林卿声。如果发现林卿柳要对她下手,立即通知钱尧仙。最后结果会怎么样,那就随意了。” 前世,林卿柳林卿声姐妹,一个虚伪骗了她一辈子,害死了她的娘亲和弟弟,一个天天欺负她,作威作福。 让林卿柳死,都太便宜她了。 就是要她尝尝,跌落在泥沼,苦苦挣扎,姐妹相残的滋味。 * 红心和一个白衣女子坐在一间茶楼的包厢里,眼底有着几分警惕。 “不知林四小姐,找我有什么事?”红心问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十年前,景华行宫修建时,有一位工部员外郎,因为勾结山匪获罪,在牢狱畏罪自杀,其家眷男丁流放边疆,女眷充入教坊。没想到十年后,员外郎的千金,成了当年‘通匪案’主审官池双祥的儿子的小妾,看来红心姑娘,志在报仇。” “你!”红心的瞳孔微缩,没想到林月娇一下就说出了她的来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红心的脸色变了又变,却没有当面承认。 林月娇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并没再提她的事情,而是自顾自说道,“红心姑娘应该知道半月前池梓宪上门提亲,被林家拒绝。也应该听说昨天神女庙池梓宪和林卿声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坦诚告诉红心姑娘,我并不想和池梓宪结亲,我志在朝凰书院,但是一旦成亲,就将失去考核的资格,可是池家却以家世逼婚,以我大伯的乌纱帽威胁我祖母,要不是世子出面回护,我就险些和池梓宪定亲了。” 红心一副倾听的样子,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神中依旧警惕。 “神女庙那一桩丑闻,原本是池梓宪勾结林家内奸想要害我,只不过最后倒霉的人不是我,是林卿声。如今林卿声的下场,差一点就是我的遭遇。池梓宪逼婚在前,害我在后,我和他的仇恨不共戴天,一点都不比红心姑娘对池家的恨少一分。”林月娇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一片冰冷。 红心惊讶望向林月娇,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 “池梓宪竟然是想对姑娘下手?可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对他来说,也有损名声。如果是池梓宪谋划,他一定不会让自己成为丑闻的主角。”红心想了一下,敏锐问道。 林月娇弯起唇角,“因为他被人摆了一道。他并不知道那天桃花林会有外人出现,更不知道他合作的那个人,从头到尾只是想制造这一出丑闻逼死我。” 红心点头,那一切就都对的上了。 “我不想再看见池梓宪。但池家在,他就依旧是耀武扬威的池大少。所以,池家不复存在了。残害百姓,诬陷忠良,私吞官银,这是一桩桩足以让池家倒台的案子,红心姑娘手中掌握着关键的证据,如果肯交给我,我一定能为你们满门报仇,希望红心姑娘好好考虑。”林月娇说道。 红心神色犹豫,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林月娇冲着旁边的鸢尾招手,宛秋点头,便带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奶奶。”红心一看见那老太太,脸色满是震惊,随即看向林月娇,有几分生气。 “丫头。”老太太一听见红心的声音,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老泪纵横,“是我丫头的声音,你是丫头。” 35 关键的证据 “奶奶?”红心伸手在老太太面前晃了晃,这才发现,老太太竟然什么都看不见。 红心又惊又怒,望向林月娇,质问,“你是什么意思?我奶奶怎么会变成这样?” “婆婆在某个大户人家的后厨为奴,常年被烟熏,熏瞎了。”林月娇说道,“老人家想见你,我接她来跟你团聚。” 老太太拉着红心的手责怪说道,“丫头,你怎么用这种语气和恩公说话。恩公说你一直在找我,她和你是朋友,就特意帮你找我,让咱们祖孙团聚。要不是恩公,我都还不知道能不能在活着的时候看见你。” “红心,我就不打扰你们祖孙团聚了。我先出去,你陪陪老人家吧。”林月娇说道,走了出去。 鸢尾和荼靡跟着她去了隔壁,雅阁留给了红心祖孙。 “这个红心姑娘真不识好歹。小姐对付池家,也能为她满门报仇,她却一点都不配合,还给小姐脸色瞧,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荼靡不悦说道。 “红心可跟别的女子不一样。”林月娇抿唇一笑。 她是经历过灭门惨案的人,比红心更能体会什么叫做恨心似铁,恨比天高。 而她潜伏池家这么多年,却没有上京告御状,只能说明一点,她不相信官府,不相信有人能给她家主持公道,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为家人报仇。 不外乎是下毒、刺杀,同归于尽。 “等她出来,咱们就能拿到想要的东西了。”林月娇随手推开窗,看着远处的景致,摇头笑了笑,“只不过这下又欠了世子爷一笔债。” 林月娇哪能找到红心的祖母,这么神通广大的人当然是容毓。 林月娇上次没有急着和红心摊牌,就是为了找到她的亲人,此时有了万全的把握才找她。 而以林月娇做买卖的规矩,让容毓帮忙做一件事,自己也要替容毓做一件事。 一刻钟后,红兮眼眶微红的来了,看来刚才亲人见面哭过了。 “林小姐,谢谢你没有告诉我奶奶我现在的身份,谢谢你……”红心望着林月娇,此时此刻眼神终于诚恳了几分,说道,“如果奶奶知道我竟然成了池双祥儿子的小妾,一定会被我气死。” 林月娇轻声说道,“你是为了报仇忍辱负重,即便婆婆知道,也只会心疼你,为你的遭遇难过。当然,我想这种事老人家还是不要知道,以免伤心。其实比起这个,如果你本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才是最令亲者痛的事情。” 顿了顿,林月娇又说道,“池家对你没有丝毫怀疑,婆婆交给你正好。现在你们祖孙团聚,婆婆的事我就不操心了。老人家如今眼睛看不见了,年纪也大了,只想跟你一家人团聚,为了亲人,红心姑娘也该多为自己想想。还没到无路可走的时候,何必把自己逼上绝路。” 林月娇并没有打算控制扶婆婆威胁红心,所以现在他们一见面,就坦然表示婆婆交给她照顾,自己不会再插手了。 威胁是最下层的手段,以诚待人才是正道。 红心是个聪明人,明白林月娇的意思,心中一阵感动,感慨说道,“如果我能早两年遇到林小姐,想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多谢林小姐既往不咎,帮我和奶奶团聚,还帮我隐瞒身份。其实不是我不想告御状,当年有京城的钦差来江南巡查,我一心为爹爹和家族平反,以舞姬的身份接近他,呈交诉状,但是没想到那个钦差大人,竟然只是想哄骗我交出证据,再杀了我,好拿这一份‘功劳’结交池双祥,讨好太子。还好我逃出来了,从此再也不敢相信朝廷中人。” “池双祥是太子侧妃的父亲,是太子的人,太子又是未来的皇帝,有哪个朝臣会为了一桩旧案,得罪未来的皇帝呢。”红心凄苦说道,脸色一转,变得狠戾,“所以我只好进入池府,就是要等着池双祥回来的时候,毒害他们全家,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只可惜池双祥在京城做官,已经两年没回忻州。池梓宪又怕他爹跟耗子见到猫一样,我也就一直没机会见到池双祥。林小姐要对付池家,我自然不惜一切帮忙,只不过也要叫四姑娘得知,小心朝廷的人,不要像我一样被骗了。如今的江南布政使和池家是世交,四姑娘要是想让他主持公道,只怕会官官相护。” 林月娇冲着她安慰一笑,“放心,我不会走江南布政使的路子。” 红心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之前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来历,林月娇真心帮助她和奶奶团聚之后,她也开始站在林月娇的立场为她考虑了。 “也是,是我班门弄斧了。四姑娘出身官宦世家,自然比我这种人要清楚官场上的事情。以四姑娘的谋略,我倒是第一次觉得,我们扶家沉冤昭雪,报仇有望了。”红心俯身一拜,“虽然四姑娘是为了对付池家顺便帮我们扶家申冤,但身为扶家后人,红心在此拜谢四姑娘。” 林月娇亲手扶她起来,笑道,“此时谢我还太早了,等池家倒了,咱们再来这喝一杯庆祝。” 搞定了红心,林月娇也拿到了证据。 当年红心她爹户部员外郎扶槐,想要揭露池双祥的罪行,担心自己会出什么意外,于是以防万一,暗中寄了一份东西回去。 一本名册。 “小姐怎么不高兴?难道这一份名册,没用吗?”鸢尾看着林月娇面无表情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林月娇回过神说道,“当然有用。不回林府,直接去云笙水榭,拜见世子。” 顿了顿,有几分感慨,“这册子薄薄一本,却是多少人的性命。池双祥,死不足惜。” 虽然早知道这一桩血案,但是当自己亲身参与的时候,只有当事人能够感觉到,拿到手中的不是一本名单,而是无数枉死的冤魂,沉甸甸地。 林月娇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但之前她只是厌恶池梓宪,此时却真的想让池双祥下地狱,这些冤魂们已经等了十年,等的够久了。 马车抵达云笙水榭。 虽然忠义世子已经下了命令谁都不见,但云笙水榭门口附近,还满满都是拜见的人。 “这么多人?世子不是从不见外客吗?这些人又不是不知道世子的脾气,竟然还在这里等着。”林月娇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周围的马车,诧异。 鸢尾说道,“话虽如此,但万一世子突然就见她们了呢。” “也是。从来都不缺心存妄想的人。”林月娇笑了笑,这也跟她无关,让鸢尾去门房递帖子。 “没想到林月娇你也来了。不就是获得过三枚牙雕竹牌吗?以为忠义世子就会见你,真是搞笑。”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林月娇回头一看,就发现最靠近水榭门口的几辆马车,格外的富丽堂皇,一看都是出自大家族。说话的这个人,正是司盈溪。 “你就是林月娇?” 还不等林月娇说话,旁边的马车里传来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 “连小姐,她就是林月娇。”司盈溪一看见那个女子说话,神色间变得恭敬客气了几分,说道,“林月娇本来也没什么名气,不知道怎么就获得了三枚牙雕竹牌,我还以为第一个获得竹牌的一定是连小姐,真是替连小姐不平。” 那被称为连小姐的女子温柔说道,“盈溪妹妹这话有失偏颇。世子既然赐牌,那林小姐一定有过人之处。今日初见,林小姐如此风姿,名副其实。” “连小姐才是咱们江南公认的第一闺秀,就算林月娇先获得牙雕竹牌,等选秀考核过后品阶最高的,也一定是连小姐。”司盈溪恭维说道。 林月娇此时也知道马车里的这位是谁了。 连诗儿浅笑,“盈溪妹妹过奖了。林小姐,世子刚才派人通告了,说谁都不见。如果林小姐真的想见世子,不如跟我同行。我爹爹和忠义侯是旧交,应该会给我几分面子。” “连小姐,您这可真是太抬举她了。”司盈溪嫉恨说道。 林月娇一笑,“连小姐好意心领了。不过不用,如果世子没空,我改日再来便是。” “你当云笙水榭是你家啊,还改日再来?”司盈溪早就看林月娇不顺眼,阴阳怪气说道,“连小姐,某人给脸不要脸,您也就别管她了。您带她去见世子,那她占了多大的便宜啊,还这一副样子,真是不识好歹。” 连诗儿黛眉轻蹙,“我本是一番好意。林小姐不愿意,那便算了。” 林月娇不再说话。 鸢尾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小姐,这位连小姐说的话都挺正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奴婢就觉得听着不舒服。” “奴婢也觉得。”荼靡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不怀好意的话听着自然不舒服了。” 主仆三人自说自话,司盈溪看见林月娇不为所动,挑衅说道,“世子都说了不见外客了,你也好意思倒贴。” “希望司小姐有这种自知之明。”林月娇挑眉。 这女人脑子有问题吗? 她这个倒贴的好意思说别人? 司盈溪被她气的噎了一下,一脸清高说道,“谁说我是来拜见世子的。我是来拜见黎墨谦公子,只不过黎公子今天在云笙水榭做客,这才等着黎公子出来。我是要和黎公子讨论书法,跟你这种眼巴巴见忠义世子一面的可不一样。” “黎墨谦?”林月娇蹙眉,随即展颜一笑,“原来司小姐是要见黎公子,那是我误会了。” 司盈溪冷哼一声,但没想到林月娇话锋一转,“黎公子脾气好,江南人尽皆知。但某些人也别太得寸进尺了,拿别人的容忍当自己不要脸的资本。黎公子都躲到了忠义世子这里,难道司小姐还不明白,黎公子也不想见外客。” “你,你胡说什么,黎公子又没说不见外客!”司盈溪脸色一变。 林月娇扯了扯唇角,“对啊,黎公子是没说。但是看见司小姐在这里眼巴巴站了半天没见到人,起码我知道,黎公子不想见你。” “林月娇,你,你太过分了。”司盈溪眼圈一红,捂着帕子泫然欲泣。 “你自己见不到忠义世子就口出恶言欺负别的闺秀,拿司小姐出气,这也太过分了吧。”马车里的连诗儿皱了皱眉,一副主持公道的样子。 旁边立即有闺秀接过话,“就是。林月娇,你说话怎么这么恶毒啊。” “诸位不要再说了,都是我自己的错……”司盈溪一改刚才在林月娇面前嚣张的样子,可怜的抽泣,“林小姐见不到忠义世子,心底正不高兴呢,我不该多话,惹得她迁怒,让她出气也是应该的……” “真是太没有家教了,这种人竟然也配得到竹牌。” “就是,小门小户出身的说话就是没规矩。就她这种人,世子会见她才奇怪,活该世子不见她。” “你们……”荼靡脸色一变,就要跟他们对骂,旁边的鸢尾沉稳,先一步拉住她的袖子。 “别冲动,听小姐的吩咐。” 林月娇冲着她们俩笑了一下,“就当没听见就行了。” 根本不理睬她们的话。 正在此时,云笙水榭的院门打开,云谏走了出来,刚才还闹哄哄的闺秀们瞬间静了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云谏。 云谏径直走到林月娇的面前,面无表情抱拳,“林小姐,世子有请。” 林月娇冲着他微笑回礼,跟着他往里面走。 “等等,云护卫,世子要见她?确定是要见林月娇吗?是不是搞错了。”司盈溪连忙说道。 云谏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看白痴。 连诗儿也忍不住说道,“云护卫,不知世子可知道我来拜访?小女子连家连诗儿,家父和忠义侯是……” “世子说了,统统不见。”云谏懒得听她自报家门,直接打断。 连诗儿心底一冷,“那为什么林月娇能够进去?” “世子要见谁,还要跟你解释不成?”云谏的眼神,这下更加像是看白痴了。 连诗儿满脸尴尬,林月娇不是那种耀武扬威的人,低调的跟着云谏走了进去。 林月娇随着云谏到了主殿,容毓今天又穿着他那一身妖孽的红衣,慵懒地靠在榻上和黎墨谦对弈,指间拎着一枚白玉棋子,举手投足间都勾人心魂。 难怪大昭王朝这么多闺秀喜欢他,这世上就真的有一种人,看着他就觉得此生无憾了。 “四姑娘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找到证据了?”黎墨谦笑着问道。 林月娇将手中的名册呈上来,说道,“这是当年工部员外郎扶槐遇害之前留下来的花名册,记载着原本住在景华行宫的两地村民的真实户籍。是池双祥上报朝廷的十分之一,这些村民后来被青龙寨的人残害,已经死无对证。这份名单,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份证据。” 36 你和鬼面人熟吗 容毓翻着看了两页,说道,“就凭这一条,虚报户籍,陷害大臣,就算是欺君之罪,可以抓他下狱了。” “还不够。”林月娇认真说道,“当年害死村民一案,虽然是青龙寨土匪所为,但池双祥才是幕后指使。只用虚报户籍这一条给他定罪,太便宜他了。” 容毓眉峰一挑,奇怪了,这个女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身为朝廷最高的监察机构,都察院的长官,容毓就是皇帝的眼睛,上查皇亲国戚,下查文武百官,都察院遍布全国的一整套情报机关,由他负责。 而且他手中还有自己另外的情报网,但是这一桩案子,他竟然还没有她调查的快。 “你有池双祥勾结青龙寨山匪的证据?”容毓问道。 林月娇摇头,轻声说道,“没有。但是以这一份名册为证据,我已经证明了池双祥有罪,接下来怎么查清他的所有罪责,就是世子爷身为当朝一品左都御史该做的事,小女子怎么敢越俎代庖。” “哈哈哈,指挥着世子做事你都敢,还有什么是四姑娘不敢的。”黎墨谦忍俊不禁,扬声笑道。 容毓随手将那份名册交给云谏,弯起唇角,“池家这起案子你不要再牵涉了,以后这起案子也跟你没有丝毫关系。青龙寨那边我已经派人追查,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虽然池双祥灭口迅速,但是总有漏网之鱼,你不用担心池双祥身上的罪名少这一条。等那边的证据到了,我会立即对池双祥动手,你只要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那就谢世子了。”林月娇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了容毓这句话,池家倒霉只是时间问题。 以后也不用担心他们再闹什么幺蛾子,一劳永逸了。 林月娇不想牵涉进这起案子,因为她现在还太弱小了,如果被太子党敌视,那就麻烦了。 而容毓也如此默契的维护她,抹掉她插手的痕迹。 “如果不是世子帮忙找到了红心的亲人,我也没这么容易拿到这份关键证据,没办法弄倒池家报仇。世子帮我一次,我自然要替世子做一件事。不知道世子有何差遣?”林月娇客气问道。 “我本来就在调查池家,不算帮忙。” 林月娇坚持说道,“不管怎么样,还请世子差遣。” 容毓眉峰皱了一下,对于她这种非要撇清关系的态度略有几分不爽,但也并没有发怒,随手指着旁边的黎墨谦说道,“墨谦遇见了一点麻烦,你帮墨谦想个办法,算我们银货两清。” “不知道黎公子有什么麻烦?”林月娇从善如流问道。 黎墨谦正听着他们你来我往,没想到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无奈笑道,“还真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上次在忻州文会当众说要和林子衿互相交流书法,以至于江南闺秀纷纷以此为借口拜见。我这不是避灾吗?就躲到世子这里来了。” “黎公子为何不和世子一样,闭门不见客呢?”林月娇问道,随即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底气和本事不见客。 容毓这么傲,是因为他是大昭第一权贵,除了皇帝,他不需要给别人面子。 但其他人就不行了。 “是我失言,抱歉。”林月娇连忙致歉,想了一下说道,“今天来云笙水榭的时候,确实看见很多闺秀等着黎公子出来,想必给公子制造了一些麻烦。我有一个办法,公子写出一副上联,对的出下联的人,才能见公子。对不上,那就抱歉了,不管是谁,公子一视同仁,不见。闺秀们都自恃才女,如果连下联都对不出来,谁有脸面再厚着脸皮见公子。真有这种没脸没皮的,不等公子说话,其他闺秀就会将她骂的不敢露面了。” 黎墨谦眼中泛出一阵亮光,“不错啊,这么好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 “公子是当局者迷,不然以公子的才智,早该想到的。公子百年文人第一,写一副令人对不出来的上联,想必不难吧。”林月娇莞尔一笑。 黎墨谦笑了笑,“要想写一个别人对不上的对联,还是有几分难度,我回头想想。虽然这是沾了世子的光,但四姑娘给我出主意,在下也要表示感谢。我送一幅字给你,你喜欢什么诗词,随意挑。” 黎墨谦的墨宝,一字千金。 林月娇本来只是为了还容毓人情,并不需要黎墨谦的谢礼,但是一听说这个却忍不住了,她正好要黎墨谦给新开的店写一个招牌。 “黎公子的墨宝千金难求。太贵重了,不过我确实正需要公子帮我写一副字,那就不客气了。”林月娇笑着说道,“我也写一副字和公子交换,虽然比不上公子的墨宝,但是能帮公子一点小忙。” 黎墨谦一愣,随即笑道,“难道四姑娘要给我写一副上联?” “咦?你猜到了……”林月娇惊讶,笑道,“本来不该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但公子赠字,受之有愧,也只好厚颜跟公子写一副上联了。” 黎墨谦满是兴趣说道,“我正好不知道写什么上联,四姑娘真是及时雨,请。” 于是当下两人就研墨铺开了宣纸,提笔挥毫。 黎墨谦给林月娇写的只有三个字,“玉颜坊”,就是新开的胭脂铺子的名字,取自“颜如玉”。 