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情三年,侯门主母休夫日百棺开道》 第001章:殉情三年 秋。 入夜。 洗鸢居。 檐上花灯如冷月,映照着堂前合欢。 斑驳碎裂的墙壁上,投射出合欢树随风晃动的影子,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饕餮,吞噬着一切利欲熏心。 合欢树旁立着一座高大的贞节牌坊,牌坊上刻着“贞洁烈女纪沈氏”七个大字。 贞节牌坊下一座低矮的石台上,白花花的两团肉纠缠成麻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可言喻的腥味。 “云川哥哥,今天是表妹的忌日,我们在她的贞节牌坊下做这种事情,不太好吧?” 崔明珠半裸香肩,依偎在纪云川的怀里,声音又娇又软。 “有什么不好的?”纪云川抱紧崔明珠,冷声嗤笑:“沈宁鸢这个蠢货,死之前就被我们耍得团团转,不仅心甘情愿为我守活寡,还倒贴嫁妆养活纪家。如今都死了三年了,尸体早就被野狗啃得干干净净,我还会怕她不成?” “人家也是担心嘛,听府里的下人说,经常在夜里听到表妹的哭声,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纪云川大手一挥,“珠儿别怕,她要是真在这里,云川哥哥就再卖力点,让她看看我们有多恩爱哈哈哈哈……” 纪云川狂声大笑,握住崔明珠的手,凑到嘴边舔了一下,表情陶醉:“珠儿,你好香啊……” “哎呀,云川哥哥你讨厌……” 两人不知廉耻地在贞节牌坊下嬉笑打骂,画面好不快活。 却不知沈宁鸢的魂魄,真的就悬浮在牌坊上方,垂眸冷森森地瞪着他们。 自从三年前为亡夫“殉情”,皇帝御赐了一座贞节牌坊后,她的魂魄就一直禁锢在这里。 直到纪云川假死复活,跪在贞节牌坊下哭到昏厥,上演了一出夫妻情深的戏码,骗取爹爹信任拿到兵权后。 转眼就用她的嫁妆,风风光光将从小父母双亡、一直寄养在沈家的崔明珠娶进门! 这时候,沈宁鸢才幡然醒悟: 原来崔明珠,才是纪云川心中的白月光。 之所以娶她,都是为了算计爹爹的兵权和娘亲富可敌国的家产! 而她,也不是殉情死的。 是在纪云川假死的葬礼上,被婆母和小姑子一杯毒酒毒死的! 再对外宣称她是为了纪云川殉情,家族出了个贞洁烈妇,纪家狠狠赚了好名声。 婆母靠着善待媳妇的慈母形象,在京城贵妇圈里,有了一席之位。 小姑子凭着“敬嫂如母”的品行,让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 她也为此嫁了个好婆家,婚后无忧顺遂。 至于纪家其他人,更是官运畅通。 原本的末流世家,成功跻身书香名流。 这一切,都是踩着沈宁鸢的尸体得来的! 三年来,沈宁鸢恨得目眦欲裂! 无数次,她对天嘶吼,想化作厉鬼将这些人撕成碎片。 可,她只是一个无形无影的魂魄。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却,无能为力。 牌坊下两人不知廉耻的一番云雨后,崔明珠等不及穿好衣服,就勾着纪云川的脖子问道:“云川哥,你不是说会在表妹的忌日上,为她准备一份大礼吗?” “早就准备好了。”纪云川狞笑一声,“搬进来。” 话音刚落,护卫搬着五个半人高的坛子走进来,整齐地摆放在牌坊下方。 看到这五个坛子,沈宁鸢瞳孔一缩,心脏狠狠抽疼了一下。 这五个坛子,难道是…… “不,不会的!” 沈宁鸢慌乱地摇头。 想将那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祛除出去。 可。 天不遂人愿。 就见纪云川弯腰揭开盖子,笑眯眯地问候道:“岳父大人,小婿为你准备的坛子,住得可还舒服?” 坛子里的人艰难张嘴,一口含血的唾沫喷到纪云川脸上。 “纪云川,沈家待你不薄,你恩将仇报害我沈家满门,畜、畜生,你不得好死!” 轰—— 听到这个声音。 沈宁鸢的天。 塌了。 她的爹爹,高大威猛的八尺男儿。 战场上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受百姓爱戴的镇国大将军。 竟然被做成了人彘? 湿热的眼泪涌出眼眶,沈宁鸢哽咽嘶叫:“爹!!!” 被喷了一脸血,纪云川恼羞成怒,狠狠一脚将装着沈老将军的坛子踹飞。 坛子重重砸在地上,一连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 “老东西,你咒我不得好死,我先让你生不如死!” 纪云川泄愤完,一脸狰狞。 此刻,沈宁鸢的心仿佛被狠狠撕裂开。 “纪云川,畜生!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他是我爹啊!” 沈宁鸢目眦尽裂,拼了命地想脱离束缚,冲下去将纪云川撕成碎片。 可,不管她怎么愤怒,嘶吼,挣扎。 都,是徒劳。 根本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纪云川抹掉脸上的血,狞笑着望向牌坊,仿佛在和沈宁鸢对视。 “沈宁鸢,想知道剩下的四个坛子,还装了谁吗?” 纪云川挨着介绍:“这个,是最疼爱你的娘亲,我记得她最爱买些值钱的小玩意儿,在我娘面前显摆,把我娘气得不行,不过那些值钱的东西,现在都登记入库,在纪家库房里吃灰呢!” 听了这话,沈宁鸢心扎了一下。 纪云川明明知道,娘亲收集的那些小玩意儿,有大部分是送给他的。 至于在他娘面前显摆,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纪云川的娘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娘亲就特意拜托商队寻找珍贵药草,给亲家母补身子。 娘亲一心为他着想,又怎么会想着去显摆呢? “还有这个,是你武艺高强的大哥……使得一手好剑法啊,却在试练之中,几番羞辱我将我打倒在地!” 纪云川咬牙切齿,一脸的嫉恨。 沈宁鸢心痛极了。 大哥性情温厚,满腔真心竟是喂了狗! 当年大哥军务繁忙,为了提升纪云川的武功,还特意抽时间陪练。 可在他眼里,大哥付出这么多时间精力,却是为了羞辱他! “这个,是你文采斐然的二哥,想当年,一曲《今朝赋》流传于世,那是何等的风采!更是号称‘非秋英不食,非晨露不饮’……可现在,还不是被老子做成人彘,装在这小小的坛子里,和屎尿糊在一起!” 沈宁鸢看着纪云川一眯眼睛,狠狠踢了一脚,装着二哥的坛子就在院子里滚了一圈。 好巧不巧,就停在她贞节牌坊的墙根稳稳贴着。 沈宁鸢的心狠狠一痛。 二哥…… 最疼爱她的二哥。 这是到死了,都还放不下她吗? 她知道纪云川为什么嫉恨二哥。 当年二哥一心为纪云川考虑,多次劝他阅读兵书。 毕竟深谙用兵之道,方可百战不殆的道理,小孩子都懂。 可这些苦口婆心,在纪云川眼里,就成了二哥嘲笑他笔墨不通。 还嫉恨了这么多年。 这时候,纪云川走到最后一个坛子前。 玩味的笑了。 “沈宁鸢,是不是很好奇,最后一个坛子里,装了什么人?” 最后这个明显小一圈的坛子,沈宁鸢确实猜不出来。 毕竟沈家,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 “你肯定猜不到啊,因为这是你刚满三岁的小侄子,你还没见过人家呢!毕竟他出生的时候,你的尸体早就被野狗啃干净了哈哈哈……” 什么? 沈宁鸢身体一晃。 那是……她的侄子? 她想起来了。 三年前她死的时候,大嫂已经怀孕了。 她还眼巴巴地盼着侄子出生,给他打了一对黄金锁,保佑他一生顺遂平安。 可等不及她送出去,就被纪家算计死了。 没想到,她盼星星盼月亮的小侄子,也被做成了人彘! 纪云川,真可恨啊! 竟连三岁小孩子都不放过! 沈宁鸢目眦欲裂地瞪着纪云川,恨不得将他剜下一块肉来。 “沈宁鸢,夫妻一场,我送你一家团聚,也算对得起你,白白送给纪家那么多嫁妆了哈哈哈哈!”纪云川狂妄大笑。 崔明珠贴到纪云川怀里娇笑,“云川哥好心让表妹跟家人团聚,她泉下有知,一定会对你感激涕零的!” 纪云川得意不已,“她当然要对我感激涕零,让她死得这么轻松,死了变成鬼还能拥有一块御赐的贞节牌坊!” 纪云川猖狂大笑,将崔明珠搂在怀里,两人得意地转身离去! “啊!!!” 看着两人潇洒离去的背影,沈宁鸢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恨意直抵云霄,仰天一阵嘶吼。 “老天爷,我有错,我可以去死,可为什么要让我的家人,为我的过错付出代价!” “纪云川!崔明珠!你们真该死啊,我沈家满腔真心,就活该被你们辜负嘛?” “若有来生,我定要将你们推下血海地狱,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伴随着沈宁鸢的嘶吼。 一道闪电撕开幽黑的夜空,狠狠落在贞节牌坊的上方。 “轰隆”一声! 顷刻间,这座立了三年之久的贞节牌坊,轰然崩塌…… 第002章:重生归来 贞节牌坊倒塌的一瞬间,天地间闪过一道剧烈的白光,刺得沈宁鸢忍不住闭上眼。 待她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换了场景: 空无一人的祠堂里,摆放着一口黝黑发亮的棺材。 她正趴在棺材上,将将醒过来。 脚边滚落了一个小瓷瓶,瓶口滴出的浑浊液体,滴落到地板上,腐蚀出一片幽绿色的泡沫。 沈宁鸢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熟悉的环境透着窒息之感。 然后瞳孔一缩,猛然回神。 这是…… 三年前纪云川假死的葬礼上! 她……竟然回来了? 难道,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吗? 沈宁鸢记得清清楚楚,前世的葬礼上,小姑子纪云欢骗她喝下毒酒。 再对外宣称,沈宁鸢对纪云川情根深种,不忍亡夫一个人在地下寂寞,便殉情随他而去。 就这样,在纪云欢和婆母陈氏的刻意宣扬下,她成了人人赞颂的贞洁烈妇,京城上下四处宣扬。 纪家一时名声大起,慢慢跻身上流世家。 想到这里,沈宁鸢就恨得咬牙切齿。 她是人,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纪家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踩着她的尸骨,占她的嫁妆,害她的娘家,一路平步青云! 沈宁鸢越想越恨,手重重地锤在棺材上,发出“嘭”的一声。 棺材的响动,让沈宁鸢清醒了过来。 现在不是陷入情绪的时候。 再过一会儿,陈氏和纪云欢就要带着参加葬礼的人,来见证她的“忠贞”。 到时候,她一定要当着京城权贵的面,拆穿她们虚伪的嘴脸! 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陈氏的哀嚎声,就远远地从祠堂外传来。 “呜呜呜……宁鸢啊,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婆母知道你深爱云川,可也不能为了陪他,就为他殉情啊!” 听到陈氏的声音,沈宁鸢心里恨意滋生。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陈氏在她死了之后,亲自指挥着下人,将她的尸体扔到乱葬岗。 “娘,你想开点,大嫂已经死了,你要是也倒下了,可怎么办啊……” 纪云欢安慰陈氏的声音也越来越近,眼看着马上就要到祠堂门口了。 沈宁鸢赶紧趴回去,假装自己已经被毒死。 她刚趴好,陈氏和纪云欢就带着一群人蜂拥而入。 一进门,看到沈宁鸢趴在棺材上一动不动。 陈氏浑浊的眼睛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一抹欣喜。 死了! 沈宁鸢真的死了! 但转头又装出悲痛欲绝的样子,扑到沈宁鸢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宁鸢啊,我的好儿媳,你说走就走,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呜呜呜呜……” “娘,你别哭了!”纪云欢装模作样地抹眼泪,“大嫂平日里最在乎你,她在天之灵,怕也不愿意看到,你因为她的死,哭坏了身子。” 陈氏在纪云欢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趴在她的肩头上哭:“欢儿,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大嫂当亲生女儿看待,如今她死了,娘这心里……实在难过啊!” 陈氏一边哭,一边挨近纪云欢的耳边。 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道:“欢儿,你确定沈宁鸢这个贱人,真的死透了吗?” 纪云欢轻轻“嗯”了一声,“鹤顶红,穿肠毒药,我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 “那就好,反正她死在葬礼上,这么多人看着呢,对外就说她是为你大哥殉情,沈家想怪也怪不了我们头上,她带来的那些嫁妆,沈家也拿不走……” 听着两人的密谋,沈宁鸢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起身撕碎两人的嘴脸。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此刻,围观的权贵和官家女眷,看到陈氏和纪云欢因为沈宁鸢的死,哭得这么伤心,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沈宁鸢,是嫁了个好婆家啊,不管是婆母,还是小姑子,都把她当自己人,不然只相处了一年时间,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是啊,纪家虽然没落了,但好歹也是有点底蕴在身上的,待媳如子,敬嫂如母,不错不错!” “尤其是这纪家小姐,一看就是个人品贵重的姑娘,这样品行端庄的姑娘,我要给我儿子娶回家……我看人不会错,等纪家丧期一过,我就立马来下聘!” “不过话说回来,沈宁鸢也真是的,怎么这么想不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纪家对她这么好,她不怕自己的父母伤心难过也就算了,怎么忍心丢下纪家老小,一个人寻求解脱呢?” “唉,死者为大……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贞洁烈妇,我们就不要再指责她了。” “是啊……” 听着这些窃窃私语,陈氏和纪云欢藏在眼中的笑意,已经快溢出眼眶了。 看来她们的计划很成功! 只要对外宣称沈宁鸢是殉情,根本没有人怀疑到她们头上! 相比她们的得意,沈宁鸢却恨得不行. 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掐进肉里,掐出了几道血痕。 重活一世,纪家还想靠着她和沈家的尸骨上位? 做!梦! 这时候,确定沈宁鸢真的死了。 陈氏和纪云欢激动得肩膀颤抖,哭腔中甚至还夹杂着几声不可耳闻的笑声。 为了掩盖压制不住的兴奋,母女二人的哭声,从小声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嗷嗷嗷嗷……宁鸢啊,娘的好儿媳,你这么年轻,不该死啊,娘一把年纪了,要死也是我死……只要你能活过来,娘愿意立马去死,用我的这条老命,感谢老天爷让你活过来!” 陈氏拄着拐杖,捶胸嗷嗷痛哭。 纪云欢也泣不成声,“嘤嘤嘤……嫂子,欢儿也舍不得你,你快活过来吧,只要你好好活着,欢儿愿意去寺庙出家,青灯古佛一生,为嫂子祈福呜呜呜呜……” “只要我活过来,娘真的愿意去死,欢儿也愿意去出家?” 两人的嚎啕哭声中,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闯入。 母女俩演得太投入,也不分辨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 “娘当然愿意,这把老骨头,不要也罢!” 陈氏将拐杖拄得砰砰响,语气坚定得像是要出征。 “欢儿肯定愿意!嫂子对我这么好,我用一辈子的光阴为嫂子祈福,难道不应该吗?” 纪云欢目光灼灼,恨不得当场就把头发剃光。 可话刚说完,母女二人就愣在原地,脸色瞬间煞白! 第003章:拆阴解谋 “娘,刚刚那是……沈宁鸢的声音吧?” 纪云欢害怕得牙齿打颤,不敢回头。 陈氏也攥紧了衣袖,神色紧张。 “是、是是,你没听错,确实是沈宁鸢的声音。” 不仅两人神色惊恐,在场的其他人也惊得往后退,目光死死地瞪着祠堂中央。 在一片紧张的吸气声中,陈氏和纪云欢才哆哆嗦嗦地回头。 就见沈宁鸢倚棺而立,冷冷地望着她们。 陈氏和纪云欢瞬间瞳孔地震,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陈氏指着沈宁鸢,声音发颤。 沈宁鸢紧盯着陈氏,眼神透着丝丝寒意。 “是人是鬼,婆母过来摸一下,不就知道了嘛?” 说着,朝陈氏伸出手,示意她过来。 可陈氏哪里敢过去? 饶是她活了一把年纪了,也没见过死人诈尸。 “娘……我我……我怕……” 纪云欢比陈氏还紧张。 攥紧陈氏的衣袖,不停往她身后躲。 因为那瓶下了鹤顶红的酒,就是她亲自送到沈宁鸢手中的。 如果沈宁鸢真的变成厉鬼。 第一个杀的就是她! 想到这里,纪云欢哆嗦得更厉害了。 “欢儿,你确定沈宁鸢真的喝了那瓶毒药?”陈氏小声问道。 纪云欢哆嗦点头,“我亲眼看着她喝完才走的。” 陈氏狐疑地打量沈宁鸢,小声嘀咕:“不应该啊,难道是毒药下得不够猛,没毒死沈宁鸢?” 正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小声问了一句:“是不是纪夫人和纪小姐搞错了,其实纪夫人根本就没有死。” 话落,立马有人附和:“是啊,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一定是搞错了。” 听了这话,陈氏只好走上前,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触碰沈宁鸢。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陈氏心下一惊。 有温度。 不是鬼? 沈宁鸢没有死? 陈氏回到纪云欢身边,和她对视一眼,“手是温热的,没有死。” 纪云欢不相信,指着沈宁鸢哭着摇头,“不是的,娘,你看沈宁鸢脸色惨白,正常人的脸,怎么可能会这么白?” 毒是她下的,酒是她亲眼看着沈宁鸢喝下去的。 怎么可能没有死? 陈氏闻言,探寻的目光往沈宁鸢身上扫去。 确实,此时沈宁鸢脸色白得发青,怎么都不像正常人。 沈宁鸢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心里的恨意又增了几分。 鹤顶红,穿肠毒药。 纪云欢下药又猛。 她死前经历了生不如死的折磨,才终于断了气。 脸色当然青白一片! 众人看到这怪异的一幕,纷纷对着三人指指点点。 “纪家少夫人明明没有死,纪夫人和纪小姐怎么会说她死了呢?” “对啊,还哭得这么伤心,把我们都叫过来……” 听着这些议论纷纷的话,陈氏心里有些发虚。 和她一样不淡定的,还有纪云欢。 她望着地板上滚落的瓷瓶,抬头望向沈宁鸢,怯生生地问道:“嫂子,你真的没有死?” 沈宁鸢抽回手,慢慢走到纪云欢面前。 “我当然没死。” 沈宁鸢直勾勾地盯着纪云欢,语气冷森森的。 “怎么?听你的语气,见我没死,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纪云欢心虚,不敢直视沈宁鸢的眼睛。 “怎、怎么会……嫂子没有死,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失望呢?” 纪云欢支支吾吾,不敢直视沈宁鸢的目光。 可沈宁鸢却突然面色一冷,高高扬起手,一巴掌甩在纪云欢的脸上。 “纪云欢,你大哥新丧,尸骨未寒,你就下毒害我,你安的什么心?”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扇得纪云欢一屁股跌坐在地。 可她顾不得身上的疼,惊慌失措地爬向沈宁鸢,“嫂子,你在胡说什么啊?我向来对你敬爱有加,怎么会下毒害你?” 沈宁鸢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瓶子,递到纪云欢面前。 一字一顿,冷冷说道:“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也不会相信,我当亲妹妹对待的小姑子,竟然会下毒害我。” 沈宁鸢加重语气,厉声质问:“纪云欢!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对天发誓,这瓶下了毒的酒,不是你给我的吗!” 因为太过愤恨,沈宁鸢控制不住猛地用力,手中的瓷瓶直接被捏成碎片。 有几块碎片往两边飞射,从纪云欢的眼角擦过去,当场划破了纪云欢的脸颊! “啊!” 纪云欢惨叫一声。 痛得捂住脸,鲜血立马从她的指缝溢出来。 这碎片要是有一点偏差,就能割破她的眼珠子!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陈氏还没反应过来,纪云欢就已经见了血。 她高高扬起手,愤怒地扇向沈宁鸢的脸。 “沈宁鸢,你敢打我女儿!” 沈宁鸢眼神一狠,在陈氏挨近的时候,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陈氏的手被抓住,不可置信地望着沈宁鸢,“你、你还敢反抗!” 沈宁鸢冷笑,“娘刚才还哭着说,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怎么到了现在,看到我指认纪云欢下毒,你连一句关心都没有,就要用拐杖砸我头!” 沈宁鸢猛地将陈氏的手甩开,“这就是,你所谓的把我当亲女儿看待!” 陈氏一个踉跄,连着后退了几步,差点站不稳。 好在这时候,贴身的婆子及时搀扶住她。 此时,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竟然是纪家大小姐下的毒?不可能吧?” “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谁会蠢到在自己大哥的葬礼上,给自己的嫂子下毒呢?” “是啊,刚才看到沈宁鸢死了,纪云欢还哭得那么伤心,明显姑嫂的感情不错,她怎么会毒害自己的嫂子呢?” “没错……” 听到这些话,纪云欢赶紧抹掉脸上的血,再次抱住沈宁鸢的大腿。 “嫂子,你要相信我啊……是,我承认,这瓶酒是我给嫂子送过来的,可那也是因为我看嫂子因为大哥的死哭得太伤心,特意送温酒过来,给嫂子暖暖身子……我真不知道,这瓶酒里被人下了鹤顶红啊!” 纪云欢哭得梨花带泪,一副被冤枉死了的委屈模样。 听了这话,沈宁鸢却突然笑了,抬脚将纪云欢踹远了一些。 随后蹲下身,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冷幽幽地笑道:“我可没说过,那酒里面,下的是鹤顶红……”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话音刚落,纪云欢的脸色就瞬间惨白一片。 她身体一软,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绝望地看着沈宁鸢。 第004章:狠抽小姑子 纪云欢知道,她完了。 只有下毒的人,才知道自己下了什么毒。 她这是……不打自招了。 沈宁鸢站起身,看向在场的其他人。 故作哀切地说道:“各位叔叔婶婶们,你们看到了吗?就是纪云欢下的毒!” “丈夫尸骨未寒,小姑子就要下毒害我,我这寡嫂子,以后可怎么在婆家立足啊!” 闻言,众人看向沈宁鸢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再看向纪云欢,眼神里满是诧异和厌恶,指着她狠狠唾弃: “怎么能恶毒到这个地步,竟然在自家大哥的葬礼上,给自己的嫂子下毒!” “还好纪家少夫人福大命大,没有被毒死,不然丧上加丧,得多晦气啊!” “给自己的嫂子下毒,再对外说人家是为亡夫殉情,把自己摘出去……太可怕了,年纪轻轻就这么有心计,这样的女人,谁敢娶回家,那是家门不幸啊!” “毒害长嫂,违背伦理,道德沦丧,应该把她浸猪笼!” 