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活埋女配,世家嫡女杀疯了》 第一章救下陈氏 “驾!” 姜念顶着寒风,手持缰绳,焦急的朝姜家老宅奔去。 她必须要赶在母亲自缢之前到家! 泸州,姜家老宅。 “小、小姐?”看着再次归家的姜念,门房有些错愕,还不等他行礼,姜念就已经迈进门槛,急匆匆的朝着内院走去。 按照书中剧情,母亲陈氏正在偏房诵经念佛。 姜念强压下身上的不适,快步走进母亲的卧房。 眼前的摆设和书中描写的一般无二。 她的视线在蒲团上一一扫过,发现其中一个蒲团上有一处轻微的凹陷。 姜念心跳如雷,连忙拆开蒲团,发现里面的棉花被人取走了大半,仔细摸索,取出一沓密信。 就是因为这个,原主母亲被诬陷与人无谋苟合,最后落得个上吊自缢的下场。 不等她细看,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姜念赶紧将密信藏进怀里。 刚转身,姜平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见到女儿也在,他蹙起眉:“念儿?不是让你先回京城吗?你怎的私自回来了?” “爹,女儿想同您和阿娘一起离开…” 姜平背着手,一脸严肃:“昨日你跟你姐夫私下碰面被人看见,你祖母让你先回京,也是为你好,免得遭受流言蜚语。” 姜念哽咽着点头:“爹…我知道祖母疼我,但我害怕…” 姜平盯了她半晌,眼底带着薄凉:“也罢,既然你都回来了,那你去陪陪你娘吧。” “是。”看着姜平离开的背影,姜念心头冷笑。 原主父亲自诩情深不悔,却为了权势娶了平妻,将原主母女扔在老宅,美其名曰替他尽孝,实际上是嫌她们母女给他添麻烦。 而原主母亲对他情根深种,痴等多年,换来的是一根白绫,诬陷枉死。 姜平浑身冰冷,她没有派人取来大氅,而是攥紧密信,直奔偏房。 偏房门开了一个缝。 姜念看到母亲跪在蒲团上,偏头跟李婆子说着话。 姜念蹙着眉将门打开。 陈氏听到动静,扭头看到姜念呆呆的站在门口,一时间无比错愕:“念念?!” 她见女儿一脸呆滞,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顾不得膝盖的疼痛,颤巍巍的朝她走去。 “念念,你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妈……娘亲!” 看到同自己母亲一样的容貌,姜念晃了晃神,她一头埋进陈氏怀里,熟悉的桂花香包围着她,汹涌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出。 自从她七岁时,母亲意外离世,这还是她第一次哭,哪怕是被人砍死,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陈氏被她这副模样吓住了,有些无措的给她擦着眼泪:“念念,可是出了什么意外?连翘她们怎么不在你身边?” 李婆子低下头,掩住眼底的复杂,温声询问:“小姐,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李婆子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按照书中剧情,母亲被人诬陷私通,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李婆子! 也是她说母亲私藏信物,并举报给父亲。 原主还希望父亲能将这事彻查到底,可他却直接把母亲扔去乱葬岗,被野狗啃食,原身不吃不喝找了三天三夜,最终也只找到一具残骸。 患有心疾的妹妹也被送去庄子,直到原主被活埋,姐妹二人都没再相见。 姜念闭了闭眼,压下原主的悲愤,只淡淡的瞥了李婆子一眼,没再说话。 等偏房只剩她们母女二人,姜念这才把怀中的密信拿出来。 “娘,这是女儿在您的蒲团里找到的,您瞧瞧可熟悉?” 陈氏一脸茫然的打开,等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俏脸涨红,略显美艳的眼尾染上一抹羞意。 “念念,你确定这东西是在娘卧房里找到的?” 等缓过神来,陈氏蹙了蹙眉,“谁把这东西藏在我屋里的,竟如此胆大包天!” “依女儿之见,应当是母亲身边的人。” “怎会?这等纸可不会出现在咱家……”像是想到什么,陈氏脸色变得难看:“有人想诬陷我?!” 姜念抿唇,看来母亲很聪明,只是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 “娘,你能否猜出来是谁放的?” 听到姜念的问话,陈氏板着脸坐到椅子上,右手不停的敲着桌面。 “娘,除了这事,还有昨日祖母寿宴发生的那事,女儿也觉得蹊跷。” 昨日祖母六十大寿,堂姐的未婚夫把姜念拉到亭子里,对她表达爱意。 结果被姜黎当场撞见,她寻死觅活,甚至闹到了前院。 让所有宾客看了个笑话,等宴席散了,“姜念勾引堂姐夫”这事就传了出去,甚至出现了好几个版本。 所以当天晚上姜老夫人就拍板决定,让姜念第二日就离开,免得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郭公子来姜府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姜府后院了,若无人引导,他是如何找到女儿的?” “而且不到一日,女儿勾引姐夫这事就闹得满城皆知,要说这都是巧合,女儿不信!” 陈氏也觉得事情太过蹊跷,可她没有细想,如今听到念儿的分析,她长舒了一口气,“我向来深居简出,待人和善,不曾亏待了谁,一时也猜不出到底是谁背叛了我。” “刚才阿娘在跟李婆子说什么?!” “刚刚我在念经,李婆子突然进来告诉我,说你刚刚惹恼了你父亲,让我去劝你赶紧离开。” 说完后,陈氏顿住了:“你的意思是李婆子……” “娘,你屋里就两个婆子,还有几个伺候的丫鬟,我一人就带走了大半,如今能随意进出你卧房的,除了她,我想不到第二个!” 陈氏脸色愈发难看:“她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我倒了,她的日子也会不好过。” 姜念已经猜出了谁是幕后主使,心里有了主意,“娘,这些信就放在我这,你暂且就当作不知道,看看这幕后之人要做什么!” 陈氏蹙眉深思,随即轻轻颔首。 姜念把东西塞回怀里,“娘,时间不早了,我先回院子休息了。” 话音刚落,翠竹站在门外轻声提醒:“夫人,老夫人派人请小姐过去。” 陈氏呼吸加重,老夫人这会把女儿喊过去,肯定是为了念念归家一事。 姜念轻轻拍了下母亲的手臂,表示自己会没事的。 随即走到门口,正色道:“你同祖母说,我身上染了寒气,等我稍作收拾,便去给祖母问安。” …… 第二章 背后之人 姜念住在明月轩,距离老夫人的安寿轩大约半刻钟的路程。 她换好衣服后,便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巧儿。” 听到姜念的呼唤,她急匆匆走了进去,“小姐。” “你去告诉李婆子,就说我想喝她亲手做的姜汤,你就待在她身边盯着。” 巧儿虽然年纪小,但人很机灵,此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点头答应:“奴婢这就去找李婆子!” 姜念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便又叮嘱了清儿几句。 见她忐忑不安的应下,便起身去了安寿院。 陈氏又念了一遍佛经,这才带着丫鬟回了院子。 李婆子低着头走过来,躬身道:“夫人,老奴有事要同您说。” 话落,她左右看了一眼,对着几个丫鬟开口,“你们出去,我有要事同夫人说。” 几个丫鬟互相对视一眼,得到陈氏应允后便出去了。 陈氏心里防备,上下打量着李婆子,“到底有什么事?” 李婆子打开食盒,端出一碗姜汤,“这是小姐让我煮的,老奴给您端来了一碗。” 陈氏眯了眯眼,伸手挡住了那碗姜汤,“有事就赶紧说。” 姜汤被这一推,撒到了陈氏衣袍上。 李婆子见她不肯喝,登时急了,直接锁住陈氏的脖子,往她嘴里灌。 那人说了,这春药就算只喝一口…… “狗奴才,你要对夫人做什么?!”门口传来一声怒斥。 与此同时,清儿闪身进来,直接放倒了李婆子! 李婆子惊呼一声,汤碗就被清儿拿在了手里。 紧接着,巧儿就带着姜平一行人进来了。 见到这副场景,众人纷纷愣住。 “你们在做什么?!”老夫人拄着拐杖,神色不明。 姜平见陈氏虚弱的坐在地上,一张小脸早就没了血色,立马将她抱在怀里,“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儿跪在地上,高声道:“有人要害夫人,幸好夫人命大,没有喝下那碗下了药的姜汤!” 姜念急匆匆的走出来:“下了药?清儿你可有证据?” “小姐,是奴婢亲眼所见!”巧儿跪在地上,垂首道:“那会奴婢把姜汤带走后,又返回厨房,就见到李婆子把一包药末倒进了姜汤里。”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不已。 “老奴……” “啪!” 李婆子想为自己伸冤,清儿就赏了她一记耳光,扇的她晕头转向,缓了好一会。 姜平看着那碗姜汤,眼底闪过一抹疑虑,高声道:“来人,请郎中!” 下人得了吩咐,立马把郎中给带了过来。 郎中打开药箱,把姜汤抹在手上仔细闻了闻,确定无误后,躬身道:“启禀大人,这姜汤里加了来自西域的合欢散,药性极强。” 闻言,所有人屏住呼吸。 姜平皱眉,幸亏这两个小丫头机灵,要不然陈氏就被害了! 陈氏窝在姜平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婆子:“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 姜老夫人眯了眯眼。 她的神情变化,没有逃过姜念的观察。 成王败落,姜家便被圣上厌弃,姜老夫人对陈氏这个生不出孙子的儿媳心生厌烦,不但做主让她陪在自己身边,还给姜平在京城娶了内阁大学士的孙女乔青蓉做平妻。 而姜平前几个月刚升任吏部侍郎,打算将泸州老宅的亲人都接到京城生活。 乔青蓉得知后,表面上不仅不反对,还派人把院子收拾出来,接陈氏进门。 暗地里却派人诬陷陈氏,试图将她置于死地。 而姜二夫人一心想要巴结乔青蓉,这些年没少给陈氏使绊子,如果说陈氏的死是乔青蓉一手策划的,那姜老夫人和姜二夫人就是幕后推手! 姜念心中冷笑,一脚踢在李婆子的肚子上。“快说,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面对姜念的逼问,李婆子面色灰白,一张老脸皱成菊花,却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念儿,你为何如此肯定这背后有人指使,而不是这贱奴心存妄念?”姜二夫人从门口走进来,拽住姜念的胳膊。 与此同时,李婆子瞅准空档,一头撞到墙上。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设防,等姜念几人反应过来,李婆子已经咽气了。 姜念攥紧手心,猛地朝姜二夫人看去:“二婶,是不是你指使李婆子陷害我母亲的?” 齐氏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平复下来,嗔怪的看着她:“念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把你娘害死了,对我有好处?” 姜念面色冰冷:“二婶最好解释清楚,为什么要给李婆子制造自杀的机会!” 二夫人扯了扯嘴角:“三姑娘何故冤枉我,我就是看你蹲在地上,想扶你起来。” “是不是冤枉,自有官府定夺,若你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便把你押去衙门!” 二夫人被她刺的恼羞成怒:“姜念,我是你长辈,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 姜念朝父亲福了福身:“爹,您也瞧见了,二婶平日里便是这般态度,从未将我们放在眼里,甚至还经常埋怨祖母!” “姜念!!”二夫人彻底坐不住了:“你个不知好歹的贱蹄子,竟敢编排我!” “二婶若是不服,那便把你院里的丫鬟婆子都喊来对峙,看你到底有没有私下辱骂祖母!” 此话一出,姜老夫人和姜平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眯眼瞪着齐氏。 二夫人急忙走到姜老夫人身旁,挽住她的胳膊,“婆母,儿媳一向孝顺,怎么可能埋怨您……” 姜平最是讨厌心口不一的蠢妇,见齐氏这副嘴脸便心生排斥:“既然弟妹不认,那你说说为何要扯念儿,让李婆子有机会撞墙!” 我……”齐氏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帮她,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姜念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哭诉道:“爹,今日母亲差点就被人害了,您一定要帮母亲找出真凶……” 第三章 道歉 姜平点头应下,“此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一定不会放过幕后之人,只是闹到衙门有损名声,我们私下处理可好?” 姜念乖巧点头,她本就没想报官。 “除此之外,女儿还想让二婶给母亲道歉,这些年二婶一直羞辱母亲,甚至去年冬天还推母亲下水,导致母亲大病一场。” 齐氏脸色阴沉。 姜平皱眉,板着脸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无人给我通报,弟妹,你不敬兄嫂,合该道歉。” 齐氏面色发白,咬牙瞪着陈氏,犹豫良久后垂下头,“大嫂,我……” “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弥补吗?若非有下人在,我母亲早就溺死了!” “你还想怎样!”齐氏跺了跺脚,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姜念瞥了清儿一眼。 清儿意会,提步上前走到齐氏身侧,对着她那张蛇蝎脸,狠狠的甩了几巴掌。 齐氏的脸被打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回过神:“贱婢!你竟敢打本夫人!” 姜念勾起唇角:“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若是二婶嫌打轻了,可以让清儿多打几下,就是可怜了这个丫头,手都打红了!” 清儿在齐氏愣神时,又“啪啪”摔了几巴掌。 “二婶可知错了?” 齐氏原本白皙的小脸瞬间涨成了馒头,眼皮都止不住的抽痛,“你、你!” “看来二婶还是不愿认错,清儿——” “够了!”齐氏看了眼冷着脸的姜老夫人,暗恨道:“我已经知错了,还望大嫂原谅。” 姜念满意的点点头:“父亲,二婶知错就好,只是麻烦父亲一定要找出谋害母亲的真凶,莫要让背后之人再次找到机会下手。” 姜平被她嗓音里的冰冷激的心里一跳,面色有些尴尬。 “为父晓得!”姜平点头道:“来人!凡是跟李婆子有过往来的,全都给我抓进来审讯!敢对夫人下手,真是不想活了!” 姜念走到陈氏身侧,母女二人对视一眼。 李婆子不过是个小喽啰,死了就死了,好在她改变了剧情,原主母亲没有被诬陷,还活着好好的。 至于那背后之人,等她去了京城,再想办法收拾! 事情暂告一段落,姜老夫人带着人先一步离开。 姜平简单安抚陈氏几句,就去前院了。 姜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柳眉微蹙。 书中描述陈氏死后,姜平郁郁寡欢,回到京城后,却依旧跟乔青蓉琴瑟和鸣,原身都隐隐猜到了背后之人,姜平岂会不知? 所谓的情深不寿,都是假的! 要不是为了陈家留下的东西,姜平早就将陈氏休了! “你二婶刚刚故意扯你,会不会是受了乔氏的指使?”陈氏虽是姜平的发妻,可她一直生活在泸州,这些年一直都是乔氏陪在他身边。 如今贸然回去,搞得她像是后来者,被人耻笑。 姜念一脸担忧:“女儿猜测这背后之人就是乔氏,父亲明知真相,却还要护着她!” 陈氏面色无波,姜念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你父亲这人贪心的很,不仅需要什么陈氏留下的人脉,还想要乔家的支持,这其中的微妙他自然会平衡好,何须我来烦恼?” 姜念沉思片刻,道:“原来母亲早就想通了,只是放不下跟父亲年少的情谊,对吗?” 听到这话,陈氏眼眶瞬间红了,“当初你外祖父被牵连,为了保住陈家一百余人,撞柱而亡,是你父亲陪我熬过那段最灰暗的日子。” “娘!”姜念上前环住她:“父亲只是做了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却能换来陈家的人脉资源,这当真是本划算的买卖!” 陈氏一脸苦涩:“母亲岂会不知,可若是我一走了之,那你们姐妹俩该怎么办?” 姜念心里酸涩:“我知晓母亲的难处,若不是因为我跟莹儿,母亲怎会忍受祖母的作践。” 陈氏扯出一抹笑,摸了摸姜念的脑袋:“这都是小事,只有你们姐妹俩能过的好,这便是值得的!” 姜念依偎在陈氏怀里,母女二人又说了些体己话。 回到明月轩时,天早就黑透了。 姜念揉了揉眉心,问道:“二堂姐的婚事退了吗?” 清儿点头:“老夫人说郭公子既然有了心悦之人,那便不要糟践二小姐。任凭郭家那边说破了嘴皮子,老夫人依旧坚持退婚!” 姜念嗤笑一声:“二房要跟着我们大房去京城,泸州的婚事,她们自然就瞧不上了!” 清儿呼吸加重,一脸惊愕:“小姐的意思是,二夫人说故意的……那郭公子把您堵在桃林…” “自然是二婶故意做戏,想让我背这口锅!” 突然,翠珠走进来禀报:“小姐,连翘她们回来了!” “嗯,让她们过来回话!” 姜念回来的匆忙,跟着她离开的连翘几人也急忙往回赶,总算在闭府之前赶回来了。 刚进院子,连翘就递了一个眼神给姜念。 姜念摸着下巴,冷冷的看向丫鬟红莲:“把她拿下!” 红莲神情恍惚,刚要大声呼救,却被王婆子一把捂住嘴。 “小姐骑马离开后,红莲偷摸的把一瓶药扔进了湖里,被奴婢捡回来了。”连翘擦了擦瓶身的污垢,恭敬的递上去:“这是象谷粉,可以致幻!” “象骨粉……” 书中原主在经过阮河时,连人带马都掉了下去,虽是命大活了过来,但却毁了容貌。 以至于姜平卖女求荣计划泡汤,对她十分厌恶。 姜念蹙眉看她:“那人的目的是让我溺水而亡,是或不是?” 红莲猛地抬起头来,“小姐…你、你怎会…” “你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姜念冷哼一声:“祖母寿辰那日,也是你帮郭公子堵我的,对吗?” 第四章 红莲头砰砰磕在地上,痛哭流涕。 红莲脸已经没了血色,紧紧贴在墙壁上,极度惊恐! 姜念继续问:“她故意让郭公子堵住我,借机闹起来,毁了我的清誉的同时,二姐与郭家的婚事也就完了,我说的没错吧?” 红莲脸色惨白如纸:“姑娘……您,全知道了……” 清儿很会看眼色,适时上前一步,一巴掌扇在红莲脸上,声色俱厉的喝道:“还废话什么!姑娘是念着多年的情分才没有直接处置你!还不从头到尾将话说清楚!” 红莲似乎被这一巴掌给扇醒了,连滚带爬的跪到姜念面前。 “姑娘!姑娘饶命,奴婢是受了二夫人的威胁,但绝不想害姑娘性命!!” “二婶……”姜念冷笑一声,瞄着红莲,“你继续说。” 红莲头砰砰磕在地上,痛哭流涕。 “老夫人寿宴头几天,二夫人用我弟弟的命要挟奴婢,让奴婢给郭公子制造机会,堵住三姑娘。奴婢不愿意做,想将实情告知姑娘,求姑娘救奴婢弟弟。” “李婆子却突然来找奴婢,问奴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奴婢只有一个弟弟,除此之外就跟李婆子最亲近,她知道奴婢要去找姑娘,就拦住了奴婢!” 姜念微微眯起眼睛,“李婆子拦住你,是要你答应二婶?” 红莲脸色难看,“是……她说您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以后肯定不会再信任奴婢,到时候将奴婢随便打发了,兴许这辈子都没一个好出路,奴婢弟弟也就完了!” “奴婢一时被她的话吓住,就动摇了。随后李婆子又说,二夫人这么做,只是想退了郭家的亲事,姑娘您事后也有机会澄清,名声不至于受损,也没有别的什么损失。” “她还说二夫人这些年来,仗着老夫人偏心这种事情没少做,这不过是小打小闹……” 红莲的声音越来越低,声音里满是懊悔,她不该相信李婆子的! “奴婢听了李婆子的劝告,答应二夫人引您去假山,可没想到二夫人会在寿宴上将事情闹得那么大,满城都在说姑娘的闲话!奴婢害怕极了,生怕主子们查出事情跟我有关。” “后来呢?” 姜念冷冷问。 “后来……”红莲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迟疑地开口,“后来二夫人让奴婢做出选择……” “选择?” 红莲嗓音发颤,“二夫人塞给奴婢一包象谷粉,让奴婢在上京途中引马匹受惊,造成姑娘意外身死的假象,到时候奴婢就可以拿着银子诈死逃遁……要么,她就杀了奴婢……” 姜念眯着眼,她猜的果然不错,实施计划的人就是二婶。 