林月娇则给黎墨谦写了一副上联,是前世她自己写的,当时一直没人对出来,难住了一批人。 “由上向下读左传,书往右翻。” 上下左右都包括了,而且《左传》又是一本书,这是一个难点。 “这上联……”黎墨谦沉思了一下,笑道,“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下联。看来有这幅上联挂在门口,我可以不用担心再有人来打扰了。” 林月娇俏皮一笑,“黎公子的意思是说,月娇的字有辟邪之效吗?” “哈哈哈……”黎墨谦扬声而笑。 容毓看着这两人互赠墨宝,言笑晏晏,脸都黑了。 林月娇这个小女人,对谁都能这么笑靥如花,怎么就对他一直退避三舍? 黎墨谦瞥到旁边某人的脸色,干咳了一声说道,“世子,四姑娘,突然想到家中还有急事要办,我先回去了。” “世子,我也告退了。”林月娇俯身行礼。 黎墨谦一听这话,立即笑着说道,“四姑娘不用急,我本来和世子约好的手谈一局,这不突然有急事,不能下棋。四姑娘正好替我陪世子下一局,谢了。” “喂,黎公子,黎……”林月娇正要拒绝,黎墨谦已经大步流星的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一脸憋出内伤的笑容。 黎墨谦一走,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就僵硬了。 “小女子棋艺不精……”林月娇压根不想和容毓久待,斟酌着措辞说道。 话音未落,容毓已经挑眉,“让你。” 唉? “那就献丑了。”林月娇只好在容毓对面坐下,盯着面前的残局思考,黛眉蹙着,思索一会儿,拿起一枚黑子落下。 容毓随手落下白子。 两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就过了十几招。 林月娇望着棋盘,而容毓看着她,眼前的女子一颦一笑,总是格外好看。 “平局,世子承让了。”一刻钟后,林月娇搁下手中的棋子,客气说道。 容毓抿唇。 容毓确实让了林月娇,如果林月娇棋艺差劲,顺着容毓的棋路走,她必赢无疑。 但是林月娇不想赢他,几番厮杀这才下成平局,足以见其棋艺功底不俗。 “世子,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怎么联系鬼面人吗?”林月娇问道。 现在胭脂铺子的招牌黎墨谦已经写好了,接下来就是挂名四海商行,不把这一步准备好,铺子还不能开张。 容毓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自己,眉峰一挑,“有事?” “嗯,对。”林月娇点头,却没有细说自己要找鬼面人做什么。 在她心目中,容毓始终都是高高在上坐在云端俯视他们的贵人,他们不在一个等级上,在他面前,她总是弱势地位,所以并不太喜欢跟容毓有深入的接触。 鬼面人不一样。 虽然他看上去比容毓更危险,有着一张鬼见了都怕的狰狞鬼面,但她一点都不怕他,重生后几次接触,莫名的可亲。 容毓疑惑问道,“你找一个杀手干什么?你要买凶杀人?” “咦?他是杀手啊?”林月娇美眸一亮,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世子和他很熟悉吗?了解的这么清楚?” 容毓说道,“不熟,做过几笔生意。” “那世子爷想必有办法联系他了。麻烦世子爷帮我约他见一面。世子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他身手特别好,在江湖上肯定很有名气吧?他住哪啊?平时要联系他做生意该怎么找他呢?”林月娇一连串的问题扔了过来,流动的眸光里神采奕奕。 容毓懵了。 37 造了什么孽 林月娇从云笙水榭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府外那些想要求见容毓的马车依旧密密麻麻的摆在街道的两边,蔚为壮观。 看见林月娇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才出来,不知道多少人嫉妒得牙痒痒。 林月娇径直回了林府。 “小姐,您今天进去那么久,奴婢和鸢尾姐姐可担心了。万幸小姐和世子相谈甚欢。”荼靡笑着说道。 鸢尾也说道,“没想到小姐棋艺高超,竟然能和世子下几局,都是平局。看来等朝凰书院考核的时候,六大艺的棋艺这一关,不用担心了。” “那是他让着我呢。”林月娇抿唇笑了,问道,“府里今日有什么新鲜事吗?” 鸢尾正色答道,“正要禀报小姐,池府的人来提亲了,纳三小姐林卿声为小妾。林家正儿八经的嫡女,给人当妾真是丢尽颜面。但是三小姐和几个男人苟合的事情已经传的忻州人尽皆知,池家自然不会娶她当嫡妻,最终老太君和大房都同意了这门亲事。” “纳妾么……”林月娇若有所思,“虽然只是纳妾,但如果能够得到池家在官场上的扶持,林卿声也算有些用处了。江南布政使和池家关系莫逆,想必池家就是用大伯的官路更进一步,让他们同意了将林卿声给池梓宪当妾。” 鸢尾点头说道,“小姐说的极是。三小姐其实不愿意,以死相逼,以泪洗面,但,反对无效,据说这两天就要定下婚期,两家的意思都是宜早不宜迟,尽快平息外面的流言蜚语。” “林卿声自然不会愿意。神女庙那一幕,必然成为她这辈子的阴影,她要是乐意嫁给池梓宪,那还真是比下九流的暗娼都没脸没皮。世家千金的自尊会让她觉得这种屈辱比死都难受。不过,她一没这份贞烈自杀,二没抛弃荣华富贵的决心遁入空门,不然出家为尼,不失为一条好的退路。” “只要暂时出家离开林府这个漩涡,等过几年风波平息,以钱尧仙对她的疼爱,给她攒一笔银子,让她去其他地方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也能平安度过一生。”林月娇说道,“就算是死路,也未尝找不到活路。所以说,找死都是自己选的。” 荼靡一脸佩服说道,“小姐说的对。听说大夫人确实提议让三小姐出家,但是三小姐不愿意,死活赖着不走。现在都要给池梓宪当妾了,她也不愿意出家。” 出家青灯古佛的清苦,林卿声吃不起这个苦。 “婚期将近,一旦林卿声嫁到池家,林卿柳想动手就难了。在林卿声成亲之前,林卿柳一定会动手,你们要盯紧了,大房的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她们两姐妹的动静,随时汇报给我。”林月娇说道。 鸢尾和荼靡齐声应是。 夜色更深了,鸢尾和荼靡已经退下,林月娇也有些困意,随手将手中的书卷搁在一边,正打算熄灯睡觉。 突然一阵冷风袭来,闺房之中多出了一袭黑影。 “鬼面人?”林月娇抬眸看他,眼眸中多了一丝惊喜,“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还以为就算容毓通知他,也要过几天才能联系上,没想到下午才跟容毓说起,晚上他就出现了。 “什么事?”鬼面人嘶哑的声音,言简意赅。 林月娇从榻上起身,笑的眉眼弯弯,“找你帮忙。四海商行,你应该知道吧,是咱们大昭王朝最大的商行,我有一家店铺要开业,想要挂靠在四海商行的名下,你应该有这方面的门路吧?” “为什么找我帮忙?”鬼面人问道。 林月娇笑道,“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家店铺是我的,所以不能出面。不然以林家千金的身份,也是见不到四海商行忻州分行的负责人。” “那你就知道我认识他们?”鬼面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有几分疑惑。 林月娇当然肯定鬼面人认识四海商行的人,只怕还跟四海商行的高层关系密切,不然他不可能有四海商行的信物,梅花令。 当然林月娇不能暴露自己知道这种隐秘,于是一笑,“我不知道啊,但是据我所知,因为四海商行有各种疗伤神药,很多江湖人士都跟四海商行打过交道。我只是想通过你见到四海商行的负责人,拿下一年的挂名权而已。” “一年?”鬼面人挑眉。 林月娇慵懒地伸展了手臂,撩起额前落下的一缕秀发,说道,“当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四海商行的规矩,要纯收入的四成,如果不是担心有人侵吞我的商铺,我也不想白白送四成的收入给他们。我又不是散财童子。等一年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一年后爹爹回归,有了东平侯府做后盾,她也就不需要四海商行这座靠山了。 “我跟四海商行有些交情,不过四海商行也不是什么店都收。”鬼面人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你要卖什么?” 林月娇一听就知道有门。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鬼面人能够有梅花令,跟四海商行关系匪浅。 “当然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了。要不是怕人觊觎,我何必要眼巴巴给四海商行送钱。”林月娇笑着对他伸出一只手,玉手晶莹,“你上次从我祖母那里敲诈的银票呢,两千两,拿出来,我给你两成干股。” 鬼面人一愣,“什么?” “银子啊,交出来。现在让你入股,那都是让你赚大发了,别人我还不让他入股呢。”林月娇食指晃了晃,精致的小脸一扫往日的沉稳,神采飞扬,“养颜秘方的原料真是太贵了,动不动就是几百两的灵芝雪莲,上次那一千两我都花的七七八八了,你新加两千两,正好能让我们的店铺早日多研制两种胭脂膏粉。” 鬼面人一时没跟上林月娇跳跃的思绪,他什么时候说要入股两千银票? 怎么就三言两语变成了“我们的店铺”? “店铺我已经准备妥当,今儿还请大才子黎墨谦写了牌匾,万事俱备,就等开业。”林月娇笑容明媚看着鬼面人,“咱们的店铺,你是自己人,挂在四海商行名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上次鬼面人竟然会来打劫,看来他缺钱花。 他是杀手,说不准当杀手就是因为缺钱呢? 所以林月娇就拉着鬼面人入股了。 “你,为什么要拉我入伙?”鬼面人奇怪问道。 以他对林月娇的了解,自然清楚这女人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不会做赔本买卖。 她要开的铺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宁肯交四成红利给四海商行也要抱住这个靠山,说明她自己预计将来赚的钱会让很多人心动,提前找保护伞。 一个这么赚钱的铺子,她却随随便便这么大方的将干股分出去,这可真不像她会做的事。 “你不是缺钱吗?”林月娇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鬼面人:? 谁跟她说我缺钱? 喔,对了,上次见面自己打劫的时候,貌似还真说过。 但,因为我缺钱,所以你要给我送银子,这逻辑,完美? “三天之内,你派人去联络四海商行忻州分行挂名。不用上交四成的利润。”鬼面人说道。 这下终于换成林月娇震惊了,“什,什么?” “不用上交。”鬼面人冷冰冰的嘶哑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从怀中随手掏出两张银票递给林月娇,云淡风轻很不缺钱的范儿,“两千,给你。” 林月娇翦水秋瞳忽闪忽闪,拿起银票还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没绕过来。 “鬼面人,你太厉害了。”林月娇真心实意说道,“不用上交,多出的四成,咱们对半分。” “不用。”鬼面人扯了扯唇角。 他不差钱,几成干股对他没有丝毫吸引力,林月娇那句自己人,才是他勉强收下两成干股的原因。 朝凰书院快要开始考核,其他闺秀都全力以赴,哪还有闲情想别的,没想到她却惦记着赚钱。 这小女子,越来越有趣了。 林月娇正要说什么,鬼面人已经用冷冰冰的四个字堵住她剩下的话,“反对无效。” “你……”林月娇看着他,抿唇一笑,“嗯。” 那两成干股其实已经很多了,如果以后他真有用钱的时候,林月娇对自己人可从不小气。 解决完了这件事,鬼面人身影一晃就到了窗边准备离开。 “等下,你这次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林月娇问道。 鬼面人的身影停顿,“随意。” 下一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林月娇看着恢复成空无一人的闺房,蹙眉自语,“就算不告诉我名字,也该告诉我下次怎么找你吧?” * 林卿声和池梓宪的亲事定下来了,因为是纳妾,并不像成亲那样大事操办,林家也没什么脸面广发请柬,于是低调的定在了半个月后,就等着一辆轿子将人抬进去。 林卿声激烈的反对,但是她又没有那个以死相抗的决心,只能天天在家自怨自怜。 林卿柳看她这么难过,约她去城南的明月湖泛舟散心。 林府,悠然苑。 明日就是朝凰开考第一天,如今嫡女就只剩下林月娇和林子衿,明天她们将一同去景华行宫参加朝凰书院的考核。 姐妹两个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明日开考的事情。 “小姐,出大事了!”鸢尾急匆匆走过来说道,“大夫人和三小姐被人抬着回来,伤势严重,老太君一看见她们的惨样,当场就昏过去了。现在林府乱成了一团,您快去看看吧。” “祖母?”林月娇和林子衿同时脸色一变,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林月娇说道,“带路。” 一路到了水仙楼,那里进进出出的奴婢端着药材、热水跑进跑出,老太君坐在太师椅上,刚刚晕了过去,幸好大夫就在旁边,当场给老太君扎了两针,老太君才醒过来。 “祖母。”林子衿一看见老太君瘫坐在那,眼圈瞬间红了,“祖母您怎么样?” 老太君看着林家硕果仅存的两个嫡女,这才稍稍振作了几分,强撑着问道,“我没事。先去看看老大媳妇和声儿怎么样?” “是。”林月娇担心地看了老太君一眼,走到里间询问。 屋里是浓烈呛鼻的血腥味和药味,钱尧仙后背朝上趴在床上,大夫正在给她包扎。 林卿声躺在东边另一张床上,身上倒是没有其他伤,但是一张脸没了皮,血肉模糊,别说周围几个服侍的奴婢吓的战战兢兢,就是给她医治的大夫看见这张脸,都满眼惊惧,没法下手。 “大夫,大娘和三姐的伤势如何?”林月娇问道。 大夫连忙摇头说道,“四小姐恕罪,大夫人的伤势非常严重,差点就伤及性命,如今勉强救回来,但也要在病床上好好将养几个月。三小姐的脸,就真的无能为力了,毁容了。” 林月娇正要出去回禀给老太君,钱尧仙却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里满是憎恨,“林月娇,是你干的?是你对不对?” 她就是再蠢,自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也清楚明白,肯定是有人背后搞鬼。 “大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林月娇抿唇,语气平静。 钱尧仙惨淡一笑,“匿名给我传递消息,让我去明月湖的人是你,对不对?你怕林卿柳杀了林卿声,最后林家为了保全名声,只会说声儿是自杀。所以你让我去破坏柳儿的计划,让她杀不成声儿,你还让池家去,你要让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对不对?” 如果林家发现的时候林卿声已经死了,那和池家的联姻自然也不可能了,只能说林卿声不堪受辱自尽,还能上报朝廷挣一块贞节牌匾,利益最大化。 “大娘说的这些,我一句都听不懂。但如大娘所说,有人给你传递消息,让你阻止声姐姐被害,想必大娘你是感谢那个人的吧。不然声姐姐可就没命了呢。至于你自己都去了,还是什么都没能阻止,这还要怪谁呢?”林月娇明媚一笑,笑意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钱尧仙气的浑身发抖,“你明知道我肯定拿柳儿没办法的,我拿她没办法……” “对啊,大娘本来就不是柳姐姐的对手。所以也许那人通知大娘过去,只是让你好好欣赏一下,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眼睁睁失去亲人的痛苦,什么叫做骨肉相残的绝望,什么叫做进退两难的选择。”林月娇抿唇,眉目间温良依旧,“真不知道大娘造了什么孽,会遭这样的报应。” “你……”钱尧仙气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寄宜连忙喊道,“大夫快来看看,我们夫人晕了!” 林月娇转身走了出去,眼神里一片冰冷。 林月娇从内室走了出来,外屋里老太君坐在太师椅上,几个奴婢跪在地上正叙述着事情的经过,等她们汇报完了,林月娇才说道,“祖母,大娘伤势严重,险些丧命,万幸救了回来,需要卧床休养三个月。三姐的脸,救不回来了。” “唉。”老太君早有心理准备,叹了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难受说道,“月娇,你听听她们说的,林卿柳做的这叫什么混账事。弑母杀妹,她这般心狠歹毒,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如此蛇蝎心肠。” 林月娇说道,“祖母,大姐毁容后,心性偏激,一时做出不可挽回的事这也是谁都没料到的事……” “你不要再叫她大姐。从现在开始,林卿柳已经被我逐出林家,从林家族谱除名。她跟我们林家没有丝毫关系。”老太君颇有些受打击,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女,竟然做出这种事,让她觉得自己实在是瞎了眼。 林月娇一愣,“除名?” “池家的人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池梓宪还被林卿柳刺伤,刚从外面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报官。林卿柳弑母杀妹的事,只怕已经传的忻州满城风雨。立刻跟她撇清关系,不然我们林家百年声誉,就被这个孽障败坏殆尽了。”老太君说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变得更深沉了几分,语气冷厉。 38 身败名裂 “不仅要除名,我们林家也要报官。秋姑,你立即去知府衙门报案,就说林卿柳弑母杀妹,罪大恶极,请官府帮忙捉拿凶手。再以我们林家的名义,让林府的护卫都去抓林卿柳。最好是能尽快将她抓到,绳之以法!”老太君眼神一冷,“这个孽障,真是歹毒。” 顿了顿,老太君又说道,“大房给她们用最好的药养着,老身教孙无方,让林府出了这种歹毒罪人,愧对列祖列宗,从现在起我去祠堂闭门思过,向祖宗们告罪。” 老太君长叹了一口气,神色疲倦。 “祖母,此事与您无关。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林卿柳自己的过错,祖母切莫太自责了。若说您教孙无方,那我和子衿,可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让祖母觉得教孙无方了?”林月娇安慰说道。 老太君听见林月娇这一番话,心里才宽慰了几分,握着她的手说道,“好孩子,林家以后可就指望你们了。明日朝凰书院开考,你们一定要好好准备,不要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心情。” “祖母放心,我和子衿一定会好好努力,给林家争光,给祖母争光。”林月娇温声笑道。 林子衿也跟着劝慰。 “老太君,池家的人闯进来了!”秋姑急匆匆走进来,禀报说道,“护卫把他们拦在了前厅,他们正要往里面闯,就快打起来了,请老太君做主。” 老太君脸色一变,“带上两盒百年老参,去明礼堂。” 刚到明礼堂,就听见池梓宪嚣张的咆哮,“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少,让开!” “池大少好大的威风,强闯民宅,当大昭律是摆设吗?”林月娇说道。 池梓宪转身一看,就见林月娇和林子衿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君,从明礼堂进来。 她一袭白衣冷冽,眸光清冷,冷若冰霜,却依旧那么风姿卓越,优雅动人。 “林月娇。”池梓宪的眼神落在林月娇脸上格外复杂,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上她,都是他吃亏。 倒是他身边的池竹漪,一看见林月娇就来了劲,冷哼,“你们林府的人意图害死林卿声,嫁祸给我们吃家,林卿柳还刺伤了我哥哥,就算是告到世子面前,也是你们林家的过错。” 她的脸色苍白,因为看见林卿声的惨状,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 “林卿柳已经被林府除名了,她意图弑母杀妹,罪大恶极,我们林家已经报官,也派人出去抓她了。”