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改命师》 第一章:改命的笔 “大人,大人?” “嗯?” “郑员外在问您呢。” 县衙正堂,肥胖的师爷低声催促着自家大人,那穿着绿色县官服的年轻县老爷此时却像没睡醒一样,看着精神恍惚。 我成县老爷了? 张瑞恍惚的看着周围又看了看自己,深绿色官袍,鸂鶒补子,科考多年的他还是认得出这是大晋正七品文官的官服。 此时他正坐府衙大堂,两边衙役整齐站立,堂下被告石之上跪着的是一位囚服女子,而原告石那里则是立了把太师椅,坐着的是一位神态悠闲肥胖老者。 “张大人可是最近公务过于繁忙?看起来精神不佳呀。” 张瑞闻言看去,太师椅上的老者把玩着手中的玉石,与堂上的自己说话时却连正眼也没有瞧自己一眼,只一看就知道这老者来历不简单。 而那被告的囚服女子则是伏倒在地,头紧紧的埋在地面,瑟瑟发抖,完全就是一副绝对弱势方的样子。 这看起来像一场不太公正的官司。 张瑞凭借着常识判断着眼前的情况,可具体怎么做他也不知道。 他完全没有这场官司的记忆,别说这场官司,自己是如何高中进士,又是被分配到哪个州县当官的,他是半点记忆没有。 “大人?” 旁边的师爷再次催促,张瑞见状为免自己过于反常,只好轻咳一声:“堂下被告,你可认罪?” 怎么又问一遍? 师爷和堂下的衙役纷纷皱起眉头。 那身份不简单的老者也是抬头疑惑的扫了一眼张瑞。 张瑞一看众人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话都出口了自然没办法再吞回去,只能拿起旁边的茶杯低头喝茶装死。 “民妇认罪。”女子温婉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尴尬,但温柔的声音后面说出来的话却让张瑞直接呛了一口茶水。 “是民妇杀了沈家十三口人!” “咳咳......” 张瑞手忙脚乱的放下茶杯,愕然的看着那跪拜的女人又看了看旁边些面无表情的衙役一眼,他很想问一句那女人:你认真的? 这女的看起来瘦得跟一根竹竿似的,说话的声音也是那般弱不禁风,结果杀人全家的话倒是张口就来呀...... “张大人.....” 见张瑞迟迟不判,那老者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玉器转头终于正眼看向了他:“你是还想再问第三遍吗?” 张瑞拿起惊堂木,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自己现在完全没有这几年的记忆,按理来说此时就应该低调行事,顺势而为,这女的已经认罪,周围人看样子也希望自己就按照这个结果判,可是..... 普通案子也就罢了,这种杀人全家的案子,万一有个黑幕,今后追查起来也是一个人生污点,自己这县官身份来之不易,要是落了一个这样的把柄可不是好事,不能糊弄,得担当一下。 砰! “此案事关重大,本官还得再斟酌一下,先将犯人收监,退堂!” 惊堂木落下,张瑞的话却让整个衙门大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无比诧异的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张大人可是认真的?”老者站了起来,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张瑞闻言皱眉,这种人命大案哪怕犯人认罪,自己斟酌一番也符合常理吧?这老头是什么眼神? 眼前的局势大概就两种情况,一种便是这女的不可貌相,真就是能杀人全家十几口的狠人,一种便是被人以势强压,被迫认罪,老实说,他更偏向后一种,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眼前这老者应该有些权势,不仅能压着那个认罪的女人,还能压着自己这个判案的县官。 可那又怎么样? 自己是朝廷命官,哪怕你滔天背景,自己只是稍微延缓一下,你总不能吃了我吧? 而且.....自己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底牌。 张瑞余光瞟了一眼自己右手旁边,那里立着一支与周围画风极不符合的钢笔! 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看到这支笔,那是自己前世用来写稿子的笔,而穿越到稿子里的自己依旧能用这支笔改写周围的一切。 小时候他就用过,这笔不但能操控现在,还能改写过去将来,甚至周围的人他都可以随时抹掉,只不过代价不小。 每一次自己用笔都有不同的副作用,改写的剧情越大,与自己关系越深,副作用则越大! 所以后面的这些年,他几乎就没用过这支笔,直到上一次科考失败。 是的,自己能当上这县官就是因为自己改写了自己的命运,让自己这个几次没能高中的学渣直接中了进士,省略了中间痛苦的寒窗环节。 结果代价便是自己完全没有中进士前后的记忆,甚至连如何分配的这县官,当了几年,他都完全不知。 “大人......万万使不得呀......”旁边的师爷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对着张瑞劝道。 “吾意已决,师爷不必再说。”张瑞直接伸手打断了对方。 师爷瞪大了眼睛,那表情像在看一个疯子! “真没想到......”台下老者顿时笑了起来:“这个小地方居然还能遇到你这样的人。” 师爷见状正待再说,却被老者伸手阻止,他转头望向张瑞:“人命关天,的确应该慎重一些,但老头子我还有要事在身,没办法在这里耽搁太久,张大人确定要继续查?” “自然......”张瑞微微颔首,一脸的淡然。 背景大就背景大吧,既然已经决定得罪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好......”老者点头:“既如此,这犯人便暂时由大人看管?” “还未定罪,她只是嫌犯。”张瑞淡淡的纠正对方的话。 “也是......”老者笑道。 而周围的人无论是那师爷还是那些衙役在听到这人由自家大人接管的时候,一个个脸色刷得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张瑞站在高处,自然将下面人的表情看得清楚,心中顿时疑惑,这老者到底是何背景?自己就算得罪了他又不关这些衙役什么事,怎么也牵连不到他们吧?这幅死了爹的表情什么情况? “你可听到了?”老者转身看向那跪拜在地的女人。 “听到了。”女人第一次抬起了头颅,看向了张瑞这一边。 旁边的师爷见状毫不犹豫的躲开,这幅慌张的模样让张瑞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眼前那抬头女子的模样吓得心中咯噔一下! 倒不是那女子长得极丑或者极恶,相反,女子长得极美,比自己前世那些滤镜过后的明星还要美,绝美的脸上是一双深绿色的双瞳,像一对猫眼石一样。 好看是好看,却让人一眼就觉得莫名可怖,感觉很奇怪,好像是一种本能,就像羊看到了狼! 下一瞬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老者拿出一张画卷,只一展一收,那女人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原本空白的画卷之上,多了一个囚衣美女,正用那一双诡异的绿眼,在画卷里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青天白日的,这一幕让张瑞浑身鸡皮疙瘩立起! 什么情况这是? 自己是写历史文的,半点不沾封建迷信的那种。 为什么会有这种玩意出现? 而且看周围人的表情,虽然也有些惊恐,但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东西。 这显然不是一个例外......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张瑞看了一眼右边立着的笔,吞了吞口水。 这笔的副作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之前也觉得,这一次的副作用有些太小了,直接改变命运中了进士,代价居然只是跳过了几年的时间。 对比以前的那些代价,这一次实在有些太轻了。 现在看来果然没那么简单,只是这一次实在太夸张了些。 改个前程,居然连这个世界的背景框架都给自己变了! 这笔看来以后真不能用了,鬼知道自己再用这个世界会变成个啥样。 “张大人......”老者将画卷收起走了过来:“这画皮食人有七七之数,按大晋律例应受阳火之刑,只是这最后一桩案子她一开始并不认,却在昨日突然改口,老夫也觉得这案子有些疑点,但老夫此次前来还有要事要去一趟北海城,既然大人想查便暂时将这东西给予大人保管,老夫最多七日后便回,还请大人抓紧时间。” 张瑞:“........” 看来这笔......还得再用一用...... 第二章 :摊上大事了! “大人,此案的卷宗都在这儿了,您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就先告辞了?” “师爷似乎很怕?”张瑞接过卷宗,看着对方几乎是一边说一边就退到了门口位置,心中顿时也打起鼓来。 “大人不怕吗?”师爷好奇的反问。 张瑞一愣,老实说,还真不是很怕,也许是受前世那些影视作品影响,女鬼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和福利挂钩的。 “那位田大师走之前不是说过了,只要不沾血,这女的就出不了画卷吗?” “大人......”师爷一脸苦笑:“您或许是接触这方面的东西接触得少了,这些东西要真是那么保险,沈家十三口人怎么会死得那么惨?” “或许是这沈家人并不知道这画卷的凶险,不小心让画卷沾染了血腥......”张瑞说着说着却看到对方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顿时小心翼翼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大人可是记错了?”对方古怪的看着张瑞:“沈家人哪里有机会接触这画卷?” 张瑞怔住了,那沈家人怎么死的? “大人恐怕是真记混了。”师爷幽幽道:“那画卷可是一直在田大师手中的......” 张瑞:“.......” 田大师便是之前那用画卷收走女鬼的老者,搞半天这女鬼是从那老家伙眼皮底下溜出去杀人的? “大人......”师爷叹了口气:“你自就任以来都有些恍恍惚惚,平日里也就算了,有小的帮您看着,可这次这事儿您是真不该任性的,这种邪祟最是容易互相吸引,哪怕这画卷真如田大师说得那般保险,您也不该接这一茬。” 说着又看了看大厅后方:“大人的夫人是难得的贤内助,还望大人小心一些,莫要连累了家人。” 说着微微叹气,直接抱拳告辞,离开了府衙。 张瑞却被对方最后一句话给直接说懵了。 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擦,我居然有夫人了?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当县官好像都有些时日了,而且自己年岁也不算小了,家里人为自己张罗娶亲这种事也的确是应该的。 只是这快进的夫妻算夫妻吗? 当初洞房花烛夜自己完全没记忆呀,那算数吗?算自己的吗? 还有他最关心的一件事便是.....自己既然都已经成亲了,那.....会不会连孩子也有了? 咦..... 打了个激灵,张瑞实在不愿继续细想,干脆打开了卷宗,看一看这要命的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越看脸色越差,真如那师爷所说,自己真不该继续插手这案子。 此次被灭全家的沈家人并不是普通人家,沈家的长子沈灵是幽州的校尉,虽只是校尉还未得将军名号却挂着六品的千卫武职,品阶还在自己这个县令之上。 沈家二子沈元则是这富春县的县尉,是自己下官,掌富春县治安捕盗之事。 此次沈家长子沈灵受上命,从幽州一路护送田大师到北海城,途径富春县修整,却没想一个夜晚过去,沈灵惨死街头,沈家十几口人也在当天尽数惨死。 受上命护送田大师,却被田大师手中关押的画皮鬼给杀了全家...... 这事儿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通过卷宗的详细小解,张瑞大概了解了下一些世界观,这个世界偶尔是会出现一些邪祟的,而世间也会有田大师这样的术士专门负责抓捕邪祟,术士身上往往会带着不止一种邪祟,所以每次负责接待或护送他们的人都是气血旺盛的武夫,既可以震慑邪祟,也是在为朝廷监视这些术士。 也就是说惨死的沈灵既是护送人也是监视田大师的人,而沈灵死后,那所谓的田大师便相当于脱离了朝廷监管,以北海有要事为由甚至都没等下一个护送人便一个人上路了。 简直无法无天呀,难怪刚才那些衙役一听自己硬要查这案子时脸都白了,看样子怕的可不止是那女画皮。 自己还是大意了,只想着自己是朝廷命官,对方背景再大也得按规矩来,却没想背景框架一变,遇到的是不讲规矩的超自然人物...... 而且....北海城...... 张瑞看着卷宗,卷宗上标记的年号是光启三十一年,他总觉得这年份好像很熟悉,好像有什么事...... “相公?” 一个温婉的声音突然出现,把张瑞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下意识就想去拿笔。 但一抬头那拿笔的手就一下僵硬了下来。 是一个黄衫女子,长得极为甜美,五官精致,哪怕放前世那个科技美女遍天下的地方都算拿的出手的,就是身材过于高挑了,自己站起来或许都比对方要矮半个脑袋..... “相公,这么晚了还在处理公务吗?母亲催您用膳了。” 张瑞闻言僵硬的笑了笑,眼前这女子应该就是师爷口中的贤内助了,怎么找了个这么高的? 黄衣女子见张瑞那僵硬的笑容也不在意,自己这相公本就不怎么喜欢自己,能有个笑脸不错了。 “相公来了这富春县两年都还是有些水土不服,肠胃本就虚弱,大夫叮嘱过了必须得按时吃饭,有什么公务等用完晚膳后再看如何?” 原来自己当县官都两年了? 张瑞点了点头,将旁边那副画拿起便道:“行,娘子说得是,那便先吃饭。” 黄衣女子微微一愣,平日里夫君对自己极为冷淡,称呼也是用你或者罗氏这样极为疏远的称呼,娘子这个称呼只有新婚那段时日用过。 态度变得这么快,难道是有事想求自己? 也是,过了年底他便任职三年了,按照大晋官制,会有吏部考察,根据业绩来决定是否升迁或者调任,他这两年无功无过想要升迁是不可能的了,但若是能上下打点一番,或能调任一个山清水秀的好位子。 想到此她心中反而警惕起来,自己遇人不淑,却不能连累娘家,当年他上京赶考,全靠自己家花钱一力扶持,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嫌弃自己商贾之家的身份? 自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上套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从县衙大堂走到后院,一路上不少丫鬟在干活,看得张瑞心头疑惑。 自家有这么富有吗?居然还请得起这么多丫鬟? 他记得当年为了供自己读书,还未考上秀才的时候家里那点田产就败光了吧? 自己强行用笔更改了后面科考的命运,可家底不会凭空富裕起来呀,县令一年俸禄才多少?哪里够请这么大排面的?而且看这些丫鬟的穿着都比普通良家女要好,一看就不是自己这个穷县令请得起的。 不会是快进的这两年,自己没忍住诱惑,用官职搞油水了吧? “哎哟儿呐,怎么才来哟,都等着你吃饭呢。” 行至半路,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张瑞心头一热,连忙看了过去,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笑容,正是多年含辛茹苦养育自己长大的老娘。 “娘.....”张瑞连忙行礼。 “你这孩子,家里搞这一套干什么?快点来,都等着你呢。” 张瑞闻言笑着抬头,娘亲的模样比以前看起来要年轻一些,应该是这两年生活滋润了不少,穿着黑色的华服看起来也特别大气,曾经愁苦的脸色是一点没了,看来自己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 “罗氏......”妇人看着自己儿子满脸笑容,看着儿媳却一下板起了脸:“你让下面人把汤热一下,你夫君如今的肠胃可喝不得冷汤。” 女人闻言温顺的低头行礼:“是,母亲......” 张瑞一愣,看样子自己这个高挑的媳妇在家里地位并不高。 待女人离开后,老妇人撇了一眼对方的背影叹道:“儿呐,当年是母亲短视,给你相了这么一个娘子,早知道你读书后劲那么足.....哎.....” 张瑞闻言皱眉:“母亲别这么说,娘子挺好的。” “好什么呀.....”老妇人白了对方一眼:“当年你考秀才就足足考了八回,家里实在没有钱供了,这才把田地都卖给了那罗家,那时候他家可曾正眼看过咱们一眼?差点就逼得你爹当佃农,只是没想到我儿厚积薄发,那一年接连高中,中了秀才不说还直接过了秋闱当了举人老爷,那姓罗的这才打起了你的主意。” “当年想着,你考个举人应该就是祖坟冒青烟,不敢奢求太多,与罗家联姻吧,靠着他家的财富去京城打点,或能给你安排个县丞当当,却没想到我儿竟还有文曲星的命,去了趟京城还成了进士老爷.....哎......” 张瑞听到这里一下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自己改了命过后,便一路过关斩将考上了举人,但那个时候家里都觉得自己是走了狗屎运,到头了,所以这才愿意和罗家结亲,罗家是商贾之家,一般官宦自然不屑与之结亲的,但自己不一样,家底太薄,只是个举人身份的话,没有钱财打点恐怕这辈子都没个官当,两家人一个有钱,一个有举人身份,属于强强联合。 却没想到自己去趟京城一下居然连进士也中了,这下情况就不一样了,举人的话靠打点钱财买个小官,这辈子升个县令差不多也就到头了,对于自家来说也是光宗耀祖,但进士又不一样了,听娘亲唠叨着自己还是二甲,今后是有机会升迁当京官的。 这个时候商贾之女的身份就有些拖累自己了。 弄清因果后张瑞顿时有些无语,自己那老实巴交的娘亲居然也有这么势利的一天......这种过河拆桥的事以前那磨豆腐的老娘可做不出来。 正想劝说两句,却又听到老娘抱怨道:“听曾经教过你的夫子说,你这一届是太子监考,你们相当于太子门生,今后意义可不一样,若是以后太子当了皇帝,想要提拔新臣,你们这一届必是优先考虑,哎可惜,娶了个商贾之女......” 张瑞听得哭笑不得,自己那老娘当了县令老太太后学了不少东西呀,居然还知道太子门生.....嗯? 突然的,他心中一道闪电划过,猛地僵在原地! 太子.....太子,该死,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 刚才看卷宗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那个年份,光启三十一年,不就是太子暴毙那一年吗? 好像就是死在北海城的! 我靠,自己可能.....摊上大事了...... 第三章:画市 原作里太子李恒受皇命前往北海赈灾,本是旱灾却突发百年难遇的瘟疫,导致太子本人也不幸染疫身死,举国震惊。 皇帝暴怒,一路牵连了近乎半个官场,一时间人心惶惶,而也是在这之后,开启了血腥的八王夺嫡之争! 现在因为自己用笔改命的原因,整个世界框架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么之前的主线剧情会不会变? 世界背景变了,有鬼神介入的情况下,北海那边的事件到底又会如何演变?那个田大师急于摆脱朝廷用来监视他的校尉去北海城是想干什么?与这件事有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如果有的话...... 张瑞此时心情一下跌倒了谷底,十分后悔刚才审案子时过于着急表态了,被摊上了这事儿。 他记得在自己稿子里,老皇帝在太子死后心态大变,直接成了一个暴君,凡是牵连太子案件的,轻则丢了官帽,重则全家凌迟! 那姓田的怎么看都像个亡命之徒,万一真与太子暴毙有关,那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 “娘亲.....我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得赶紧处理,饭我就不吃了,得去一趟钱师爷那里......” 老妇人闻言眉头紧皱回头:“儿呐,啥事这么急的?饭都吃不上一口?” “很重要的差事,我去师爷家对付两口就行,您别管我了。” 老妇人还待再说却见张瑞已经一溜烟跑不见了,顿时叹道:“这孩子.....” 正回头间,又看到那碍眼的媳妇匆匆赶来。 “娘亲,夫君人呢?”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娘亲,真有急事,夫君他人呢?”罗氏一脸的着急。 老妇人微微皱眉,她虽嫌弃这儿媳的身份,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媳妇做事是很靠谱的,这般认真的表情,恐怕是真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 “不方便与母亲细说,夫君他接了一个不该接的案子。”罗氏再次急促道:“夫君人呢?” 她刚才去吩咐手下人热汤,却听到下人说自家夫君居然将那田大师手中的邪祟带回了家,这可把人吓死,她从小便听自己父亲说起过这些邪门的东西,普通人遇到最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更不要说这次的案子明显水就深得吓人。 那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家里几代习武,人才辈出,沈家那老家主以前还封过四品将军的,这样的人家说灭门就灭门了,但凡有点眼力劲的县官也不敢去涉足这案子,他倒好,还敢主动往自家里揽,这是嫌自己活得太滋润了? 老夫人见儿媳这般严肃倒也没有故意刁难,连忙道:“他刚才说有紧急事去一趟钱师爷家,估摸着刚刚出门吧,丽君啊,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回来再与母亲细说,母亲先去用饭吧......”罗氏听完回应了一声赶紧朝着府衙大门赶去。 富春的府衙并不大,从后院跑到前堂也要不了几步,很快罗氏就看到了自家夫君的背影,此时的他已经推开府衙大门跨步走了出去,罗氏见状刚想喊住对方,可突然看到了外面的情况,脸上顿时露出极为惊恐之色。 只犹豫了一瞬,罗氏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关上了门! 此时还浑然不觉的张瑞看着外面热闹的夜市,还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围。 从卷宗上看这富春县好像是北方小县,自己小说里,北方城市常年受到蛮夷侵扰都比较落魄,却没想到这富春县倒还挺繁华的,还未入夜就灯火通明,街道上到处能听到吆喝买卖的声音,还有很多戏台子直接搭建在大街上,这热闹程度,完全不输很多古代大城了。 张瑞回头正打算关门的时候顿时一愣,门啥时候关的? 难道自己刚才顺手关了? 他摇了摇头,也没纠结,直接便转身离去,打算找个路人问问钱师爷的住处,作为县里的师爷怎么也算是名人,应该有不少人知道他的住处才是。 却没注意到,门缝里罗氏惊恐无比的眼神! 此时门里的罗氏眼睁睁看着自家丈夫离去,她却不敢开门去叫对方,因为她看得清楚,外面.....根本就不是富春县!! 【画市】.......自己曾很多次听父亲说起过这样的传说。 每次【画市】出现,都会死成百上千的人,是非常可怕的邪祟,她父亲当年就遇到过一次,幸得一老者提醒及时关闭了房门,没有和那几个同伴商人一起出去,捡回一条命,那一次据说失踪了近万户人,是大晋开朝以来最引起恐慌的一次邪祟事件。 而父亲因祸得福,捡了几个同行的货物卖了好价钱,这才得了第一桶金,到后面罗家靠着这笔发家财慢慢兴盛了起来,父亲对外从不提起这事,但对妻儿子女却是千叮万嘱。 当你有一天开门看到外面的街道和以往完全不同时,千万不要走出去,立刻关紧房门,或有一线生机。 一旦遇到这样的事,哪怕外面是你爹娘,你们也得立刻紧闭房门,切莫有丝毫犹豫!! -------------------------------------- “怎么才来?” 富春县的隔壁是黑水县,有出海的码头可直通北海,此时披着黑色斗笠的田大师一路风尘仆仆,当天夜里便赶路到了这里。 码头处明显早就有等待着的接应人,一艘规模不大的小船早早的停靠在了有些荒芜的码头。 “被算计了......”田大师下马上船,一脸的疲惫。 “我听说了......”船舱内,一面色白的如纸一样的年轻男子虚弱道:“你接收了画市的纸!” “路过村落,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画皮鬼......”田大师苦笑摇头:“却没想到居然是画市里跑出来的,那群疯子,居然真敢用这样的东西来算计,真是不把人命当命!” “你怎么摆脱那东西的?”旁边一个高大的汉子问道。 “被一个傻子县令接手了。” “啊?”众人都是一愣。 “原本老夫打算,以沈家命案为借口,把那画纸直接判阳火之刑,让幽州太守接手这个烫手山芋,却没想到那富春县的县令居然是个没脑子的,直接就把那画卷接手了,到省了不少功夫。” 众人闻言这才明白过来。 按照大晋律例,动用阳火,必须是犯了重罪且不好处理的邪祟,阳火精贵,需要数名火术士精心护养才有一丝,轻易不会动用,一般的邪祟都是由普通术士关押驯化,画皮鬼是非常常见的邪祟,想惊动阳火原是不太可能,但若是杀了带官职的人员,还是灭人满门这样的大事,却是必须灭杀震慑的。 那些人设套故意装作不认识那画纸,让田大师上套,田大师自然也能故作认不出,到时候闹上去谁都有理,毕竟这世间也没几个术士能认得出画市的纸。 “太子呢?”田大师饮了一口姜茶驱了驱寒气后问道。 “有龙将军守着。” “陆元呢?”田大师顿时皱眉。 “死了......” “什么?”田大师一惊,手中的茶水都撒了一地。 “这也是为什么要从南边把你紧急调过来的原因。” “陆元都死了你们还不护着太子回京是在想什么?”田大师顿时怒道。 “不能退......”白衣男子阴沉着脸摇头:“为了保太子的命,已经动用了禁术,北海城的人都死绝了,如果不找出元凶,那一城人的命就得太子来背,陛下再是宠爱太子也得废储!” “这......”田大师一脸震惊:“你们.....动了禁术?” 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如果放任太子死了我们难道就不会被诛九族吗?”对方也怒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除了搏一波我们还能怎么选?” 田大师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他也是太子党,上了这条船,此次事件他就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也幸好,你没被对方拖住,收到你的信,我还正想着拿太子金牌去压着幽州太守接手你的画纸,可那样一来,起码也得耽搁三天以上,你能遇到那个县令也算运气好......” “这船到北海需要多久?”田大师回过神来,严肃问道。 这次那些人为了针对太子,是做足了准备,龙将军是大晋一等一的武者,可武者终归很难防得住一些术士的手段,太子府招揽的一等术士只有两人,一个是自己一个便是那死去的陆元,陆元虽然年轻,但一身能耐可不在自己之下,连陆元都没能保得住自己的命,太子现在的情况已是万分危急。 “这船被施了术,能比肩秦王的银龙,只需要三个时辰!” 田大师闻言沉默,以龙将军的谨慎和太子身边那些留守的术士,撑几个时辰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自己算是被同僚坑了一波,如果早知道陆元都死了,他是万不会淌这一趟浑水的,但如今是下不了这贼船了,想到此他叹了口气,拿起茶壶便打算给自己再续一杯,但下一瞬他却猛的甩开茶壶。 周围人先是疑惑,可看到茶壶里洒出的茶水顿时脸色大变! 明明是普通的姜茶,刚才倒出来的却是色泽极好的玉螺春茶汤,能在他们所有人眼皮底下换茶水的,只有术士手段,难道对方的人已经到了? 田大师脸色凝重的看着洒落的茶汤,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窜出船舱,看清外面的情况后,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怎么了?” 其他人也跟着出来,看清外面后也都瞳孔一缩。 原本荒凉的码头此时却热闹无比,无数大船靠岸,码头上上来来回回都是搬货的短工,这热闹架势,比一些正规水城码头都不遑多让。 一眼望过去,满城灯火通明,比京城还要热闹! “你不是把那画纸留在富春县了吗?”所有人脸色难看无比。 