众人的叱责之声此起彼伏。 偌大的祠堂里,陷入了一片哗然与混乱之中。 谁也没想到,来参加葬礼,送英雄出殡,竟然会目睹一场家族秘辛的发生! 混乱声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纪云欢毒害长嫂,是不是该通知官府,由官府发落?” 众人一听,也纷纷附和起来。 “对对对,通知官府来把她抓走!” “我朝律法规定,杀人未遂,死罪论也,让官府处死她!” “对!送官府!浸猪笼!” “……” 叫嚣声此起彼伏,众人一口唾沫一口钉,誓要将纪云欢送官府。 纪云欢瘫倒在地上,望着周围人对自己的唾弃,脸上一片死灰之气。 突然,她扑过去抓住陈氏的手,急忙喊道:“娘,你快想想办法啊,我不想被送官,更不想被浸猪笼,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才给——” 纪云欢还没说完,就被陈氏捂住了嘴巴。 陈氏凑到她耳边,小声警告道:“不想让纪家完蛋,你就给我闭嘴!” 纪云欢赶紧点头,眼泪蓄满眼眶。 此时,陈氏也没想到,好好的一场谋划,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沈宁鸢真是命大,鹤顶红都毒不死她! 看着纪云欢一脸绝望的样子,陈氏心急如焚。 她不能让官府抓走纪云欢! 想到这里,陈氏看向沈宁鸢。 见她依旧镇定自若,心下又忍不住一跳。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宁鸢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沈宁鸢,性子软弱可欺,就是一个软柿子,谁都可以随意捏两下。 而现在的沈宁鸢,总给她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将思绪理清,陈氏慢慢走到沈宁鸢跟前,小声说道:“鸢儿,家丑不可外扬,今天的事情,还是不要闹大的好!” “毕竟真去了官府,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最后一句话,威胁的味道很足。 沈宁鸢扫了陈氏一眼,问道:“那娘觉得,我该怎么处理呢?” 陈氏以为有戏,赶紧说道:“你这样……你就跟大家解释,今天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咱们私下里解决,娘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下毒害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私下里解决呢?”沈宁鸢故意大声喊道。 陈氏脸色一变。 这么多人看着呢,沈宁鸢怎么敢这么大声? 看着周围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陈氏气得浑身发抖。 她真恨自己,为什么要叫这么多人过来? 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被这么多人盯着,她进退两难! 看到陈氏想要开口,沈宁鸢将她想要说的话堵下去。 “杀人偿命,还是让官府来处理吧。” 说着,沈宁鸢又补充道:“更何况,纪云欢光天化日就敢给我下毒,我为什么要为了纪家的名声,不敢光明正大地处理?” 沈宁鸢话刚说完,立马就有个娇俏的声音附和道: “没错,谋财害命的事情,怎么能私下里解决?谁知道你们纪家,会不会包庇纪云欢!” 沈宁鸢闻言望去,就看到一个圆脸樱桃唇的小姑娘,正气鼓鼓地瞪着陈氏。 这是…… 在替她打抱不平呢! 见此,沈宁鸢心头微暖。 这吃人的世道,也只有女子,才会共情女子。 收回视线,沈宁鸢强硬地说道:“我绝不同意私下解决,因为我不能保证,纪家不会包庇纪云欢!毕竟娘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想动手打我了。” 闻言,陈氏赶紧解释道:“宁鸢,娘刚才是有些激动,但不是真的想打你。” 沈宁鸢挑眉,“不是真的想打我?可是娘刚才打我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道,你比谁都清楚!” 陈氏眼睛一眯,咬牙道:“长辈恩,不可辞。便是打你,也是为了你好!” “哦?”沈宁鸢故作疑惑,“娘作为长辈,打我两下,真是为了我好?” “当然!”陈氏猛点头。 “哦~”沈宁鸢恍然大悟一般,“我明白娘的意思了,娘作为长辈,打我就是为了我好。” 看沈宁鸢这么容易被忽悠,陈氏不禁松了一口气。 刚想要继续忽悠,却听沈宁鸢又继续说道:“那我身为纪云欢的嫂子,也算她半个长辈,我打她,也是为了她好呗!” “什、什么?” 陈氏傻眼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沈宁鸢已经冲到纪云欢跟前,狠狠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 抽完后,沈宁鸢认真地说道:“小姑子,我知道你很疼,但你忍着点,嫂子是为了你好!” 说完又抬起手。 “啪!”又是一巴掌。 “为了你好!” “啪!” “为了你好!” “啪!” “为了你好!” “啪!” “为了你好!” “啪!” …… 每抽一巴掌,沈宁鸢都会说一句“为了你好!” 到了后面,也不知道说了多少个“为了你好”。 反正沈宁鸢嘴巴都说干了。 当然,也打爽了。 就是手掌心有点麻。 不过,问题不大。 比起前世灭族的痛,这点痛不算什么! 连着被抽了十几个巴掌,纪云欢一张脸红肿得像猪头。 甚至还被沈宁鸢打掉了一颗大门牙,嘴巴里不停地冒着血。 在场的人直接愣在当场,震惊得说不出话。 见沈宁鸢还没有停手的意思,陈氏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冲过去一把将沈宁鸢推开。 “沈宁鸢!你够了!” 陈氏看着脸红肿得像猪头的纪云欢,心疼得眼尾泛红。 转头怒瞪着沈宁鸢,“是不是要将欢儿打死,你才满意?” 沈宁鸢耸肩,佯装无辜地反问:“娘,我打小姑子,是为了她好,不是吗?” “打得越狠,对她越好!”沈宁鸢不解气,又咬牙补了一句。 “你——” 陈氏气得要吐血,恨不得把沈宁鸢撕成碎片去喂狗! 这个贱人,是老天爷派来折磨她的吗? “沈宁鸢,你说是欢儿给你下毒,那你把证据拿出来啊!” 陈氏瞪着阴翳的三角眼,恶狠狠地盯着沈宁鸢。 “只要你拿出证据,你就是要我立马将欢儿掐死,我也不会犹豫!” 她早就毁掉了所有证据,沈宁鸢就是掘地三尺,也绝对找不到任何证据! 看到陈氏笃定的神情,沈宁鸢阴恻恻地笑了。 “好……” 随即,突然出手,快速一抓。 陈氏还没反应过来,沈宁鸢就已经薅住纪云欢的衣领,拖着她往纪家祠堂里走去。 神色冰冷,如地狱索命的恶鬼。 “要证据是吧?” “我带你们去找……” 第005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宁鸢已经拖着纪云欢,走向纪家的祠堂。 被紧紧勒住脖子,纪云欢只感到一阵窒息。 在看到沈宁鸢拖着她去的方向,竟是纪家的祠堂时,纪云欢脸色一变,立马流露出一阵慌乱。 沈宁鸢为什么要带她去祠堂? 难道她发现什么了吗? 不,她不能被带到祠堂! 想到这里,纪云欢双手乱挥,大声向陈氏求救,“娘,救命啊!” “女儿要被勒死了,你快阻止大嫂吧!” 陈氏大步冲过去,死死抓住沈宁鸢的手,厉声质问道:“沈宁鸢,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里是纪家的祠堂,川儿的灵堂还在外面,岂容你胡来!” 沈宁鸢抬眸,用力将陈氏的手甩开,幽幽地说道:“不是你说的,要我拿出证据吗?我现在就在找证据。” “你找证据,你去祠堂做什么?” 陈氏心口一跳,隐隐有些不安。 沈宁鸢没有回应她,继续拖着纪云欢走进祠堂。 看到她如此淡定,陈氏急了,连忙招呼身旁的丫鬟婆子。 “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没看到少夫人疯了吗?还不快把少夫人带下去!” 话落,几个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想要阻止沈宁鸢。 可还不等她们靠近,沈宁鸢手往前一滑,一把掐住了纪云欢的喉咙。 冷声喝道:“你们都给我退下,谁敢再上前一步,我现在就掐死纪云欢!” 看到纪云欢被掐得脸微微扭曲,谁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沈宁鸢!你、你别胡来,她是你的小姑子,是云川的亲妹妹啊!” 看沈宁鸢来真的,陈氏吓得脸色发白。 但也不敢上前,只能哀求沈宁鸢不要乱来。 “放心,只要你们不乱来,我是不会乱来的。” 说完,沈宁鸢收回手,拖着纪云欢来到祠堂里面。 进入祠堂里,沈宁鸢松开手,将纪云欢扔到一边去。 随后,她抬头扫视了一圈,目光紧盯着纪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陈氏颤巍巍地跟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沈宁鸢,你到底想做什么?” “找证据。”沈宁鸢淡淡吐出三个字。 闻言,陈氏皱了皱眉头。 只觉得沈宁鸢在故意找事,既然是找证据,来祠堂做什么? 谁会傻到,将证据留在祠堂里? 可下一秒,陈氏傻眼了。 只见沈宁鸢走到一块牌位面前将手伸到牌位的背面,从后面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看到这个东西,陈氏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那是,她买毒药时装药粉的纸包! 她不是已经交代纪云欢,给沈宁鸢下了毒药后,要把这东西给毁了吗? 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沈宁鸢看着手里的东西,挑眉含笑地望向陈氏。 “婆母,如果我猜得没错,这纸包里面装的,就是纪云欢给我下的鹤顶红。” 陈氏脸色更白了,哆哆嗦嗦地说道:“你怎么就能确定,这里面装的是鹤顶红,万一是其他东西呢?” 沈宁鸢又笑了,“我现在是没有证据,但我有个简单的办法,能证明这里面装的,就是鹤顶红!” “什、什么办法?”陈氏紧张地问道。 然而,沈宁鸢没有回答。 只是用幽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趴在地上,被她折腾得说不出话的纪云欢。 陈氏不是傻子,看到这一幕,立马就猜到沈宁鸢想要做什么。 她强壮镇定地指着沈宁鸢,声音却因为害怕而颤栗。 “沈宁鸢,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先冷静下来,把欢儿放了!” 她在赌。 赌沈宁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敢对纪云欢下手。 毕竟,世道无情,女子本就艰难。 即使沈宁鸢背靠将军府,可名声要是坏了,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闻言,沈宁鸢笑了。 直接问道:“婆母,你在紧张什么?不是你让我,拿出证据的吗?”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围观看热闹的夫人,远远地喊了一声。 “对啊,纪夫人,你在紧张什么?既然你已经确定,纪小姐没有下毒,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更何况,让你儿媳妇拿出证据,证明不是你女儿下的毒,不就能还你女儿一个清白吗?” 这话,说得陈氏不知道怎么反驳。 沈宁鸢挑眉望向陈氏,“对啊,若是纪云欢没有对我下毒,就能还她一个清白,这不是皆大欢喜吗?婆母,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是害怕,我真的拿出证据,证明是纪云欢下的毒吗?” 沈宁鸢这话,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深究。 无数打量的目光,都落在陈氏和纪云欢身上。 所有人,都在心里猜想,是不是纪家母女,想要对沈宁鸢下毒手,好侵占她的嫁妆。 注意到这些人怀疑的目光,陈氏咬紧牙关,死死地瞪着沈宁鸢,低声警告道:“沈宁鸢,这么多人看着,你最好知道分寸,不要做得太过分,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宁鸢浅浅一笑,“既然婆母坚持,这里面装的不是鹤顶红,那我就让小姑子吃下这里面的东西,如果她没有任何事,那就能证明,这里面装的不是毒。” “那不是就能证明,并非小姑子要下毒害我,还她一个清白!” “什么?” 陈氏一惊。 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沈宁鸢已经走到纪云欢跟前。 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行掰开她的嘴。 然后将手中的药包,一股脑塞进纪云欢的嘴里。 “不要!” 陈氏急得吐血。 冲过来想要阻止,却被沈宁鸢一脚踹开。 “婆母,已经到这一步了,你最好不要插手,因为很快,就真相大白了……” 说完,沈宁鸢又继续将药包往纪云欢嘴里塞。 纪云欢想要将嘴里的药吐出去,沈宁鸢就一把捏住她的嘴,强行让她吞下去。 “唔唔,嫂……唔唔,不要……我不想……不想死……” 纪云欢使劲地反抗,可不管她这么用力,都没办法挣脱开沈宁鸢的手。 眼见那个药包,马上就要被纪云欢吞下去。 陈氏再也克制不住,冲过去一把将沈宁鸢推开。 “够了!” “沈宁鸢,就算这里面装的,真的是鹤顶红,你也不能给欢儿吃,你是要害死她啊!” 沈宁鸢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静静地望着陈氏紧张地扑向纪云欢。 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纪云欢怎么给她下的毒,她就要她怎么吞下去! “欢儿,你没事吧?” 陈氏望着面色涨成猪肝色的纪云欢,一脸的担忧和害怕。 因为药包,已经卡在纪云欢的喉咙眼,稍微咽一下就能吞进肚子里。 到那时,鹤顶红入体,纪云欢小命难保。 第006章:逼婆母亲手掐死小姑子 陈氏小心翼翼地扶起纪云欢,让她弯腰趴在地上。 “欢儿,你慢慢的,把药呕出来!”陈氏颤巍巍地说道。 纪云欢没有回应,也不敢随意发出声音。 她害怕地将手指伸到喉咙里,想要将药包挖出来。 陈氏蹲在一旁,小心地拍打着她的背。 “欢儿,慢慢的,慢慢吐出来,吐出来就好了!” “呕——” 纪云欢将手指伸到喉咙里。 “呕——” 不停地挖,不停地呕,可喉咙里的毒药就是弄不出来。 “呕!”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云才终于将药包呕了出来! 而此时,她的一张小脸,已经憋得通红发青,呈现出可怕的猪肝色。 药包被口水浸湿破碎,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白色的毒粉,已经变成了绿色,边缘有少量的怪异泡沫出现。 “天啊,真的是鹤顶红!”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吓得惊呼一声。 一石激起千波浪。 立马就有不少人,对着陈氏和纪云欢指指点点。 “没想到,还真是纪云欢要害自己的嫂子!” “多恶毒的心思,我记得沈宁鸢对这个小姑子挺好的!” “对啊,纪云欢及笄的时候,沈宁鸢还特意为她定做了一只纯金打造、镶嵌着红宝石的手镯,现在那个手镯,就明晃晃地戴在纪云欢手腕上,她真是好狠的心,戴着自己嫂子打造的手镯,给自己的嫂子下毒!!” “……” 众人的议论纷纷,让陈氏和纪云欢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候,沈宁鸢缓步走过来,居高临下俯视着母女二人。 “婆母,木已成舟,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氏脸色一僵,阴狠地望向沈宁鸢。 “沈宁鸢,你差点害死欢儿!”陈氏咬牙切齿地吼道。 沈宁鸢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说道:“什么叫我差点害死纪云欢?不是你们一直坚持,这里面装的不是鹤顶红,所以我才把药喂给她吃的。” “更何况,你要我拿出证据,证据我也拿出来了,不是吗?” 说着,沈宁鸢的目光,落到地板上的药包上。 陈氏也扫过去,看到地上的药包后,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证据已经很明显,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这时候,纪云欢的状况,缓和了一些。 她嘴巴里还是一口的血,却还是咬着牙,一脸愤恨地问道:“沈宁鸢,你是怎么知道,我把毒药藏在了牌位后面?” 陈氏一惊,不可置信地望着纪云欢。 “欢儿,这毒药是你藏的?” 纪云欢没有回答陈氏,眼珠子紧紧盯着沈宁鸢。 她想不通。 本来一开始,陈氏让她把证据全部毁掉的时候,她也想这么做。 但下了毒之后,她担心药量不够,怕一次毒不死沈宁鸢,所以偷偷将药包藏在牌位后面。 想着万一沈宁鸢没死透,她再偷偷下点药,直接送她去见阎王。 而且谁能想到,她会把毒药藏在现场,祖宗排位的后面? 可是,这件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而且还是她半个时辰前,临时决定去做的。 那么,沈宁鸢又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纪云欢疑惑的表情,沈宁鸢嘴角依旧噙着冷笑。 她当然知道,纪云欢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因为除了纪云欢之外,没人知道牌位后面,还藏着一包备用药粉。 那么,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是在前世,自己死了之后,魂魄禁锢在贞节牌坊的时候,亲耳听到的! 无数次,纪云欢穿着她的锦衣,戴着她珍藏的发饰,到贞节牌坊下面炫耀。 更是将她怕沈宁鸢没死透,偷偷将备用毒药藏在牌位后面的事情,当成战绩绘声绘色地说了出来。 不然,沈宁鸢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拿到证据,证明是纪云欢下的毒? 见沈宁鸢不说话,纪云欢顿时就急了。 “贱人!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宁鸢俯视着歇斯底里的纪云欢。 脑海中突然想起,前世她悬浮在贞节牌坊上,俯视着纪云欢的画面。 那时候的纪云欢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狼狈! 想到这里,沈宁鸢淡淡吐出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要不是怕我没死透,你也不会把备用毒药,藏在这里。” “纪云欢,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 话音刚落,纪云欢的脸色一僵。 抬起头惊恐地望着沈宁鸢,慌得嘴唇止不住的颤栗。 然而此时,沈宁鸢已经不想管她是什么反应,冰冷的目光看向陈氏。 冷不防开口:“婆母,你刚才说过,只要我拿出证据,证明是纪云欢下毒害我,你就会大义灭亲,当场把她掐死,对不对?” “你、你要我亲手掐死欢儿?” 陈氏脸色又是一白,瞪大双眼望向沈宁鸢。 沈宁鸢依旧面无表情,“婆母刚才说的话,好多人都听着呢,婆母不是想反悔吧?” “我……”陈氏被怼得哑口无言。 她刚才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想到纪云欢真的就这么蠢,会把备用毒药放在牌位后面! “为了纪家的名声,婆母还是亲手掐死纪云欢的好,毕竟长兄尸骨未寒,就敢毒害长嫂,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纪家在京城的名声,只怕会一落千丈。”沈宁鸢又补充警告道。 她说的话,就像是魔咒一样,在陈氏耳边来回徘徊。 陈氏望着纪云欢满是血污的脸,手颤巍巍地抬起,慢慢往纪云欢的脖子伸过去。 看到这一幕,纪云欢不可置信地摇头。 声音都哽咽了,“娘,你不会真的要听沈宁鸢的话,当场掐死我吧?” “欢儿……” 陈氏声音发颤。 手已经触摸到纪云欢的脖子。 纪云欢害怕得直摇头,声音带着哭腔。 不停地求饶,“娘,不要啊,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啊!” 听了她的话,沈宁鸢心里一片寒意。 纪云欢! 你还年轻,你还不想死。 那么我呢? 我也就比你年大一岁,难道我就该死吗? 你对我下毒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也不想死,我也不该死! 想到这里,沈宁鸢恨意袭上心头,咬牙逼问道:“婆母,你还不动手,是想要毁了纪家的名声吗?” 听了这话,陈氏心口一颤。 纪家的名声…… 对啊,比起纪家的名声,纪云欢的命算什么? 女子出嫁从夫,夫死随子,她已经嫁到纪家了。 纪家就是她的天,她理应维护纪家的一切! 只有纪家蒸蒸日上,她才能坐稳侯爵夫人的位置! 牺牲一个女儿,换纪家的好名声,值了! 想到这里,陈氏心一狠,咬紧牙关猛地用力。 第007章:公公现身 “唔——” 陈氏这一用力,纪云欢喉咙一紧,发出痛苦的哽咽声。 纪云欢艰难地抬起手,抓住陈氏的手腕,流着泪苦苦哀求。 “娘,不要啊,我是欢儿,是你的女儿啊,你难道真的要亲手杀了我吗?” “我本来不想杀嫂子的,明明是你……唔,唔唔……” 纪云欢还没说完,陈氏直接用力,掐得她只能发出虚弱的哽咽声。 因为陈氏满脑子都是纪家的名声,和她侯爵夫人的位置。 根本就不容从纪云欢的嘴里,再说出对她对纪家不利的话。 想到这里,陈氏手上的力,也就越来越大了。 直到纪云欢快要窒息,再也说不出任何哀求的话。 “欢儿,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下辈子,娘还要你做我的好女儿。” 陈氏闭上眼睛,不敢直视纪云欢窒息翻白眼的样子。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准备送纪云欢最后一程。 “住手!” 就在这关键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祠堂外面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沈宁鸢惊了一下。 纪泽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纪泽海是她的公公,也是纪家如今的掌权人。 围观的人群让开一条道,纪泽海就这样大摇大摆的,闯入沈宁鸢的视线。 走进祠堂之后,纪泽海眯着一双阴翳的眼睛,冷冷打量了沈宁鸢一眼后,给身旁的掌家嬷嬷使了个眼色。 掌家嬷嬷秒懂,低头走到陈氏跟前。 低声说了句,“夫人,得罪了。” 随后就用力甩出一巴掌。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陈氏被打得身子一偏,整个人往旁边倒过去。 嬷嬷打完后,又毕恭毕敬地退回到纪泽海身后。 这一幕发生后,沈宁鸢眼神一眯,也细细打量着纪泽海。 没想到,她这个喜欢躲在暗处的公公,竟然舍得现身了。 前世这个时候,纪泽海是没有出现的。 