林月娇冷淡说道。 老太君则缓和语气说道,“不过池公子是因为声儿受伤,我们林府有责任,这些百年老参正准备送到池府,还请池公子收下,聊表歉意。” 林月娇祖孙两人一个白脸一个黑脸,连打带消把池家的责难化解了。 池梓宪兄妹对视了一眼,没想到林家反应这么快,已经把林卿柳处置了。 “林卿声差点遇害,我要带她回池家。放在你们林府,说不准什么时候再出一个林卿柳,到时候她死了,你们林家肯定要说林卿声不堪受辱自尽,这黑锅我们池家可不想背。”池梓宪冷笑,“以防万一,你们把林卿声交出来。” 林月娇皱眉拒绝,“未过门的女子,哪有住进夫家的道理。” “但放在你们林家,我不放心。”池梓宪说道。 老太君见此情景,说道,“声儿伤势严重,一时半会难以恢复,承蒙池公子不嫌弃她毁容,那,就请池公子带她回池府,好好医治吧。秋姑,去把三小姐抬出来了。” 秋姑领命退下,林月娇也没再多说,她只是顾着礼教象征性的拒绝一下,林卿声最终怎么样,与她无关。 不一会儿就有四个侍卫抬着昏迷的林卿声出来。 一看见她那张狰狞的脸,池竹漪胃里一阵翻腾,当场忍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哇哇大吐,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池梓宪脸色一白,满眼惊惧,压根不想多看第二眼,连忙背过身,厌恶说道,“赶紧抬走抬走。” 池家兄妹抬着林卿声走了,而林卿柳变成了江南人尽皆知的弑母杀妹的逃犯,钱尧仙重伤卧床休养,大房彻底残了。 夜色深沉。 林月娇从慈寿堂出来,林子衿送她,两姐妹走在后花园小道上,林子衿清秀的脸上难掩几分忧色。 “明天就是朝凰书院第一科开考了,好好打起精神。”林月娇冲着她安慰一笑,说道,“老太君不会有事的,祖母还指望着我们进入朝凰书院,不会这么轻易倒下。” 林子衿点头,“四姐说的是,我知道。只是祖母突然病倒,真没想到,祖母处置林卿柳和林雪疏的时候杀伐果断,没想到却会为了她们伤神,一点都不值得。”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白天在外人面前还是冷静的老太君,晚上就因为心痛过度而病了。 “坐在祖母这个位置,她自然要事事把林家的利益摆在第一位。林卿柳是祖母看着长大、林家精心培养的闺秀,不得不亲自逐出林家还要派人去捉拿下狱,祖母心里难免难受。又像林卿声,连大伯都想让她自尽换一个贞节牌坊的时候,祖母却从未有这种想法。只是林家利益摆在最前面,亲情这东西也掺和了太多的考量……”林月娇话音一顿,望向林子衿,“不管是谁,和林家利益发生冲突,祖母也只能忍痛放弃。咱们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永远和林家利益一致,不要成为被放弃的一方。现在,进入朝凰书院,就是和林家利益一致。” 林子衿认真点头,“我明白。” 刚走了几步,就遇到了早在路边守着的林雪澜,一看见林月娇就急忙迎了上来,“听说嫡姐在慈寿堂侍奉祖母,不便去你院子里拜访,就在这里守着,万幸守到了。” “出了什么大事?”林月娇敏锐问道。 林雪澜担心说道,“嫡姐明日要参加朝凰书院考核,将有两天一夜住在景华行宫,不和外界通消息。二娘想要趁此机会,对三娘下手。” “我娘?”林月娇黛眉轻挑,“我娘谨小慎微,一向待在红枫苑不出门,能找什么借口对付我娘?除非,是因为西四院的管理之事。” “嫡姐料事如神。三娘如今管着西四院的事,涉及账务采买方方面面,西四院里的管事里有二娘的心腹,到时候会在私吞银两这一点上,给三娘栽赃一个罪名。”林雪澜说道, “祖母治家严明,对管事夫人们中饱私囊一向从严发落,要是这罪名坐实,三娘不仅没了管理权,还要吃一顿夹竹板。二娘现在虽然信任我,却也没有让我知道她在西四院的心腹是谁,不能为嫡姐排忧解难,还请嫡姐尽快想办法解决。” 夹竹板是夹人十指,直至骨折鲜血淋漓的一种刑罚,非常狠毒,林府里专门用来惩罚手脚不干净的人。 “大房才刚刚偃旗息鼓,二娘就想闹腾了,趁着祖母病了,我要外出,就对付我娘,好算计。林府里的管事,除了老太君的人,都是大房二房的人,她在西四院的心腹想必不止一个,就算一个个找出也没用,总不可能一下子把西四院的管事赶走一半,又没什么合适的罪名。”林月娇思忖,展颜一笑,“澜儿不用担心,你就好好帮二娘做好这一桩事,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也能获取她的信任。” 林雪澜惊讶说道,“可是,三娘怎么办?” “不用担心。二娘这么目光短浅,难怪这么多年都不是钱尧仙的对手。那我也正好教她一个道理,阴谋诡计不是万能的。”林月娇抿唇,“放心大胆的配合她去做,其他的,不用管,我自有分寸。” 林雪澜也不问林月娇有什么办法,宽心笑道,“嫡姐这么说,那我自然就放心了。明日朝凰开考,祝嫡姐旗开得胜,独占鳌头。” 39 脱衣舞 林月娇回到悠然苑,虽然她心底有十足的把握景明歌不会有事,但是毕竟事关自己的亲娘,林月娇并不能放心。 思来想去,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人能够让她把自己娘亲弟弟的安危托付给对方。 突然,林月娇想到了鬼面人,提起笔,给他写了一封信。 封好了信,林月娇将这一封信递给鸢尾,说道,“这封信送到云笙水榭,劳烦世子替我转交鬼面人。” “是。”鸢尾福身退下。 林月娇再次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并没有什么遗漏,这才熄灯上床。 五月十五,朝凰书院开考。 上午德,下午礼,第二天文算两科,当晚住在景华行宫。 在考试结束之前,所有考核的闺秀们不能离开行宫,禁止私通消息。 “四姐,你听说了吗?忻州赌坊竟然不开你过四关的赌盘。只能押姐姐不能过四关,一赔一百,比连诗儿的赔率都高。但是这么高的赔率,咱们忻州的老百姓却很少有人押姐姐不能过四关。”林子衿浅笑说道,“这赌坊真有眼光,知道姐姐一定能过四关。” 林月娇一愣,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看好自己,笑道,“可惜不能押自己能过四关,不然我一定把全部家当都赌上。” 说着,林月娇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卷轴上。 “四姐在看什么呢?可惜跟姐姐不在一册上,不然万一我到时候紧张忘了动作,还能偷瞄一下姐姐,依瓢画葫芦。”林子衿抿唇一笑。 林月娇笑道,“在家练习这么多次了,放心,跟着大家一起就好了。这么多人一起参与祭祀,只要不做出特别出格的动作,其实考官也注意不到你,鸢尾,你消息查的怎样?” “回小姐,奴婢打探过了。站在小姐左边的这位小姐是泉湖县主薄之女,右边的是忻州监察使之女王苒白,王家的香料在咱们忻州都是极有名气的,王苒白小姐也是香道高手……”鸢尾记性极好,将打探过的消息一一汇报。 林月娇听着,若有所思,突然黛眉一挑,“这个王苒白,似乎和池竹漪走的很近。” “是。池家是忻州第一豪族,又是太子党,不少世家千金都攀附池竹漪。”鸢尾答道。 林子衿关切问道,“四姐觉得这个人有问题吗?这里世子爷主考,谅她们也不敢乱来。” “千万不要小觑敌人,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万丈深渊,再无翻身之日。”林月娇望向林子衿,说道,“事关朝凰书院,我们都输不起。” 林子衿惭愧点头,“四姐说的是,子衿大意了。” 调香? 林月娇的视线落在王苒白三个字上,眉头皱起又舒展开。 无妨,前世她太子妃的位置,可是从这些阴谋诡计之中碾压过来的。 朝凰,祭祀大典,闺秀群聚。 林月娇等人穿着祭祀礼服,鱼贯而出,偌大的广场上,礼官诵唱祝祷词,神圣而庄严。 王苒白看着旁边的林月娇,心底一阵按耐不住的得意。 当当当~ 祭祀之礼,鼓乐笙箫,庄严而郑重。 “礼!” 众人行礼,王苒白趁此机会伸展开双手,袖袍一甩,刚好落在林月娇的面前,正对着她的口鼻。 这一个行礼的动作,持续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台上的礼官说道,“起。” 众人收回手,礼官又道,“礼。” 众人再做下一个祭祀礼仪的动作。 王苒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月娇,就看见她一张素净的脸上古井无波,明明沾染了沁媚香的袖袍跟她近在咫尺,她却仿佛什么都没有闻到一样。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趁着鼓乐喧嚣,王苒白试探性问道。 “没有。能有什么味道?”林月娇眼神里几分疑惑恰到好处。 她的声音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嘴巴没动,这样旁边的考官不可能发现她们在交谈。 王苒白看见林月娇如此表情,一脸失望,心里更纳闷了。 “你坑我!”王苒白浑身颤抖,哆哆嗦嗦指着林月娇,气的说不出话来,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完了,她要产生幻觉了,她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了,怎么办? “你干什么?”旁边的考官看见王苒白如此失礼,呵斥道。 王苒白此时已经药效发作,呻吟一声,双手控制不住的一下扯开了自己的腰带,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微笑,旋转着一边脱衣服,一边跑上了祭祀中心的天台上跳舞。 “这谁啊?疯了吧?” “怎么一边跳舞一边脱衣服,还做出这么下流的动作……” “这是谁啊?” 祭祀大典顿时乱了,不少闺秀窃窃私语,考官们连忙冲上去将王苒白拉下来,但是她已经当着所有参加祭祀的闺秀的面,跳了一出极其精彩的脱衣舞。 “王苒白扰乱祭祀仪式,公然做出淫秽之举,实在可恶。现令革除王苒白本科的成绩,并且永远不能再参加朝凰书院的考核。”主持礼考的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子,气的吹胡子瞪眼,愤怒说道,“王家是怎么教女儿的?我江南竟然出了这种败坏风气的闺秀,实在是气煞老夫。忻州王家,自己来给个说法,不然老夫倒要上门讨教了。” 王苒白还是一脸傻笑的脱自己的衣服,画面污秽,不忍直视。 白胡子老头一摆手,“还不快拉下去,非礼勿视,真是真是有辱斯文!” 王苒白被拖了下去,而王家也被她连累。 “没想到王家还有这种香料,应该是属于奇香之一。”林月娇心底说道。 自从知道王苒白善于调香之后,林月娇就对她引起警惕了。 京城因为熏香而出事流产中毒的事情不胜枚举,林月娇对这种东西一向退避三舍,而对于任何的香料,其实都有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法。 那就是不闻。 * 景明歌回到了红枫苑闭门思过,这一出私吞公款的案子告一段落,而此时林家的屋顶,一袭黑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林月娇一封信,他就过来替她守护她的亲人。 凭什么,为什么。 容毓的身影消失在林府,片刻后,出现在云笙水榭,已经换了一袭红衣妖孽,银发如瀑。 “世子,今日礼考发生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王苒白不知道为什么中了媚香,在礼考时有失体统,已经被处置了。而这媚香……”黎墨谦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就是王家自己研制出来的。” 容毓锋利的剑眉微蹙,“王苒白这个名字,礼考的时候站在林月娇旁边是吗?” 世子真是好记性,不过看了一眼卷轴,就记下来了。 “嗯,是。”黎墨谦肯定点头。 容毓眼神一冷,寒眸微闪,屋中的空气也骤然降了下来。 王苒白这媚香,很明显是冲着林月娇去的。 想到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如此聪明,眸中的冷色稍缓了几分。 “林月娇,没事吧?” 黎墨谦笑意中多出一丝揶揄,“世子这么在意,不如自己去看看?反正以世子神出鬼没的轻功,进她的闺房,不跟进自己房间一样简单吗?” “黎墨谦。”容毓眉峰一挑,那俊美的举世无双的脸顿时一股肃杀之气。 但是黎墨谦和他的交情却也并不怕他,折扇一展笑着晃了晃说道,“公事汇报完毕,我便不打扰你们幽会,告辞了。” 夜已经很深了。 礼考发生的事情把林子衿和几个奴婢吓了一跳。 此时大家都睡了,林月娇躺在床上,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白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毫无波动。 就在林月娇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屋里一阵清风拂过,悄无声息,但是却给她一种屋里进来了人的感觉。 “鬼面人?”林月娇撩起床帐,屋里果然多出了一个人影。 烛光早已经熄了,漆黑的夜色里看不清楚,但林月娇知道,他就是鬼面人。 鬼面人也看着林月娇,他是武功高手,能够夜视。 即便没有烛光,也能清晰地看见林月娇的脸。 鬼面人嗯了一声,嘶哑的声音说道,“信收到,你家没事。” “谢谢。”林月娇本就穿着白色的抹胸长裙,随手拿起枕头边上的外衣披上起身,不习惯自己睡在床上和一个大男人说话。 衣袂飘飘,青丝垂落,赤着脚踝站在床边,别有一番风情。 不过这种随意的诱人风情,只有一个人能够看见。 林月娇本来想穿鞋,但是屋里一片漆黑,她看不到,随手捞了一下没找到也就作罢。 “我还想你会不会没有收到信,没想到这么顺利。你住在忻州吗?忠义世子是怎么联系你的?这么快就找到你了。我能有什么办法联系你吗?”林月娇走到鬼面人面前,抬眸望着他。 夜色中,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璀璨。 鬼面人艰难地从她的玉足上移开视线,就撞进这一双眸光流转的水汪汪大眼睛里,却仿佛醉的更深了。 四目相对。 “嗯?不方便说?我知道你们杀手不会把行踪暴露。但是每次找你,总是要找忠义世子帮忙,让堂堂世子爷帮我跑腿,我也是很有压力的。”林月娇眨巴着眼睛,精致小巧的琼鼻皱了皱。 鬼面人这才回过神,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找我干什么?” “你是我店铺的人,我当然要找你了,给你送红利。而且你不是杀手吗?说不准什么时候我能找你谈两笔买卖。”林月娇一副认真的语气。 鬼面人嗤笑,“让我杀人,你知道什么价吗,就敢说请我,大言不惭。” “那我赊账,先欠着,等以后出得起价了再给你。”林月娇俏皮一笑,“你不会要跟我说概不赊欠吧?” 鬼面人狰狞面具下的唇线扬起,看见她的笑容,他也不自觉心情愉悦。 “确实概不赊欠。”鬼面人嘶哑的声音冷淡,难得的透着一丝笑意,“但是看在你给我赚银子的份上,可以让你欠一次。” 林月娇笑道,“所以,咱们怎么联系?” 鬼面人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城北女娲庙,见我,就在那里点一盏灯。” “祈福灯,我知道了。”林月娇点头,表示赞同,“这个理由也很好,去女娲庙祈福,不会有人怀疑。这么说,女娲庙应该有你的眼线吧?只要我去女娲庙,你就会知道我来了对吗?” 鬼面人不置可否,林月娇却笑的眉眼弯弯。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高兴,在这之前,他是天上漂泊的流云,不知道什么会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 但是这一刻,却仿佛有根线,能够连上他了。 “对了,这里可是景华行宫。你怎么潜进来的,还没被人发现,真厉害。”林月娇突然想到现在所处的地方,惊讶说道。 这里可不是林府,是因为朝凰选秀而成为全忻州守卫最严密的考场。 “你要小心一点,忠义世子安排的守卫,可不是我们林府侍卫那么好对付。”林月娇语气里不自觉带了三分担忧。 鬼面人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低沉嗯了一声。 视线不自觉再次落在了她赤足上,发现她一只玉足落在另一只脚背上,显然是因为赤脚站在地板上太冷了,故而叠在一起。 这自然流露的几分小女儿的娇憨,比起她平常在外人面前那一副强势的样子,显得格外可爱几分。 他走过去拿起鞋回来,蹲在林月娇面前,嘶哑的嗓音低沉,“抬脚。” “哎?”林月娇不明所以,就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放进了一只鞋里。 林月娇的脸顿时涨的通红,娇艳欲滴。 冰冷的脚被他手一碰,就像是着火了一样,突然热了起来。 林月娇羞恼的不可自己,我的反应至于这么大吗? 穿完鞋,鬼面人重新站起身,林月娇咬着红唇,低垂着头,“你,你看得见?” “嗯。”鬼面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小美人此时已经羞红了脸,和白日里的淡然从容判若两人,令人心动,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 林月娇连忙刷的一下背转过身,心都乱了,语气里也不似之前的平静,“我我我,时间不早了,我去睡觉。” 40 舍身救美 更漏声声,夜色更深。 鬼面人已经离开,林月娇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被子蒙住了头,双手捂着脸,“真是见鬼了。怎么会失眠?” 而此时云笙水榭里的一处寒池之中,银发俊美公子赤身泡浴,手中拿着一枚装着青丝的锦囊,眸光里一丝温柔。 “看着这个就会想到她,想到她就没法冷静。”容毓自嘲一笑,将锦囊放置在寒池一边,整个人浸入池水之中。 冰冷的寒池,能让人清醒几分。 于他来说,前路多舛,必须保持冷静,不能放任自流。 可这夜色太美,太醉人。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第一轮朝凰选秀落下帷幕。 林月娇和林子衿返回林家,她从鬼面人那里得知了自家娘亲弟弟没事的消息,很放心。 老太君亲自准备晚宴,为回归的林月娇姐妹接风,得知两人考的一切顺利,老太君心怀宽慰。 红枫苑。 “让娘亲受委屈了,祖母已经答应我会细查这件事,很快就能洗脱娘亲的罪名。”林月娇坐在景明歌面前,打量着娘亲精气神都很好,没什么大碍,安心几分。 景明歌拉着林月娇的手,细细叮嘱,“月娇,你可别为了我的事情为难你祖母。知道你现在有能力,但也绝不能恃宠而骄。你爹走的早,娘亲又只能拖累你,你日后还是要依仗祖母。可千万别为了我惹祖母生气。” 林月娇心里一酸。 “我还怕娘亲被罚禁闭了心情郁结呢,没想到娘亲看起来很好……”林月娇错开话题,浅笑说道。 景明歌笑道,“你也知道林府里的管事都是大房二房的人。我虽然空有管事夫人的身份,其实也不能做什么。没事一身轻,现在有更多时间照顾逸儿也好。老太君没有罚我,已经网开一面了。倒是你,可别为了这件事,冲动的做什么。” “娘亲放心吧。我什么都不做,祖母,自然会把一切都解决的。”林月娇抿唇一笑。 等到第一轮的考核结果出来,她相信,祖母一定会还娘亲一个公道。 而第一轮考核结果,将会在十天后张贴皇榜。 就在忻州都因为朝凰选秀而沸腾的时候,一家名为玉颜坊的胭脂铺子低调开业了。 玉颜坊对面的茶馆二楼,林月娇和黎墨谦相对而坐。 桌面上摆着一壶清茶,两三碟精致点心。 “今天第一天开张,生意就这么好。恭喜四姑娘。”黎墨谦看着对面络绎不绝的人,笑道。 林月娇浅笑,“那都是黎公子题字,才吸引了这么多闺秀。所以这一副字,我赚了。今日请黎公子喝茶,当面致谢。” “四姑娘客气了,即便我题字,如果玉颜坊里卖的东西并不能让她们喜欢,她们也不可能这么高兴的离开。所以生意如此之好,那还是货好,我可愧不敢当。”黎墨谦温柔一笑,如沐春风。 喝完茶,黎墨谦送林月娇到了林府门口。 “劳烦黎公子相送,昨儿和子衿说起书法,她新写了一副字帖,还说要请黎公子品鉴。只不过因为那副上联,其他闺秀都被挡在了门外,她要是一个人去找公子,怕给公子招惹是非,故而一直没能当面请教。难得公子今日已经到了林府门口,不如稍等片刻,我请子衿出来,劳烦黎公子指点一二。”林月娇轻笑说道。 “林七小姐?”黎墨谦一愣,点头,说道,“好。” 林月娇对着身边的丫鬟说道,“荼靡,快去请七小姐过来,就说黎公子来了。” “是。”土木一阵小跑的进去。 没一会儿,荼靡就一脸不可思议的回来,说道,“小姐,我刚才去请七小姐,七小姐不在。问七小姐身边的婢女,竟然说黎公子邀请七小姐品鉴书法,七小姐已经去了。这可奇怪了,黎公子不是一直和小姐在一起吗,什么时候邀请七小姐了?” “什么?”林月娇和黎墨谦对视一眼,黎墨谦立即摇头说道,“我没有邀请过她。” 林月娇心底一沉。 “子衿出事了!”林月娇脸色瞬间一冷,“把她的婢女叫过来,子衿有没有说约见的地方在哪?” 