田大师此时脸色也很难看,低沉道:“两种可能,一,那画纸里的女人道行比我想象得要高,我没能摆脱得了,二,那就是这次的画市范围就是这么大!” “开什么玩笑?富春到这里有上百里,横跨两个县的画市?” “难道是二十年前那个?”那苍白脸色的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 二十年前,江南之地出现一次规模最大的画市,覆盖了整整一个县城,那一次失踪了上万人,是大晋最大规模的一次邪祟事件。 那一次皇帝震怒,派出了上百的大术士追查,却一点痕迹找不到,现在看来当时的确不太对劲,那么大的画市,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群疯子!!”苍白脸色的男子一拳打在船舱上,鲜血淋漓。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当年就是有人刻意在养这画市! “现在怎么办?” 田大师看着外面,微微叹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很少有术士能走得出画市,更不要说规模这么大的画市。 这一次.....怕是难了..... 第四章 :屁眼真黑! “还真是不可思议!” 随行的几人看着这一切啧啧称奇,黑水县虽有码头却因为水过浅加上暗流颇多,只能充当渔船码头,加上这些年战事频发,河流里多次发生疫情已经没多少人愿意在这里捕鱼,曾经的丽水县也变成了现在的黑水县。 可现在看去,完全是两个样子,透亮的河水,比北海城还要繁华的码头,真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些码头的帮工.....不太正常.....”苍白脸色的书生轻咳一声,看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健壮汉子,眉头紧皱。 随行的人脸色古怪,这都到画市了哪里还会正常? 倒是田大师明白对方说什么,微微点头道:“你说得是......” 码头上这些工人,一个个健硕得有些夸张,冬月的天气,个个赤着上身,一身扎实的肌肉冒着升腾的热气,比军中的精锐都要气血凝实,此时却一个个在码头上甘愿当一个帮工,看那样子也似乎一点也不委屈。 关键是那些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书生转头看向田大师脸色疑惑,田大师也微微摇头。 画市里的人,按理来说不应该是真的,可这种气血扎实的武人是能画出来的吗?如果能,那就有些可怕了,什么都可以画,那是不是可以画一支军队? “官人们可需要帮工?” 几人刚下船没多久,就有好几人围了上来。 随行的护卫警惕的护着田大师和那书生,田大师想了想,笑着开口道:“船上的确有些货物,帮忙搬运的话你们工钱怎么算?” “这个官人你们大可放心!”几个壮汉拍着胸脯:“咱们这几兄弟在这码头是出了名的实惠,不会有人比咱们更便宜的了,不如咱们先称称货?” “好.....”田大师迟疑了下还是点头应下,总得走出第一步。 几个壮汉闻言麻溜的进船将货物扛了下来,都没用秤,只在手上掂量一下便很自信道:“官人带的还都是好货呀,大米、小麦、精豆最近可是奇缺,二两怎么样?” “这也算便宜?”护卫头头上前冷冷道:“在北海城,即便是最缺码头帮工的冬天,价格翻了三倍搬这些货也才一两百文,你这里开口就要二两?” 一听这话,几个帮工互相看了一眼,眼神变得有些莫名起来,随即刚才开口要价的汉子突然笑道:“官人说得是,那这样,半两如何?” 护卫撇嘴,半两五百文,虽然也贵得有些离谱,但他也不打算继续扯皮了,先上岸探探情况再说。 倒是田大师眉头紧皱,总觉得有些违和,但一时间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 “官人,咱们这里是先掏钱后干活,您看呢?”刚才那大汉一脸憨厚的搓着手笑道。 护卫闻言上前,正准备从兜里掏钱时,那大汉突然笑着问了句:“是由您付吗?” 护卫疑惑:“这不废话吗?没看到我在掏银子? “只是问一问。”对方嘿嘿笑道。 “等等!”田大师突然脸色一变,刚要开口阻止但却似乎晚了,只见那要掏钱的护卫在应下对方话后突然僵硬在原地,随即浑身如漏了气一般缩小,原本红润的脸色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变得如老树皮一样干瘪。 身后的几个护卫脸色大变,立刻抽出武器。 田大师这才明白刚才违和在哪一点了,通常民市交易,银钱以下都是以文钱记,哪有半两的说法?那半两根本就不是指钱,自己等人一开始就被误导了! 几个帮工却收起了笑意脸色不变,看着那刚才答应付钱的护卫嘴里吐出一团黑红色的粘稠液体。 “半两精血,分毫不差.....”那帮工垫了垫那团液体随即再次露出笑容:“兄弟们,干活!” 说着竟也不理会那几个拔出武器的护卫,似乎完全不怕他们动手,径直奔向船内开始搬货。 几个护卫不知所措,田大师和那书生则是冷静的走到了身体已经如同枯骨一样的护卫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 “原来如此......”书生看了看已经被抽干了的护卫又看了看码头上那些个气血扎实的帮工,码头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对于自己这边发生的事似乎习以为常,完全不在意。 武人精血,说没就没了,这里的人却一个个气血壮实,难道是...... “官人们第一次来,遇到咱们几兄弟也不算吃亏。”刚才的壮汉搬着好几袋粮食走了下来,看着一群愤怒的护卫却也笑呵呵道。 书生伸手拦住了那些想动手的护卫,上前行礼道:“多谢提点。” “好说......”大汉笑得依旧憨厚,似乎觉得自己刚才坑死一个护卫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能冒昧问一件事吗?”书生笑道。 “官人请说。” “听老哥口音是太原的吧?有想过回去吗?” 对方一愣,死死的看着书生良久,最终幽幽道:“读书人果然心眼多。” 说着也不继续回话,继续指挥着自己的人搬运货物,全程不再与对方搭一句话。 几个护卫看着惨死的同伴却也不敢轻易动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书生则是朝着田大师低声问道:“您觉得这里的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阴气太重,分不清楚。”田大师摇头,画市的秘密只有一些大世家内有记载,他们这种小家出生的情报太少,可看那灯火通明横跨两座县城的范围,若都是画皮鬼属实有些夸张,可若有活人混在里面,那就更加细思极恐了。 “看样子太祖的传说可能是真的。”书生幽幽开口道。 其他人不明所以,而知道一些前朝秘史的田大师却明白书生说什么,大晋朝的太祖起家的家底一直是一个谜,一个毫无根基的农家子弟,没有任何世家支持,却能凭空有一支强悍无比的军队,而且还能毫无痕迹凭空而现,至今无人能解释是什么原因,便有传言太祖能召唤天兵。 如今看来这一切恐怕就与这画市有关。 而如果这次针对太子的势力与当年太祖有一些关系的话,这一次的水恐怕比想象中要深...... ------------------------------------------- “这位大娘,请问钱师爷家往哪里走?” “二两......”那被张瑞询问的大娘裂开一嘴黄牙,笑嘻嘻的回道。 屁眼真黑! 张瑞倒吸一口凉气,问个路而已,何至于此? 随即不再废话,转头就走。 “诶,后生、后生,别急呀,价格还可以商量嘛。”老大娘连忙追了过来。 “两文......”张瑞直接头也不回。 “好好好!”大娘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张瑞:“两文就两文,后生这边来,你走反了。” 张瑞一阵无语,任由对方拉着,一路朝着旁边小巷走去,却没发现旁边好些人看到这一幕都露出很莫名的笑意。 “张大人,张大人!” 突然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张瑞连忙转身,借着亮堂的灯火看得清楚,那喊他的不正是钱师爷? “哦,师爷,你在这儿呢?正找你呢。”说着连忙对那拉他的老大娘开口道:“大娘,不用去了,这边人已经找到了。” 老大娘却充耳不闻,拉着张瑞继续往小巷子走。 “大娘?”张瑞眉头一皱:“许诺的问路钱不得少你,真不用去了.....我去大娘你好大力气......” 话音还未落便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张瑞顿感不对抬头望去,却发现刚才那大娘完全变了样。 脸还是那张脸,但却没有一点血色,苍白得吓人不说,抓着自己的手还满是白毛,关键是只差一步就要把自己拖入那看不到一点光的小巷子里面去了。 我去! 张瑞顿时吓得头皮发麻,一丁点力气都使不上来,眼看就要被拖入阴影张瑞几乎下意识拿起右手上的画卷朝着对方手上打去。 下一瞬对方如触电般松开了他的手,尖叫一声退到那无光的小巷子里。 张瑞瘫坐在地,随即抬头一看便看到那黑暗的小巷子里密密麻麻的绿眼珠子,感觉下一秒就会有无数长满白毛的手伸出来将自己拖进去,顿时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后退,一路退到了街道中间。 “大人,大人......” 钱师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一把将张瑞扶了起来:“没事了、没事了......” 张瑞此时惊吓当中,应急状态之下谁来都是拼命挣扎,但那钱师爷的力气却出奇的大,一把扶起张瑞不说,却还能按得他动弹不得。 “大人....您冷静点.....”钱师爷耐心的安抚道。 我冷静个鸡毛呀...... 张瑞低头看了一眼那控制自己的双手,起码是一般人的两倍大小,黢黑、干瘪且手指奇长,尖锐乌黑的指甲起码有一寸大小,还长满了可怖的黑毛,你拿这玩意抓着我,你叫我冷静? “大人别怕......”钱师爷见张瑞不再挣扎,随即将那双可怖的爪子收在长袖之中,还后退了两步后才道:“大人刚才可是在找我?” “我找钱师爷!”张瑞看着对方主动拉开距离,稍稍冷静了些,但依旧警惕的退了两步。 “大人,我就是钱师爷。” “您觉得我会信?”张瑞冷声道。 “是张大人的话应该是会信的。”钱师爷神色疑惑的看着张瑞:“但看样子.....您确实不是他。” 张瑞:“........” 第五章 :傻子县令还活着? “大人切记,无论何时都不要走到没光的地方,只要这夜市的火光还在,那暗处的东西就不能轻易的伤害到您。” “这夜市会一直亮着吗?” “不会......” 张瑞:“........” “这么危险的事师爷为什么不早点阻止呢?”张瑞忍不住道。 “没来得及......”钱师爷摇头:“我也不会想到,昨日还千叮万嘱大人您尽快把那姓田的瘟神送走,您今日就敢反常接他的案子,当时的情况,您不是中了邪术就是被换了个人,小的哪里还敢插手?” 张瑞沉默,自己当时打死都不会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复杂的局面,否则哪里会那般轻易开口? “只因我接了这一张画纸后果就如此严重?”张瑞看了看黑暗处,眉头紧皱。 正常的城市肯定不会是这么夸张,否则自己出门老娘哪里会不拦着我? “我也不知道居然会如此严重。”钱师爷苦笑的看着周围:“当时以为吧,您接下那瘟神的东西后,最多也就您一家遭殃,我是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如果早知道与画市有关,我下午审案之前就带着老婆孩子跑路了。” 画市? 张瑞一愣,这词好熟啊,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师爷口中这画市是指?” “张大人是江南出生的,居然没听过画市吗?”钱师爷皱眉,随即又反应过来:“也是,现在的张大人还不知道是哪里人呢。” 张瑞嘴角一撇,也不好解释,直接摇头:“确实没听过,不过师爷,您既然都确定我不是张大人了,却愿意帮我?” “看得出大人傻是傻了点,应该算一个好人,否则不会在不明情况之下,却想要帮一个看起来弱势的女子。” “劳资......” 张瑞吸了口气,最终还是因为对方袖子里那双黑毛爪子忍了一手,继续又问道:“这所谓的画市,钱师爷似乎很熟悉?” “怎么能不熟悉?”钱师爷叹了口气,眼神恍惚,这熟悉的街道,竟与二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甚至很多人都和曾经是一样的。 “那师爷肯定知道活路在哪里吧?” “进了这里,谁能保证一定有活路?”师爷苦笑摇头,随即看了看天色:“时间紧急,我便先与大人说下这里的情况,能否活下去,还看大人造化。” “还请师爷指点。”张瑞态度恭正无比。 “这画市夜长昼短,白日只有不到两个时辰,想要逃出去,白日却是唯一的机会,但前提是能在漫长的黑夜中活下去。”师爷指着灯火通明的闹市道:“到了黑夜,没有灯火的地方恶鬼横行,而灯火之下无论再厉害的恶鬼都不能轻易露鬼相,否则必被画市里的武人追击,灯火之下恶鬼虚弱,也是大补,杀之不犯禁忌反而凭空得一滋补,所以在这里,人怕鬼.....鬼也怕人。” “灯火?”张瑞疑惑的看着闹市的万家灯火,这时才反应过来,难怪这街道火光亮得吓人,到处都是灯火。 “可您刚才说这灯火不能一直维持?这些灯火是如何而来的?” “这就没人知道了。”师爷摇头:“只知道凡有火处则成集市,无火处皆是鬼蜮,昼夜交替时必有新的集火点,想要活命,都会往那个地方聚集,然后会在夜幕降临之前形成规模。” “这样呀......”张瑞顿时明白,现在处于成市的时间点,所处的位置已经是成规模的集市,灯火通明,所以安全。 “这集市灯火不能撑到天亮?” “不能......”师爷再次摇头:“所以大人必须在集市灯灭之前,赚到足够多的精血,燃一续命灯。” “精血?”张瑞一愣,心中一道闪电划过,这设定......感觉.....感觉有些熟悉呀。 “精血是灯油,若无油,便只能以自身精血燃烧,以大人现在的体魄,恐怕不等天亮就会油尽灯枯,所以大人必须得想想办法。” “师爷口中的精血可以交换?” “这也是画市神奇的地方。”师爷压低声音道:“世人皆知,人之精血是人体自己锻炼而成,普通人一辈子也就一两滴心头血,武者冬寒酷暑,日日打熬身体,才能比普通人略强一些,那是人体精华,外人岂能交易?但在这里却偏偏可以,只要双方许诺,画市之中就能形成交易,交换的精血不仅可以用作灯油,还能用于自身.......” 说着他看向张瑞严肃道:“所以大人时刻都要提防着外人,这画市里分不清人和鬼,但并不是只有鬼才会害人,虽然大人瘦弱无力没几滴精血可以压榨,但再小的蚊子也是肉。” “这......”张瑞此时一脸的呆滞,钱师爷见状则是叹了口气:“大人听着或许有些头疼,没关系,谁第一次听到这些都很难理得过来的。” “钱师爷......”张瑞低着头,揉了揉脑袋:“我刚才出门的时候,看到我家的大门还在,我很想知道,家里如果没了灯火会出事吗?” “不会......”钱师爷顿时笑道:“大人果然是一个良善之人,这种时候第一时间担心的居然还是家里人,不过大人不用担心,宅院在画市里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只要主人家不主动开门,则外邪不侵。” “那是不是说,我现在只要回到县衙,我就没事了?” “是!”钱师爷点头,但随即又道:“但尊夫人不会给您开门的。” “额?” “在画市里,无数画皮鬼会扮演主人家让宅院开门,从您出来开始,或许已经有无数画皮扮成您的模样前去敲门了,换做一般人家,早就被那群恶鬼吃干抹净,但尊夫人不一样,她父亲罗员外和老头子我一样是经历过画市的人,必是从小叮嘱过她,那孩子和她父亲一样是一个聪明果敢的人,定不会中招,不过这样一来就会有一个缺点......” “哪怕我本人去,她也不会开门。”张瑞顿时明白了对方想说的。 画皮鬼能扮演自己,自己那便宜妻子应该是分辨不了的,既然分辨不了,最好的办法便是通通不信,所以自己前去叫门毫无意义。 不过这也让他松了口气,因为这样一来虽然自己没办法逃回县衙,可自己母亲和弟妹应该是安全的。 “大人还是要比之前的张大人聪明一些。”钱师爷笑道。 张瑞:“.......” “既如此,大人便自求多福,老头我就先告辞了。” 张瑞一愣,连忙问道:“师爷去哪里?” “我家那老婆子可不如尊夫人那样可靠,老头子我刚才虽然已经在门外叮嘱过她们多次,但还是怕她忍不住,得整晚去守着,如果到了白日,大人还活着,老头子会来找大人的,还请大人抓紧时间。” 钱师爷说着头也不回的没入一个黑暗的小巷子里,眨眼就没了踪影。 张瑞看着对方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对方留给自己的灯台。 灯台里有微弱的火光,里面明显悬空着一滴黑色的液体,想来便是那所谓的精血了,火苗看着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若是自己无法在闹市熄火之前找到足够精血燃灯的话,那下场应该就和之前被那老鬼婆拖入巷子里差不多。 天亮之前应该是指望不上那钱师爷了,不过他心中却一点也不慌乱。 相反此时还有些兴奋。 画市...... 我说刚才听着这名字耳熟呢。 听完一切细节后他就更加确定了..... 这玩意,不就是自己曾经一篇扑街修仙废稿小说里的设定吗? ---------------------------------- “田大师,为何我们要往富春县的位置走?这样岂不是离太子殿下更远了?” 出了码头,田大师当机立断用一半的粮食小麦换了一辆马车,四盏护命灯,一行人直接朝着之前他停留的富春县而来。 “如果出不去,我们永远都见不到太子殿下!”田大师面对质疑冷冷回道。 “大师有出去的办法?”书生在马车上服了一包药粉后脸色明显恢复了一丝血色。 “五石散不可常用。”田大师皱眉看着对方:“你再这样滥用此药,恐怕活不了几年。” “先活过当前,才能谈以后。”书生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即再次问道:“大师走回头路想来是有了思路?” “得回去找那傻子县令。” “额?”书生一愣:“接了您画纸那一位?” 但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也是,那画纸里的女画皮能逃出画市一次就可以逃出第二次,找到她或许有一丝转机,可是.....您确定那县令还活着?画卷还在那县令手中?” “我对那傻子自然不报期望,回来只是因为我在那画卷上留了印记。” “原来如此,大师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书生笑着称赞,随即有些感叹道:“陆元如有大师这样细腻的心思,也许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了。” 田大师没有回话,太子府的两个一等术士里,太子其实更看重陆元,不过也是,陆元比自己年轻,有成大术士可能,资源自然要向更有潜力的苗子倾斜,如今陆元死了,在书生口中便成了一个做事不稳重的年轻人。 事实证明再有潜力的人,死了.....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嗯?” 在靠近富春县的时候,田大师明显表情有些诧异。 “怎么了?”书生见状连忙问道。 田大师看了看马车四周挂着的灯火,那是他们用一半粮食和两个护卫一半精血换来的情报和足够的灯油,这里规矩古怪,到处不是恶鬼便是坑蒙拐骗的恶人,无一处良善,新人在这里太过吃亏,稍不注意便小命不保,他们一行人是太子府的精锐尚且如此,却没想到那家伙...... “那傻子县令......还活着!” “哦?” 第六章 :隐藏的福利..... “哎哟这位官人,要不要看看我这里?这鱼可新鲜着呢。” 夜市规模极大,满目琳琅,一路过去都有人吆喝,张瑞倒也不急,只是在一处腥味极大的地方停了下来,那摊主是看起来是卖河鲜的,简陋的水桶里鱼、虾、贝类都有,看起来极为鲜活。 老板看到张瑞停留立刻热情的吆喝,张瑞上前看了看,周围路过的人见张瑞停留在那里,有暗自摇头叹气的,也有暗自幸灾乐祸发笑的。 几乎都是一个想法:又一个倒霉的新人。 其实仔细观察会发现,夜市虽然热闹,但卖新鲜货的很少,大部分食物除了米面以外都是腌制品,连新猪肉都没一家,这里却意外出了一家卖鲜鱼的,若是谨慎一些的人,应该是会有所迟疑,一看这新来的脑子就不太灵光。 “官人,咱这鱼新鲜着呢,您看这劲头,这鲜活程度,还有这野生的大花虾,这品质,啧啧......” 张瑞则是笑着点头:“我看看啊.....” 嗯.....是个新崽子。 老板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张瑞则是仔细看着那些跳动的活虾,脑子里努力回想着自己曾经的一些设定。 【画市】这个概念源自于自己一本叫仙诡王朝的仙侠小说,只是当时写诡异修仙流的太多,自己上传没几周就被淘汰,这个还不错的设定就永远留在了那片废稿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关于【画市】的记忆有些久远了很多细节他都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大致的设定他还是有印象。 画市是无数画皮的集合体,因为能交易精血导致这里价值极高,一开始卷进来的活人都是拼命的想出去,可一旦熟悉了这里面的规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却是想挤破头皮进来。 原因很简单,这里的精血是可以直接交易吸收的,人会衰老主要就是气血衰败造成的,只要气血充足,理论来讲是可以一直以年轻的身体活下去的,这样的诱惑世间有几人能受得住? 而且利用得当,这里的作用会比想象中要大,记得自己那篇小说里,就有一个农家出生的穷小子,凭借这画市养了一支强大的军队,最终在乱世中崛起,并力压群雄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王朝。 话说那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着?自己也忘记了...... “小官人,我看您纠结得紧,要不要跟我给你挑一挑?”那卖鱼的老板露出一口黄牙嘿嘿笑道。 张瑞回过神来,随即笑道:“你这些鱼看起来挺肥的,怎么卖?” “那可不?这些可都是新鲜的野生活鱼,稀罕货呢,还有其它野货,您看这肥美程度,啧啧,看官大人您这身打扮一看也是大家子弟,这样,您要是愿意全买了,我这里二两便宜卖给您?” “二两?”张瑞眯眼笑道:“这可够便宜的,您确定吗?” “哎哟,咱们这种市井之人哪敢哄官人您?只要官人您应下,这两桶河鲜就是您的了。” 见对方没说话,那老板又连忙道:“哎,实在是和小官人有缘,老汉我又着急回去,要不哪里会是这价格?就是卖酒楼里,这些也起码三两起步您说是不?” 张瑞没有接话而是指着周围道:“老板,为何周围都是卖腌肉、腌菜,新鲜的肉没有就算了,连新鲜的果蔬都看不到一点?” 这话一出,老板脸色一僵,周围路过的人也都笑了一下,还以为这小子真是个傻的呢,于是有好几个都停下脚步看向这边,似乎对这热闹有了些兴趣。 老板见周围人越来越多,生怕被搅黄生意,连忙道:“咱们这里新鲜货可是难得的,像咱这样卖得便宜的就更难得了,您要买的话就赶紧下手,不买的话也别挡着老汉生意。” 张瑞看对方着急的样子,心里顿时清楚,应该和自己猜想得没错,这里的人.....果真不知道那个情报! 根据自己当初的设定,画市里的画皮鬼可以不吃东西,但活人却不一样,在这里一样会饿肚子的,所以在这里粮食虽然没有精血宝贵,却也是一大硬通货。 外人无论通过什么手段进来这里的,短期都出不去,脑子没问题都不会带新鲜货进来,保质期更长的腌货自然更为合适,出现新鲜的鱼肉一般只有两种情况,第一:有被卷进来肉贩或者渔民,手上鲜货在现实世界中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被卷入画市,不过这样的情况一般不会那么淡定的在这里摆摊。 第二便是这画里的活物! 这画中的世界丰富多彩,不止有像人的画皮鬼,也有飞禽走兽形态的。 只是这样的东西自然是不能吃的。 “官人到底买不买?”鱼贩老板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自己这生意只能用来哄骗一下新人,稍微了解这里的人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但他没办法,他在这里已经油尽灯枯了,年老体衰的他打不过画皮鬼,当不了鬼猎人,也没办法通过其它方式赚取精血,只能趁白日在河里捞一些鱼虾来碰碰运气,万一有一些傻子上套,自己也能多苟活一些时日。 张瑞看着对方装着不耐烦的样子顿时笑了:“二两精血倒是不贵,只是老人家,您看我这身板,像是能付得起二两精血的样子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这小子是知道的?那为何..... “你小子是在逗老头子我玩?”老人顿时脸色发黑。 “没有没有......”张瑞连忙摆手:“我是真心想买您这些东西的,只是暂时付不起这个价格,我有个提议老人家您看看如何?” “什么提议?”老人皱眉,他当然知道这瘦弱书生身上没几滴精血可压榨,但他也只是想能榨多少榨多少而已。 “这样,我现在没有那么多,我们不如定一个延时契约怎么样?” “延时契约?”老者更加疑惑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心头疑惑,搞不清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离这夜市灯灭还有段时间,灯灭之前小子我一定付您二两精血,您看如何?” 老者一愣,他在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要求的,下意识就觉得有坑,可一时间又想不到坑在哪里。 要说是贪自己这些鱼虾吧,这些鬼东西本就没什么价值,而且对方那种延时的说法一旦形成契约,应该也是会强制执行的,只要到了休市之前,对方交不出足够精血,就会被浑身抽干。 他图什么呢? “若是不行就算了。”张瑞也不给对方考虑的时间,直接站起身子要走。 “诶诶诶......”这样的机会老者哪里会放对方走,赶紧起身道:“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 张瑞闻言一笑:“那这两木桶,小子我就一起带走了?” 老人疑惑,难道自己这两个木桶是什么宝贝货? 不应该呀,这两东西就是普通的木桶呀。 但他还是谨慎道:“小官人,要不老汉换个东西给你装?” “也行......”张瑞不介意的笑道:“但前提是不能漏水,我可不想还没拿回家,鱼就死臭了。” 老人犹豫一阵,最终换了另外一个木桶给对方,看着对方兴高采烈的接过那些东西,他越发觉得不对劲:“小官人,能透露下您要这些东西到底拿去干什么吗?” “你觉得呢?”张瑞好笑的看着对方。 “是老汉多言了。”老者顿时尴尬的笑了笑,无论对方贪图什么,只要交易成立了自己就得认,这也是画市的规矩,你坑人,别人也能坑你,只是看各自手段罢了,但他实在想不出对方能赚在哪里。 其他人也是好奇,本想跟着张瑞去看看对方想做什么,却没想到对方提着木桶,竟一路朝着不远处那暗无火光的巷子里走去,顿时一个个愣住没有跟着前往。 大家手上都有护命灯,不是说不能走暗处,可终归有些费灯油不是? 灯油精贵,为了看一个热闹点着灯火跟着进去那可不是一般的败家。 最终还是没人好奇心到这种地步,原本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开,去忙碌着自己的事,夜市时间宝贵,所有人都得抓紧时间挣灯油呢。 -------------------------------------- 张瑞提着木桶一路走进暗巷深处,此时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黑暗中到处都是爬行的声音,听得张瑞浑身鸡皮疙瘩立起,可他没办法,只有这种地方才能掩人耳目! 走到深处,他往回看了看,确定没人跟进来后,他将护命灯放在地上,拿出木桶里赠送的鱼刀对着里面的鱼虾就捅了进去。 原本看起来无比正常的鱼瞬间发出如人一样的嘶吼,凄厉的惨叫让周围一群绿眼睛都纷纷后退,张瑞自己都瞬间吓得腿软跪倒在地。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只能闭着眼拿着刀不断的朝着木桶里扎去,一刀、两刀,凄厉的惨叫随着他一刀一刀的下去开始变得虚弱,最终没了声音,但张瑞依旧不断的继续捅刀,显然是有些恐惧的应急失控。 不过这也正常,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作为一个蟑螂都怕的南方人,能鼓起现在的勇气已经算难得的了,很多人看恐怖片的时候都觉得里面的人很弱智,但其实换做自己上的话,有时候会更失智。 过了不知多久,张瑞几乎没有力气了,这才慢慢冷静了下来,气喘吁吁的看着桶内。 也许是因为张瑞刚才的动作过于疯狂,周围原本围绕的贪婪绿眼竟退开了不少距离。 此时木桶内腥臭无比,那些鱼被捅死后流出的都是如墨汁一样的液体,诡异难闻,却明显不是血液。 