是在她死透了之后,纪泽海才假装刚刚得知她殉情,装作十分悲痛、难以接受的样子,带着一群人冲了过来。 当时的场景,沈宁鸢记得清清楚楚。 纪泽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比陈氏和纪云欢还要伤心难过。 不少人看到这一幕,心中都起了疑心。 甚至有人在外面乱传,纪云川出征之后,她不甘守寡不守妇道,勾引自家公公! 可恨这纪家一家子,把自己毒死之后,还要让她白白遭受这些谣言! 甚至还,连累了沈家! 可是现在,纪泽海怎么会提前现身呢? 难道是自己没死成,打乱了纪家的计划,所以过来主持“大局”了? 在沈宁鸢打量纪泽海的时候,后者也在打量沈宁鸢。 对于这个嫁进门不过一年的儿媳妇,他并没有见过几次面。 只有在需要用钱,需要和她打招呼的时候,他才会匆匆带着人去知会一声。 虽然只有短暂的几次见面,但在他的印象里,沈宁鸢一直都是个乖巧懂事,而且没什么城府的人。 怎么这会儿,就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三言两语逼得陈氏,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 想到这里,纪泽海望向沈宁鸢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认真。 陈氏被打了一巴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转头望向差点被自己掐死的纪云欢,当场就嚎啕大哭起来。 “欢儿啊!” 陈氏扑到纪云欢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娘不好,娘保护不了你!”陈氏抱着纪云欢哀嚎。 这一声哀嚎,吸引了纪泽海的目光。 他大步走过去,确定纪云欢没事后,又看着陈氏哭得浑身发抖,眼里嫌弃的意味十足。 白活了一把年纪,竟连一个沈宁鸢都收拾不了,还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真是愚蠢至极! 想到这里,纪泽海就冷声哼道:“虎毒不食子,遇到事情不想办法解决,还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手掐死自己的亲生女儿……陈氏,你真是好样的!” 被纪泽海这一呵斥,陈氏大声哽咽道:“老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为什么就……” 陈氏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可纪泽海根本就不想听她解释,就直接打断道:“欢儿最好没事,不然我饶不了你!” 陈氏脖子一缩,害怕得低下头。 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掐死纪云欢。 但……她也是为了纪家的名声着想啊! 想到这里,陈氏就觉得很委屈。 她明明是为了纪家考虑,纪泽海怎么就不理解她呢? 虽然委屈,但被纪泽海训斥,她也不敢反驳。 等到陈氏安静下来后,纪泽海才看向沈宁鸢,脸色比刚才还要冷。 直接呵斥道:“还有你,身为纪家的儿媳妇,遇到事情不为夫家考虑,竟是逼自己的婆母,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沈宁鸢,你好恶毒的心!” 这一开口,就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沈宁鸢身上。 沈宁鸢挑眉,嗤笑道:“瞧你这话说的,纪云欢下毒害我,我没有乖乖去死,就成我的过错了?” “事情尚未调查清楚,就说是她下的毒,也未免太过武断了!” 纪泽海一口咬死了,就是沈宁鸢的错。 听了这话,沈宁鸢眯了眯眼睛。 一字一顿道:“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在场这么多人都看着,他们可以帮我证明,就是纪云欢下毒害我,而且她自己也承认了!” 纪泽海看了一脸猪肝色的纪云欢,沉声说道:“她年纪尚小,惊慌之间可能说错了话,有什么好计较的,你不该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更何况,你是她的长嫂,她没理由害你!”纪泽海再次强调。 听了纪泽海的这番话,众人对纪云欢的怀疑,顿时就消散了几分。 确实,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没理由害自己的长嫂。 毕竟事情闹大了,她自己的名声也坏了。 “听家公的意思是,今天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吗?”沈宁鸢冷了语气。 纪家虽然没落了,但纪泽海在朝中,还是有官职在身的。 他若是坚持保纪云欢一命,自己讨不了半点好。 见沈宁鸢不说话,纪泽海又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今天的事情闹得很不好看,但你要清楚,今日是云川的葬礼。云川平日里对你这么好,凡事把你捧在手心,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他的葬礼上,将他和纪家的面子,踩在地上摩擦!” 听了纪泽海的话,沈宁鸢面色一跳。 如此巧舌如簧,纪泽海不愧是当官的。 三言两语,就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第008章:陈氏以死相逼 沈宁鸢没想到,纪泽海一出现,几句话就轻易扭转了局势。 因为此时,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话里话外都觉得纪泽海说的有道理。 “纪大人说的没错啊!今天是纪家少爷的葬礼,作为他的妻子,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该忍一忍才对,哪有在自己丈夫的葬礼上,逼婆母杀死小姑子的?” “是啊,就算纪云欢真的对她下了毒又怎么样,这不是没死成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何至于闹这么大阵仗!” “唉!娶了这样一个不为夫家考虑的儿媳妇,简直就是家门不幸啊!” “……”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纪泽海冷森森地盯着沈宁鸢。 他倒要看看,面对无数人的指责,沈宁鸢还能不能像刚才那样淡定! 但是他要失望了。 对于这些人的议论,沈宁鸢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听着。 显然这些随波逐流的话,掀不起她心中一丝一毫的波澜。 看到她这样淡定,纪泽海一时有些不对劲。 在场大多数人,都在指责沈宁鸢的不是。 随便一句话传出去,都能影响沈宁鸢的名声。 可她怎么能如此平静,好像一点就不在乎一般! 过了一会儿,就在纪泽海愈发不得劲,准备再继续抨击沈宁鸢的时候。 沈宁鸢却突然笑了。 “纪大人!” 沈宁鸢没有再称呼纪泽海“家公”,而是一声冰冷的“纪大人”。 “你也知道纪云川很在意我,如果死人有意识,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妹妹下毒害自己的妻子,只怕他的棺材板,就要压不住了!” “哪怕是为了云川,我也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最后一句话,沈宁鸢说得掷地有声。 纪云川爱不爱她,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初纪云川为了得到她,对外装出来的爱妻如命,是人尽皆知的。 她倒要看看,她把纪云川推出来,纪泽海会怎么反击。 果然,听到沈宁鸢这一说,纪泽海脸色很是难看。 目光阴狠地瞪着沈宁鸢,恨不得将她剜下一块肉来! 过了好一会儿,纪泽海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云川很在意你!” 纪泽海再次逼问道:“可我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了,不可能再失去一个女儿,沈宁鸢,你是纪家的儿媳妇,你知道该怎么做!” “杀人未遂,也要付出代价,我还是那句话,纪云欢必须送官!” 沈宁鸢毫不退让,“我只要一个公道!” “纪家不给,那我就去找官府要!” 最后一句话,沈宁鸢加重了语气。 看着她毫不退让的态度,纪泽海皱紧了眉头。 他没想到,如今的沈宁鸢,态度竟然这么强硬。 但今天的事情,关系到纪家的名声,他不能有丝毫退让。 想到这里,纪泽海握紧拳头,快被沈宁鸢气到失去理智了。 活了一把岁数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气到心跳加速。 想到这里,纪泽海死死咬着牙,再次逼问道:“沈宁鸢,你当真要为了这一点小事,置纪家的名声于不顾吗?” “纪云欢下毒谋害自己的长嫂,才是真正置纪家的名声于不顾!”沈宁鸢唇齿反击。 “你你你……”纪泽海指着沈宁鸢,恶狠狠地说道:“你这是要把纪家,逼上绝路啊!” 沈宁鸢昂首,冷冷地望着纪泽海。 “这件事情,我绝不退让,纪云欢必须送官!” “沈宁鸢,你要是敢把欢儿送拉去官府,我就一头撞死在这灵柱上!” 这时候,陈氏突然跳出来,指着沈宁鸢吼道:“反正我刚刚差点掐死了欢儿,我对不起她,我是绝对不会,把欢儿送官府的!” 陈氏死死咬着牙,红肿的眼睛瞪得铜铃般大。 一副为了纪家名声,万死不辞的模样。 众人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但是看着陈氏决然的模样,还是由衷地感到敬佩。 “唉,纪夫人为了纪家的名声,是豁出去了!” “是啊,要我是沈宁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 “反正也没死成,她不仅生龙活虎的,还打了纪云欢几十个巴掌,这口气也该出了。” “是啊,心肠太狠了……” 众人的议论纷纷,毫不客气地传到沈宁鸢耳里。 她看着陈氏嘴角隐隐得逞的笑意,立马就猜到对方打了什么注意。 这是想倚老卖老,仗着长辈的身份,逼她妥协! 若是陈氏真的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她的名声只怕是要毁了。 连带着沈家,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不能置沈家的名声于不顾。 想来,陈氏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敢当众以死相逼。 因为她知道,沈宁鸢会为了沈家的名声,妥协一切。 可,她似乎要失望了。 沈宁鸢缓步走向陈氏,走到她跟前时,正好对上她得逞的笑意。 沈宁鸢停下脚步,指着一旁的灵柱,语气如淬了冰的寒霜。 “你要死,现在就可以去死,我绝不拦着你。” 陈氏瞳孔地震! “沈、沈宁鸢,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要是我真的一头撞死在这里,你和沈家的名声,会跌落神坛,一落千丈!” 闻言,沈宁鸢蹲下身子,目光和陈氏平视。 淡淡道:“你在意名声,我却不在意。” “纪云欢,必须送官!” “这个公道,我要定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陈氏惜名声,但更惜命。 她在赌,赌陈氏不敢死! 看到沈宁鸢这个样子,陈氏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害怕。 “沈宁鸢,你不要逼我,你信不信,我真的一头撞死在这里,我、我……我现在就撞!” 沈宁鸢垂眸,望着已经破功的陈氏,语气毫无波澜。 “好,你撞,我看着你撞。” 陈氏没有想到,自己都到这个份上了,沈宁鸢竟然还如此平静。 沈宁鸢越平静,她就越崩溃。 更让她崩溃的是,她的夫君她的天,就站在一旁静静地观望着。 没有一点要上来阻拦的意思。 似乎,她死不死,一点都不重要。 这一刻,陈氏彻底破防了。 指着沈宁鸢大吼,“好,是你逼我的,我现在就去死!” 说着,陈氏站起身,作势就要往灵柱上撞。 “老东西,欺我小女年幼无知不懂事!你要死就去死,别把你的死扣在我女儿头上!” “若是当初知道,你们家小子短命,我也不会同意把鸢儿嫁过来!怎么?你们家儿子死得早,就要把我女儿也带走?” 就在陈氏快要撞柱的时候,一刚一柔两道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 第009章:爹娘来替她撑腰 听到这两个声音,沈宁鸢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身望过去,就看到她的爹娘,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向着她逆光而来。 陈氏没有想到,沈家的人,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她僵硬地站在灵柱旁,惊慌得有些不知所措。 沈宁鸢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爹娘,呆愣在原地。 一直到身材高大的沈破天,大步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沈宁鸢才猛地回过神,鼻子也愈发酸涩。 她的爹娘,真的来了。 沈破天挡在沈宁鸢身前,用冰冷有威慑力的目光,直直地瞪着纪泽海。 “纪泽海,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不要欺负小孩子!”沈破天怒声大吼。 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纪泽海心里也不免有些害怕。 毕竟沈破天声名在外,手中长枪也不知道收割了多少条人命。 但即使害怕,也要强壮镇定,对着沈破天讨好地笑。 这时候,崔槿扫视了一圈后,走过来将沈宁鸢护在怀中,心疼地说道:“鸢儿,你别怕,娘和你爹都来了,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看着挡在她前面的爹爹,以及站在自己面前,温柔关切着自己的娘亲。 沈宁鸢的鼻子更酸了。 看着爹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上辈子,他们被做成人彘,被纪云川带到贞节牌坊下的画面。 看到沈宁鸢眼眶微红,崔槿更心疼了。 “鸢儿,你别哭,娘亲知道你受了委屈。” 说着,崔槿的眼眶也不禁红了。 自己的女儿,刚出嫁就被迫守了活寡。 如今好不容易才熬出头,纪云川说走就走了。 身为娘亲,她比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女儿,经历这些痛苦。 想到这里,崔槿收敛柔意,冰冷的目光扫向纪泽海和陈氏。 冷冷地说道:“我们在赶来奔丧的路上,就听说鸢儿服毒殉情了,我们都以为是我们的女儿想不开,才会为自己的亡夫殉情。可千算万算,我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是纪云欢要毒杀我女儿,而你们纪家,这个两个的,竟还要逼她放过放过杀人凶手!” 听了崔槿的话,纪泽海赶紧拱手,强挤笑意道:“崔先生,这都是一场误会,我们没有逼宁鸢的意思。” “误会?”崔槿冷哼一声,“鹤顶红的毒药就在地板上,你们说是误会!” “陈氏刚刚还以死相逼,扬言她如果死了,就是我女儿逼死的!” “纪泽海,这一桩桩一件件,这么多人看在眼里,你现在跟我说都是误会!” 纪泽海被崔槿怼得无话可说。 看他不说话,崔槿心中的怒气更甚。 “纪泽海,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我女儿年纪轻轻,你们就要对她下手!” 纪泽海赶紧摆手,“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想过要害儿媳妇啊,真的都是一场误会!” 事到如今,除了说是误会,纪泽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狡辩了。 崔槿哪里听得进去,继续逼道:“纪泽海,我女儿自嫁到你们纪家后,纪云川就出征在外,我女儿守了一年活寡,你们认不认?” 纪泽海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 崔槿又继续说道:“这一年来,我女儿上敬公婆,下怜夫家子弟,一心打理家中事务,照顾一家老小,甚至还挪用了自己的嫁妆,养活了整个纪家,你们认不认?” 在崔槿的连连逼问下,纪泽海老脸通红,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而趴在地上的陈氏,就更不用说了。 因为崔槿说的,是事实。 而在场的其他人,听到这些话后,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什么?听崔先生的意思,纪家少夫人嫁过来的这一年,都是在用自己的嫁妆养纪家吗?” “这……也太不要脸了,再穷也不能挪用儿媳妇的嫁妆啊,传出去不得丢死人!” “真没想到,纪家竟然养出了纪云欢这样的白眼狼,纪家少夫人对她这么好,她竟然下毒害自己的嫂子!” “是啊是啊……” 听了这些人的窃窃私语,陈氏和纪泽海,羞得不敢抬头。 如今这世道,虽然女子地位卑微,在夫家要低一头。 但稍微有点脸面的夫家,也不敢随意动用新妇的嫁妆。 如今,他们纪家靠沈宁鸢嫁妆养活的事情,被崔槿说到明面上来。 纪家这脸,算是丢尽了! “用了我女儿的嫁妆也就算了,还要对我女儿下毒,你们纪家到底安的什么心?” 崔槿还不依不挠,今日她一定要为沈宁鸢讨回公道! 而此时,纪泽海已经冷静下来。 他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拱手上前道:“二位亲家,这件事情,说来也话长,在这里解决,这么多人看着,是不是不太好,不如……我们私下里解决?我一定会给儿媳妇一个公道!” 纪泽海越想越气。 沈破天和崔槿,是京城出了名的难搞。 一个是镇国大将军,一个是富可敌国的富商。 他们一出现,局势就立马翻转过来了。 想到这里,纪泽海就狠狠瞪了陈氏和纪云欢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连下毒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不行!” 纪泽海说完后,沈破天直接冷声拒绝:“这件事情,不能在私下里解决,必须把纪云欢送官府,把事情调查清楚,给我女儿一个公道!” 闻言,纪泽海面色一跳。 送到官府,纪家绝对讨不了好。 可若是私下里解决,至少还有缓和的余地。 想到这里,纪泽海面上的笑意,多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二位亲家,你们也看到了,我儿子在战场上死得那么悲壮,就看在他生前对儿媳妇这么好的份上,你们给纪家一条生路,行不行?” “只要不送官府,你们要纪家做什么都行!”纪泽海又强调到。 私下里解决,事情就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纪云欢的名声不会受多大的影响,纪家的名声也保住了。 听了他的话,沈破天犹豫了。 纪泽海说的没错。 纪云川不仅是他的女婿,还是他手底下的将军。 若是他真的逼纪家将纪云欢送到官府,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只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看到丈夫不说话,崔槿便知道了他的心思。 忍不住在身后,狠狠掐了沈破天腰上的软肉一把。 老东西,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考虑他的兵! 沈破天忍着被掐肉的痛,愣是一声不吭。 见他不说话,崔槿更加生气,掐得也更用力了…… 第010章:送小姑子去出家 看到这一幕,沈宁鸢也多少猜到了父亲的心思。 父亲并不是不在意她,而是此事关系到了他手下的将士。 身为当朝大将军,万军之主,他必须安抚将士们的心,不能有一丝差错。 显然,纪泽海的话,说到父亲的心坎上了。 想到这里,沈宁鸢一咬牙。 沈家军是沈家的根,她不能让父亲为难! 于是,沈宁鸢站了出来。 崔槿拦住了她,“鸢儿,你别管——” 话还没说完,沈宁鸢就安抚地拍了拍崔槿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娘,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说完,沈宁鸢站了出来。 “纪大人,你刚才说,只要不将纪云欢送官府,纪家做什么都行,对吗?” 沈宁鸢望着纪泽海,神色冰冷地问道:“既然如此,如果不把纪云欢送官府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她?” 听了沈宁鸢这话,纪泽海和陈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因为只要沈宁鸢松口,事情就还有缓和的余地。 于是,陈氏想都不想,就直接说道:“宁鸢,你放心,纪家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欢儿犯了这么大的错,一定要给她惩罚。我会把欢儿禁足在家里一个月,这一个月期间,她哪里都不能去,直到她认错了为止!” 沈宁鸢眸光一冷。 禁足在家一个月,好吃好喝地养着,这算什么惩罚? 不仅沈宁鸢不能接受,沈破天和崔槿也接受不了。 “不行!这算什么惩罚,你们闹着玩儿呢!”崔槿冷冷地说道。 “没错,我女儿都差点被毒死了,你们就只是让纪云欢禁足一个月,分明就是在包庇你们纪家的人!” 而其他围观的人,看向陈氏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究。 显然,他们都认为,陈氏在包庇纪云欢。 见此,陈氏脸色一变。 除了禁足,她想不到更重的惩罚了。 毕竟,纪云欢是她的女儿啊! 难不成她还真的要,狠狠惩罚她一顿不成? 纪泽海也知道,这个惩罚太轻了,于是看向沈宁鸢。 放缓了语气,说道:“宁鸢,此事因你而起,你来决定怎么惩罚她!” 末了,又补充道:“只要不送官府,纪家都能接受!” 这是,要将惩罚纪云欢的决定权,都交给沈宁鸢了。 “不行,把决定权交给她,欢儿还有命吗?”陈氏率先不答应。 沈宁鸢差点被纪云欢害死了,要是让她来惩罚纪云欢,那肯定会要了她半条命! 她无论如何,是绝对不会把纪云欢的命,交到沈宁鸢手中! 一听这话,崔槿就不乐意了,当场就怼了陈氏。 “怎么?你女儿的命金贵,我女儿的命,就活该被你们践踏吗?” 陈氏一顿,还想反驳,就被纪泽海打断了。 纪泽海冷冷地问道:“陈氏!我都已经发话了,让儿媳妇自行决定怎么惩罚欢儿,你有意见吗?” 陈氏吸了一口气,只好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多嘴。 见陈氏闭了嘴,沈宁鸢才慢慢说道:“刚才小姑子以为我死了的时候,不是说过,只要我能活过来,她就心甘情愿去寺庙出家嘛,我觉得这个惩罚不错,你们觉得如何?” “什么?你要欢儿去出家做尼姑?” 纪泽海神情一僵,瞪大眼睛望着沈宁鸢,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就是推纪云欢下火坑。 还不如,把她送官府呢! 陈氏更是接受不了,直接摇头大喊:“沈宁鸢,你休想,我不会让欢儿去出家的!” 她宁可把纪云欢送去官府,也不要送她去出家。 