荼靡说道,“奴婢刚才问了,七小姐没说。而且没带侍卫,说是这事不要声张,以免传出去了,惹得其他闺秀对黎公子有怨言。所以七小姐就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就出去了。” 林月娇一颗心沉到底了。 “荼靡,你悄悄地去禀报祖母,不要惊动别人。祖母一定会派人去追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查到。”林月娇说道,这件事不能声张,不然林子衿的清誉就毁了。 “子衿什么时候离开的林府?”林月娇又问道。 荼靡说道,“那丫鬟说,中午的时候……” 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 “七小姐不见了?在下立即派人去找。”黎墨谦一听这话,正色说道,“我看要先去城门处问一下七小姐有没有出去。如果她还在城内,只要封锁城门,一定能找到。要是她出了城,那就麻烦了。” 林月娇点头说道,“嗯,我现在就去城门那里问问。鸢尾,去林府叫一支侍卫跟我走。” “四姑娘,我跟你一起。”黎墨谦说道,转身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了一句,“立即去把黎家的铁甲卫调过来。” * 林子衿紧张地看着独眼龙,独眼龙已经再次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林子衿,扬起弯刀就向着林子衿的手砍去。 “砰!”就在这电石火光一瞬间,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后面冲了过来,猛地撞在独眼龙身上,把他一下子撞翻在地。 林子衿满目惊讶,黎,黎墨谦!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道白影子冲过来,拉着她的手就跑。 正是林月娇。 “嫡姐,你,你和黎公子怎么来了?”林子衿又惊又喜,跟着林月娇一边逃跑,一边问道。 林月娇拉着她一路狂奔,“发现你被人骗走之后,我和黎公子就顺着痕迹追出来了。还好这帮土匪不是什么高明之辈,没有把线索全部清理干净,不然还真的找不到你。” “什么人?”独眼龙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自己面前一个白衣胜雪的公子哥,而林子衿已经被一个白衣女子拉着跑了。 “妈的,一个不会武功的公子哥也敢拦我。放开,松手!”独眼龙抽不出脚,就这么一脚脚狠狠地踢着黎墨谦。 黎墨谦胸口被踢了数脚,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一向温润的脸上此时满是冷意,但却不让他追出去,拽着他的脚。 “黎墨谦?”林月娇拉着林子衿跑出了七八丈远,回头一看,黎墨谦倒在地上,被独眼龙拳打脚踢。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牵制了独眼龙,不然对方早该追上来了。 林子衿回头一看也愣了,眼圈瞬间红了,“嫡姐,黎公子不会武功,那个独眼龙有刀,特别凶狠,怎么办啊。” “我怎么忘了他其实不会武功……”林月娇一阵懊恼。 刚才黎墨谦提出他牵制独眼龙,让她带着林子衿逃跑,林月娇一心想救林子衿并没有多想。 此时此刻才想起黎墨谦压根不会武功。 可能是因为他那种从容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就觉得他是强大的,可以依靠的,像容毓一样。 林月娇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冲着他们的方向大喊道,“你知不知道你打的人是谁,这可是黎墨谦,黎三少。” “你就是黎墨谦?”独眼龙彻底愣住了,完了完了,他打了大小姐喜欢的人? 黎墨谦趁此机会,一掀独眼龙,将他掀翻在地,爬起来就跑,还不忘冲着林月娇她们喊道,“你们快走,别停下来。” 独眼龙一个失察,就让黎墨谦跑了,但是他也不敢对黎墨谦动手,连忙大喊道,“来人啊,肥羊跑了,大家快去抓肥羊!” 那些还留守的土匪一听到三当家这么喊,纷纷追了出来。 林月娇三人被他们撵着满山里窜,一路逃命。 独眼龙不敢再对黎墨谦动手,带着土匪到处追林月娇和林子衿,一片混乱之中,三人倒是汇合了。 “不行,再这么下去一个都跑不掉。子衿,你把外衣脱下来给我。”林月娇沉思说道,“我去引开他们,黎公子,你带着子衿赶紧跑,子衿托付给你照顾了。” 林子衿摇头,眼眶满是泪水。 黎墨谦一口回绝,“不行,你落在他们手中更危险。忻州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我是男人,落在土匪手中也不会怎么样,我引开他们。” “可是你受伤了。”林月娇说道。 刚才黎墨谦被打的吐血,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受伤严重。 黎墨谦爽朗一笑,“没事。死不了,战场的士兵天天受伤,我这么点伤,算什么。” 说着,望向林子衿,“黎某逾越了,还请七小姐配合,咱们换一下外衣,我扮成你,引开他们。你和四姑娘赶紧下山,不用管我,去山下找世子。世子自然能救我。” “我……”林子衿感动的无以复加,满是自责,都是因为自己被骗,连累的嫡姐和黎公子也落入土匪窝里。 林月娇也知道此时确实不是逞强的时候,她们两个弱女子落在山匪手中不知道会怎么样,但如果是黎墨谦,他是大将军之子,忠义世子的好友,对方会忌惮几分。 “黎公子,大恩不言谢,今日之事,月娇铭记在心。”林月娇望着黎墨谦,认真说道。 黎墨谦温润一笑,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吾辈应尽之义,何足道哉。” 当下,黎墨谦脱下了白色的外衫给林子衿,林子衿也将翠绿色的外衣递给了他。 黎墨谦一出去,就被土匪发现了,独眼龙大喊着“抓住她!”带着一帮人跑了。 林子衿看着黎墨谦远去的背影,一颗芳心揪在一起。 “子衿,我们要立即下山,找到世子,黎公子一定会没事的。”林月娇拉住林子衿的手,宽慰说道。 林子衿用力点头,将心底的担心转化为一定要下山搬救兵的动力。 两姐妹也不敢点火,就在这大半夜的,黑灯瞎火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跑。 黑风山山路崎岖,地形复杂,当初黑风寨选择在这里落草为寇,也是看中了这里的地势。 不知道绕了多少冤枉路,走了小半个时辰,两姐妹还在深山里转悠,没能下山。 正在此时,突然一个黑影从草丛里蹿了出来,身长一丈,虎皮斑斓,吊睛白额,低吼一声,正是一头狰狞的猛虎。 “姐,咱们肯定,跑不赢它……”林子衿倒吸一口凉气,借着月光能够清晰看见,这一头老虎足有一人长,獠牙锋利,虎虎生威,一口就能把人的脖颈咬断。 “不能跑,不要轻举妄动,跟它对视。它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一跑,它必然会追,那就真的送入虎口了。”林月娇冷静说道,抽出了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一向淡然的凤眸里此时寒光凛冽,凭空生出一股杀气。 畜生不认识人类,它们判断猎物,靠的就是直觉。 而林月娇此时的气势,让它觉得非常危险。 林月娇也不能保证可以吓退老虎。 41 看久了会上瘾 “如果等会它扑过来,我们分头跑。能跑一个是一个,就看运气了。”林月娇一动不动盯着老虎,低声叮嘱林子衿。 林子衿咬唇,泪水在眼眶打转转,“嫡姐,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如果是我失踪了,子衿也会来找我的,不是吗?”林月娇一笑。 正在此时,那老虎终于按捺不住,猛地冲了上来。 林月娇手中的匕首对准它的脖颈插进去,锋利的匕首只插进去了一点点,就卡在了骨骼处。 林月娇也不奢望这一下能起多大作用,一把将林子衿推到一边,喊道,“跑!” 说完,自己也转身就跑。 老虎被受伤刺激的狂性大发,嘶吼一声,抬起爪子就向着林月娇的脸刨过去。 电石火光之间,就在老虎的利爪即将落下的一瞬间,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了林月娇的身上。 他正对着林月娇,三千银发如瀑,红衣妖孽,一张俊美的脸冰冷,深邃的墨眸仿佛一汪漩涡,有种勾魂夺魄的魅力。 本该落在林月娇脸上的虎爪,落在了他的左后肩。 “世子……”林月娇看着他,他的出现,如同幻觉。 容毓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扬起手中的长剑,头也不回,反手一剑飞出,那剑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刺入老虎的心脏,将它刺了一个洞穿。 他的眼神依旧落在林月娇脸上身上,确定她并没有什么大碍,眸光才恢复一如既往的淡然。 “你?”林月娇不自觉伸出手,手指触碰在容毓俊美的脸上,真实地冰冷地触感。 是真的! 林月娇回过神连忙刷地一下收回手,但是对方却已经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白皙的手背上多出的几道被荆棘划伤的血痕,眉峰一皱,“划伤了?” “刚才被野草划伤的,没事……”林月娇说道,蓦地一怔,咦? 世子也能夜视? 武功高手都这么厉害吗? 容毓随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了些许白色的粉末在林月娇手上的血痕上,没有带纱布,容毓随手正要撕掉自己衣服的一角给她包扎,林月娇连忙说道,“世子,我有手绢……” 说着,用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雪白的纱绢,递给容毓。 用手绢包扎,以免容毓还要损伤衣服。 容毓接过她递来的白绢,淡淡的香味,挟裹着她的气息。 容毓看了林月娇一眼,淡定地将手绢收入自己的怀中,继续将衣袂一角撕下一个长条,给林月娇包扎。 林月娇目瞪口呆。 等等,我的手绢? 三两下后,包扎完了,林月娇蓦地想起刚才那一爪,“世子,你是不是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你确定要扒掉我的衣服,看一看?”容毓眉峰一挑。 林月娇瞬间一窒。 这话怎么说的她像流氓一样,谁想扒掉他的衣服啊,又不是没看过。 咦,有什么不对,我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没事。”容毓见她被噎的无话可说,唇线上挑。 林月娇看着他,问道,“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群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为首的人正是黎墨谦,看见他们一行人,松了一口气,说道,“可算是找到你们了。四姑娘,七小姐,你们没事吧?” 原来黎墨谦和林月娇他们分开之后,误打误撞跑到了黑风寨前寨,这才发现原来攻打黑风寨的人竟然是容毓。 “真是太险了,刚才就差一点点,嫡姐就要受伤了。世子,谢谢你,真是太感谢你了。”林子衿恳切说道,眼眶通红,刚才看见猛虎向着林月娇扑过去的时候,她浑身冰冷,如遭雷击。 林月娇也看向容毓,“谢谢。” 她不想欠他的恩情,但是这一次,她却不知道要怎么还他的人情。 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道谢,最后也只有这两个字。 容毓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心底却在想,这小女子以前每一次都要跟他算账两清,这一次却不再提。 “带上来。”容毓转身望着身边的侍卫说道。 云谏提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扔在了林月娇面前,正是独眼龙。 “你背后之人是谁?”林月娇喝问,不怒自威。 刚才营救林子衿之前,他说的话,她可全都听见了。 他背后有一个女人,要砍掉林子衿的手。 独眼龙一笑,“你们杀了我吧,我不会说的。”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七八分。”林月娇眸光冰冷,“我七妹自幼养在深闺,和别人无冤无仇,除了牙雕竹牌,也只有和黎墨谦的相交能够惹人嫉恨了。如果是忌惮子衿获得了竹牌,不想她参加选秀,少一个竞争对手,那也不至于要砍了她的双手,最多就是找个地方关几天,错过考核时间。非要砍掉手,那就是视子衿如仇寇。” 林月娇冷笑,“我之前的试探更没错,我叫破了黎墨谦的身份,你就不敢对他动手,是怕你背后的人怪罪吧?也是,你动了你大小姐喜欢的男子,不用我们动手,你就可以自杀谢罪了。” “据我所知,有两个女人对黎墨谦爱慕极深,也都对我七妹嫉恨已久。第一个是林卿絮,其实我更怀疑她,毕竟在林家我们是有恩怨的。可是看见你,我就知道不可能是她,林卿絮手下没有你这样的人。而且林卿絮得了失心疯,现在还没痊愈。”林月娇说道。 林子衿失踪,林月娇第一想法就是林卿絮下毒手。 “第二个是司盈溪。不过,忻州第一才女,竟然和一个土匪搅和在一起,真是颠覆了她的清高形象。”林月娇望向独眼龙,嘲讽说道。 独眼龙脸色一沉,“随便你猜,反正你猜不到。” “还想装?以为我不知道是司盈溪买凶?”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传来,桑临走出来一脚踢在独眼龙身上,“你以为我收钱办事,不会查买主是谁?那个买凶的,老子亲眼看着他进司府的门,没说破是本来就没想暴露他们,但是你也做的太不地道了。老子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是卧底?” 独眼龙眼神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老子刚才已经说了,要拿林子衿跟林府做买卖,你还要砍她的手,背叛我?呵呵,背叛就是死的下场。”桑临很生气,拔刀就要刺独眼龙两个窟窿。 云谏说道,“一个俘虏,哪有你在世子面前放肆的份。世子抓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 桑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见容毓,很是忌惮。 黎墨谦没想到买凶的人竟然是司盈溪,而且还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对林子衿下手,一向温润的脸也浮现了怒气,“没想到此事因我而起,让七小姐受惊,连累四姑娘也身陷囹圄。我一定不会让林子衿小姐白受了这一遭罪。” 林月娇说道,“司盈溪肯定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黎公子不必勉强。这天底下喜欢公子的人多了去了,不知道多少人因为公子争风吃醋,这种事情,怎么能够怪在黎公子身上呢?” “对啊,黎公子,是我自己太笨了,被人骗了。都是我的错,和黎公子无关。”林子衿连忙说道。 黎墨谦没再说话,但是已经决定要收拾司盈溪。 “这个人,交给你处理了。”容毓指了指独眼龙对着林月娇说道。 林月娇冲着容毓笑了笑,转而望向林子衿,“子衿,任凭你处置。” “我……”林子衿一愣,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以牙还牙,砍了他的双手,送去报官。”林子衿咬牙,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好。” 林子衿心地善良,冰雪聪明,林月娇欣赏她,但并不喜欢有人善良过头,以德报怨,很好,林子衿不蠢。 对于敌人就不能手软,不能乱发善心,这很好。 “我来!”桑临自告奋勇,对这个背叛自己的家伙憋着一股怒气。 容毓没有阻止,于是桑临手起刀落,顿时剁下了独眼龙的一双手。 黎墨谦的伤势不能再耽误了,汇合了林月娇姐妹后众人一起下山,商陆和黎墨谦一辆马车,给他治疗,林子衿担心他,也顾不上小女儿家的矜持,找了一个给商陆打下手的理由,留在了那辆马车里。 于是林月娇和容毓单独一辆马车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山下而去。 “没想到世子在这里剿匪,幸亏遇上你,承蒙搭救。”林月娇客气说道。 暗想容毓肯定不是单纯的剿匪,不过她自然不会去窥探他的秘密。 林月娇没问,倒是柔雅说道,“桑临,是青龙寨当年唯一一个跑掉的人的儿子。” “什么?”林月娇满脸惊讶。 原来桑临的爹是当年青龙寨的账房先生。 原本是个读书人,一次被掳上山之后,家贫交不起赎金,一帮喽啰打算把他卖到青楼里当男妓。 看桑临的长相就知道,他爹年轻时候也不差。 “哐当~” 就在两人交谈着程家一案的时候,马车左轮不小心卡在了崎岖山道的一个凹陷的小坑里,车身剧烈颠簸了一下,整间车厢瞬间向左倾倒,猛地一震,歪斜斜的卡在坑里。 原本坐在右边的林月娇被车厢一斜甩的直接向前扑倒,正好撞在了对面的容毓身上。 容毓发出一声闷哼,但还是瞬间伸手将林月娇搂在怀中,以免她的头撞到车厢上。 “世子……”林月娇完全没想到会扑进他的怀中,心里一慌,就要从容毓身上爬起来,却被他箍着。 “别动,会翻车。”低沉的嗓音磁性。 林月娇也反应过来,此时车是半斜着悬空的,一不小心就会倒翻过去。 车外传来云谏急切的声音,“世子恕罪,车轮不慎卡在坑里。请稍等片刻,属下尽快将车轮弄出来。” “嗯。”容毓嗯了一声。 车队停了下来,几个侍卫扶着车厢,以免翻车,另外几个人拿着工具把车轮弄出来。 林月娇就这么僵硬地趴在容毓的怀里。 不是第一次跟他靠的这么近,但以前都是特殊情况,哪有时间胡思乱想。 只有这一次,狭小的车厢,只有他们两个人,身贴着身,暧昧发酵。 他的身体,他的气息,他银色垂落的长发,他深邃而醉人的眼眸,他英俊的令人窒息的脸。 四目相对。 林月娇低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容毓长得太好看了,看多了,只怕会上瘾。 鼻翼尖,闻到一股血腥味。 “你明明说没有受伤。”林月娇脱口而出的质问,一双水汪汪的眼眸里不自觉染上一层薄怒。 容毓一愣,“林月娇,你在生气?” 被猛虎伤了后,容毓当下就封住了肩胛处的穴位,所以没有流血,打算等回到云笙水榭再治疗。 但是没想到刚才林月娇撞过来的时候,撞开了穴道,被堵住良久的闸口突然放洪,自然是鲜血如注了。 “我干嘛要生气,我才没有生气。”林月娇别过头,不去看他。 粉拳握紧,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刚才为什么生气了,情绪不受自己控制。 容毓低声一笑,似乎很高兴的样子,笑的越来越开心。 “你别笑了,牵动肩胛的筋脉,你的血流的更多了。”林月娇看着被鲜血染红的红衣,忍不住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左后肩上。 温热的血染红了她的手,又从指缝间浸透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莫名其妙有些担心。 在流血呢,他还笑的这么开心。 “林月娇,你第一次对我生气。”容毓低头看着她,俊美的脸上笑意惑人,“你以前不敢跟我生气。怎么逗你,即便恨得牙痒痒,还对我笑吟吟。现在你生气了,真是难得。” 这一瞬间,她不再是那个戴着闺秀面具的林月娇,而只是她自己。 这一瞬间,她没把他当成忠义世子,而只是容毓。 虽然只是一瞬间。 林月娇不想听他说这种话,会扰乱她的心境,影响感情,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道,“世子自重。” 但是她此时趴在他的怀中,玉指捂着他的后肩胛,再怎么绷着一张脸,也掩饰不了两人的亲密。 “哐当~” 马车又是一震,被外面的人扶正了,恢复了正常。门外的车帘被撩开,云谏抱拳说道,“让世子受惊,属下失职,请世子恕罪。” “小姐,您没事吧?”跟在马车外面的鸢尾担忧问道。 但是才掀开车帘,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林月娇趴在容毓怀中,一只手抱着他的肩膀(其实是捂着后肩胛的伤口),而容毓双手抱着她。 云谏石化,鸢尾惊呼,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42 掌抽池竹漪 林月娇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道:“云谏,你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世子受伤了,还不快让大夫过来。” 云谏看着坐在自家世子怀中发号施令的林月娇,瞬间有种她就是女主人的微妙感觉。 “世子受伤了?”云谏脸色一变,抓住了重点,“世子,属下这就让商陆过来。” 容毓声音轻快,听得出心情很好,“无碍,他在给墨谦治疗,不用叫他过来。拿止血粉即可。” “你被猛虎抓了,要先消毒,只止血没用,万一染上毒素……”林月娇反驳说道,“必须让大夫看看。” 容毓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放心,我不会中毒。” 林月娇还要再说什么,云谏已经拿着一瓶止血粉走了进来,说道,“世子百毒不侵,四姑娘放心。” 百毒不侵? 林月娇忍不住又多看了容毓一眼。 老天爷也太眷顾他了吧,第一权贵,妖孽如仙的脸,武功深不可测,再加上一个百毒不侵的体质,难怪前世那么多人想要谋害他,各种投毒都没用,人家压根不会中毒。 云谏替容毓处理伤势,扒拉下肩胛处的外衣,林月娇脸一红背对着他,本来此时该下马车避避嫌,但不知道怎么地,却是没有挪开脚步。 眼睛的余光瞥着那边云谏给容毓包扎伤口,那重手重脚毫无经验的笨拙样子,林月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冷着一张脸走到容毓身边,对着云谏说道,“你让开,我来。就你这手法,你们世子的血都要流光了。” 云谏默然,倒是容毓轻声,说道,“赛华佗和商陆在,没有他练手的机会。云谏,你出去吧。” “是。”云谏抱拳离开。 林月娇面无表情的给容毓包扎左肩的伤,看着那清晰地深可见骨的血痕,心里不是滋味。 * 林子衿安然无恙回来,老太君担心了半夜,看见她们回来才算是放下心。 林子衿是老太君跟前人,自然不比对其他人,尤其关心叮嘱。 今日之事万万不能声张,以免影响清誉,如今林府也就老太君和林月娇知道。 林月娇不打扰老太君和林子衿闲话,回到了自己的悠然苑,夜色已深,却没有睡意。 坐在软榻上翻阅一本杂书,眼神落在手背上包扎的布带,顿时失神。 红色的布带,他的衣袂。 “小姐看什么想的这么出神?”鸢尾端着一杯茶走过来,忍着笑问道,“可是想起了,世子大人?” 林月娇回过神,搁下手中的书,随手端起清茶浅斟,掩饰说道,“我只是在想,今日承蒙世子搭救,无以为报。” “所以小姐要以身相许吗?戏本里都是这么唱的。”荼靡接过话笑道。 林月娇绷着一张脸说道,“戏本里还唱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以身相许就别指望了,来世给他当牛马都行。鸢尾,你去把祖母上次赏我的那匹南疆雪蚕绸缎拿来,我要裁一身衣裳。” “小姐上次不是还说这匹布料太珍贵了,不舍得用,先搁着,怎么今儿想起做衣裳了。小姐稍等,我去给您拿。”鸢尾诧异说道。 林月娇抿唇,他为我毁了一身衣裳,我便还他一身锦绣。 * 独眼龙被送官,忠义世子送来的人,忻州知府哪敢耽搁,查出了他一大堆罪名,只可惜没有牵连出司家,判了斩立决。 玉颜坊的生意火爆,除了黎墨谦等少数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这家店铺和林月娇有关系。 日子恢复了平静,就在所有人都忐忑的期待下,终于到了五月十八这一天,朝凰选秀第一轮考核的放榜日。 景华行宫里此时已是人满为患。 因为她们两人早获得了牙雕竹牌,倒是被特殊对待,侍卫带路,请她们去了景华行宫里的邀月楼。 放榜的地方,就是邀月楼正对面的那一堵雪白的石碑壁上。 “林姑娘也来了,快请坐。”连诗儿看见林月娇,脸上扬起一抹端庄的笑。 池竹漪冷哼,司盈溪眼中也闪过一丝恶毒,不过没池竹漪表现的那么明显。 这一桌的人都看向林月娇姐妹,南州知府千金李映湫好奇问道,“连小姐,这是哪一位千金,怎么看着这么面生。” “你们没见过她,但是一定听说过她的名字。”连诗儿温柔笑道,“这就是江南如今获得牙雕竹牌最多的人,咱们江南第一,林月娇。” 原来是她啊。 池竹漪冷笑说道,“什么江南第一,不过是取巧先得到竹牌而已。连妹妹一直是江南第一闺秀,你得第一我倒是服气。说她第一,我第一个不服。” “就是,连小姐才是实至名归,一个半路冒出来的也配?”司盈溪接过话,其他闺秀纷纷附和。 “以前早听说忻州第一美人,好像是姓林?是她吗?”一个外地的闺秀挑剔地看着林月娇,问道。 司盈溪笑道,“以前的忻州第一美人是林卿柳,是林月娇的堂姐。” “那可真是奇怪了,连个忻州第一美人的名头都混不上的人,竟然也能获得三枚上品牙雕竹牌,真不知道耍了什么魑魅手段,骗到了三枚竹牌。”旁边一桌的一个闺秀嘲笑说道。 林月娇不认识她,但其实她们现在是亲戚关系。 林子衿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正要说些什么,林月娇已经冲着她摇摇头,无视了这一群女人的叽叽喳喳,拉着她找了一个靠边的角落坐下。 “嫡姐,她们说的真是过分。”林子衿气道,“若不是姐姐拦着我,我一定要跟她们理论。当初世子赐牌的时候,那么多人都在,怎么没人敢质问世子一句。倒是现在一口一句嫡姐的牙雕竹牌是骗来的,以为忠义世子很好骗吗?” 林月娇莞尔一笑,“你曾经告诉我的话,不招人嫉是庸才,怎么自己倒忘了。跟她们讲理也没用,因为她们本来就不讲理。不用在意。” “嫡姐说的也对。”林子衿想了想,叹气,“其实大家也都清楚嫡姐三枚竹牌怎么来的,祖母为了不招人闲话,可是特意宣扬过的。她们都是故意挑刺而已。” 连诗儿看着林月娇被众人排挤,心底闪过一丝得意,表面上却依旧是温柔之色,“你们可别乱说。世子爷明察秋毫,他赐牌,自然有赐牌的道理。你们敢说世子爷的不是,我可是第一个不同意。“ “连小姐就是维护世子。”司盈溪故意笑着捧她一句。 “那是自然了,我爹和忠义侯是故交,世子可不是外人。”连诗儿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听的周围不少闺秀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但都不敢对她像对林月娇那样冷嘲热讽。 “再说世子一向公正,不用诗儿维护,世子也不会有任何错处的。”连诗儿又补上一句。 池竹漪心底一阵吃味,但还是接过话说道,“那是自然,世子自然不会做错,只是没看清某些人的卑贱身份,根本不配获得三枚牙雕竹牌。你们应该不知道吧?林月娇的娘是罪臣之女!” 上次想让林月娇失去选秀资格,没想到王苒白那个蠢货没害到林月娇,让林月娇顺利地进行了第一轮考核。 “罪臣之女?那怎么还能嫁入忻州林家,林家也是忻州世家,怎么会娶一个罪奴?这种卑贱的身份,怎么配进林家的门?”其他人一脸惊讶。 “林老太君自然不愿意,但是她娘是一个狐狸精,手段了得,勾搭上了林家老三,在外面就拜了堂,直接带回叶家。哎,生米煮成熟饭了,老太君不愿意,也只得接受。不然她娘早就被判流放边疆了,怎么可能在临家锦衣玉食的享福。”池竹漪冷笑说道。 司盈溪呸了一声,“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相授受,真是不要脸。” “狐狸精自然不要脸,一看林月娇就知道,她娘肯定狐媚功夫了得,不然怎么能够骗得了堂堂林家三少爷娶个罪奴。”池竹漪嘲弄说道,言辞格外的刻薄刺耳,“要不是鬼迷心窍,林家三少爷怎么会去拦截朝廷的军队,把她娘救下来,还娶了她当嫡妻,啧啧,想必是床上功夫一流吧……” “啊!” 池竹漪话还没说完,一个三足梨花圆凳砸在了她的额头上,顿时砸破了一个口,鲜血如注。 “林月娇你敢打我,你干什么?”池竹漪捂着额头,愤怒尖叫。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一袭白衣的林月娇,刚才就是她突然冲过来一凳子砸在了池竹漪脸上。 “林月娇你……” “啪!”又是一巴掌,直接打断了池竹漪的话。 “你不能打我……” “啪!” “我爹是……” “啪啪啪……” 左右开弓,一耳光接着一耳光,压根不给池竹漪说话的机会,一巴掌比一巴掌狠,瞬息就是几十个耳光,把池竹漪的两边脸颊都扇肿了,嘴角也被抽出血。 “林月娇,你住手!这里是景华行宫,你怎么敢逞凶伤人!”连诗儿急忙呵斥。 林月娇冷眸一扫,看着她,声音犹如来自九幽地府一般冰冷,“我抽她,关你什么事?这么有正义感,刚才听见她污蔑我娘亲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一句话。跟你没关系的事,给我闭嘴,滚一边去。” 说完,林月娇视线回到池竹漪身上,冰冷的毫无温度,“就你这么贱的一张嘴,还考什么朝凰书院。如此歹毒的污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你的《妇德》《礼》都给狗吃了吗?就你这种人,能过朝凰第一轮考核,我才要怀疑考官们眼神不好,让你这种人通过了德礼的考核。” 说着,眼神在刚才那一群闺秀脸上扫了一圈,说道,“你们议论我,无所谓,但我要是听见有人侮辱我娘,最好别一个人走夜路,免得撞鬼。” 最后一句话,杀机凛然。 谁敢辱她娘亲,她必要对方付出代价。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林月娇的杀意。 “林,林月娇,我不会放过你……”池竹漪的脸肿成了包子,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耳光,她羞愤的恨不得杀了林月娇泄愤,瞪着林月娇。 林月娇冷笑,一把将池竹漪的脸拍在桌上,撞的她鼻青脸肿,涕泗横流。 “正好,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林月娇说道。 43 罢黜池竹漪 收拾完了池竹漪,林月娇走到司盈溪面前。 司盈溪已经被刚才的一幕吓住了,连连退后,惶恐说道,“我可没污蔑你娘,我说的是实话,怎么?你父母做出来的事,还不让人说了?” “我父母并无不可让人说的事,也得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什么叫做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叫做私相授受?你也是忻州人,这件事在忻州不是秘密,你和池竹漪既然知道我娘的来历,怎么只说其一,不说其二?”林月娇看着她,“不要脸这个词那还是自己端着吧,我娘承受不起。” 说着,林月娇看向场中的闺秀说道,“我娘确实是罪臣之女,但是在景家获罪之前,我父母就已经定下了娃娃亲,两家早就行了文定之礼,互相交换了庚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文书信物一一俱全,只等操办婚事,天有不测风云,我外公家获罪,我爹有情有义,并没有因为我娘是罪臣之后便悔婚。按大昭律,被判全家流放的女眷,若有婚约,归其夫。于是我爹将我娘光明正大的接了回来,在接回来的时候,押送我娘全家流放的朝廷命官有感我爹娘情比金坚,当场为他们主婚拜堂,传为一段佳话。” “所以,说我爹娘如何的,请把事情了解清楚再来说话。至于池竹漪刚才说我祖母不满意,你又不是我祖母,你怎么知道我祖母不满意?我们林家书香世家,最重信义,怎么会做出这种悔婚的事情。不信,诸位大可以问问我祖母,可满意这婚事?” 最后这句话就是光明正大的耍无赖了。 临老太君心里一千万个不满意,也不会承认。 不然那就是嫌贫爱富,不守承诺。 “说的不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正是礼考的主考鱼老夫子鱼康濡。 众女一看是他老人家来了,起身行礼。 “老夫前来放榜,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么一出好戏。”鱼康濡摸着白花花的胡子,脸色严肃说道,“自朝凰娘娘以来,我大昭三年一度朝凰选秀,以九品定闺秀,成为定制。寻常人都知道闺秀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朝凰书院第一科开考的不是才艺,不是文采,而是德。第二科也不是才艺,而是礼。诸位想必就该明白,闺秀排在最前面的并非才艺,而是德礼,无德无礼之人,即便再有才,也不配称为闺秀。所以,池竹漪,你的德礼考试很好,可是老夫此时所见,却正如这位姑娘所言,让你过了的德礼考试,那便是老夫瞎了眼。老夫宣布,你德礼这两科,不合格。” 这话一出,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怎么会,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废除我的成绩,我明明考的很好……”池竹漪急了,愤怒说道,“你公然徇私偏袒!你跟林月娇什么关系,你收了她什么好处?” 鱼康濡不怒反笑,“老夫主考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徇私,呵呵。难怪你会如此污蔑别人的家母,如此作派,池家的家教,可真是叫老夫大开眼界。等回到京城,必然参池双祥一本。连家都教不好,还做什么官。” 鱼康濡可是出了名软硬不吃,清廉正直,脾气又臭又硬。 林月娇也没想到鱼康濡这么火爆直接,就这么把池竹漪给革除了。 “鱼老夫子,池竹漪也是无心之失,直接革除,未免太过了吧。她德礼两科,应该考得不错,就这么革除,岂不是白费了辛苦。再者,林月娇也打了她,比起池竹漪,这才是真正的有辱斯文……”连诗儿蹙眉说道。 “池竹漪考的确实很好,四科全过,其中德试这一科还是上品。”鱼康濡板着脸说道,“但是妇德不是写在纸上的,这等言行不一者,更是可恶。至于打人,老夫觉得有人辱及家慈,我也不能忍,虽然拳脚有辱斯文,但不违背德礼,事出有因,乃是至孝之举。至于打人是否犯法,那就和老夫没关系,老夫只管考试,不管刑法……” 林子衿本来还担心这个老夫子因为打人把嫡姐的资格也革除,听见这一番合情合理的话,简直想欢呼一声。 林月娇也有些意外。 “不行,你不能革除我的成绩,不行……”池竹漪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鱼康濡不再理她,对着身边的两个佐官说道,“放榜。” 两人将一卷卷长长的卷轴贴在石壁上。 “快看!司盈溪小姐,一个上牌,三个中牌,不愧是忻州第一才女。” “池竹漪也是一个上牌三个中牌,可惜她被革除了。” “李映湫小姐可是南州赫赫有名的才女,没想到连一个上品都没捞到,看来是在中榜了。” “你以为上品很容易吗?听说朝凰考核,中牌就很难了,要是能拿一个上牌,基本就是这方面的大家,可以当宗师。比如算科越到后面越难,能过关的都是算学大师。比如礼考那一科,听说还没有世家闺秀能拿到上品。因为祭祀大礼里好多规矩,也就皇族里的嬷嬷清楚,要不是在皇族经常参与大礼的人,压根没办法做到那么规矩。所以一直以来,朝凰选秀第一关,能拿到一个上品就不错了,两个上品全江南也就几个人,要是能有三个上品,啧啧,那绝对是第一,至于四个上品,嘿,压根不可能。”一个常年负责考核的佐官说道。 “林子衿,三个中品,一个上品。”林月娇看见名单上的字,冲着林子衿笑了笑,“恭喜子衿,第一轮过关了。” 林子衿满是激动,“我还在中榜看自己的名字呢,原来竟然侥幸获得了一个上品。” 每一州不过两三个人能获得一个上品,林子衿在忻州也算首屈一指了。 “快看,第一名出来了!三个上品,除了礼考,剩下三科全部是上等,太厉害了。连诗儿,不愧是江南第一闺秀,真是名副其实啊。”有人眼尖,指着上榜说道。 司盈溪获得了一个上牌眉飞色舞,看见连诗儿如此成绩,心里暗自嫉妒,不过表面上却是逢迎说道,“连小姐真是名副其实,这一下就获得了三枚上品牙雕竹牌,可不像某些人是投机取巧,这是硬碰硬考出来的。” “就是,哎呀,你们看,上榜竟然没有林月娇的名字,难道她在中榜?”另一个闺秀幸灾乐祸说道。 连诗儿也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林月娇的名字,心底满是惊喜。 “不对啊,姐姐你的名字是不是被写漏了啊,我都能拿一个上品,姐姐怎么可能一个上品都拿不到呢?”林子衿不可置信。 “这才是真的江南第一闺秀,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担得起这个头衔的。”司盈溪扫了一眼林月娇,嘲讽说道。 连诗儿心底高兴极了,但是脸上还是端着一脸端庄的笑,望向林月娇一脸虚伪说道,“林小姐不要难过,虽然你这次一个上品都没拿到,但是已经有三枚上品牙雕竹牌,和我一样,不要灰心,后面两轮考试好好努力。” “谢谢关心,成绩而已,还不至于难过,莲小姐言重了。”林月娇客气说道,眼神还在那一卷卷中榜上搜索自己的名字。 就算拿不到上品,她也不至于难过,只是比较困惑,容毓挑选的考官,和她八字不合? “连小姐安慰你,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知道你考不上心底不爽,就甩脸色给别人看。啧啧,这么一点气度,真是小家子气。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哪里像连小姐这么落落大方呢?”司盈溪讥笑,“我就知道,你获得三枚上品牙雕竹牌只是侥幸,看看,一考就彻底露馅了吧。要是真的才艺卓绝,怎么可能连一块上品牙雕竹牌都拿不到。连小姐才是实至名归,你么,啧啧……”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闺秀就喊道,“快看,又贴了一个名单。” 这是最后一个贴的卷轴,在上榜的最上方,单独列出来,而这上面,只有一个名字。 林月娇。 这名字后面的成绩,也令人瞠目结舌。 上,上,上,上。 四个上! “恭喜!嫡姐,恭喜你获得了四枚上牌!”林子衿率先反应过来,惊喜说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同喜。” 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看见四个上品虽然有点惊讶,但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容毓这家伙故意的吧,最后才贴出来,单独一卷,让她还以为自己没能入上榜。 其实这就错怪咱们世子爷了。 “你就是林月娇?”鱼康濡看向林月娇,摸着胡子宽慰的笑了笑,“上次礼试,看你一举一动压根不像是忻州世家出来的千金,反而像是皇族贵女,以老夫之严格,也不得不给你一个上品。这也是百年以来,世家女子的第一个礼试上品,恭喜。” 林月娇恭敬地给鱼康濡福身一拜行礼,“夫子过誉了,小女子谢夫子赐牌。” 司盈溪一张脸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连诗儿也是又羞又恼,努力维持着一张温柔的脸,其实恨不得赶紧消失。 其他闺秀也都是神色复杂,不少人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鱼康濡并没有多说,放完榜单就走了。 刚才一些人还在嘲笑林月娇,这下子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 倒是一些没有参与嘲笑的闺秀纷纷对林月娇示好,表示恭喜。 林子衿看她们这种见风使舵的很不爽,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道,“嫡姐,你何必理她们,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跟她们交好,又能有什么用,完全靠不住,压根不值得相交。” “子衿所言极是,这些人确实不值得相交,想靠她们成事很难,但是她们要坏事却很容易。如果我现在不理她们,她们必然要担心我记恨她们的嘲讽,把我当成假想敌,怕我,所以要先对付我。”林月娇淡然一笑,说道,“但我冰释前嫌,她们就知道我没有记仇,不会因此敌视我。还会努力在我面前表现一下,争取彻底消除坏印象。这世上的明枪暗箭已经够多了,双拳难敌四手,何必处处树敌,给自己招惹麻烦呢。” 林子衿若有所思。 林月娇不是要故意表现大度,而是,没必要给自己制造一批敌人。 其实林月娇压根不在意那些嘲讽,可是那些嘲讽过的人不信啊,唯独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她们心底的惧怕。 这些人也没什么大本事,但阴谋诡计是防不胜防的。 “子衿受教了。看见嫡姐这般为人处世,才知道嫡姐一路赢过来,不是侥幸,那些敌人输的不冤。”林子衿浅笑说道。 林月娇抿唇,她前世也是爬摸滚打走过来的,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今生她最大的依仗,也就是两世为人的记忆。 在林月娇的刻意缓和之下,邀月楼的气氛从尴尬变成了其乐融融。 那些闺秀们都簇拥在了林子衿坐的那一桌。 “跟你们说一件趣事。忻州赌坊大家都知道吧?”李映湫捂着嘴笑道,“那忻州赌坊也是有眼力见,知道林小姐必定能过第一轮,所以下的赌盘,自己坐庄林小姐一定能过,要想押注,只能押林小姐不能过关。” 易沁樰笑道,“我听说,忻州百姓都对林小姐很有信心,虽然是一赔一百的最大赔率,但也没几个人买林小姐不能过关。” “可不是,毕竟林小姐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但还真有人想银子想疯了,竟然押注了一万两白银,赌林小姐第一轮不能过关。”