画中世界里的飞禽走兽无法食用,是很多人尝试过后的经验,这些东西身上流淌的就不是正常的血液,而是和那些画皮鬼一样只会流出腥臭的墨水,关键这些墨水还有毒,一旦食用,人也会被同化成画皮鬼。 所以无论是山里的走兽还是河里的鱼虾,除了拿来哄骗新人外在很多人看来根本没用。 张瑞看着整整半桶的墨水,苍白的脸色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在夜市观察了一圈他就疑惑为什么没有人卖新鲜货,而那唯一卖新鲜鱼虾的老者却卖那么便宜他就知道,这里的所有人竟都还没有这个情报! 他们居然不知道这墨水的价值。 的确,这里的飞禽走兽也都是画皮鬼,其血肉都不可食,但不可食不代表没用,相反,画皮鬼的血有大用! 张瑞缓缓站起身来,用刀割破了自己手掌,让自己的血液也滴落在木桶里。 桶里的墨水遇到张瑞的血液后居然沸腾了起来。 张瑞眼中隐隐带着一丝兴奋,这画中世界是用神秘墨水构成的,那些害人的画皮鬼是,那些山川水泽也是,也就是说,这墨水在这个世界,可以变成任何东西!!! 第七章 :废稿里的剑仙! 原料准备好了,画什么好呢? 张瑞看着那半桶的鬼血陷入了纠结当中,钱师爷送自己的护命灯可撑不了太久,得赶紧利用起来,否则一旦休市,自己变成干尸的结局只能用改命笔来试着改变了,可这直接改自己命运的副作用实在太大,鬼知道这一次改了之后有没有更严重的后果,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不想利用。 画皮鬼的血可以画任何东西,但具体画什么,其实是很有讲究的...... 首先可以画兵器,鬼墨画出来的兵器非金非铁,却可以想象成任何神兵,比如自己画一把屠龙刀,在旁边用鬼墨写一段屠龙刀的经历,那这就是一把神兵,只要墨水够,它就能发挥出你撰写的威力。 听着很夸张对吧? 但是有条件的,越厉害、越复杂,就越对墨水质量要求越高,若是要求太高而墨水质量不够,那么得出来的就是半成品甚至废品。 比如现在,自己可以选择用这半桶墨水画一把武侠小说里的屠龙刀,也可以选择画一把仙侠小说里的神兵,比如诛仙里的天琊,甚至诛仙剑本身都可以,但结果便是,选择屠龙刀也许能得到一半功效的屠龙宝刀,而选择仙侠神兵可能就连千分之一的效果都没有,墨水就干了,导致什么都没得到。 所以选择很重要,这就和考大学压分一样,选择离你分数太远的学校只会滑档,而选择过于低级的学校又会亏分,如何利用好自己的分数是关键。 这点墨水,大概也就只能画一把倚天剑或者屠龙刀吧? 张瑞心里估摸着,可关键画了有什么用?以自己现在的体魄和身手,别说倚天剑,拿把斩月也没用。 最稳妥的方式就是画好了拿到市场去卖,换到足够多的精血,然后再图以后。 可这样的方式在张瑞看来是下下之策。 首先这种频繁拿着好东西去市场贩卖的行为,若自身没有实力很容易被盯上,能在画市活下来的绝不是什么善类,而且刚才的自己过于高调,至少在这个画市,应该已经被注意到了,无论自己拿着多好的东西去卖都卖不出好价格,因为那些人都知道自己没赚到二两精血到了休市的时候就会死,一定会趁机压价。 画器物.....今后可以,现在不行! 那画什么呢? 张瑞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这个画市里的规则和情报,记忆中,有一个方法是最划算的,只是风险挺大,一旦赌失败,自己这点可怜的墨水可都要赔进去了。 深吸一口气后,张瑞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波,手伸进水桶里,那些墨水如活过来一样汇聚在他手指之上,张瑞随即带着那腥臭的墨水在空中开始写起了字。 这画中世界的天地就是一块最大的画布,这墨水在任何时候都能起效用。 慕、容、云、姬! 张瑞没有去画任何兵器,也没有写任何宝物的名字,而是写了一个人名。 下一瞬,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晃动,有一股无比锋利的气息袭来,张瑞只感觉那股气息要把周围都切成两半,还未回过神来时,周围的场景变了。 不再是黑暗的巷子,而是一片无比明亮的空间,脚底像是一面镜子,倒影着天空,天地倒影,万物寂静,这样的景色只看一眼就能让人放空一切。 张瑞良久缓过神来,才看到那镜面的中间跪坐着一个绝美的白衣女子,她此时是半跪的状态,手中是一把未出鞘的银色长剑,左手扶着剑鞘,右手拿着剑柄,看起来是一副即将拔剑的状态,可这个姿态,她却不知维持了多少年。 看着对方,张瑞知道,这一剑......直到对方死了也没有出,她终归跨不出那一步,永远困在了自己的疑惑当中...... 慕容云姬! 自己那本仙侠废稿里拟定的一个传奇人物,一生奉剑,只希望能超越自己的师傅,走向剑之无极之境,以剑道飞升,成那千年不出的剑仙! 这个人是死在画中世界里的。 剑仙在自己那太监小说里是被诅咒的,不仅自己在天雷下身死道消,凡是与自己有关的人,供养自己的宗门甚至国,都会遭殃,所以她所在的那个世界没几个宗门愿意供养剑仙。 可她的师门却不惜代价的培养,这也让她不愿连累师门,选择了前往画中世界。 在这里她利用鬼墨另画了一片天地,想在此渡劫。 不得不说想法挺好,但临到关头却挥不出那一剑,最终以这样的状态困死在画中,千年来最有机会成为剑仙的人物就此陨落。 张瑞缓缓走近,但那女人却像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虽然没动,张瑞也感觉到了排斥的意志,他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只有说一句话的机会,若是没办法打动眼前这一位,自己刚才所做一切将功亏一篑! 用鬼墨除了画器物外也可画人,但画人和画器物有些不一样,只有来过这里的人,被画中世界记住过气息,才能以鬼血临摹而画出,这也是为什么画皮鬼能模仿别人,因为它们本就是墨水形成的,自然能临摹被画中世界记住过的人。 他在赌! 慕容云姬是那本书里的人物,她的故事也只存在于那本扑街的废稿当中,画市的设定出现在这里,不代表那本稿子里的人也会出现在这里,但现在看来自己赌对了,设定在,人也在,这个画市,就是自己那本废稿里那个画市! “你这样不对!” 张瑞上前,语不惊人死不休:“像你这样,再过一万年也只能原地踏步!” 激进的话不一定会被认同,但一定会引起注意,果不其然,那如雕塑一样的女人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如明月一样好看,但散发出的冷意却让张瑞感觉血液瞬间就要凝固了。 “你过于沉溺一剑破万法,殊不知天地是一个轮回,毁灭是新生的开始、斩断是下一次连接的源头,一剑破万法和一剑生万法其实是一回事,若不体验生万法的过程,如何去破万法?太过执着与‘纯’,是你这辈子走的最大的弯路!” 张瑞这句话说完后直接闭上了眼睛,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波了! “这话......谁教你的?” 张瑞再次睁眼,对方已经到了眼前,绝美的容颜掀不起心中任何私欲,因为那股冷意是真的能冻结你所有的欲望,什么叫真正的冰美人?这才叫真正的冰美人..... “谁教我的不重要!”张瑞心中激动无比。 果然是自己写的小说,自己胡吉巴乱扯的境界之说在这个世界.....居然真的有用!! “关键是,你难道不想试一试吗?” “我已经死了......”慕容云姬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那是一抹极为后悔的情绪,那么多年,为何自己没想到这个道理? “让我将你画出来!”张瑞连忙道:“重来一次,你应该能做到!” “以一个画皮鬼的身份?” “重要吗?”张瑞死死的看着对方:“追寻至高境界,一定要在乎身份吗?” 对方没有再说话,深深的看了张瑞一眼,下一瞬.....天地破碎! 一阵晕头转向之后,张瑞再睁眼时便发现自己回到了熟悉黑暗巷子里,只是护着自己的灯火更弱了,周围密密麻麻的绿色眼珠子靠得越来越近,甚至都能感觉到它们的呼吸...... 我擦.....难道没成? 张瑞咬牙,正要去拿改命笔的时候,一道稚嫩的声音冷冷传来:“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却很是能蛊惑人心!” 成了? 张瑞一喜,这声音他熟悉,就是慕容云姬的声音,只是.....怎么感觉有点软糯软糯的......我擦!! 这面团谁呀? 回头看去,身后站着的,明显是一个四岁大小的萝莉面团嘛..... “你这是什么眼神?”面团白了张瑞一眼:“你这点墨水,能画出四岁的我,已经很勉强了!” 张瑞:“.........” 得逃出去! 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他赶紧看向巷子外面,自己当时为了避人耳目,走得太深了,此时护命灯已经微弱得随时会被熄灭,得趁灯灭之前跑出去。 想到此他赶紧一把想要将那面团抱起逃出去。 啪! 手刚伸出去就被对方嫌弃的拍开。 “你.......”张瑞瞪大眼睛,这小妮子看不懂局势是吧? “你醒来伸手抓向那里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危险。”小面团指了指张瑞前方一点那个位置:“是错觉吗?” 张瑞一愣,对方指的位置,正是自己改命笔的位置! 这面团.....直觉这么敏锐的吗? “看你这傻样子应该是错觉.......”小面团叹了口气,随即指了指水桶里剩下墨水,淡淡道:“给我画一把剑!” 第八章 :三皇子 这面团认真的? 那莲藕一样的小手,拿得动剑吗? “哦.....”小面团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手过于纤细,皱了皱眉头后道:“画一把小一点的。” 张瑞:“........” “出不去的......”面团看着呆滞的张瑞淡淡道:“我也是画皮鬼,也靠近不了你这护命灯,你如果跑了,它们就会对付我,你花了那么多墨水,不会是想要这个结果对吧?” 行得通吗? 张瑞犹豫一瞬,最终咬牙把桶里最后一点墨水用了,一把黑色的小剑,袖珍无比,像一把玩具,放在一个孩童手里就更像了,实在想象不出能有什么大用。 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女孩垫了垫那把短剑,微微点头,径直便朝着最近的一只画皮走去,那画皮张瑞认得,苍白无比的脸,面目可怖的老叟,正是之前差点把自己拖入暗巷的那个,看样子这老东西一直盯着自己的。 哧! 很突然的,却又是很自然的,短剑直接穿过了那老叟的咽喉,张瑞没反应过来,周围的画皮鬼也没反应过来,甚至那被贯穿咽喉的老叟都一脸迷茫。 面团的动作其实不算快,只是过于流畅,流畅得让人反应过来时剑已封喉! 啧...... 张瑞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叟倒地,黑色的墨水不断流出,混在墨水里的,还有起码一两的精血。 这才叫高端玩家呀...... 以前玩英雄联盟的时候,他曾听说过,高手用两件套剑姬能秀死你一个神装诺手,他之前是不信的,现在算是信了...... -------------------------------------------------------------- “殿下,县衙里面的人不愿意开门.....” 富春县的县衙外,不知何时站了一群官家的人,护卫穿着京城内卫的锦衣,为首的老者也穿着五品大员的官袍,幽州官场的人若在此一眼就认得出,那是幽州的府尹夏学州大人。 而队伍里,以夏大人的地位却还要站在右侧,对一个华衣公子毕恭毕敬,可见来者地位贵不可言。 “好胆!”为首的护卫头头脸色黑沉:“你可亮明身份告诉对方是殿下亲至?” “说了......”那叫门的护卫也是一脸愤慨:“可那门内妇人却是可恨,大骂我们是邪祟,说我们冒充皇亲,必遭天诛,死活不愿开门,这无知妇人.....” “好了......”那华衣公子直接打断手下人的愤慨,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夏学州:“夏大人,我们一路过来已经敲门不下数十家人家,没一家愿意给我们开门的,您这法子怕是用不了了。” 夏学州也是一脸苦笑。 画市降临,敢开门出去的都是粗心无知之辈,在第一时间就被画市中的恶鬼害了,而谨慎没有出来的大多都是听过画市传说的,也知道画皮鬼能模仿亲人的能耐,自然是打死不会开门。 而画市里只要主人不开门,门里门外其实就是两个世界,根本无法用蛮力打破,他们也根本进不去。 想着县府那里的主人有官身,若亮明皇家身份或有一丝转机,可那门里的妇人态度坚决,显然无论自己等人是真是假都没有开门的意思。 “这个县令娘子倒是胆大,没有故意装死,反而以邪祟之说怒斥,义正言辞,哪怕我们后面出去了想要问罪都不太合适。” 夏学周闻言点头,若是明明在家却故意不理皇子的呼救,之后皇子问罪便可理所当然,但像刚才那般怒斥过后却不一样了,问罪下来最多也就是个误判,你也不好硬是追究。 “女人有点意思,但那县令窝囊了一些,让妇人出面自己却躲在后面,当真没有一点文人风骨。”皇子语气淡淡,显然已经对这县令印象极差。 “殿下说得是。”夏学州连忙应和。 “夏大人,如今这情况你也看到了,想要有人家主动给我们开门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可还有其它法子?” “这.....”夏学州面露犹豫。 “夏大人不必顾虑......”皇子看着对方微微笑道:“当年江南之事很多家族都有参与,大家都心知肚明,本王不是迂腐之人,您有门道尽管施为,本王对于在画市里看到的一切事物,出去之后都会忘掉的。” 夏学州闻言脸色上露出一丝尴尬:“殿下误会了,事关皇子安危,下官哪敢藏拙......” 皇子闻言则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也不说话,让夏学州顿时更加心虚。 二十年前的那次画市出现,笼罩整个县城,失踪了上万户人家,造成江南人人自危,皇帝大怒,精锐齐出,各大世家的大术士也都纷纷前往江南调查,可诡异的是,那么大一个画市当年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显然是有心人隐瞒。 皇帝虽然震怒,可没有证据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但实际上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画市的传说很多家族都有记载,这么大一个画市对普通百姓来说是灾难,可对豪门世家就是难得的宝藏了,无论上面压力再大,下面的世家豪族都会想办法保住那画市,二十年前的画市能安然无恙并不是因为那画市强大,而是一次世家反抗皇权的结果。 最终皇权妥协,皇帝亮出红线,不得再出现此等事件引起恐慌,二十年来画市没有再覆盖人口密集的区域,相安无事一直到今日,世家则暗中探索画市,谋取私利。 当年参与调查画市的世家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进展,夏家是江南千年豪族,不可能没有分到一杯羹。 “殿下当真误会了。”夏学州扛不住对方眼神连忙行礼道:“这画市的秘密,夏家或许知道一些,但下官我却没那个资格呀......” 皇子闻言稍稍皱眉,这话却是有一些可信度的,夏学州在夏家只是旁系庶出,甚至不是术士身份,只不过从小勤学,考了功名,说他没资格接触夏家核心机密也是说得过去的。 可这样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下官倒还是有一个路子。” “那你不早说?”一旁的内卫却是不耐烦道。 “不得无礼!”皇子瞪了那护卫一眼,护卫连忙下跪告罪,皇子这才收回眼神看向夏学州:“夏大人的路子是指?” “富春县有一个当年的幸存者。” “幸存者?”皇子闻言一愣,有些好奇道:“这可不多见呀.....” 所谓幸存者可不是指那些躲在房屋里没有出来逃过一劫的幸运儿,而是在画市里游了一遭,却能找到出路的人才能叫幸存者,那可是香饽饽。 当年各大世家为了得到画市情报,下了死手搜刮这些幸存者,当年为了争夺一个幸存者,世家之间可没少大打出手,父皇对这事儿也乐见其成,导致当年可混乱了好一阵子。 那些幸存者大多当年被世家抓到后严刑拷问致死,能活下来的也基本都被世家控制成为了画市的引路人,如今却还有漏网之鱼? 他可不认为夏学州口中的幸存者会是夏家的引路人,引路人在各大世家都是绝密,以夏学州的地位是没资格知道的。 面对皇子疑惑的眼神,夏学州赶紧解释道:“殿下,这却是一个意外,那幸存者名崔衍,是当年下官在白鹿书院里的同窗好友,他才华出众,颇受山长看重,柳州的乡试里他更是一举拿下解元。” “柳州的解元?那的确是才华出众.....”皇子点头,江南文风鼎盛,柳州又是白鹿书院所在地,属于各地才子汇聚之地,那里的解元含金量可是极高的,基本都是状元之才。 “可惜那一年他运气不好,中举之后回乡探亲,便遇到了二十年前那次画市,全家都死在那次事故当中,不过他运气倒是不错,在画市里活了下来,还找到了出路,可那一年各大世家追捕这些幸存者追捕得严,他不得已之下只能投靠下官......” “哦?”皇子顿时来了兴趣,这庶子胆子不小呀,居然敢私自收留画市的幸存者,而且听对方这口气,这么多年,还真被他隐瞒下来了,有点意思啊。 “殿下!”对方连忙下跪行着大礼:“下官不敢妄言,那崔衍是下官至交好友,下官也是为了保其性命才不得不冒险隐瞒,当年下官中了进士之后家族就一直安排下官在北方任职,他也跟着下官来了北方改了姓名......” 皇子连忙将其扶起:“夏大人愿意将这样的秘密告诉本王实在是让本王感动,快快请起,此等友人情谊世间罕见,夏大人果然性情中人,本王没看错你。” 皇子一脸诚恳心中却不以为然,这庶子野心不小,这些年怕是靠着这所谓的好友捞了不少画市的好处,瞒着家族的人谋取私利,是个重利薄情之徒,得提防一些,出了这画市之后便用不着留了。 “殿下过奖,下官惭愧......”夏学州一脸感激,仿若遇到了知音。 心中却带着冷意,这三皇子李玉是出了名的手段毒辣,这个时候装得礼贤下士,怕是等出了这画市立刻就会控制崔衍然后将自己灭口,汇合崔衍后,得想办法逃离这家伙身边才是。 他其实并不想暴露崔衍,不过他也没办法,刚才若自己不拿出点东西来,恐怕现在对方已经下杀手了,别看对方现在一脸温和,恐怕早就对自己起杀心了,因为对方来这富春县,是自己带的路...... 自己也是嘴贱,故意透露太子府的田野大师在富春县申请阳火之刑,这才引得这三皇子来了兴趣跟着自己一起到了富春,却没想到遇到了画市。 “不知那崔衍现在改了何名?”李玉又问道。 “改名钱多多,现在富春县衙门担任师爷,已是三任县令的师爷了。” “这名字......”众人忍俊不禁,李玉也是哈哈一笑:“看来也是个趣人。” “崔兄的确是个趣人,殿下见了想必也会喜欢的。” “本王很期待。”李玉笑着回应。 钱师爷家离县衙不远,一行人跟着夏学州很快就到了钱师爷住宅不远处,但那个地方明显在一处暗巷的位置,并不在夜市的火光笼罩范围之内。 “殿下,先点灯吧。”夏学州连忙道:“这画市的暗处皆是恶鬼,只有点了灯.....” “不必。”李玉微微抬手打断了对方,刚才他已经听对方说过这画市的规则了,点灯需要精血,在他看来太过浪费。 他往后面看了一眼,一个长相阴柔的护卫微微上前,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夏学州讶然的看着对方,那护卫刚才并不显眼,可这出来一站压迫感却瞬间夸张得吓人,给人感觉就像一座山立在前面一样! “秦公公是半步宗师.....”李玉看着惊讶的夏学州笑着解释道。 半步宗师? 夏学州瞳孔一缩,这天下宗师总共就五位,是武者的顶点,半步宗师若放在江湖,都是顶尖势力的武学泰斗,三皇子果然受宠,陛下居然给他配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半步宗师。 该死,这下想脱离对方怕是不太可能了。 “走吧.....”李玉见震慑的目的达到,正要移步,可走在最前方的秦公公却突然止住了脚步开口道:“且慢!” 李玉有些愕然的看了过去,他很少见这一位说话,而且对方的语气明显带着一丝慎重。 这让他心中升起警惕,从认识秦公公以来,他就没看到对方这般慎重过,前方看来有情况。 秦公公凝重的看着前方,浑身肌肉绷紧,一股黑气笼罩自身,身后所有人都感觉一阵阴冷袭身,顿时护着李玉连连后退。 护卫首领心中惊讶,秦公公的六虚功可是轻易不出的,那暗巷中的恶鬼如此厉害? 一群人屏着呼吸,紧张的看着那暗巷之中一个人影缓缓走出。 待那人影走到亮处后所有人都是一愣。 竟是一个比秦公公还要年轻的人,看起来约莫才二十岁出头。 夏学州却是更加诧异,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张......张大人?” 第九章 :就知道躲不过去...... 张大人? 三皇子包括一群护卫都疑惑的看了过去,张是大姓,但幽州地界姓张的官员可不多,而这富春县的县令恰好就姓张,难不成是他? 那年轻男子则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喊他的夏学州,但却没有回话,只是站在那里,眼神充满了警惕。 “大胆,遇到殿下还不行礼!” “闭嘴......”三皇子直接呵斥打断了护卫的叫嚣,随即看向了最前方如临大敌的秦公公:“公公?” “殿下退后一些.....”秦公公甚至没有回头去看自家殿下一眼,眼前这情况,这个距离,回个头的功夫或许就会和前方满地无头尸一个下场! 是的,目力极佳的他哪怕是无光的黑巷他也看得清楚,此时那书生的身后满是无头的尸体,长着绿色眼珠子的画皮鬼头颅更是铺满了一地,一眼望去人头滚滚。 三皇子闻言脸色一变,不敢再继续询问,而是在护卫的守护下缓缓后退。 “当真是好剑法,请问阁下是哪位高人?秦方这厢有礼了。”秦公公神功运起,有些僵硬的行了一礼。 他的眼神没有去看最前方的那年轻人,而是看向了年轻人的身后,那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虽然浑身气血厚实,但脚步虚浮,不像是练过武的,相反,那男子身后一个娇小的身影,没有一点气血,浑身满是阴气,但给他的威胁感却是生平罕见。 那娇小的身影并未回话,只是缓缓走到白衣男子的身后,冷冷的看向众人。 这时候所有人才诧异的看清楚,那让秦公公忌惮的人,竟是一个看起来才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 而秦公公也是诧异无比,他从未听说过,天下有八九岁年纪的半步宗师,自己能在三十五岁前踏入此境界,除了自己天赋异禀外,还因为有诸多奇遇,这世间能复制自己这种经历的百年难遇,对方这种年纪,打破脑袋他都想不出对方是怎么办到的。 “前方可是夏大人?”白衣男子观察了一阵后行礼问道。 见对方终于回话,夏学州连忙回应道:“是我呀张大人,您认不出我了?” 白衣男子闻言顿时笑道:“夏大人勿怪,不是下官认不得大人,实在是这个地方过于诡异了些......” “理解理解......”夏学州松了口气笑道。 男子正是张瑞,此时确认对方是幽州府尹后也稍稍松了口气,官方的人来此,应该是来收拾乱子的? 之前审案的时候,那姓田的家伙有提过,把那女画皮送往幽州府尹那里受审,对面那中年男子穿着红色官袍,绣着白鹇,显然是大晋五品官服,五品官又认得出自己的,大概率就是自己那上官幽州的府尹夏学州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一伙人是画皮鬼变的。 “张大人怎会在此?您旁边那位是?”夏学州在皇子示意下连忙问道。 “下官也很懵啊。”张瑞无辜道:“本想出门找钱师爷商量点事,结果一出门就遇到这古怪的事情,外面的街道都变了,至于这小姑娘.....她是下官远房一亲戚,这不长大了嘛,老家的人便想送我们这里,看看能不能教养几年后嫁个好点的人家。” 我信你个鬼!! 一群人白眼一翻,夏学州更是对这满口没句真话的县令一脸无语,这家伙履历上就是一个普通农户子弟,娶的妻子也是一个低贱的商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去哪儿跑来这么一个厉害的亲戚? “姑娘这剑法有点剑宗的影子,姑娘和剑宗宗主易大师是何关系?” 女孩闻言冷漠的扫了一眼那幽幽开口的秦公公,淡淡道:“不认识......” 秦公公:“........” 剑宗? 张瑞心中暗自思量,这个世界背景大变,恐怕有很多新添加的势力,出去后得想办法打听一下,还有便是关于自己那本废稿里的世界观,慕容云姬既然存在这个世界,就代表那个世界里的势力应该也在这个世界之中,只是以什么方式拼接的得好好了解一下。 不过现在不是打听的时机,见那死娘娘腔还想追问,张瑞连忙开口:“夏大人,不知您身边那一位是?” “这是三皇子殿下。”夏学州连忙道。 “原来是殿下亲至,下官失礼了。”张瑞连忙行礼。 三皇子李玉,在自己书中可是一个狠辣的角色,表面温和,礼贤下士,实际上阴骘变态,还是个御姐控,暗中迷恋皇后,也不知道如今世界观变了,性格可有所改变。 “张大人不用多礼。”李玉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我大晋还真是卧虎藏龙,在这偏远小县,还能出现张大人这样的人物。” “下官惶恐。”张瑞连忙再次行礼,却不接话。 “张大人刚才说是来找钱师爷的?”三皇子也不深究,这人有秘密,但现在却不是探究人家秘密的时候,那小姑娘看起来连秦公公都没把握,暂时还是不要招惹得好。 “是......”说到这里张瑞脸色沉重了很多:“可惜下官来晚了一步。” “发生了何事?”夏学州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大人请随我来吧。”张瑞叹了口气,转身带头朝着钱师爷家走去。 三皇子犹豫的看了一眼秦公公,秦公公则是微微点头,随即一行人都跟在了张瑞身后。 秦公公仔细观察了一下走在前面的张瑞,心中无比的好奇,此时的张瑞背对自己空门大开,似乎毫无防备,而那小女孩则是每一步都守着对方的关键位置,他脑海中模拟了无数次出手的情况,得出的结果便是,这一路走过去,自己找不到丝毫机会。 自己的直觉是没错的,这女孩是和自己同级别的高手,而且她非常在乎那个姓张的县令。 那县令到底是何来头?居然能让这么有潜力的武学天才贴身守着? 而且仔细一看,满地头颅显然是这县令让那女孩刻意为之,画皮鬼喜食人精血,这些画皮鬼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一定的精血,而此时那县令身上气血凝实,但身子骨却虚浮无比,显然是空有大量精血却无一点身体根基的表现,这种情况只有画市才能发生,帮他搜集精血的显然也是这小女孩。 不仅守护着他,还能供他驱使,当真有意思,这县令难不成是掌握了这女孩的把柄? “这是......”到了钱师爷门口,夏学州一看到敞开的大门就暗道不妙,跟着护卫快步走进去,看到里面场景后顿时忍不住脸色一白哇的直接吐了出来,外面那满地头颅虽然震撼,但却不算血腥,至少比起这屋里不算,钱家院子里那惨烈程度,哪怕是经历过战场的护卫们都脸色难看,李玉也是眉头紧皱。 “张大人来之前就这样了?”李玉忍住不适问道。 “之前在街道位置遇到了钱师爷,他还帮了我一次,记得还在两个时辰前,他便说要来守在自家院子外面,害怕自家里人不知轻重被外面的恶鬼骗开大门,下官处理好一些事情后便打算来找钱师爷汇合,只是没想到。” 张瑞此时脸上的不忍是真心实意的,钱师爷刚才那盏送自己的护命灯很重要,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有后面那么顺利,这难得对自己保有善意的人,可能就是因为一开始来帮自己那一下,导致没能救得了自己的家人。 毕竟根据设定,画市内的宅院只要主人家不开门,外面再厉害的邪祟也奈何不了宅院之内,若是钱师爷一直在那里守着,没浪费时间来帮自己那么一会,或许就不一样了...... 一想到此张瑞心中就不免升起了愧疚。 “麻烦夏大人看一看,这些尸块中,是否有钱师爷。”李玉开口道。 夏学州闻言脸色更加苍白,张瑞却直接开口道:“殿下,我刚才看过了,钱师爷不在这里面,应该是逃掉了。” “那还好......”李玉点头:“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钱师爷,将我们带出这画市。”随即看向夏学州:“夏大人,你觉得钱师爷会逃往哪里?” “这......”夏学州一脸难色,他与钱师爷虽是合作关系,但实际上彼此联系不算很深,每次进入画市他都只敢在钱师爷府邸里等着对方,如今钱府彻底没了,他是真不知道对方还会去哪里。 “夏大人.....”李玉看着对方那模样脸色顿时一沉:“是你说得田野形迹可疑本王才与你一起来的这富春县的,如今皇兄在北海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本王在这里可耽搁不得!” 听到太子在北海这个消息,张瑞心中明显一跳。 根据小说轨迹,太子就是在这几天死于北海的,如今换了背景,看样子主线的轨迹依旧不会变。 那自己该怎么办? 继续待在画市里坐等太子噩耗? 可如果那姓田的真的干了什么,自己怕是脱不了干系! 果然,下一瞬间就看到被李玉质问得满头大汗的夏学州突然指向了自己。 “是张大人!”