沈宁鸢,好歹毒的心! 见两人都不同意,沈宁鸢耸了耸肩膀,嗤笑道:“不是你们说的,只要不送官府,什么惩罚都可以吗?” “我这……还没有要纪云欢的命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到底想干嘛?”崔槿冷声说道:“反正二选一,要么送官府,要么送去出家,你们看着办!” “现在知道怕了,一开始就不要给我女儿下毒!”沈破天气得大吼:“我女儿是嫁给你们家的,不是卖给你们家的,岂能任由你们胡来!” 一家三口,一人一句,逼得纪泽海和陈氏,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纪泽海和陈氏在三人的避世下,只好妥协答应。 “好,我送欢儿去寺庙出家!”纪泽海一字一顿地说道。 此时,纪云欢也在嘈杂声中,悠悠转醒。 谁知道刚睁开眼睛,就听到纪泽海吼出的这句话。 纪云欢瞳孔一缩,猛地抓住陈氏的手。 问道:“娘,我刚才听到爹爹说,要送我去寺庙出家,是真的吗?” 陈氏看着纪云欢惊慌的脸,无奈地点头,“欢儿,是爹娘没用,保不住你啊!” 纪云欢脸色瞬间就变了,望向纪泽海,不相信地问道:“爹,为什么要送我去出家?” 纪泽海沉默不作声,倒是沈宁鸢开口了,“小姑子刚才不是说,只要我活过来,你心甘情愿去寺庙出家吗?现在我活过来了,你去寺庙出家,岂不是遂了你的愿?” 纪云欢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因为身体太虚弱,怎么都爬不起来。 最后,她只能咬牙切齿地指着沈宁鸢,“贱人,是你——” 沈宁鸢歪头一笑,用唇语吐出一句,“是我,又如何?” 纪云欢更气了。 却又拿沈宁鸢没有一点办法。 见纪云欢冷静下来,纪泽海沉声吩咐道:“既然已经决定好了,欢儿你即刻收拾东西,出发去云禅寺,不可耽误!” “爹!” “我不要!我要是去寺庙,我要是出家了,我这辈子就毁了啊!” 纪云欢撕心地大喊,想要让纪泽海改变主意。 可纪泽海,却只是无奈的将视线挪开。 计划失败,木已成舟。 为了保住纪家,只能牺牲纪云欢了。 去寺庙出家做尼姑,也好比去官府丢了命。 “老爷,现在就让欢儿走吗?” 陈氏抬起头,惊愕地望着纪泽海。 纪泽海点了点头,“你这做娘的,也帮她收拾一下,即刻出发。” “老爷——” 陈氏还想说点什么。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纪泽海冰冷的态度,生生压了回去。 她茫然地看了一眼满脸是血的纪云欢,又看向居高临下盯着她的沈宁鸢,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沈宁鸢明明没有死,为什么她的欢儿,还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她不甘心! 想到这里,陈氏眼神一狠,突然站起身冲向沈宁鸢。 崔槿和沈破天都惊住了,下意识想要挡住她。 可陈氏冲过来后,却并没有伤害沈宁鸢。 而是“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她面前…… 第011章:把她接回娘家 沈宁鸢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崔槿当场变了脸色,冷声呵斥道:“亲家母,你这是做什么?” “鸢儿是你的晚辈,你身为长辈当众给她下跪,你这是要折她的寿啊!” 崔槿说着,就要上前将陈氏扶起来。 可陈氏却推开她的手,跪爬到沈宁鸢面前,紧紧抓住沈宁鸢的衣服。 大声哭喊道:“鸢儿,婆母的好儿媳,婆母给你下跪了,你给欢儿一条生路吧!” 陈氏突然下跪,是沈宁鸢始料未及的事情。 不仅她没料到,纪泽海身为她的丈夫,同床共枕几十年,也被她的行为惊住了。 “陈氏,你要做什么?”纪泽海低声呵斥道:“今日是云川的葬礼,不要丢人现眼!” 陈氏却听不进去,依旧跪在沈宁鸢面前,大声喊道:“宁鸢啊,我不求别的,我只求你看在云川的份上,宽限欢儿几天吧!” 闻言,沈宁鸢微微皱眉。 以她对陈氏的了解,陈氏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轻易给她下跪。 除非,她想到了更加阴毒的法子,来算计自己。 还不等众人询问,陈氏就已经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宁鸢,我知道欢儿对不起你,但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等云川的头七过后,再将欢儿送走?” “你也知道,他们兄妹感情很好,你至少让欢儿,送云川一程吧!” 陈氏说完后,就泣不成声。 沈宁鸢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等纪云川头七后,再将纪云欢送走。 这要求,并不是很过分。 她要是不答应的话,反而显得自己小气了。 但若是答应的话,谁知道她们会在背后使什么花招。 “好,我们答应你的要求。” 还不等沈宁鸢考虑好,娘亲已经替她答应了这个要求。 沈宁鸢一惊,诧异地望向崔槿,“娘亲,你……” 崔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小声说道:“鸢儿,你放心好了,娘亲自有算计。” 说完,崔槿望着陈氏,“亲家母,我们答应你的要求,你先起来吧!”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让他们怎么看待鸢儿?”崔槿又补了一句。 事关沈宁鸢的名声,她不得不认真对待。 今日的事情,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只怕都要说沈宁鸢恶女欺婆。 想到这里,崔槿走上前去,将陈氏扶了起来。 陈氏还在哭哭啼啼,“若不是云川走得这么突然,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是我们纪家,对不起宁鸢,让她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 崔槿微微皱眉,转头看了沈宁鸢一眼。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看向陈氏,冷冷地警告道:“这都是鸢儿的命,她认了,你以后也别提了。” 陈氏这才闭上了嘴,没有再随意开口。 这时候,纪泽海看向沈宁鸢,沉声说道:“儿媳妇,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云川头七一过,我们立马将欢儿送到庙里去,绝不会再让她影响你的生活。” 崔槿立马接话,“纪云欢当然可以留在纪家,别说待到头七了,就是待到七七,我们也没有意见。” 一听这话,陈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迫不及待地问道:“真的吗?欢儿可以多待到七七吗?” 崔槿翻了她一个白眼,“当然,你们想什么时候送走纪云欢,我们没有意见,但我们今天要将鸢儿带回沈家。” “什么?”陈氏眼珠子一瞪,“你们要带宁鸢回沈家?” “怎么?不行吗?”崔槿平静地望向陈氏,“我女儿都差点被纪云欢毒死了,你觉得我们会放心,让她再和纪云欢一起,住在纪家吗?” 说着,崔槿冷哼一声,强硬道:“更何况,鸢儿今天一定受了精修惊吓,无论如何,我们今日都要将鸢儿带走!” “没错!”沈破天立马接话,“我女儿,不能任由你们纪家欺负!” 见他们态度强硬,陈氏不敢再说话,只要将目光转向纪泽海。 纪泽海暗暗咬牙,目光在沈破天和崔槿之前,来回打量。 正当他开口,想要劝说两人改变主意的时候,纪府的小厮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凑到纪泽海耳边,急促地说了句什么。 听完之后,纪泽海脸色瞬间就变了。 “此话当真?”纪泽海揪住小厮的衣领,不相信地问道。 小厮苦着一张脸,连连点头,“老爷,这种事情,小的怎么敢乱说啊,沈家大公子真的带着兵马,游离在纪府外面,也不靠太近,大概就百米开外的距离……” 纪泽海深吸一口气,看向沈破天和崔槿,心里有气却不敢言。 最后,只能咬着牙,沉声说道:“好,就让儿媳妇,回娘家休息两天!” 他没有把话说太绝,只是说回去休息两天。 以后找到机会,再把沈宁鸢接回来就是。 “老爷,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陈氏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望向纪泽海。 见纪泽海没有说话,陈氏连忙走过去,拉住纪泽海的衣袖。 小声说道:“老爷,你要是让沈家把沈宁鸢接走了,我们纪家的脸面,可往哪里搁?” 纪泽海狠狠瞪了陈氏一眼,“你以为我没想到这一点吗?人家是有备而来的,几百个将士,已经包围纪家了!” “什么?”陈氏惊得脸色大变。 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面色淡定的沈宁鸢三人。 难怪这般肆无忌惮,原来早已留好了退路。 想到这里,陈氏也只好强挤出笑脸,对着沈宁鸢和蔼可亲地说道:“行,既然鸢儿要回娘家休息两天,那就去吧,把身体养好了再回来!” 陈氏和纪泽海一样,都没有把话说绝。 随后又问了一句,“有什么东西,需要娘帮你一起收拾吗?” “不用。”崔槿直接拒绝,“鸢儿在沈家的东西,我们都留着呢,什么都不缺。” 陈氏只好悻悻闭了嘴。 这时候,崔槿拍了拍沈宁鸢的手背,温和地说道:“鸢儿,走,跟爹娘回家。” 说着,不管纪泽海和陈氏什么反应,崔槿直接带着沈宁鸢离开了。 沈破天紧跟在母女二人后面,转身离开。 临走时,他转身望向纪泽海和陈氏,沉声说道:“云川头七那天,我们会把鸢儿送回来。” “希望到那个时候,不要让鸢儿在纪家,看到不该看到的人!” 说完后,沈破天也不管纪泽海脸色有多难看,转身就走出了纪家祠堂。 徒留众人,呆愣地待在原地,望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远去。 沈宁鸢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就能被爹爹和娘亲接走。 她原本以为,自己在纪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这个问题,直到沈宁鸢走出纪家,看到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盔甲的大哥沈皓白后,才得到了答案。 第012章:一家人团聚 “大哥……” 看到沈皓白后,沈宁鸢的眼眶,立马就不受控制的红了。 “妹妹,你别哭啊!” 看到沈宁鸢哭,沈皓白瞬间就急了,立马翻身下马,快速奔到沈宁鸢跟前。 手足无措的给沈宁鸢擦眼泪,“妹妹,是不是纪家欺负你了?” “你有什么委屈,你跟大哥说,大哥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见沈宁鸢还在流泪,沈皓白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纪云川走了,纪家那帮狼心狗肺的会欺负你……大哥现在就去踏平纪家,给妹妹出这口恶气!” 沈皓白说着,眼神愤恨地瞪着纪家大门,提着长枪就要往里面冲。 “大哥——” 沈宁鸢连忙拦住沈皓白。 “皓白,你回来!” 沈破天也沉声喝令道。 沈皓白这才作罢,转身不甘心地望着沈破天。 “爹!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他们欺负吗?” 沈皓白气愤得双手青筋暴起。 “一开始纪家传来消息,说是妹妹为纪云川殉情了……可是现在,妹妹却好好地站在我们面前,要说这背后没什么猫腻,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沈皓白越说越气愤,目眦尽裂,眼睛都快充血了。 沈宁鸢知道,大哥虽然是武将,但性情温顺,很少会有暴走的时候。 如今他这么气愤,也是因为看到自己受了委屈。 想到这里,沈宁鸢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捏了捏沈皓白的手。 小声说道:“大哥,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沈皓白看向沈宁鸢,这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崔槿走到两兄妹身侧,沉声说道:“鸢儿说的没错,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说着,便招呼着沈宁鸢上了马车。 沈皓白见状,也只好忍下心中的愤怒,翻身上马往沈家的方向而去。 此时,躲藏在纪府大门后面的小厮,在确定沈家人都离开之后,这才急匆匆地跑开。 小厮来到后院,将外面的情况都说给纪泽海和陈氏听。 听完之后,纪泽海不确信地问道:“沈家就这么走了,没有留下一兵一卒?” 小厮连忙点头,“全部都走了,一个都没有留。” 陈氏松了一口气,“看来,沈家还是有所忌惮的。”随后看向纪泽海,“老爷,我就说没事吧?” 纪泽海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继续盯着小厮,神情严肃地问道:“沈家走的时候,可还说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异常?” 小厮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沈小将军很生气的样子,提着枪想冲进来,但是被少夫人拦住了。” 闻言,纪泽海心下一跳。 “一定是沈家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说着,纪泽海狠狠瞪了陈氏一眼。 手指着陈氏,冷声训斥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就算想解决沈宁鸢,也不要在云川的葬礼上,人多眼杂的,难免会出状况……你要是听我的,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被纪泽海这样训斥,陈氏觉得很委屈,小声嘟囔道:“可是,我在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侯爷不也没有反对?甚至还给妾身提建议,让欢儿去给沈宁鸢下毒。” “你还敢狡辩!”纪泽海加重了语气,“你犯了错,我还不能教训你了是不是!” “侯爷,我——” 啪! 见陈氏还想开口,纪泽海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还敢顶嘴!” “我纪家好歹是世家侯门,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蠢妇进门!” 陈氏一窒,捂着被打的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纪泽海。 问道:“侯爷,这是嫌弃我出身低贱了吗?” “如果嫌弃,一开始就不要娶我过门。”陈氏哭诉道:“我为侯爷生了一双儿女,还如此不受侯爷待见,妾身还不如死了算了!” 看到她哭,纪泽海心里更烦躁了。 随意安抚了两句,便打发她去查看纪云欢的情况。 从刚才昏迷后,纪云欢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陈氏摸着眼泪离开后,纪泽海瘫软在禅椅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川儿,纪家的存亡,都掌握在你手中了……” “沈家,必须死!” - 另一边,沈宁鸢跟着爹娘和大哥,已经回到了将军府。 马车摇晃了一路,终于在将军府门口停下。 “娘,鸢儿,到家了。” 沈皓白清润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来。 崔槿拍了拍沈宁鸢的手,“鸢儿,下车,咱们到家了。” “好。” 沈宁鸢点头,跟在崔槿身后下了马车。 踩在熟悉的土地上,看着眼前熟悉的大门和门匾。 沈宁鸢久久回不过神来。 前世,自从她嫁到纪家后,一直到死,一直到灵魂禁锢在贞节牌坊上,一直到她目睹被做成人彘的家人…… 她已经有足足四年的时间,没有回沈家了。 看着将军府的门匾,沈宁鸢还是有些恍惚。 她好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她又被迫回到那冰冷的贞节牌坊里。 “妹妹!”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将沈宁鸢从恍惚中拉了出来。 沈宁鸢抬头望去,就看到一身白衣的沈皓月,急切地从将军府里跑出来。 “二、二……” 沈宁鸢张了张嘴巴。 一声完整的“二哥”,因为哽咽的哭腔,怎么都喊不出口。 沈宁鸢的脑海里,反复浮现出前世,装着二哥的人彘坛子,紧紧贴着贞节牌坊的画面。 直到沈皓月跑到沈宁鸢跟前。 “二哥!” 那一声完整的“二哥”,才终于喊出了声。 紧接着,沈宁鸢扑到沈皓月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二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被沈宁鸢紧紧抱住,沈皓月身体一僵,手摊在两边,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鸢儿,你……” 沈皓月张了张嘴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和沈宁鸢,已经有很多年,没这么亲近了。 沈宁鸢是他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带到大的。 他甚至可以很骄傲地说,连自己的爹娘,都没有他陪在沈宁鸢身边的时间多。 女大避兄的说法,在他和沈宁鸢之间,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可自从沈宁鸢喜欢上纪云川后,就莫名其妙地,开始疏远了他。 所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抱过了。 想到这里,沈皓月终于鼓起勇气,环手将沈宁鸢锁在怀中。 声音哽咽沙哑,“鸢儿,二哥终于等到你……回家了。” 第013章:回家,再见白莲花 听到沈皓月沙哑的声音,沈宁鸢的哭声更撕心裂肺了。 将沈皓月抱得更紧,嘴里一遍一遍地喊着“二哥” 沈破天和崔槿,以及站在不远处的沈皓白,看到这一幕,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沈皓月和沈宁鸢感情好,是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从小一身白衣有洁癖,衣服上沾了一点脏东西,都忍不了一点,要马上换一套新衣的神仙公子沈皓月,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妹妹带大了。 所谓的洁癖,在面对自己最宠爱的妹妹时,都不复存在。 就比如说现在,沈宁鸢抱着沈皓月哭得那么伤心,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 沈皓月却没有一丝反感和抗拒,在松开沈宁鸢之后,还用衣袖抹干净她的眼泪。 “好了,妹妹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沈皓月的声音和动作一样轻柔。 沈宁鸢在他的安慰下,慢慢止住了哭声。 “二哥,我只是好久没见到你了,太想念二哥了。”沈宁鸢哽咽着说道。 “确实很久了,自你出嫁后,二哥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见到你了……”沈皓月有些无奈地说道。 沈宁鸢看着沈皓月的脸,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在沈皓月看来,他们只有一年时间没见了。 可在她这里,却是整整四年的时间。 而最后一次见面,沈皓月已经被纪云川做成了人彘,被装在狭小的坛子里。 想到这里,沈宁鸢的眼眶又红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沈皓月赶紧抬起手,用衣袖擦掉她的眼泪。 紧张兮兮地安抚道:“鸢儿,不是说不哭了嘛?你哭得这么伤心,二哥心里可难受了!” “可不是,你再哭,你二哥新做的这件衣服,只怕就要废了。” 沈皓白翻身下马,走到两人面前,拍了拍他们的后背。 “好了,外面人多眼杂,有什么事情,我们进去再说!”沈皓白道:“鸢儿,你嫂子在里面等着你呢!你知道的,她月份大了不方便,不能吹风,所以没出来接你。” 沈宁鸢点头,表示理解。 这个时候,大嫂差不多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再过两个月,大嫂腹中的小侄子,就要出生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小侄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行了,进去吧!” 沈破天招呼着兄妹三人,走进将军府。 一家五口,并肩站成一排,大步往将军府里走去。 然而,却有一双眼睛,透过大门的门缝,阴狠地瞪着这一幕。 看到沈宁鸢安然无恙,眼睛的主人狠狠咬牙。 不甘心地说道:“沈宁鸢啊沈宁鸢,没想到你还真的能活着回来!到底出了什么变故,纪家那帮子废物,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在沈宁鸢几人,踏上将军府的台阶时,这双眼睛的主人,连忙收敛神色,从里面走了出来。 “姑姑,姑父,不是说,去纪家参加表妹夫的葬礼吗?怎么还把表妹接回来了?” 崔明珠走进众人的视线后,看到沈宁鸢也在,就装作惊讶地问道。 看到崔明珠走出来,沈宁鸢的眼里,瞬时迸发出一抹恨意。 就是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联合纪云川坑害了他们一家老小! 她记得很清楚,一开始她对纪云川并没有什么好感,更别说喜欢他了。 是崔明珠,一直在她耳边,说纪云川有多好多好,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寐以求的夫君人选。 她当时年纪尚小,很容易就被崔明珠蒙骗,开始对纪云川上了心。 到后面,崔明珠更是一遍又一遍地跟她洗脑,向她传输一定要嫁给纪云川的思想。 如果不是崔明珠,她也不会嫁给纪云川,更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沈宁鸢没能控制得住,满是恨意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崔明珠,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而这时候,听了崔明珠的话,沈皓月微微皱了皱眉,明显有些不高兴。 “这里也是鸢儿的家,我们接她回家,有什么不妥吗?”沈皓月冷声问道。 被他这一问,崔明珠面色一跳。 赶紧解释道:“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心疼表妹,不知道表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不然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 “要知道,自从表妹嫁到纪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会突然回沈家呢?” 