那么指使二婶的人呢? 到底是不是二婶一向巴结的对象,父亲的平妻乔氏? 呵……是不是都不要紧,她是一定要回去收拾乔氏的。 上京之前,她就先送二婶上路! 红莲见姜念一言不发,以为她不相信,急道:“姑娘,奴婢说的是实话!您可以找李婆子过来对峙!” 姜念冷冷看着红莲,“既然敢对峙,你的话应该不掺假。不过,李婆子已经死了,你确定自己想找她吗?” 红莲倒吸一口冷气,吓得话也说不出来了。“将她看好了。” 姜念吩咐一句,没再理会红莲,转身出了柴房。 ··· 二姑娘姜黎在寿宴上闹了一场,这会儿还在禁足。 姜二夫人捂着脸进门,把她吓了一跳,“母亲,你的脸?” “你大伯竟然纵着姜念那小贱人,逼我给陈氏认错!” 她在老夫人手里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今天却被清儿狠劲儿扇了四个巴掌。 “姜念?”姜黎愤愤骂了一句,连忙吩咐丫头拿冰帕子来,“听说陈氏被人下毒了?” 二夫人眉目微闪,“是有人下毒,不过被姜念那小贱人给拦下了。平常倒没看出来,姜念竟有这本事,不仅当场抓住了李婆子,还算好了时间让我们去看她捉贼拿赃!” 姜黎拧眉道:“真是可惜,陈氏若死了,要少多少风波?大伯就那么看重陈氏母女,非要带她们回去?” 大伯在京城娶的那位平妻,肯定会不高兴。 姜二夫人十分不屑,“哼,陈氏先不说,姜念一个从小长在外面的女儿,你大伯对她又能有多深的感情,接她入京肯定是有别的用处。” 姜黎嫉妒姜念那张脸,听说她对姜家有大用,满脸不高兴,“什么用处?” 姜二夫人眉头皱的更深,不想多说,“我也不知道,不过乔氏必定不愿意。” “那陈氏去了京城,真要让乔氏以她为尊?” 姜二夫人压低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当初你祖母曾说过,只要乔氏生下嫡长子,就扶为正头妻子,陈氏降为平妻,可惜乔氏嫁进姜家多年,也只有两个女儿。” “你祖母失望透顶,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后来她将自己的侄女给儿子做了妾室,可也只生了女儿。这姜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都生不出儿子。” 姜老夫人自己生了二个儿子,可二个儿媳却没有一个生出儿子的,甚至姨娘们也都生女儿,二夫人一度怀疑是姜家男人的问题。 姜黎自豪道:“母亲不就生儿子了么!” 姜二夫人神色有一瞬的不自在,“那当然,你弟弟现在可是姜家唯一的孙子,你祖母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要不这次,怎么会答应让二房跟着去京城。” 姜黎嘟囔道:“都说幺儿受宠,可祖母最不喜欢父亲。” 姜二夫人目光微冷,“是啊,当年要不是我带来的大笔嫁妆,让你祖母过上了好日子,咱们未必会比陈氏过的好。” 但老夫人始终对她低贱的商户身份心存芥蒂,直到两年前,她终于生了个儿子,才算真正的扬眉吐气了。 但想到自己儿子的相貌,姜二夫人眸光中闪过一丝烦躁。 第二天一早醒来,姜念就听说自己的小妹又发病了。 她急匆匆赶过去,就见母亲抱着昏厥过去的小妹姜心哭的不能自已。 “母亲!” 第五章 这是这她戏弄姜念的老招数了。 陈氏抬起泪眼,“念儿,你妹妹的病越发严重了,可你祖母说此次上京,不能带着越儿去,说家里有个疯女儿会影响姜家的名声……” 姜念脸色一沉,她知道母亲还盼着带妹妹回京城找名医治病。 “母亲,小妹的病无需去京城就能治好。” 陈氏眸中亮起希冀之色,“昨天你说有了眉目,是知道谁能治好心儿?” 姜念看向妹妹,想到小妹现在正在承受的痛苦,就恨的骨头发疼。 “母亲信我。” 祭祖之后,一行人就要启程回京,府里各处都在打点行装。 陈氏要哄病弱的小妹,姜念便领着丫头们收拾东西,装箱送到前院以便装车。 清儿对大老爷姜平抱有很大期望,说道:“咱们总算是熬出头了,等到了京城,姑娘可是咱们姜家的长房嫡长女呢!” 姜二夫人从后面走过来,“吏部侍郎是朝廷大员,侍郎府的千金,自然也是很风光的,可是……嫡长女?你配么?” 她记恨着那几巴掌,口中的话比平时更加辱人,满心想看到姜念从兴奋期盼变得一脸受伤,紧跟着泫然欲泣。 这是这她戏弄姜念的老招数了。 可这回,姜二夫人没能从姜念脸上看出半分想象中的情绪。 甚至对方脸上还含着一点微妙的笑意。 清儿辩解道:“二夫人,我们姑娘明明就是姜家嫡长女……” 姜二夫人冷笑了一声,“连族谱都没上,算什么嫡长女?如今京城谁不知道姜家嫡长女是乔夫人所出的姜玉?” 多年前陈氏被送回蒲州,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姜念的确连族谱都没上。 甚至五年前,她父亲回乡探望病母,她母亲再一次有了身孕,给她生下一个妹妹,也没有上族谱。 前世姜念因为这些冷嘲热讽不知掉了多少眼泪,但现在这些话对她来说如同挠痒痒一般。 “我不配,二婶配吗?” 姜二夫人愣住了,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你一个商户出身的低贱庶女,当初若不是拿了无数钱财到姜家,又如何能得到姜家二夫人的名头?一个买来的名头,也值得让你耀武扬威?” 姜念面色淡淡,没有讥讽也没有蔑视,可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刀,狠狠捅进了姜二夫人的心里。 姜二夫人气的发怔,“我是你的长辈,你敢这么说我?” 姜念笑道:“二婶,我也不是很想要你这种出身低贱的长辈呢。” 姜二夫人目中露出凶光,但很快又平复下来,论口舌,她这辈子还没输过。 “人的命从出生就注定好了,兴许你付出无数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人家勾勾手指就拿走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等你到了京城,一定会领悟这个道理。” 清儿有些难过的看着自家姑娘,更为姑娘的尴尬处境担心。 乔氏母女一定会给姑娘很多难堪。 姜二夫人满意的听着姜念长长的叹息声,笑了笑:“这就是命,你要学会认。” 姜念却并非为了自己叹气,“二婶让我认命,还不如劝劝自己早点认命,我赌二婶去不了京城,二婶信吗?” 二夫人讥讽的看着姜念,她说自己去不了京城? 她有什么资格决定自己能不能去京城? 真是可笑! 正要开口痛斥,心腹方嬷嬷就疾步走了进来,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姜二夫人蓦的瞪大眼睛,狐疑的看向姜念,“说为了什么事没有?” 魏家竟然下了请帖,让姜念过府做客? 方嬷嬷面上的神情变得不屑又奇怪,“听说是咱们三姑娘帮了知府夫人。” 姜二夫人拧眉看着姜念,“你什么时候见过知府夫人?” 姜念轻笑。 上一世她在上京路上遇见了知府夫人孟清,孟清自幼患有过敏症,抱着儿子去寺求医的时候,死在了路上。 这一世她遇见孟清的时候,也就碰巧救了孟清一命。 姜二夫人见她沉默,不耐烦的催促了道:“我在问你话呢!” 清儿怕二夫人对姜念动手,赶紧开口答道:“昨天出门之后……” 她话音未落,姜二夫人已经转过身来,猛地用尽力气扇了她一个耳光。 清儿白嫩的脸上立即出现了几道指痕,踉跄着倒在了椅子上,话音戛然而止。 她显然是在报复清儿之前那几巴掌! 旁边的方嬷嬷更是疾言厉色地呵斥,“没规矩的小贱蹄子,主子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姜二夫人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讥讽,“知道自己要去京城了,就越发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撒谎都不眨一下眼,得罪了知府夫人,你们有几条命来赔?!” 姜念是姜二夫人看着长大的,性子倔的要命,不知服软,这么一个蠢人,怎么可能有救人的本事! 知府夫人可是内阁首辅的孙女,他的丈夫到泸州来放外任,回京之后必定也要进六部,前途不可限量! 姜二夫人气的咬牙,“死丫头,竟敢去招惹孟家人!若是处置不好,姜家都要被你给连累了!” 她说着,转身便要出去。 姜念早就习惯了她的刻薄,此刻冷静至极,“二婶,魏家是为了什么来,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等着你回来求我。” “求你?!” 姜二夫人冷嗤一声,觉得姜念是不是被“嫡长女”的名头给砸晕了脑袋。 “好啊,那我就等着看,你有什么本事让我求你!”姜二夫人一边走,一边琢磨怎么处置姜念。 大伯兄虽然在乎陈氏,但姜念一个从小不长在身边的女儿又能有多重要? 还说什么等着自己回去求她,真是可笑! 她这辈子又能有什么事,能求到一个小贱崽子身上! 路上碰见丈夫谢二老爷,二夫人抱怨道:“你看看那贱丫头,一说要去京城,竟然豁了命出去惹事!” 谢二老爷同样面色铁青,“去跟魏家说,只要不弄死怎么都行,姜家有这么多女儿,非要用她不成?大哥那里我会去说。” 姜二夫人听他的意思,似乎要从族里选个女儿做什么,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京城花、乔两族权势最盛。 第六章 姜二夫人愣了愣,心中狐疑万分。 乔家有乔贵妃,花家有花贤妃。 如果姜家也能有女子在宫中出头,姜家必定更进一步! 姜二夫人眸光闪了闪,难怪京城的大嫂不想让姜念回去。 本来这小贱人就要跟姜玉抢嫡长女的身份,入宫做了妃嫔,更要压她们一头! 她思索着到了会客的小花厅,就看见魏家前来送帖子的周嬷嬷。 周嬷嬷是知府夫人孟清的心腹嬷嬷,见了姜二夫人十分客气的行礼。 姜二夫人上前搀住她,一脸的痛心疾首,“那丫头从小就是个没规矩的,怕不是给知府夫人惹了什么麻烦?我已经狠狠罚她了,知府夫人没有什么事吧?” 周嬷嬷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姜二夫人见她神色有异,心中更是烦躁,“那丫头行事恶劣的很,怎么罚也还是磨不出性子!” 周嬷嬷脸上有些挂不住笑了,“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二夫人埋怨的话顿时卡住了,随后面色变得比方才更加恼火,“难不成她还有别的得罪知府夫人的地方?” 周嬷嬷眉头都拧起来了,看来这位姜三姑娘在家里不受宠啊! 她咳嗽了一声,明明白白的说道:“姜姑娘手法精湛,救了我们夫人一命,我们夫人请姜姑娘过府一叙。” 手法精湛?姜二夫人险些笑出声来。 “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哪里懂什么救人,怕不是骗了知府夫人,我第一定狠狠教训她!” 周嬷嬷急了,这姜二夫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二夫人!我们夫人是诚心请姜姑娘去府里做客的,现在马车就在外头……” 姜二夫人愣了愣,心中狐疑万分。 “既然如此……嬷嬷稍等片刻,我去找她出来。” 小贱人到底做了什么,知府夫人竟然真的要请她过去? 姜二夫人直奔姜念的住处,一进门就冷声喝道:“你到底惹了什么祸事,让魏家找上门来?” 先声夺人,这向来是姜二夫人处事的绝招。 姜念唇角勾起冷笑,只当没听到,慢条斯理的用鸡蛋给清儿敷脸。 姜二夫人上前一步,“你别跟我装神弄鬼!真闹出什么事来,只怕没有你的活路!” “魏家说要我的命了?”姜念淡淡的瞥她一眼,“那二婶早就拿棍子打上来了吧?” 姜二夫人被说中心思,越发恼怒,“你到底说不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救了知府夫人一命,魏家欠了我人情,所以来请我过去做客……”姜念微笑起来:“二婶,要让我去见客吗?” 姜二夫人早就不耐烦了,“废什么话,还不赶紧去!” 姜念却坐着不动,“二婶,还记得你打了清儿后,我说过什么吗?” 她说,让她求她。 姜二夫人眯起眼睛冷笑,“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有什么能耐让我求你!” 姜念笑了笑,“我没有能耐,那就劳烦二婶出去谢客吧。” 那怎么行! 知府大人手上还有一桩未结的案子与她有关,她绝不能得罪魏知府,更不能得罪孟清这个内阁首辅的孙女。 姜二夫人咬着牙极力忍耐,“你到底要怎么样?!” “二婶聋了?还是傻了?” 姜二夫人额头青筋暴起,尖尖的指甲几乎戳到姜念的鼻子上,“小贱人,你这是要造反吗!” 姜念扫了眼一旁满面讥讽的方嬷嬷,突然笑道:“要不然,咱们就换个法子……先前我小妹生病时,清儿去求方嬷嬷请大夫,当时方嬷嬷是怎么说的来着?” 方嬷嬷惊住了,想起当时随口说的,让清儿跪下来学狗爬学狗叫,就去通传的话,脸色变得僵硬。 “二婶,现在魏家有求于我,且性命攸关,今日见不到我,不知道会不会记恨二婶阻拦?” 姜念看着姜二夫人崩裂的脸,阴阴的笑了一声。 “要么今天方嬷嬷当众爬出去学狗叫,要么我就等着二婶得罪魏家。” 外面又派人来催了。 姜二夫人紧拧着眉头,看了一眼惊住的方嬷嬷,心里很快就有了决定。 这贱丫头记恨自己这些年对她的苛待,想出一口恶气,能用下人的脸面解决,又是什么难事? 她看了方嬷嬷一眼,沉声道:“方嬷嬷,你竟敢背着我刁难府里的主子……这一顿罚,也是你应当领受的!” 姜念微笑着看了姜二夫人一眼。 姜二夫人被一向看不起的晚辈拿捏,气的脑袋都要长出倒刺了。 方嬷嬷神色一阵变换,最后只能艰难的趴伏下了身子,咬牙学着狗叫爬出去了。 姜二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只觉得胸口闷痛的厉害。 心腹下人丢脸,她的脸面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方嬷嬷一路上都埋着老脸。 她在府里不说风光,也是极有脸面的,受训斥都是极少数。 让她学狗叫学狗爬,以后还怎么抬起头,还怎么统领那些捧高踩低的丫头婆子? 一想到自己以后都要被那些低贱的东西嘲笑,方嬷嬷身上就像长毛了一样难受。 跪到府门口,方嬷嬷的膝盖几乎受不住了,眼见姜念跟周嬷嬷上了马车,眼神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 姜念跟着周嬷嬷到了魏家。 知府夫人孟清亲自迎出来,“姜姑娘,昨日太过匆忙,我还没来得及谢你的救命之恩。” “夫人言重了,我也是碰巧懂得舒缓这病的方法,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一旁,周嬷嬷叹道:“我们夫人这病是从小就带在身上的,偏偏府里的小公子也有这病,夫人时常担忧孩子,近日愈发不好了。” 姜念点点头,“我曾无意中结识了一位师太,她的小徒弟因过敏症被家人抛弃,这舒缓之法是她教给我的,能极快的帮发病者平复下来,我可以教给夫人。” “当真?”孟清眼睛一亮,紧接着就抹起了眼泪,“姜姑娘,你真是个心善的人,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实不相瞒,我也有些事情想求知府夫人帮忙。” 孟清连忙说:“姑娘救了我,我本该报答,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决不推辞。” 姜念斟酌道:“其实我是想让夫人帮我引荐英诀大师,我妹妹得了怪病难以痊愈,听说英诀大师医术高明……” “这点小事,哪及得上姑娘的救命之恩呢!” 第七章 谋杀案 孟清当即让下人取了纸笔写了封信,吩咐下人出城去寺中寻英诀大师。 姜念连忙应承了,随后将舒缓过敏症的配方留下。 姜念说道:“魏大人外放结束之后,也要回京任职,咱们很快还能在京城见面,若有什么拿不准的,夫人随时来找我。” “有你这句话,我再放心不过了!” 临走时,姜念想求见魏大人,说自己是一桩谋杀案的知情者。 孟清很惊讶,但并未细问,而是带着她去见了自己的丈夫。 与魏大人一番密谈后,姜念回了姜家。 一下马车,姜老夫人就派了人过来叫她过去。 显然,二婶在祖母面前告她的黑状了。 不过姜念并不担心,吩咐清儿:“你去请祖母和父亲,还有二叔到前院议事堂来,就说府上有客人要来。” 清儿预感她要做什么大事,紧张道:“是,奴婢这就去。” 陈氏担心女儿,第一个赶到,“念儿,你想做什么?” 姜念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母亲不用担心,你在一旁看着就好。” 随后,众人陆续到了前院议事堂,却没看见所谓的“客人”,只有姜念一个人在厅堂里站着。 姜二夫人语气尖酸,“瞧瞧,瞧瞧,不过是帮了魏家一个小忙,这就支使起长辈来了!” 姜老夫人也是满脸愠色,“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客人在哪?” 姜平还要维持慈父的形象,并未开口训斥,姜二老爷就没那么客气了,“大哥你说,就她这样的性子,去了京城还不竟给咱们姜家惹事?” 姜平微微蹙眉,姜念噗嗤一笑,“二叔,你别激动,一会儿有你激动的呢!” 姜二老爷正要发怒,外面就来人禀报说,泸州知府魏大人来了。 众人一阵惊讶,难道姜念说的客人是他? 姜平是二品吏部侍郎,实权很重,当然不惧一个泸州知府。 但魏澜舟官声极好,岳丈又是内阁首辅,这就不能小瞧了,赶紧迎出去。 二人一番客气,魏澜舟就直言道:“实不相瞒,今日登门是有一桩案子要办。” 姜平有些惊讶,目光越过他看向魏澜舟身后的一对老夫妻,却并没有什么印象,只好先请魏澜舟进去。 姜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魏澜舟身上,只有姜二夫人的目光落在那对老夫妻身上! 她整个人不自觉的踉跄后腿,人磕在桌角上,撞的茶盏杯碟一阵咣啷乱响。 姜老夫人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姜二夫人脸色由青转白,“儿媳先退下了……” 姜念语气幽幽的阻拦,“二婶且慢。” 姜二夫人望着眼带几分嘲弄望过来的姜念,突然想起她那句“我赌二婶去不了京城”的话,背脊忽然冒出了冷汗! “你要干什么!小小年纪,整日装神弄鬼,真当没人能教训你了?!” 姜念对她死鸭子嘴硬的毛病早就习惯了,弯唇笑了笑,“二婶这么急着走,莫不是心虚了?” 众人听到这番话,都不由起了疑惑,都往那对老夫妻身上看去。 这二人虽然衣饰简朴,却不像寻常百姓,尤其那老伯,身着件青色长袍,看起来应是个文士。 姜念客气的问:“二位可认识我二婶?”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看向姜二夫人齐氏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凌厉! 那老妇人早就咬牙切齿的红了双眼。 中年文士开口说道:“在下认识,贵府二夫人,是原先泸州城有名的商户齐家的女儿。十几年前,她还曾是也是犬子的未婚妻!” 姜老夫人与姜二老爷听得这“未婚妻”三字,俱面色大变! 姜老夫人忍不住站起来,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问在下什么意思,何不问问贵府二夫人齐氏,当年是怎么以破壁之身进得姜家?” 姜老夫人听到这话,身子踉跄了一下! 姜二老爷的目光猛地看向妻子。 而姜二夫人僵在原地,吓得魂都没了。 她这副样子,再蠢的人也能看出事情不简单。 姜平出面问道:“先生有话请直说!” 姜家儿媳,居然被指称婚前还有这么一段,这如何了得! 中年文士道:“在下袁毅,与齐家原是邻居,后来齐老爷的商队被劫,惨死在外,在下便叮嘱内子,对齐家母女多照顾几分。没多久,我儿说他与齐氏私定了终身,我气怒之余只得为二人订下亲事。” “谁知道刚定了亲,齐家就反悔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姜家要聘娶齐氏,想着她嫁到姜家也能带契娘家一把,就忍下了这口气,更不曾将她已非完璧的事情透露出去。” “直到三年前,我儿突然收到一封信,说是旧友相叙,也未曾留名。我儿前去赴约,回来之后却不肯说那人是谁。前后来往两个月的时间,突然有一天,我儿的尸体在济山寺后山竹林被发现……” 姜二老爷听说三年前已经变了脸色,听见济山寺之后已经脸色铁青! 齐氏就是三年前怀上的霖哥儿,且怀孕之前,经常去济山寺上香求子! 原来求子,是这么个求子法? 袁毅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看着姜二夫人,“她不仅以破壁之身嫁入姜家,还在多年无子之后,勾引我儿,有孕后又杀人灭口!” “不!不是!” 姜二夫人凄厉地叫起来,她紧紧地抓住身旁的桌椅,整个人疯狂的抖瑟着。 “我没有杀他!更没有什么私定终身!你血口喷人!老爷!你不要相信他!我是清白的,我根本不认识他!” 姜二老爷瞪着她,额上的青筋都已经冒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成亲那夜我喝得酩酊大醉,翌日早上你却抽出带血的元帕,原来竟是骗我!