夏学州似乎也急了,连忙甩锅道:“根据田野大师来信,富春县的县令扣押了那杀害沈家的画皮鬼,若无张大人此举,我们应该也不会被困在这画市之中!” 张瑞:“........” 他就知道,这事儿.....自己应该是躲不过去的...... 第十章 :逃掉的人,隐藏的鬼! “那姓田的的确可疑......”追寻钱师爷的路上,张瑞一脸认真的解释道:“我与那县尉沈元莫逆之交,沈兄在这富春县几年逞凶除恶极为称职,也深受百姓爱戴,结果却是全家不得善终的下场,那姓田的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把所有罪责扔到一个画皮鬼身上,下官岂能让其如此猖狂?哪怕他来历不小,下官得罪不起,也得为沈兄找一些公道。” “只是没曾想......”张瑞看着周围,一脸悲凉:“竟是这样的结果,是下官害了富春的百姓呀。” “哈哈,张大人倒是性情中人!”李玉抚掌笑道:“我大晋缺的便是张大人这样的血性之人,否则尽是和光同尘之辈,非朝廷之幸,张大人不必自责,毕竟你也想不到那姓田的如此丧心病狂,居然携带的是画市里的东西。” “我与那老贼不共戴天!”张瑞义愤填膺,随即又压低声音道:“殿下,当务之急您得赶紧出去,您身份贵重,若是在这里有半分损伤,下官万死难辞其咎呀!” 众人:“........” 慕容云姬都忍不住白了一眼张瑞,这小子年纪轻轻脸皮倒是够厚,不过世间往往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混得开一些。 “本王倒是想出去,张大人可有路子?”李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下官第一次来哪有什么路子?若非钱师爷一开始提点,下官和这可怜的侄女恐怕早就没了。”张瑞叹气道。 所有人看了一眼那所谓可怜的侄女一眼,面皮微微一抽。 但老实说,若非秦公公说她是一位绝世高手,表面上看还真看不出。 “殿下,前方要到头了。”走在最前面的护卫回头指着前方道。 几人闻言看去,顺着护卫指的方向,正是夜市尽头,没有一点火光的黑暗处,也是出城的方向。 “你确定?”李玉眉头紧皱。 “从追踪的痕迹来看,那逃离之人走的就是这个方向。”护卫很肯定道。 李玉闻言摸着下巴,他手下的追踪之术他是放心的,可他很疑惑,根据护卫所说,到了夜市明亮处,就没了打斗痕迹,根据推测,应该是钱师爷目睹了全家被杀,没能救下家人悲愤逃离,后到了夜市明处,那些画皮鬼不敢再追才就此罢休,可那钱师爷已经摆脱了恶鬼追击,为何又要一个人单独脱离夜市呢? 难不成是直接想找出路出去了? 为什么不等白日,难道不更安全一些? 如果现在顺着他的痕迹追踪过去,是否就能找到出去的路?可若是有什么埋伏..... 画中世界的黑暗处还是让他有些为难,哪怕有秦公公守着,他也不太想冒这个风险。 “张大人怎么说?”李玉转头看向张瑞。 张瑞一愣,心道:问我干毛? 但还是沉思一翻后道:“钱师爷这般慌忙逃离夜市有些不合常理,下官不建议继续追踪,至少要等天亮。” “等天亮后路就不一样了!”夏学州着急道:“进了这画市之后我们其实就不在富春县了,天亮之后,外面的路可能就不是现在的路,想要再追踪他就难了。” “是吗?”李玉有些稀奇,看向队伍里一个中年术士。 那术士眉头紧皱,却是摇了摇头:“殿下,我对画市知道甚少。” 张瑞则是有些古怪的看着对方:“夏大人,这说法从哪里得来的?” “钱师爷和我说过的。”夏学州连忙道。 “这样呀.....”张瑞习惯性捏了捏手指,思考了一阵后还是道:“殿下,下官还是坚持刚才的观点,这夜市外过于危险,还是在这夜市内等到天亮更为稳妥。” “那如果本王坚持要去呢?”李玉看向张瑞笑道。 “那恕下官不便随殿下同行了。”张瑞行礼无奈道:“不是下官贪生怕死,而是下官的家人也还在危险当中,钱师爷一家的惨状实在令下官触目惊心,还请殿下恕罪。” “原来如此......”李玉闻言点头:“张大人不必执着,护着家人乃人之常情,本王先带着人出去寻一寻,若是找到出去的方法,定让人回来通知大人。” “多谢殿下!”张瑞一脸感动:“臣何德何能,还请殿下千万保重!” 就这样,两人依依惜别,看得身后慕容云姬一阵腻歪,但她还是等那群人走后才问道:“你为何不与他们一起?” “这画市里的画皮已经开始躲着我了,我又要守着你,无法专心猎捕,若跟着他们,有他们保护,又是在黑夜旷野,我成长的速度会更快。” “你以为外面都是任你砍杀的白菜呀?”张瑞白眼一翻:“首先那群人并不安全,你不在我身边那所谓的三皇子殿下可比那些画皮鬼要危险,第二,外面很危险,这些画皮鬼是会互相通灵的,你这样破坏规矩以鬼猎鬼,会惊动一些很可怕的东西,我们得趁那些东西注意你之前逃出去,第三.....那姓夏的家伙在说谎!” “哦?”慕容云姬一愣,随即也道:“的确,我也没听说过画市外道路会变幻这个说法,刚才还以为是这画市的规则有了变动。” “那姓夏的官员看那样子不是很巴结那所谓的皇子殿下?为何要说谎?” “知人知面不知心。”张瑞冷冷道:“看着像个软蛋实际上说不定是只饿狼,反正我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不过......” 他看了看李玉一行人没入黑暗当中,又回头看了看钱师爷家的位置,幽幽道:“也可能说谎的是钱师爷。” “为何这么说?” “钱师爷在救我的时候,露出了一点鬼相。”张瑞想到了钱师爷救自己时,那一双黑毛爪子....... “你口中那钱师爷是画皮鬼?”慕容云姬皱眉。 “那护卫追踪的是人的痕迹.....”张瑞想着刚才护卫信誓旦旦的模样幽幽道:“刚才所有人都推测钱师爷逃到了夜市外面,有没有可能,逃掉的并不是钱师爷?” --------------------------------------- “你可看清楚了?” 富春县的夜市,一群人隔着老远的位置观望着,正是田大师一伙人,随着他对画卷做下的标记,很快便找到了那县令所在的位置,结果却听书生说,三皇子李玉在那县令身边! “不会看错的.....咳咳.....”书生咳嗽的声音都刻意拉低了很多,喘着气道:“别人的气息我或许会看错,秦方的不会!” 几个护卫闻言一愣,都瞬间没了声音,连田大师都没有继续再问。 秦方,大内公认的第一天才,三十五岁的半步宗师,天下仅此一个,但很少有人知道秦方的来历,十年前,秦方还是西华天池门的掌门亲传,与掌门独子杜陈宵是出了名的天池双骄,却在十年前投靠大内,甘愿净身做了一个太监..... 而就在那之后不到半年,西华天池门的掌门暴毙,门派也发生了内乱,元气大伤,掌门独子陈宵不知所踪,但眼前这些人都知道,这虚弱的书生便是陈宵! “不用如此忌讳......”书生脸色淡然的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淡淡道:“某不会因为一些私人恩怨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而且现在我也不是他对手!” 田大师闻言点头道:“不过这李玉为何会与那县令在一起?富春做局之前我就调查过,这幽州地处偏远,没几个世家子弟当官,那姓张的县令更是毫无根基的农家子弟,娶的妻子也是商户,接触时其言行举止也不像是有底子的,难道我看走眼了?” 陈宵闻言紧缩眉头,田野的判断大致是没问题的,大晋商人地位极低,但凡有点底子的读书人家都不会娶商户,只有那种底子太薄,连上京赶考的钱都没有的穷书生才会这般抉择。 难不成真是一个藏得极深的人? “李玉难道也与那一伙人有关联?”田野声音沉重,这就有些麻烦了。 “这说不准......”陈宵轻咳道:“从动机上来讲是有的,毕竟陛下非常宠爱李玉和其生母,皇后就太子殿下一个独子,二皇子生母是嫔,出身不太好,太子若是出事,李玉的机会很大。” “可从手法来讲,李玉若真是一伙的,就不应该亲自趟这个局。”田大师幽幽道。 “是这个说法。”陈宵笑道:“谋害太子的罪名,哪怕只是沾上一点怀疑他就会与皇储无缘,的确不应该以身入局,更像是被人引来的。” “跟随李玉的可还有其他人?” “远看有一个穿五品官服的,应该是幽州府尹,其他的都穿着内卫的衣服,样貌就没办法看得太清楚了,我也没办法靠得更近,那一位已经半步宗师,十丈之内,我近不得身。” “大人,那边动了!”负责监视的护卫连忙道。 “过去看看......”书生不着痕迹的将手巾放入袖子,但田大师还是敏锐的发现手巾上占了不少血迹,这陈宵面上看着淡定,心里肯定不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引动内伤。 想到此田野心头越发沉重,太子势力处处被动,如今看来..... “咦?” “这什么情况?” 几人一路追着痕迹过来,便发现那暗巷里一地的恶鬼头颅。 “应该是李玉想要省灯油吧。”田大师看着满地头颅叹了口气:“有半步宗师护着就是底气足呀。” “不是秦方出的手。”书生靠近观察了一下地上的头颅,眼中满是稀奇:“好剑法,多久没看到这么纯粹的剑术了!” “你的意思是除了秦方外还有其他高手?”田大师皱眉。 术士大多看不太起武人,但不得不说,强大的武人对术士威胁很大,能让陈宵这般赞叹的,怕是一个棘手的。 “我倒是没听说过李玉身边还有这种人......这剑术......”书生甚至看得有些痴迷:“或能与易大师比个高低!” “你没开玩笑吧?”田大师眼中闪过诧异。 易大师,公认的天下第一剑手,五大宗师之一,也是唯一在朝廷管辖之外的宗师高手! “我是说境界,并未说对方有这个实力,不过即便如此也是非常棘手,太子府的情报都是干什么吃的?连这样的人都能漏掉?” 几个护卫闻言小心翼翼不敢做声,他们都是情报斥候出身的,可心中也满是疑惑,李玉身边有这样的人物,不可能一点痕迹不漏啊,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是?” 一路随着痕迹往前探,很快就看到了钱府的惨状。 “画市里多得是这种没有警觉性开门的人家,可李玉一行人在这里却停留了不少的时间。”陈宵捂着鼻子,似乎比较讨厌那血腥味,看向田野道:“大师,您在富春县待了两日,可认得这户人家?” “是县衙那个钱师爷的宅院。”田大师皱眉。 “这一路过来,富春县过半的人家都遇难了,区区一个师爷不应该引起三殿下那样的人关注,应该有猫腻,大师.....”陈宵转过头看向田野。 田野见状微微点头,一双瞳孔在下一瞬变得一黑一白,周边顿时的温度顿时骤降,知道情况的护卫连忙护在陈宵身旁缓缓后退。 术士看不太起武人,武人其实也不喜欢术士,大部分术士都是利用邪祟养自身神通,这类人混着混着就容易自己变成邪祟,所以朝廷才会随时派武人监视,一旦失控,武人会直接在对方化邪祟之前动手,很多时候大型的邪祟事件爆发都是因为术士失控,而往往为此擦屁股的,反而都是他们这群武人。 田大师养的是瞳灵,最擅幻术,而他最神奇的神通要属灵媒之术,可通过死人看到他生前的一些信息,这神通极为有用,尤其是在搜集情报和探查悬案方面,也是田大师后面被朝廷看重培养起来的原因之一。 “嗯?”田大师突然浑身一震,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惊恐的事情,脸上露出惊惧之色竟失控的连连后退。 “大师?”陈宵见状连忙想要上前却被几个护卫拦住:“先生不可!” 术士施法极为诡异,一般人靠近,很容易遭受莫名的诡异攻击。 “让开!”陈宵劲力一起,直接震开几人,但下一瞬便看到田大双眼直接爆开,大量鲜血喷涌而出,身体也如漏气了一般开始萎缩! “大师!!” 第十一章 :招揽! “大师??” 这一次陈宵反而不太敢靠近了,刚才田大师表情失控他着急上前是心里笃定对方不会出事,那时候的关心属于博取好感,毕竟是一等术士,哪那么容易出事? 现在却不一样了,真有可能失控的话可得小心一些,一等术士身上鬼知道绑了多少邪祟,一旦失控,有时候会比术士本人还要危险。 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田大师二十年前就凭借瞳灵之术评上一等术士了,又不是刚熟练的术,怎会反噬这么严重? 还未想得明白,几个呼吸的功夫,双眼爆开的田大师就如同一具干尸一样倒下,眼眶的黑洞让人不敢直视,包括陈宵在的所有人都不敢上前,下一瞬轰的一声,田大师身体直接爆开,干枯的尸块顿时分裂一地。 “大人.....撤吧?”护在陈宵身前的护卫连忙道。 陈宵死死的咬着牙齿,脸色黑沉。 田野是他们这一伙人中唯一的术士了,太子那边安危重要,所有术士都留下来保证太子安全,而且在这诡异的画市当中,没了这唯一的术士怕是举步维艰,关键是对方是如何设局的?这田野可是超过二十年的一等术士,居然这样说没就没了?就算自己等人全身而退回去后又如何交代? “你们是谁?在这儿干嘛?”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陈宵的思路,他立刻吼住手下:“莫要动手!!” 来人一身绿色官袍,面容清秀,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不就是富春县那个县令吗?怎么去而复返了?三皇子等人呢? 说话的正是去而复返的张瑞,他回来本是想验证一下猜测,只是没想到一回来就看见一群鬼鬼祟祟的人。 “尔等何人?在钱师爷门外做什么?”张瑞义正言辞的质问道,但身体却很老实的缩在了慕容云姬身后。 陈宵缓了缓神,走到了最前方,看着这去而复返的县令,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最在意的还是县令前面的这个小女孩,那女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模样,但手中却拿着一把黑色的剑,他想起了刚才路过暗巷时那一地的头颅,头颅切口有些违和,现在却一下明白为何违和了,原来是切割的剑过于细小。 想明白后心中顿时大惊,那剑术高手居然是一个小娃娃? “张大人有礼了,在下陈宵,是太子府幕僚。”陈宵看了看张瑞又看了看那古怪的小女孩,最终一咬牙直接道:“我们从北海而来,却不小心误入这画市。” “太子府幕僚?”张瑞心中一跳,这一切果然与那太子暴毙的事情有关吗? “你们认得本官?”张瑞立刻反应过来,对方开口便是自我介绍,显然之前自己并未见过,但对方却一口一个张大人..... “听田野大师说起过大人.....”陈宵试探性的回道。 他想知道眼前神秘的县令,到底是哪一边的。 “那姓田的居然是太子府的人?”张瑞顿时愣住了,看样子自己误会不小呀。 “张大人不知道?”陈宵心中一动,虽然有几分不信,但还是继续试探道:“田大师是太子府中贵宾,已经很多年了,这事儿官场上很多人都知道的。” “咳......下官任职不久,又在这偏远之地,确实不知。”随即连忙问道:“那田大师呢?” “田大师他......” 半刻钟过后,张瑞听着对方的叙述,大概才明白了情况。 “您的意思是,太子在北海遇到了麻烦,田大师是过来帮忙的,你们还未来得及走远便被拉回了画市?而田大师就在刚才死了?”张瑞有些不可置信,可那尸体的衣服看上去的确和那姓田的一样...... “是......”陈宵很实在道:“刚才隔着老远看到张大人您与三皇子一伙人在一起,便没敢靠近,待你们走后我们又看到了被灭门的钱师爷一家,一想到你们在这里停留了良久,便想让田师爷通过他的神通看一看情况,结果没想到......” “你们为何会回来这边?刚才不是说你们在黑水县吗?” “田大师说画卷在你身上,那画卷中的女画皮逃出过画市,或有能快速走出画市的办法。” “原来如此......”张瑞摸着下巴,这倒是说得过去,随即他再次看向了这一脸肾虚的书生口中田大师暴毙的地方,眉头紧皱。 原本以为那姓田的是一个阴谋人物,却没想到是个龙套,这就死了? “那个田大师的什么术式风险很大吗?”张瑞有些不解道。 这个世界很多东西他都很熟悉,比如画市、画皮鬼、邪祟,都挺符合自己那本扑街废稿的设定,唯独这术士是他原稿里没有的,所以他不是很了解这些术士的情况。 “任何术式都有风险,只不过田大师的瞳灵之术是他最拿手的术,按理说不应该反噬这么严重,我们怀疑是其它原因。” “淹死的大多都是会游水的。”张瑞叹了口气:“也许田大师就是太过熟练所以失去了谨慎,您刚才说田大师那所谓的瞳灵之术是能看到一些死者生前的信息?” “是,此术极为有用,这也是我们紧急召他的原因,有他在,陷害太子殿下的凶手更容易找到。” “这样呀.....”张瑞闻言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有可能会被设计。”想到此他下意识离田大师死的地方远了一些,鬼知道那里还有没有其它东西。 心中也有些疑惑,那个什么田大师正好是在这里被设计死,那钱师爷与这一切有没有关系? “张大人,此地凶险,不如我们去夜市里详谈?” “好......” 一行人对这里也渗得慌,听说能走,护卫们顿时松了口气,赶紧护着陈宵往亮处走去。 “张大人可愿帮我们?”一路上,陈宵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张瑞闻言脚步一顿...... “我们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陈宵眼神幽幽道:“太子殿下在北海随时都有危险,田大师如今也死了,我们对画市完全不了解基本就是死局了。” “先生第一次见我吧?”张瑞看向对方:“就不怕我也是对面的人?” “张大人应该不是......”对方摇头。 “为何?” “田大师说过,张大人手中的画卷是可以出去的钥匙,现在田大师死了,我们没有任何画市的情报,只要直接不理会我们,我们便是废的,没必要刻意来接触,更不需要带着钥匙故意来露面。”陈宵说着指了指张瑞一直拿在手中的那张画卷。 “我相信张大人回来见到我们是一个意外,而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任何一点机会都是值得尝试的。” 麻烦还是找上来了...... 张瑞叹气,不过从他知道田大师是太子府的人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躲不过的,事后如果太子还是死掉的话,那自己作为当初扣留了画卷的县官,没人会相信自己不是刻意的,以书中皇帝最后暴虐的行为来看,自己大概率是祸及九族的下场...... 想清楚后,他抬头看向这群自称太子府的人道:“我要知道现在太子是什么状况,才决定是否帮你们。” “一言为定!” --------------------------------------------------- “殿下为何不选择与那县令一起?在我看来,留在夜市的确要安全一些。” 出了夜市后,秦方便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三皇子身边,几人提着用两个护卫精血换来的护命灯,不紧不慢的追踪着那钱师爷的踪迹。 “那县令太过诡异,身边又有您忌惮的人,离得远些难道不更好?”李玉反问道。 “我看殿下与他相谈甚欢,以为您想招揽他呢。” “傻子才会想招揽那样行迹诡异的人。”三皇子打着哈欠:“人永远比鬼危险,这个道理秦公公不是您教我的吗?” 秦方闻言微微点头不再说话,他也觉得那县令过于不正常了些,但他也不太赞成出夜市在这黑暗的旷野里冒险。 “止步....” 突然的,秦方看向最前方,让那凭借灯火追踪痕迹的护卫停了下来。 “大人?”那护卫回头,一脸疑惑。 秦方吸了口气,手中提着的护命灯火焰暴涨,火光之下,众人视野顿时恢复,看到了数百米外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一群绿眼画皮鬼围绕在那里,中心地点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从痕迹来看,钱师爷家里一路逃到夜市外的,并非他们推测的钱师爷,而是这个妇人。 此时的她坐在画皮鬼包围的中间,脖子上已经没了头颅,怀里还抱着孩子,而在她旁边,一个身材矮小穿着长衫的画皮鬼正啃食应该是属于她的头颅,再仔细一看,妇人怀里抱着的孩子也闪烁着一双绿色的眼睛,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却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啃食着妇人的肠胃! 三皇子下意识退了一步,他不是没见过邪祟,但眼前这画面,实在让他这样的人也有些不适。 “崔......崔琰?”夏学州跌坐在地,一脸苍白,他死死的看着那啃食妇人头颅的画皮鬼,正是那钱师爷! “您很久没叫我这个名字了......”钱师爷咧嘴笑着,满嘴的血肉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狰狞:“夏大人,别来无恙呀?” 第十二章 :幕后真相! “你......你.....怎么能......” 夏学州面无血色,腹内更是翻江倒海,他看得清楚,那妇人的脑袋虽然已经面目全非,可那服饰和大概轮廓,他都能确认,那是钱师爷的结发妻子! “怎么不能呢?”钱师爷拿着妻子那头颅,嘿嘿笑道:“你知道日夜面对这丑妇还要装得与他夫妻恩爱的模样有多恶心吗?你知道凡人的那些饭菜我明明吃不下,却要当着她的父母和她的面强行吃下去,每每到了夜晚又要找机会跑出来吐掉有多难受吗?你知道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多久吗?” 钱师爷每说一句,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就更冷一些,而夏学州在那冰冷的眼神下,双腿发软得甚至都站不起来。 自己这位同窗的妻子是他到了北方后亲自牵的线,是一个大方得体的姑娘,长得也不差,原本以为全家都惨死的崔琰,在有了一个新的家后会倍加珍惜,也会因为被家拴住而被自己拿捏。 毕竟他的身份是一个雷,自己随时能以黑户的借口让他家破人亡,这么多年了,他恭顺听话,为自己在画市打探情报,二十年来画市一共出现四次,他每一次都为自己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原以为已经是一条温顺的狗了,却没想到是一只如此可怕的狼! “你什么时候变成......变成这样的?”夏学州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毕竟现在自己有三皇子护着,三皇子身边有半步宗师。 “难道是一开始逃出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这幅样子了?” “如果是.....倒也好了......”钱师爷冷笑道:“第一次从这鬼地方逃出去的时候,原本是我唯一能做人的机会,可某些人却不愿呐,收留了我,却又要威胁与我,逼着我第二次前往这个地方,真当这里是什么善地吗?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在这里没有任何根基,如何能给你谋取那么多好东西?你难道就不会想想?” 夏学州听得心里冰凉,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出来。 “一个家族里的边缘庶子,不老老实实当你的父母官,却一天想着些有的没的,你几次把我塞到有画市出现的地方,真以为那些世家是眼瞎的?” “你到底是谁的人?”夏学州算是明白了。 这崔琰恐怕在第二次进入画市的时候就被其它世家人盯上了,也最终被迫成了这幅模样,自己以为他一直在自己掌控之中,却不曾想对方早就成了别人的暗线棋子..... 三皇子一开始还是以看热闹的心情在这里看着,可听到后面,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这崔琰是某个势力暗中的棋子,那把自己等人引到这里难道是...... “崔兄是吧?”三皇子开口笑道:“你与夏大人的恩怨本王没兴趣参与,这样,咱们就此别过如何?” “殿下不想知道出去的路吗?”钱师爷将手中头颅扔到一旁,站起来看向了正主。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他就知道,是冲自己来的。 不知为何,此时却想到了那个姓张的县令,自己或许.....真该听那小子的。 “你似乎早就知道本王会来?” “我与这姓夏的接触了这么多年,您只要到了幽州,他会怎么做我自然清楚。” 夏学州闻言彻底麻木,他知道自己算完了。 “本王有些不能理解。”三皇子幽幽道:“本王有想到皇兄这次北海救灾可能会被针对,没想到本王一个闲散皇子也能成为被针对的对象,可否告诉本王是为什么吗?” “殿下谦虚了,以您贵重的身份,太子死后,您就是下一位热门人选。” “你们胆子倒是不小,但你们图谋什么呢?”三皇子一脸好奇:“本王实在想不到,本王的哪位兄弟能有这番能耐,有这么大的势力支持着他!” 谋害太子是大罪,加上自己,那更是把皇家脸面放地上踩,所做这一切总不可能是为了单纯挑衅吧? 必是有大利可图,这世间除了皇位,还有什么东西是需要谋害太子来冒险的? “殿下可曾听说过太祖的传说?”钱师爷走到前面笑着问道。 “听过一些......”三皇子眉头皱起,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冒起。 从二十年前那大规模画市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有关于太祖的传言了。 大晋的太祖,毫无根基,没有任何世家相帮,却能凭空立出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横扫当年各个世家支持的势力,最终力压群雄,让李家得了江山龙椅。 随着世家对画市的规则慢慢熟悉,就已经开始怀疑,当年的太祖,怕就是靠着这画市起家的! “传言没有错!”钱师爷嘿嘿笑道:“当年那个农家穷小子误入画市,却又无比幸运的邂逅了一画皮鬼娘,在她的帮助下逐渐在画市活了下来,那时候画市还没一个人能跑得出去,误入里面的人若是没死的话就终生只能在这里挣扎,但他不一样,凭借那鬼娘他跑了出去,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原来如此......”一旁的秦公公闻言微微点头。 画市可交易精血,武者有这个规则在这里面可以迅速变强,甚至抵达凡间无法抵达的高度,但若不能出去,则一切皆是梦幻泡影,画市依旧是那人人谈之色变的邪祟,可若能出去就又不一样了,这样的规则,比天下任何门派都要便利,更能创造强大的武者,也难怪太祖当年能凭空拉起一支军队! “太祖雄才伟略,抓到机会便在画市经营,立起了山头又立下了各种规矩,花了整整五十年统一了画市,最终养出了七十万大军!” 钱师爷感叹道:“谁能想到,一个穷小子会有这样的际遇?太祖隐忍得当,没到完全把握之时从不显露实力,硬生生等到天下大乱,各家都争斗得筋疲力尽这才突然出击,没给任何世家反应的机会,便一举夺了这江山。” “崔先生给本王普及这太祖的威风是想说什么?” “别急.....”钱师爷笑道:“还有后面的故事!” “哦?” “当年太祖统一画市,立下了诸多规矩,可不光是拉拢这里的幸存活人才能成事的,能让那么大规模的大军不受阻碍的进出,太祖的当年自然也得向某些东西妥协。” 李玉闻言眼神幽幽:“先生不会说的是这画市里的画皮鬼吧?” “那难不成呢?”钱师爷眯着眼道:“七十万全副武装的大军,随意进出这画市,若无这画中世界无数画皮鬼的允许,他如何能办到?” “本王明白了.....”三皇子点头道:“太祖大人定是许诺了什么吧?” “许诺了不少,所以当年太祖麾下其实有不少强者就是这画中的灵,甚至还娶了那最初帮助他的鬼娘做了皇后!” “大胆!!”一群护卫顿时脸色铁青,这鬼东西污蔑太祖不说,竟还污蔑圣后! “殿下可信?”钱师爷看向李玉笑问道。 李玉没有回话,而是道:“后来呢?” “后来呀?”钱师爷语气幽幽:“后来人心可怖,当初许诺时豪爽,清算的时候也足够利落,历史里被夺权灭族的勋爵大多都是画灵出身,连圣后与她的孩子也没一个能逃得了,那善良的农家子终成了最冷酷的帝王,可惜,他争夺江山的时候打开了画市,得了江山后却想永远关闭画市,哪有那么好的事?” 说到这里他一步步靠近,声音也变得越发凄厉:“你李氏祖训,凡遇画市,必倾力剿之,结果呢?世家利欲熏心,暗中隐瞒,你李氏却也毫无风骨,向世家妥协,如今这局面,也是你李氏软弱造成的!” 李玉一愣,随即笑了:“先生虽为画皮,却还是对当年为人时的事更为在意,我听夏大人说先生全家都是被你口中画灵所害,如今却投靠了它们,可为人子?” “若非你李氏无能,何至于此?”钱师爷笑声凄厉:“崔某如今这幅鬼样,是世家贪欲所致,也是你李氏造成的,既无能,便不要坐那江山,位置该让便让出来。” “天下人不会让一个画皮鬼当皇帝,也不会让你们这群怪物堂而皇之去人间!”李玉冷冷道。 见对方冷笑没有说话,李玉也反应了过来:“原来如此,你们已经渗透到如此地步了?说吧,本王哪个兄弟是你们的主子?” 这话一出,哪怕是秦方都动容了。 也是,如三皇子所说,天下人不会让一个画皮鬼当皇帝,如今的画市已被世家知晓,有世家把控监视,这里不会再出现当年太祖那样的七十万大军,重现太祖当年的做法已是不可能,这种情况下这些画皮鬼想翻身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欺瞒天下,顶替正统! 皇子之中,有一个画皮鬼!!! 第十三章:摊牌 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张瑞一伙人后面,远远的跟着一个老头子,如果张瑞回头一定认得出,那便是卖鱼算计自己的糟老头子。 