话音刚落,沈宁鸢深吸一口气,冷冷地扫了崔明珠一眼。 没想到,她重生后和崔明珠第一次碰面,她就按捺不住,当着沈家众人的面,给她上眼药。 什么叫“若不是受了委屈,怎么会突然回沈家?” 这分明就是在内涵沈宁鸢,心里根本就没有沈家。 如若不然,怎么出嫁后,就不回沈家看一眼呢? 可她明明知道,一年前出嫁后,纪云川就出征了。 没有交杯酒,没有洞房,没有夫君陪着回门。 这门婚事,就不算完整。 所以,她根本就不能回娘家! 只有等纪云川回来后,和她一起回门,她才能毫无顾忌地回沈家。 沈宁鸢深吸一口气,刚想要怼回去。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崔明珠身后传来。 “沈家,永远是妹妹的家,她想不想回来,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要你在这里多嘴?”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蓝色百褶裙,满头青丝高高挽起的女子,从崔明珠身后走了出来。 女子腹部已然显怀,走路却英姿飒爽,如同一阵自由的风,就这样吹到沈宁鸢面前。 握住沈宁鸢的手,女子左右打量了一圈,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爹娘和夫君出去后,我这心里,就一直惶惶不安,生怕出了什么事,如今见妹妹平安回来,我总算放心了!” 沈宁鸢回握着对方的手,笑道:“有劳嫂嫂惦记,鸢儿回来了。” “都是一家子,这么客气做什么!” 说着,宋飞燕斜了崔明珠一眼,“不像某些人,妹妹一回来,就急着给你上眼药,生怕你过得不够安稳一般!” 被宋飞燕点名,崔明珠顿时就急了。 赶紧辩解道:“嫂嫂,我也是关心表妹,怕她在纪家受了委屈,你怎么能曲解我的意思呢?” “有没有曲解,你自己心里清楚!” “哼!” 宋飞燕冷哼一声,便不再正眼看崔明珠,拉着沈宁鸢走进将军府。 “姑姑——” 崔明珠眼眶一红,委屈地看向崔槿。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而崔槿只是看了崔明珠一眼,淡淡地说道:“有什么事情,我们进去再说。” “鸢儿刚回来,需要时间休整,你还是管住你这张嘴,一些不该说的话,就不要乱说饿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崔明珠只好点头,“……好的,姑姑。” 崔明珠闭上了嘴,跟在众人身后,往将军府里走去。 目光,却阴狠地瞪着沈宁鸢的背影,死死咬住了牙齿。 这个贱人,为什么还能活着回来? 第014章:引蛇出洞 走在沈家熟悉的地板上,沈宁鸢感觉寒芒在背。 她猛地转头,望向走到最后面的崔明珠。 正好对上她那双阴狠的眼睛。 崔明珠没想到,沈宁鸢会突然回头。 阴狠的嘴脸,顿时僵硬在脸上。 等反应过来后,崔明珠赶紧收敛神色,强行挤出一抹笑意。 沈宁鸢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拆穿崔明珠的真面目。 纪云川没有现身,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这里,沈宁鸢便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收了回去,继续向前走去。 穿过前厅的天井,众人将沈宁鸢带到了她未出阁时居住的院子。 宋妍儿推开院子的小门,神秘地冲沈宁鸢笑了笑。 这一抹笑意,让沈宁鸢感到有些奇怪。 但等她走进院子后,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立马就读懂了宋妍儿的笑。 她的院子,还保持着她未出阁时的样子。 里里外外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看得出来,在她嫁出去之后,经常有人来打扫。 不过仔细一看,还是有些变化的。 比如说,院子角落里的盆栽,枝干比一年前粗壮了一些,叶子也茂盛了不少。 还有池塘里喂养的锦鲤,比之前肥了一大圈。 嗅到她的气味后,立马就摇晃着笨重的身子,朝岸边游过来。 还有她出嫁时种的一株枇杷树,如今亭亭如盖也,树梢上开了不少小白花。 一切,好像发生了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一阵风吹来,带着枇杷花的香气,沈宁鸢猛然回神。 一摸脸颊,已经湿了一片。 沈宁鸢回头,一一望向身旁的家人。 这一刻,她仿佛感受到,自己的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妹妹,别光顾着哭,快进来吧!”宋妍儿拉着沈宁鸢往里面走。 “嫂嫂把所有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你要是肚子饿了,就先吃点东西,嫂嫂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大猪蹄子!” “你要是累了,就先泡个澡睡觉,睡好了再起来吃东西。” 走进房间后,果然如宋妍儿所说,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不管是餐桌上的吃食,还是内室里热气腾腾的泡澡水,亦或是刚铺好的香软的被子。 都足以体现出她的用心。 “谢谢……嫂子。”沈宁鸢一字一顿地说道。 目光,却盯着宋妍儿的腹部。 这一次,她可以看到小侄子出生了。 宋妍儿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用跟嫂子客气!” 沈皓白也走上前来,笑着打趣道:“你嫂子也很高兴,你能回到沈家,她终于可以有唠嗑的人了!” 君离央还是没有搭腔,似乎还在疑虑眼前的处境。 见她久久无言,裴无妄紧紧咬住下唇,心中越发笃定,她此刻必定是厌极了自己。 便强行运力,挣扎着从君离央的身上离开,滚落到了地板上,而后低着头跪在床前。 “我深知,殿下此刻定是厌恶极了我,不管怎么样,也是我冒犯了殿下的千金之躯,殿下若要怪罪,我无话可说。”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前世的种种记忆,不断在君离央的脑海中闪过。 电光火石之间,君离央猛地一激灵,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重生了! 惊疑之间,君离央颤巍巍地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胸口。 感受着那里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声,君离央不禁喜极而泣。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剜心惨死后,她居然重生了! 重生到了和慕容誉大婚,她被算计失身裴无妄的日子! 君离央低头望去,裴无妄还跪在地上。 即使脸色苍白得可怕,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裴无妄还是强行挺直背脊,不动如山地跪在君离央面前。 见他唇色因强忍痛苦而越发惨白,君离央赶紧下床,心疼地将他带到自己的怀里。 裴无妄下意识挣扎,却被君离央按住脑袋,将他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胸口。 “乖,别乱动。” 声音温和,却带着不予反驳的强势。 “殿下……” 裴无妄先是一脸疑惑,随后在感受到君离央强有力的心跳时,裴无妄的脑海中,瞬间如洪钟乍响,清冷的眉眼在朦胧的月色下,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看着裴无妄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的模样,君离央的心口一阵钝痛。 谁能想到,世人眼中嗜血冷情的“鬼刹阎罗”,处事果决、手段狠毒的裴无妄,在她面前,却总是一副小心翼翼处处讨好的样子。 这样将她视若珍宝的男人,却因为她听信谗言,受身边人挑拨,将他视作十恶不赦的佞臣,对他百般嫌恶,无一日有过好脸色。 可就是这样没给过好脸色的男人,却在前世她被诬陷通敌卖国,囚禁冷窖数日被生生剜去心脏,被悬挂在宫门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率领将士破宫门而入。 彼时,君离央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全身上下的血早已流尽,身下的雪地被她滴落的血染红了一层又一层。 裴无妄一眼便看到了她,飞身将她从城墙上抱下,双手颤抖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最后的意识里,只看到裴无妄目眦欲裂,单手挑枪将那些人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以残忍十倍的手段还了回去。 末了,裴无妄抱着她瘫软在血流成河的尸山前,慌张无措地将她残缺不全的身体吻了一遍又一遍,边吻边哀求她不要离开自己。 这一刻,裴无妄双眼猩红,将近疯魔的模样,深深刻在君离央的心里。 她这才幡然醒悟,谁是豺狼,谁是良人。 她想对裴无妄说点什么,无奈舌头被生生拔去,她只能在悔恨和不甘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思绪回转,看向不远处燃着袅袅烟雾的香炉。 君离央神色一冷,重活一世,她自然明白那里面现在燃着的是什么东西。 随后,她拍了拍裴无妄的后背,柔声说道:“裴无妄,我不会怪你的。我知道是慕容誉在香炉里加了迷情香,他想在我和他的大婚之日,设计陷害你我……” 闻言,裴无妄一怔。 显然有些惊讶,君离央会清楚地知道这一切。 随后,君离央温柔地将裴无妄放置在床边,起身从床榻旁的暗格里,翻出一个碧青色的瓷瓶。 君离央从里面倒出两粒药,温柔地喂进裴无妄的嘴里,“这药能解迷情香的毒,你快服下。” 第015章:渣夫终现身 不等沈宁鸢多想,崔明珠已经走远。 眼看着,马上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沈宁鸢赶紧跟上去,不远不近地跟着崔明珠。 这一路过去,崔明珠十分小心翼翼。 时不时回头看几眼,想要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跟踪她。 看她这个样子,沈宁鸢就知道,这一趟沈家,没有白回! 出乎意料的是,崔明珠并没有走多远。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崔明珠就在一处偏僻简陋的宅子门前停了下来。 谨慎如崔明珠,站在宅门前,警惕地打量了四周。 见她突然回头,沈宁鸢连忙闪身,躲到了墙角后面。 沈宁鸢蹲下身子,借助一棵盆栽的枝叶做遮挡,透过缝隙看到崔明珠确定四周无人后,便抬手敲响了宅门。 敲门声,也不似平常的敲门声。 前三声比较轻,后面是敲击感比较重的四声。 敲完后,崔明珠便焦急等候在原地。 沈宁鸢看着她神色慌张,目光还在四处观望,显然很害怕被人看到她出现在这里。 又过了一会儿,宅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看到里面的人后,崔明珠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云川哥!”崔明珠急切地喊了一声。 宅门里面的人,看到崔明珠后,神情满是不悦。 冷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假死期间,不要随便来找我吗?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闻言,崔明珠摇了摇头,十分自信地说道:“云川哥放心,我很小心谨慎的,不会有人知道我出来了。” “你确定?”纪云川还是有些不相信。 崔明珠赶紧点头,“云川哥,你信我!” “好,你快进来,别被人看到了!” 说着,纪云川牵起崔明珠的手,将她拉了进去。 “砰”的一声,宅门再次紧闭。 沈宁鸢站在原地,指甲死死陷进肉里,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过了好久,她才慢慢缓过神来。 她知道纪云川是假死。 也知道他一直潜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 但也不会想到,他竟然就躲在距离将军府,不到一里路的偏僻宅院! 也就是说,前世自己死了之后,纪云川就躲在这里,窥视着沈家的一切,谋划着怎么将沈家连根拔起! 此刻,沈宁鸢心中的恨意,几乎快要呼之欲出。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平复下剧烈的心跳。 轻手轻脚地来到那处宅院的后面,借助一棵合欢树,爬到了一旁的院墙上。 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院子里的一切,可以听到里面的对话声。 更方便的是,合欢树枝繁叶茂,里面的人根本就注意不到,这里面躲了一个人。 “珠儿,你来做什么?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了?”纪云川小声问道。 崔明珠点头,“云川哥,沈宁鸢没有死。” “什么?”纪云川瞪大了眼睛。 奇怪地问道:“她喝毒药了吗?” “喝了。”崔明珠死死咬住牙,“我安排的探子,亲眼看到她喝下毒酒,毒发身亡后才离开的,可是沈宁鸢竟然活过来了!” “怎么可能?”纪云川的脸色,直接破功了,“那可是鹤顶红,穿肠毒药,不可能毒不死沈宁鸢!” 此刻,纪云川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那可是最烈的毒药,怎么可能毒不死一个人。 可事实上,沈宁鸢确实还活着。 在纪云川皱眉思考之际,崔明珠又继续说道:“还有,沈家把沈宁鸢接回来了。” “什么?”纪云川更慌了,“就算沈宁鸢没有死,也还在为我守丧期间,沈家怎么能轻易把他接走?” 说完之后,纪云川才忽觉这话不太对劲。 什么叫沈宁鸢在为他守丧? 真是晦气! 纪云川“呸”了一口,焦急地望着崔明珠。 连连追问道:“你快告诉我,沈家是怎么带走沈宁鸢的?她还是纪家的儿媳妇,沈家怎么说带走就带走?爹娘在干什么?” 看到他焦急的样子,躲在暗处目视这一切的沈宁鸢。 死死攥紧手,眼中的恨意几乎快压不住了。 纪云川! 我是嫁给你! 不是卖给纪家了! 我爹娘,为什么不能带我回家? 或许是沈宁鸢的恨意太强烈,崔明珠莫名感觉后背有些发冷。 她快速回头,猛地看向院外的那棵合欢树。 可…… 那里空空如也。 崔明珠微微皱眉,不安地收回视线。 “怎么了?”纪云川看到她这样,语气也谨慎了几分。 崔明珠不安地指了指那棵合欢树,讷讷说道:“云川哥,我感觉那边有人。” 纪云川脸上一沉,手指比到嘴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两人轻手轻脚地往合欢树的方向走去,纪云川在崔明珠的帮助下,爬上了合欢树附近的院墙。 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除了合欢树下一堆茂密的荆棘丛,四周什么都没有。 纪云川微微皱眉,“是不是看错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崔明珠,“云川哥,你再好好看一看,我总觉得不对劲。” 闻言,纪云川又远近扫视了一圈。 什么都没有。 这地方十分偏僻,连一点人烟都没有。 这可是他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最合适的藏身点。 偏僻,又靠近将军府。 很方便他行动。 确定四周安全后,纪云川从院墙上跳下来。 宽慰崔明珠道:“你放心好了,没有人,这里很安全。” 纪云川十分自信,毕竟他在这里住了很久了,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见纪云川再三确定,这边是安全的,崔明珠也就松了一口气。 将刚才的那股不安散去后,崔明珠这才说道:“云川哥,计划失败了。” “不仅鹤顶红没有毒死沈宁鸢,还被她揪出了欢儿就是下毒之人。如今证据确凿,沈宁鸢得理不饶人,逼着纪伯父和纪伯母,将欢儿送到云禅寺出家!” “有没有搞错!” 纪云川脸色没绷住,惊得差点站不稳。 “欢儿是不是已经被送走了,我得派人去把她接回来!” 说着,纪云川就要往外面走。 崔明珠一把拉住他,“云川哥放心,纪伯父争取了一些时日,说等云川哥你的头七过后,让欢儿送你最后一程,再把欢儿送走,如今欢儿还好好地留在纪家。” 说完后,崔明珠才注意到,纪云川的脸色黑得如墨。 意识到刚才说错了话,她赶紧改口道:“呸呸呸,是七天后,七天后再把欢儿送到云禅寺。” 闻言,纪云川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两人继续在院子里密谋。 却丝毫没有意识到,院外合欢树下的荆棘丛里,蜷缩着两个人。 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第016章:救神秘黑衣人 “你……” “我……” 两人同时出声,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又同时闭上了嘴巴。 随后,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沈宁鸢望着半边身子,被自己压得死死的黑衣蒙面男子,一时还有些后怕。 她刚刚,差点就被纪云川和崔明珠发现了! 在崔明珠回头的瞬间,她就立马蹲下身子,躲在了院墙后面。 可纪云川和崔明珠还不死心,非要翻过院墙查看一番。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拉着她往下面跳。 一阵天旋地转后,等她回过神时,两人已经蜷缩在荆棘丛里。 荆棘丛上方,纪云川和崔明珠的对话,还在继续。 沈宁鸢只好噤声,放缓了呼吸,尽量避免弄出动静。 直到两人回去后,沈宁鸢才松了一口气。 “呼……” “总算走了。” 沈宁鸢长呼了一口气。 却没有注意到,被她压在身下的黑衣人,气息越来越弱。 直到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沈宁鸢才惊觉回神。 仔细看去,才看到黑衣人的胸前,血不停地往外冒,血水浸染了大片黑衣。 沈宁鸢这才意识到,此人受了很严重的外伤。 刚才之所以拉她,也只是怕她被纪云川发现,暴露躲在暗处喘息的他。 想到这里,沈宁鸢犹豫了片刻。 还是拨开厚重的荆棘丛,将黑衣人拖了出去。 期间,为了避免弄出太大的动静,她的手脚被荆棘丛划伤了好几道口子。 但她还是忍着刺痛,将黑衣人背在背上,弓着腰快速离开。 绕过一片树林,确定四周安全后,沈宁鸢放慢了脚步。 殊不知,她背上的黑衣人,已经幽幽睁开了眼睛。 黑衣人微微侧眸,看向一旁的沈宁鸢。 眸底杀意浮现。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只能看到沈宁鸢的侧脸。 大概透支了不少力气,沈宁鸢累得大喘粗气,额头汗珠一颗一颗往下滴。 可饶是如此,她也没有让身上的他,感受到一点剧烈的颠簸。 想到这里,黑衣人眼底的杀意,慢慢散去。 “你用不着杀人灭口,我不会害你。” 正当黑衣人杀意散去,沈宁鸢却突然开口说道。 黑衣人瞳孔一缩,眼里满是惊讶之色。 他刚才的杀意,也只是流露了一下,没想到背着他的女子,却能精准捕捉。 感受到黑衣人的惊讶,沈宁鸢只是轻轻笑了笑,淡定道:“你醒过来的时候,呼吸有加重,所以我猜你动了杀心。” 闻言,黑衣人略微惊讶,问道:“你既然知道我动了杀心,为何不怕?” 见沈宁鸢不语,黑衣人又继续追问道:“你躲在那里偷听,是为了什么?” “还有,你为什么要救我?” 沈宁鸢还是不说话。 见此,黑衣人眸底一沉,手缓缓伸向沈宁鸢的脖子。 看得出来,他又动了杀心。 可在这关键时候,沈宁鸢却突然松开手。 黑衣人一个不慎,整个人滚落到一旁的草地上。 “唔——” 突然被摔到地上,黑衣人的伤口又开始往外冒血。 他捂住受伤的胸口,有气无力地望向沈宁鸢,“你、你想做什么?” 沈宁鸢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你这人真奇怪,我好心救你,你竟然想杀我?” “就算恩将仇报,想过河拆桥,也不用这么快吧!” 黑衣人紧紧盯着沈宁鸢的眼睛,沉声问道:“我、我刚才问你这么多,你为什么一个都不回答我?” 闻言,沈宁鸢一时无语。 “你知道你有多重吗?我这么小一个身板,背你差点要了我半条命,你像一座山压在我身上,我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还有力气回你话?” 看到沈宁鸢气急败坏的样子,黑衣人生出几分愧疚的心里。 但很快,这抹愧疚就立马散去。 随后,他看着沈宁鸢蹲在地上,不停地翻找什么。 过了一会儿,沈宁鸢拿着一把草,走到他跟前,一把扒开他的衣服。 黑衣被掀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沈宁鸢并没有被这些伤口吓到。 毕竟前世,自己被狗啃食的一幕,她是亲眼目睹的。 比起那样血腥的画面,眼前的伤口,并不算什么。 见沈宁鸢看到这么血腥的伤口后,并没有什么反应,黑衣人对沈宁鸢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随后,就见沈宁鸢将刚刚找到的草药,捣烂成泥,慢慢敷在黑衣人的伤口上。 起初,黑衣人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沈宁鸢看到他疼,这才放柔了动作。 等到沈宁鸢将所有药草,都涂抹敷在伤口上,黑衣人只感到伤口处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的疼痛缓解了几分。 黑衣人这才惊觉,沈宁鸢是真的在救他! 在黑衣人惊讶的目光中,沈宁鸢又撕下裙角的一块布,给黑衣人包扎好伤口。 “包扎有些简单,但好歹止住了血。” 沈宁鸢站起身,长呼了一口气。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沈宁鸢环顾四周,“这附近很安全,你休息好后,就可以回去了。” 说完后,沈宁鸢不给黑衣人说话的机会,就径直往树林外面走去。 “喂!” “你等一下!” 沈宁鸢走了大概十几步后,黑衣人望着她的背影,远远喊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吗?” 沈宁鸢停下脚步,转身望向黑衣人。 但是并没有向他走去。 黑衣人望着沈宁鸢,眼里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随后,他取下脖子上挂着的一个骨哨,用力朝沈宁鸢扔过去。 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痛得他脸色扭曲。 但他还是按住伤口,生生忍下伤口处传来的剧痛。 沈宁鸢接过骨哨,朝着黑衣人扬了扬,“这个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因为有伤口,说话不敢太用力,但还是咬紧牙关,冲着沈宁鸢吼了一声。 “你救我一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若有需要,拿着这个骨哨来京城雀台找我,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好。” 沈宁鸢爽朗地应了一声,将骨哨收好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黑衣人望着她的背影远去。 