所以你在嫁给我之前,已经有了别的男人?还与旧情人通奸生子?!” “我没有!”二夫人疯狂的摇头,“他们是污蔑我的!他们没有证据!” 说到证据,姜老夫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唯一的孙儿。 她的目光在袁毅的脸上打量了半晌,面色渐渐变的铁青。 “来人,去把那孽种带过来!” 姜二夫人几乎癫狂了,“不,老夫人!霖哥儿是姜家孩子,是姜家的孩子啊!” 可下人将谢景霖带过来之后,众人就全部都沉默了。 第八章 二夫人私通 因为姜霖跟和袁毅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姜黎抱着弟弟姜霖,被议事堂内的情形吓得说不出话来,甚至不敢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二老爷看向姜二夫人,脸上的冷然逐渐变成了震惊,一巴掌抽在她脸上,“贱妇!你还说外甥像舅!你这个贱妇!贱人!” 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接受自己的妻子不洁? 姜二夫人连连挨打,惊叫着挣扎,姜黎放下弟弟,大哭着上前拉扯,“父亲!别打了!” 姜二老爷却一巴掌将姜黎扇倒在地,继续殴打二夫人。 姜念笑起来,走过去扯扯姜平的袖子,“父亲快去拦着二叔些,二叔被欺骗愚弄就罢了,要是再背负个杀妻的罪名,那可太不值了。” 姜安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但这会儿还是先处置姜二夫人要紧,一会儿,她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姜平本是冷眼旁观,听姜念这么说,沉声阻拦道:“老二,住手,难道你真要打死她吗!” 姜安被人拖开,失声大叫,“拉我做什么?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竟这样坑骗我!我杀了你!” 齐氏在原地缩着不敢动弹。 姜念看着她说道:“二婶为了攀附姜家,以家人逼迫的谎言与未婚夫分开。但嫁到姜家之后你才发现,深宅大户之中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祖母嫌弃你是个商户女,一面用你的嫁妆,一面嫌弃你身份卑贱!你还曾骂祖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是吧二婶?” 齐氏闻言一个哆嗦,眼见姜老夫人脸上的怒气已经盈满,说道:“我不过是嘴坏了些,这些年来,又有哪里不尽心!” 姜念想到自己从小打到受过的辱骂,淡淡道:“嘴坏也是一种罪过呢。” 齐氏恶毒的目光扫过来。 姜念淡淡吩咐:“去将红莲带过来!” 姜二夫人一听她说要带红莲,眉目更加狰狞! 是姜念! 一定是她! 她今日刚去过魏家,魏家就来人了! 还有她先前说自己去不了京城的话! 一定是她从中作梗! 绝对是她! 她蓦地爬起来,箭一般地朝姜念冲过去,瞪圆了双眼,抡起手臂便要扇她! 只是姜念早有防备,脚步一错就站到了姜平身后,“父亲!二婶要杀我!” 姜平本已对齐氏毁坏姜家名声的事情生出厌恶,见姜念向自己求救自然不会眼看着。 他一脚将齐氏踹出老远,怒道:“你是嫌死的太慢?还敢动我的女儿!” 齐氏捂着胸口脸色惨白,惊恐的看着一众姜家人。 很快,红莲被带了上来。 姜念将那包象谷粉呈给父亲姜平看,“红莲已经与我如实交代,二婶让红莲在我上京的路上,用象谷粉引起惊马,想要害死我!” 议事堂内顿时一静。 姜平看着那包象谷粉,一瞬间已经想明白了什么,第一时间竟然不是问二夫人为什么要害姜念,而是与老夫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眼色。 姜念心中冷笑,却不拆穿,只期待的看着姜平,仿佛要让他替自己做主。 姜平怒指二夫人,“齐氏,你好大的胆子!念儿是你的侄女,你居然对一个孩子动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姜念说道:“还有呢,祖母寿宴上,郭公子将我堵在假山里的事情,也是二婶指使红莲做的!” 陈氏方才看着二房的闹剧一直没言语,此刻却忍不住出声,“是你?你为什么要毁我女儿的名声!” 姜念冷笑道:“二房要跟着父亲一起去京城,到时候二姐妹有更好的选择,二婶自然看不上泸州的亲事了,所以想利用我毁了这门亲事!” 紧接着,她又从袖中拿出那沓情书扔在二夫人面前。 “她不只想毁了我的名声,还想毁了母亲的名声!二婶!你把这脏东西放进我母亲屋里,随后就让人下药,是想让人以为我母亲通奸吧!” 二夫人咬牙看着姜念,“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这个贱人,竟然装的这么好!” 这便是承认了,众人都愣住了。 陈氏更是震惊。 给自己下毒的,怎么会是齐氏? 姜念眸中含着讥讽,看了眼二叔,故意说道:“二婶,这情书,该不会是你跟野男人偷情用的吧!” 此言一出,已经冷静下来的二老爷又按捺不住了,一脚踹在二夫人脸上,“贱人,你还有多少野男人!说!” 姜念心中嗤笑,如果她直接让红莲上来指认,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但二夫人现在已经是快臭肉了,没有人会替她开脱半句! “二婶,我知道你嫉妒我母亲出身好。陈家败落,你心里比谁都兴奋吧,把高门贵女踩在脚下的感觉是不是很好?这些年来你明里暗里为难我母亲,现在你的下场,是你应得的报应!” 二夫人呸的吐出一口血,“你得意什么!你以为你们能活着回京城?” 二夫人这话一出,姜念便是一笑。 这话已经能够说明,二婶背后有人,她是被指使的。 但无论是姜老夫人还是姜平,都不会让她再多说下去。 果然,下一瞬间,姜平一脚朝二夫人齐氏的喉咙踢过去,又准又狠! 二夫人当场就说不出话了! 陈氏还在思忖齐氏的话是什么意思,被姜平的动作给吓得不轻,她从不知道温柔儒雅的丈夫竟会这么狠。 姜念也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脚底蔓延至全身,父亲果然是知道的! 他需要维护的那个人,除了乔氏没有别人! 或者说,他维护的是自己与乔家的关系! 姜二夫人痛苦的捂着喉咙,吃惊的盯着姜平,一瞬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看着陈氏无声的笑起来! 姜念抓住最后的机会问道:“二婶的意思是,有人指使你害我和我母亲?” 她自己心知肚明,这话是问给母亲听的! 陈氏紧抿住唇看着二夫人,她想知道,当二夫人说出那个名字,姜平会怎么说! 但不等二夫人说话,下一刻,老夫人怒不可遏的吼道:“来人,齐氏妇德败坏,有辱家门,将她拉出去杖毙!” 陈氏嗤笑一声,她们都拿她当傻子! 第九章 心悸 姜念轻轻拉住她,冲她摇摇头。 不必着急,账要一笔笔的算。 看到二夫人被拖下去,姜黎和姜霖大叫着扑过去,却被下人拉开。 魏大人一直站在一旁。 姜二夫人杀人的事情本也是个死罪,姜家为了维护家族名声将其杖毙也无可厚非,便只是看着没有作声。 姜二夫人被死死按在春凳上,板子狠狠落下来,每一下都重到极致,没一会儿她就开始呕血,显然是内脏受损了。 姜念走过去,“我说过,二婶去不了京城,你为什么不信呢?” 姜二夫人挣扎着抬头看她,用口型说:“救我……” 姜念淡淡一笑,低声说道:“二婶,我比你更知道,谁想要我和我母亲死,你省省吧。” 姜二夫人满目狰狞的看着她,再次吐出一大口血,死不瞑目! “娘!” 被下人钳制住的姜黎姐弟悲痛欲绝。 姜老夫人一想到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孩子,竟然不是姜家的骨肉,她就觉得怒不可遏,指着姜霖,恶狠狠的骂道:“这个孽种,也该跟她娘一起死!” 姜霖虽然才两岁多,可已经会看人的脸色了。 见平日里将自己当眼珠子疼的祖母突然要杀他,顿时被吓住了。 袁老伯眼眶发红,一脸心疼,虽然齐氏罪该万死,但这是他儿子的骨肉! 魏大人开口说道:“稚子无辜,既然他是袁家骨肉,不如让袁家带走吧。袁老伯可愿意?” 袁老伯自然点头。 当着魏大人的面,姜老夫人当然不能硬拉着孩子将他宰了,只沉着脸不说话。 姜平当然更要顾着姜家的脸面,拱手道:“魏大人,这孩子好歹在姜家养了几年,我让人备些钱财,也算是尽心了。” 袁老伯却说道:“不劳谢大人费心了,这是我袁家子孙,我袁家自然会将他好好抚养长大。” 说完,袁家老夫妻便带着吓住的姜霖离开了姜家。 正在这个时候,门房来报,说知府夫人孟清带着英诀大师来了。 众人都疑惑的看着魏大人。 姜念主动解释道:“我帮了知府夫人一点小忙,知府夫人帮我引荐了英诀大师,来给小妹治病。” “砰”的一声,姜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陈氏嘴一颤,将女儿拉到身后,“母亲!您为什么咬死了不让人给心儿治病!” 姜老夫人手里的佛珠越拨越快,显示出她的急躁。 “你女儿那病,怎么能传到外面去给人知晓!我们姜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你丈夫的官还做不做!嗯?” 姜心的病,是姜家的秘密。 陈氏自然是希望遍寻名医给女儿治病。 姜老夫人却觉得这是个影响家族前程的隐患,极力阻止。 她说心疾多数是遗传的,女儿既然有病,父亲会不会也有一日会发病? 这难免会成为政敌攻讦的把柄!她儿子的官还怎么做? 她一直想把姜心给静悄悄的处理了,或是弄哑了,送去哪座庙里庵里养着。 但陈氏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可能同意! 她百般恳求,可姜老夫人在这件事上坚决不肯让步,一口咬定姜心是个祸害,不仅影响姜平的前程还影响姜家的名声。 “你若不想把她送走,那你也留在泸州!” 陈氏面色苍白,她等了十几年才等到跟丈夫团聚,现在婆母竟这样逼她…… 被姜念惩罚学狗叫的方嬷嬷,原本因为二夫人的死惶然不已,这会儿却又幸灾乐祸起来。 姜念竟然敢让她学狗叫,仗的无非是魏家人会给她撑腰。 现在姜老夫人的态度,分明对魏家不以为然的很,更不想让人给那小贱种治病! 果然,姜老夫人下一刻就对魏大人下了逐客令,“魏大人,齐氏的事情已经处置完了,眼下是我们姜家的家事,还请魏大人能够回避。” 魏澜舟皱紧眉头,不解的看着姜老夫人。 一般人家的当祖母的,听说孙女儿的病可以治了,还不欢欢喜喜将大夫迎进来。 姜老夫人居然还千方百计的加以阻拦,咄咄逼人? 真是太奇怪了! 这是姜家的家事,他的确不好参与,不过自家夫人有过交代,让他一定不能走。 正在为难,就听陈氏说道:“我留在泸州。” 在丈夫和孩子之间,陈氏选择了自己的孩子。 没有一个母亲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况且,她对姜平的感情已经无法延续,守着过去的情分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心儿的病不去京城便能治好,那么她也没必要非得去京城,孩子永远是自己的孩子,但男人,未必永远是自己的男人。 姜老夫人气得发怔,怒极反笑,“好!好啊!我的话如今是没有人听了,当年你就仗着自己出身高门,在我们家作威作福,现在娘家败落了,也不知收敛!” 姜老夫人被气的一阵剧烈咳嗽,涨红了脸指着陈氏冷笑。 “你今日若敢忤逆我的意思,我便一纸状书告到御前,告你大不孝!” 孝字如同枷锁,能让人美名传扬,也能让人粉身碎骨。 姜平便是事母至孝的典范。 陈氏却豁出去粉身碎骨也要给女儿治病! 她的目光有生以来第一次变得凶狠,“老夫人要告我大不孝,就去告好了,我也不惧让人知道,老夫人灭绝人性,要毒哑自己的孙女送去庵堂!” “你……孽畜!孽畜!” 姜老夫人被气的一个趔趄,魏大人还在旁边呢,这话岂能出口?! 她捂住胸口连声叫痛。 姜平见状利落的上前一步扶住了姜老夫人,动作娴熟的将她安置回座位上,“母亲息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姜老夫人声泪俱下,委屈至极,“儿啊!看看你娶了个什么恶毒的东西回家来?!这些名门贵女,哪里知道我一个寡妇的艰难,这是要逼死我啊!” 姜老夫人青年守寡,好不容易将几个儿子拉扯长大,几个儿子受不起她半滴眼泪,否则就会被人戳脊梁骨。 姜平身为姜家最出色的一个,更是被老夫人盯得死紧,动辄插手儿子的房里事,种种作为令人窒息。 第十章 邪术 后来陈家败落,姜老夫人直接把陈氏撵到了泸州老家。 只要陈氏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姜老夫人就会在姜念身上下功夫。 姜念从小不知吃了多少苦,陈氏为了女儿只能忍气吞声,有了姜心之后,就更被拿捏的死死的,不敢有半点反抗。 姜老夫人死死抓着长子的手,“儿啊!母亲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心疾要是传出去,你以后在朝堂如何立足?多年的努力全都要毁于一旦,你说,母亲有错吗?母亲做错了吗?” 陈氏看着丈夫姜平,不信他会不顾女儿的生死,“夫君,你会给心儿治病的对不对?” 姜平看着胸口急剧起伏的老母亲,为难道:“月月,娘身子不好,你别再刺激她了……” 陈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要听她的话?她无视你女儿的性命,你居然还要顺着她?!” 从前姜老夫人拿各种理由压她的时候,她都没有现在觉得这么沉痛难挨。 可久别重逢的丈夫,自诩深爱她的丈夫就在眼前,听说孩子的亲祖母要把孩子毒哑了送庵堂,他竟然无动于衷。 可笑!真是可笑! 姜平目光一直落在姜老夫人身上,对陈氏的话充耳不闻,厉声吩咐下人,“好好送英诀大师出去。” 陈氏见他当真要送英诀大师离开,不许给女儿治病,只觉得浑身冰凉失望透顶,一时间气急攻心,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姜平却看也没看她一眼,仍旧忙着安抚姜老夫人,给她顺气递水。 姜念上前扶住陈氏,悄声说道:“母亲,对父亲来说,维持纯孝的形象,显然比深情丈夫和慈爱父亲的形象更重要。” 陈氏咬牙,她能想通姜平为了权势另娶她人,却想不通他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 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原来我嫁的竟是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她几乎是嘶吼出声的,姜平的面色一瞬间变了。 好听难听的话,他都听过,猪狗不如这四个字,还是头一次有人用在他的身上,还是出自他发妻之口。 姜平面上隐隐现出怒意。 姜老夫人比他更激动,如同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脚指着陈氏,“拉出去!拉出去!辱骂朝廷命官,打她一百杀威棒!” 姜平沉着脸,“月月,你是在说我?” 陈氏讥讽的浅笑,“当孝子当昏头了吗?身身为父亲愚孝懦弱,眼睁睁的看着亲生女儿去死却置之不理!连做猪狗都不配!” 姜平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好大的官威啊!”陈氏讥笑了一声,“不管你们如何阻拦,我都要给我女儿治病!” 姜老夫人气得整个人都拔高了,“你给我好好说清楚,我儿子哪里对不住你,你身为她的妻子,竟然敢张口就这么辱骂他?!” “怎么能是辱骂?我说的分明是事实。” 陈氏已经看透了姜平的虚伪。 “他为了成全自己的孝名,对你做的恶视而不见,受尽了妻族好处却还要装清高,简直恶心透顶!” 姜老夫人干瘪的脸上褶子都气的发颤,胸口急剧起伏,像是要喘不上气了。 姜平有些惊慌,急忙催促下人:“老夫人的药呢?!还不快拿上来!” 他一面说,一面看了陈氏一眼,“你够了!” 陈氏要再说话,姜念却拉住了她,看向父亲,问道:“父亲可知道,祖母对心儿做了什么事吗?” 姜平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难看,反问道:“你祖母做了什么?” 陈氏听出不对来,“念儿,你说什么?” 姜老夫人看了一旁站着的魏大人一眼,忽然猛地拔高了声音,指着姜念说道:“妖言惑众!造谣生事!你要下拔舌地狱!来人来人!把她给我乱棍打死!” 姜念哼笑一声,从前对老夫人害怕到骨子里,如今也不过将她当成一个作恶的老妖婆罢了。 “祖母喊的这么大声,也不像有病的样子,那就好好说说我心儿的病是怎么来的吧。” 她表情冰寒至极,似乎早就看穿了老夫人的伎俩,“心儿那么幼小那么懂事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她难道不是姜家的骨肉,难道不是你的亲孙女?!” 陈氏瞪大了眼睛,什么下得了手? 她到底对女儿做了什么?! 姜老夫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对一屋子的下人沉声喝道:“还不把她给我拉下去!” 然而下人们早就傻了,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姜念看向魏澜舟,“魏大人,我祖母蓄意谋害人命,我、要、告、官!” 议事堂上顿时一静。 魏澜舟早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严肃道:“还请姜姑娘说明缘由。” 老夫人又开始上不来气了,一个劲儿的去拽自己的长子。 姜平有些焦躁了,“念儿,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是威胁,姜念听懂了,但她一脸无辜的说道:“父亲,女儿相信您是不知情的,您一定也是被祖母蒙蔽了吧?” 姜平神色微顿,“我自然不知道。” 姜念点点头,“那就请父亲耐心听听吧。” 姜平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他不能当着魏澜舟的面露出半分异色,否则回京之后必遭御史弹劾。 “你说……” 姜念这才看向姜老夫人,“祖母,您学了邪术,往心儿心口里扎针,是为了姜家多生男胎对吗?” 什么?! 邪术? 往孩子心口里扎针? 满屋子的人目瞪口呆,姜平也适时的看向自己的母亲表示震惊。 姜老夫人自己也呆住了。 姜念真的说了! 她真的当众说了出来! 她显然有些失去分寸了,猛地抄起了自己的拐杖就朝姜念打过去,“我打死你这个胡说八道的狗东西!” 姜念可比一个妇人灵巧多了,轻松避开,“祖母,你把针扎进我妹妹的身体里时,你有没有想过她会承受什么样的痛苦,有没有感觉到一丝丝心痛和罪恶?” 陈氏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了,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念儿,你说的是真的?” “前几天我出门时就听说过一个邪术,说是在族中挑一个女儿,在心口穴位上扎入一根针,以后家里就不会生女孩儿了。” 第十一章 畜生!畜生不如! 陈氏听的毛骨悚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姜老夫人。 老夫人最大的愿望就是生孙子! 可她真的能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姜念语气幽幽的吻,“母亲还记得心儿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么?” 有些事情只要捅破的窗户纸,就很容易想明白。 姜心头一次发病,就是在老夫人屋里睡了一晚上之后。 陈氏看着老夫人,脸色变得异常可怕,“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那么瘦弱的一个孩子,发病的时候水米不进,疼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那么的无助可怜…… 陈氏失声痛哭,“畜生!畜生不如!” “够了!”姜老夫人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已经如同一块爆碳:“你再敢说一个字……” 姜念直接打断她,“人心脏疼痛欲裂难免会失去理智,心儿那么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才会又喊又叫的打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心疾!祖母不过是想照着邪术,将心儿送到庵堂里供奉成灵童求子!” 姜老夫人一口痰卡在喉咙。 姜平赶紧扶住她,“念儿,你不要再说了!你祖母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姜平!” 陈氏大喊一声! 