李映湫捂着嘴,嘲笑说道,“你们说,这押注之人是不是天底下第一蠢货?” 44 当家大小姐 易沁樰一脸惊讶,“一万两?天啊这么多银子,竟然有人押一万两白银赌林小姐不能过第一轮?” “可不是,忻州所有押林小姐不能过关的银子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多,真不知道是谁这么蠢。这下可是要输的精光,白白给赌坊送了一大笔银子。”李映湫捂嘴轻笑。 林月娇一笑,“诸位谬赞了。毕竟的百倍赔率,有人想要赌一把,也是人之常情。” “林小姐说的对。只不过,赌个十几两银子试试水,那叫碰运气。赌一万两,这可真是令人怀疑押注的人是不是傻子。百倍赔率,也不想赌坊哪有做亏本生意的?这人如此蠢笨,目光短浅,可不是天下第一蠢货?”李映湫笑着说道。 易沁樰赞同点头,“是极是极。” 其他闺秀也纷纷附和,李映湫看见连诗儿站在一边,没有加入她们的谈话,她和连诗儿的交情也还不错,有意缓和她和林月娇的关系,笑着说道,“连小姐,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李映湫是南州知府之女,说话很容易得罪人,但是没什么坏心思,拉着连诗儿说话纯粹就是一番好意。 连诗儿掩在袖袍里的粉拳握紧,心底恨不得把李映湫的嘴巴缝上,脸上却是浅笑嫣然,“不错。” “看看,连小姐也觉得押注的人就是一个傻子,我没说错吧。只可惜不知道是谁押注?能一次性押一万两白银,想必也是世家豪族的人吧?”李映湫感叹。 这话听的连诗儿就像是被人当众打脸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易沁樰说道,“还不是一般的世家豪族,就我家里,就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万两银子押注。” “我家也没这么多银子挥霍。”李映湫认同点头,大家谈笑着押注的人是谁,还有不少人隐晦的指出可能是池竹漪。 连诗儿听着众人的议论,羞恼的不可自已。 “哗~” 连诗儿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一甩袖转身就走。 “哎,连小姐怎么走了?刚才还在说,诸位都过了第一关,咱们正好结伴一起去酒楼庆祝一下,连小姐怎么一个人先走了……”李映湫一脸惊讶,不明所以。 林月娇也有些疑惑,连诗儿刚才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不过林月娇也并不在意,浅笑说道,“我也该回去给家里报喜了。祖母还等着我和舍妹回去吃午饭,就不和诸位一起庆祝了。等到第二轮考核结束,朝凰主办的琼芳宴,再与诸位把酒言欢。” 林月娇虽然拒绝跟她们一起庆祝,但这番话说的特别漂亮,让被拒绝的李映湫等人一点都不觉得不高兴,反而是心里舒坦。 因为朝凰主办的琼芳宴,只邀请第二轮考核结束后品阶排名最靠前的一百人。 林月娇约她们在琼芳宴再聚,令人觉得林月娇也高看她们一眼。 “那就借林小姐吉言了。难怪鱼老夫子这样软硬不吃的老古董,也给林小姐一个上牌,见过林小姐本人,才知道外界那些传言失真,林小姐的气度,绝对配得上这该得的七枚牙雕竹牌。”李映湫笑吟吟说道。 林月娇姐妹离开了朝凰书院,林府那边也已经收到了消息,张灯结彩庆祝,老太君亲自站在门口等着林月娇姐妹回来。 “祖母,您身体还病着呢,怎么就站在风口等我们,该我们拜见祖母才是。”林月娇迎着老太君走了进去,浅笑说道。 老太君满脸欣慰的笑,心底的高兴压都压不住,畅快说道,“听闻你们纷纷过关的消息,老身的病就好了。月娇,你可真是给了祖母一个惊喜,让我们林家长脸了。” “祖母过奖了。”林月娇谦虚说道,看向了祖母旁边的景明歌母子。 难得老太君把他们两人叫上了。 景明歌看着她,眼眶满是晶莹的泪珠,激动的不能自已,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含着泪捂着嘴背过身,不好意思被她看见自己掉泪。 林月娇心里一暖,也泛酸,情知祖母的高兴夹杂着林家的利益,唯有这一直静默地陪着她的妇人,心底的高兴不夹一丝杂质。 倒是林逸兴奋地三两步直接扑到了林月娇的腿上,“姐姐,你好厉害啊,逸儿以你为荣!” “逸儿。”林月娇蹲下身,将他抱入怀中,心底一阵温暖。 娘亲,弟弟,如今我有了些许成就,能和你们分享,看见你们为我自豪,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前世即便走上太子妃这么尊贵的位置,身边却也没有真替她高兴的人,站在最高处又怎样,高处不胜寒。 今生林月娇最大的幸福就是至亲之人陪在她的身边,为了守护这个家,她也会一步步变得更强大,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亲人。 “快进来吧,已经备好了一桌子酒席,就等你们回来了。”老太君满脸红光笑道。 林月娇等人一起走了进去,明礼堂里摆放着一大桌酒菜,除了卧床养伤的钱尧仙,林府目前在家的人都在,包括林月娇的两个大伯。 “月娇,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被几个刁奴欺骗,误会了你娘。”伊寒冰一看见林月娇就迎了上来,两边脸颊还红红的,残留着两个巴掌印的痕迹,一脸歉意说道,“今儿我才知道,上次五千两白银的案子纯属底下的刁奴嫁祸。西四院采买的管事自己私吞了五千两白银,见事情败露,就收买了账房先生嫁祸给弟媳妇。我被那刁奴蒙骗,误会了弟媳妇,真是罪该万死。” 林月娇成为今年选秀第一轮第一名的消息刚传回来,老太君就把上次那件案子给景明歌翻案了,让伊寒冰给三房赔罪。 林月娇看了老太君一眼,见老人家一脸慈爱的笑意,知道是老太君在对自己示好,看向伊寒冰不冷不热说道,“一句误会,差点就让我娘亲被夹竹板,要不是祖母维护,我娘的手都已经救不回来了。此时二娘就一句误会,想轻飘飘揭过?” “你……”伊寒冰脸色一变就要发火,但是想到刚才老太君和自家男人的态度,再蠢也明白临家的风向已经变了。 “老二媳妇,你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这么不中用,我看你也不用管家了,在家里歇歇吧。”老太君横了她一眼,很不满她这种态度。 “老太君。”伊寒冰脸色一惊,这下真的慌了。 老太君慈祥看着林月娇,“月娇你日后嫁入婆家当主母,管家也是必须学的。就先当林府的当家小姐,好好历练历练。” 老太君对林月娇的维护之意,路人皆知了。 伊寒冰这一下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以后林府就没有她说话的份。 “啪啪!”伊寒冰抬手就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泪汪汪拉着林月娇的手说道,“月娇,以前都是二娘不对,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为了林家鞍前马后,没想到一时失察,误会了弟媳妇,害的弟媳妇被责罚,差点受了夹竹板之刑。如今我已经把那个诬陷弟媳妇的管事和账房先生狠打了一顿,让他们受了夹竹板之刑,给弟媳妇出气。不过,我也有失察之罪,被老太君撤了管事之权,也是应当。只盼着月娇不要怨恨二娘,不要因此迁怒二房的下人们。” 说着伊寒冰已经挤出两行热泪,“要是月娇不能原谅我,我就给你跪下了。” 眼看伊寒冰就要下跪,林月娇连忙做出拦着她下跪的姿势,“二娘,万万不可啊……” 伊寒冰还以为林月娇作为晚辈,怎么都不会看着她下跪,会将她扶起来。 但是没想到林月娇偏就刚刚好,差那么一点点故意没扶住她,于是只是装装样子要下跪的伊寒冰,还真的就这么砰的一声结实跪在了地上。 “二娘,你可真是,太让我意外了,怎么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呢。”林月娇一副被她吓到了样子,连忙看向着祖母,“祖母,您看看二娘这样,我这个晚辈的,这这这可是要折寿的啊……” 其实心底很爽很爽,暗爽暗爽。 林月娇就是一个记仇的性子。 伊寒冰想害她娘亲,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老二媳妇,你这也太过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老太君也是对伊寒冰这没脸没皮的做法有点好笑。 伊寒冰也没想到自己就真的给林月娇跪下了,但是事已至此,那就戏要做全套,一副深切惭愧的样子说道,“如果月娇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了。月娇日后是咱们林府后院的当家,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只希望月娇不要因此对我们二房的人有意见。” “二娘言重了。我和二娘没什么仇怨,二娘又要我原谅什么呢?跟我道歉,找错对象了吧。”林月娇弯了弯唇角。 伊寒冰心底一冷,知道这是林月娇不依不饶要她给景明歌道歉。 但是脸上却更是满满歉意,转而拉着景明歌的手,就差扑在她腿上了,声音极其哀婉,“弟妹,都是我不好,误会了你。我失察,我眼瞎,我太蠢被人蒙骗了,还请弟妹看在咱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原谅我吧。” “二嫂,这,你快起来,我,我没在意这事,这也怪不得二嫂……”景明歌被吓了一跳,连忙扶着伊寒冰把她拉起来,可伊寒冰不等林月娇说话就起身。 景明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看向林月娇有些不知所措,“月娇,你看这……” 林月娇抿唇一笑,娘亲也就是太好脾气了,性子温婉又心地善良,被伊寒冰这阵势就招架不住了。 “二娘你快起来吧。”林月娇将伊寒冰扶了起来,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 说着,林月娇看向老太君,说道,“祖母刚才的提议,月娇却不敢应下。二娘为了林府辛苦操劳多年,只是一个小小的失察就罢了权,想必二房上下都要担心,新来的主子是不是严厉苛刻了。林府还是要靠二娘多多操劳。” 倒不是她要为伊寒冰求情,而是伊寒冰在林府经营多年,二房南四院那一亩三分地,就算她交出来,林月娇也没法下手。 就像悠然苑里空降一个主子,鸢尾荼靡也不会买账。 “月娇你考虑的周到。不过,老二媳妇有错在先,不能不罚。”老太君点头,皱着眉头看着伊寒冰,“看在月娇给你求情的份上,你就只交出西四院的管事之权,南四院还是归你。你这么莽撞的性子,日后仔细一些。不归你管的事,不明不白就不要插手。” “是是是……”伊寒冰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下来。 林月娇浅笑,“二娘诸事繁忙,难免有些差池,我看要是二娘身边能有个得力的人,给二娘拾漏补缺,也就不用担心再出现这次的事情了。” “月娇说的极是,只是絮儿流放水月庵,二房又哪还有能上的了台面的人。”老太君叹气说道。 伊寒冰则是一脸警惕,林月娇这句话什么意思,表面上大度,实际上想在自己的二房里安插人? “我娘管事经验粗浅,以至于被底下的管事们联合起来欺负,要是能跟在二娘身边学些经验……”林月娇一副光明正大要把景明歌安插到二房的样子。 伊寒冰已经立马截断她的话,说道,“弟妹完全担得起西四院管事之权,要是来我这里打下手那才是屈尊降贵了。以后弟妹有什么不懂,尽管问我,我绝不藏私。老太君和月娇说的极对,我也觉得我身边缺了个人,正好澜儿这丫头最近办事还勤勉,就抬举她做个管事吧。” 说完又打起亲情牌,红着眼圈说道,“哎,絮儿走了,我也只能把我这一腔慈母之情,全部浇筑在澜儿身上了。” “澜儿?”老太君的视线落在了一边规矩站着的女子身上。 “林府里还没出现过让庶女当管事的事吧?”林长葛咳嗽了一声说道。 林月娇浅笑,“确实没有先例。只不过如今林府只剩下我们姐妹仨人,我和子衿是一定要去朝凰书院的,林府里除了澜儿妹妹,便只有二娘是个当事人。又或者,祖母和大伯觉得,让姨娘们来管事更好?” “那还不闹的乌烟瘴气。”老太君摇头,想到如今林府的光景,也确实是没有其他人了,叹气说道,“唉,真没想到我林家后辈如此凋零。便先让澜儿帮着老二媳妇管事吧。” 林雪澜连忙福身,“孙女谢祖母恩典,谢嫡母和四姐抬举,孙女一定勤勉努力,不让祖母嫡母和四姐失望。” “倒还是个乖巧伶俐的。”老太君笑了笑。 伊寒冰没有怀疑林月娇为什么会帮林雪澜说话,因为林雪澜在她面前已经表现出了表面上和林月娇交好,实际上还是她的心腹的样子。 “西四院就交给老三媳妇了,底下的管事偷奸耍滑,你尽管收拾就是。”老太君对着景明歌说道。 景明歌有些不想答应,毕竟权力都被架空,还容易被人陷害。 不等她回答,老太君已经看向林月娇说道,“你娘和你二娘,管着一个院就够操劳了,而你大娘现在病着养伤,府里这么多事全部摊在了我身上。你可不能不替你祖母分分忧。从今以后,月娇,你就是林府的当家大小姐,主管林府十六院。” 当初钱尧仙的权势,现在全部给了林月娇。 “祖母,月娇年幼,不敢接此重任……”林月娇也没想到老太君如此拉拢她。 老太君拉着她的手,鼓励说道,“放心,大胆的去办,祖母给你撑腰。” “祖母……”林月娇看着老太君,抿唇,“那月娇一定不辜负祖母的期望。只不过祖母可得把子衿妹妹借给我,给我当帮手。不然这偌大的林府,可是要忙死我了。” 老太君笑的更开心了,“好啊,子衿跟着你学学,老身也就放心了。” 面对当家大小姐的权势还能记得拉林子衿入伙,林月娇的处事作风,不得不让老太君惊叹,他们林家就是出了一个妖孽。 等出了明礼堂,景明歌说道,“月娇,我刚才还以为你要让我跟二嫂一起管理南四院,那我肯定不行的……” “早知道二娘不会让三房的人插手,我只是随口一提罢了。”林月娇一笑。 主要是为了扶持林雪澜。 母女俩一路谈笑着往回走,景明歌关切说道,“对了月娇,你可不能骄傲自满。现在才过了七关,朝凰选秀必须要过八科,最后一科你打算考什么?只要能过关我就安心了。” 林月娇唇线上挑,六大艺是闺秀们学的最多的才艺,琴棋书画女红厨艺,她已经拿到了三枚上牌。 剩下的三科,她都不打算考了。 等第三轮的时候,再挑一门小艺。 45 还记仇 云笙水榭。 池家携带重礼拜访,但是容毓依旧谁都不见。 “池民放这次搬出了太子侧妃的名义求见世子,希望世子能够恢复池竹漪的成绩,看来他们池家还真的是急了。”黎墨谦轻咳了一声说道。 容毓手中把玩着一枚牙雕竹牌,眼神落在面前的一卷画轴上细细欣赏,并没有在意池家。 黎墨谦说道,“没想到鱼老夫子火爆脾气,直接革除了池竹漪的成绩。池家现在到处找人宣扬鱼老夫子不公正,朝廷民间议论纷纷。世子,罢黜选秀资格,是否还需要再三思量呢?” 朝凰选秀,就因为一个主考不喜欢,就革除了成绩,就像是科举考试,都考上举人了,因为得罪了主考官,被罢黜一样,让人觉得不公平。 容毓抬眸,“鱼老说的不错。德礼不是写在卷子上的答案,有人要辩,墨谦你尽管跟他们辩论就是。朝廷那边无需担心,皇上不会过问。” “以皇上对世子的信任确实不会在意这种小事,那士林的舆论就交给我来解决了。”黎墨谦颔首。 容毓的视线重新落在画卷上。 “鱼老处事公允,给他写一道请功折子。”容毓轻描淡写说道,“盖上我的官印。” 黎墨谦懵了,“啊?” 鱼康濡做的鲁莽,不怪罪就不错了,世子爷还要给他请功? “嗯。”容毓理所当然的加重了语气。 黎墨谦想到了林月娇,再看看容毓,似乎明白了什么,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 于是就在士林还在议论鱼康濡做的妥不妥当的时候,一道从京城传来的圣旨到了。 鱼康濡,升官了。 六大艺选秀的前一天,江南闺秀们纷纷准备考核,这关系到了她们自己和家族的前程。 唯独只有林月娇一个人慵懒地窝在自家院子里,不打算参与六大艺的考核,就等第三轮最后考一科。 她的指间,一匹红白色的绸缎变成了一件衣服。 朝凰选秀是所有闺秀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尤其是入了上榜就极有可能进入朝凰书院。 但是今年却奇了怪了,竟然有入了上榜的闺秀缺考。 “嫡姐,第二轮选秀司盈溪竟然没有来,今儿行宫里大家都议论着炸开锅了。”林子衿一脸疑惑说道,“她可是极有可能进入朝凰书院的,这么白白放弃,太奇怪了。” 林月娇做着女红,抿唇说道,“子衿的消息不灵通。司盈溪失踪了。” “啊?”林子衿愣住了,“她怎么会失踪?” 黑风寨那件事之后,林子衿也没打算放过司盈溪,只不过比起收拾司盈溪,朝凰选秀却是最大的事。 “听说,司盈溪给黎公子送了一个千年灵芝,黎公子邀约她单独见面。但她赴约后,却一去不回。司成宇去云笙水榭询问,黎公子表示并没有收到千年灵芝,更没有邀约司盈溪。”林月娇玉指穿针引线,眼神落在手中的红衣上,唇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最开始司家还不肯相信,但是,黎公子说了,江南那么多闺秀送的礼物药材,他一样都没收,怎么就偏偏会收司盈溪的?自从来到江南从未单独邀约任何女子,为何就偏偏邀约司盈溪?” 要说黎墨谦看上了司盈溪,全江南的闺秀都不相信。 “没想到和黎公子有关,后来呢?司家可是找黎公子的麻烦了?”林子衿关切问道。 林月娇抿唇一笑,“谁敢找大将军府的麻烦。黎公子解释后,司成宇自己也认为,黎墨谦没收到千年灵芝。因为以黎墨谦的性子,他若是需要,忠义世子一句话,万年灵芝也不是没有,哪里稀罕司家这点东西了。故而,司成宇就接受了自家妹妹被人设局欺骗的事实,司家认为,司盈溪送的礼被有心人截住了,还假借黎墨谦的名义邀约她见面,一定是哪个嫉恨司盈溪的闺秀干的,现在整个司家都在到处找司盈溪的下落,城门守卫说看见司盈溪出城了,出了忻州城四通八达,什么时候能找到,那就难说。” 林子衿脸色怪异。 “嫡姐,动手的人,应该是,黎公子?”林子衿心思聪颖,一下就想到了黎墨谦,美眸一亮。 林月娇点头,“我也觉得是他。那日在黑风寨,黎公子就说不会让你白受这一遭罪,没想到他还真的言出必行。你安心选秀吧,黎公子出手,想必在六大艺选秀落幕之前,你是看不见司盈溪了。” “没想到黎公子会出手,这样其实,有损他的名誉……”林子衿一颗芳心不争气的乱跳了起来。 “放心吧,除了我们俩,不会有人想到是他出手,即便是司家都没有怀疑他。”林月娇抿唇一笑,“黎公子高风亮节,谁能想到他会假借自己的名义去坑人。不过这作风,还真是近墨者黑,有忠义世子的风范。” 不自觉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林子衿一颗芳心乱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说道,“嫡姐,除了司盈溪,李映湫小姐也没参与第二轮选秀。听说她家里出事了,她爹获罪,她已经不是官宦嫡女,没资格继续选秀,而且李家遭逢大变,她也没心思选秀,昨天连夜返回南州去了。” “获罪?这时机未免太巧了。”林月娇黛眉轻挑,她对李映湫还有几分印象,说话直,有些不中听,不过不是什么心思歹毒之辈。 林子衿说道,“可不是,官场上除了极少数清官,有几个经得住查,南州知府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 “江南最近除了容毓也没什么顶天的大人物,他总不可能是撞到了容毓的手上。难道……”林月娇心思玲珑剔透,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 官场办事向来拖拉,从查案到定案,起码得拖半个月,要是走通了上官的门路拖延一下,查两三个月有可能。 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突然就定罪,这么雷厉风行,也只有江南的封疆大吏江南布政使能够做到。 难道,那一万两白银,是连诗儿押注? “今日第一科琴试,好多人都等着嫡姐参加呢。”林子衿说道,“得知嫡姐第二轮已经不考了,大家都很惊讶。嫡姐,你有十足把握第三轮能够过一关吗?要不,还是多考几科安稳一点?” 朝凰选秀最少要过关八科。 “不用了,别替我担心,你好好考试吧。听说你琴试已经过关了,没拿到上品也别气馁。”林月娇淡然一笑。 看见林月娇这么淡定的样子,林子衿也安心了几分,捂嘴一笑,“我可不像嫡姐每一科都奔着上品去的,能过关就是万幸了。六大艺的考核可难了,第一关琴试,除了连诗儿还没有第二个人拿到上牌呢,过关的也极少,不过十几人而已。” 这很正常。 缺考的两个闺秀不过是不起眼的两滴雨珠,很快就被人抛之脑后。 现在忻州城里每天传扬的都是哪位闺秀六大艺过了几关,获得了几枚上牌。 连诗儿成为了全江南的焦点。 从琴试第一科开始,琴棋书画六大艺的前四科,她都是上牌。 一连夺冠四次,再加上第一轮获得的三枚上牌,一枚中牌,她一共考了八科,七上一中,已经超过了只考了七科的林月娇。 而同时一条不利于林月娇的流言,在江南传的沸沸扬扬。 