此时他看向张瑞的眼神既满是忌惮又带着一丝贪婪。 那小子拿着自己的活鱼去了暗巷,出来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奶娃子,之后那小子专挑暗巷走,每次出来之后,那小奶娃子就长高了一些,到现在都有七八岁的模样了,而且那小子也从一开始气血虚浮,到现在浑身气血凝实! 这小子......身上有大秘密! 可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注意到这小子的不止自己一个,好多人都试着暗中跟那小子进去过暗巷,画市的规定人不能与人动手,据说是千年前某个大人物定下的规矩,否则必遭所有人围攻,可若是在没人的暗巷,却是好操作的,毕竟没人看到。 但凡是图谋那小子,悄悄跟着进去的人,就没一个再出来,他就知道,这小子是个人物,如今他身边又多了一群人,似乎更加复杂了,凭自己武力肯定是没办法拿下对方的,但若是自己拿某个东西来换取的话...... 老人远远的看着张瑞,陷入了纠结当中。 而此时张瑞对跟在身后的老人浑然不知,而是专心听着那叫陈宵的书生透露的情报。 “太子殿下是受皇命前往北海赈灾的,陛下年岁已大,太子殿下地位稳固,谁都知道,这几年就是皇位交替的时候,派太子赈灾也是为了赚一些民间声望,北海是太子后家大本营,一路上又有龙将军亲自护卫,按理来说不应该出任何问题。” 张瑞听到这里微微点头,设定基本与自己小说里一致。 太子的母族是军方势力,大舅尉迟鹏是北海都尉,朝廷亲封的后将军,已是正二品武勋! 尉迟家经营北海多年,从上到下如铁桶一般,当年大晋太祖都没办法打下北海,也是通过招揽的方式让尉迟家归顺的,千年以来尉迟家一直都有人在朝廷身居要职,是很有实力的地方大族,这一届的帝王没有选择排挤北海尉迟家,反而娶了尉迟家的嫡女做皇后,如今太子作为嫡子,又是尉迟家家主的亲外甥,按理来说这次北海赈灾有尉迟家帮衬,理应万无一失! 却没想到.... 听到这里时张瑞竖起了耳朵,他想听这里与自己原著小说有什么不同,毕竟换了世界框架,主线就算不变,很多事情的细节恐怕就完全不一样了。 原著里,北海的疫情超出所有人想象,太子原本被严厉保护,饮食、衣物以及起居空间都是严格控制好的,但依旧染了病,皇帝怀疑是有人刻意在饮食里动了手脚,但当时北海尉迟一家也包括家主尉迟鹏将军都染了疫疾,没能活得下来,很多人都觉得就是疫情过于严重,皇帝却不依不饶彻查,导致大半官员遭难,最终引发动乱。 而这里.....应该与那没有鬼神的原著小说有所不同才是..... “那疫病超出人的想象,太子到了北海第二天就染上了!” “嗯?”张瑞一愣,心道:真就只是因为疫病?怎么和原著还是一样?这里好歹还有术士什么的,真就被感染疫病死了呀? “怎会如此不小心?太子殿下身份金贵,一路上不应该尽量隔离吗?” “太子一路行程自然是精密安排的,任何细节都没放过,哪怕是服侍太子的侍女给太子用的梳子,每日都要经过术士们严格的检查,至于太子安排的别院更是每一个时辰都要重新让术士检查一次,饮食、衣物更不必说,理论来讲,怎么也不会轮到太子殿下被感染,而且在我们去之前,那疫病虽然感染严重,但致死率并不高,派往的御医都已经成功医好了上百例重症!” “病情不一样?”张瑞立刻意识到了果然还是不同,这里太子的死应该就是人为! “完全不一样......”陈宵低沉着声音道:“太子一到北海之后,城内爆发的疫病绝不是之前那种,致死率不仅极高,感染率还提升了不少,原本已经控制住的局势瞬间崩溃,连城内的士兵都损失近半,若非尉迟家经营北海上千年,威信极重,恐怕早就乱起来了。” “然后呢?”张瑞皱眉,他总觉得局面不止如此。 “局面现在就是如此,太子染了重疾,岌岌可危,北海事件需要尽快找出幕后凶手......” “你在说谎......”张瑞直接摇头打断对方的话:“若仅仅只是这个局面,你们应该直接将太子撤离那里。” “中途撤离更危险,连尉迟家都没保住太子,回京的路上岂不是更没保障?”陈宵连忙道。 “胡说八道!”张瑞脸色微沉:“太子乃一国储君,局势若如此危机,陛下就算派遣大军也会安全把太子接回去,你口中那死掉的田大师卷宗上说从江南而来,那么远都赶来了,要传书陛下,太子早就接回去了!” 陈宵闻言幽幽看了一眼张瑞:“田大师还是看走眼了,大人不仅古道热肠,还是一个心思敏捷之人。” 这哪里是什么傻县令?这个年纪能有如此见识的,这县令来历绝对不简单。 “先生还是据实以告得好......”张瑞冷冷道:“若无诚意那便不用再说了,下官一向不与毫无诚意的人合作,怎么死都不知道!” “张大人言重了......”陈宵犹豫一阵,看了看周围,随即拉着张瑞到了一个稍微偏僻点的暗巷,周围护卫见状知道先生是打算说实话了,纷纷劝阻:“先生.....这......” “如今这种局面,也瞒不了多久了!”陈宵看着那些护卫,沉声道:“我知道龙将军叮嘱过你们,可你们也要清楚,若我们没办法第一时间回援太子,一切都是空的。” 几个护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田大师已经死了,他们此次的任务其实已经算失败了,这时候换成一个来历神秘的县令大人,真的有用吗? “说吧......”到了暗巷,张瑞直接没看周围:“有她在周围那些画皮鬼不敢过来。” “张大人这位侄女果然不简单!”陈宵扫了一眼那小女孩,他一开始就发觉了,这女孩怕是能与秦方匹敌的高手,能有这样的高手护卫,这姓张的县令绝不简单,至于是否是敌人,就只能赌一波了,毕竟现在他们,已经到了绝境! “时间紧急,先生还是挑重点说。”张瑞幽幽道。 陈宵闻言点了点头,下一句便让张瑞心中一跳:“太子殿下,其实之前已经死过一次了!” “死......过一次?”张瑞没有掩饰脸上的惊色直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对方脸色,陈宵暗自判断,如果对方是装的,那演技确实出色,如果不是,那代表这个人应该不是对面的,只能赌一把了。 “我们用了禁术!” “禁术?”张瑞先是疑惑,但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个世界有奇异的术士,有很多超自然的手段,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那些术士应该能做到,比如.....起死回生! 但无论是任何小说里,这种事情代价都是极为严重的。 “后果是什么?”张瑞直接问道。 “北海.....全城人的性命......” “什么?”饶是张瑞有所准备,也被这代价惊呆了,这群人疯了呀? “太子身份贵重,气运非常人所及,改太子的命远比改普通人的命代价大得多,我们当时也没想到会是如此代价,禁术一动,全城百姓又正好是虚弱的状态,竟全被禁术收割,想要临时撤出已经来不及了。” 张瑞看着对方,良久才缓过神来,眼神复杂:“那看来.....你们是没退路了!” 他算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招惹了一群被逼上绝路的疯子! 那禁术就算如对方所说预想中不至于死掉全城的人,也起码得死不少,这些人眼里,普通人的命根本就不是命。 “是!”陈宵郑重的看向张瑞:“吾等已经没有退路,张大人现在可以做出抉择了,是帮我们,还是杀掉我们!!” 身后的护卫闻言都警惕的盯着那若无其事的小女孩,随时准备动手。 而他们也很疑惑,为何陈先生宁愿冒如此风险也想拉对方入伙?哪怕对方不是陷害太子的人,以中立客观的角度来看,都不会来趟这趟浑水的,而现在话说到这一步,对方如果不想参与这次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光他们,反正这是在画市里,这里动手,不会有任何痕迹。 陈宵没去管手下的疑惑,而是死死的看着张瑞。 十年前,有大能给自己算过运程,若自己想报仇唯一的路子便是投靠太子,而若自己投靠太子,则在十年后会有一次大劫,此劫一过则气运势不可挡,报仇有望,若不过,则九族受累。 天机先生当年说的大劫应该就是这一次,而他有种强烈的预感,眼前这姓张的,就是天机先生口中的贵人! 第十四章 :诡异的瘟疫 “先生说笑了,下官领着朝廷的俸禄,储君遇险当是义不容辞,先生用那样激进的话来激下官大可不必。” 张瑞几乎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原因也很简单,若是之前自己没有留那个姓田的那张画卷,自己当然打死都不会淌这浑水,可已经被牵连了,以自己小说里那老皇帝后期的疯狂程度,自己除非带着全家叛逃,要不然大概率是全家gg的下场,既然如此,还不如试着改一下运。 “我没看错人,大人果然是忠良之辈!”陈宵顿时温和的笑道。 “先生过奖了。”张瑞连连摆手,心中却是冷笑。 这群拿全城人祭命的疯子,他是一点也不感冒,狗屁个忠良之辈,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私欲,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人,但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还是做不出来。 此事过后,得尽量离远一点! “如今太子殿下可还安全?”张瑞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太子还能撑得住多久是关键。 “殿下如今由龙将军亲自守着,尉迟家的精锐虽损失大半可还有上万将士,加上大内配给的术士,在北海那个地方不可能有什么势力能强攻伤害殿下,但问题是......” “那神秘的疫病?” “是......”陈宵点头:“那散播疫病的人必须找到,否则太子将背负一城之人性命,哪怕对外说是我们这群人擅自做主,太子殿下也逃不过这个罪责,此事一旦宣扬出去,太子储位不保!” “意思是北海的消息已经被你们封锁了?”张瑞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尉迟家掌控北海千年不是说着玩的。”陈宵低声道:“太子殿下母族虽然此次遭受重创,但底子还在,手底下高手无数,有尉迟家封锁的北海城,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强行封锁?”张瑞皱眉:“直接称那些百姓是疫病而死的不行吗?反正那个城池正遭受瘟疫的吧?” “不行......”陈宵古怪的看着张瑞:“禁术的痕迹很大,会滋生非常的多的怨灵,必须得派大术士和军队镇压,这是瞒不过去的,大人似乎不太了解这个?” 张瑞:“.........” “先生不用试探,下官的确不是任何世家子弟,对术士的事情的确不太了解。”张瑞笑着回应,也没管对方信不信,继续说着太子那边的情况:“意思就是,必须得在北海封锁被朝廷强行解除之前,找到那制造疫病的凶手,并将所有责任推到上面去?” “是......”陈宵认真道:“此次北海如此惨烈,皆是那群丧心病狂之人策划导致,他们本就该受万人唾骂,而不是太子殿下。” 张瑞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是看得明白,那群设计太子的人丧心病狂,你们这群护着太子的人也差不了多少。 “我有个问题很好奇,先生刚才说了,动用了禁术过后,北海全城的百姓都死得差不多了,那寻找凶手的难度不是应该降低不少吗?一点痕迹没有吗?” “这个问题也是我们现在纠结所在......”陈宵沉声道:“禁术过后,北海城的百姓几乎死绝,不说普通百姓,那些势力小一点的世家也没能幸免,除了少数几个附属尉迟的家族,基本都没有幸存......” 张瑞听得心头冰凉,全城人死绝,偏偏尉迟家和尉迟家的附属家族没多大事,恐怕这不是运气,而是故意的,这群家伙..... “但是太子殿下还是再次染病了!” “啊?”张瑞一愣:“又.....染上了?” “是......”陈宵说到这里也是脸色凝重:“在无数人保护下,太子殿下依旧还是再次染了病,并且这股疫病也迅速在尉迟家开始蔓延,连家主尉迟鹏将军也没能幸免,现在处于重症状态当中。” “这......”张瑞吸了口气,太子那群人最后动用了禁术,必是下了最毒的决心,全城百姓一个不留,甚至世家都屠了个干净,这种情况下,必是清除了所有疫病源头的,可即便这样,太子还是中招了? 这就有些邪门了...... “尉迟家内部?”张瑞皱眉。 “也只有这个猜测了,可是......”陈宵叹了口气:“大人也知道,那是太子殿下母族,而且十分拥护太子殿下,无论以关系还是以动机来看,我们都没有理由去怀疑他们,甚至来说,我们这群太子府幕僚嫌疑都可能大一些,这也是为什么要迅速招田野大师回来的原因。” 张瑞闻言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尉迟家出了皇后,太子又是皇后亲生,更难得的是当今皇帝陛下并未因为这一点而对尉迟家有所忌惮,反而让太子殿下来北海刷声望,这证明陛下极其信任尉迟家,可以预见,太子登基以后,尉迟家族必然更上一层。 这种情况下,除非尉迟家有谋反自立的想法,否则怎么也不该去谋害太子才对。 “是一种什么样的疫病?你们竟完全束手无策?”张瑞顿时好奇起来。 “应该是某个术士的手段,其症状极为古怪,最开始的时候,患病者会出现古怪的笑容,不分任何场合,都会露出一种很诡异的笑容,然后七窍会开始流黑色的血液,带着一种很夸张的腥臭味,再然后患者会变得极为狂躁,面部扭曲,癫狂的开始抓烂自己的皮肉,而且患者的皮肉也会如豆腐一般一抓就掉,直到浑身血肉溃烂,死状可谓极惨!” “这.......”张瑞瞪大了眼睛。 “我们想过很多传染途径,可能是血液、可能是通过呼吸,但我们各种防范手段都没有用。” 说完看着张瑞那瞪大了眼睛有些呆滞表情,陈宵微微皱眉:“这听起来是有些诡异,我是张大人也会被吓到。” 张瑞闻言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但心头却是惊涛骇浪。 他可不是被吓到,而是被惊到,这玩意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自己另外一篇废稿里的东西? 而且更让张瑞在意的是..... “陈先生刚才所说的笑容,是不是这样的?” 张瑞说着脸上便露出一丝极为细微的诡异笑容。 陈宵等人顿时吓了一跳,几个护卫差点没直接掏兵器,陈宵倒还是冷静了一些,稳住心神看向已经收起笑容的张瑞道:“张大人见过?” “以前没有.......”张瑞摇了摇头:“下官想问,那些患病者之间,是不是都否认自己笑过?” “是......”陈宵连忙点头,心中暗道:这县令难道真的有什么线索?天机先生果然没算错,真有贵人! “哦,那就对了......”张瑞幽幽的看向他们,他就说,刚才这几个家伙突然没事在那里笑笑笑,笑尼玛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正要说话,却一下被慕容云姬稚嫩的女声打断。 “不太对劲.....” “怎么了?”张瑞连忙回头,陈宵也看了过去,他对这个女孩的重视程度可一点不比眼前的县令低。 “画灵.....很多!”慕容云姬看向远处,张瑞闻言也看了过去,顿时吸了口凉气。 不知何时,黑暗处那些绿色眼睛越来越多,密集程度比刚才多了岂止十倍? 难道是慕容云姬杀鬼太多引起的反应? 又或者是....... ----------------------------------------- “殿下,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的.......” 黑夜中,秦方一把扛着三皇子李玉撤离,几乎毫不犹豫的就抛下了其它所有护卫,至于那个蠢得被当棋子都不自知的幽州府尹,他是犹都没犹豫便一脚踢过去当掩护了。 敌我数量悬殊极大,最好的方式便是撤离,原本秦方这样的高手是不怕人多的,以他的身手和速度,人再多他也能带着三皇子逃掉,这也是顶级武者的自信,但在这里,武者的敏捷性却似乎不是那么好用。 画皮鬼善于追踪,而且自己好像被标记了一样,无论跑到哪里,都有源源不断的画皮鬼追踪而来发起袭击,无穷无尽,似乎跑得再快都摆脱不了! “秦公公,这什么情况?”李玉也觉得不太对劲,他也是练武的,秦方的身手他很清楚,天下能追得上他的人就没有几个,那些画皮鬼数量虽多,强的却没几个,不可能跟得上秦方的速度。 “我也不知道......”秦方摇头道:“那些恶灵中没有很强的存在,不可能跟得上我,要说追踪也不太现实,到了好几处甩脱它们后我都会隐蔽气息,清除痕迹,可依旧还是会被新的画皮鬼追上,如跗骨之蛆难以摆脱,属下猜,应该是我们被某种手段锁定了,否则不会是这样.....” 他刚才就注意到,每到一个新地方那些围过来的画皮鬼都是新面孔,这就很奇怪了,难道这里的每一只画皮鬼都认得了他们? 而且还不是看到他们,而是隔着老远,就似乎锁定了他们围了过来,这种感觉极为让人绝望,好像无论怎么做,都逃不了。 李玉听到这话脸色也难看至极,秦方再厉害也是人,是人就有精疲力尽之时,如果每到一个地方画皮鬼就会这样蜂拥而至难以摆脱的话,恐怕都等不了天亮,秦方就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是回画市的路吗?”李玉回过神来,突然看到秦方停了下来,往前一看顿时愣住。 前方就是画市的入口,李玉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刚才离开的时候还是灯火通明,此时却已经漆黑一片,而且更让他心中冰凉的是,里面时不时传来的活人惨叫以及恶鬼嘶吼的声音。 “画市里的人完了!”站在高处的秦方脸色难看道。 李玉也沉默,之前听人说,有护命灯在,则万邪不侵,这说法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现在看来,恐怕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设计活人的大坑! 第十五章 :夜市覆灭! 一个时辰前...... 很多在夜市休整的人都发现了,今日那黑暗处爬行的画皮好像比以往要多得多,随着夜市灯火越来越弱,很多人都能看见,黑暗中那绿色的眼珠子密集得像夏天的萤火虫,看得有些渗人。 可虽然心里发毛,却没人被吓得离开,毕竟谁都知道,只要护命灯在,画皮鬼再多都不会对你出手,这是这里的规则,也正是因为这个规则,活人在这里才活得下去,才有机会在这里赚取更多。 但张瑞却不信这个..... “张大人,您确定要出这画市?”陈宵看着背道而驰的张瑞,脸色有些纠结。 他不是很清楚画市的规则,但这么多人这样选择肯定是有原因的,外面那密密麻麻的鬼眼数量看着就吓人,真要主动走出去? “不出夜市等火光灭了就全都得死在这儿。”张瑞冷冷道:“陈先生不信下官?” “不是不信.....只是......” 张瑞叹了口气,低声道:“下官问先生,这画中世界是以什么为主?” 对方一愣,迟疑道:“自然.....是以这里的画灵.....” “先生看来也清楚这一点......”张瑞笑道:“一个以画灵为主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单方面利于活人的规则呢?” 众人一愣,随即都反应过来:“这护命灯能护人是假的?” “是真的......”张瑞叹气道:“如果是假的,那么多画皮鬼怎么可能忍得住?护命灯能护人是真的,但并不是万无一失.....”说着张瑞打开一个玉盒子。 玉盒子是张瑞画的,玉有养阴之效,张瑞还将它设定了可以浓缩鬼血的功能,虽然废了不少鬼墨,但慕容云姬赚得足够多,也导致鬼墨充足。 他用手沾了沾,拿出一滴鬼墨直接滴在了护命灯上,只见下一瞬护命灯火就变成了绿色,而后刚才那种让人安心的温度丝毫全无,转而化为一股冷意! “这是......”众人顿时吸了口凉气。 “恶灵之所以不会靠近是因为这护命灯需要画灵的精血才能让它丧失效用,而灯火越旺需要的精血也就越多,很多时候甚至需要牺牲数个画灵才能扑灭一盏灯火,画灵平日里袭人是为了活人精血,相当于为了食物,可拿命去换食物,正常的画灵是不会这么做的,所以才会给人一种护命灯能护住自己的错觉......” “还有这样的事?”陈宵一脸惊悚。 “就在这里......”到了画市入口不远的地方,张瑞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绿色眼睛,心中也是一阵膈应。 “大人这是?” “等休市......”张瑞低声道:“现在出去,外面那些画灵会把我们当做第一目标,而一旦休市,我们找准时机吹灭手中的灯火,那夜市里那些点着护命灯的人便是最耀眼的目标,或有机会混出去。” 陈宵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还停留在画市的人,心中猜测,恐怕这里的人没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否则不会围了那么多画皮鬼过来还那般镇定的在画市里待着。 眼前这小县官果然不简单,自己没有赌错! “原本来说,这画市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事......”张瑞低声道:“这里的人能在这里活那么久,定然是这里的画皮从未打破过规矩,没有大肆屠杀,但今日这架势明显就不一样,下官怀疑,这一切恐怕也与太子事件有关。” 陈宵闻言皱眉:“我也想过幕后的势力一定与这画市有关,否则也不会用这种东西来算计田大师,只是没想到那股势力这般厉害,居然还能指使画皮鬼!” 张瑞幽幽的看着周围:“有没有可能,你口中所谓的幕后,就是这些画灵?” “什么?”陈宵一惊,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可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先想办法躲过这一波再说吧,现在还不能确定......”张瑞看着外面,心中已经大概有了猜测。 这里有那么多活人,就代表外面应该有很多势力都已经知道了画市的秘密,并通过各种渠道进入这里,谋取私利。 这种规模绝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形成,但很多人没想过,画中世界一旦连通,外面的人能进来,里面的鬼也能出去呀! 画灵与人之间接触一旦过多,能模仿人的画灵便一定能渗透人间,画市开启的时间越久人间就被渗透得越严重,形成有规模的势力并非不可能,倘若谋害太子的势力也与画灵势力有关的话...... 张瑞心中顿时有了两个猜测。 要么,有人间大势力暗中与鬼谋和,想要颠覆大晋,要么.....画中这些画灵野心更大,自己就想顶替..... 呜...... 还未想得通关节,无数阴森鬼叫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嘶吼吓了一跳,陈宵连忙看向张瑞:“大人,快要休市了!” 他看得清楚,夜市中的灯火在一处一处的熄灭,显然已经到了极限,而外面那汇聚的画灵甚至都已经迫不及待,这小县令说得果然没错,这群画灵是要今日动手! “点灯!”张瑞连忙道。 几个护卫一愣,不是说护命灯没用吗? “快点!”陈宵连忙呵斥道。 几个护卫连忙用自己的精血点燃了护命灯,张瑞立刻用玉盒里的鬼血弹入灯里,几盏护命灯如刚才一般变成了绿色,紧接着张瑞又将鬼血在每个人额头处点了一下,随即道:“等会那群东西冲进来之后,你们屏住呼吸,千万不要乱动!” 护卫们顿时迟疑,倒是陈宵,只犹豫了一瞬便点头道:“相信张大人!” 说着干脆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几个护卫见陈宵都如此了,面对外面汹涌而来的鬼潮,最终也都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闭眼间,只不到几个呼吸,他们就能感觉到无数阴森的气息靠近,阴冷的气息袭身,就像冬天掉进了冰冷的河水,有种下一瞬就会被吞噬的感觉。 尽管没有睁眼,他们也能感觉到,无数画皮鬼在注视着他们,闭眼的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不过感受着恐怖的数量,就算第一时间选择反抗,恐怕也没用,倒不如相信这个县令,再赌一波。 “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那县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所有人猛地睁眼,却看到那张瑞已经跑得差点没影了,一群人暗骂一句苟日的都连忙跟上。 还未跑得出夜市,便听到身后无数画皮鬼的嘶吼以及无数活人的惨叫,顿时一个个后怕无比。 刚才自己等人若是多犹豫一瞬,没有选择相信这家伙,恐怕下场就和后面那些被啃食的活人一样了! “张大人对这画市看来很是了解!” 陈宵看似弱得像个肾虚公子,但奔跑起来的速度却快得像只豹子,几乎眨眼间就追上了张瑞。 “嗯.....虽然是第一次来,但下官有一些特殊情报。”张瑞很老实道。 陈宵闻言点头,也没细问而是道:“是不是利用那鬼血点灯后,就不会受到攻击?” “并不是.....”张瑞摇头:“鬼血点灯会让你陷入阴气当中,是活人面见画灵时的诚意,但并不会说画灵完全发现不了你,刚才没有受到攻击主要的原因,是那些画灵的指示里没有我们这样的存在,所以迟疑得没有进攻我们,再加上夜市内满是它们的目标,这才能被混出来。” “指示?”陈宵很敏锐的抓到了关键字。 张瑞见状暗道:这肾虚书生脑子转得挺快...... “如此庞大的画灵进攻,必是有组织的行为,控制它们的自然是更高级的存在,而据下官所知,画灵在受到大规模指挥的时候,属于一种被控制的傀儡状态,意识并不完全自我,而是接到命令就会僵硬执行,这种情况下画灵的纪律性甚至会比我们人族的军中精锐还要稳定,但却丧失了某种灵活性。” “还有这种事?”站在高处,陈宵看着那惨叫连连的夜市,脸色复杂。 “这夜市之中可都是各大世家花了无数精力培养传来的精锐,如今居然就这样没了?” 张瑞也看着下面,脸色冰冷,他对那些画市里所谓的什么世家精锐一点也不感冒。 这群人混迹画市,明明已经熟悉了这里的规则,却在富春县被画市笼罩时什么都没做,任由那些不小心开门的百姓被屠杀,如今轮到他们被屠杀时没人来管也是理所应当! “所谓精血交换,本质就是一个阴谋。”张瑞淡淡道:“一个邪祟,为何会有如此有利于人类的福利?利欲熏心的人也不好好想想,这个东西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用来引诱人类自投罗网的鱼饵呢?” 陈宵听得汗毛耸立,现在看来,所有以为占了画市便宜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在被这画中之灵算计,如养猪仔一般养着,只等着合适的时机,一波收割而已! “原来如此!!” 陈宵还未说话,一个阴沉的声音便从后方不远处传来,所有人刚放下的心猛地一跳,连忙拔出武器看向声音的来源。 陈宵只听到声音便脸色阴沉无比。 这个声音他无比熟悉,日日夜夜都想把声音的主人喉咙给扯掉! “殿下似乎遇到了麻烦?”张瑞笑吟吟对着行礼。 旁边的慕容早就提示他秦方的靠近,他倒是不怎么惊讶。 “麻烦还不小!”此时被秦方背着的三皇子喘着气笑道:“只怕要连累张大人帮一帮本王了!” 第十六章:求仙问道之人 “无数世家都没想到这可能是一个诱饵,张大人第一次见画市便知道了,本王很是好奇,张大人的情报从哪里来的?” 李玉笑容不善的看着张瑞。 张瑞则是笑吟吟回礼:“殿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一下您的情况为好,您觉得呢?” 李玉闻言脸色一僵,笑容慢慢收起。 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县令的眼神,看似温和谦虚,实则有种说不清的高傲,他不光是看自己是这样,看所有人都是这样,这人的眼底深处,有种俯视之感...... “张大人说得是.....”秦方直接开口道:“悔不当初没有听张大人的擅自跟着那夏学州跑了出来,导致如今遭到埋伏随行护卫全军覆没,而且也不知为何,无论秦某如何努力,都摆脱不了追踪,想来与大人口中那能控制所有画灵的存在有关对吧?” “算是.....”张瑞点头:“秦大人您武功高绝,速度远在一般画灵之上,理论来说要带着殿下摆脱追杀应该很容易。” 他刚才就在慕容云姬的示意下亲眼看到,这秦方背着那皇子的殿下,跑的速度起码三百码往上,保时捷都没他快,这个世界的武者力量当真不俗,简直就是超人! “但是画灵识别气味,您的气味一旦被记住,那操控画灵的存在便能让所有画灵记住,所以只要附近十里范围有画灵,都会被气味吸引过来,您跑到哪里都跑不了的。” “原来如此!”秦方看下方,果然,不到片刻间,山下又汇聚了不少绿眼画灵在疯狂的往这边爬来。 “张大人可有什么办法?” “有......”张瑞又从玉盒子里拿出两滴黑色的精血,那精血凝固之下直接就如同两颗黑色的珍珠。 “这是?” “画灵精血.....”张瑞也没隐瞒。 “这东西有用?” “服用精血,只需半刻钟,你们便能成半个画灵之体,气味自然会消散,只要不被再次标记气味,就不会被追踪到。” 两人闻言顿时都皱起了眉头,陈宵见状倒是笑了起来,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畜生变成半人半鬼? “成了这半人半鬼,今后如何恢复?” “只要没完全化鬼,就有机会恢复。”