成亲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委屈。 刚嫁过来的时候,她也晨昏定省丝毫不敢放松,可是她渐渐的就发觉要保持对姜老夫人的尊敬实在是太难了。 这个老太太对儿子的掌控欲简直非同一般的厉害,对儿媳更是不当人看。 “姜平,你就像是她捏在手里的畸形儿,所以你也是个疯子!你们母子都是疯子!” 姜平被她说的脸色青白交加。 姜老夫人则指着陈氏痛骂:“你这个不贤的妇人,你们母女无凭无据,竟然如此败坏我的名声!” “是不是败坏名声,让英诀大师进来给心儿看看就什么都清楚了!父亲,您说呢?” 姜念不想再跟姜老夫人纠缠下去,她一辈子就只认死理,根本不知道错字怎么写,因为在她心里,错的永远都是别人,绝不可能是她自己。 姜平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魏澜舟,咬牙道:“去请英诀大师进来。” 魏夫人已经和英诀大师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被请进来之后都疑惑的看了看在场的众人。 魏夫人看向丈夫,魏澜舟冲她轻轻摇头。 陈氏心里最要紧的还是给女儿治病,她不再去看姜平和姜老夫人一眼,上前给英诀大师行礼,“小女刚发过病,筋疲力竭不好移动,还请英诀大师跟我来。” “月月!” 姜平上前想要拉住陈氏想要说什么,陈氏却避瘟疫似的躲开。 “你要阻止我,就先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听你的!”陈氏的声音很冷,根本不再给姜平任何机会,就疾步带着英诀大师离开了。 姜念自然也要跟上去。 她跟魏夫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魏夫人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坐在议事堂中一动不动,显然是要等一个结果。 …… 姜心这次发病折腾了许久,已经累的昏睡过去。 姜念对英诀大师说了银针的事,英诀大师很快就把姜心心窝处的那根针找到了。 陈氏捂着嘴,见英诀大师真的取出了一根针来,崩溃不已,齿间全是血腥味! 她根本想象不出来,女儿这些年遭受着怎么样的痛苦和折磨。 英诀大师是得道高僧,遇到这种事情也是一言难尽,忍不住叹息。 “老夫人似乎很有经验,银针刺入穴位里不会致死,又能随时取出,在关键的时候避人耳目。” 陈氏脸色泛白,正在想老夫人怎么会“很有经验”,外面的门就被砰砰敲响了。 林嬷嬷匆忙进了屋子,“夫人,老夫人她……她让大老爷写休书,要休了你……” 英诀大师听了这话,就起身告辞,“姜姑娘去除了银针,好生将养,身体会自行恢复,贫僧去议事堂找魏大人。” “多谢英诀大师救我女儿。” “阿弥陀佛,施主留步。” 见英诀大师走了,林嬷嬷急道:“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陈氏却一反常态没有半分为难,内心早就下了决定,“我也根本不想留在姜家这种地方了,他们能放过我,再好不过!我只担心念儿和心儿。” 她们是姜家的女儿,陈氏被休,是带不走两个女儿的。 别说女儿,就算是她的陪嫁和嫁妆也带不走。 姜念说道:“我们姐妹先不说,母亲是要离开姜家没错,但不是被休。” 陈氏抬眼,“你的意思是,和离?” “有魏大人夫妇在场,祖母还想拿捏母亲吗?” “你是故意让魏大人和魏夫人留在这的?”陈氏后知后觉,如果不是这样,魏大人一个外人,怎么会赖在别人家听丑事? “母亲主张和离,并且带着小妹一起走,否则,母亲就上京去告御状,父亲不会不答应的。” “那你呢?” “我要留在姜家。” 仇还没报,她怎么能走呢? “我跟魏夫人说好了,她们很快也要上京,母亲和小妹跟着魏家一起走,到时候咱们在京城见。” “你一个人留在他们身边?念儿,我不放心。” 姜念悄声说道:“我听二婶说,父亲想把我送进宫。” 她只能把前世知道的事情往二夫人身上赖了,反正死无对证。 陈氏吃惊之后便是愤怒,“怪不得他说要带我们回京,原来是有这样的打算!” “母亲听我说,父亲有这样的打算,绝不会放我离开姜家,你带着小妹回陈家,我的事再想办法。” 陈氏咬牙,“也只能这样了。” 母女二人刚说完话,外面就传来动静。 她们一同朝着门外看过去,就见姜平站在门外,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愤懑又无奈的喊了一声“月月”。 陈氏像是一只全身戒备的刺猬,“你想做什么?!” 姜平见她的样子,脸色随之沉了下去,“月月,我们谈谈。” 陈氏心中满是厌恶,但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好,免得对方纠缠不休。 她起身跟着姜平出了门,进了隔壁厢房。 第十二章 老夫人暂时还不能死。 床上的姜心突然啜泣几声,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姜念急忙过去安抚的拍了拍,眼中戾气浓郁。 小妹的命保住了,仇却不能不报。 但老夫人暂时还不能死。 她代表“孝”,对于京城的乔氏来说,同样是一座大山。 没了老夫人的制约,乔氏有那样强大的娘家,在姜家几乎可以横着走。 姜念不能让那样的情况发生。 等除掉乔氏,她会让她这位祖母,得到应有的下场! 清儿轻轻走进来,说道:“大老爷是来求夫人原谅的?” 姜念一双眸子里尽是嘲弄,“父亲与祖母本质上没有区别,始终觉得自己凌驾于别人之上,以为自己施舍的低低头,别人就该见好就收。” “但母亲看上去软弱,其实外柔内刚,她不会退让的。这次若退了,他们下一次会更加得寸进尺。”有些人就是如此,只要掌握了哪怕一丁点权力,也要将其发挥到极致,去控制所能控制的一切。 姜老夫人就是这样的人,她将自己母亲的角色运用的淋漓尽致,压榨掌控自己的儿子还不够,更要毫无理由的将儿媳踩在脚下。 隔壁屋子里,陈氏心灰意冷。 “成亲之前,你说母亲含辛茹苦将你们兄弟几人养大,你必须孝顺她,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你对她已经不是孝顺那么简单了,你是纵容她作恶!” 姜平面色难看,想要将陈氏揽在怀里,“月月,我母亲只是执念太深了,她不过是想要孙子……” “只是?不过?姜平,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陈氏这么多年来,一直将姜平放在心上,今日见了他的真面目,心里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东西瞬间崩塌了。 但女儿说的对,她该心疼是自己,不必为了别人的错误一直遗憾痛苦下去。 当断则断。 她厌恶的推开姜平,“今天就咱们就把话讲清楚,我没必要替她完成执念,也许乔氏愿意,你省点力气去劝她吧,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月月,你是因为乔氏才跟我使性子?可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娶乔氏……好了我知道了,事情我会解决,只要你跟母亲道个歉,这次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陈氏震惊。 “姜平,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她从来没听过这么可笑的话。 彼此都已经成了仇人,对方竟然还懵然不知,高高在上的等着你去低头道歉,然后他们再勉为其难的原谅。 她几乎说不清这是自大还是愚蠢。 “姜平,你给我听好了,你最好愿意跟我好聚好散,若非要拦我,我也不介意让你和你娘身败名裂!” 当年陈家鼎盛的时候,姜家还什么都不是呢! 陈家虽然败落了,但父亲的好些旧友,若知道她有求,不会不管。 姜平这么多年,也没少借着他们陈家的人脉办事! 如果不是顾及两个女儿的名声,她一定要跟他们玉石俱焚。 “月月,你怎么如此固执!”姜平见她如此决绝,面色陡然变了,“你难道还指望母亲改掉脾气去迎合你吗?她哪怕犯了错,难道我能杀了她吗?!无法改变的事情,何不忍一忍,让事情过去算了……” 陈氏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果断选择离开,姜平还想纠缠,林嬷嬷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夫人,老夫人要把魏大人夫妻俩赶走……” 陈氏猛地甩开姜平,头也不回的跟着林嬷嬷往外走,“这个家里有多少人是我的陪房,全部撤回来,没道理用我的人还要对我下手!” 林嬷嬷见她态度冷硬,显然是做好了决定,点头应下。 姜念从屋里出来,走到一脸怒容的姜平身边,“父亲。” 姜平一怔,随即皱眉看她,“你怎么也不劝劝你母亲?” 姜念叹了一声,“父亲,母亲为了小妹的事,是绝不可能原谅祖母的。父亲也知道,母亲表面柔弱,其实内心倔强,若真留在姜家,等回了京城,我真怕她跟乔夫人起冲突,到时,父亲也要两面为难。” 姜平忍不住回身看她。 姜念神色真诚,“父亲,不如趁这个机会让母亲带着小妹回陈家好了,等小妹身体好起来,母亲渐渐消气了,女儿会再劝劝母亲的。” 姜平凝视着她,“你不生你祖母的气?” “我自然生气,但我知道父亲的为难,一面是母亲,一面是妻子,我会听父亲的话,去了京城之后,不会跟祖母置气的。” 姜平欣慰的看着她,“念儿,为父没想到你是这么懂事的孩子。” 姜念笑笑,“父亲,咱们也赶紧去前院吧,早点解决母亲的事,咱们也好安心的上京。” …… 议事厅中,姜老夫人正在阴阳怪气的赶魏大人夫妇离开。 陈氏走进来,冷笑道:“老夫人要赶魏大人离开,是因为心虚么?” 姜老夫人面色微沉,完全没想到陈氏会是这种态度。 方才儿子不是去说服她给自己道歉吗? 只要陈氏道歉,她也不介意给她一个台阶下,各自退一步,事情就可以翻篇了。 谁让事情被外人知道了呢! 老夫人恼怒的瞪了魏家夫妇一眼。 可现在陈氏是怎么回事? 竟然这样跟她说话。 难道自己儿子都低头了,她竟还不依不饶? 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姜老夫人干瘪的脸更加难看了,“我是你婆母,你敢跟我这么说话!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 “很快就不是了。” 陈氏冷冷的打断了她,“我已经决定了要和离,以后你都不能仗着婆母的身份在我头上拉屎拉尿了。” 姜老夫人如遭雷击,僵直的看着陈氏。 姜念和姜平随后也赶到了。 姜平装作不知情,将罪过够推到老母亲身上,一脸公正的说道:“母亲,说到底,您不该那般对心儿,月月既然要和离,便也好聚好散。” 姜念心中冷笑,他当然想好聚好散,他怕闹大了,魏大人将消息带到京城,到时候那些御史便会将他喷的体无完肤! 还有外祖父的那些旧友,也绝不会看着不管。 第十三章 我倒要看看这姜念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从前母亲在内宅,谁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可她若想闹大,姜家的名声就真的完了,姜平不会真的想鱼死网破。 可姜老夫人居然还在纠结休弃跟和离的事,“和离?凭什么和离!这样大逆不道的东西,只配一张休书!” 姜平也被纠缠的厌倦了,干脆不理会老夫人的吼叫,亲自写了两份和离书,并写明了姜心跟随陈氏离开。 魏大人就是当地父母官,当场就见证了,并且拿出官印在和离书上盖好印章,陈氏和姜心至此就算是跟姜家无关了。 魏夫人对陈氏是充满了同情的,只是在姜家不便多言,只让陈氏收拾好了东西就尽管去魏家找她,等过些日子跟他们一起回京,才离开了姜家。 陈氏简直神清气爽,唯一的担忧就是姜念这个长女。 姜念却跟陈氏一样神清气爽,“母亲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的,再说,咱们都在京城,我随时可以回陈家去看望母亲和妹妹。” 陈氏点点头,也就不再纠结,不顾姜老夫人在身后跺着拐杖雷霆大怒,有条不紊的吩咐人将姜念之前就帮她收拾好的箱笼装车,毫不拖泥带水的带着姜心离开了姜家。 姜念松了口气。 清儿小声说道:“姑娘,老夫人做出这种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也太便宜她了!” “要不是捏着这个把柄,母亲和小妹怎么能干干净净的离开姜家?不过,事情发生过,就是发生过,永远都抹不去,咱们何必急于这一时呢?祖母早晚会付出代价的。” 将母亲和妹妹送出龙潭虎穴,她才能放开手脚。 乔氏,不知你准备好了吗? …… 回到自己的院子,姜念先去了柴房。 等待宣判的滋味更不好受,红莲这一日,心中千百种猜测,几乎快将自己折磨疯了。 一见到姜念,她就扑上来哭诉乞求,“姑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 姜念垂眸看着她,“红莲,你也是从小跟着我的,竟犯下这样大的错,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红莲听了这话,瘫坐在地,“姑娘,是奴婢对不住您……” 姜念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看在你被李婆婆蒙蔽的份上,我给你留条活路,以后贬做粗使丫头。” 红莲本以为自己是死路一条,没想到姑娘这样心善,顿时连滚带爬的磕头谢恩,“姑娘,您这样厚待奴婢,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做事,报答姑娘……” 姜念看她一眼转身出了柴房。 清儿轻声问:“姑娘,就这么放过她了?” 姜念冷声说:“二婶死了,母亲被下药的事情死无对证,红莲好歹是害我的一环,留着膈应膈应凶手也是好的,对方若是动手,咱们还可以趁机抓个把柄。直接让她死了,岂不浪费?” 清儿点头,“这倒也是,奴婢会盯着她的。” 姜念转而问她:“你要跟着我上京了,你的几个弟弟想必也要跟着你走。以后就让他们专门在府外帮我办事,跟你一样拿月钱,你意下如何?” 清儿刚补了红莲的缺,闻言更是大喜,跪下给姜念磕头。 “不瞒姑娘,您这般宽厚的主子,弟弟他们早就有这份心了,只是不敢贸然开口。奴婢先替他们给姑娘磕头,多谢姑娘提拔!”姜念欣慰点头。 清儿的三个弟弟混迹市井,身上还有点功夫,又因为为人仗义又有些头脑,身边跟了些忠心小弟。 有很多姜念想做却不方便出面的,他们都能起到作用。 “那就这么说定了。” …… 府里各院儿的箱笼都已经收拾好。 姜念昨日让母亲将能带走的嫁妆全部带走,自己只留了足够的银钱和随手用的东西,收拾完了只有两个小箱笼。 老夫人见状少不了要破口大骂,“你那个没良心的娘,当初口口声声说东西要留给女儿,不管姜家的死活,现如今却拿的一文不剩,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娘!” 陈氏嫁妆丰厚,可任凭姜老夫人往死了磋磨,就是咬死不往出拿,说这是以后留给两个女儿的。 姜老夫人也不敢明抢,否则事情传出去,丢人的是儿子。 婆婆惦记儿媳的嫁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姜念看着气急败坏的祖母,扫了一眼姜黎的东西,“咦?我记得二婶嫁妆也不少啊?怎么二姐姐也只有两个小箱笼?” 老夫人脸皮一紫,指着姜念说不出话来。 姜念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伤心道:“二婶真是心善,当初将嫁妆都拿出来供养祖母,如今人死了,东西也都没了,让二姐姐落得个人财两空!怎么天下间的娘,都这么狠心啊!” 拿也狠心,不拿也狠心。 老夫人被噎的骂不出来了。 姜黎看着老夫人的眸子里满是戾气。 当初学狗叫的方嬷嬷站在姜黎身后,本点不敢吭声。 二夫人死了,属于她的光辉岁月已经逝去,二姑娘被二姜二老爷厌弃,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张牙舞爪。 不过没关系,到了京城,一切都要重来。 她死死的盯着姜念,目光满是恶毒。 你就等着吧! 乔家那一干人,都是吃人的! 姜念察觉到方嬷嬷的目光,勾唇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转身走了。 清儿说道:“二姑娘可真是被坑惨了!到时候新的二夫人进门,她怕是更没好日子过。” “先别急着可怜她,二婶的死我也有一份,她肯定恨死我了,等进了京,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讨好乔氏。 乔氏能放着她不用?” 清儿顿时紧张起来。“那咱们可得好好防着。” …… 京城。 夜色悄然笼罩住侍郎府姜家。 暗黑的阴影穿过开启的长窗爬进屋里,姜平的平妻乔青蓉站在廊下,阴沉着脸,已不知多久没出声了。 翠秋声音低低的响起,“目前奴婢探查到的消息就是这样,李婆婆事败,二夫人身死,陈氏和离,都与姜念姑娘有关。” “她明明已经动身前往京城,到底为什么突然返回?” “毫无征兆。传来消息的人说,姜念姑娘突然要求掉头回泸州,后来马车因暴雨失陷泥地之中,她毫不犹豫选择卸马独行,神色很急,几乎是拼了命的往回赶路。” “肯定是齐氏漏出了马脚,这个废物!” 翠秋道:“虽然陈氏母女没死,但陈氏自请和离,夫人终于不用顶着平妻的名头了。” 乔氏却没有半点开怀。 这正妻的名头,等于是陈氏让给她的! 她怎么会舒坦! “那个二丫头姜黎如何了?” “二夫人通奸生子,老夫人对她痛恨厌恶至极,二姑娘被迁怒,差点来不了京城,还是咱们老爷开口说了一句,才带上了她。” “到底是二房嫡出,带过来总能有点用处,而且这丫头不受待见,不正好被咱们收为己用?” “夫人要利用她对付姜念姑娘?” 乔氏冷笑,“哼,我倒要看看这姜念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 第十四章 嫡长女 从泸州到京城要十几日的路程,祭祖过后,姜家一行终于动身。 春末雨凉,寒津津的气息令人不适。 眼看还有半日就到京城,姜平打算在驿站停留休息,老夫人却着急进京,一行人便冒雨赶路。 结果老夫人的马车轮子崩裂,只好在雨中停留,等人将马车修好。 急雨中,后方突然传来马蹄和车轮辘辘之声,姜念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拐弯处行来一队人马,虽在雨中,却个个整肃警敏,煞气凛然。 队伍中间,四匹高大健硕的黑马拖着一辆宽大马车,车檐下的金铃在骤雨中剧烈的摇晃,发出清空的脆响。 兴许是感到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马车里的人出声询问,“何事?” 听见询问,驾车的侍从答道:“国师大人,有几辆马车停在路上,好像是车轮坏了,路被挡住了。” 马车里的人伸出手,掀开暗青花纹的蜀锦车帘朝外面看去,却正正撞上一双春露般明亮灼人的眼睛。 男人狭长的双目微眯,薄唇透出一种对世事的疏离和淡漠。 姜念心口一紧,她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国师陆墨然。 国师陆墨然,本是空无真人的关门弟子。 庆昌十六年,天灾人祸频发,他奉师命入朝进龙珠,以保大越气运不灭。 自他入朝,国力果然日渐鼎盛。 百姓将他奉为神明,陛下也对他深信不疑,连军机要政都交予他来处理。 陆墨然及司天监的影响力逐渐渗透大越上下。 世家权贵对他又惧又怕,却又不甘被打压,背地里说他是妖人祸国,阴谋与刺杀从未停止。 明面上又假意迎合,想方设法让家族子弟进入司天监,找机会窥探国师的隐秘。 可司天监选人不看家世,不问学识,不分男女,只看机缘。 几年来,也只有寥寥数人成为陆墨然身边的“侍经人”。 而姜玉就是其中一个。 想到姜玉前世借着国师的权势对自己的打压,姜念面色阴沉下来,陡然放下车帘遮住对方的视线。 她得想办法知道国师到底看上了姜玉哪一点,好想办法阻止。 不过这件事不能着急,免得被国师察觉。 那边的陆墨然见那少女脸上一闪而过的忌惮和防备,眉头微微动了动。 他身边坐着的道童笑嘻嘻说道:“这个小娘子倒是特别,没对师兄露出崇敬痴迷来。” 那边姜平见车夫迟迟修不好马车,想让家丁去请来人帮忙,谁知往对方的马车上一瞄,居然是司天监的徽记,吓得他连连催促马车让路! 可见姜平对这位国师有多么忌惮! 道路畅通,陆墨然的马车毫不迟疑的走了,连看都没看姜平一眼。 姜平一直躬身恭送国师离开,才回到马车上。 坐在后面马车里的丫头们,好奇的张望,“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国师大人?竟生的如此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他是道士!” “道士不可以还俗吗?” “陛下怎么可能让国师还俗!” “是啊,陛下苦求长生,全指望国师呢!” 丫头们一阵惋惜叹气。 ··· 午时过,一行人进了城,早有姜府的人过来迎。 马车一直行到姜府二门才停下。 雨势渐小,姜念扶着清儿的手下了马车。 