比起连诗儿第二轮的上牌都是在朝凰书院选秀之时,众闺秀才子围观,两位主考一起评断赐牌获得不同,林月娇第二轮的三枚上牌,除了画这一科流传出了左手画,另外两科厨艺和女红,都没有人见识过。 故而,很多人觉得林月娇这两枚上牌的来历有问题。 本来之前第一轮成绩出来,这种怀疑的声音被事实甩了一巴掌。 如今林月娇第二轮缺考,流言蜚语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又尘嚣其上了。 六月底,第二轮选秀落下帷幕。 连诗儿以七枚上牌一枚中牌的成绩,暂时名列第一,正四品闺秀,江南诸闺秀无人可与之媲美。 云笙水榭里,容毓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世子,池竹漪对林月娇怀恨在心,找了一批士子宣扬四姑娘的女红和厨艺那两枚上牌来历不明。其实最开始世子赐牌的时候倒是没有人敢议论,也都知道世子的为人不屑于如此。如今有这样的恶意中伤,不过是太多人眼红四姑娘取得的成绩……”黎墨谦顿了顿说道,“除了池家之外,背后还有一股势力在推波助澜,让流言愈演愈烈,但对方很小心,找不到他们的把柄。” 容毓眉峰轻挑,“能在江南推波助澜又还不被你抓到的人,除了连家,也没有其他人了。” “世子说的是,墨谦也是这么想的。”黎墨谦点头一笑,“毕竟四姑娘在江南唯一的对手,也就只有连诗儿小姐。” 容毓轻描淡写说道,“连诗儿哪配给她当对手。” 那个小女子多智近妖,又腹黑妖孽的深沉,在他眼中,这世上就没有人能配当得了她的对手。 上天下地,独一无二的林月娇。 黎墨谦默然。 容毓食指在软榻的矮桌上敲了敲,不知道思考着什么,眉峰轻蹙又舒展开,“琼芳宴是设在明日吧?” “是的,明日申时,设宴景华行宫。” 容毓说道,“把江南的读书人邀请一些,尤其是司成宇之流。还有池竹漪,也给她送请柬。” “世子,您这是要……”黎墨谦讶然。 容毓颔首,“就这么安排。” 流言他一向不在意,也看得出林月娇不在意,不然她也不会任凭流言肆虐还淡定从容地在家里怡然自得。 但,流言攻击的是林月娇,他就很在意了。 有些人脑子里都是水,他就把那些人好好扇几巴掌,把他们脑子里的水都打出来,也让他们知道,脑子是不能随便进水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让池家蹦跶了这么多天,也该收网了。就在那一天,顺便给池家,给池竹漪一个惊喜。”容毓说道。 世子不仅腹黑,而且还记仇。 黎墨谦抱拳,“是。世子,那忻州赌坊,最近来了一些挑事的赌徒,燕振昊招架不住了,找您求救。上次世子设的赌局,连诗儿输了一万两,特意报复。不过连诗儿也知道赌坊挂在四海商行名下,不敢明着来,只偷偷摸摸派了一些赌徒想让赌坊输的开不了门。” “这点小事,你调一批人过去给他帮忙就行了。”容毓淡然说道。 忻州赌坊的老板燕振昊,是四海商行忻州分行的管事,而这个赌坊最初开张的目的,也是为了调查景华行宫案,收集打探消息。 这一次朝凰选秀赌坊开盘,容毓设了赌局,自己坐庄林月娇一定过关,除了他,又还有谁有这么大的魄力。 当然,燕振昊并不知道吩咐他这么做的就是容毓,只以为是四海商行的高层。 “世子,林四姑娘拜见。”云谏走进来禀报。 容毓脸上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深邃的眼眸里一瞬间亮起了光彩,听说她来拜见就觉得高兴,但随即又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道,“请她进来。” 46 拉小手 林月娇今儿穿着一袭茶白的蜀绣长裙,墨发梳了一个素简的流云髻,墨发垂落而下,只在髻边插一只玉雕茶花簪做点缀,清冷又素雅,却也掩盖不了惊艳的风华。 “承蒙世子在黑风寨搭救,月娇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世子,聊表谢意。还请世子不要嫌弃区区薄礼。”林月娇将手中捧着的一套衣服呈着,福身说道。 云谏正要去接,容毓已经走到了林月娇的面前,眉峰一皱,“你觉得一件礼物就能跟我两清了?” 上次林月娇绝口没提报答之类的事,容毓还有些高兴,以为她总算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不用事事都跟他计较,算的那么清楚。 但是现在一看林月娇这作派,容毓就知道上次纯粹是想多了。 这小女子无时无刻不想跟他划清界限。 “区区一件衣服,自然不能和世子的救命之恩相比。日后如果世子遇到危险,月娇必当为世子挡枪挡剑,毫无二话。”林月娇理所当然说道。 容毓脸色更加冰冷,“你觉得本世子会遇到危险,沦落到需要一个小女子挡刀的境地?” “世子武功非凡,身边的侍卫更是高手,自然很少能有这样的机会。但如果万一有这样的机会,月娇必然挡在世子面前,决不食言。”林月娇望向容毓,不亢不卑,言辞凿凿。 容毓拳头握紧,心底凭空生出一股愤怒。 本来听说她来看自己很高兴,但是一看她是来和自己撇清关系,就忍不住生气。 “那本世子如果不接受呢?”容毓说道,“本世子不要你挡刀挡剑,也不要你的礼物,你可以走了。” 我不想和你划清界限。 林月娇一愣。 她和容毓一直都是这样相处,不管容毓为她做什么,她总是要想方设法的还上这份情。 “世子不接受,月娇自然也不敢强求。让世子见笑了。世子大恩,月娇无以为报,必当铭记在心。月娇告退。”林月娇只是微愣就反应过来,一笑福身一拜行礼,眉目温良看不出丝毫异色。 被容毓这么赶出去,也不见她脸色有什么变化。 旁边的黎墨谦看见这一幕,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完全没有他插嘴的份,这两位就已经闹得不欢而散了。 从主殿出来,林月娇脸上的温笑也褪下,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红衣,不知为何却觉得心底有种酸涩的感觉。 一针一线,织成锦绣,日日夜夜,耗时一月。 容毓连看都没看一眼。 “林月娇。”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林月娇回头一看,容毓已经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修长手指直接拿起了她怀中抱着的红衣,冷冰冰说道,“礼我收了。我有一件事要你帮忙。你帮我做了这件事,救命之恩也就两清了,不用再惦记着给我挡刀挡剑。” “但凭世子吩咐。”林月娇抿唇,心底不明白容毓怎么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但他顺着她的意思和她撇清关系,这感觉却也没有让人觉得“无债一身轻”,反而是莫名的惆怅。 “进来说。”容毓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心底对自己妥协了。 他本来就知道她是多么孤高的人,别看这小女子笑语盈盈,但从来就不轻易欠别人的人情。 看见她默然离开的背影,看见她被他赶走脸上不见丝毫恼色的进退有礼,容毓心底莫名不是滋味。 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容毓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了红衣上的花纹,却发现仿佛碰不到花纹的纹路一样,柔软如雪。 低头细看了一下,才发现这红衣上隐约一副泼墨画的刺绣若隐若现,看似有却又无。 这种绣技名为墨隐绣,是比双面绣和微绣都更难的的一种女红技巧,全天下也就只有皇室的一两个绣娘会,因为太难学,几乎快断了传承,以至于这种墨隐绣的衣服,有一件是一件,每一件都价值千金。 “这是你,做的?”容毓讶然。 林月娇低垂着眉眼,“小女子手艺粗陋,难入世子的眼,让世子见笑了。” 谁说林月娇在他面前恭谨的,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赌气刚才他不屑要她的礼物。这手艺要是粗陋,那天底下的绣娘都该羞愧而死了。 “如果知道是你做的,我刚才就不生气了。”容毓抿唇,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刚才那一丁点不开心也抛之脑后了。 他没想到,林月娇竟然会亲手做衣服给他。 她亲手做的。 一针一针绣的。 “你这一个月没出门,就在家里做衣裳?这种绣技很难,你的手……”容毓眉峰一皱,一把抓住林月娇的手。 看见她纤纤玉指,依旧雪白如玉,没有包成小粽子,这才松了口气。 没有刺伤。 “我女红要是差到能刺伤手,那也就不配被世子赐牌了。”林月娇被他弄的一头雾水,自己像是会因为这种小事受伤的人? 柔雅抿唇一笑,“确实,林月娇没有这么笨。” 当然知道她厉害,但是,不亲眼看一下,就不会放心。 “咳,我实在是不想打扰两位,但是二位,你们挡在大门口,能让老夫先进去吗?”赛华佗咳嗽了一声,憋着一脸笑意。 “赛神医。”林月娇吓了一跳,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的赛华佗,解释说道,“赛神医,我和世子并没有什么……” 赛华佗摸着白花花的胡子慢悠悠踱步走进来,“四姑娘不用解释,老朽打扰了。二位不如换个僻静地方继续。” 说着,又对容毓怪异地笑了两声,仿佛在说,哟呵,看不出你小子竟然还有调戏女子的一天? 容毓面无表情扫了赛华佗一眼,拉着林月娇转身便重新往大殿的方向而去。 林月娇猝不及防手就再次被他握在手中,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拉着走了。 申时,景华行宫,琼芳宴。 今年的琼芳宴格外热闹,除了排名前一百的闺秀们,还邀请了江南一些才子,江南四大才子之中司成宇、慕捷越都在。 除此之外,早就被罢黜了选秀资格的池竹漪也被邀出席。 小半个时辰后,满汉全席一百零八道菜全部上满了,众人都已经吃的尽兴,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侍卫的唱喏,“忠义世子到!” 众人起身,向着容毓行礼。 一袭红衣的容毓从大门口走进来,三千银丝如雪,俊美的面容完美。 独得天地之灵秀,总是能一瞬间吸引众人的目光。 “承蒙世子款待,赐满汉全席,实在是令我等受宠若惊。”连诗儿身为众女之首,率先说道,“也辛苦两位主考大人为我等做这一出席面。” 容毓的视线难得地落在她的脸上,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连小姐曾经伴驾,吃过圣上亲赐的满汉全席,连小姐觉得今日的满汉全席,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让我又回忆起了早年伴驾时候曾经吃过的味道。两位主考大人不愧是宫廷御厨出身,手艺绝佳。”连诗儿说道。 慕捷越笑着接过话,“看见这一桌,便知道什么叫做玉盘珍馐值万钱。能吃到一桌满汉全席,今日前来参加琼芳宴,还真是赚到了。” “我虽然没有吃过满汉全席,但这味道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另外有闺秀接过话。 其他人纷纷赞扬,对满汉全席赞不绝口。 容毓扫视了众人一眼,眼神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冰冷,皆有。 倒是跟着他一起的黎墨谦很能理解他这种心情,某人可是连一盘糕点都不愿意分给别人的,如今却一下子分出一百零八道菜,他能高兴吗? “世子今日的一袭红衣格外精致。”连诗儿浅笑说道,“一看就是圣上赏赐,贵不可言。” 师衔悦不愧是最佳捧哏,疑惑说道,“连小姐从哪儿看出这是圣上赏赐了,世子一向都贵不可言,我怎么看不出这红衣和往日有什么区别。” “世子素来尊贵,但是天底下会墨隐刺绣绣技的绣娘都在皇室,也唯独只有宫里才能有这样的衣裳。传闻织成一件墨隐绣的衣裳,极其耗费心血。因为这墨隐绣的图案,就是一层层的叠着绣在一起,每一层是一个花样,所以才能有几种花样的变化。”连诗儿说道,美眸看着容毓:“绣娘们一层层叠绣的时候,如果叠错一层,就得一切重来,连改都没法改,非常难得。世子这件衣裳能变出四五个花样,那做出这一身衣裳的绣娘的墨隐绣技巧,已经登峰造极了,在宫廷绣娘里只怕也是佼佼者。更难能可贵的是,叠绣如此多层还要融于锦缎里柔软光滑,若隐若现,仿佛没有刺绣一般,对绣技要求极高,故而除了皇室,别的地方都没有。” 众人都听的一脸佩服。 “若不是连小姐解惑,我还压根不知道原来世上竟然还有这种绣技,真感觉我的女红是白学了。”易沁樰赞叹说道,“连小姐的博学,委实令人佩服。” 连诗儿一脸谦虚说道,“我也不过是早几年伴驾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位贵妃娘娘穿墨隐绣的衣裳罢了。不过,那位贵妃娘娘的那件,也不如忠义世子这一件的复杂和精致。圣上果然看重世子,宫里头最好的衣裳也赐给世子。” “难怪我的女红只能拿个过关,没能拿到上牌,看见这衣服我也服气了。上牌,果然没那么容易得。亏我还一直以为双面绣便已经是极难了。”另一个闺秀感慨。 连诗儿笑道,“双面绣自然是极难,但比起墨隐绣不是一个等级。不过据我所知,要拿上牌,双面绣便够了。传闻林月娇不就是因为一副双面绣的作品,故而获封上牌吗?” 她故意不动声色的又把话引到了林月娇身上。 “那所谓的双面绣我们谁也没见过,还不是林府自己说的。”池竹漪冷哼。 林子衿说道,“那时我便在场,亲眼所见嫡姐只绣了一副双面绣。” “她是你姐,你自然帮她说话咯。”池竹漪呛道。 司成宇也说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诸位现在不就已经眼见为实了吗?”黎墨谦笑着说道,“世子的这一身衣裳,便是林月娇所织,刚才连诗儿小姐也已经为大家解惑什么叫做墨隐绣,想必,这位林四姑娘的女红,已经没什么怀疑了吧。” 什么? “不可能!林月娇怎么可能会墨隐绣?”池竹漪不敢置信。 黎墨谦说道,“林四姑娘会双面绣,又会更难一点的墨隐绣,有何值得怀疑之处吗?” “可是这种绣技除了皇室绣娘没有人会了,林月娇怎么可能会?世子,你怎么能拿宫里的东西,说是林月娇的呢?”池竹漪气愤说道。 容毓扫了她一眼,“皇室里每一件东西都记录在册。把圣上所赐之物冒充其他东西,这种欺君之罪,你当本世子和你一样蠢?” “池竹漪,你别污蔑世子!”连诗儿心里也是极其震惊,但是率先反应过来,呵斥说道,“这种东西只要一查就知。怎么可能冒充,更何况,亵渎御赐之物,那可是欺君之罪。” 本就坐在宴席里的一位宫里来的嬷嬷说道,“老身是织造府的,可以确定,这一件墨隐绣衣裳,并非皇室所出。” 她也是这一次女红的主考之一。 “那,那就是林月娇找人替她绣的!”池竹漪说道。 林子衿说道,“那请池小姐说说,江南有谁会墨隐绣?我姐又能请谁帮忙?” 这话一出,池竹漪哑口无言。 “从今以后,若有人再污蔑林月娇的女红和厨艺,那就是侮辱朝凰书院的公正,侮辱本世子,本世子只好请他去牢狱反省。”容毓冷酷说道。 司成宇疑惑说道,“墨隐绣是林月娇的,但厨艺又怎么……” “看来今日这满汉全席,就是出自林姑娘之手?”慕捷越反应过来,一脸欣赏说道,“林姑娘惊才绝艳,名副其实。如今江南这胡编乱造的风气,世子确实该好好整治一下。” 听见容毓说到厨艺,有点脑子的都想到了满汉全席。 那跟着容毓而来的两位厨艺一科的主考说道,“今日的满汉全席,就是林姑娘一手操办,我们也就给她打打下手。林姑娘在厨艺上的造诣,不愧那一枚上牌。” 那日容毓让林月娇帮忙做一件事,就是要她在琼芳宴上做一个难度高一点的菜,为她正名。 而林月娇一听容毓要做难一点的,果然就挑了一个最难的,满汉全席。 以至于做完一百零八道菜以后,身体吃不消,这会儿已经累趴下了。 连诗儿握着拳头。 “还要感谢连诗儿小姐仗义执言,为大家解说。”黎墨谦冲着连诗儿客气一笑,“要不是连诗儿小姐,想必大家还不能这么快明白,为什么林四姑娘的七枚上牌,当之无愧。” 这一句话,让连诗儿脸色更不好看了。 易沁樰感叹,“没想到四姑娘这么厉害,这下真是对她心服口服了。” 池竹漪脸色苍白,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 司成宇也哑火了,这一刻,他们都感觉了一种无力感。 正在此时,突然一个穿着官兵衣服的人走了进来,对着容毓抱拳说道,“请世子见谅。我等奉命带走人犯家属池竹漪,还请世子行个方便。” 容毓颔首。 池竹漪慌了,“你说什么,什么人犯家属?” “池竹漪,你们池家的事发了。池双祥已经被下狱,现在我等奉钦差大人之令逮捕池家所有家眷。”那官兵首领说道。 池竹漪连忙摇头,“你胡说,我池家能犯什么事!” “带走!”那官兵首领懒得和她多说,大手一挥,就来了两个人将池竹漪抓住了。 连诗儿见此眉头一皱,问道,“且慢,不知道池家犯了什么事?” 那官差也知道能参加琼芳宴的都是官宦千金,得罪不起,倒是客气说道,“工部侍郎池双祥十年前谎报户籍百姓人数,欺君罔上,贪污官银,指使青龙寨匪屠村,残害百姓,罪大恶极,证据确凿,圣上亲自下令,将池双祥捉拿下狱,判绞刑,池家全族流放边疆。” 一听这话,池竹漪双腿一软,哐当一下摔倒在地,失魂落魄,“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连诗儿也是满脸惊讶。 “世子,这事你可知道一二?江南出了这样的大案,我等却还懵懂不知,实在是消息闭塞。”慕捷越苦笑道。 容毓淡然说道,“池家一案是本世子主审调查,证据确凿以后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明日,池家一案的始末就会张贴皇榜,诸位若有疑虑,看榜便知。” 这话一出,司成宇等人心底咯噔一下。 47 容毓的床 芳宴散了。 今日过后,江南再也不会有人说林月娇那两枚上牌来历不明,而更让众人吃惊的是江南第一豪族池家就这么没了。 夕阳渐落,容毓看着趴在案桌上睡着了的林月娇,精致的小脸略显疲惫。 一百零八道菜,对于她来说实在是过于劳累了。 容毓也没想到她选了最难的一个席面,看见她此时累成这样,心疼。 再也不想林月娇做菜给其他人吃了。 “世子。”云谏轻手轻脚走进来,压低声音道,“酉时已至,景华行宫要落锁关门了。是不是该把林姑娘叫醒,送她回林府。” 容毓将林月娇抱起,说道,“不用。” 林月娇睡的很沉,被他抱起也没有醒,就这么躺在他的怀中,难得的如此乖顺。 容毓抱着林月娇一路走出景华行宫,上了宫门口的马车,马车返回云笙水榭。 林月娇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梦里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带着些许青草香气,睁开眼就看见了完全陌生的床帐。 金贵的绫罗纱幔,精致的流苏儿,檀木雕花的床,镶嵌着名贵的玛瑙和宝石做点缀。 “林姑娘醒了。”门口守着的两个青衣婢女,一看见林月娇醒来,连忙上来撩起床幔,笑吟吟迎了上来。 林月娇蹙眉,“你们是…这是在哪?” “这是云笙水榭,这里是世子的寝宫,奴婢们都是世子的婢女,奉世子的命令伺候姑娘。”那青衣婢女说道。 林月娇这才放下心。 “你,你们世子平时睡哪?”林月娇觉得太耸人听闻了。 青衣婢女恭敬答道,“世子睡在寝宫。” “这张床?”林月娇指了指自己身下那一张华丽的檀木雕花床。 婢女点头,“是。” 林月娇只感觉晴天一个霹雳,如果被别人知道自己睡了容毓的床,大昭王朝的闺秀会不会拿着砍刀追杀她啊? 林月娇立即蹭的一下跳下床,走了几步离那雕花床有点远了才仿佛安全了一些,说道,“你们世子呢?” “世子正在主殿和黎公子议事。”青衣婢女说道。 林月娇本来正要跟他告辞一声就走,但是听说他们在谈正事,倒也不便打扰了,想了想说道,“那我,便在这等一会。若是世子谈完正事,麻烦两位通报一声。” “姑娘放心,世子吩咐,您一醒就通知他。奴婢们已经给世子传了消息。”青衣婢女答道。 林月娇一愣,咦? “林姑娘请再休息一会吧。姑娘饿不饿?厨房的点心已经备好了。”青衣婢女说道,“世子特意吩咐过了,姑娘劳累过度,要好好休息,起床后更要进食滋补一下。若是姑娘不介意,奴婢就让下人们上菜了?” 林月娇有点不习惯,怎么感觉就像是把云笙水榭当成自己家一样,又是睡觉又是吃饭的,而且主人还不在。 “不,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坐会儿。”林月娇摆手。 青衣婢女忧心说道,“姑娘可别为难我们了。若是世子知道咱们没有伺候好姑娘,那奴婢们就罪该万死了。” “那行吧,上菜。”林月娇看见她们这样子,也不想别人受罚,反正容毓的安排,顺着来就行了。 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盅热气腾腾的参汤端了上来,林月娇看了一眼漏斗,戌时一刻,没想到她打个盹就睡了两个时辰,此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容毓说帮他做一件事,就算她不再欠他的恩情。 可是,他要她帮忙做的事,却是为琼芳宴准备膳食。 “今日琼芳宴上,可发生了什么事吗?”林月娇望着两个婢女问道。 