张瑞低声道:“但前提是不能持续太久,喝下这东西后,四个时辰之内必须用换血法逼出体外,否则一旦化鬼,则再无成人可能。” “这......”秦方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李玉,这种情况下,为了保命,显然是没有选择的,但殿下血统尊贵,他恐怕有些难以说服。 “也好!”李玉却是一笑,毫不犹豫从秦方背上跳下,接过张瑞手中的鬼血一口吞下。 是个狠人...... 张瑞眼皮一跳,以前自己笔下的三皇子就是个疯的,为了抢夺皇后,手段阴狠得吓人,自己写的时候为了赚观众眼球,自然是怎么变态怎么来,可现在正面接触,他是万不想和这种人有过多纠扯。 “张大人.....”秦方见皇子都吃下了,自己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可突然,他看到张瑞脸上露出了很诡异的笑容。 “你.....笑什么?” 众人:“.......” 张瑞:“........” 卧槽!! ---------------------------------------------------------- “殿下,该喝药了......” 北海城尉迟家内,那位身份高贵的人此时却被死死的绑在床上,此时的太子殿下狼狈无比,哪还有半点储君的贵气? “孤不想喝......” 端药的中年男子见状脸色复杂无比,曾经意气风发的储君,如今沦落到如此模样,光样子就苍老了几十岁,看起来甚至比陛下他老人家还像个老人,再是心志坚毅,也很难接受得了,太子殿下没有崩溃,已是难得。 这一朝的太子地位无比稳固,陛下和皇后伉俪情深,太子才几岁大小陛下就慌忙的立了储君,其宠爱程度可见一斑。 这些年,又是招揽顶级大儒教导太子,又是允许太子自己开府招揽幕僚,甚至好几次都以自己身体不适,去皇家林园疗养为由让太子监国,这般完全放心太子的做法,已经是明确向世人表示下一任储君已定,再无一点风波,也让朝臣早早站队,为太子殿下铺路。 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舅哥,孤.....还有多久?” “殿下不可如此悲观,田大师已经在路上,必能为太子殿下找到那暗中释放瘟疫的凶手,殿下千万要振作起来......” “你们不该如此做.....”太子眼神无光的看着天花,似乎已经没了半点生气。 那中年男子没有说话,他知道太子殿下在说什么,那群术士要施展禁术,若无尉迟家支持,根本不可能成得了,但此等大罪,他是万不能承认的,就算后面论起来,也是那群幕僚的锅。 一城百姓献祭,传出去必然遭天下人唾骂,哪怕尉迟家千年积累,也是遭受不住的,可他们也没办法,太子殿下不能死。 如今尉迟家权势极盛,本是烈火烹油,幸得陛下万分信任,没有一点猜疑,可那都是太子殿下还在的情况,自己那皇后妹子如今已无再生育的可能,一旦太子出事,需要扶持其他皇子上台,那自己这个过于强势的外戚就是威胁了,哪怕现在的陛下不动他们,新上位的皇帝也会对他们出手。 尉迟家都走到这一步了,只能有进无退,后退一步便是粉身碎骨的悬崖! “舅舅怎么样了?”太子叹了口气道。 “父亲他......”男子提到自己父亲,脸色更是难看。 自己父亲是尉迟家百年来最有天赋存在,还在年轻时就带着当年还不是储君的陛下在北境立下无数军功,打得北齐的蛮子闻风丧胆,不仅军事能力卓越,个人武学天赋更是极佳,父亲年仅五十岁,已是天下公认的宗师之下最强,离宗师之境只差一个契机,一旦成了,作为皇亲,又有宗师坐阵,未来百年尉迟家毫无疑问会是军方第一世家! 可这一切都在那群丧心病狂之人的算计下濒临崩溃..... 那疫病无比诡异古怪,哪怕是强大如此的父亲居然也避免不了,如今他已经笑了三次,身体血肉都出现了溃烂,若非家人用寒铁锁住,恐怕现在已和那些染病的人一样,癫狂自残而死。 可谁都知道,这样强行锁住是管不了多久的。 “这次禁术也不是毫无收获......”男子吸了口气道:“我们发现了好几个神秘的强者,尸体已经完整的保护好,只要殿下府内那能用灵媒之术的术士到位,必能找到一些线索。” “田大师吗?”太子惨然一笑:“那个人呀.....鸡贼得很,可不一定会被你们拉上船.....” ------------------------------------------- “啧啧,当真是天下第一强军!”北海城外,一灰衣男子不知用了何种手段,一面水镜之上,整个北海城竟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的确不凡.....”旁边一个绿眼的白衣女子看着镜面里那支坚守城门的军队,冰冷的绿宝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那些士兵,经历了诡异的疫情,全城百姓的惨死,亲人离世,这样的打击之下,依旧面不改色的坚守阵地,如此坚毅的军队,难怪能在北境战场上所向披靡。 “可惜了.....这样好的军队跟了尉迟家。” “难道不是因为有了尉迟家才有这样的军队吗?” “或许吧......”灰衣男子伸了个懒腰道:“那边怎么样了?那田野可不能真被带到北海城,我们也没想到,太子府那群家伙,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禁术法都敢用,好几个长老都没来得及退出来就没了,要是被发现身份,可就麻烦了。” “画市已经开始清洗,所有通道都被堵住,不会有任何一个活人能出来!” “画市那么大,确保万无一失吗?”男子笑嘻嘻问道。 “你在怀疑吾主的能力?” “不敢不敢......”男子摆手道:“只是我师傅算到,这一次事件之中有变数。” “变数?” “嗯,很突然的一个变数。”男子收起笑容,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我师傅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那变数中的人凭空而现,毫无征兆,竟能硬生生改变命数,有点像....” “有点像什么?” “仙人转世.....” “仙人?”女子噗嗤一声笑了:“这世上还有仙人?” “你不知.....不代表没有......”男子摇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你们难道就没想过,这世间那些不合常理的邪祟是怎么来的吗?” “你这话说得奇怪,怎么?这世间你们人族诞生就是理所应当,我们之类出现就是不合常理的邪祟?” 男子闻言笑了笑,没再说话,有些事情,和这些坐井观天的家伙细说都是无意义的对牛弹琴,这世间万物大多是符合天地轮回正理的,唯独这些邪祟,很明显是某种不合理的存在,它们的出现就像是凭空在给人类创造磨难,更像是某种制作品。 “我很好奇,你师傅与我们合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女子好奇的看着对方。 “我师傅呀......”男子再次笑道:“是一个求仙问道之人,所做一切自然也是为求仙问道!” 第十七章:不确定的事....... “所有夜市似乎都完了......” 李玉看了一眼正在画卷上记录位置的张瑞幽幽道:“你确定记录这些夜市的位置还有用吗?” 漫长的黑夜,为了躲避那些画灵,原本他们应该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躲着,但按着张瑞的需求,必须把五个夜市的位置都找到,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此时他们已经路过了第三个,和前两个一样,场面无比惨烈,里面的活人都死状极惨,尸骨一地,到处都是被吸干血液的尸块,满地的头颅都被啃食得面无全非,这画面可比战场要渗人多了。 “护命灯可用鬼血扑灭,但夜市的灯火却不能.....”张瑞摇头道:“所以它们就算动手也都是等休市之后,这就说明夜市的规则它们至少还不能强行违逆,那说明夜市开出来的路它们也阻止不了。” “阻止不了可以提前围堵。”李玉摇头道:“这一次是有预谋的屠杀,它们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活口走出画市的。” “殿下似乎知道了什么?”陈宵皱眉问道。 李玉却没有回他,皇室被渗透,自己的兄弟之中很可能有一个画皮鬼,这种皇家丑闻,一个太子府幕僚当然是没资格知道的。 若自己能出去,必然得回去揪出那个东西,若不能出去,眼前这些人也没资格在死前知道皇家的丑闻。 不过兄弟之中到底谁是那控制画灵的角色他实在有些想不到。 父皇子嗣不少,这些年没有夭折的皇子就有十一个,成年的一共有九个,除去太子和自己外,剩下的皇子其实平日里没有都表现出太大的野心。 原因很简单,自己大哥地位稳固得没有一丝机会,别说他们,自己作为唯一贵妃的儿子,以前也从未想过能抢到大哥的位置,虽一直心头不甘心,却也知道自己是哪怕一点可能都没有的。 父皇不仅早早立储,更是对太子没有一点戒心,平日里的大臣都是在为储君铺路,压根就没看其他皇子一眼,这种情况,哪个皇子不长眼敢露出一点争储之心? 可越是这样,那画皮鬼恐怕就隐藏得越深..... “走吧,必须在天亮之前找到这五个画市的位置。”张瑞记好标记后道。 “为何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李玉好奇问道。 “回殿下,这画市的位置是不固定的,每次天亮之后就会换一个地方燃火,然后发现它们的人会利用那里的火来形成当天的夜市,这火其实来自于画中世界之外,只要能预测其中的位置,便能找到一条刚被烧出来的新路!” “火来自画中世界之外?”李玉更加好奇了:“从何而来?” 其他人也很好奇,这画市的传说他们都听过,可这位县令大人口中的说法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邪祟百年一小劫,千年一大劫.....”张瑞想着自己以前写画市时的设定,低声道:“任何邪祟超过一定年限都会受到上苍的限制,这画市在最开始,其实就是某一只活了几百年的画灵,因不敢接那千年大劫,便想了个法子,那便是躲到其它画灵所属的画纸当中试着隐藏自己的气息。” “可却发现,画灵进入另外一只画灵的世界,彼此会叠加,而且天劫会因此受到疑惑,那只画灵受到了启发,便号召了当时不少百年级的大画灵一起组建了一个世界,并开始不断吞噬其它画灵,最终形成现在的画市。” 张瑞说着,周围人都一愣一愣的,包括李玉都是瞪大了眼睛,小时候他与太子关系还是极好的时候,一起悄悄在宫里看过当年的太祖笔记,上面有写过很多关于画市的内容,但眼前这县令大人口中的一切,他是完全没有听说过,他甚至怀疑太祖都不一定知道这事儿。 可为什么他知道? 说得好像自己当年亲身参与过一样...... “这入侵画市的火是来自天罚,只是没办法锁定目标,所以每次只能烧通几个通道,便不再扩散,而每次烧掉的通道留下的残余便被路过的活人发现,组建成了夜市。” “原来如此......”秦方看向张瑞,点头道:“画市原来是这么来的,长见识了,张大人还真是博学......” 李玉闻言也道:“本王也是第一次听说,张大人是从何处知道这种秘闻的?” “机缘巧合.....”张瑞淡淡回道。 李玉见状也不追问,而是分析着现在最关心的事:“既然这火是来自外面,那么就有着不确定性,如果那画灵世界的主人不知道外面火焰来的位置,那么只要我们能提前到那里,便有机会在对方围堵之前先一步逃出去,可问题是,能预测吗?” 他有些迟疑的看向张瑞,这神秘的小县官似乎知道不少隐秘,可如果连画中世界的主人都无法预测,他为什么又能预测呢? “应该能吧......”张瑞语气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太确定。 所有人看了他一眼以为是谦虚之词,陈宵第一个开口笑道:“张大人不一般,还真是我等的贵人。” 李玉也颔首道:“若张大人能带本王出去,本王便欠张大人一次救命之恩,任何时候只要张大人开口,本王能办到的,定不推辞。” “咳......殿下客气了。”张瑞轻咳一声行礼:“殿下乃皇亲,下官食君之禄,殿下遇险下官自当义不容辞,殿下不用客气,都是下官应当的。” 他这话是真心实意,他是真不想与眼前这想和他老子抢女人的家伙有什么牵连,虽然这个变态是自己亲手写出来的。 还有一点便是......他真没万全的把握。 当年设计画市的时候,这本书并没有持续太久便被放弃了,那时候关于画市如何逃出去他脑海里的确是有设计的,但并没写出来,那篇废稿里还未有怎么提前预测画市出口的内容。 他现在摸不准的是,现在这画市规则,是根据当年自己那篇废稿而定的还是根据自己当时脑子里已经想好的内容而定。 如果是后者,那么现在自己便能预算到出口,如果是前者的话...... 张瑞低头看了看自己指甲,仔细看会发现,指甲连接皮肉那一层已经出现了乌黑之色。 再联想到刚才李玉口中,自己莫名的笑了一下,恐怕......自己也没多少时间了...... ---------------------------------------------- “殿下,真的一个不留?” 画市的一个废墟之中,如潮海一般的画灵跪倒在地,在这片土地中,有资格站立的画灵则都拥护着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男子漫步行走。 “有什么问题?”那说话的公子一双眼睛明亮如月,竟与慕容云姬一般不是绿色,与人族一样都带着深邃的黑。 “那些世家投资巨大,若是这般做恐怕会引起反弹......”手底下的画灵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从太祖大肆屠杀画灵开始,画市就是皇室李家的禁忌,可哪怕是在太祖当年在世的时候,都有世家铤而走险去碰画市,原因便是这画市内部利益巨大,人类无法抵挡着可以延年益寿保持青春的诱惑。 最主要的原因也有画市依旧保持着当年的规矩,无论任何人,任何势力,在这里规矩之下拿走的精血,都是你自己的,这样公平的规则才是世家愿意包庇画市成长的原因。 可如今......它们打破了规矩,直接一波给收割了,这一波收割倒是爽,得了足够多的精血,可短期养出一批质量极高的画灵,可这属于杀鸡取卵,规矩一旦打破,今后世家定是会疯狂报复,最主要是信任没了,今后画市怕是再没几个人敢来了。 “无妨......”那公子不在意的笑了笑,如玉一样的手伸出来,整个画市的精血汇聚一处,形成了一道巨大的血色晶石。 “吾等所行之事,本就是颠倒乾坤之举,新旧交替,老一辈的世家只要都没了,又有谁会在意这些损失呢?” “主人说得是!”后面几只画灵连连点头。 “可是主人,那三皇子李玉如今像消失一样,会不会.....” “出口都被堵着,他出不去......”另外一只高大的画灵瓮声瓮气道。 提到这个话题,那如玉一样的公子眉头微微皱起。 他没想到,自己那狂妄的三哥居然还有这样的情报,知道饮用鬼血消除气息,这个情报可连当年的太祖都不一定知道的。 不过问题倒是不大,饮用鬼血若四个时辰内不逼出来,便会成为画灵,一想到自己那高傲的三哥也成为画灵的画面,倒是值得期待一下呢。 “还有一个麻烦.....”手底下人开口道。 “那个剑仙是吗?”公子开口道。 “是的主人。”一个面容苍老的画灵低声开口道:“那剑仙的意志存在画灵世界里很久很久了,甚至熬过了三个老祖的岁月,她的意志千年不腐,却没想到会被一个活人唤醒,那个活人.....不简单,恐怕是个大麻烦。” “没关系的.....”公子冷冷开口:“无论是谁,这一次我都不会放出去,皇兄也罢、那莫名出现的剑仙也罢,都不能成为我之一族的阻碍!” 第十八章 :今后的路! 漫长的黑夜也不知熬了多久,没有护命灯的保护,一行人都得在满是画灵的世界里悄然躲藏,黑夜中的画灵视野极好,即便一群人用鬼血隐藏了气味,移动时也要非常小心,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紧绷的局面下无法休息,硬生生扛了起码近三个时辰,也终于把五个画市走完,待天明之时,张瑞已经疲惫得睁不开眼睛。 “大人,这白日应该安全很多吧?”秦方看着靠在慕容云姬旁几乎睡着的张瑞,低声问道。 “嗯......”张瑞点头:“白日露出鬼像会被腐蚀,只能披着画皮,披着画皮便没有黑夜的视野,也会丧失嗅觉,行动力和本身能力也会大减。” “那现在是否可以逼出鬼血?”秦方连忙问道。 “可以是可以,但下官并不建议.....”张瑞睁开疲劳的眼睛道:“通道打开之时,逼出鬼血会消耗大量精血,十分影响您的身体状态。” 秦方闻言顿时沉默,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危机还未解除,急着逼出鬼血进入虚弱状态,万一有什么麻烦那才真是悔之不及,最终点头:“那我为殿下逼出鬼血。” “本王不用......” “殿下?” “这种时候,每个人都保持状态最好要稳妥一些不是吗?”李玉笑望着张瑞:“您看连张大人自己也没想过逼出鬼血。” 张瑞闻言面皮微微一抽,行礼道:“殿下倒是有魄力,如此大家便趁着白日先休息一下吧,画市昼短夜长,恐怕没有几个时辰。” 众人闻言点头,长时间的高压下,大家都很疲倦了,虽然睡死休息不至于,但能眯一下总归是好的。 众人各自都找了一个地方掩体坐下,离得不算远但也不算近,显然各自都有商量,并不是完全的互相信任。 “陈先生,那姓张的真的靠谱吗?” 直到现在,几个护卫才有机会问出心中疑惑,这小县官虽然带着他们避免了夜市屠杀,可谁都看得出,这家伙没有完全说实话。 “他嘴里的话一半真一半假,矛盾也挺多,说自己是第一次进来,却无比熟悉这里的情报,甚至能预算出口,话里的意思,便是这画中世界的主人情报都不如他,有些不合常理。”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没有其它路可选择了,而且如果他能带我们走出画市,这个神秘的县官或许是能救太子的唯一希望。” 几个护卫互相看了看,尽管还是觉得不妥,但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田大师已经死了,太子殿下那里也没有时间再调集其它支援,自己等人老实说,已经算是疾病乱投医了..... “三皇子殿下那边......” “不用理会他们。”陈宵淡淡道:“他损失惨重,也是被算计的一环,太子殿下的事他暂时也不知道,待出了这画市之后,分道扬镳即可,只要能找出那释放瘟疫的凶手,太子殿下的地位即便会有所动摇,也不是他可以动摇的。” 而另一边,三皇子也在与秦方讨论着局势。 “我那太子大哥估计是出了大事。” 李玉拿着一枚画皮鬼的精血在那里打量,这玩意恐怕作用不小,不止是用来掩盖气息,那姓张的每次都小心翼翼的收藏着,估计是有大用。 “殿下为何这么认为?”秦方调整着呼吸,皱眉问道。 “这画市存在这么久的时间,为何选择今日破坏规矩?”李玉冷笑:“必是到了应该收割的时机,那崔衍如此狂妄,扬言我李家要被颠覆,总不可能只是因为算计了本王大晋就被颠覆了吧?” “那藏在京城中的野种,想要有机会,大哥就必须死,大哥不死,没有任何人有这个机会。” “那出去之后可需要去援助太子?” “援助太子?”李玉好笑的看着对方:“本王为什么要援助太子?” 秦方:“........” “太子死了,那野种才有机会,但本王不也有机会吗?” 秦方顿时沉默,贵妃的这个孩子,他很早就知道并不老实,是个有野心的,但有野心不代表有实力,这孩子怎么样他其实并不关心,只是希望不要连累到贵妃娘娘。 ------------------------------------------- “你确定出口会出现在这里?” 张瑞旁边,一直沉默的慕容云姬终于说话了。 “不是非常确定......”张瑞心中也没把握,但也只能试一试了,那画中世界的主人已经开始清洗活人,这里的画灵经过不知多少年的积累,存在的数量恐怕吓死个人,留在这里,万是没有活路的,今日若出不去,恐怕就再也出不去了。 “既然如此,你手中的鬼血现在还不用再等什么呢?”慕容云姬好奇的看着他:“出去了可就用不了了。” 张瑞闻言也看向了手中的玉盒子,靠着慕容云姬大肆杀戮画灵,自己得了不少人族精血的同时也收集到了更多的画灵精血,就如对方所说,出了这画中世界,以后自己大概率就不会再来了,这种情况下,现在不用以后也大概用不了了。 可关键是,怎么用呢? 直到现在,张瑞也不知道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这种到处充满邪祟的诡异世界,若只凭一个小小的官身,是真不一定护得住自己家人的,想要活得更有安全感,也得成为那超凡之人,拥有至少自保的实力。 一开始他是想走武者的路的,在自己那篇废稿里,主流的人族修炼之路是炼气士,但根据慕容所说,她在那个年代就已经是末法时代,灵气衰竭得吓人,如今已过千年,恐怕世间已无练气士的空间,要不然也不会出现那种靠着邪祟施展神通的术士。 这一点张瑞是比较赞同的,所以他想试着走武夫的道路。 但似乎也行不通,根据慕容所说,自己身子骨已经定型,注入精血虽然可以改善五脏,延年益寿,还能保持年轻,但从小到大的底子却是无法弥补的,人长身体的黄金时间就是十岁到十六岁,这个时间也是武者定型的关键时期,若在这几年无法易筋锻骨,便永远就是门外汉,后期再是如何修炼也只能是一个外功高手。 易筋锻骨之后,身体能容量精血的程度才会大幅度增长,骨骼与经脉强壮,才能修行内功法门,运转精血达到不断增强体魄的目的,骨骼经脉若不强,是没办法达成练血这一步的,而炼血化气则是武者从后天到先天的关键一步,没有基础便没有未来,至于自己现在这个年纪,是否还能易筋锻骨,慕容云姬则给了自己一个简单的例子。 你们男子十六岁过后,就算吃了再厉害的补品,下面那东西也不能长了吧? 张瑞无言以对,彻底打消武者的道路,可如果练气士和武者都不行,难不成要去当一个术士? 这个世界他最不了解的东西就是术士,而且根据那陈宵透露的情报来看,术士的神通来自于邪祟,这种利用邪祟施展超自然力量的职业,张瑞是相当抗拒的,副作用肯定不是一般的大,不到万不得已,他真是不想选这条路。 难道就没什么新路子? 最终,在闭眼思考了近乎半个时辰后,张瑞还是拿出了装有精血的玉盒子,将剩余的精血汇聚到了一起。 这白日的持续时间恐怕不一定能有两个时辰,能考虑的时间不多,结合现在的情况,张瑞最终有了一个大概的选择。 “这是什么东西?”慕容云姬有些好奇。 张瑞画的,好像是一个很大的黑盒子,那盒子有点像拿来装琴的,背在背上都显得有些大了。 “千机盒......”张瑞也不慢隐瞒,直接回道。 “千机盒?”慕容云姬一愣,随即饶有深意的看着张瑞:“你果然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 张瑞没有回话,而是专心致志的画着。 慕容云姬则是回忆着关于对方口中千机盒的情报,千机盒,是末法时代之前,十大宗门之一:千机宗的门派至宝,由多个炼器大师精心铸造,可变换无穷,创造各种使用者需要的机关器具,当年大劫来临,千机掌门据说用这千机盒弄出了一条机关龙,以龙炎蒸发数千里海水,硬生生挡住了东海百万邪祟,震惊修行界。 这件事她都是听自己师祖述说的,她成名的时候千机门已经灭派,那至宝千机盒也已经失踪,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后,这个年轻的小子居然还知道那么久远的事,关键是他还能画得出千机盒的样子? “这点墨水应该画不出完整的千机盒吧?”慕容云姬好奇道。 “自然画不出......”张瑞摇头:“但只要实现百分之一的功能,那便是有大用的。” 炼器师与练气士不同,对灵气要求反而不高,更需要高品质的材料来制作机关器械,而最好的材料便是邪祟。 这一点与利用邪祟力量掌握神通的术士有点像,但一个用于器械,一个却用于自身,相对而言,前者似乎更安全一些。 而且张瑞觉得,这世间的术士也许就与当年的炼器师有很大关系,很可能是一种改良后的职业,由炼器师入手,自己或有机会了解到术士的本源。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瑞终于将那天机盒画了个大概,正要命名之时,却听到慕容云姬幽幽道:“天要黑了。” 张瑞闻言心中一跳,抬头看去,发现天色确实开始暗淡了起来。 但远处预定的位置,似乎并没有火焰出现的迹象。 “我印象里,那画市的火焰一般会在天黑半个时辰前出现,你是不是算错了地方?”慕容云姬皱眉道。 张瑞闻言额头顿时冒出冷汗。 难道......这个画市里的设定就完全是废稿里的内容?自己脑海里已经成型却没有写在稿子里的设定并不算数?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次.....怕是难了...... 很快,除开慕容云姬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天色渐暗,但篝火一点没有出现的意思,他们虽然都没来过画市,但想一想也知道,篝火不会在天黑之前才会出现,否则根本就来不及成市。 众人疑惑的目光看了过来,处于正中心的张瑞背后冷汗直流。 没办法了...... 叹了口气,张瑞看向了旁边那悬立的钢笔,手直接伸了过去,旁边的慕容云姬顿时瞳孔一缩。 又是这种感觉,她就说,果然不是错觉!!! 第十九章 :改命之笔真正的用途! 她慕容云姬这辈子,自从道成以来,从未有被人操控的感觉,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可一生之中唯二两次,却有种无法脱离的束缚之感,第一次是天劫降至之时,虽未降临,她却也有一种无法逃脱的命运之感,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没有把握的时候,有种被上天掌握在手心的感觉。 第二次便是这个男人! 这家伙,每每望向他右前方的时候,自己也有那种感觉,仿若这个人接下来只要他愿意,似乎想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这种感觉让她甚至忍不住想动手直接干了他,可偏偏自己与对方是契约身份,只能强行忍着这股冲动。 此时的张瑞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差点就被旁边的自己人给干掉了,这时候的他自己都处于无比复杂的纠结当中。 若非万不得已,他是真不想用这玩意,但事已至此,若不用,恐怕就要活不下去了,只是这一次危机若是靠着这笔渡过了,接下来会不会又有更可怕的副作用呢? 来不及考虑,眼看周围那些人的疑惑越来越重,他知道,想要立住人设,这笔不得不用。 拿起笔的一瞬间,天地的时间一下便静止了,无论是慕容云姬还是三皇子李玉一伙,此时都如雕塑一般僵在原地,无论再强的人,再强的身份,在这一刻,对张瑞来说,都是无差别的存在。 拿着笔,天地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连时间都是停滞的,这一刻,他反而有了足够考虑时间,不过他知道一个规矩,那就是只要这支笔拿起来了,如果不改点什么,时间停滞就不会结束,如同刀出鞘一定见血,这支笔握在手里也是一样,必须修改一点东西。 他曾试过最简单的改法,那便是把小时候住的农田旁边杂草改成了野花,可哪怕是那样的改动,都因为花粉刺激到了耕牛,导致耕牛发狂,踢死了自家的大伯...... 这笔的可怕之处,曾让他发誓永不动用,如若不是自己读书不成,把家里逼得差点被拆散,他是真不会动那一次。 原本那一次也是发誓最后一次用笔,可这玩意一旦用了哪里可能有什么最后一次? 叹了口气,张瑞脑海里开始回忆画市曾经的设定,看来只有写在废稿里的内容才算数,自己当初脑海里的设计反而不会算数的,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如今唯一的办法,为了保证改动最小,又能解决当前的场面,最好的方式便是将内容补上。 随着钢笔的舞动,曾经脑海里的设定如流水一般涌了出来,原本张瑞以为这些内容要回忆得艰难一些,可不知为何,拿起笔的一瞬间,曾经写作时的那种熟悉感觉却一下回到了从前。 而且更让他诧异的一点是,这一次改动时,全身并没有之前那种恶寒的感觉。 之前每一次改动,他都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恶意,那股恶意不知来自哪里,仿若冥冥之中的命运在捉弄自己,无论如何更改,最后导致的后果反而都比之前更糟,但这一次,却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相反.....他甚至有种,此次补全曾经的设定,似乎是这支笔更想看到的局面。 难道...... 一个念头在突然在脑海中浮现,他突然在想,也许这笔真正的作用,就是用来补全的? 这个念头一升起,张瑞便明显感觉到了那钢笔的一阵共鸣,这一刻,张瑞双眼明亮,只感觉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 ------------------------------------------------- “怎么可能?” 画中世界有人逃出去,第一个感觉到的,自然是如今这画中世界的主人。 之前说有人提前逃出画市,他是一点没放在心上,这个世界的画灵都在自己掌握之中,逃得了一次逃不了第二次,却没想到,这么快的时间就被打脸了。 “主人?”旁边的画灵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主人,自从主人计划开始之后,就从未见主人这般失态过。 “不应该呀......”