油纸伞下,她穿着素淡的雨过天青色绡纱儒裙,银线绣制的暗纹如水波流动,漫不经心中,便透出从容和尊贵来。 前来围观的姜府众人,都有短暂的愣神。 她们只听说姜念的相貌,像极了她母亲陈氏,但不少人都没见过陈氏长什么模样。 不过,能让当年的大老爷只一眼便决定娶回家的人,定是一副惊世的容貌。 现在见了姜念,众人便明白了。 难怪姜平明知陈氏母女是乔氏的逆鳞,也一定要接她们母女回来。 一定是舍不得陈氏吧? 但陈氏却主动和离了,还死了个二夫人,也不知道泸州具体出了什么事。 众人神色各异,眼神偷偷往乔氏身上瞄。 乔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醋海翻腾。 当年姜平就是被陈氏那张脸迷得找不着东南西北,她百般示好,姜平却还是娶了陈氏。 如今见了顶着这张脸的姜念,乔氏恨不得一把撕下这张皮! 姜玉站在母亲身边,也沉着眼睛紧盯姜念。 她本以为姜念在泸州长大,就算有名门出身的陈氏教导,也比不得京城长大的闺秀。 可对方通身的气派和容貌,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原本没将对方放在眼里的她。 此时有了浓重的危机感。 虽说她知道父亲的打算,可姜念若真入了宫,成了宠妃,姜家必定要靠着她往上爬,到时所有人都要捧着她,甚至听她的布置调遣! 这是姜玉不愿看到的! 她绝不允许这个莫名其妙的姐姐踩在她头上! 姜家的前途,不是有父亲么?! 难道一定要靠她姜念?! 就算父亲是假装捧着她也不行! 她不愿意! 姜玉抢了丫头手里的伞走上前去,甜甜的一声“父亲”。 姜平朝她投去慈爱的目光,“玉儿,父亲不在家里,你可乖乖听你母亲的话了?” “那是当然了,父亲,玉儿想您了!” 姜念听见二人处处彰显父女情深的对话,低垂的眉眼轻轻一瞟,就看见姜玉眉眼间掩不住的敌意。 见她看过来,姜玉一瞬间收敛了神色,细声道:“父亲,这位是……” 姜念看着她,微微一笑:“四妹妹,有礼了。” 姜玉听到这一声“四妹妹”,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 陈氏怀着姜念回泸州不久,乔氏就嫁进姜家怀上了姜玉。 二人也不过差了几个月出生。 姜玉在京城,根本没把姜念放在眼里,一向以姜家嫡长女自居。 姜平眉头微皱,他出门的时候,玉儿哭了许久。 显然是不想将嫡长女的位置让出来,其实给姜念嫡次女的身份也不是不行。 姜家人说她是二女儿,别人谁知道? 姜念在旁笑道:“父亲,四妹妹如此出众,女儿也不会给父亲丢脸的,既然回到了父亲身边,女儿一切都听父亲的安排,只希望能给家族带来荣光。” 姜平闻言不由沉吟,若要女儿入宫,自然是族中嫡长女的身份更能拿得出手。 至于到底会不会受宠,姜平根本没有考虑。 毕竟姜念这副容貌摆在这,那好色的老皇帝,怎么可能不喜欢。 到时候有姜家作为后盾,就算比不上乔贵妃,有花贤妃那样的本事也够了。 想到这,姜平下定了决心。 “玉儿,这是你长姐。” 姜玉有一瞬间的颤抖。 站在廊下躲雨看新鲜的姜家众人,听见“长姐”二字,都露出异样的神情。 三夫人程氏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乔氏,拈着帕子沾了沾面颊,笑道:“这样的品貌,可把咱们家的玉儿给远远比下去喽……” 第十五章 长姐…… 程氏的女儿,五姑娘姜嫣笑道:“我也觉得这个长姐比四姐顺眼!” 她重重咬住“四”字,显然是在看姜玉的笑话。 三夫人眉目一动,“既然顺眼,那你就多跟她接触接触。” 姜嫣笑眯眯的,“好啊母亲。” 府里的其他姑娘闻言,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长。 姜玉仗着父母宠爱,外祖乔家势大,性子骄纵的很,除了三夫人母女不买账,府里其他姐妹谁都得让着她。 现在这位新长姐,是和离的陈氏所出,显然跟乔氏母女站在不同立场。 三夫人母女这是要拉拢这位姜家“新宠”吗? 那边姜玉见父亲做了决定,使出浑身的力气,才含糊的说出两个字,“长姐……” 姜念冲着姜玉展颜一笑,“四妹妹不必多礼。” 老夫人这时被二老爷搀着走下了马车。 那张干瘪冷厉的面容看的众人胸口一滞。 府里的小辈都听说过她们这位祖母,是极度重男轻女的,掌控欲也极强。 就连乔夫人这样的高门贵女,当年也被她磋磨的苦不堪言。 三夫人程氏同样打怵,看见老夫人那一瞬间,脸色都白了几个度。 但她们二人身为儿媳,自要要殷切些。 一个孝字大过天! “儿媳见过母亲。”老夫人拧着眉头不满的看着她们,两个不下蛋的东西! 见她这副嫌恶的表情,别说三夫人程氏,就连心机深沉的乔青蓉都差点暴跳。 将老夫人甩到泸州这么多年,如今又要直面这老妖妇的刁难了! 乔氏按捺住火气,“母亲路途劳顿,先回院子歇息片刻,稍后,儿媳再带着小辈们去您那儿请安。” 老夫人只当自己是府里的最尊贵的妇人,趾高气扬的“嗯”了一声。 姜念将众人的表情收在眼里,暗暗勾唇。 躲在京城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乔氏也该受些磋磨了,气到爆炸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老夫人身上,可处处都是雷点! 顶着无数目光,姜念去府里事先准备好的碧玉轩梳洗更衣去了。 清儿等丫头们一个个心惊胆战,说道:“这府里的人虽然个个都在笑,可奴婢怎么看怎么渗人!” 姜念闻言一笑,“都带着一张假脸行事,能不渗人吗?” 不过,相比京城世家贵族,姜家毕竟根基浅,按照姜平迎娶乔青蓉算起,也才十来年光景。 因此府中的人事对于姜念来说,算不上盘根错节。 姜念略微梳洗一番,便有人来叫她去老夫人的上房去认亲。 “祖母可真是迫不及待要展现她的威势啊!” 松鹤堂是间大套院儿,两进院落,前后各有一个厅堂,四面围以回廊,后院有莲池假山。 是乔氏给姜老夫人安排的上房,屋里的摆设也件件都有来历。 上座的老夫人面色缓和了不少,显然对这院子十分满意。 乔青蓉处事圆滑,虽然厌恶极了老夫人,却还是将老夫人一个人拉扯三个儿子的“丰功伟绩”拿出来一顿夸赞,再将自己以老夫人为尊的态度明确表示出来。 姜老夫人十分喜欢拿捏高门贵女,仿佛这样做就能抬高她自己的身价似的。 她见乔青蓉低眉顺眼,心里便得意起来,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姜念踩着和悦的气氛进来,绕过六扇的琉璃大锦屏进了内堂,停在瓶插的长枝粉玉牡丹旁,略略环视了一圈,然后走到正中,朝上首自家的几位长辈行礼。 规矩让人挑不出半点不当之处。 三夫人难掩惊讶之色,看向乔氏母女的目光,更加幸灾乐祸起来。 这可是个劲敌啊。 姜平最担心姜念这个长女,怕她在泸州被母亲给磋磨废了。 可这段日子看下来,却是还好,尤其方才这一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煞是规矩好看。 他笑指着身边的乔青蓉,“快来见过你母亲。” 陈氏和离出府,乔青蓉扶正,姜念这个原配嫡女,当然也要称她一声母亲。 姜念低垂着眸子,压住心中的狂风浪卷,缓缓抬头朝乔氏看去。 乔青蓉生得一副极具攻击性的明艳相貌。 凤眼微扬,一身气度如牡丹芍药,贵不可言的华美。 与她母亲陈氏出水芙蓉般的柔婉气质相比,完全是两种美人。 即便年过三十,她依旧容光照人。 不过相由心生,乔氏心思深,算计多,看上去比她母亲要老练精明许多,导致她完全失去了年轻女子的柔美明媚。 姜念拿捏着表情,走到她跟前,福身道:“念儿见过母亲。” 乔青蓉自打姜念进来,目光就投在她身上。 她的相貌像极了陈氏,许是还没完全长开的缘故,比起陈氏更显得天真烂漫。 但她行动之间那股落落大方,以及顾盼之间藏于眼底的那股慧黠,却更令人印象深刻。 她含笑打量了姜念片刻,从丫头手上的匣子里取出一只八宝攒珠的赤金如意锁,双手递了给她。 “我听说念儿颈上有只普渡寺高僧开过光的项圈,于是备了这只如意金锁,念儿用得着就用,用不着就拿着玩儿吧。” 这如意锁当然是特地准备的,头回见面,无论如何也要受此重视。 也更显得她大度,不介意原配留下的孩子。 而且在姜平面前,她从不会露出半分不妥。 姜念称谢接过,礼貌性的拿在手上细看。 想了想,姜念笑眯眯解下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那只金锁,将乔青蓉赠的如意锁换上去,仰脸说道:“多谢母亲,念儿很喜欢。” 乔青蓉有一瞬的惊讶。 连姜平都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举动。 这无疑是得体又讨喜的。 乔青蓉看着如意金锁被挂在项圈上,掩住眸中的探究,脸上的笑容愈发可亲了。 “念儿喜欢就好。”随后她转头笑看着姜平,“夫君真是好福气,还有这么个宝贝女儿,也只有念儿这份从容大气,才衬得上这只来之不易的巧锁!” 姜念低头装羞涩。 三夫人也笑眯眯的打量她,夸赞道:“真真是个美人胚子,这样标志的品貌,谁见了都要喜欢的挪不开眼。” 她出身尚书府,身家也不差,十分大方的拔下发髻上的七宝琉璃金镂簪给了姜念:“好孩子,你若愿意,便常往二房来,跟你妹妹们一处玩儿。” “多谢二婶厚爱。我只怕叨扰了二婶,若能与长辈们亲近,我是求之不得的。” 三夫人听了这话心头惊诧,抬头细细看着姜念面上的亲近之意,心想这可真是个聪明的丫头,能认清局势,她笑容越发真挚了几分,“那就好!那就好!” 后宅之中有争有夺,三夫人程氏与乔氏的关系算不上好,那么二房就是姜念拉拢的对象。 第十六章 连翘,你看夏枯,不知哪里与你有些神似 而且……她看着二夫人身边站着的三姑娘姜嫣,眉目中溢出点点暖意。 这是姜家唯一对原身存有善意的人了。 姜平对姜念今日的表现十分满意,这样行事周全的女儿,才能放心的送进宫去。 姜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里的嫉妒和恨意猛地冲上来。 原本她也应该和姜念一样受到同等的待遇,可她如今遭祖母和父亲厌弃,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 行礼之后她便要退下,却没想到乔青蓉对她也露出极为亲切的目光,“这是黎姐儿吧!” 姜黎猛地抬头,“大伯母……” 乔青蓉拉住她的手,从丫头捧着的匣子里拿出一对水头极好的玉镯套在她的手腕上。 “好孩子,以后有什么难处,就来找大伯母。” 当着老夫人的面,她当然不能提二夫人,惹她厌恶。 但这话的意思也很明白。 你刚失了母亲,由不得父亲宠爱,真是可怜,大伯母会照顾你的。 姜黎的眼眶一下子红了,颤声道:“多谢大伯母。” 清儿站在姜念身后,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心道姑娘果然所料不错啊! 姜念眸光发冷,乔青蓉最擅玩弄权势,谋算人心。 书中原身受伤留疤不能入宫,就被嫁到了乔家,乔青蓉又是她继母,又是她姑母,结果就是,她在娘家也受气,在婆家也受气。 这辈子,她决不会再任她揉圆搓扁! 等三夫人也给过姜黎见面礼,府里的嫡庶孙女也几乎都到齐了,只有乔青蓉当初早产剩下的小女儿不宜出门走动,没有到场。 府里的小辈们先给姜老夫人见礼。 姜老夫人年逾半百,不苟言笑,眼尾和唇角垂的厉害,皱纹极深,给她冷肃的面容又添了几分狠戾,即便笑起来,也带着三分寒意似的。 书中的姜念看见这张脸,便就怵了三分。 如今她却不觉得,见多了人情冷暖阴私算计。 这姜老夫人,也不过欠收拾的老东西一个。 紧接着,乔青蓉又带着大房三房的小辈们见过了姜二老爷。 姜二老爷也一一给她们准备了见面礼,这些东西,还是原先二夫人准备的! 当然是出自二夫人的嫁妆。 姜黎看到这些东西,眼里的恨意更浓了。 随后,姜念跟姜黎又跟府里的姐妹一一见过,这认亲就算是结束了。 而姜老夫人,身为祖母,从始至终一毛未拔。 首先她底子有限,其次她重男轻女,再次,她认为应该是小辈来孝敬她! 姜念看着大房三房的嫡庶姐妹们奇怪的目光,心里笑了笑。 这府里,很快就会乱起来了。 …… 姜念院子里的东西大多已经安排妥当,只差一些涉及到个人喜好的东西还未完备。 傍晚,乔氏让下人给她送来帘幔。 “三姑娘,软垫枕套那些东西,针线房明日才能交工,奴婢先将屋里挂的帘子送来了。” 听到这声音,姜念抬眸,看到来人,眸中闪过一簇暗火。 那婢女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三姑娘,怎么了?” 姜念摇了下手中团扇,唇角勾笑,“没什么,就是看你和我身边的连翘很是相像,刚才差点认错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夏枯。” 夏枯? 这名字可不怎么吉利! 姜念笑道:“连翘,你看夏枯,不知哪里与你有些神似,身形也像。就把你之前做的那件衣裳拿来,给了她吧。” 连翘以为姑娘是想收买人心,连忙将自己新做的衣裳拿来给了夏枯。 “这是前些日子姑娘赏的料子,我做了两件,这件还没上身,你拿去穿吧。” 夏枯细看一眼,果真跟连翘身上的衣裙很像,只是裙摆的暗纹有些不一样。 “多谢三姑娘,奴婢很喜欢。” 姜念笑道:“去换上了给我看看。” 夏枯笑着应了一声,也没多想。 乔夫人如今是大夫人了,又管着府里的中馈,她是夫人手边的人,三姑娘赏自己也不稀奇。 夏枯到厢房换了新衣裳,过来给姜念看,果然脸型身形都跟连翘有些相似。 姜念笑眯眯的,“不错,像对姐妹花似的,以后你们不妨多来往。” 她这话一说,夏枯更加肯定,三姑娘是想收买人心,“奴婢谢姑娘赏。” 清儿这时进来说:“姑娘,针线房来了个丫头,说咱们糊窗的纱还没选颜色,让姑娘指派个贴心的丫头去一趟,她们好尽快给姑娘做出来换上。” 连翘上前,“姑娘,奴婢去吧。” 姜念摇头:“我还有旁的事情要吩咐你,就让夏枯去吧,反正她也要回去应付差事。窗纱那些东西,我也没什么好挑剔的,素淡些就好。” 夏枯刚得了赏,正高兴,立即应承了,“三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把差事办好。” 姜念笑道:“去吧。” 夏枯穿着新衣裳,喜滋滋的去了。 见她离开,姜念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夏枯和小丫头一路往针线房那边去。 管事妈妈听说三姑娘让人来选窗纱了,赶紧跟着去挑。 大老爷都已经认下她做府里的嫡长女了,情况不明之前,自然要小心伺候。 夏枯也是个有眼力见的,想着姜念手边惯用的东西,挑了几样清雅素淡的,便往回走。 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勉强能看得清路。 夏枯脚步匆匆,没发现身后跟了个人影。 突然,旁边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一声。 夏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还没看清楚,就被人从身后死死捂住口鼻! 夏枯大惊,呜呜着挣扎,使劲用手去掰那人的手臂。 但身后那人的力气不小,她根本挣脱不得,被人一路拖行到了树丛暗影之中…… 碧玉轩。 连翘已经铺好了床,“姑娘旅途劳累,今日早些睡吧。” 姜念卸了钗环,问:“那个叫夏枯的丫头,可来回话了?” “还没呢,姑娘只管歇下,奴婢等着她回话就是。” 姜念却执着道:“让人去问问。” 不多时,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进来回禀,“三姑娘,夏枯她……” “夏枯没什么事!” 乔氏的声音,打断了小丫头后面的话。 姜念赶紧起身行礼:“母亲,您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第十七章 是她害我! 乔氏的目光在连翘身上停留了片刻,笑说:“那个叫夏枯的丫头,毛手毛脚不小心跌到池塘里去了,我怕你知道了吓着,就过来看看你。” 姜念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露出吃惊神色,“跌进池塘里了?” 乔氏一脸温和,“你放心,就是呛了两口水,受了些惊吓,我让她家里人过来,领她出府养病去了。” 姜念拍拍胸口,“人没事就好,多谢母亲惦记我。” “你没吓着就行,针线房也是的,明早让人来就行了,这么晚了还选什么窗纱!” 姜念见乔氏眼中有异光闪过,不动声色的笑道:“母亲也是不愿我受委屈,这才急着给我这里添补东西。” 乔氏闻言,有些惊讶她竟这么会说话,滴水不漏的。 “好孩子,真是乖巧,平日多去找你妹妹说说话,她可盼着你来呢。” 姜念笑眯眯的点头。 乔氏拍拍她的手,“那你早些睡,我就先回去了。” “母亲慢走。”关了门,连翘小脸煞白,“姑娘……” 姜念沉着脸,“叫清儿进来。” 清儿应声进了屋子,手脚还有点不听使唤。 “奴婢应姑娘的吩咐跟着夏枯,亲眼看见一个黑影把夏枯给拖走了……” 连翘脸色唰的白了,“夏枯与我身形相似,那人是不是将夏枯当成了奴婢……” 清儿猜测道:“是有人想对我们几个下手?姑娘方才特意让夏枯换了连翘的衣裳,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 姜念冷笑道:“这天都落黑了,乔氏让人来送东西也就罢了,针线房那边竟然还让咱们去选窗纱,显然有鬼!” 连翘差点就命丧人手,声音发颤:“咱们才来头一天,她们就下这样的狠手……” 清儿恨声道:“就是因为才来头一天,大家都以为相安无事,才会放松警惕,再好动手不过了!” 姜念看着丫头们,“乔氏想控制我,自然要先断我的臂膀。没了你们充当我的眼睛耳朵,我在这府里寸步难行。” 姜念手心捏紧,书中连翘就是这么死的。 那个夏枯,可没少对原主落井下石。 这次用她抵了连翘的命,算是还了上辈子的债了。 清儿心细,问道:“不过,方才大夫人为何说夏枯没死……” “老夫人刻薄,乔氏哪敢在这个时候出错,府里死了人,到底不是什么好事。今日之事,就是前车之鉴,你们每个人都要警惕,可记住了?” “是!” 丫头们都心有余悸,赶紧应声。 …… 姜家三房,除了姜念的父亲姜平,是姜家最有前途的一位。 二老爷姜安、三老爷姜怀都以长兄姜平马首是瞻。 一大清早,三夫人程氏把姜怀送出了门,就去给姜老夫人请安。 路上跟身边的心腹嬷嬷说道:“听说老夫人昨晚交代大伯兄,要给二哥寻个像样的继室呢。” 郑嬷嬷惊讶:“二夫人尸骨未寒,就急着寻继室了?” 三夫人冷笑道:“老夫人是个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二哥也不是个有良心的,何况二嫂又是因为那种事死的。” 郑嬷嬷啧啧一声,“二夫人也真是大胆,为了生儿子讨老夫人喜欢,竟敢做出这种恶心事。” 提到儿子,三夫人眉眼寒下来,“也不知道姜家造了什么孽,竟然生不出儿子来。” 姜家的女人暗地里都认为这是姜家男人的问题,只不过不敢在明面上说罢了。 姜念这会儿也来请安,在门口遇上了姜玉。 姜玉变成了嫡次女,心里不知道怎么恨姜念呢,面上却笑盈盈的。 “长姐,你从小在泸州长大,有些规矩不懂,咱们闺中女子,最最要紧的就是名声。听说你先前一个人纵马回泸州?这怕是不成体统啊!” 姜玉的样子既天真无邪,又情真意切。 “长姐现在已经回到了京城,得为家里着想着想,不可坏了姜府书礼世家的名声。” 姜念笑着看她一眼,直接越过她进了屋子。 姜玉一皱眉,她竟不接招? 姜念给老夫人问了安,随后倒了盏茶递到姜玉面前,“多谢四妹妹提醒,我会记在心上的。” 姜玉挑眉,方才不理她,现在又做给祖母看? 她心中冷笑,就要打翻茶盏让姜念出丑,谁知姜念先她一步,手一歪,滚烫的茶水就朝她泼了过去。 姜玉尖叫着后退,脚却绊到花架,顿时仰脸往后摔了出去! “玉儿!”婢女眼疾手快,立即抱住了花盆,才没砸到姜玉。 可这盆花刚松过土浇了水,里面的花跟土哗啦啦从盆中脱落,全扣在了姜玉的脑袋上。 “啊——” 姜玉惊叫一声,可她不叫还好,一张嘴,糊了满脸的黑泥顿时掉进了嘴巴里。 姜玉双手乱舞,东抹一把西抹一把,呸呸吐着口水。 众人看着发髻散乱,满脸满身都是黑泥,钗环都摔飞出去的姜玉,全都惊呆了! 这一大早,可是满府的人都来给老夫人请安! 不知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紧接着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众人都忍不住了。 姜老夫人正想找个机会立威呢,顿时大怒的一拍桌子,“成何体统!” 姜玉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一刻丢完了! 她悲愤不已,手直直的指向姜念,“是她害我!” 然而姜念手里的茶端得好好的,刚才不过是虚晃一招。 “四妹妹,我倒茶感谢你的好意,你怎么就吓成这样。” 这府里,谁最了解老夫人,谁最能利用老夫人的性子给人为难? 当然是她了! 她可得让这些人好好尝尝这位祖母的威力! 乔氏赶紧上前将姜玉扶起来,挡住众人各异的目光,“老夫人,儿媳带着玉儿回去换衣裳。” 姜老夫人看向乔氏母女,冷哼一声,“这就是自小长在京城的孩子,就是这样的规矩!” 这话不自觉就将姜念给拉进来了。 昨日姜念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不就是说,姜玉一个从小长在京城的,还不如姜念这个在泸州长大的? 