她就这么一下睡过去了,错过了这么重要一次宴会,还不知道宴会上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虽然林月娇这一个月闭门不出,但可是时时刻刻关注着朝凰书院选秀的消息,毕竟选秀兹事体大,和她切身相关。 “确有两桩事。第一桩还和林姑娘有关。世子以满汉全席和墨隐绣为姑娘正名,明言若是还有人污蔑姑娘,就将人抓进牢狱里关起来。那些闺秀和才子们也对林姑娘赞不绝口,有这一帮人传扬,江南攻击林姑娘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青衣婢女笑道:“现在江南已经没人敢再说林姑娘的上牌来历不正了。” 林月娇一愣,“墨隐绣?他今天竟然穿的那一身衣裳?” “是啊。世子今儿穿的一袭墨隐绣的红衣,本来这般高明的女红绣技,一般人还认不出来。多亏了连诗儿小姐博闻强识,一下就认了出来,让大家都明白了墨隐绣的难得,也对林姑娘能够获得上牌心服口服。”青衣婢女说道,“奴婢也对林姑娘佩服的五体投地呢。” 林月娇面色古怪。 “另一桩事就是池家倒了,现在忻州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案子是世子查的,世子说明日会张贴皇榜公告天下,众人都等着看明日的皇榜呢。”青衣婢女又说道。 林月娇又是一愣。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容毓来了。 “世子。”林月娇起身行礼,说道,“今日琼芳宴上,承蒙世子为我正名,又叨扰世子良久,月娇在这里谢过了。” 容毓在她对面坐下,“不用拘礼。再过几日小艺选秀,最后一科,有几分把握?” “别人问是五成把握,但世子问,十成把握。”林月娇抿唇一笑,“我曾经答应过世子的那个约定,月娇一直不敢忘。等到夺得江南第一魁首,但凭世子吩咐。” 容毓心里一沉,僵硬着脸说,“给林逸治病的五大奇药没有凑齐,等全部找到再说约定不迟。” “找药天时地利人和,一年时间还长。但以我推断,世子要我做的事,最合适的时机已经不远了。”林月娇眸光奕奕,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世子曾说以江南第一的身份进入朝凰书院才能做到,想必所谋之事就在京城,想必我入京就是最适合的时机。机不可失,时不我待,药材可以等,世子的大计不能等。” 她太聪明,一下就猜了正着。 可是把她抛出去,让皇室争夺,临到下棋这一步,却不想落子。 “距离你入京之日还远,日后再说。”容毓皱眉。 林月娇黛眉轻蹙,容毓怎么这么拖拉? 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作风。 又或者是因为这件事所谋甚大,比较隐秘,还不到时机托付给一个不能完全信任的人? “世子尽管放心。林逸的命还在世子手中,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背叛世子的。”林月娇望向容毓,诚恳说道,“更何况若不是有世子帮忙,逸儿就只能瘫痪在床,我对世子感激不尽。” 其实被他这么不信任,心底有一丝不痛快。 但林月娇把自己看的很轻,他这样的人,不轻易信任也是应该的。 “不用多说,日后再论。”容毓冷下脸。 不是不信任林月娇,而是心底不想把她扔出去。 可又自知不能毁了一出好棋,林月娇,绝对是最合适的棋子。 林月娇眼眸中的笑意收敛,低眉说道,“遵命。” 只是想为他做一点事,让自己不至于是一个毫无用处,依附他的弱者,这样能让她在他面前有底气一些,平等一些。 但是,他不信她。 也罢,反正在忠义世子面前,容不得她反对。 次日,忻州城一处茶楼,二楼靠窗雅间,两个女子相对而坐。 她们选择的这个茶楼,就在池家斜对面。 此时的池家已经被一群官兵包围了。 “她是林卿声?”林月娇指着那像乞丐一样的丑陋女子,惊讶问道。 红心顺着林月娇手指的方向望去,浅笑说道,“四姑娘眼尖,那确实就是林卿声。我想四姑娘也不想看见她在池府里,当一个衣食无忧的姨太太吧?” 林月娇瞬间了然。 “这个情,我承了。”林月娇抬起手中的茶杯,冲着红心敬了一杯。 红心端起酒杯和林月娇碰了一下,笑的格外开心,“四姑娘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上次林月娇说等池家倒了,她们再来庆祝喝一杯。 “朝廷为扶槐大人恢复了清名,破例追封,下令将扶家的族人重新召回来,予以补偿。红心姑娘也可以回到扶家,重新生活了。”林月娇笑道,“恭喜红心姑娘,能够和亲人团聚。” 红心脸上却并没有高兴,自嘲说道,“我除了奶奶已经没有亲人了。当年因为爹爹之事,全族被株连,扶家那些人已经恨死我们一家了。我自己的亲大伯亲叔叔,指着我鼻子骂我爹怎么不早点死,连累全家,四姑娘可知我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宗族一向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年我爹官至工部员外郎,人人巴结我们。爹爹被害,人人都憎恨我们。我不会回扶家的,扶家小姐早就死了,我现在是红心,和这个扶家没什么关系。” 这一点,林月娇倒是明白。 “不回扶家也好,家族千金哪有自己一个人自在。”林月娇宽慰说道,“买一个大院子,买几亩地,雇几个丫鬟婆子,再说一门亲事,一生平安喜乐,陪老太太安享晚年,也比当什么扶家小姐都舒坦。” 红心却是摇头,“四姑娘,我这样出身的舞姬,又不是什么良家女,还能说什么亲事。这些年我为了复仇付出一切,杀死池双祥一家就是我活下去的指望。我不惜委身池梓宪,只等着报仇就一死,了无牵挂的离开。” “不管四姑娘是为何对付池家,但对我就是大恩大德。我曾经在爹娘坟前立誓,谁能替我爹报仇,我红心必将一生追随,为她做牛做马。”红心说着站起身,在林月娇面前跪下,诚挚说道,“红心没什么用,上不了台面,但还请四姑娘收下我。” 林月娇愣住了,伸手扶住她,“红心姑娘快起,你这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怎么要来我这儿。你也知道我这儿刀光剑影,处处陷阱,步步危机,跟着我,前路多舛,没有太平日子。” “红心知道,但红心愿意做四姑娘身前的盾,手中的剑。我已经不习惯太平日子了,但希望我的微薄之力,能给四姑娘太平日子。”红心认真说道,“妾身不是武功高手,唯独为了复仇多年潜伏,算是对这一道略知一二。如果四姑娘有什么不方便明着动手的事,可以交给我。有需要打探的消息,也可以交给我。妾身还有四个好姐妹,都是在教坊里一起长大,同病相怜,也都是可信之辈。这人手不算多,但唯有忠心二字,敢当之无愧。” 林月娇看着红心,以前确实没想过要把她收下。 看见林月娇没有说话,红心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说道,“当然,如果四姑娘用不上,那,红心将时时感谢四姑娘的恩德。” 心底有些自卑,自己舞姬侍妾的出身,污浊不堪的过去,林月娇这样的天之骄女,是不是觉得自己不配跟她为伍。 “红心,你不要误会。”林月娇一眼就看得出她的想法,抿唇一笑说道,“你能跟着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只是觉得你以前受了太多苦,现在有好日子不过,还要跟我一起受累,实在说不过去。不过,虽然这一条路很难,但我对自己人,只有护短二字。” 她说她唯独忠心二字,她回她护短二字。 两人都是极其聪明之辈,相视一笑,一切自在不言中。 红心满脸笑意,给林月娇恭敬行了个礼,“妾身见过主子。” 成了林月娇的自己人,称呼就立即改口了。 “就叫缥缈阁。缥缈虚无,暗藏地下。最重要的是你们的安全,打探消息可以慢慢来,但一旦暴露,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林月娇叮嘱说道,“京城水深,不比池府。” 红心粲然一笑,“主子放心,妾身省的。如今主子要等朝凰选秀结束后再入京,妾身就带着姐妹们先行一步,为主子探路。” “别急,你过几日再走,我给你准备一些东西。”林月娇说道。 三日后,红心看着面前的一大堆东西愣住了。 其中一个包袱里满是玉颜坊里的玉膏,是用来拉拢送礼的。 另一个包袱里满是各种毒药和解药,这是林月娇用糕点找空青威逼利诱交换的。 还有一个包袱则是几本册子,密密麻麻记载了京城的势力、皇族党派等等。 “主子,您都为我准备的这么充足了,如果我在京城还不能立足,那就真的不配给主子办差了。”红心惊喜说道,“有了这些,这一路必然顺利。” 林月娇冲着她抿唇一笑,“那就预祝红心马到功成。我们,京城见。” “妾身在京城,恭候主子。”红心福身一拜,转身上了远行的马车。 林月娇也不知道这一步日后能有什么用。 忻州林府。 “嫡姐,今天二娘还跟我打探你最后一科考什么。”林雪澜蹙着眉头说道,“我说不知道,二娘让我套套消息。” 林月娇黛眉轻挑,伊寒冰问这个干什么? 林雪澜又说道,“听闻连诗儿小艺会考箜篌,很多人都说她有望拿到最后一个上牌。” 箜篌就是竖琴,弯曲流动的波浪琴身,琴弦一根根是竖立着的,弹琴技巧指法和古琴不一样,单独列为一种。 “以她在琴艺的造诣,选择箜篌,倒是正常。”林月娇若有所思,对着林雪澜说道,“二娘不是想知道我考什么吗?你可以告诉她,我最后一科打算考舞艺。” 48 最后一科 林雪澜担心说道,“嫡姐,一旦二娘知道你要考舞艺,说不定会做什么阻止你参加最后一科的选秀。嫡姐可要小心。” “以林家如今的局势,二娘再蠢也不敢对我做什么。而她要是做什么,那就是背后有人指使。有人给她撑腰,她才敢对我动手。不然现在就剩下二房那一点权势,她怎么敢得罪我,怎么敢得罪老太君。”林月娇轻描淡写说道,“这个消息,就是要通过她告诉幕后之人。” 林雪澜也不蠢,一下就反应过来,“我明白了。嫡姐是在等那人出手。” “敌人隐藏在幕后才可怕,跳出来就不可怕了。”林月娇抿唇,“只有我失去了参加最后一次考核的希望,那些人才能放心。不然他们还不知道要准备多少阴谋诡计对付我。那我就给他们一个动手的机会,澜儿,你只需要把这个消息传给伊寒冰。其他的,无需担心。” 林雪澜点头,“嫡姐自有安排,那我便放心了。” 其实,林月娇偏就不会跳舞。 前世那场大火,不止是令她毁容,身体也被严重烧伤,虽然后来愈合,但身子也无法做出跳舞那些难动作,故而她对舞艺其实一窍不通。 虽然不知道收买伊寒冰的人是谁,但是林月娇也大致猜出来了。 林月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玉足,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鸢尾,把空青叫来。” * 三轮选秀的前一天,连诗儿做东,遍邀上次参与琼芳宴的闺秀,和如今在忻州的一些公子才子,一同去城外西山踏青狩猎。 林月娇姐妹自然在邀请之列。 是日,惠风和畅,阳光明媚,西山的青林葱绿,鸟语花香,一众才子闺秀们浩浩荡荡入西山,扬起官道上一片沙尘飞扬。 “林姑娘,上次琼芳宴承蒙你款待,却没机会当面致谢。听说你做完菜就累的睡着了,真是辛苦了。你为我们大家做了一桌满汉全席,我自该礼尚往来,故而今儿特意邀请诸位一起狩猎烤肉。”连诗儿望向林月娇,一笑,“幸好林姑娘赏光来了,不然我还要亲自去你府上接呢。” 林月娇素净的脸上唇角微抿,“连小姐言重了。上次都是世子的安排,能准备琼芳宴,是我的荣幸。” “明日就是最后一轮选秀,还真是期待和林姑娘决一胜负。”连诗儿笑道。 师衔悦立即奉承说道,“连小姐的箜篌一定能拿到上牌。听过的人都不知道,连小姐的箜篌,不比琴艺差。” “衔悦别乱说,我对林姑娘深深佩服,要是林姑娘拿到最后一枚上牌,我输的心服口服。”连诗儿一脸谦虚说道。 易沁樰好奇说道,“大家都知道连小姐最后一科考箜篌,还不知道林小姐考什么呢?” “易小姐这话就不能乱问了。林姑娘一直没有声张,自然不能随便乱说。”连诗儿说道。 林月娇见此一笑,“连小姐言重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没有人问我罢了,我最后一科打算考舞艺。” 舞艺。 这话一出,众闺秀才子们这才知道林月娇最后一科,选了舞艺。 连诗儿脸色一变。 “林小姐选舞艺,想必一定胸有成竹,能够拿最后一枚上牌吧。”易沁樰笑道。 林月娇摆手,“没有没有,过关都难。” 这是实话。 真的让她考舞艺,那她还真的中牌都拿不到。 另一边的慕捷越听到了,笑道,“林小姐别谦虚,在下等人可都期待着。不管是舞艺还是箜篌,明日的景华行宫一定精彩纷呈。” “不错不错。” 众闺秀才子们纷纷附和。 “林姑娘,今日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大家姐妹小比一把,看看谁先打到第一个猎物,拿着猎物返回营地就算赢。”连诗儿邀请说道,“诸位会骑射的闺秀都一起来。彩头我也想好了,我出一套南海明珠的首饰。” 师衔悦惊讶说道,“南海明珠可是贡品,连小姐可真是大方。” “大家一起出来玩,高兴便是最好,不过些许首饰,比不得诸位姐妹给面子。”连诗儿一脸大方地摆摆手,转而望向林月娇说道,“林姑娘,你会骑射吧?” 不等林月娇回答,师衔悦已经接过话说道,“林小姐能拿七枚上牌,如此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不会骑马。对吧?” “选秀十二科和骑射又没关系。”林子衿立即说道,望向林月娇的眼神有几分担心。 林月娇凤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说道,“在下骑术不精,不过连小姐盛情相邀,自当舍命陪君子,不敢扫兴。” 见林月娇毫无防备的答应,连诗儿心底大喜。 林子衿拉了拉林月娇的袖子,眼神中有几分担心。 林月娇冲着她安慰地笑了笑,“子衿你就在这,等我回来。我和连小姐她们去玩一玩。” 林子衿不会骑射,其实闺秀女子会的并不多,但对连诗儿林月娇之流,博采众长,才符合她们的高度。 要是不会,反而是跌份了。 十几个闺秀女子谈笑着上马,一骑绝尘,驶入密林。 林月娇从连诗儿邀约,就意识到她就是伊寒冰背后的人。 今儿这一出劳师动众,都是针对她。 只要自己骑马摔残,明天的舞艺也不用考了,跛子怎么跳舞? 林月娇看着前面道路该转弯了,打定主意在这里坠马,四周看了看,咦? 没有目击证人,这可不行。 正在此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林月娇一听就知道来人了,也没管后面是谁,故意在转弯的时候仿佛没坐稳,身子歪歪斜斜,摇摇欲坠快掉下来。 “四姑娘!”身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抓住缰绳,等我来救你!” 林月娇回头一看,温泽野? 眼看着温泽野骑着马就要追上来了,林月娇也就不耽搁了,直接从马鞍上滑溜一下,神情动作都格外逼真的摔下来。 但就在落地的一瞬间,却不是预料之中结实的地面,而是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就在林月娇掉下来的时候,温泽野一拍马鞍飞身而起拼尽全力赶在下坠那一瞬,给林月娇当了人肉垫,一把抱着她接住,两人都因这下坠的重力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四姑娘,你没事吧?” 林月娇惊愕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我没事啊,你,你怎么样?” “在下没事。”温泽野看见她说没事,心底放心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四姑娘没事就好。” 他穿着一袭华丽的蓝色锦袍,富贵团纹彰显出金贵不凡,但此时这衣服上面都染上了灰尘,额头上还有一层刚刚被她吓出来的冷汗,略有些狼狈,不过眸光奕奕,英俊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四姑娘,起来吧。”温泽野起身之后,向着林月娇伸出一只手。 林月娇搭在他的手上,正要起来,突然看见那边连诗儿驱马过来的身影,想到自己的计划,蹙着眉头说道,“腿上使不上力,站不起来。” “什么?”温泽野脸色一变,关切说道,“腿是不是受伤了?我看看。” 林月娇愕然。 “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温泽野反应过来,略有些尴尬地解释,挠挠头,“那个,四姑娘,你腿感觉怎么样?疼吗?” 林月娇摇头,“不疼,就是使不上力。可能是刚才坠马的时候伤到了。” “不应该啊,明明我垫在你下面……”温泽野皱眉,不过他这性子并不会怀疑林月娇的话,懊恼说道,“竟然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伤了。” 连诗儿等人刚好过来,看见这一幕,众人都很惊讶。 “林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连诗儿关心问道。 易沁樰说道,“看这样子该不会是坠马了吧?” “四姑娘刚从马上摔下来,我救援不及时,还是让四姑娘受伤了。”温泽野皱眉。 连诗儿一愣,这还没到她准备好的陷阱,怎么林月娇就先受伤了? “没事,也就是腿使不上力,回去找个大夫看看就好。”林月娇说道。 连诗儿立即说道,“林姑娘,这可不能耽误,我随行的人里就有大夫,让他给你看看。” “不用麻烦连小姐……”林月娇客气说道。 温泽野已经打断她说道,“快去请大夫。四姑娘,伤不能拖,早治疗早好。” “温公子说的对。”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不一会儿,那大夫就过来了。把过脉以后,伸手在腿上按了几下,皱眉说道,“林姑娘腿部的筋脉扭伤,气不通所以无法使力。不过并无大碍,只要静养半个月,配合舒筋活血的药就可以了。” “半个月?你开玩笑吧大夫,四姑娘明日可是要跳舞的。”温泽野急了。 连诗儿心底一喜,面上却是忧心忡忡,“真的有这么严重吗?能不能先急救一下,起码让四姑娘明日能够参加舞艺考试。” “别说跳舞了,她这伤势明日腿都还站不起来,起码得七日过后腿才能恢复力气,半月后才能彻底痊愈。而且伤筋动骨一百天,最好是百日之内,都不要再跳舞,以免伤上加伤。”大夫说道。 连诗儿彻底放下心了,脸上却满是关切,“这可怎么办啊。林姑娘,你还能选别的小艺吗?” “小艺里唯独只有舞艺,我有把握拿个上牌。其他的,试一试但愿能过关。”林月娇脸色灰败,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不管怎样,起码得凑够八科过关。” 周围的闺秀一听见这番话,有人惊讶有人可惜,也有人幸灾乐祸。 “这,这也太倒霉了。明日就要选秀了,偏偏今天发生这种事情。”易沁樰叹气说道,“林小姐,你可别太难过,要想开点。” 连诗儿也假惺惺关心说道,“对啊,好好准备其他小艺的考试,只要再拿到一个过关,就能进入朝凰书院书院了。” 其实心底都已经要高兴的笑出来了。 “谢谢诸位关心,我没事。”林月娇勉强一笑,说道,“我先回林府了,大家继续玩,不要因为我而扫兴。” 温泽野看见林月娇这样,心底一阵发堵,说道,“我送你。” “岂敢麻烦温公子。”林月娇拒绝说道。 温泽野情绪低落,“都怪我慢了一步,要是我能够早一点接住你,你就不会摔伤腿了。” “是我自己不会骑马却要逞强,和温公子无关。”林月娇对着他说道,“谢谢刚才温公子相救。” 温泽野对自己生气,扶着林月娇起来说道,“又没把你救下来,不值得相谢。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容拒绝,于是在温泽野的搀扶下,林月娇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营地。 林子衿看见林月娇这样子,大惊失色,“嫡姐,你受伤了?” “嗯,不小心摔断了腿。”林月娇语气萧索。 林子衿正要说什么,林月娇冲着她摇头,“走吧,咱们先回去。” 一行人乘着林府的马车返回了,其他人这才知道,原来林月娇不慎摔伤。 一路送到林府门口,温泽野说道,“四姑娘你别气馁,我去找世子,请他的神医来给你看看。就不信没有办法让你站起来。” “温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区区小事,不必麻烦赛神医。”林月娇说道。 话音刚落,赛华佗的声音就从一旁传来,“四姑娘,我已经到了,让老夫给你把把脉。” 林月娇惊讶了。 林月娇坠马受伤的消息刚传出来,容毓就快马加鞭的把赛华佗送来了。 “赛神医?”林月娇懵了,不行啊,他老人家一看就得露馅。 空青的医术都是跟他学的,而且这还是老神医的独门装伤秘法,一般人看不出来,但赛神医比空青用的还溜,一把脉就玩完。 “这……”林月娇正犹豫间,温泽野已经火急火燎的抓着林月娇的手递给赛华佗,说道, “快请快请!赛神医,你快给四姑娘看看,这腿能不能尽快好。” 赛华佗手往林月娇脉门上一搭,脸色怪异,看着林月娇的眼神颇为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