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不知道把这个骨哨送出去的决定,是对是错。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却不知道已经走远的沈宁鸢,右手握紧手中的骨哨,眼里浮现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京城雀台,看似只是一个唱戏的地方。 却鲜有人知道,那里,其实是前太子的地盘…… 第017章:初相识 黑衣人皱了皱眉,打量着沈宁鸢的眼睛,“你真想杀我?” 沈宁鸢没说话,依旧一动不动地望着黑衣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见她眼中没有丝毫杀意,黑衣人立马冷静了下来。 这时候,沈宁鸢才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这人真奇怪,我好心把你拖走,又没对你做什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对你不轨?” “就算恩将仇报,想过河拆桥,也不用这么快吧!” 黑衣人紧紧盯着沈宁鸢的眼睛,沉声问道:“我刚才问你这么多问题,你一个都不回答,不是心虚了吗?” 闻言,沈宁鸢有些无语。 深吸一口气后,直接问道:“你知道你有多重吗?我这么小一个身板,背你差点要了我半条命,你像一座山压在我身上,我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还能有力气回你话?” 看到沈宁鸢气急败坏的样子,黑衣人心生了几分愧疚。 随后,他看着沈宁鸢转身,走到不远处的草地上,蹲下身不停地翻找什么。 这期间,黑衣人忍着痛,挣扎着挪向最近的一棵树,靠在树干瘫坐着。 过了一会儿,沈宁鸢拿着一把草,走到他跟前,一把扒开了他的衣服。 黑衣被掀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黑衣人打量了沈宁鸢一眼,见她并没有被这狰狞可怕的伤口吓到。 不禁心生疑惑。 这女子,看上去年纪不大,遇事却波澜不惊。 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养出了这般气度的姑娘。 在黑衣人打量自己的时候,沈宁鸢已经拿起石块,将刚刚找到的草药,一点点捣烂成泥。 看到这里,黑衣人没忍住,开口问沈宁鸢:“我的伤口这么狰狞,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闻言,沈宁鸢失笑一声,头也不抬地回答:“我见过比这更严重,更狰狞可怕的。” “哦?什么时候?”黑衣人又问。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好奇。 沈宁鸢停下动作,神色猛地一僵,似乎想到了什么。 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继续埋头捣药。 见她这样,黑衣人也就没再多问,闭上嘴安静了下来。 沈宁鸢低着头捣药,草药刺鼻的味道窜上来,刺得她有些恍惚。 前世,她被扔到乱葬岗,尸体被野狗啃食的画面,仿佛又浮现在脑海。 她是不愿意回忆这些画面的,但有时候还是会不经意地想起。 毕竟,亲眼目睹自己的尸体,被野狗撕咬啃食的画面,很窒息很难堪。 她还能想起,血肉带着筋骨,被一点点剥下来的声音。 也能想起,野狗啃食血肉时,一口一口的咀嚼声。 还有野狗将骨头啃碎时“咔咔”的碎裂声…… 比起那样血腥的画面,眼前黑衣人的伤口,确实算不了什么。 沈宁鸢吸了一口凉气,将那些画面从脑海中驱除出去,捣烂最后的一点药草。 直到将所有的草药,都捣烂成泥后,沈宁鸢站起身,走到黑衣人身边蹲下,动作轻柔缓慢的,将草药敷在他的伤口上。 一边敷一边提醒道:“一开始会有点疼,你忍——” “嘶!” 沈宁鸢话还没说完,黑衣人就痛得猛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扣住沈宁鸢的手腕。 “不是有一点痛,是非常痛!”黑衣人咬牙,“这到底是什么药?” 沈宁鸢抿唇,淡淡道:“白芨草,愈伤止血的。” 黑衣人一顿,这才松开了沈宁鸢的手。 “你继续。” 声音低沉沙哑。 看来,已经做好了承受剧痛的准备。 沈宁鸢也不废话,继续将止血的草药敷在伤口上。 只是动作,明显比刚才轻柔了几分。 看着沈宁鸢,认真给自己敷药的侧脸,黑衣人的眼里,浮起一抹怪异的神色。 这还是他第一次,让一个陌生女子接近,而且还是给他敷药。 对他来说,无异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另一个人手中。 虽然有些冒险。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丝毫抗拒。 等到沈宁鸢将所有药草,都涂抹敷在伤口上,黑衣人只感觉伤口处冰冰凉凉的,让他的疼痛缓解了几分。 黑衣人有些惊讶,这草药……竟然这么神奇? 不仅可以止血,还有止痛的功效? 在黑衣人诧异的目光中,沈宁鸢又撕下裙角的一块布,给黑衣人包扎伤口。 期间,沈宁鸢都没有说话,只顾着包扎。 等包扎好后,沈宁鸢望着黑衣人,长呼了一口气。 “包扎有些简单,但好歹止住了血。” 看着胸口上胡乱包扎的蝴蝶结,黑衣人含糊开口,“谢……谢谢。” “不客气。” 说着,沈宁鸢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附近很安全,你休息好后,就可以回去了。” 黑衣人抬起头,望着沈宁鸢的脸,点了点头。 “好。” “行,那我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说完,沈宁鸢没有给黑衣人说话的机会,径直往树林外面走去。 “喂!” “等一下!” 沈宁鸢走了大概十几步后,黑衣人望着她的背影,远远喊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吗?”沈宁鸢停下脚步,转身望向黑衣人。 但是并没有朝他走去。 黑衣人望着沈宁鸢,眼里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随后,他取下脖子上挂着的一个骨哨,用力朝沈宁鸢扔过去。 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痛得他脸色扭曲了一下。 但他还是按住伤口,生生忍下这阵剧痛。 沈宁鸢伸手接过骨哨,狐疑地看了一眼,朝着黑衣人扬了扬。 “这是什么意思?”沈宁鸢问。 因为伤在胸口,黑衣人说话不敢太用力。 但还是咬紧牙关,冲着沈宁鸢吼了一声。 “你救我一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以后若是有需要,拿着这个骨哨到京城雀台找我,我可以为你做一件事。” “好。” 沈宁鸢倒是爽快。 应了一声后,便将骨哨收好,转身继续往前走。 黑衣人望着她的背影远去。 一时间竟有些迟疑。 他也不知道,把这个骨哨送出去,到底是对是错。 在他迟疑之际,沈宁鸢已经走远,很快就消失在树林深处。 黑衣人靠着树干,抬手摘下蒙面的黑布。 一张五官精致,轮廓分明的俊脸,赫然于眼前。 这张眉眼清晰的脸,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冷之感。 可眼角下方一颗小小的泪痣,却又给这张清冷的脸,平添了几分温润。 第018章:发难 “出来吧!” 黑衣人轻轻喊了一声。 随后,一个穿着青衣的男子,无声息地落到男子身后。 单膝跪地,态度毕恭毕敬。 “属下来迟了,请主子责罚!” “无碍。” 黑衣人语气平静。 “事情进展如何?” “回主子,事情已经解决,您可以放心回京了。” “嗯……” 黑衣人随口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这时候,青衣手下将目光落在他受伤的地方,看到那个随意打的结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主子,这个包扎得太潦草了,而且伤口还在渗血,属下帮您重新包扎一下吧!” 说着,青衣手下就伸出手,作势要解开伤口处包扎的结。 “不用。”男子冷声打断。 青衣手下只好作罢,将手收了回去。 “去调查一下,刚才那个姑娘的住址,打听她是哪家的姑娘。”黑衣人沉声吩咐道。 青衣手下:“……” 见对方不说话,黑衣人看了自己的手下一眼。 “有什么问题吗?” 青衣手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如实回答道:“主子,实不相瞒,刚刚属下的注意力,都在主子身上,并没有看清,那个姑娘的长相。” 闻言,黑衣人脸色一沉。 “算了,我自己去找。” 语气有些郁闷。 闻言,青衣手下不禁愣了一下,诧异地看了黑衣人一眼。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主子这般在意过一个女子。 而且,今日还是两人的初次见面。 虽然心里好奇,但青衣手下还是没有多问,静静地垂下头。 黑衣人则一直盯着沈宁鸢的方向,半晌回不过神来。 直到一声鸟鸣在耳边响起,黑衣人才回过神来。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 - 另一边,沈宁鸢离开树林后,就一路回了将军府。 她有一种预感,崔明珠回到将军府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自己的院子。 所以她要抓紧时间回去,不能让崔明珠起疑心。 而事实,确实如沈宁鸢所料。 崔明珠回到将军府后,就一路往沈宁鸢的院子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纪云川那里离开后,她这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 脑海中不停闪过一个念头:沈宁鸢,在跟踪她! 一路走来,崔明珠注意力都在沈宁鸢身上。 甚至连经过的崔槿和她打招呼,她都没有听到,径直从崔槿面前走了过去。 看到急匆匆的侄女,崔槿眼中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神色匆匆的,这是要去做什么?” “不对,她去的,好像是鸢儿院子的方向?” 崔槿心下狐疑,却并没有多想,径直往账房走去。 近日,管家不止一次跟她说,府里的账目问题很大。 她这抓紧去看看,账目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崔明珠一路气喘吁吁,终于来到了沈宁鸢的院子。 她门都没有敲,就直接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丫鬟看到她,都纷纷疑惑地问道:“表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小姐呢?”崔明珠沉声问道。 丫鬟指了指屋子,“大小姐在里面沐浴呢!” “她一直在屋子里沐浴吗?”崔明珠语气冷了几分。 闻言,丫鬟脸上的疑惑更重了。 “对啊,我们来的时候,大小姐就一直在里面沐浴,表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我进去找表妹聊聊天。” 说完,崔明珠就径直往屋子里走去。 走到一半,却被丫鬟拦住了去路。 丫鬟语气态度恭敬:“表小姐,大小姐说了,她想要一个人安静地沐浴,不让任何人进去。” 听了这话,崔明珠更加确定:沈宁鸢不在这院子里! “让开!”崔明珠冷声喝道:“你们让大小姐一个人在屋子里沐浴,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你们担得起责吗?” 丫鬟被这一唬,不敢再说话。 确实,沈宁鸢已经在里面待了很久了。 她们也不敢确定,会不会出什么事。 “哼!” 崔明珠冷哼一声,用肩膀将丫鬟撞开,大摇大摆地走上台阶。 望着紧闭的房门,崔明珠眸子一冷。 沈宁鸢,我一定要确定,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里,崔明珠心一沉,猛地推开了房门。 房门推开后,一股水雾扑面而来。 伴随着水声晃动的声音,沈宁鸢清冷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来。 “表姐,有什么事吗?” 听到沈宁鸢的声音,崔明珠瞳孔震惊。 下意识扬声问道:“表妹,你刚刚一直在这里沐浴?” “不然呢?”沈宁鸢语气冰冷地反问:“表姐这么急切的,想要确定我有没有在里面沐浴,到底是因为什么?” 崔明珠脸色微变,讪讪笑道:“没什么原因,就是担心表妹一个人在屋子里,身边又没有人看着,怕表妹出事情,所以进来看一眼。” “既然表妹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沐浴完了我再来找你!” 说着,崔明珠就要退出去。 “慢着!” 崔明珠半只脚都跨出去了,却被沈宁鸢喊住了。 顿了片刻,崔明珠隔着朦胧的帘子,望向沈宁鸢的方向。 “表妹,还有什么事吗?”崔明珠轻声问道。 “当然有事!” 帘子后面,沈宁鸢的声音,带着透到骨子里的冷意。 “崔明珠,这是我的院子,外面那些人是我的丫鬟!” 崔明珠脸色一沉,抠住门框的手一紧。 “表妹,你到底想说什么?” “崔明珠,有一个事情,我想你必须搞清楚。” 沈宁鸢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 “就算我已经嫁出去了,就算我一年没有回来,沈家也还是我的家,你贸然闯入我的院子,随意训斥恐吓我的丫鬟,是不是太过分了?!” 沈宁鸢语气严肃,倒是把崔明珠吓了一跳。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顺着沈宁鸢的话接道:“表妹,我明白你的意思。” 崔明珠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下说:“但有一个事实,我想你也应该认清。” 沈宁鸢没有吱声,等着崔明珠接下去的话。 崔明珠眸光微沉,冷声说道:“女子出嫁从夫,夫死随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既然嫁到纪家,就不是沈家人了。” 第019章:笑你认不清身份 不过,崔明珠很快就冷静下来。 顺着沈宁鸢的话说道:“表妹,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确实不该贸然闯入你的院子,训斥你的丫鬟。” 崔明珠说完,停顿了片刻,随后话风突然变冷。 “但有一个事实,我想你也应该认清!” 沈宁鸢没有吱声,静静等着崔明珠接下去的话。 崔明珠眸光微沉,冷声说道:“自古女子出嫁从夫,夫死随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既然嫁到纪家,就不是沈家人了。” 话落,屋子里悄然无声。 回应她的,是一室沉默。 崔明珠心口又一紧,目光定定地望着帘子后面。 她知道自己没有说错,可沈宁鸢不回应,还是让她心里有些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帘子后面传来沈宁鸢冰冷的声音。 “好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随后,便是一阵水声波动“哗哗哗”的声音。 透过朦胧模糊的帘子,崔明珠看到沈宁鸢从浴桶里起身,飞散的水花溅了一地。 沈宁鸢赤身走到屏风旁,抬手拿起架子上的衣服,轻轻披在身上。 赤脚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沈宁鸢一身青绿色外袍,随意地挂在身上,整个人看上去慵懒至极。 因为刚刚沐浴完,白皙的皮肤上还挂着水珠,整个人白得像在发光。 看到这般慵懒随意,却带着贵气的沈宁鸢,崔明珠的心里,生起了一抹嫉恨。 若不是因为出身,她也能有这般气度! 沈宁鸢并未在意崔明珠眼中的嫉恨,缓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了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簪。 她一边将满头青丝,随意地绾在脑后。 一边噙着冷血的笑意,赤脚向崔明珠走来。 看到这样的沈宁鸢,崔明珠心里莫名发颤。 仿佛胸口里有一只无形的鼓,“咚咚咚”敲打着她的心脏。 眼见沈宁鸢愈发逼近,崔明珠紧张得手脚颤抖。 右手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身子。 此时,沈宁鸢已经站在她面前。 隔着一扇半开的房门,崔明珠可以清晰地看到沈宁鸢清冷绝美的脸,以及她眉眼里的冷意。 这样的沈宁鸢,让她从骨子里感到害怕。 崔明珠强装镇定开口,“表妹,你要——” 不等她把话说完,沈宁鸢猛地将房门拉开。 “啊!!!” 崔明珠来不及抽出手,就被门缝紧紧夹住,痛得她发出一声撕裂的惨叫。 十指连心,钻心痛! 崔明珠想要把手抽出,但又不敢太用力。 沈宁鸢死死把住门,手指头卡在门缝里,她只要一用力,就有一种皮肉被剥下来的疼。 崔明珠痛得直冒冷汗,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水淌下。 院子里的丫鬟,都被这一幕惊到了,齐刷刷看了过来。 崔明珠忍着痛,抬头望向门内的沈宁鸢。 红肿的眼眶里,早已蓄满了泪花。 哀求道:“表、表妹,放……放了我。” “错了吗?”沈宁鸢轻声问。 崔明珠连忙点头,“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 “错哪了?”沈宁鸢又问。 “我错在不该对表妹说那些话,表妹永远是沈家人,沈家也永远是表妹的家!” 崔明珠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 但为了保住自己的手指头,她还是哆哆嗦嗦地回答沈宁鸢的话。 可听了她的回答,沈宁鸢却久久不语,只静静地望着崔明珠。 半晌,清冷的声音吐出,“回答得不对。” 崔明珠瞪大眼睛望向沈宁鸢,否认道:“表妹,哪里不对?我刚刚明明就说了这一句话……” 沈宁鸢抿唇一笑,盯着崔明珠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的讥讽。 她这笑,如同一根银针,狠狠刺向崔明珠的心。 崔明珠咬紧了下唇,不甘地问道:“那你告诉我,我错哪儿了?” 沈宁鸢轻启红唇,淡淡开口道:“你错在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崔明珠眼角微颤,瞳孔猛地一缩,目光紧盯着沈宁鸢。 “表、表妹,你说什么,我怎么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崔明珠声音发颤。 沈宁鸢收敛神色,说出的话依旧轻飘飘。 “我是不是沈家人,爹娘和大哥二哥说了算。” “甚至连嫁进沈家不过两年的大嫂,都有资格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不是沈家人。” “但是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因为娘亲的姻亲关系,才破格寄养在将军府的表小姐,永远没资格说我不是沈家人!” 沈宁鸢笑了,将刚才的话,又强调了一遍。 “所以我才说,你错在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说完,沈宁鸢松开手。 “啊!” 门缝一松,手指头剧烈一痛,崔明珠又发出一声撕裂的喊叫。 可她不敢有任何迟疑,慢慢将手抽了出来。 她害怕沈宁鸢再次发难,又猛夹她的手。 手抽出来了。 可四根手指头,仿佛失去了知觉,却又有着麻木钻心的疼。 崔明珠低头望着血肉模糊的右手,身体止不住的战栗。 此时,后背蓄满了冷汗,黏腻地贴着她的皮肤。 她颤巍巍抬起头,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只觉得现在的沈宁鸢,陌生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以前的沈宁鸢,绝不会像现在这么阴毒。 院子里的三个丫鬟,也看到了崔明珠血肉模糊的手,都吓得微微张开嘴。 三人对视一眼后,一个圆脸杏眼的丫鬟,对着另外两个丫鬟小声说道:“两个小姐吵架,我们做下人的,是不敢随意插手的,你们快去通知夫人和少夫人,让她们来处理……我在这里看着,免得咱们大小姐吃了亏!” “嗯!” “好!” 两个小丫鬟应了一声后,便急匆匆地跑出了院子。 圆脸丫鬟则慢慢挪动步子,挪到最靠近沈宁鸢的位置。 做好了随时挺身而出的准备,目光也紧盯着崔明珠,以防她突然出手。 不管谁对谁错,她只知道她要保护好沈宁鸢。 沈宁鸢余光一扫,也注意到了刚才这一幕。 目光不由在圆脸小丫鬟身上停留了几秒。 暗暗点了点头。 这小丫鬟不错,可以留在身边。 正好她在纪家,还没个趁手的贴身丫鬟。 随后,沈宁鸢又收回视线,继续望着崔明珠。 崔明珠痛得眼泪直流,狠狠地瞪着她,咬牙斥责道:“是,我不是沈家的女儿,可我和姑姑是血亲,我亦是你的表姐,和你有相同的血脉,我不过说你两句,你就对我下毒手,你就不怕——” “噗!”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宁鸢突如其来的嗤笑打断了。 崔明珠一愣,“沈宁鸢,你在笑什么?” 沈宁鸢收敛笑意,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笑你被我废了一只手,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什、什么?” 崔明珠嘴唇微颤,呆呆地看着沈宁鸢…… 第020章:阴阳账,娘亲的为难 另一边,崔槿正在账房里查看账本。 凭着多年做生意的经验,她随便翻看了几页,就确定了府里的账本确实有问题。 她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我不过一段时间,没有检查府里的账目,怎么会有这么多笔账目出问题?” 账房先生连忙说道:“夫人,小的也是最近核对账目的时候,才注意到这个事情,就赶紧通知您来看看。” “你别紧张,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有人在暗里搞阴阳账。” 说着,崔槿眉头皱得更紧。 “此时,先别声张,我自有打算。” 将军府里,竟然出了吃里扒外的家贼! 她一定要将这人揪出来! 崔槿继续翻看账本。 “娘,不好了!出事了!” 突然,宋妍儿急切的声音,从账房外面传来。 崔槿放下账本,就看到宋妍儿挺着孕肚,急急忙忙地跨过门槛跑了进来。 看到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崔槿赶紧放下账本,走过去稳住宋妍儿。 “孩子,慢点走……你还怀着孩子呢,小心磕着碰着。” 稳住宋妍儿后,崔槿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宋妍儿喘了一口气,急切地说道:“娘,鸢儿院子的丫鬟过来跟我说,鸢儿和明珠吵起来了,让我们赶紧过去。” “什么?”崔槿声音扬起,“鸢儿怎么会突然和明珠吵起来,她们之间关系这么好!” 崔槿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不对,我刚刚经过前院的时候,看到崔明珠神色异常的去了鸢儿的院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宋妍儿摇头道:“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娘,我们过去看看吧,别让她们打起来……鸢儿刚经历了丧夫之痛,身体正虚,要是被明珠伤到,就不好了!” “对对对,我们赶紧过去……” 崔槿也立马反应过来,拉着宋妍儿就往账房外面走。 