第十八章 因为她想害你啊! 姜玉气的脑仁儿嗡嗡作响,指着姜念,“根本不是我的错!” “还敢顶嘴!滚到外面跪着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姜老夫人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人。 姜念在她眼里虽然可恶,但姜玉从小不在身边,没受过她的管教,就是有罪! 现在她就是要管教管教她!让她知道这府里应该以谁为尊! “母亲?” 姜玉回头看乔氏。 乔氏压着怒气,冲她摇了摇头,拉着她出去跪着了。 其他人见老夫人这样处事,还哪敢多留,纷纷寻了借口告退。 姜念跟着众人一起出来,看见一脑袋土的姜玉,轻笑一声。 “四妹妹这副样子,可真是不成体统啊!” 姜玉脸上的神情一寸寸裂开。 姜念言笑晏晏,“咱们闺中女子,最最要紧的就是名声。四妹妹可得为家里着想着想,不可坏了姜府书礼世家的名声。” 姜玉的脸瞬间绿了,你倒是真记在心上了是吧! 跟在姜念后边出来的姜嫣眼里泛起笑意,这位长姐果然对她的胃口! …… 远途而归的人要去寺中上香去晦除尘。 老夫人最信这个,回京第三日就张罗要去庙里上香。 两个儿媳自然也要陪着,随同而去的还有姜念、姜玉、姜黎,再加上三夫人的女儿姜嫣。 至于两个儿子,老夫人觉得自己做母亲的完全可以代替儿子上香。 姜嫣跟姜玉不和,一直拉着姜念说话,要和她坐一辆马车。 姜玉则想从姜嫣嘴里套话,问问泸州的事,她们二人便坐到了一处。 姜念见乔氏和三夫人程氏跟着老夫人上了一辆马车,微微一笑。 对于老夫人来说,儿媳就是她的侍婢,自然要贴身伺候。 “长姐,你在看什么?”姜嫣心直口快,性情比府里其他姑娘要活泼大胆许多,这得益于她的外祖家,是尚书府,有人撑腰,自然过得舒心。 “我见母亲好像不太放心,方才在门口,似乎还在细细叮嘱四妹妹。” “听说四姐姐昨日跪的膝盖都肿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不在家歇着,一定要跟着去?” 姜念心道,因为她想害你啊! “四妹妹应该是有重要的事要做吧。” 姜嫣却没听明白她的提醒,转而说到了圣光寺后山的竹林上。 听她一路上叽叽喳喳,半个多时辰一会儿就过去了。 到了圣光寺下车,跟老夫人同车的乔氏和程氏的脸色都不太好。 姜念暗笑,必定是感受到这位亲亲婆母的威力了吧? 大师在山门前迎候,乔氏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随即介绍道:“这位是我们老夫人。” 老夫人见高僧前来迎接十分高兴,也双手合十称了声“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请。” 圣光寺占地广阔,寺内林木众多,宏伟庄严的殿宇伫立在低沉的唱经声中,更显古韵深沉,高高的佛塔之下,众生皆被衬托的无比渺小。 众人先到前殿上了香,随后到禅房休息,准备中午用过斋饭听大师讲经后,再下山回城。 如今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万物生发,生机勃勃。 姜嫣根本呆不住,出门时就约了姜念四处转转。 二人一路往后山逛过去,果然有一片盛绽的桃花。 姜嫣玩心重,丝毫没有察觉姜念正一步步引着她往崖亭的方向走。 姜嫣摘了朵沾着晨露的花瓣,要给姜念带上,姜念突然伸手“嘘”了一声,悄声说道:“五妹妹听见有人说话了吗?” 姜嫣一怔,低声道:“是有人说话,听着声音,是四姐姐?” 姜玉还真是有事要办啊? 崖亭一旁的假山里,姜玉语调咄咄逼人,“表哥,你可是泽阳侯的亲孙子,就眼睁睁看着大房过继嫡子,来抢爵位?” 假山里传来另一个声音,正是泽阳侯府三房嫡子薛守诚,乔氏妹妹的儿子,“过继的而已,祖父也没说要将爵位给他,不过是让他继承大房香火……” “人都已经上族谱了,表哥怎么还不知道着急,要是泽阳侯看中你也就罢了,人家分明没将你放在眼里!” “可……” “哎呀!六部以吏部为首,你抓住了这个机会,便能迎娶吏部尚书的外孙女!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姜玉的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努力控制着怒气,“你就甘心一辈子做个窝囊废,最后一事无成被人瞧不起?” 所谓的吏部尚书外孙女,正是此时听墙角的姜嫣。 乔氏显然是想让姜嫣嫁给她的外甥薛守诚,帮妹妹薛三夫人夺取侯府爵位。 而姜玉此时正在说服尽力说服扶不上墙的薛守诚。 姜嫣脸上的怒意已经压不住。 姜念轻声安抚道:“五妹妹,别冲动,先听听她们是什么打算。” 姜嫣咬牙按捺住,继续听下去。 薛守诚犹疑不定,最后还是咬牙下了决定,“那……我听姨母的!” 姜嫣听到这声“姨母”,却定此时是乔氏的主意,不由恨的牙痒痒! 这边姜玉则松了口气,总算说服这个废物表哥了,真是气死她了! “我娘是你的亲姨母,自然处处为你考虑!我也一样!不想便宜了那个嗣子!等你娶了我五妹,跟姜家和吏部尚书府都搭上关系,你用还愁前途吗?” “这事儿万一惊动了姨父,怕是不妙……” “不会的,我爹怎么可能把丑事张扬开来?况且,你也不必做的太过,只要弄乱的衣裳,让人看见就够了!这样比较容易成事,也不容易惊动外人!” 姜嫣听到这些话,心中一片冰凉。 平日里她就觉得姜玉虚伪,却也没想过她会用这么狠毒的招数来对付自己! 里面两人的声音压低了些,应该是在商量事情的细节。 姜念扯了扯她的袖子,二人轻声退离了崖亭的地界。 姜嫣气的小脸煞白,“我虽跟四姐姐不和,却从未想过害她,她却在暗地里如此算计我……” 姜念叹了一声:“世家大族后院多龃龉,五妹妹,你打算怎么办?” 姜嫣抬头看见姜念眼中的镇静,心里的惶然慢慢褪了下去,咬了咬唇,说道:“自然不能轻易算了!三姐,我不求你别的,只是必要时,还请你帮我打个掩护……” 第十九章 被殃及了 “这是自然的。” 二人各自回了禅房,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清儿忍不住说道:“看来大夫人母女不仅仅是针对姑娘,谁都逃不脱她的算计!” “薛守诚这个外甥继承了爵位,对乔氏有好处,她当然要费心帮着谋算。不过五妹一定会将事情告诉三婶,三婶也不是吃素的。这次我帮了她女儿,她总要念着我一份人情。” 虽然三夫人也不见得是个好人,但不会毫无缘由的去害别人,这就够了,谁又是纯纯的好人呢? 中午去斋堂用过斋饭,乔氏跟三夫人程氏就先一步伺候着老夫人去听经了。 姜玉问道:“咱们去哪里走走?” 她一边问,一边给姜嫣添了茶水。 姜嫣下意识的去想一会儿去哪,顺手就要去饮茶。 姜念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指,姜嫣猛然反应过来,瞬间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但她应对的也很快,对姜黎说道:“二姐,帮我拿块点心可好?” 姜黎娘死了爹不疼处境堪忧,一直闷闷不乐,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才反应过来,慢腾腾的给姜嫣递了点心盘子过去。 姜嫣趁着姜玉转头的功夫将手里的茶水全都泼了出去,待姜玉回过头来,她便笑道:“谢谢四姐。” 姜嫣吃了两口点心,不敢再待在这里吃喝什么,说道:“三姐,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姜念顺势起身,看向姜玉,“四妹去不去?” 姜玉说道:“你们俩去吧,我留在陪二姐。” 姜念闻言点点头,便跟姜嫣出了斋堂。 姜嫣方才全是装作镇定,这会儿手指尖都在抖,“还好三姐提醒我,不然我就中招了……” 姜念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四妹妹可真是滴水不漏,一不小心就叫人忘了防备……” 姜嫣死死咬紧牙关,“她跟她那个娘一样!整日笑里藏刀的!三姐,我知道此事你不便插手,后面的事我会看着办的。” 姜念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沾惹上身,而且三夫人肯定会帮她安排,自己就不必操心了。 不过,她还是提醒了姜嫣一句,“五妹,千万别把薛守诚直接宰了,他活着,才能恨的长远呢。” 姜嫣心头一亮,点点头离开了。 清儿拍着胸口,说道:“奴婢都差点绷不住了,怎么这姜家的姑娘一个个都这么多心眼?” 姜念说道:“你知道就好,平日一言一行都要注意,莫要让人钻了空子。连翘,你悄悄回去盯着些,看看是什么情形。咱们不插手,但也得心里有数。” 她望了望四周,看见不远处一处较高的山坡上一棵十分茂盛的菩提树,“咱们到那里汇合。” “是,奴婢明白了。” 连翘离开,姜念便带着清儿慢悠悠往那边的亭子去。 山林幽静,风吹簌簌,十分舒适。 姜念坐在大树下,清儿发现她耳坠丢了一只,“明明刚才还有的,应该就在这附近,姑娘在这坐一会儿,奴婢往来路上找找,马上就回来。” 姜念点点头。 菩提树长在崖边,下方的江水如一条碧玉带,环绕在山峡之间。 姜念坐在树下的大石上,想到了书中原主独自上京,红莲用象谷粉害她惊马落江的事。 暴雨中的江水汹涌可怕,从口鼻漫进肺里犹如针刺。 虽然她最后命大没死,腹部却被断枝刺穿受了重伤,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因此不能再入宫,最后被乔氏嫁到乔家,拿捏了半辈子! 正出神,耳边突然传来嗖嗖两声,利箭刮着她耳边的碎发直直插入前方的地面! 姜念惊得站起身,不小心踩到了一颗石子往后一滑,竟朝崖边滑落而去! 这一幕,好巧不巧的被找到耳坠急着回来的清儿看见了。 “姑娘!” 清儿尖叫着扑过去,想要抓住姜念的手腕,可自己也被拖拽着往崖边滑去! 姜念心中大惊,崖下就是沅江,难道穿越一回,也逃脱不了原主落江的命运?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姜念根本没有时间想出自救的对策。 眼看就要坠崖,一条铁索腾空飞来,缠住她的腰,将她从崖边拽了上来! 紧接着,耳边响起稚嫩的童音:“国师大人,这有个小娘子。” 姜念刚缓过一口气,听见“国师”二字,睫毛猛地一颤。 不远处,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死人,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国师陆墨然持剑站着,长发垂泄,宽大的袖袍翻飞,完美的五官衬着淡淡的眸色,孤高清冷,触不可及,宛如天上月。 只是他此时被死人与鲜血包围,显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 姜念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竟然又遇见了国师。 书中姜玉被国师看中,进入司天监,成了“侍经人”。 作为国师的心腹侍者,不说在京城横着走,那也差不多了,就是皇亲国戚也不敢轻易给脸色。 人人见了姜玉都要笑着称一声“姜女使”。 姜玉得势没多久,就手持尖刀出现在她面前,笑着对她说:“国师大人身受重伤,需水星的心头血入药。而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的好姐姐,姜家会记住你这份功劳的!” 手起刀落,姜念胸口被利刃刺穿,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地面。 取血之后,姜玉依旧没放过她,竟命人将她活埋! 失血过多无法行动的她,躺在坑底,尽管内心想要求救想要逃跑,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泥土将自己一点点吞噬掩埋。 原主窒息的恐惧仿佛又回到了身体里。 姜念下意识地收拢手指,僵硬地迎上对方略带探究的目光。 “你是什么人,该不会也想趁机刺杀国师大人!” 方才救她上来的小道童,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年纪,力气却奇大无比,手臂粗的铁索缠挂在身上,竟还行走自如,见她神色有异,立刻警惕问道。 姜念闻言心下一凛。 原来是有人刺杀国师,怪不得她方才听见刀兵之声,还有这一地的死人……而她坐在这里,就被殃及了。 第二十章 无论薛守诚醒来说什么,她都一口咬定他是在说谎! 姜念踉跄着起身行礼。 “见过国师大人,我是京城姜家的人。我父亲姜平刚调任吏部侍郎,今日我是跟着祖母来寺中上香的,偶然停留在这,并不知国师大人在此处!” 方才的惊惧已经消失不见,她神色逐渐恢复从容。 陆墨然瞟她一眼,神色冷漠,根本不想理会。 可目光无意间扫过她略微凌乱的领口下,锁骨处那一朵红梅,双目突然微微眯了起来,“姜家嫡长女?” 姜念微愣,随即答道:“是。” 她以为国师要做什么,但对方只是问了名字抬脚走了。 姜念望着那人的背景,微微蹙眉,方才这人明明都要走了,怎么又问起她的身份? 不过,她三番两次遇见国师,也算混个脸熟了,有了这个先机,她一定可以弄清楚姜玉是怎么进的司天监。 或是阻止,或是自己也找机会进入司天监。 清儿见国师走了,才心惊胆战的扶住她,替她整理好略微凌乱的衣裳,“姑娘,咱们快走吧……” 这一地的死人,实在太可怕了…… “走吧。” 姜念赶紧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回到禅房。 连翘一直在屋子里守着,见她满身尘土的回来,惊愕不已,“姑娘这是怎么了?” “倒霉碰上国师遇刺,姜嫣那边怎么样了?” 连翘惊怔了一下,才答道:“奴婢回来没一会儿,二姑娘跟四姑娘也回来了,不过二姑娘很快就被叫走了,说是老夫人让她也去聆听佛音,消除业障,随后就有两个婆子扶着个人高马大的丫头进了四姑娘的屋子……” 姜念勾唇一笑:“婆子应该是三夫人的人,那丫头必定是薛守诚假扮的,看来五妹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此时在姜玉屋中,她和薛守诚都不省人事。 “狗东西!也不撒炮尿照照自己!”姜嫣狠狠踢了薛守诚一脚,吩咐一旁的婆子,“你把他给我废了!” 婆子心头一颤,哪种废? 姜嫣冷笑道:“人若死了,大伯母只要给够了薛家补偿,事情总会过去,毕竟大伯母也是为了薛守诚考虑,薛守诚他娘的恨只会落在我身上。” 婆子有些懂了,“那……” “让他断子绝孙!让他生不如死,只要薛守诚活着一天,就会恨姜玉的撺掇,恨大伯母的馊主意!我要让乔氏母女永永远远的承受这份恨意!” 婆子道:“奴婢明白,请五姑娘转身。” 姜嫣沉脸转过身去,随后就听见“扑哧”一声,像是有什么被捏爆了! 紧接着她扔下一句,“把四姐姐的衣裳撕开”,就离开了姜玉的房间。 不多时,婆子也从屋里出来,恶心的擦擦手,淡然的去了前殿。 姜念在清儿连翘的服侍下换了衣裳,随后就去了放生池,姜嫣很快找了过来。 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各自选了一条小鱼,送进了放生池中。 老夫人几人出来时,正好跟她们碰上。 乔氏看见姜嫣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 姜嫣假装不知,笑道:“祖母,娘,大伯母,咱们要回去了吗?” 三夫人程氏点点头,故作不经意的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黎儿呢?” 姜嫣摇头,“二姐不是一直跟四姐在一处么?” 刚刚聆听过佛音的姜黎,半点都没有消除了业障的样子,脸色比来时还难看,闷声说道:“我来前殿时,四妹妹回房换衣裳了。” 于是众人回到禅房。 乔氏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直奔女儿姜玉的屋子。 一推门,众人就被屋子里的凌乱吓了一跳! 老夫人干巴巴的褶子脸瞬间染上怒意,“这是怎么一回事!” 姜嫣佯装要过去看看,三夫人作势拦住,“你们都留在外面,不许进来。” 随后,她紧跟着乔氏和老夫人走了进去。 几人绕过翻倒的桌椅屏风,就看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薛守诚。 那副惨相,连老夫人这样的恶毒妖妇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屋门砰一声被乔氏身边的赵嬷嬷给关上! 视线被隔绝了。 姜嫣冲姜念撇撇嘴。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姜玉破音的尖叫声,老夫人骂道:“鬼叫什么!” 随后一个亮的巴掌声传来,姜玉的声音戛然而止。 室内,姜玉手捂在胸前,嘴唇颤抖,显然是吓得不轻,“娘,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我,不是我啊……” 乔氏的嘴唇死死抿着。 三夫人掩住眸中的讥讽,佯装担忧的说道:“玉儿这事,只有咱们知道,自然捂得住,可薛二公子都这样了,就算你是他姨母,恐怕也抹不去这断子绝孙之恨……” 老夫人死盯着乔氏,“生不出来儿子就罢了,生出的女儿竟是这种下贱货色,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乔氏的脸颊上的肉不自觉的痉挛。 姜玉听见“下贱货色”几个字,脑袋嗡嗡作响。 她只是回屋换身衣裳,就人事不知了,她的两个丫头也不见踪影…… “娘,是有人陷害我的!我什么都没做!” 乔氏脸色铁青,显然是在思考对策。 三夫人一脸为难的摇头:“玉儿啊,他是你姨母唯一的儿子,也是薛家三房唯一的儿子,现在别说前途,连娶妻生子都不能了,你姨母能放过你吗?” 老夫人冷冷骂道:“哼,祸害了别人的子孙,你赔上一辈子都不够赎罪!” 乔氏听了这话神色一变,姜玉更是差点晕过去,“我不嫁,我才不要嫁给他……他都那样了……” 可姜玉又能抓谁来顶下过错呢? 这件事她可是始作俑者,薛守诚遭此大难,醒来之后一定会将事情和盘托出,到时候她依旧跑不掉。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一切都推脱到薛守诚身上! 无论薛守诚醒来说什么,她都一口咬定他是在说谎! 姜玉咬牙说道:“表哥趁我回来更衣,企图对我做出不轨之事!我一时错手,也是为了保住清白!!” 第二十一章 她没那么容易被欺负,先静观其变吧 老夫人痛心疾首的“嗨呀”一声,好似伤的是她的孙子,她啪啪拍着桌子,“我儿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恶毒的东西!让人断子绝孙啊!” 乔氏满身戾气的盯了一眼老夫人,她相信丈夫绝对不会让女儿嫁给薛守诚,但这老妖妇的话着实让人压不住火气! “薛家的事情我会去说。”乔氏说了一句,又叫了心腹婆子进来吩咐道:“先把守诚抬出去找个禅房安顿,再请个大夫来。 下人听了她的吩咐连忙去安排。 禅房外面。 姜念说道:“听说薛三夫人性情泼辣的很,知道儿子成了这样,还不得撕了四妹妹啊?” 姜嫣暗骂一声活该,“是啊,幸好她没来,要不然四姐姐今日的脸面必定是保不住了,当场就得被扯到薛家洞房!” 姜念心中暗笑一声,“咦?怎么一直没见四妹妹身边的丫头?清儿,你去帮四妹妹找找她的贴身丫头,看看她们躲到哪里去逍遥了!竟然连自己主子都看护不住!” “是,姑娘!” 不多时,薛守诚被抬走。 姜玉赶紧换了身衣裳,才从屋子里走出来,脸上还顶着老夫人扇出来的血红巴掌印。 姜嫣疾步走到姜玉身旁,“四姐姐,你还好吧?” 姜玉抬眼看她,质问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她还是软了声音,委屈道:“多谢五妹关心,我不过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姜念说道:“四妹妹也算当机立断,要是延误半分,兴许就要被他给污了名声,往后可怎么是好啊!” 姜玉死死咬住后槽牙,气的说不出话来,连忙低头抽噎几声以作掩饰。 这时,清儿进来回禀道:“姑娘,四姑娘的婢女找到了。” 姜念闻言,走到两个丫头面前,厉声喝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四妹妹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找不到人影!莫不是被薛守诚买通,商量好了来害我四妹妹!” 春分冬至两个丫头惶然辩解,“三姑娘,奴婢们绝没有做这样的事!” 姜玉眸光中的狠戾一闪而过,姜念这是要借机除掉她的心腹大丫头? “三姐……” 姜念一皱眉,打断她的话,“四妹妹,还是先问问是从哪里找到她们的吧!” 清儿闻言上前一步,“回姑娘的话,奴婢奉命出去寻找她们,正好瞧见二人在院子外面犹犹豫豫,想进来却又不敢似的。” “姑娘别误会!”冬至连忙解释,“奴婢被人打晕,醒来后便发觉不见了姑娘的踪影,回来看见几位姑娘都在四姑娘屋外站着,奴婢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不敢贸然进去……” 姜念冷哼一声,“你们找不见了自己的主子,难道不该第一时间进来找四妹妹,看看她是否出了什么事吗!