那年轻皇子眉头紧皱,似乎完全想不通。 这画中的通道来自于外面的天劫,每次天火出现的动静极大,周围的画灵会在第一时间围过去,堵住出去的通道,想要悄无声息的出去,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提前知晓天火会袭击的地方,在通道打开的瞬间,在周围画灵没有赶到的极短时间内跑出去,这才能突破自己的封锁。 可是,天火这种东西是可以预测的吗? 从自己往上数,一共七任画主,就没有听说哪一个能预测天火位置的,为何一个外人能预测? “立刻联系玉儿,还有.....那个天机先生的弟子也联系到,告诉他们,三皇子李玉跑出去了!” 此时在皇子身后,崔衍满脸的懊悔,他有些过于自大了,以为胜券在握,居然将底子全透给了那三皇子,完全没想到,那家伙还能跑出去! “尽快查出,是谁帮他跑出去的!”神秘皇子咬牙,以他对自己这个皇兄的了解,他很确定,无论是他还是那秦方公公,都没有这个本事! -------------------------------------------------- “张大人果然不凡!” 出了画市之后,几个人感觉像是做梦一般,刚才还在疑惑为何篝火没有燃起,这姓张的夸夸其谈,却没想到只下一瞬便天降雷火,瞬间打开了一条通道。 这年轻县令到底什么来头? “殿下过奖。”张瑞心中大松一口气,这一次似乎.....真的完全没有副作用! 如果这样做真没副作用,那或许...... “张大人......”李玉深深看了一眼张瑞,最终郑重行礼道:“此次事件事关重大,张大人可否与本王一道回京,向父皇禀告?” 张瑞一愣,这是明晃晃的拉拢了。 “殿下!”一旁陈宵见状脸色一沉直接上前道:“张大人已经应太子殿下邀请,前往北海,还请殿下莫要为难!” 开玩笑,如今柳暗花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如此人物,也许便是能救太子殿下的唯一人选,怎么可能被李玉拉拢过去? 李玉却看也没看陈宵一眼,在他眼里,陈宵一个区区幕僚,还没资格与他说话,而是直接看着正主:“张大人怎么说?” “抱歉殿下......”张瑞连忙回了一礼:“正如陈先生所说,下官受太子邀约,要赶去北海一次!” “张大人可想清楚了?”李玉闻言幽幽看着对方:“如今这局面你也看到了,北海的局势恐怕会比那画市要更加凶险,本王自是相信张大人艺高人胆大,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太子殿下能承诺你的,本王也能承诺!” 这话一出,陈宵一伙太子府的人顿时脸色难看至极,这李玉明明猜到太子殿下遇险,却还是想拉走张瑞,果然.....什么样的狗配什么样的主人,这家伙和秦方一样,都是狼子野心之辈。 劳资当然想得很清楚...... 张瑞心中撇嘴,跟你去京城,怎么解释我知道画市那么多事?如果太子还是凉了,老皇帝暴怒之下,说不定还是会拿自己这个可疑的人开刀,若能救下太子,无论自己多么可疑,老皇帝总不可能立刻就翻脸。 “殿下言重了,太子殿下是储君,既遇麻烦下官当是义不容辞,就如殿下您遇到危险的时候,下官也从未推脱不是吗?” “张大人倒是油滑之人。”李玉顿时笑了。 张瑞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接话,李玉也不刁难,摆手道:“既然张大人已经考虑好了,那本王也就不多说了,祝大人您一帆风顺,若有难处,来京城找本王,本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多谢殿下,若有难处,必厚颜叨扰殿下。” “哈哈.....好,本王等着。” 待李玉与秦方离开之后,陈宵等人才松了口气,生怕这位张大人真被对方拉拢过去,若是空手而归,太子那边的局势恐怕就难了。 “走吧......”张瑞看了看周围荒郊野岭的,叹了口气道:“这画市的出口是不固定的,不知道离那北海有多远,咱们得尽快赶路才是。” “张大人说得是!”陈宵等人精神一振,连忙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 话音一落,突然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等一等,那个后生,等一等!”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跟在张瑞身旁的慕容云姬都有些诧异,那个声音是突然出现在身后十来米处的。 这世界上居然有人能靠近自己十米之内却让自己毫无察觉? 慕容云姬好奇的转过头去,陈宵等人也皱眉看去。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孔,看起来差不多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一点也不像一个高手,全身气血虚浮,明显有油尽灯枯之相。 张瑞却是一愣,那不是卖鱼虾给自己的那个老头吗? --------------------------------------------- “殿下,如今我们去哪里?”秦方看着疾步往外走的李玉,有些好奇道。 “先找个地方逼出鬼血,然后回幽州!” “就这样回去了?”秦方有些诧异,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这个主子可不是一个那么乖顺的人。 “呵.....当然得尽快回去!”李玉冷笑道:“你没看那群太子府的人是来找外援的?本王当时就在怀疑,北海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那北海城封锁消息,连码头都关闭了,太子府的人出来找外援却没有给京城父皇求援,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北海城现在的局势,太子殿下并不想让陛下知道!”秦方一下便明白过来。 “这就是了!”李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的好太子兄长这一次怕是翻了一个大跟头,他既不想让父皇知道,那本王偏要让父皇知道,这就回去报告此次遇到的险情,请求父皇出兵支援,到时候朝廷的兵到了城下,他尉迟家族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朝廷的兵拒之门外吧?” 秦方闻言顿时苦笑的捂着脑袋,他就知道,自己这个主子是个不安份的。 但愿不要连累了贵妃娘娘哟...... 第二十章 :属于自己的外挂! “你......怎么在这儿?” 张瑞这一次是真稀奇了,他万没想到,这个杂鱼龙套居然能活到现在不说,还能跟着自己一伙人出来?他怎么做到的? 这老头一看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吧,要不也不会轮到在那里卖鱼骗新人了,这样的人跟在自己一伙人身后,自己这边好几个高手,居然没察觉到? “张大人认识这人?”陈宵好奇道。 “算有些缘分吧。”张瑞疑惑的看着对方:“老人家,咱们钱货两清,一开始可是说清楚的。” “说清楚的、说清楚的......”老头嘿嘿搓着手走了过来,慕容云姬稍稍往前站了站,凌厉的剑意一发,那老头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慕容云姬眉头一皱,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气血衰败的老头子,是怎么做到在自己身后十米处让自己毫无察觉的? 老头连忙摆手:“几位大人,老头子没有恶意的,没有恶意的......” 他是真没什么恶意,准确说是没那个胆子,之所以一直跟在张瑞身后,也是在考虑是否用自己的东西交易这最后一次。 没想到跟着这群人来到画市入口,却发现天崩了,那群画皮鬼直接就冲了进来,若非自己有那个宝贝,恐怕当场就被咬死了。 可自己因为有那个宝贝所以没事,那个后生带着那群人居然也没事,这一刻他便知道,那后生果然不简单。 如今这画中世界是待不得了,他便想着跟在那后生身后,是否能走出去,没想到那后生真的就带着他走了出来! 这是个大腿呀!! 张瑞拍了拍慕容云姬的肩膀,示意她消停一些后,走上前去:“老人家,您跟着晚辈,是想做什么呢?” “这位大人......”老人看着张瑞身上的官服,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居然还是个县官,之前居然都没注意。 “老头我真没恶意,只是有个东西,想让你掌掌眼!” “哦?”张瑞眼睛一眯:“什么东西?” 老头犹豫一阵,最终咬牙掏出了一对黑色的珠子,其他人看到那珠子之后,顿时眉头一皱,那一看便是某种活物的珠子,看起来就很邪门。 陈宵这个时候可不想张瑞出什么意外,连忙道:“张大人小心些,或许是什么邪物,王二,你去拿一下。” “好!”那叫王二的护卫就要上前,张瑞却挥手制止。 他有些疑惑的走到老人跟前,联想老人能悄无声息的跟在身后,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老人家,能在那么多画灵中活着走出来,靠的就是这东西吧?”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这后生果然识货。 “后生可知道这是什么?” “大概知道一些......”张瑞点头。 慕容在旁边闻言顿时撇嘴,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一些? “这东西唤做鱼目,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但这东西在你手中却很难有大用,老人家开个价吧。” 真是个识货人! 老人顿时笑了,这东西是他机缘巧合之下所得,连什么名字他都不知道,当年在战场上当兵的时候,几次都是靠着这玩意,混在敌军之中,居然没被发现而躲过一劫。 能进入画市也是靠着这玩意,跟着那群世家的家伙混了进来,似乎只要拿着这玩意,他就能混进任何一群人中不被注意到。 但要说有大用那也没有...... 因为这玩意不是隐身,如果很突兀的走到人前,还是会被发现,这些年靠着这玩意他的确拿到过一些好处,但也有限,在画市多年,最终混得个油尽灯枯。 年到老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如今难得遇到个识货,他决定赌一赌。 “大人......”老人直接将双眼捧上:“老头子愿意献上这对鱼目,不求别的,只求大人收留!” 张瑞:“........” --------------------------------------------- 京城......皇宫......... “陛下,这么多年了,尉迟一家是否忠心您还不清楚吗?于公于私,他们都不会对恒儿不利的!” 后花园内,女子身披华服,步态从容,每个举止都流露出天生的优雅与高贵,面容并不绝美,但明艳大方,所有人都说,尉迟家的女儿最有皇后仪态,哪怕已年过四十,依旧耐看无比。 反倒是旁边穿着便衣的天子,此时却一副龙钟老态,仅仅五十岁不到,却给人感觉苍老得如古稀之年的老者。 “朕自然知道......”皇帝拉着皇后的手声音温和:“你哥哥曾与朕在北境战场上出生入死,是打出来的过命交情,他将你托付给我,这么多年朕也从未对他有过一丝猜疑,哪怕朝臣如此不满,朕也力捧尉迟家,怎会怀疑他对恒儿不利?” “但李玉不会说谎,恒儿的幕僚在外求援是真,有人利用画市设局是真,北海城被尉迟家封锁也是真!” “陛下.......”皇后看着曾经的良人,脸色复杂,对方说得温和,但实际上的不信任感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尉迟家不应该隐瞒与朕......”皇帝叹了口气:“无论发生什么事,尉迟鹏都应该像当年在战场上信任朕一样继续保持,可他没有,从他封锁北海,连一封急信都没有的情况来看,这一次他是打算自己解决。” “可事关太子,朕又怎能让他自己解决?”说着皇帝转身将皇后双手拉起:“兰儿放心,朕答应你,无论尉迟家这一次出了如何纰漏,朕都不会怪罪你大哥的。” “谢陛下......”皇后双眼通红,但心中却一片冰凉。 他说了不怪罪自己大哥,却没说不怪罪尉迟家。 从李玉那封信回京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这一次尉迟家怕是要遭大难了。 就如同陛下所说,尉迟家遇到任何难处,事关太子,理应第一时间通知陛下才是,但他们没有,她能稳坐六宫之主的位置自然不是个蠢的,立刻意识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情况。 那就是.....自己的恒儿可能出事了! 只有这种情况尉迟家才不敢轻易上报,还未来得及从孩子可能出事的悲痛中反应过来,她就又意识到了更可怕的事。 一旦自己孩子出事,尉迟家在皇帝眼里就绝对不再是一个可靠的外戚,而是一个威胁。 这一次太子如果真出事了,哪怕尉迟家没有半点责任,陛下也绝对会迁怒,会趁机对尉迟家下手! 帝王冷酷,可不是说说而已...... 她知道自己已经阻止不了皇帝派军前往北海的决心,心中只能祈祷,北海的局面至少不是自己想得那样糟糕...... ----------------------------------- “这东西.....有什么用?” 一艘货船之上,慕容云姬看着张瑞将那对诡异的活眼小心翼翼的收在了千机盒里时有些好奇。 这一次运气还算不错,从画市出来的位置正在黑水县不远,让陈宵等人惊喜的是那艘停留在码头的货船居然还在那个位置,有了这艘被术式加持的货船,回北海只需要一日的时间,连续遭遇了多日磨难,这一次总算顺利了一些。 “用好了会有大用.....”张瑞将那双活眼收好后并没有回答功能,毕竟除了慕容云姬在以外,陈宵等人也在,鱼目的秘密他不打算告诉这群外人。 这双鱼目是自己小说《仙诡王朝》里的一种邪祟之一,是一种寄生类型的邪祟,人带在身上会有鱼目混珠的特异之能,只要不被人刻意记住,在很多地方,你都能靠着这双眼珠子混进去。 打个比方,一个大家族的管家带着手下人去买菜,你什么都不用做,跟着那群人在菜市溜达一圈,一直跟着他们回府门口的下人都不会拦你,甚至那府邸里会下意识把你当成下人。 只要不突然认真的排查户口,你甚至可以在那家大人物的府宅里一直混吃混喝下去。 这个能力可以说相当bug,那老头能进入画市,就是一次偶然机会发现一群世家之人鬼鬼祟祟,于是靠着鱼目混珠的效果,居然混进了画市入口。 但副作用也不小,这玩意只要用一次,就会与你绑定,不断的吸食你身上的精血,用的次数越多吸食的精血也就越多,那老头现在如此苍老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这双鱼目,根据他的说法他才五十岁,可那模样说他八十了怕是都有人信,身体早就被这双鱼目偷空了。 小心翼翼收进天机盒后,张瑞心中有了一个打算。 天机盒能用邪祟作为材料,改造出非常强力的器物,鱼目这种带有特殊异能的邪祟是最好的材料,通过千机盒的改造必能做出一个更上一层楼的器物,虽然副作用可能也不小,但能力或能大幅度提升。 至于会变成什么样却是他最想控制的一件事。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右侧悬立的钢笔,从画市成功逃出来的经验来看,自己用那笔强改命运或者抹除人物代价巨大,但若用来弥补曾经废稿的缺失内容,却没有丝毫副作用! 这鱼目也是当初的设定之一,也属于一个残缺不全的东西,如果自己用笔写了它与千机盒制作后的一个形态,算不算设定上的补全? 如果是的话...... 张瑞心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如果实验成功,自己真正的外挂就算找到了呀! “陈先生?” 突然的,船中一阵惊呼打断了张瑞美好的未来幻想,他回过神来跟着周围人的惊呼看向坐自己正对面的陈宵,一瞬间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外挂今后能成是一回事,前提是得把当下的危机解除才是......... 此时对面那个肾虚的陈先生又开始笑了,而这一次不光是笑得诡异,双眼还不断流出黑色的血液!! 第二十一章 :笑容传播..... “先生!!” 所有侍卫都慌了,他们在北海城可是亲眼看到那些染了疫病之人是何等惨烈的死状,这些日子他们一直与陈先生一起,陈先生都感染了,那他们自己恐怕..... “还没死呢,都慌什么?”陈宵倒也稳得住,用手帕抹了抹流出的血液,却还能露出笑容看向张瑞:“让大人见笑了。” “先生还得保重身体,本官对那边的局势半点不知,若无先生恐怕到了那边也帮不上什么忙。” “张大人放心,我这身子还能撑一段时间,只是连累张大人了。”陈宵叹了口气:“我们几人一路从北海到黑水县,路过时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疫病传出去,若是有,那还真是万死难赎......” 这疫病他在北海城看得清清楚楚,从古至今,他哪怕在书上也没看到过这样可怕的疫病,北海那些日子的惨状,在他看来犹如修罗地狱,这东西要是不小心被传到了外面,那才真是千古罪人! “应该不会......”张瑞却淡淡道。 “哦?”陈宵眼睛一亮:“这是为何?” 问这话的时候,陈宵的内心充满了期待。 他们这次来的任务本来希望都是放在田大师身上的,北海的禁术意外的留下了一些神秘的强者,田大师的灵媒之术是有很大希望找到线索的,所以尉迟家当机立断封锁北海,一是为了防止瘟疫流出去,二则是要锁住还可能潜伏在城内的罪魁祸首! 如今田大师死了,原本他们的任务其实已经算失败了,将希望放在这个神秘的县令身上属于疾病乱投医,这家伙虽然目前为止十分可靠,但是否能帮助到北海的局势他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 如今自己说起疫病的事对方居然也能回上话,顿时让他充满了期盼。 张瑞被对方那炽热的眼神盯得有些心里发毛,轻咳一声道:“你们身上的疫病是以笑容传播的。” “笑容?”众人一愣,慕容云姬也好奇的看了过来,她也第一次听说,有瘟疫是通过笑容传递的。 “想必在北海的时候,你们就试过各种隔离手段......”张瑞叹了口气道:“在饮食、用水,甚至可能用了湿围巾掩盖口鼻隔绝空气,最终还是无法阻止疫病传播对吧?” “是!”旁边的护卫连连点头,尉迟家的军队控制效率极高,瘟疫还未完全爆发的时候就严格控制了局面,所有染病的人都是统一隔离开来的,可无论怎么做,似乎都无法阻止疫病传播,尤其是关于太子的,太子如此保护得完美,却都还是被传染了,实在是让他们想不通。 “因为你们不知道传播源......”张瑞低声道:“这种疫病极为特殊,染病的人会露出诡异的笑容,那笑容你们想必都看得到过,当时是什么想法?” 众人闻言诧异的互相看了看,最终道:“怎么说呢,第一次看到就有种印象很深刻的感觉,回去睡觉都忘不了那笑容,甚至有好几晚上都没睡着,一闭眼就是那个笑容。” 说到这里所有人心头一跳,互相看着,难不成...... “你们没想错,那个让你们忘不了的笑容就是传播途径。” “仅凭笑容便可以传播?”陈宵一愣。 “听起来挺邪门的对吧?”张瑞苦笑道:“但事实就是如此,这那笑容只要是人看一眼就不会忘记,而记忆一旦产生,这疫病就躲不了了。” 所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诡异的手段! “这是人为的吧?”陈宵死死的看着张瑞,心中既为那可怕的疫病心惊,又带着一丝惊喜,因为眼前这神秘的县官真没让他失望,他居然真知道情报! “应该算是人为吧。”张瑞压低声音道:“准确来说,应该是邪祟!” “邪祟?”陈晓顿时一喜:“张大人知道那玩意?” “机缘巧合,知道一些。”张瑞拿出了万灵的说辞。 “大人果然博学!”陈宵此时满脸喜色,这一次虽没能接回田大师,但能遇到这位县令算是因祸得福了,现在他感觉,这位县令的作用,恐怕会比田大师更好。 “先生先不要过于激动,还是先说一说北海的具体局势吧,那玩意下官虽知道一些情报,但具体是否能抓得住,下官也没有十足把握......” “只要大人有情报便行,尉迟家高手精锐无数,到时候都会协助大人!” 张瑞闻言点了点头却没多说,因为他心里知道,抓那玩意,可不是人多就有用的。 北海城那玩意也是废稿里的邪祟之一,但与画市不同,当初设计那玩意的时候有些欠缺考虑,导致出现了很多bug,理论来说,那玩意.....是抓不住的! ------------------------- “你这天杀的贼媳,这是要造反吗?” 此时张府之内,也是鸡飞狗跳,罗氏在关闭大门之后,便吩咐了下人严守大门,后院的门也让心腹丫鬟去亲自镇守,吩咐这一切的时候她尽量的避开了婆母的人,可无奈县衙实在太小,没一会就被婆母请的那个贴身老奴悄悄告密,很快就开始当场质问为何要封锁大门不让人出去。 罗氏哪里敢解释?要是婆母知道自己把她儿子不顾死活关在那画市里面,恐怕要发疯! 可这老母亲的直觉不是一般的准,察觉到不对劲后叫齐了小儿子、女儿就开始闹,说什么都要出去,还悄悄让自己小儿子去闯了后面,若非自己早有预料,恐怕全家现在都已经没了。 “娘!”罗氏让手下人将张家的人全部围着,拼着耐心解释道:“外面真的去不得!” “去不得?为何去不得?”老妇人哪里肯让她这样蒙混过去,厉声道:“你今天不解释个清楚,老婆子我就撞死在这里也要出去,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要逼死你的婆母,你们今天谁敢听这恶妇的话拦老婆子一下,吾儿回来了老婆子定让他扒了你们的皮!!!” 周围下人顿时都被老妇人的气势吓倒,纷纷没了主意看向罗氏这个当家主母。 刚才罗氏之所以能控制局面,让下人全听她的,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家是谁在发钱,别看平日里张家人看她不起,可关键是养这群下人都是靠着罗氏的真金白银,所以真到了站队的时候,下人们还是知道该听谁的。 但若真做过火了又不一样了,老爷好歹是官身,要是逼死了老主母,老爷把他们全杀了都是有理的! “哎哟,老婆子,你这是干什么呀?”此时老妇人旁边,一个干瘦的老头急得直打转:“不出去就不出去,何必闹这么严重嘛......” “你懂个屁!”老妇人瞪了自己那没用的老头子一眼,恶狠狠道:“吾儿绝对是出事了,这恶妇刚才还说去找吾儿,结果却将吾儿关在了外面,刚才吾儿一直在外面叫门,她是完全不管不顾,她这是要干什么?她要害死吾儿呀!” “不至于、不至于......”老头子连忙道:“怎么可能嘛,你这老婆子疑神疑鬼的,媳妇害死瑞儿对她有什么好处?” “你们两个,还在那里干看着,还不赶紧拉着你们娘?” 两个与张瑞有几分像的男女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想来拉着,却被老妇人彪悍的一把推开:“都给我起开!” “母亲!”罗氏见没人拦得住老妇人,顿时喝道:“你不要全家人的命了吗?” 老妇人身体顿时一僵,凶狠的回头:“你胡说什么?” 罗氏叹了口气,这张家里其他人都好应付,张瑞的那个弟弟木讷老实,那个妹妹虽有些虚荣浮夸,平日里对自己刁难,但遇到大事也是唯唯诺诺,没有主见,公公是个软性子,平日里也好糊弄,唯独自己这婆母,却最是精明难缠,这一次想硬糊弄过去怕是不行了。 “娘亲想必也猜出来外面是什么情况了,既然猜出来了,为何还要这般闹腾?”罗氏叹了口气:“母亲也是江南人,就算在乡下,也应该听过那个事情吧?” 老妇人闻言顿时脸色苍白,她其实也猜到了一些,江南当年那事儿家喻户晓,她怎么可能没听过,可心里总是抱着一丝期望的,如果真是这事,已经出门的大儿子岂不是...... “刚才外面前门、后门都有夫君的声音,娘亲认为他们是夫君吗?还有刚才那号称什么自己是皇子的声音,母亲还看不出是什么情况吗?这时候开门是什么下场,母亲难道不知道吗?” 说着她指着张瑞的弟妹:“他们不是母亲的儿女吗?母亲一定要全家陪葬才甘心吗?” 老妇人听到这话顿时瘫坐在地,旁边的老头似乎也听懂了,顿时踉跄的跌坐在地:“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怎么会......” 自家多年供养,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送出个读书的种子还当了县老爷,这好日子还没过两年呢,咋就遇到这种事了? “罗氏......”老妇人无力的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对方眼神冰冷:“我记得吾儿走了没多久你便追上去了,房门就那点距离,你就算没来得及拦住吾儿,他应该也就刚出门吧?你第一时间就选择把门关上了?” 罗氏眼眸微微一暗,她就知道,凭婆母的精明一定能意识到这一点的。 “是,儿媳没有勇气去追回夫君,儿媳有罪,母亲说我怕死也好,说我故意的也好,今天这事儿想必您也不会谅解,此次过后,娘亲要代夫休了我儿媳也是认的......” “你......”老妇人指着对方,气得浑身哆嗦,但最终却无力的放下手来。 若是大儿出事了,休了她又有何用? 自己含辛茹苦多年,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供出了大儿,无论小儿子的前程还是女儿的婚事都能有个好着落,可如今..... 老天爷呀,为何要如此对我们? “有人在吗?” 所有人一愣,顿时又被外面的声音吸引了过去,那些守了一晚上的下人顿时捂住耳朵,听夫人说外面都是吃人的恶鬼,说什么都不能信! 一开始他们这些下人是不信的,直到后面听到前门和后门同时传出自家老爷张瑞的声音一个个差点吓得魂都没了。 罗氏却意外的看了过去,她记得,之前外面无论是任何声音叫门,都是没办法拍门的,这一次不一样,拍门的声音很大,而且好像一副要闯进来的样子。 “朝廷奉旨查案,富春县令,立刻开门!!” 第二十二章 :绝境边缘! “你们的意思是,县令被卷进去了?” 接到朝廷命令的北境巡抚第一时间就带了士兵封锁了富川县与黑水县,这画市出现的规模比江南那次还大,听说连皇子都困在了这里面,这种大锅他可是一点都不想沾边,无奈偏偏就发生在自己辖地。 原本想着,这富春县的县令是直属官,又是个没背景的,先拿出来顶下锅,毕竟皇子殿下是在他这里没了消息的,哪怕是天灾他也得认,却没想到那县令直接就卷进去了。 而且眼前这妇人相当精明! “大人还请救救我家夫君!”罗氏跪倒在地,哭得双眼通红:“那邪祟来得突然,我家夫君一开门发现这事,吩咐我们紧闭门窗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就冲了出去,想要提醒富春县的百姓紧闭房门,千万不要出来,如今一晚上了都没有回来,还请大人一定要救救我家夫君!” 无论是巡抚还是几个随行的军尉皆面面相觑,他们自然不信一个文官县令会如此有种,明知道外面是那让江南死掉几万人的邪祟还敢冲出去让老百姓关门,可如今人家确实被卷进去了,活着的家属又这么说,死者为大,你总不能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人家胡说八道吧? “大人,千万要救吾儿呀......”此时张家的老妇人也嚎啕大哭,与那罗氏抱在一起,哭得那叫一个凄凉。 别看刚才这对婆母剑拔弩张,老妇人一副想撕了这关她儿子门的恶媳,但对外的时候,她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大儿如今可能没了,但名声却是不能坏的,被自家媳妇关在外面死掉的县令和义不容辞出去护卫百姓的县令该怎么选,她还是知道的。 她也不图朝廷什么抚恤,至少儿子的名声不能坏! 两婆母这出戏顿时让想要审问的巡抚歇了让县令顶锅的心思。 一个死人拿出来顶锅,上面人也不是傻子,再加上人家这亲属如此这般说法,再刁难的话传出去可就是污点了。 “咳......罗夫人不要着急......”那巡抚轻咳一声:“张大人如此气节,实在让人敬佩,若有机会,我们自然是全力施救。” “来人,送张县令家属下去歇息。” “是.......” 待张家人都送出去后,一旁带甲的都尉皱眉道:“大人,如今该怎么办?” 巡抚闻言也捂住脑袋,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那画市在北方这边一直控制得好好的,世家这些年与那画市的主人达成了默契,多年来相安无事,怎么这一次突然抽了疯? 不仅卷入两个县城的人口,还连皇子都被牵扯进去,这一波,是要彻底激怒皇室吗? “这事儿不简单......”巡抚低沉开口道:“最新传来消息,北海那边封了城,如今富春这边又出了这事,本官怀疑,恐怕有大事发生。” “北海那边?”都尉脸色一变:“那可是太子殿下......” “所以本官才说可能出了大事!”巡抚沉着脸道:“最好是没有关系,本官是一点都不想被卷进去......”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士兵疾步来报:“大人,三皇子驾到!” 一听到这话,巡抚顿时激动得站了起来:“在哪儿?快带本官去!” 一开始听到皇子陷在画市内,可差点没把他吓死,如今三皇子安然无恙,想必是世家安插在画市里的人掩护了出来,只要皇子没事,一切都还好商量。 “宋大人不必麻烦......”