而此时,沈宁鸢还隔着一道门,和崔明珠对峙。 看到崔明珠惊愕的目光,沈宁鸢挑眉笑道:“仗着是我表姐的身份,就可以随意对我说教吗?” 崔明珠想反驳,可沈宁鸢并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她刚动了下嘴,沈宁鸢就直接打断道:“可是表姐,沈家养你一场,不是为了让你教我做事的。” 这话,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崔明珠脸上。 心中那点隐秘的不堪,就这样被沈宁鸢揭穿。 让她心跳加速,双目充血,嘴唇发颤。 崔明珠望着沈宁鸢,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 “表姐,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认清自己的身份,对你对谁都好。” 沈宁鸢望着崔明珠,声音平静语气温和。 随后,她看了崔明珠红肿的手指头,淡淡道:“这只手是废了,不过没关系,府里有上好的药,可以止痛……” 说完,沈宁鸢不管崔明珠眼里的难堪,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不会放过崔明珠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前世,沈家如此大的根基,却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被连根拔起。 就凭纪云川和崔明珠,还做不到这一点。 他们的背后,肯定还另有其人。 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借着这两人,将真正的幕后黑手揪出来。 崔明珠望着沈宁鸢的背影,心中的愤怒在这一刻积压到了极致。 她紧紧攥着手,强行压制心中那股,想要冲上去将沈宁鸢撕成碎片的冲动。 圆脸丫鬟看着崔明珠脸上的阴狠,也不禁吓了一跳, 正在这时候,院门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明珠怎么和鸢儿吵起来了?” 是崔槿的声音,语气明显很焦急。 走在前面的两个丫鬟,快走两步将院门打开。 宋妍儿和崔槿跨过门槛,走进了院子。 听到娘亲和大嫂进门的动静,沈宁鸢停下脚步,转身往外面走。 宋妍儿进门后,还不忘安抚崔槿。 “娘,别担心,鸢儿和明珠都是懂分寸的,不会乱——” 来的。 剩下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宋妍儿就惊在了原地。 因为崔明珠向她们转过身后,她看到了那只血肉模糊的手。 那一抹刺目的红,惊得宋妍儿往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问道:“表、表妹,你的手……谁伤的?” 崔明珠红着眼眶,刚要说话。 身后沈宁鸢已经跨过门槛,从屋子里走到台阶上。 对上崔槿和宋妍儿瞠目结舌的目光,沈宁鸢淡然点头。 “是我伤的。”沈宁鸢轻声道。 崔槿看着沈宁鸢,眼里流露出一丝不解。 “鸢儿,你为什么要伤害你表姐?”崔槿问。 沈宁鸢刚要说话,大嫂就抢先开口,“娘,鸢儿肯定不是故意的,她们姐妹俩感情这么好,鸢儿从小就把明珠当亲姐姐对待,又怎么会故意伤害明珠呢?” 闻言,崔槿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沈宁鸢却反驳了宋妍儿的话。 “不,我就是故意的。” 沈宁鸢看了崔明珠一眼,冷声道:“我是真的,想废了她的手。” 宋妍儿:“。” 表情怪异地看了沈宁鸢一眼。 然而,听了沈宁鸢的话,崔槿并没有责备沈宁鸢。 而是走向崔明珠,抓起她受伤的手仔细查看。 “伤得这么严重,得马上让大夫来处理。”崔槿皱眉道。 随后看向一旁的丫鬟,沉声吩咐:“你们两个,去把府医喊过来!” 等到丫鬟离开后,崔明珠想要先开口,向崔槿告沈宁鸢的状。 可没想到,崔槿却直接越过她,转头看向沈宁鸢。 关切地问道:“鸢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表姐,说了些刺激你的话?才让你失去理智,不小心伤了她的手?” 听了这话,崔明珠瞬间愣住。 偏头看向崔槿,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怒意。 心里暗暗恨道: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认定我先招惹了沈宁鸢,才活该被打吗? 果然,亲生的永远是最亲的! 不管她怎么讨好崔槿,在人家眼里,沈宁鸢永远比自己重要! 此时,崔明珠眼里,满是怒意和恨意。 她就知道,沈家没有一个人把她当回事! 沈家人…… 都该死! 沈宁鸢望着自己的娘亲,看着她眼中关切又焦急的神色,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知道,娘亲现在肯定很为难。 她一面要关心崔明珠的伤,一面要考虑自己刚刚经历了亡夫之痛。 她夹在女儿和侄女之间,心里必定不好受。 想到这里,沈宁鸢不禁叹了一口气。 望着娘亲的眼睛,如实道:“娘,表姐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嫁到纪家后,就不再是沈家人了。” “什、什么?” 崔槿惊住了,瞪大眼睛望向崔明珠,不可置信地问道:“明珠,你告诉姑姑,你真的对鸢儿,说了这些话吗?” 第021章:崔明珠的真面目 被崔槿的目光盯着,崔明珠面色慌乱,甚至都不敢抬头,直视崔槿的目光。 看到她这个反应,崔槿立马就猜到,崔明珠真的对沈宁鸢说了这样的话。 崔槿望向崔明珠,眼里带着几分失望,“明珠,我从小一直教你谨言慎行,不该说的话,不要随意说出口,你怎么就……” 话还没说完,崔明珠就红了眼。 崔槿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也不忍再训斥她。 微微叹了一口气,道:“鸢儿刚刚经历丧夫之痛,你还是注意些,不要再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了!” “姑姑,我知道了。”崔明珠抹了抹眼泪,转头看向沈宁鸢,“表妹,姐姐不该一时嘴快,和你说那些话,希望表妹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话落,还不等沈宁鸢回应,崔槿就赶紧接话道:“鸢儿,你表姐已经诚心向你道歉了,你原谅她好不好?” 还不等沈宁鸢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宋妍儿已经翻了个白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哼……又来。” 声音好小,崔槿和崔明珠没有听到。 但是沈宁鸢听得一清二楚,不禁转头给了宋妍儿一个深以为然的眼神。 姑嫂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鄙夷和无奈。 沈宁鸢收敛神色。 原来,这偌大的将军府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娘亲将崔明珠视为己出。 可似乎只有她自己,觉得娘亲轻看她。 想到这里,沈宁鸢深深地看了崔槿一眼。 看到她眼中的期盼之色,沈宁鸢心中的无奈更甚。 现在,还不是拆穿崔明珠真面目的时候。 于是乎,沈宁鸢点了点头,望着崔明珠说道:“好,我听娘的话,原谅你这一次。” “谢谢表妹,我以后一定不会再乱说话了!”崔明珠弱弱地开头。 虽然声音轻柔,可那眼中的一抹恨意,还是被沈宁鸢捕捉到了。 沈宁鸢知道,她得抓紧时间。 崔明珠,不能再留在沈家了! 眼见气氛僵硬,宋妍儿赶紧说道:“娘,你快些陪明珠去看大夫的,她的手伤得太严重,得赶紧让大夫上药!” 崔槿点头,“好,我这就把明珠带走,妍儿你在这里陪着鸢儿,稍后来前厅用膳。” 说着,崔槿看向沈宁鸢,“鸢儿,今日之事,娘亲自有判断,娘知道……” 崔槿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今日你受了委屈,因为想知道,你不是个会胡来的人,但……” 后面的话,崔槿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沈宁鸢知道她想说什么,对着崔槿点了点头,“娘,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和娘生分的。” 人有血肉,自然就有软肋。 娘亲的软肋,便是她英年早逝的兄长。 当年,舅舅和娘亲一起,护送一批货物前往南方。 路上却遇到了劫匪,舅舅为了保护娘亲,死在了劫匪的刀下。 舅母因为丧夫之痛太过伤心,不幸难产,生下崔明珠之后,便撒手人寰。 从那以后,娘亲就一直将崔明珠养在膝下,对她视如己出。 甚至,在很多时候,娘亲对性格敏感多疑的崔明珠,还多了几分包容心。 正是因为这个,前世在得知,是崔明珠和纪云川合伙算计沈家时,沈宁鸢在贞节牌坊里,冷静了三天三夜,才彻底接受这个事实。 崔槿并不知道沈宁鸢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女儿懂事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但想了想,还是拉着崔明珠的手,转身离开了沈宁鸢的院子。 看着她们走出院子,宋妍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婆母好歹也是女中豪杰,未及笄就行商闯荡这么多年,也算是识人无数,怎么就看不清……这崔明珠不是个好的呢?” “嫂子,你说什么?” 宋妍儿的话,着实让沈宁鸢惊了一下。 “鸢儿,你不也看出来了吗?”宋妍儿扫了沈宁鸢一眼,“不然,你刚刚也不会这么对她。” 想到崔明珠血肉模糊的手指头,宋妍儿也不禁打了个冷噤。 沈宁鸢是个善良的人,若不是发现了什么,她也不会对崔明珠下此狠手。 毕竟,两人从小一起吃婆母的母乳长大的。 那关系,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然而,沈宁鸢却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 沙哑着声音开口,“嫂子,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什么,亦或是你……” 也是重生的? 后面那几个字,沈宁鸢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看到沈宁鸢这么惊讶,宋妍儿只是笑了笑,歪头俏皮地一笑,“妹妹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你应该懂。” “嫂子的意思是……” 看着宋妍儿的表情,沈宁鸢立马恍然大悟。 是了。 崔明珠一直生活在沈家,和大家朝夕相处。 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不会看出太多。 但大嫂刚嫁进沈家,她能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出太多东西。 也难怪,自从嫂子嫁进沈家后,就不怎么和崔明珠亲近。 当时崔明珠还跟她提过,新来的嫂嫂不好相处。 现在看来,从一开始,嫂子就知道崔明珠不是个好的,所以才对她没那么亲近。 想到这里,沈宁鸢不禁苦笑一声。 原来有很多东西,从一开始就有了暗示。 偏偏她什么都看不出来,害得沈家落得全族人彘的下场! “鸢儿,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日后……还是得多留个心眼。” “尤其是……崔明珠。” 宋妍儿轻声说道。 “好,我知道了。” 沈宁鸢点头,轻声应了。 前世,嫂子并没有和她说这些。 如今突然说这个,大概也是发现,她对崔明珠的态度,和之前不一样了。 谨言慎行的嫂子,也有她自己的顾虑。 而这时,崔槿带着崔明珠回去。 进了崔明珠的院子后,崔槿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手,神色有些复杂。 崔明珠看着姑姑的表情,还以为她在心疼自己。 刚想要哭诉两声,崔槿就直接冷冷地开口,“日后,莫要再招惹鸢儿。” “下次,姑姑不会再这么维护你了。” 崔槿的语气里,带着和往常不一样的冷意。 崔明珠心下一跳,面色紧张地望着崔槿:“姑、姑姑……” 第022章:嫂子的警示 “别叫我姑姑!”崔槿冷声打断她。 看着神情严肃的崔槿,崔明珠心一紧。 在沈家这么多年,姑姑第一次对她这么严肃。 果然,亲生的和非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她和沈宁鸢有了矛盾,姑姑只会站在沈宁鸢那一边。 想到这里,崔明珠低下头,掩饰下眼中的嫉恨。 她早该知道,沈家根本就不把她当一回事! “明珠,这段时间,你先好好养伤,协助管理沈家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你大嫂吧。” 说着,崔槿就叹了一口气。 看着崔明珠的手,心又开始揪痛起来。 鸢儿也是,下手没轻没重的。 崔明珠这手,算是废了。 就看后面,能不能养回来了。 崔槿的初衷,是想让崔明珠好好养伤。 可在崔明珠看来,却是崔槿想趁机架空她。 可如果,不协助管理沈家,她还怎么给纪云川捞钱? 想到这里,崔明珠赶紧摆了摆手,着急地说道: “姑姑,我的伤没问题的,嫂子都怀孕了,怎么能让她操心呢?” “可是,你的伤……” “我没事的,姑姑!”崔明珠举起另一只完好的手,“这只手废了,可这只手还是好的,姑姑不用担心我!” 说着,崔明珠再次强调,“姑姑,我只是想,为家里做点事情罢了,我不想让别人,说我是养在沈家的闲人。” 说这话的时候,崔明珠语气显得很低落。 听了她的话,崔槿更加心疼了。 “明珠,姑姑也是担心你的伤,怕你太操劳影响恢复。”崔槿苦口婆心地说道。 可崔明珠根本就听不进去,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姑姑,你放心,我没事的,能为沈家做一点事情,我心里才好受。” 说着,崔明珠急切地抓住崔槿的手,“姑姑,你就让我为沈家做点事吧,姑姑平时还要忙外面的商户,哪里有这么多精力,管理府里的事情,嫂嫂又怀有身孕,更不能太操劳,这个时候,我不站出来,谁站出来呢?” 崔明珠眼巴巴地望着崔槿,眼睛里满是哀求。 看她这么坚持,崔槿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想帮姑姑,但也要量力而行,不要让伤势更严重,知道吗?” 说着,崔槿叹息了一声,“这手……你放心,姑姑一定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一定把你的手养好。” “姑姑,我没事的。” 崔明珠摇了摇头,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 正在这时候,丫鬟去请的府医到了。 一看到崔明珠的伤,府医也吓了一跳。 当场惊呼一声,“这手……怎么会夹得这么严重?” 崔槿也紧张地问道:“大夫,这手能治好吗?” “夫人,等老夫先检查一下。” 府医说完,立马放下药箱,走上前查看崔明珠的伤势。 一开始,府医下意识要给崔明珠把脉,后者却把手缩了回去。 府医一愣,崔明珠赶紧解释道:“我的手太疼了,还是先给我检查手的伤势吧!” 崔槿也接话道:“对啊,先检查手。” 闻言,府医并没说什么,听两人的话开始给崔明珠检查手的伤势。 只是在检查的时候,府医的视线,时不时在崔明珠的腹部停留几秒,脸上流出怪异地神色。 见此,崔明珠也有些紧张,另一只手下意识的,紧紧贴住腹部的位置。 府医反复检查了一圈后,府医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伤到筋骨,只是看起来很吓人的皮肉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崔槿松了一口气。 还好,崔明珠的手没废。 不然她这心里,会一直愧疚不安。 可下一秒,府医又继续补充道:“只是……这么严重的皮肉伤,日后怕是肯定会留疤,这手……” 后面的话,府医没有说完。 但崔槿和崔明珠,立马就懂了他的意思。 崔明珠眼眶又红了,两行泪流了下来,“这手要是留疤,是不是会很丑?” 府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崔明珠的眼眶更红了,眼见立马就要哭出声。 崔槿赶紧安抚道:“珠儿,别担心,姑姑一定会找上好的膏药,不会让你的手留疤的!” “真的吗?姑姑……” 崔槿犹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真的。” 接下来,府医给崔明珠处理伤口。 痛得崔明珠哇哇大叫,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崔槿站在一旁,心里也很难受,背过身去抹眼泪。 然而,她心疼的样子,在崔明珠看来,就是在惺惺作态。 如果崔槿真的那么在乎她,就该去惩罚沈宁鸢,而不是在这里装模作样! 想到这里,崔明珠又在心里,给崔槿记了一笔债。 …… 府医处理完伤口后,崔明珠已经丢了半条命。 四根手指头,被白布严严实实地包裹住,看起来像四个肉粽子。 府医处理完后,嘱咐了几句伤口不要碰水之类的话,便起身离开了院子。 崔槿见府医在离开的时候,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思索片刻,还是觉得心里不安。 跟崔明珠交代了两句,也跟着走出了院子。 穿过前厅的长廊,崔槿才喊住府医。 “夫人?” 府医停下脚步,看向崔槿。 “先生,你刚才走的时候,我看你欲言又止,可是我侄女的伤势,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崔槿走到府医面前,立马紧张地问道。 闻言,府医摇了摇头,道:“表小姐的手没什么问题,但是她的肚子……” “她的肚子怎么了?”不等府医说完,崔槿就立马紧张地问道。 府医怪异地看了崔槿一眼,“夫人,你们不觉得表小姐的肚子,大得有些不寻常吗?” “什么?”崔槿脸色,瞬间就变了。 饶是府医说得很隐晦,崔槿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 想也不想,就直接否认道:“不可能!” 见她这样,府医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又提醒了一句,“夫人,老夫没有把脉,也不能确定猜测是不是真的,但表小姐的肚子,确实大得有些不寻常,为了以防万一,你们还是找个机会,让老夫给表小姐把把脉吧!” 第023章:怀孕 此时,崔明珠的眼眶已经很红了,两行泪瞬间立马就流了下来。 她望着崔槿,哭诉道:“姑姑,这手要是留了疤,是不是会很丑?” 府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崔明珠的眼眶更红了,眼见立马就要哭出声。 崔槿赶紧安抚道:“珠儿,别担心,姑姑一定会找上好的膏药,不会让你的手留疤的!” “真的吗?姑姑……” 崔槿犹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真的。” 接下来,府医给崔明珠处理伤口。 痛得崔明珠哇哇大叫,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崔槿站在一旁,心里也很难受,背过身去抹眼泪。 然而,她心疼的样子,在崔明珠看来,就是在惺惺作态。 如果崔槿真的那么在乎她,就该去惩罚沈宁鸢,而不是在这里装模作样! 想到这里,崔明珠又在心里,给崔槿记了一笔债。 府医处理完伤口后,崔明珠已经丢了半条命。 四根手指头,被白布严严实实地包裹住,看起来像四根肉粽子。 府医处理完后,嘱咐了几句伤口不要碰水之类的话,便起身离开了院子。 崔槿见府医在离开的时候,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思索片刻,还是觉得心里不安。 跟崔明珠交代了两句,也跟着走出了院子。 穿过前厅的长廊,崔槿才喊住府医。 “夫人?” 府医停下脚步,看向崔槿。 “先生,你刚才走的时候,我看你欲言又止,可是我侄女的伤势,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崔槿走到府医面前,立马紧张地问道。 闻言,府医摇了摇头,道:“表小姐的手没什么问题,但是她的肚子……” “她的肚子怎么了?”不等府医说完,崔槿就立马紧张地问道。 府医怪异地看了崔槿一眼,“夫人,你们不觉得表小姐的肚子,大得有些不寻常吗?” “什么?”崔槿脸色,瞬间就变了。 饶是府医说得很隐晦,崔槿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 想也不想,就直接否认道:“不可能!” 见她这样,府医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又提醒了一句,“夫人,老夫没有把脉,也不能确定猜测是不是真的,但表小姐的肚子,确实大得有些不寻常,为了以防万一,你们还是找个机会,让老夫给表小姐把把脉吧!” 崔槿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行,等伤口换药的时候,你趁机给她把一下脉,确定一下到底有没有问题。” 说着,崔槿严肃地看向府医,“刚刚我们的对话,不能对外透露半个字,知道吗?” 府医赶紧点头,“夫人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等府医走出将军府后,崔槿的神色愈发凝重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事情发生后。 她这心里,就感觉到一股不安。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沈宁鸢正在经历的丧夫之痛。 她知道沈宁鸢有多喜欢纪云川,很担心她真的会想不开,为纪云川殉情。 鸢儿,你可一定要争气些,别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 另一边,沈宁鸢刚送走宋妍儿。 正准备回房间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很响的喷嚏。 这个喷嚏,让她脑袋有些发蒙,刚才的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小姐,你没事吧?” 刚才那个圆脸小丫鬟,听到沈宁鸢打喷嚏,就立马凑上来。 “小姐,是不是刚才沐浴时着了凉,风寒了?” 说着,圆脸小丫鬟没有等沈宁鸢开口,就凑上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嗯?没发烧呀……”圆脸小丫鬟,又看向沈宁鸢,“小姐,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一连串的问题,让沈宁鸢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她望着眼前这个小丫鬟,突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没有个趁手的丫鬟使。 要是前世,她给自己培养几个衷心的丫鬟,纪家何至于将她坑害得这么惨。 随后,沈宁鸢吩咐了一句,“你随我进房间。” 