在外面不敢进来,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春分冬至骇然对视一眼,连忙爬到姜玉脚下,“姑娘,奴婢们决不会背叛您!您一定要相信奴婢!” 姜玉暗恨姜念借题发挥,看了两个丫头一眼,说道:“我被薛守诚迷晕,想必也是他打晕了两个丫头,错自然不在她们……” “四妹妹,她们是你的贴身大丫头,你善待她们也没有错,可那薛守诚是谁领进你屋子的?要是没人帮忙,他能成事吗?” 姜玉攥紧了手心,薛守诚自然是受了春分冬至的接应扮作婢女进来的,可她原先要对付的是姜嫣!! 姜嫣看着姜玉的表情心中冷笑,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也跟着帮腔,“四姐姐,不如就把她们交给我拷问如何?我定帮姐姐问出个所以然来,免得你舍不得这两个丫头” 姜玉看向母亲乔氏,三夫人却先一步开口说道:“玉儿,你还得尽快回去跟你父亲他们想出个应对之策,否则你姨父姨母哪里可难以交代,丫头的事,就让嫣儿替你办了吧,她肯定不会冤枉了你的婢女。” 姜玉袖中的手忍不住发抖,看向姜嫣。 姜嫣勾唇一笑:“四姐姐处理薛家的事情要紧。” 姜玉咬咬牙,“那就有劳五妹妹了……” 姜嫣笑道:“四姐姐放心。” 寺里的僧医已经替薛守诚看过伤势,说是无性命之忧。 姜老夫人拧眉骂道:“真是废话,宫里那么多公公,不都活的好好的!赶紧回府处理此事才是正经!” 乔氏现在只要听她开口就觉得脑仁疼,吩咐下人道:“将马车匀出来一辆,将守诚好好安置送回薛家去,一会我要先回乔家一趟。” 姜念回到府里,府里风平浪静。 清儿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道:“听说大夫人回了娘家一趟,薛家也没找上门来,唯一的儿子废了薛三夫人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现在有乔家做和事佬,又有侯府压着,薛家三房夫妻俩再恨再痛也不敢折腾,但这份恨意时不时翻涌起来,早晚是个祸患。姜家这次,也少不得要付出一些东西来平息此事。” “怪不得老夫人嗷嗷叫着,说还不是我儿子给你擦屁股,听说大夫人从松鹤堂出来的时候,脸都紫了。” 姜念轻笑一声,“在老夫人眼里,他儿子的功劳就是她的功劳。” …… 国师府。 小道童李小九踏进空山居,“师兄,有消息了!” 陆墨然正在丹炉前打坐,闻言睁开眼睛。 李小九一屁股坐在陆墨然对面,“那位姜姑娘,十二年前的确随母亲陈氏去过辉县,是为了找神医治病,咱们的人已经找神医确认过了。” “什么病?这么多年过去,还记得如此清楚?” “姜姑娘年幼时,得了一种罕见的过敏症,无法根治,只能施针将她体内的毒素引向一处,再封锁周围经络,使之不再扩散。这样的针法,怕也只有神医能做到了。” 陆墨然点头,“原来如此。” 李小九一向是个话痨,津津乐道。 “师姑说她当时被救下,马车上的妇人并没露面,只隐约听见对方说到‘京城’。 倒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掀开车帘好奇的观望,而她的锁骨处有一个红色的梅花印记。” “看来救下师姑的人是陈氏,而那个小女孩,就是姜三姑娘。” 陆墨然淡淡“嗯”了一声,“难怪一直找不到人。” 原来姜念一直随母亲在泸州居住。 李小九又说:“姜姑娘的日子可过的不太平,陈氏刚与姜侍郎和离,师兄,咱们要不要给她们撑腰呀?” 陆墨然想到姜念那双警惕的眸子,说道:“她没那么容易被欺负,先静观其变吧。” 第二十二章 可惜,是个不识趣的美人 姜嫣大概因为姜玉倒霉的事情格外的高兴,主动要给姜念做向导,约她出去逛逛。 车子驶动缓缓出了巷子,离开永安坊,姜嫣就开始叽叽喳喳,跟她讲京城的各种趣事。 这就难免提到那个权势滔天,深受陛下重用的国师大人。 “京城百万人,也唯有一个这样倾绝众生的躯体,国师大人只要往那一站,便让人不知不觉忽略了他的相貌,那样的气势,任何男子都无可与之比肩,一举手一投足,都能给人无穷的威慑。” 姜念想到两次遇见国师,对方那副高高在上,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模样,就忍不住暗自冷哼,原主可是因为他而死的呢! 也不知道姜玉放了自己的血,真的给国师治好伤了吗? “他是个道士,长那么好做什么。” “唉,说的是啊……” 姜嫣感叹着,“大伯母的侄子乔大公子乔俊哲,虽然比不上国师大人,但也算世间较为完美的相貌了,陛下还曾夸赞他,说他有桂树之华,不过,我对乔家人没什么好印象。” 桂花以其淡然贞定的品格,深为世人所器许。 陛下称赞乔俊哲有“桂树之华”,后来更有人用“广寒宫中一枝桂,昆仑山上一片玉”来形容他。 姜念半垂着眸子,掩住冷意。 都是假象罢了! 曾经她也将乔俊哲当成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即便嫁入乔家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但她心中对乔俊哲还是有所期许的。 直到新婚夜…… 正想着,二人就听马车外面传来一声女子尖利的怒喝:“小杂种,你敢弄脏本姑娘的衣服!” 姜嫣唰的一下掀开车帘,“哎呀,刚说到乔家人就遇上了,真是晦气……” 姜念也看见了外面的乔家兄妹。 乔俊哲,乔明清。 一个是她前世的丈夫,一个是她前世的小姑子。 “走,咱们下车去看看。” 姜念跟姜嫣下了马车。 人群中间,一个手持马鞭、身穿红色胡服的少女,眼含戾色的指着摔倒在地的小乞丐。 原本姣好的面容,因此显得娇纵跋扈,咄咄逼人。 “我不是故意的……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小乞丐也不过七八岁大,身上被抽出几道血痕,此时吓得浑身发抖,脑袋抵在地上缩成一团,语无伦次的告饶。 乔明清却不肯放过他,“你说不是故意就行了?坏了本姑娘的心情,你一百条贱命也不够赔!” “啪”的一声,马鞭再一次狠狠抽在小乞丐脏兮兮的身上,长长的血凛子顿时贯穿了整个后背。 周围传来一阵阵惊呼,这小乞丐今日怕是要丧命了,就算成年人也未必成承受的了这样的伤势。 姜念见小乞丐疼的浑身抽搐,干瘦脏污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不由想起了自己小妹发病时的样子,心里痛的一缩,就要出声阻止。 姜嫣已经先一步扬声说道:“乔明清,你家是穷的连衣裳也买不起了吗?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乞丐,让你觉得自己很有本事?” 乔明清猛地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眉眼间满是被冒犯的怒意。 周围不由传来高高低低的议论声。 “是乔家的人,难怪这么嚣张……” “这小姑娘是谁啊,怎么敢多管闲事?” “别看了别看了,免得跟着遭殃,乔家人可不是好惹的!” 乔明清听见周围的议论声,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轻蔑的看着姜嫣,“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你吃饱了撑的,敢管我的闲事!” 姜嫣嗤笑一声,她最讨厌没脑子还嚣张的蠢货,直接给对方挖坑,“乔明清,你这么嚣张,是仗着贵妃娘娘宠爱你?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乔明清拉下脸,“哼,是这小乞丐冒犯我在前,我略施惩戒又有何不可?” 姜嫣鄙夷道:“听说乔家请了不少先生教导你,难道你连略施惩戒和草菅人命都分不清吗?这事儿要是搁在我们姜家,早就被长辈抓起来狠狠惩戒了!” “原来这小姑娘是姜家女儿,难怪敢出声啊!” “是啊,姜家门风清正,姜大人最是体恤百姓!” “啧啧,同样是官宦之家,这小辈的德行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啊!” 人群议论纷纷,几乎是一边倒的夸赞姜家。 姜嫣朝乔明清投去挑衅的目光。 乔家子弟常有仗势欺人的事发生,前些日子还有御史弹劾,皇上还因此训诫了乔贵妃。 乔明清反应过来姜嫣的用意,气的将手里的鞭子朝她甩了过去! 马鞭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凛冽之响! 围观众人尽皆色变,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姜念眉目冷沉,眼疾手快的拽着姜嫣转了半圈,堪堪闪过这一鞭。 “妹妹,不要胡闹!” 乔俊哲站在乔明清身后,一脸不赞同的劝了一句,人却半点阻拦的动作都没有。 姜念看见他那张虚伪的脸就觉得恶心,眼看乔明清一击未中还要再来,一脚踩在乔明清的鞭子上。 乔明清马鞭脱手,差点打到自己,立即朝姜念怒视过去。 姜嫣刚才吓得呆住,这会儿才缓过神来,“乔明清,你眼里没有王法吗!” 她好歹是京中能数得出名头的贵女! 乔明清嘴上说不过,就朝她动手,真是岂有此理! 乔明清却不理会她,只恶狠狠的盯着姜念那张惹眼的脸,哪里来的贱丫头居然敢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 “你是谁!活的不耐烦了?”姜念淡淡的看着她。 乔明清这两下子,也就能保证鞭子抽不着自己。 “怎么?乔姑娘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要么就是这天下之主?否则,怎么只有你能动手,别人却不能?” 乔明清大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根本没听出姜念话里的圈套,就要还口,他身旁的乔俊哲却是面色一沉,伸手拦住乔明清。 什么天下之主!这个丫头当真歹毒! 这话要是传出去,又要有人揪着不放! 乔俊哲眯眼打量姜念。 是个美人。 可惜,是个不识趣的美人。 第二十三章 明清,你没事吧! “来人,把这个对姑娘意图不轨之人给我拿下!” 乔俊哲比乔明清还狠,出口就要抓人。 周围顿时响起惶恐的窃窃私语。 姜嫣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对兄妹,“你们凭什么抓人!” 姜念却不慌,清泠泠的声音不急不缓。 “这京城果然已经没人能做乔家的主了吗?随意伤人、抓人,不知乔公子是要将我送进大理寺,还是刑部?难道朝中六部已经遍布乔家的人手,能够只手遮天,根本不怕御史弹劾?不怕皇上怪罪?” “你胡说什么!” 乔俊哲完全没想到姜念一个后宅小娘子,嘴巴里居然能吐出这样的话来! 姜念声音淡淡,“我胡说?乔公子敢大摇大摆的作恶,还怕人说?” “你!” 小门小户的女子,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姜嫣见乔家兄妹吃瘪,笑道:“乔家子弟如此跋扈,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难不成二皇子明日便要继承大统,才给你们这般大的胆子!” 乔俊哲一听这话,顿时汗透衣背,惹祸了! 姜念见乔俊哲有退缩之意,冷笑一声,示意姜嫣。 姜嫣也懂得见好就收,“三姐,咱们还是先给这小乞丐看看伤吧,再纠缠下去,这孩子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姜念点点头,便要跟姜嫣带着小乞丐走,没想到乔明清还不依不饶。 她伸手拦在二人面前,盯着姜念问:“三姐?难不成,你就是抢了我表妹嫡长女身份的姜念??你好大的胆子,别忘了,你还要叫我姑姑一声母亲呢!” 姜念轻笑一声,“是啊,我母亲如今是姜乔氏,是我姜家的人,要是让我祖母知道母亲胳膊肘往外拐,偏帮着娘家人,可要不高兴呢!” “你!” 乔氏昨日回娘家说薛守诚那件事的时候,顺便也将姜老夫人的难缠说了一通,乔明清也是在场的。 听姜念这么说,乔明清还真就不敢拿姑母说事儿了,要是让姑母知道自己给她惹了麻烦,自己也要吃排头。 但不提姑母,她也不会放过她,想伸手给她一个巴掌,给她点教训。 姜念也不出手阻挡,偏等着乔明清靠近她之后,很害怕似的拽着乔明清往旁边用力一带。 乔明清身子一个不稳,左脚踩了右脚,噗通一下扑倒在地! 四周全是嗤嗤忍笑的声音,都不敢相信的看着乔明清,这般气势汹汹的一击出手,居然自己给自己绊倒了? “明清!”乔俊哲连忙去看倒地的乔明清:“明清,你没事吧!” 乔明清脸着地,啃了一嘴的灰,满脸尘土,嗓子眼里传出一声怒极恨极的委屈哽咽。 她今日真是丢尽了脸! 什么时候,有人敢给她乔明清这样的难堪! “你!我要你全家上下都死无葬身之地!” “啊,全家上下?”姜念捂着胸口,长眉蹙起,既无辜又认真的问道:“你是指……九族吗?” 乔明清先前的不可一世已经消失不见,此时被气得七窍生烟,手指几乎要将姜念的脸戳个黑窟窿,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就给我等着吧!” 姜念看着乔俊哲,疑惑道:“乔公子,诛九族不是只有皇上才能……难道?乔家已经有了谋反之心?!” “你住口!”乔俊哲一向是以儒雅温润的形象出现在人前的,此时却被气的青筋直跳! “乔公子怎么气急败坏的,难道被我给说中了?!” 乔俊哲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明眼人都看的出今日之事只是眼前这个少女牙尖嘴利,可朝堂哪那么容易说清楚,权贵世族本就彼此猜忌算计,内里的阴私无数,万一被人利用上,可是大麻烦! 还有这些不明就里的市井无知斗民,若以讹传讹,也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不能再跟她纠缠下去了! “明清,我们走!” 他正要带着妹妹离开,众人身后突然传来马车辘辘金铃相撞的清脆声响。 紧接着,一群黑甲银刀的侍卫将人群拨散开。 “什么人在此喧闹。”侍卫们面目肃冷,行止有素,黑甲银刀透着凛然之意。 周围的看热闹的百姓下意识往后退的老远。 片刻,四匹异常高大健壮的黑鬃马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马目明亮,头微微扬起,自有不同于一般马匹的灵性。 这样神骏的马儿,似乎也昭示着车内之人身份的不同寻常。 车檐下金铃的碰撞在叮的一声之后止住不动,众人都朝马车望过去,乔俊哲眼神微怔,他当然能认出这马车的主人是谁,拽着乔明清赶紧上前行礼,恭敬道:“国师大人。” 姜念摸了摸鼻子,怎么又碰见他了? 车门打开,马车内的陆墨然微微转过头朝这边望过来。 逆光中,姜念看见他的面目一贯的沉朗清冷,捏着青色瓷茶碟的手指干净修长,犹如春水映梨花。 此时他的神色,让姜念忽然想起姜嫣之前形容他的话。 “那样的气势,让人觉得,他就是他,任何一个男子都无可与之比肩。一举手一投足,就像天神一般不自觉地让人仰望。” 陆墨然察觉到姜念的目光,往她那里看了一眼,眉目间溢出些许兴味。 这个胆大的丫头,还真是个惹事精。 周围的看客早已被侍卫驱散,留下的只有乔家兄妹和姜念等人。 乔明清偷偷去看陆墨然,眉目间隐含惧怕,方才的气焰早就灭成一股烟儿了。 陆墨然眯眼看了一眼那边浑身是血的乞儿,乔俊哲连忙说道:“国师大人,是家妹一时错手,伤了那乞儿,这便将他送到医馆,好生诊治,还望大人能饶恕家妹顽劣。” 乔明清脸色极为难看,却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陆墨然完全无视这对兄妹,示意离开。 乔明清气的一跺脚,却不敢违背国师的意思,拾起鞭子在身边的一个侍卫身上狠狠抽了一下,厉声道:“还不将这小杂种送到医馆去!” 姜念眸光扫过去,这一对畜生兄妹,早晚死在她手里! “五妹,我们也走吧。” …… 第二十四章 才能轮到咱们…… 姜府栖华阁中,屋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薛守诚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姜玉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姜嫣扣着春分冬至死活不放,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去逛街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玉儿!你冷静点!那两个丫头就算要回来了,你还敢用?” 姜玉神色一滞,“她们从小跟着我,必不会被收买。” “不会被收买,却未必不会出卖。” 姜玉瞳仁一缩,要是姜嫣用了什么手段,那两个丫头能不能扛得住? 乔氏沉眸劝道:“如果将她们要回来了,又发现不可用,再处置就难免寒了其他人的心,不如直接让她们死在三房手里……” 姜玉咬唇,与其主仆之间起了猜忌,事事存疑,还不如果断些。 “我知道了母亲。” 转念想到薛守诚,姜玉又是一阵反胃。 “姨母必定要怨恨我……” “咱们还不是为了提携她们!要是能娶了姜嫣回去,姜嫣再怎么不愿意,等生了孩子,终究要为了夫家着想!” 乔氏想到自己那个妹妹就觉得烦。 “还不是表哥不顶用,给机会都抓不住,还不如死了算了!” 母女俩越说越窝火。 “你父亲还从来没跟我生过这么大的气呢。” 姜玉情听到父亲生气,脸色微变,火气倏然散了,“父亲对母亲一向体贴,等气消了必定回头来哄母亲……” 乔氏点点头,“行了,你回去吧,这几日别去你祖母那里晃,免得那张臭嘴又说出什么话来,惹人嚼舌!春分冬至的事,母亲会替你处理,你无需插手。” 姜玉点点头,起身出了栖华阁。 …… 姜念二人被乔明清扰了逛街的兴致,索性打道回府。 路上,姜嫣也说起姜玉的两个贴身婢女,“四姐姐那两个丫头,什么都不肯说。” “圣光寺的事,妹妹已经明明白白了,她们就算说了,你又告到哪里去?到时候闹得家宅不宁,三房除了会挨祖母一顿骂,也捞不着什么好处。” “那倒也是……四姐姐自食其果,我这口气也算出了,可就这么把春分冬至送回去,岂不便宜了她?” 姜念提醒道:“她们是四妹妹的心腹,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少,这二人在你手上过了一遭,四妹妹还能信她们?就算她想不到,乔氏也能想得到。” 姜嫣微愣了片刻,沉下脸。 “照大伯母那脾性,该不会想让这两个丫头死在我这?这么一来,不就显得我这做妹妹的,非要逼死姐姐的贴身大丫头,凉薄冷血不懂事么!” “大房的丫头死在三房,到底不好听,还是防范着点好。” 姜念在姜嫣耳边嘀咕了几句。 姜嫣弯起眼睛,“多谢姐姐提点。” 柴房中。 姜玉的两个大丫头春分冬至,环抱着手脚缩在一起。 二人自圣光寺当晚就没有吃饭,此时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安静的柴房中只有老鼠窸窸窣窣,和二人肚子咕噜噜的响声。 冬至饿的头晕眼花,无力道:“姑娘一定会想办法救咱们出去的对不对?” 春分坚定的点头,“那还用说,咱们可是从小就伴着姑娘一起长大,还有人比咱们跟姑娘更贴心吗?只要三姑娘不要咱们的命,姑娘就一定能把咱们要回去。” “可是……咱们回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薛少爷那么惨,薛三夫人肯定不依不饶,总要先处理好这事儿,才能轮到咱们……” 冬至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要说话,柴房的外的锁“哗啦”一声被卸掉了。 二人吓了一跳,望向门口。 姜嫣唇角挑着一丝讽刺的笑意进来,“你们两个,竟然还在这里做春秋大梦啊。” 春分冬至对视一眼,低下头一言不发。 姜嫣冷笑一声,“薛家的事已经解决了,我都准备好了,要跟四姐姐谈谈条件,谁知她压根没有将你们要回去的意思。难道是因为你们帮薛守诚害她?” 冬至猛地抬头,“我们?害她?” “不然呢?薛家一力担下了这桩事,四姐姐片叶不沾身,可你们别忘了,那薛守诚穿着婢女的衣裳,还混进了女眷的院子,不是你们帮忙又能是谁?” 冬至张了张嘴,看向春分。 春分也瞪着眼睛。 姜嫣叹了一声,“你们服侍我四姐姐这么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你们落到我手里,就算被放回去,她还会相信你们吗?” 春分咬唇,半晌说道:“奴婢对四姑娘是绝对忠心的。” “可惜,四姐姐未必这么想,说不定,现在正琢磨着怎么灭口呢!” 冬至面无表情,“五姑娘不必说了,四姑娘的事情,奴婢们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姜嫣摇摇头,“朽木不可雕也,那咱们不如就赌一赌,看看四姐姐会来救你们,还是会来杀你们!” 她走到门口,用春分冬至能听见的声音吩咐守门的婆子:“天黑落锁之后,你们就不用在这守着了,躲在在暗处盯着,要是有什么动静,立刻禀报于我。” “是,姑娘。” 