说完后就立马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圆脸丫鬟呆愣在原地,眼中不免多了几分惊慌。 战战兢兢地跟在沈宁鸢身后,一进屋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姐,奴婢知错了……还请小姐责罚!”圆脸丫鬟低着头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倒是把沈宁鸢给惊到了。 原本已经坐下的,惊得弹跳站起身。 “你怎么突然给我下跪了?” 沈宁鸢说着,走过去将圆脸丫鬟扶起来。 “你又没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惩罚你?”沈宁鸢问。 圆脸丫鬟这才意识到,沈宁鸢并不是要责罚她,才把她喊进来? “那小姐喊奴婢进来,可是为了什么事?” “我问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沈宁鸢开口问。 “回小姐的话,奴婢叫绿芜。” “你来将军府多久了,什么原因被卖进来的?”沈宁鸢又问。 “回小姐,家中父母早逝,兄嫂嫌我是个累赘,便把我卖入了将军府?” “哦,是这样?” 绿芜点头,“奴婢不敢欺瞒。” 说完,绿芜便低下头,静静地等着沈宁鸢发话。 沈宁鸢也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打量着绿芜。 片刻后,方才轻轻说道:“方才,我和表小姐闹架的时候,你处理得极好,我觉得你很不错,想将你就在身边当贴身丫鬟,你觉得如何?” 绿芜抬头,紧张地望着沈宁鸢,“小姐,你说……要将我留在身边?” “对。”沈宁鸢点头。 “可是,小姐千金之躯,奴婢什么都不会,怕伺候不好小姐。”绿芜说话声越来越弱。 看得出来,她很想留在沈宁鸢身边,只是担心自己会出错,惹沈宁鸢不快。 闻言,沈宁鸢笑了笑,问:“你不需要会做什么,我只问你,你会不会背叛我?” 一听这话,绿芜慌得抬起头,紧张地望着沈宁鸢,“小姐,我怎么会背叛你?” 沈宁鸢不说话。 绿芜以为她不相信自己,当即举起四根手指头发誓。 “小姐,我对天发誓,若是将来敢背叛小姐,我一定不得好死!” 第024章:回去,给他们收尸 沈宁鸢看向绿芜,沉声道:“好了,你不用发这么狠的毒誓,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 “谢谢小姐,愿意将我留在身边!”绿芜激动地说道。 她不是家生子,在沈家也没有待多久,想要混出头谈何容易。 没想到,今天一天的时间里,就让她得到了沈宁鸢的青睐,一下子就从一个杂役丫鬟,变成了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 她当初卖到将军府时,可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待遇啊! 绿芜越想越激动,已经在脑海中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伺候沈宁鸢。 相比她的激动,沈宁鸢却显得很淡定。 轻声说道:“日后,你会跟我一起去往纪家,那里的日子,可没有将军府这么好待。” “小姐愿意提拔我,就已经很看重绿芜了,吃一点苦又算什么呢?” 绿芜语气坚定地说道:“小姐放心,绿芜不怕吃苦!” 看到她坚定的模样,沈宁鸢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两个小厮在外面喊吃晚膳。 沈宁鸢便站起身,“走吧,我们去吃饭。” 绿芜跟在沈宁鸢身后,走出了院子。 来到偏厅,爹爹和娘亲已经入座,大哥和大嫂并肩坐在一起。 “鸢儿来了,快快快,坐到爹娘身边来!” 沈宁鸢刚一走进去,沈破天就冲着她招手。 等入座之后,二哥才姗姗来迟,自顾自地坐在沈宁鸢身侧。 “鸢儿,休息得可好?”沈皓月问向一旁的沈宁鸢。 沈宁鸢点头,“休息得不错。” 话音刚落,身后的绿芜就小声嘀咕一句,“小姐哪里休息好了,分明就没有得到休息。” 沈破天、沈皓白和沈皓月的脸色,同时一变。 “鸢儿,你怎么会没休息好,可是很久没在家里住了,不适应吗?要不要爹爹给你换张床?” “对啊,鸢儿,你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你就跟大哥说,大哥马上帮你搞定。” 相比沈破天和沈皓白的苦口婆心,沈皓月却只是幽幽地来了句,“莫不是,还在想那个短命鬼?” 众人:“……” 崔槿率先反应过来,申请严肃地警告沈皓月:“老二,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皓月冷哼一声,“我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着,沈皓月看向一旁的沈宁鸢,继续追问道:“妹妹,你倒是说说,二哥刚才这话,有没有冒犯到你?” 沈宁鸢摇头,“二哥没有冒犯我。” “我并不是因为那个短命鬼,才没休息好,是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沈皓白急切地追问道。 可话刚说完,宋妍儿就立马换了个话题,打断了沈皓白的话。 “好了,不管什么原因,如果没休息好,就吃了饭再去休息,反正鸢儿想在家里住多久就住多久,有的是时间休息!” 说着,宋妍儿就站起身,给沈宁鸢夹了一筷子菜。 “鸢儿,多吃点!” “谢谢嫂子。” 姑嫂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默契。 崔槿看到这一幕,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希望,沈家父子三人,知道沈宁鸢和崔明珠闹别扭的事情。 可这时候,沈皓月扫视了四周,沉声问道:“崔明珠呢?” 众人皆是一愣,狐疑地望了一圈,这才注意到崔明珠并没有来。 沈破天看向崔槿,关切地问道:“阿槿,明珠怎么没有来吃饭,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崔槿顺着沈破天的话点头,随便找了个借口,“对,明珠身边不舒服,所以没来吃饭,我们不用管她了,先吃吧,不然菜都凉了!” 众人这才开始吃饭。 用膳期间,沈宁鸢的碗里,被各种各样的菜装得满满的,都快堆成小山了。 但她还是要硬着头皮,将这些菜全部都吃完。 因为这些,都是来自家人的爱意。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和家人好好吃一顿饭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宋妍儿突然问道:“爹,娘,妹夫刚为国捐躯,我们就将妹妹接了回来,外面的流言蜚语,会不会对妹妹的名声不好?” 说着,宋妍儿担心地看向沈宁鸢。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事实。 流言蜚语最无情,谁知道外面的百姓,会把沈宁鸢说成什么样。 在所有人沉默之际,沈皓月却突然开口道:“若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就要将妹妹推回那虎狼之地,我不愿意。” 说着,沈皓月抬起头,目光环视饭桌上的所有人。 “你们谁要是敢逼妹妹回去,我就和你们断绝关系,带着妹妹远走高飞,远离这是非之地!” “沈皓月!”崔槿语气很重地喊了一声。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怎么会把你妹妹推回去?难道我们看不出来,那一家老小,都想要鸢儿的命吗?” 崔槿说着,眼眶立马就红了。 她何尝不愿意,沈宁鸢就安安稳稳地待在她膝下,安稳一生呢? 可世道无情,女子本就艰难。 她不愿、也不敢把沈宁鸢,推向那是非之地。 “可我觉得,老二说的没错,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可以把鸢儿送出去。” 说着,沈破天看向崔槿,“你行商多年,走南闯北吃了那么多苦,鸢儿为什么不能吃这个苦?” “可是……”崔槿犹豫了。 她是可以吃苦,但她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去吃这个苦。 “没有可是,我觉得鸢儿会愿意的!” 沈破天看向沈宁鸢,“对吧,鸢儿?” 沈宁鸢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扒饭,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人见她不说话,也开始紧张起来,生怕他们刚才的对话,让沈宁鸢又想起了伤心事。 “鸢儿,你要不……说说你的想法?”崔槿迟疑地望着沈宁鸢。 众人也都,紧张地望着沈宁鸢。 这时候,沈宁鸢扒完最后一口饭,抬起头来,看向在场的众人。 “我要回纪家。” “都这个时候了,你回纪家做什么?”沈宁鸢刚说完,沈皓月立马就急了。 沈宁鸢偏过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沈皓月。 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回纪家,给他们收尸。” 第025章:吐血 或许是沈宁鸢的表情太认真,她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扔进平静的湖水里,荡起震耳欲聋的水声。 四周的气氛立马变得很僵硬,甚至连刚才还一脸焦急的沈皓月,脸色都僵住了。 “鸢儿,你刚刚在说什么?” 崔槿望着沈宁鸢,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其他人的目光,也齐刷刷落在沈宁鸢身上。 沈皓月更是直接伸出手,按住了沈宁鸢的胳膊,一字一句地问道:“鸢儿,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都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是他们听错了。 沈宁鸢收回视线,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不该这么快,就在家人面前暴露自己对纪家的态度。 想到这里,沈宁鸢立马就改口道:“说错了,是回去给纪云川收尸。” 沈皓月一顿,深深地看了沈宁鸢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眼见沈皓月心情不佳,崔槿给沈宁鸢夹了一筷子菜,笑着说道:“吃菜吃菜,回纪家的事情,以后再说!” 众人也跟着附和,有说有笑地继续吃饭。 只有宋妍儿在夹菜的空隙,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宁鸢一眼。 沈宁鸢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两人对视一眼后,又继续埋头吃饭。 沈宁鸢知道,如果她迟迟不回纪家。 坐不住的,不仅是纪家,还另有其人。 入夜。 在整个将军府,陷入昏暗之时。 一个黑影,从将军府后院的小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黑影离开之后,沈宁鸢也从墙角后面走出来。 她就知道,崔明珠被自己伤得这么严重,肯定会跑去找纪云川。 所以她在大家都睡下之后,就一个人躲在这角落里,等着崔明珠出现。 果不其然,崔明珠真的偷偷溜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沈宁鸢确定崔明珠走远后,也跟着从将军府的后门溜了出去。 顺着记忆中的路,沈宁鸢很快就找到了纪云川藏身的宅院。 “珠儿,你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刚一靠近宅院,沈宁鸢就听到了纪云川心疼的声音。 “呜呜呜,云川哥,这……是沈宁鸢那个贱人,故意用门夹的!” “什么?她竟会对你动手?”纪云川语气里有几分不敢相信。 毕竟他认识的沈宁鸢,知书达理性情温和,怎么会对崔明珠下这么毒的手? 见他不相信,崔明珠有些不高兴了,冷哼了一声问道:“云川哥,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在说谎吗?” 纪云川赶紧改口,“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了,沈宁鸢突然对你下手,莫不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崔明珠点头,“实不相瞒,我也怀疑过这一点,沈宁鸢这两日的表现,实在太反常了。” “云川哥,你说……会不会是哪里出了问题,让沈宁鸢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纪云川拧眉,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不太可能……我倒是觉得,沈宁鸢是因为接受不了我的死,大受打击心理失常,所以才性情大变。” “什么?”崔明珠惊呼一声,“云川哥真这么觉得?” 纪云川点头,“除了这个,你还能想到别的解释吗?你从小和沈宁鸢一起长大,沈宁鸢是什么性子,你比我还要清楚,不是吗?” “除了精神失常,我想不到还有别的原因。” 说着,纪云川嘴角抿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身为男人,能被一个女人这样深情地爱着,他觉得十分骄傲。 月光暗淡,崔明珠并未注意到纪云川的异常。 “确实……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崔明珠说着,轻飘飘地瞪了纪云川一眼,语气酸酸的。 “我也没想到,表妹对你,竟然这般情深义重!” 察觉到崔明珠语气里的酸味,纪云川赶紧搂着她的腰,小声地哄着崔明珠。 “好了好了,沈宁鸢对我情根深种,不正好方便我们的计划吗?” 纪云川说着,语气慢慢冷了下来,“只是,沈宁鸢一直留在沈家,也不是个事,我们要想办法,让沈宁鸢回到纪家!” 听到这里,沈宁鸢屏住呼吸,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果然,这一趟没有白来。 沈宁鸢竖起耳朵,继续往下听。 “云川,你想到办法了吗?” “嗯。”纪云川点头。 但是并没有将计划说出来,显然不想让崔明珠知道,怕她在沈家人面前漏了马脚。 不过,沈宁鸢也大概知道,纪云川想逼自己回纪家。 如此一来,沈宁鸢知道再待下去,也不会听到有用的信息。 转身就往回走。 谁知道,走了不到几步,身后就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沈宁鸢停下脚步,紧紧握住拳头,脸上写满了恨意。 这对狗男女…… 真该死啊! 回到沈家之后,沈宁鸢久久平复不下来。 她没想到,重生之后,竟然还能听到纪云川和崔明珠这对狗男女,偷情的声音! 即使这样的声音,她在贞洁牌坊里,已经听了整整三年! 但如今,再次听到两人欢愉的声音,还是会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心中恨意滋生! 这一夜,沈宁鸢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她看到自己和沈家上下,都被做成了人彘坛子。 而纪云川和崔明珠,就在这一排人彘坛子面前,尽情地欢愉享受。 她缩在坛子里,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那一团翻滚、扭动的白麻花。 即使是在梦中,也气得她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小姐,你吐血了!” 沈宁鸢还没从愤恨中缓过神来,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等到她睁开眼睛,绿芜就站在床边,正面露担忧地望着自己。 此时,沈宁鸢感受到喉间一阵腥甜。 再顺着绿芜的目光看去,就看到原本素白的床幔上,突然被溅洒了鲜血! 沈宁鸢瞳孔一缩,赶紧从床上坐起身。 发现被子上,也沾染了很多血。 她……因为梦里的画面,气得吐血了! 绿芜还站在一旁,久久缓不过神来。 随后,目光缓缓转向沈宁鸢,担心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会……突然吐血了?” “不行,我现在就去通知夫人!” 说着,绿芜转身就要往外跑。 “绿芜,你回来!” 沈宁鸢喊住绿芜,“今日我吐血的事情,不可声张!” 绿芜转过身,疑惑地看向沈宁鸢,“可是小姐,这些血迹怎么处理?” 沈宁鸢摇头,表情冷静得可怕,“没关系,扔了就是……” 第026章:流言蜚语 “小姐,确定吗?” 绿芜迟疑地望着沈宁鸢,“万一奴婢在扔的时候,被夫人少爷他们看到了,怎么办?” 闻言,沈宁鸢摇头,“没关系,你注意点就行……如果实在被看到了,你就说是我的月事血。” 话已至此,绿芜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好,奴婢先伺候小姐更衣洗漱。” 接下来的时间里,绿芜帮着沈宁鸢梳洗完后,就开始着手处理这些染了血的被褥和床幔。 沈宁鸢怕她一个人搞不定,也跟着上手帮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主仆二人终于将所有带血的物品,都清理出来,安置在杂物屋里,想等天黑后,再悄悄地扔出去。 随后,绿芜找出清洗好的被褥床幔,将所有东西都换上。 甚至还细心的,用香草熏染了一下。 确定房间里没有一点血腥味后,绿芜才放下心来。 问向沈宁鸢,“小姐,全部都收拾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味道?” 沈宁鸢细细嗅了嗅,确实闻不到一点血腥味。 “不错,你处理得很好。”沈宁鸢夸赞道。 被沈宁鸢这一夸,绿芜高兴坏了,圆圆的小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 “嘿嘿,能得到小姐认可,奴婢也很开心……可是小姐,你的身体,确定没有问题吗?” 说到后面,绿芜担心地望着沈宁鸢。 看到她眼中真切的担心,沈宁鸢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担心,不过是气急攻心罢了,休息一日就会好。” “气急攻心?” 绿芜更诧异了,小脸瞬间气鼓鼓的。 “小姐,谁敢把你气成这个样子?都吐血了!你跟奴婢说,奴婢帮你收拾他!” 看到她气鼓鼓的模样,沈宁鸢轻笑一声,却并未说话。 见此,绿芜也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主仆二人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先开口。 随后崔槿急切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安静。 “鸢儿,出事了!” “娘,你先别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宋妍儿在安抚崔槿。 听到两人的对话,沈宁鸢立马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娘,嫂嫂,出什么事了?” “鸢儿,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都在说昨天纪家葬礼上的事!”崔槿气急败坏地说道。 沈宁鸢脸色一沉。 能让娘亲气到这个程度,看来外面的流言蜚语,传得不是一般的厉害。 “娘,你先缓一缓,先平复下来。”随后望向宋妍儿,“嫂嫂,怎么说?” 宋妍儿无奈地抿了抿唇,道:“昨日阵仗闹得这么大,百姓不知事情真相,当然会传出流言蜚语,只是我们也没想到,外面的流言蜚语,竟然传得这么严重!” 闻言,沈宁鸢心下一跳,“怎么说?” “现在,外面都说我们沈家仗势欺人,连天家都不放在眼里,就敢随意带兵包围纪家,甚至还违背伦理,将嫁出去的女儿从夫家抢了回去!” “更有甚者,说沈家早就想造反了,不然怎么敢这么嚣张!” “这些也就算了,更气的是,那些百姓竟然还说、说……” 说到这里,宋妍儿望着沈宁鸢,怎么都说不出口。 见此,沈宁鸢皱起了眉头。 她隐约察觉到,宋妍儿想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沈宁鸢轻声安抚道:“嫂子,他们还说什么,你直接说吧,我没事的。” “他们说,你嫁到纪家后,不甘心为纪云川守活寡,肯定早就偷人了,而且流言说的有模有样的,说你连孩子都有了!” “沈家担心你怀孕的事情败露,所以才趁着葬礼混乱,把你带回了沈家!” 宋妍儿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鼓起勇气,将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说了出来。 说到后面,宋妍儿整个人都在颤抖,愤恨地说道:“这些流言蜚语,肯定是纪家派人传出去的!” “该死的纪家,怎么会这么恶毒!” “坑害鸢儿不成,竟然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来损坏鸢儿的名声!” “真是可恨啊!” 宋妍儿气得咬牙切齿。 听了她的话,沈宁鸢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都这个时候了,嫂子第一时间担心的,不是沈家的名声,也不是她的名声会受到影响。 她自始至终,在意的都是自己的名声。 大哥,真的找到了一个良人! 如果重活一世,她不能守住这一份真爱,她重生就没有了意义! 想到这里,沈宁鸢上前一步,安抚地拍了拍宋妍儿的手,“嫂子,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件事情会得到妥善处理的。” 闻言,宋妍儿苦笑道:“鸢儿,我也没有多担心,我就是单纯气的。真正为你担心的人是娘,你看她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我知道。” 沈宁鸢应了一声,走到崔槿跟前,轻声道:“娘,你先缓一缓,不要太着急,免得气坏了身子。” “鸢儿,都这个时候了,娘怎么可能不急?”崔槿一脸哀切地说道:“你二哥已经调查清楚了,就是纪家那群挨千刀的,故意找人在外面抹黑你的名声,想让你名誉扫地,再把你逼回纪家!” 崔槿气得不行。 沈宁鸢也没想到,纪家会想出这种下三烂的法子。 此时,脑海中突然闪过,昨晚纪云川说的话。 把自己逼回纪家…… 难道这就是纪云川的算计? 沈宁鸢脸色一沉。 没想到,纪云川的效率竟然这么快! 不够一夜的时间,流言蜚语满天飞。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沈宁鸢眉头紧紧皱起。 她知道,纪云川背后的人,出手了。 “鸢儿,你现在如何打算?”崔槿突然握住沈宁鸢的手,急切地说道:“要不就按照昨日你二哥说的,娘想办法把你送出京城,让你隐姓埋名,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是她作为娘亲,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沈宁鸢抿唇,并未回应崔槿的话。 见自己女儿不说话,崔槿的心就更痛了。 抬手捶胸绝望叹息道:“可恨纪家这一家子,为什么要把我女儿,逼到这个份上啊!” “如果知道会是这样,我一开始就不该同意,把鸢儿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