春分冬至对视一眼,根本就不相信姜玉会让人来杀她们。 夜色渐深,春寒侵染整个柴房。 两个丫头又冷又饿,只能靠在一起取暖。 虽然她们不相信四姑娘会杀她们灭口,但大房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也让她们心乱不已。 夜半,门外突然传来一丝动静。 两个丫头立即来了精神,细细听着外面。 一个声音轻声唤道:“春分?冬至?” “赵嬷嬷!是你吗?!” 春分听见声音激动的扑到门口。 “嘘,你小声些!” 赵嬷嬷把柴门的缝隙拉大,小心不让闩门的铁链发出响声,说道:“这是几个馒头,你们先垫垫肚子,姑娘说了,她已经想了办法,明天就能把你们从五姑娘那里接回去!” 春分兴奋的低呼一声:“太好了!” 赵嬷嬷说道:“好了,别声张,姑娘的事你们可别多嘴,安心等着姑娘救你们出去。” “赵嬷嬷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背叛姑娘!” “那是自然的,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们安心等着吧,明天就能回去了!” 第二十五章 有毒 春分接了馒头,赵嬷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就没动静了。 春分开心的将馒头拿出来,递给冬至一个,“咱们明天就能回去了!” 冬至看着馒头眉头皱着。 春分问:“怎么了?你怎么半点也不高兴?” “方才赵嬷嬷叮嘱咱们别多嘴,你也听见了。” “是啊,怎么了?” “要是姑娘真的坚定的相信咱们,赵嬷嬷怎么会这么说!” 春分迟疑道:“也不过是顺口叮嘱一句罢了。” “既然说出了口,自然就是这么想过……难道姑娘真的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信任咱们了?” 春分皱眉,“怎么会?赵嬷嬷的话,也未必是姑娘嘱咐的。” “你别忘了,赵嬷嬷是夫人的身边的人,怎么姑娘的人不来,却是赵嬷嬷来?” 春分一怔,手上的馒头突然就不香了。 冬至从发髻上拔下银簪子,刺入馒头,片刻,银簪便染上一截黑。 春分手里的馒头吧嗒一下落地,“怎么可能……” 不多时,暗处盯着柴房的婆子去姜嫣房里禀报了一声,姜嫣便披了衣裳出来。 见两个丫头呆怔的看着滚落在地的馒头,笑道:“如何?现在你们还不相信我说的话?赵嬷嬷可是我大伯母身边最贴心的人,总不可能是受我指使吧?” 冬至冷着脸,“即便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叛主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四姑娘既然要杀她们,她们就更不能说了,要不然,她们的家人定是性命不保。 她一把抓起地上的馒头,就要往嘴里塞! 姜嫣吓了一跳,一脚踢过去! “你不要命了!” 冬至忍不住发抖,脑筋却是清醒的,“我死了,我家人才能活。” 姜嫣笑道:“倒是个好丫头,我倒舍不得为难你们了,不如这样,你们二人就借机假死,我将你们送到庄子上去躲一躲,等你们的家人脱离四姐姐掌控,咱们再谈以后的事,如何?” 如果能活,谁又想死。 冬至咬牙沉吟半晌,说:“如果五姑娘真能救出我的家人,奴婢以后必为五姑娘赴汤蹈火,但关于大夫人和四姑娘的事,请恕奴婢不会透露半个字。” 姜嫣一笑,“也罢,就按你说的。” 三姐说的对,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来日方长。 第二天,春分冬至死在柴房的消息传开。 姜玉第一时间出现在三房,想要质问姜嫣为何这么狠,一定要逼死她的贴身大丫头,结果被告知姜嫣一大早就跟姜念出门去了,就连三夫人也有事回了娘家。 姜玉微张着唇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春分冬至的尸身呢?” 丫头回道:“凌晨时候婆子发现她们畏罪自尽死了,就禀报了三夫人,三夫人觉得留在府里晦气,便让人卷了席子抬出府了。” 姜玉气的手指尖都在抖。 她们肯定是故意的! …… 昨天姜念被乔明清那个扫把星扰了兴致,姜嫣便要做东弥补姜念。 姜念提出去南桥头的烧鹅铺子。 为了让姜玉扑空,两人一大早就出了门。 姜嫣兴奋道:“四姐姐一大早听到消息,八成就赶着去三房使坏了,却发觉我们都不在,肯定气的头顶冒烟!” 姜念弯起唇角,她甚至能够想象的到,姜玉在三房哭那两个婢女,然后指责姜嫣心狠手辣的场景。 这种泼脏水的手段,前世姜玉可没少在她身上用。 姜嫣心情好的不得了,“回去我得让丫头好好跟我说说,四姐姐听说我出门了,娘也不在,甚至连尸首都搬走了的时候,那种没有任何发挥余地的表情!” “希望四妹妹能按照咱们想的,放了两个丫头的家人。” 春分冬至咬死了什么都不说,但姜念根本无所谓,她本来不需要她们说什么,只要能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证明是或不是就行了。 人要留着用在关键的地方。 姜嫣说道:“肯定会,忠仆死了体恤家人,借以换取其他人的忠心,这是四姐姐惯用的手段。她今日没抓住机会在三房闹,肯定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突显她的宽厚。” 姜念但笑不语。 马上还有一场大戏,不知道姜玉母女接不接得住! “咱们到了!” 烧鹅铺子前,姐妹俩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姜念对清儿说:“你不喜欢吃这个,便四处逛逛去吃点旁的,一会儿再回来找我们。” 清儿欢快道:“是,姑娘。” 其他人一起进了烧鹅铺。 等众人吃的差不多了,清儿也从外面回来了,不动声色的朝姜念点点头。 姜念用帕子点了点唇,说:“咱们去买些点心带回府孝敬祖母吧。” 说起祖母,姜嫣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姜念好笑道:“祖母正恼怒四妹妹呢。” 姜嫣眼睛一亮,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们借机表现表现,祖母只会更厌恶姜玉! 卖点心的店铺就在隔壁街,几人步行往那边走,姜嫣似乎看见了什么,突然顿住脚一个转身拉着姜念躲到角落。 “三姐,你看前面那个,是不是……大伯?” 姜念抬眼看过去。 一个身穿长衫,唇上下巴留着些胡子的男人走在前面,怀里还抱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 “父亲?”姜念佯装惊讶,“我父亲怎么会在这里,那个小男孩又是谁?” 二人悄声尾随,就听见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喊了声,“爹爹”。 姜嫣震惊的盯着前面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仿佛堪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三姐,大伯他……有个儿子!” “是啊,我爹居然有个儿子,要是祖母知道了,怕是要乐疯了!” 姜嫣眼里溢出狂喜的光芒,“我只想看到大伯母和姜玉被气疯!” 姜念勾勾唇,这件事她若是出头挑明,必定会惹怒父亲姜平,对她无益。 乔氏刚算计过姜嫣,三夫人乐不得给乔氏找麻烦,借她的口说出来最好不过。 “这样的外室子,最容易搅合的家宅不宁,还是早点告诉母亲,是去母留子还是接到府里做姨娘,总该打算打算不是?” “三姐说的对,正是这个道理。” 姜嫣对姜念的立场清楚的很,一本正经的点头,眼里却满是好戏开锣的兴奋。 “媋儿,你跟上去看看,最好能找到这小娃娃的娘在何处,是不是大伯养的外室,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是,奴婢明白。” 姜嫣今日是故意要躲着姜玉,免得她借题发挥,便不打算回去那么早,一直逛到下午,两人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姜府。 姜嫣着急跟三夫人说大伯有外室的事,便跟姜念说:“三姐,一会咱们在松鹤堂见。” 姜念笑着应了。 回到碧玉轩,她叫了连翘过来询问。 “我跟四妹妹出门后,姜玉都做什么了?” “四姑娘听说春分冬至死了,到老夫人面前很是伤心的哭了一阵,显然是想告三房的状,让老夫人惩罚五姑娘。没想到老夫人思路离奇,说丫头们心里生了野草,拔光了还是会长出来,死了便死了,再挑两个好的就是。” 清儿嗤的一声笑:“四姑娘早晚要被气死。” 连翘也笑:“随后大夫人做主将春分冬至的家人放了,给了卖身契,还给了些银两,让他们回乡安置。” 一切都如姜念所料。 …… 第二十六章 这府里的传言…… 晚膳后,各房到松鹤堂请安。 其他人都好好的,只姜平过来打了个转就要走:“儿子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多留了,待过几日闲下来,再来陪母亲。” 老夫人摆摆手,“你去吧。” 姜平随即退了出去,也没看乔氏一眼。 乔氏本想叮嘱几句,话也卡在了嗓子眼里。 三夫人一笑:“看来大伯兄真是忙的脚不沾地,要在往常,可还要大嫂细细叮嘱了,才能安心出门呢!” “我们老爷这几日的确忙坏了,连饭也顾不上吃,昨晚更是累的直接在前院书房睡着了。” 三夫人却话锋一转,“我身边丫头说,在柳胡同看见了大伯兄,怀里还抱了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十分亲近的模样,也不知是什么人……” 众人闻言面色都变了。 姜老夫人抓住了关键,“一个小男孩?” 乔氏脸色难看,“弟妹,别是看错了吧?咱们姜府好像没什么亲眷住在柳胡同的。” “大嫂,我身边的丫头也都是有规矩的人,若是没看分明,怎么会乱说话?方才本要问问大伯兄,谁知他事急人忙,转身就走了,也没顾得上。” 乔氏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听了三夫人的话,也控制不住面上发僵。 这些话要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未必会相信,但三夫人敢当着老夫人面说,必定是有几分把握。 她心下狐疑:“说不定是有什么旁的缘由,等我们老爷回来,我问问便是了。” 三夫人点到即止,不再多说。 乔氏实在恶毒,居然想让薛家那些糟烂货娶她的女儿? 简直就是做梦! 现在有落井下石的机会,三夫人当然要让乔氏好好尝尝苦头! 府里转眼就有了姜平在杨柳胡同养了外室的传言。 乔氏气的心悸,马不停蹄的让人去查。 清儿在府里转了一圈,回来禀告姜念,“现在府里都偷偷传大老爷养外室的事儿,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亲眼见过一样!” 连翘笑说:“没准就是亲眼见过呢?府里上下可对这事儿好奇的要命呢!说不定已经有那好信儿的,往柳胡同去偷偷看过了,姑娘说是不是?” 姜念喟叹一声,“这事儿要是搁在二叔身上,怕是都没人当回事,可我父亲最喜欢演深情,把自己装的跟个贞洁烈夫似的,这样一个人却在背地里养了外室,怎么能不叫人好奇呢?” “大老爷能十几年如一日骗夫人,骗乔氏,也真是有大能耐。等那外室露面,乔氏估计得被气的好歹的。” 姜念很是高兴,她最喜欢扒人脸上的假面皮了! “三婶故意传出风声,为的是给我父亲通风报信,是藏起来还是领回来,赶紧做好打算。父亲有了准备,乔氏就没那么容易处理这事儿了。” 清儿有些稀奇,“大老爷对那孩子十分疼爱,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还哄着他叫爹爹,看上去亲近极了。姑娘说,这孩子真是大老爷亲生的么?” 也不怪清儿怀疑,实在是姜家的夫人姨娘,没一个生儿子的,这就不得不让人觉得,问题出在姜家的男人身上。 刚被打死的姜二夫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姜念眼里笑意更浓,“谁知道呢。” 她想对付乔氏,首先要将她跟父亲姜平分割开来。 二人生出嫌隙,就会变得好对付。 一个外室,是再好不过的利器。 …… 栖华阁。 乔氏坐在饭桌前,面色阴沉如水。 丫头婆子见了,都战战兢兢不敢吭声。 只有和乔氏最贴心的赵嬷嬷出声安慰道:“夫人,事情还没有定论呢,说不定只是三夫人懊恼先前薛家的事,编瞎话让您堵心的!” 乔氏把手里的筷子一扔。 “呵,连地方都说的明确,孩子多大了都知晓,必定是确确实实摸着影儿了!要不然她怎么会在老夫人面前说起来!” 赵嬷嬷听了这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了。 不一会儿,小丫头进来禀报,“夫人,钱婆子回来了!” “快让她进来!” 钱婆子弓着腰进来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乔氏绷着脸,赵嬷嬷替她开口:“快说,柳胡同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婆子额上冷汗直冒,丝毫不敢隐瞒,“柳胡同是有一对母子住着,奴婢找人打听了一下,也确实有大老爷一般形容的人常常出入……” 乔氏闻言人往后仰,眼睛都僵直了,赵嬷嬷吓坏了,赶紧用指头按住她的人中,“夫人!夫人!” 乔氏缓过一口气,指着钱婆子,脸色比夜叉好看不了几分,“你可看分明了?若是看错了,我要你的命!” 钱婆子吓得腿肚子打颤,苦着一张脸,“夫人,这种事奴婢哪敢乱说,打听分明了才敢来回话……” 赵嬷嬷怕乔氏气出个好歹,连忙劝道:“夫人,就算真有其事,不过一个外室,也有的是法子处置,您可别因为这事儿气出个好歹,两位姑娘可怎么办!” “外室自是没什么,可她有个儿子!那老妖妇疯了一样想要孙子,那对母子若真进了府,还不被她给供起来!” 想到姜老夫人的嘴脸,赵嬷嬷的脸色也是一阵阵发青,立即改了口风,“夫人绝不能让她那母子俩进府,要不然……” 乔氏也从未觉得这么棘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钱婆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奴婢见她穿着不俗,不像那种花枝乱颤勾爷们的女人,一举一动都十分体面,后来一打听,这女人似乎是个商户女,家资颇丰。” “商户女?” 乔氏咬牙,姜平不是说,他最为珍爱世家女的骄矜高贵,最讨厌商门小户满身铜臭吗! “你去,给我盯着那对母子,别让她们跑了,明日我倒要亲自去看看!若是老爷去了,有什么动静,也要立即来禀报!” “奴婢明白。”钱婆子低身告退。 赵嬷嬷拧眉,“这府里的传言……” 乔氏冷笑道:“除了三房那疯妇还能有谁!” “既然夫人知道,怎么还放任她们传?” 第二十七章 儿子惭愧,并未查明 乔氏恨道:“倘若此事有假,到时候谣言不攻自破,可要是真的,我出手制止也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那孩子都两三岁了!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与傻子有什么分别……” 赵嬷嬷叹了一声,“夫人早些安置吧,二门这就要落锁了,钱婆子那边有什么消息,也得明晨才能递进来。” 碧玉轩。 姜念睡下前,叫了清儿进来,“父亲晚上可回后院了?” “未曾回来,这会儿二门已经落锁,老爷今夜应是要宿在前院书房了。奴婢弟弟赵豫在府外盯着呢。” 姜念沉吟道:“明晨二门一开,你就跟赵豫通个气儿,要是父亲夜半出府了,你就在二门那等着,若有下人想往乔氏那边报信,就想办法拦住。” “是,姑娘。” …… 第二日,各房用过早膳,便往松鹤堂去给老夫人请安。 乔氏想着赶紧应付了老妖妇,好出门去柳胡同,便有些心不在焉。 “大嫂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众人听见三夫人询问,隐晦的目光纷纷朝乔氏扫过去。 乔氏撑着精神笑道:“这院子里不知道有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竟引得臭虫四处乱窜,恶心的我睡不着觉。” 三夫人听出她是在骂自己,也不生气,“直接打死啊!免得那臭虫不咬人膈应人。” 其实这会儿,府里不少人都有了确切的消息,听见二人说话,面色异彩纷呈。 尤其姜平的两个姨娘,强忍住才没让眼珠子飞到乔氏面前。 乔氏被四下里的目光盯着,再怎么沉得住气,脸色也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 姜老夫人身为府里食物链顶端的女人,自然不耐跟儿媳妇打什么机锋,直直的甩出一把刀子插在乔氏心口。 “那男孩儿到底是不是老大的儿子?问清楚了没有?” 乔氏的脸都不知道该用什么颜色来表达了,“我们老爷昨夜没回后院,媳妇还没来得及问。” 她话音未落,就有丫头进来禀报,“老夫人,大老爷带着个妇人进府来了。” “你说什么!” 乔氏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那丫头。 丫头吓得浑身一哆嗦,小声重复了一遍:“大老爷带人进府了,正往松鹤堂这边来呢……” 这是怕乔氏背地里搞小动作,赶紧带人过明路来了,还亲自护送着外室母子俩进府! 众人脸色比过年时候放的烟花还精彩。 乔氏身形一晃,跌坐回椅子里。 她嫁进姜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如此失态。 姜老夫人显见她是不愿让自己抱孙子,大骂道:“不孝的东西!要是敢碰我孙儿一下,我要你好看!春晓,你出去迎一迎!” 乔氏浑身发抖,只觉得身上无端的冒寒气,冷的牙齿打颤,她低声问赵嬷嬷:“人都进府了!钱婆子今早怎么没来送信儿?” 要是提前知道消息,她也不至于一点应对都没有,让那女人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赵嬷嬷哪里知道清儿拦住了人,摇头说:“奴婢让人留意着,可钱婆子并没有来。” 这厢春晓到了门口,就看见大老爷姜平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落后他一步跟了个妇人装扮的女子。 女子穿着得体,不像寻常外室要么穿金戴银花枝招展,要么弱柳般一阵风就能吹到,这女子行止之间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大老爷,老夫人让奴婢过来迎您。” 姜平回头看向苏芷烟。 苏芷烟伸手接过儿子,“老夫人跟夫人怕是有些话要问,妾身终究是外人,在场不合适,我跟枫哥儿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若是老夫人召唤,妾再进去不迟。” 春晓有些惊讶,怪不得大老爷护着,这女人竟如此懂事。 姜平抚了下枫哥儿的小脑袋,言语温和的说道:“那也好,必不叫你多等。” 苏芷烟神色温柔,“我知道,你快去吧。” 姜平点点头,只身进了松鹤堂。 众人都好奇的朝他身后看去,却没看见人。 老夫人问:“你不是带了对母子进府,怎么没见人?” 姜平跪在姜老夫人面前:“芷烟说未得母亲召见,不敢擅入,先在外面等着呢。” 姜老夫人听了这话,露出了几分满意,“她倒是有规矩。” 其他人就神色各异了。 暗道此女不是个好拿捏的。 姜念心道,还好母亲早一步看清父亲和离了,要不然这会儿恐怕比乔氏还难以接受。 她朝乔氏看去,乔氏虽然极力掩饰,但那种翻了醋坛子,被抢了男人的心塞,根本隐藏不住。 姜平朝老夫人解释道:“母亲,芷烟的事,儿子一直瞒着,是儿子的错,实在是此事另有原由,还请母亲不要怪罪。” “另有原由?” 姜平点头,转头看了一眼乔氏,才说道:“之前儿子时遭人陷害,跟芷烟有了肌肤之亲,芷烟无辜,儿子不能看她失了清白为人唾弃,没想到她有了身孕,还为我生下一子。” 偷养外室还瞒下庶子的行径并不光彩,可他这一番辩白,倒将自己说成了有情有意,无可奈何。 姜老夫人首先关心的自然是儿子的安危,“是何人陷害你?” 姜平垂头,“儿子惭愧,并未查明。” 姜念低眉哂笑,好一个并未查明,这可不就是随他编了? 原本这种事情,不该有小辈在场,但姜平为了不给乔氏反应的时间,竟特意赶在众人请安齐聚的节骨眼带人来了。 她们这些小辈,今日也就有“眼福”了。 姜老夫人听了姜平的回答也是皱眉。 但眼前是她儿子,她自然不会揭儿子的短,便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问到自己千盼万盼的孙子,“你有了儿子,好歹也跟家里说一声!” 其实老夫人私下里也十分担忧,是不是几个儿子身体有问题,才生不出儿子。 现在看来,还是这几个儿媳妇不中用! 姜平苦笑道:“芷烟不要名分,只求枫哥儿能有父亲疼爱,便一直养在外面,儿子也只不过是偶尔过去看看。心思当然还是要放在家里。” “若不是此事漏了风声,儿子也不会带芷烟进府给府里一个交代。一切都是儿子的错,请母亲不要怪罪她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