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不一会一身白衣的李玉便大步走了进来。 随行的秦方直接亮出了圣旨。 巡抚等人见状连忙下跪。 “陛下有令,即日起由三皇子李玉接管幽州兵事,即刻前往北海迎接太子!!” 巡抚顿时双眼一懵,浑身都忍不住抖了一下,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自己终归还是要卷入这大麻烦之中...... --------------------------------------------------- “不好了二爷,幽州那边传来消息,朝廷发兵了!!” 尉迟府内,随着疫病越来越严重,本已焦头烂额的尉迟洪脸色再次大变,此时的他听到下面人来报除了大惊之外还有的则是深深的无力之感。 这该死的瘟疫发生之后,一切就朝着越来越糟糕的局面滑去,全城失控、太子出事,自己几个叔伯相继感染,连父亲和大哥也没幸免,一旦朝廷强行开了城北的门,尉迟家就真完了! “消息可准确?”尉迟洪面对手下来报,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幽州那边传过来的......”副将也是一脸无力:“应该不会是假的。” 尉迟洪闻言彻底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尉迟家受两代皇帝重用,势力早就遍布北境,幽州是北境抵御北齐的俯冲之地,有大量尉迟家的人在那边任职,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先生......”尉迟洪无力的看向旁边一个端坐的老者,老者年过古稀,鬓发如银,须眉苍苍,既不是术士也不是武者,却是尉迟家的座上宾,当年辅助父亲和陛下七战七捷的军师罗三爷,一直都是尉迟家最可靠的幕僚。 老者看向这尉迟家晚辈眼神中最后的期盼,无奈的叹了口气,此时的局面,比当年北境被包围,后方无援的局面更加让人绝望,哪怕是他也看不到一点生机。 “已是死局......”老者摇头:“朝廷大军已到便再无生机。” 太子府那群幕僚想要动用禁术的时候他就反对过,如果当时不答应,哪怕太子没了,尉迟家被打压,也有机会操纵一下,有机会保住薪火,不至于九族受累,可尉迟家无论是小的还是老的都放不下眼前的权势,选择赌了一波。 从赌博开始,尉迟家的覆灭便进入了倒计时,到现在来看,几乎没有什么机会了。 “陈宵他们呢?还没消息吗?”尉迟洪死死的看向那群太子府的人,此时太子府那一群术士和幕僚皆都心虚的低着头,这一次拉尉迟家下水也的确是他们这群幕僚一力劝导的,如今到了这一步,主人家没有撕了他们也算有点气度的。 “太子殿下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外来人......”其中书生模样的人咬牙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当初挑人选去接应田大师之时,意识还算清楚的太子殿下力排众议选择让陈宵前往,他们这群太子府老人都是持反对态度的。 陈宵本就是一个家破人亡的落魄子,当初投靠殿下的目的也不纯,这样的人,怎么能将这种生死任务安排给他? 能力且不说,忠诚度就值得怀疑,见局势不对,半路抛弃太子的可能性太大。 如今果不其然,一点消息没有,恐怕一出北海就直接逃命去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见太子府这一群人此时一点主意没有,居然还在责怪当初太子殿下的抉择,尉迟洪顿时失望无比,自己那太子表弟这些年都拉拢了一些什么人? 一个堪用的都没有....... “到了这一步,便要做最坏打算了。”那古稀老者叹了口气站起来道:“二爷,你挑一下族中最有资质的孩子清点一下,派遣可靠的护卫跟着,趁夜出发,先往海外送吧。” 尉迟洪深深叹了口气,其实他大概也猜到是这个局面了,只是还想从对方口中听到一些不一样的,如今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 也是,都到这种局面之下,哪里还有什么翻盘之机? “二爷,太子殿下他!!” 还未从绝望的局面中回过神来,手下人又匆匆来报告了更坏的消息! “走......”尉迟洪连忙起身,其实对于坏消息,他现在已经是麻木的了,但太子殿下这里他还是做不到彻底放弃。 “舅哥......” 进入太子隔离的别院,此时太子被死死的锁在床上,用了很特殊的点穴手法控制着他,但此时或许是因为太过难受,可以明显看出,太子逆穴位在强行挣扎,浑身筋骨都开始变形抽搐,再这样下去...... “殿下!!”二爷连忙上前,也顾不上什么感染不感染的,上前抓住对方双手:“千万要撑住呀......” “二哥......”太子面目扭曲,几乎哀求的语气道:“用药吧,孤受不了了!” “太子殿下莫要轻言放弃......皇后娘娘可就靠着您呢......”尉迟洪握着对方双手,死死劝阻。 太子绝不能死在北海,现在朝廷大军来了,哪怕只有一口气送回去,为尉迟家说一句话,也有机会给尉迟家多留两个火种。 如今尉迟家的情况,他就不指望全身而退了,但起码.....起码...... “将军!!” “又怎么了?”尉迟洪回头几乎是咆哮的吼道。 “两个消息!”进来的管家看了一眼挣扎的太子,压低声音,似乎并不打算就在这里说,怕刺激到太子。 “无妨......”太子此时已经虚弱得声音都细若蚊蝇:“说吧,孤能承受。” “三皇子李玉奉旨带着幽州的兵马已经来到北海城下,说来迎接太子殿下......” 尉迟洪闻言浑身如坠冰窖,怎么来得如此之快?他刚才接到飞信爷才半刻钟功夫,三皇子那群人难道也是和送信的飞鹰一样飞过来的? “我那弟弟还真是关心我这个兄长呢......”太子虚弱的苦笑道:“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说了吧。” “陈先生他.....也回来了!” “哦?” 第二十三章 :时间不多了 “三爷,现在怎么办?” 大厅内,尉迟洪赶紧召集众人商量着眼前的情况。 若只是朝廷大军来了,那尉迟家现在能做的就如刚才三爷所说,将族中有资质的孩子悄悄送出去,然后束手等死就行,但现在又有新的情况,那派出去寻找外援的陈宵偏偏这个时候又回来了! 罗三爷闻言紧锁眉头,若非万不得已,他自然也不想放弃,可现在都兵临城下了,可操控的时间恐怕是有限的。 “只能赌一赌了......”罗三爷想了下道:“我随二爷前往码头先设法挡住李玉拖延时间,再让人立刻将陈宵和那田大师送到太子身旁,如今这关头,只能希望那田大师有点真本事了,而不是之前那陆元那样中看不中用。” “只能如此了.......”尉迟洪叹了口气,尉迟全家的性命如今依托到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术士身上,这真是万分无奈之事,可事到如今,他们也没了其它选择,早知如此,或许当初就该听三爷的......早早把太子送回去...... --------------------------------------------------- “这朝廷的大军怎么会比我们还快?” 北海城外,张瑞等人靠岸时便看到码头处剑拔弩张的情况,封锁码头的北海军和一艘船上的朝廷大军对峙在了一起,而那船头位置,最前方的,不是李玉又是何人? 陈宵等人脸色也是一变,其实在来的途中,他们就想过三皇子可能会捣乱,他本就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应该不难猜出太子在北海出了事,他会上报圣上,派兵强行扣关北海这种事其实陈宵是有预料的,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几人前脚才刚刚到呀! “我们从画市出来,便是在黑水县附近,坐的也是之前用过术的快船,只两日不到的时间就赶到了北海,那李玉就算当时分别之后立刻去信京城,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到了!”手下护卫很不解道。 预计里,起码还有三五日的时间。 陈宵闻言叹了口气:“看来圣上决断得很快呀。” “幽州有飞鹰使,施术之下一个时辰便能将信送往京城,陛下只要不耽误,三个时辰内便能授权李玉出兵,从幽州出发前往赤水,比黑水县的码头离北海更近,而且你们别忘了,这世上最快的船在谁手里......” “银龙......”一群太子府的护卫反应过来顿时咬牙切齿。 三皇子李玉母族很是不凡,乃东海第一世家秦家,那是一个历史比尉迟家要悠久得多的古老家族,商行开遍天下,富可敌国,四海商会的生意有一半都有秦家经手,秦家的造船水准更当今一绝。 银龙是李玉成年之后秦家送给他的成人礼,据说能日行上千海里,不仅如此,此船容量极大,可容上万人渡海,公认的天下第一宝船。 若李玉一开始就将船停在幽州附近的话,的确是能这么快赶来的! “先发信号让尉迟家的人来接应吧......”陈宵一脸凝重,如今三皇子步步紧逼,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尉迟家的人也果然效率,不到半刻钟就有人接应上了他们,很快将他们从码头另一侧带入,先一步见到了尉迟家如今当家的人。 “二爷,殿下怎么样了?”陈宵见到来人连忙问道。 “你们怎么去了如此之久?” 张瑞看了过去,陈宵口中的二爷长得威武高大,身高九尺,堪比古代版姚明,而且更为健硕壮实,面部棱角分明,很有硬汉军人的风格,一眼望去就是那种硬汉爷们,与他想象中海边长大的黄种人完全不一样。 “路上遇到了情况......” 陈宵刚想解释便被尉迟洪摆手打断:“田野人呢?” 陈宵等人来的时候尉迟洪就在注意了,可完全没看到那田野大师的影子。 “田大师死了.....” “咳......”尉迟洪差点一口气呛死。 自己等人刚才部署了半个时辰,就是为了拖住三皇子李玉的人马,好多争取一些时间来让那所谓的田大师能找到些线索挽回局面,结果这家伙一句话便把所有努力瞬间变成了一个笑话! “一群废物,连接应个人都能出问题?人既然都死了你们还回来干什么?” 尉迟洪压低声音如狮子一般低吼,若不是怕惊扰到不远处李玉的人,他恨不得现在就一巴掌拍死这个肾虚的家伙。 “发生了很多事,一时间陈某也来不及细说,太子殿下身体现在怎么样?方便见人吗?” “你现在还有脸见太子?”尉迟洪顿时气笑了,这家伙见太子想干什么?告诉太子事情办砸了? “将军息怒!”陈宵也生怕对方一刀砍死自己,连忙道:“吾等路遇贵人,或能解太子危机!” “贵人?”尉迟洪一愣,随即眉头紧皱,第一时间露出的不是惊喜反而是怀疑:“什么人?你又凭什么鉴定他能解太子危机?” “一个知道这疫病来历的人!” “哦?人在哪儿?” “在外面被护卫拦着......” 尉迟洪闻言立刻吩咐侍卫将人带了进来,老实说他并不是很信任陈宵,这家伙本就不算是太子府嫡系,也不知为何自己那太子表弟要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来做,如今对方出去一趟居然说带回来一个知道这疫病来历的人,怎么听都觉得可疑。 不一会,侍卫便将人带了进来,看到对方时尉迟洪还是有些诧异的,对方居然穿着官服,他还以为会是什么世外高人打扮的存在。 “下官张瑞,见过尉迟将军。” “你身居何职?” “禀将军,下官乃富春县县令。” “县令......”尉迟洪打量着对方,这家伙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应该是上任没多久的,富春县不是什么好地方,也没什么家族愿意把年轻子弟安排到这里来,除非是早有预谋。 “岭南张家还是京城的张家?” 禀大人,下官江南绿竹县出身,祖上三代农户,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 “三代农户?”尉迟洪冷笑道:“一个农家子书生如何知道这疫病来历?” “机缘巧合。” “好个机缘巧合!”尉迟洪脸上笑容变得狰狞,压前一步:“你们是在耍本将军吗?” 但话音刚落,原本气势汹汹的他表情一滞,那来历可疑的县令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细小的身影,看起来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却让他不敢再上前哪怕一步。 一时间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要是外人知道堂堂尉迟家的二爷被一个奶娃子吓住了怕是会笑掉大牙。 但武者的直觉不会错,这小娃娃非常危险! “陈宵......你!!”尉迟洪顿时咬牙。 一个这样级别的高手,他居然一点没有报告就带进来了,那小女孩模样的家伙又正好不会被提防,当真是最完美的刺客, “将军不必紧张......”陈宵苦笑一声,他一眼便知道是尉迟将军误会了,不过也是,换谁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也会猜疑自己投敌了。 “将军......”张瑞直接上前道:“这里的情况陈先生已经与下官说了,其实将军不必这般紧张,如今你们的情况,若下官真有歹心,其实什么都不用做你们也撑不住不是吗?” 尉迟洪:“........” “这倒是事实......”尉迟洪没有说话,一直在尉迟洪身后观察情况的罗三爷终于开口道:“陈先生若被策反了,只要弄死了田野,便可以功成身退,没必要回来冒险,而且哪怕以现在的局势来说,你也拦不住那个女娃娃吧?二爷......” 尉迟洪顿时脸色一青一白,这种事他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寒冬酷暑苦练多年,自觉在同龄武者中也是佼佼者,今日居然对上一个娃娃没有一点把握! “形轻气轻,仙人之姿呀......”罗三爷极为稀奇的看着慕容云姬:“老头子我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姑娘这样的,二爷不必费劲了,别说你,就是老爷全盛时期,也不一定能拿得动眼前这位姑娘呢。” 周围人顿时倒吸一口气,罗三爷是不是老糊涂了?自家老爷可是半步宗师的顶点,老爷都拿不动,总不能这么一个小姑娘是宗师吧? 尉迟洪也是很诧异,但却没怀疑罗三爷的话,三爷是自己父亲都无比尊重的人,他不会乱说,那就只能说明,眼前这县令当真来历不凡。 想到此他不再拿捏姿态,而是拱手道:“这位先生,真有办法救治太子?” “将军客气了......”张瑞连忙回礼:“将军是上官,不必如此多礼,太子殿下这情况我得先看一下。” 尉迟洪闻言看向了罗三爷,罗三爷微微点头。 如今这局面,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立刻带着先生去见太子.....” “是!” “二爷不一起吗?”陈宵见状一愣。 “不了,得应付外面那家伙。”尉迟洪指了指码头处那白衣飘飘的李玉:“你们有什么法子尽快吧,时间不多了......” 第二十四章 :只有一种可能了...... “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 码头处,尉迟洪一个铁血硬汉的风格此时却笑得像一个卖货的大叔,面对带着圣旨的三皇子李玉,姿态极低。 “尉迟家好大威风......”李玉战在船头笑吟吟道:“圣旨都越不过您尉迟家的兵呢。” 尉迟洪眼皮一跳,这小子年纪不大,话倒是歹毒得很,果然是个狼崽子。 “殿下说笑了,这些士兵接到上命封锁码头,服从的乃是军纪,当年陛下在北方立的规矩尉迟家一直不敢忘,尉迟家的兵也一直不敢忘,陛下英明神武,心知军纪的重要性,否则随便一人拿着所谓的圣旨便能支开守卫士兵,北境怕是早没了。” “将军看起来是个武人模样,嘴皮子却比那些文官还要油滑呢。”李玉顿时大笑:“您的意思是,本王假传圣旨?” “不敢......”尉迟洪连忙行礼道:“下官只是强调士兵服从军纪是天职,刚才拦住殿下的行为虽有冒犯,但并无不妥。” “大胆!!”北境巡抚顿时脸色铁青怒斥一声,早听闻尉迟家桀骜不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地步,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如此骄兵悍将,居然还要力捧他们。 面对这个比自己职位还要高一阶的巡抚,尉迟洪却是连看他一眼都没兴趣,若不是皇命在此,凭他一个外调的巡抚,没尉迟家放话他一兵一卒也别想带来北海! “尉迟家果然霸道......”李玉收起了笑容,将圣旨举起:“那如今父皇下旨,打开北海城,迎回太子,不知你尉迟家是接旨还是不接?” “不能接......”尉迟洪直接摇头。 “你......”李玉愣住了,他有想到对方会推脱,没想到对方如此大胆? “你要抗旨?” “不敢......”尉迟洪叹了口气:“殿下,实在事出有因.......” 李玉大手一摆:“无论是何原因,圣旨已下,还请尉迟将军立刻开门,将太子殿下归还与我们,否则......当谋逆论处!!” 他这次来就是逼自己这个皇兄的,他可不会给对方时间拖延。 尉迟洪好歹在北境浴血厮杀多年,自然不会轻易被一个黄毛小子几句话给吓到,判尉迟家谋逆这种事,一个区区皇子可做不得主。 “下官听闻,此次圣旨是殿下您亲自请下来的?” 李玉皱眉:“本王只是担心皇兄安危。” “殿下护兄之情,下官自然能够理解,下官只问一句......”尉迟洪上前一步,脸色瞬间一沉:“北海城的城门可以打开,可下官是被殿下逼着打开的,一旦打开,发生什么后果,殿下作为执行人,可愿承担一切后果?” “你什么意思?”李玉顿时脸色一变。 “下官自然是字面的意思。”尉迟洪指了指身后道:“北海城内发生的事,是可以动荡国运的东西,殿下自然可以凭借圣旨强行打开,但下官已经劝阻多次,殿下若还是要强行打开,造成的后果,我尉迟一家可就背不动这锅了,下官只是提醒殿下一句,还请三思!!” 李玉:“........” 果然如此!! 尉迟洪看到脸色难看却没了刚才那般强势的李玉,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陈宵等人回来至少带回来了一个有用的情报,那便是三皇子李玉并非这次太子遇害的设局人,之所以这个时候步步紧逼,只不过是想落井下石而已。 他不是设局人,尉迟洪听从罗三爷的建议,赌的就是对方情报不够! 他并不知城内情况,自然不敢以身犯险...... “将军倒是会唬人.....”李玉黑沉着脸,再没了刚才的轻松惬意,外界都说尉迟家的二爷是个莽夫,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这幅武夫的皮囊之下,明显是一个奸猾之人。 “并非吓唬殿下,而是事实如此!” “是吗?”李玉冷冷道:“本王知道,太子兄长是来援助疫情的,如今北海城封锁,是否代表里面疫情已经失控?将军不让本王进去,本王如何知道太子殿下的安危?” “并没说不让殿下您进去......”罗三爷的声音在后面淡淡响起。 李玉看了过去,竟主动微笑的行了一礼:“罗三爷......” 北境军师,当年父皇在北境战无不胜,这一位爷的作用至关重要,父皇见了都十分尊重,这一位是尉迟家最难对付的,有些时候恐怕比家主尉迟鹏还要麻烦。 “殿下多礼了.....”罗三爷赶紧回礼,嘴里依旧是很淡然的口气:“殿下惦记皇兄自然是应该的,太子殿下不便出城也不是我们瞎编的,我们尉迟家没那个胆子,若殿下不信,可以进城确认一下,但大军却不能进城,城内疫病已经失控,若太多人进去,让那疫情传染出去,祸及整个北境甚至更远,我尉迟家万死莫赎!” 李玉笑容彻底褪去,死死的看着对方,城内的情况他当然猜得到,而对方的理由也很正当,大军人员嘈杂,进去自是容易让疫情扩散,太子情况不便出城,可以进城确认,可他敢吗? 没有大军保护直接进城,李玉可不认为尉迟不敢动手,如果太子的情况真的糟糕无比,尉迟家就相当于被逼到了绝境,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 “也是......”罗三爷开口笑道:“怎能让殿下冒这种风险?我看巡抚大人也来了,不如让巡抚大人进城先了解情况,之后再做定夺如何?” 一旁的巡抚顿时脸色黑沉,他就感觉自己这一次来要背锅,这预感果然没错!! -------------------------------------- 北海城内: 张瑞一行人在尉迟家护卫的带领下,快步来到太子别院,经过重重审核确认后,张瑞终于见到了自己笔下那英年早逝的太子。 此时的太子面色扭曲,浑身皮肤都在挣扎之下磨蹭得血肉模糊,看起来宛若恶鬼,哪里有半点储君仪态? 张瑞脸色复杂,自己笔下原本地位最稳的储君,因为剧情需要,早早没了性命,如今自己这罪魁祸首却要来靠着对方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还真是命运弄人呀。 “太子殿下病情怎么发作得这么快?”陈宵脸色一变,走之前太子还好好的,之前疫病发作时也不会这么快就到这一步呀。 “恐怕是禁术的原因......”守着太子的其中一个术士叹气道:“向天借命,本就有副作用,身子骨虚弱的情况下再感染疫病,殿下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只是我们没想通,有了上次经历后,我们皆都是加倍小心,凡是殿下接触的东西都会经历再三检查,为何殿下还是......” “因为这疫病传染方式很不同寻常。”陈宵也叹了口气,谁能知道,这种疫病居然是通过那么诡异的方式传播的。 他赶紧将之前张瑞说起的疫情传染方式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过程顿时满脸惊悚,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诡异的疫病传染方式? “原来如此!”从码头匆匆赶回来的罗三爷恍然大悟,快步走到张瑞跟前行礼道:“难怪......我们穷尽手段都没办法断得了那疫情,原来传播方式居然是这般离奇,张大人若是早些能来北海便好了。” “下官惭愧......” “张大人既知这东西的来历,可有救治之法?”跟着赶回来的尉迟洪连忙问道。 如今不止太子,尉迟家一大半的人可都染了这该死的疫病,连自己父亲大哥都未能幸免,此时一听到对方真知道疫病来历,顿时心中充满期盼。 “救治之法只有一个,便是杀死源头。”张瑞看向对方:“这疫病传播源是一种邪祟,找到它,一切可解。” “邪祟吗?”罗三爷点头:“之前我们也想过,应该是某种术士的手段,可是如今禁术用了,全城的人都死绝了,只剩下尉迟家和几个附属家族的人,每个活着的人来历都能查得清清楚楚,实在找不到可疑之人!” 尉迟洪也接口道:“之前清点北海尸体的时候,的确找到几个陌生的存在,但他们已经死了,难不成施术的人死了,这种疫病依旧还能维持?” “不能维持的......”张瑞摇头:“这种东西必须要有人做媒介,所以必须得有施术者,如果你们封锁得真是密不透风,那他应该就在北海城内。” “不可能的......”尉迟洪眉头紧皱:“北海城都被我们找遍了,如果真是一个活人,他哪怕藏地下三尺也被我们挖出来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张瑞看着所有人道:“源头的宿主就是这尉迟府里的人!!!” 第二十五章 :是你会怎么做? “张大人的意思是,北海士兵中,混进了那种东西?”尉迟洪皱眉。 尉迟家是公爵之家,加上北海城是北境军要重镇,允许的驻军都在五万往上,如今这次疫病虽然让北海军损失重大,但如今万余人还是有的,如果对方口中的邪祟隐藏在万人当中,想要筛选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关键是三皇子李玉那边根本唬不住太久,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啊。 “不是北海士兵......”张瑞摇头:“下官刚才口中的意思是,这尉迟府中!”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罗三爷顿时皱眉:“大人的意思是,尉迟府内部有奸细?” “不可能!”尉迟洪直接摆手:“我尉迟府内的人来历都清白,除非是太子府的这些人不干净。” “将军还请慎言!”太子府的幕僚闻言顿时脸色铁青,他们的荣辱都在太子身上,怎么可能做出对太子不利的事?若说投资,有什么比地位稳固的太子更值得投资的? 罗三爷也是皱眉,太子府的人从动机上是没问题的,太子地位稳固无比,这群太子府幕僚在太子登基后就是从龙之臣,属于老班底,必被重用,任何人来了也给不了更大的利益。 “张大人......”罗三爷严肃的看着对方:“您是从何判定那邪祟就在尉迟府内的?” “从现有的情况判定的。”张瑞低声道:“下官并不是要引起猜疑,谁是奸细下官也暂时没有头绪,只是听闻你们刚才说得情况,尉迟家大半的子弟都武艺高强,甚至尉迟鹏将军还是一等一的顶尖高手,连他都中招了的话,那邪祟便只能是在这尉迟府中。” “为何?”罗三爷皱眉:“这疫病传染范围如此之广,传染方式也防不胜防,不一定要亲自在尉迟府内才能传染吧?” “需要的......”张瑞点头:“这疫病并不是无差别就可以传染,与人强弱有明显关系,你们是否发觉,越厉害的人越晚感染?” 这话一出,尉迟洪和罗三爷互相对视一眼,立刻回忆了一下府内染病的顺序,顿时眼睛一亮! 尉迟府内感染是从月前开始,一开始他们也没找到规律,无论是从年纪、出行的轨迹等等方式都未找到规律,如今对方一说他们顿时反应过来,那染病的顺序,的确是从弱到强,至少尉迟府内是这样,尉迟家的家主亲身守着太子,明明离病人最近,却是尉迟家最后一个出现症状的。 “张大人的意思是,人体越强疫病就越不能轻易感染?” “是......”张瑞点头:“这疫病可以理解为某种邪祟的力量,是力量就有强弱之分,如若这种东西真能无限制的感染下去,除非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否则人族早就死光了不是吗?” 说着他看向陈宵道:“陈先生你们身上是带着那疫病的,下官第一次见到你们的笑容就被感染到了,可为什么只有下官感染?下官的侄女、三皇子殿下、包括那个秦公公也都看到过笑容,他们为什么不会被感染?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身上疫病的力量并不强,源头并不在你们身上,而在别处,生所以你们只能感染相对较弱的下官,而无法威胁到比较强的人。” 原来是这样? 陈宵等人顿时恍然大悟,一些之前调查疫病时感觉违和的地方顿时一下便明白原因了,包括这次出现,张大人明显出现了笑容,那小女孩却没有,之前以为是小女孩有特殊的防范手段,原来只是因为强大? 罗三爷闻言点头,暗道:这才合理。 他以前就从未听说过有这样诡异可怕的疫病,尤其是刚才听闻了这疫病的传播方式,这种笑容传播,只看一眼就无法躲避的话,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挡得住这玩意? 那设计太子的人要是连这玩意都可以控制,还需要刻意设这个局吗? 这只能说明要么是这这玩意的力量那些设局的人也没想到,要么便是这玩意其实没有想象得那么无解。 “想要感染强者,那东西就必须在附近,而且要经常能见到强者,不断的给予强者暗示,也就是那个笑容。”张瑞低声分析道:“尉迟鹏将军实力强大,想要让他感染就得满足两点,第一点,它必须大量重复时间能见到尉迟将军,还能让他无防备的被重复感染,第二点便是尉迟将军对他毫无戒心,不会因为那诡异渗人的笑容就避开对方,达成这两点才有机会让尉迟将军中招!” 众人听到这里,脸上都露出激动之色,这一个月里,他们被这该死的疫病折磨得差点崩溃,用尽了办法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那种无力施为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太子殿下死亡,其中绝望的滋味可想而知。 如今终于有人能找到方向了! “立刻让记录官进行排查!!”尉迟洪连忙道:“父亲大人发作之前,见得最多的是谁,快!” 之前罗三爷设置了记录官的制度,为的便是记录所有人的行踪,用来判断这疫病的规律,但之前没有一点这疫病的情报,导致空有一堆记录却无从分析,如今终于有了方向,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 “陈先生能找到张大人您,还真是太子殿下的幸运!”罗三爷郑重的对着张瑞行了一礼。 “老人家客气了......”张瑞连忙回礼:“下官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一些情报而已,也帮不上大忙......” “大人才是客气了。”罗三爷珍重道:“若太子殿下能渡过此劫,尉迟家必涌泉相报!” “言重了、言重了......”张瑞连忙回礼,心中却不以为然。 这群疯子以后别连累自己就是,他之后可不想与这群人有过多交道。 “三爷......”此时陈宵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三皇子殿下他们......” “那个来搅屎的......”罗三爷摸了摸胡须笑道:“落井下石虽然积极,可却不会以身犯险,那进城的巡抚也是,甚至都不敢亲自来见太子殿下,生怕被感染了,糊弄几日应该问题不大。” “怕不会那么简单......”陈宵叹了口气道。 罗三爷皱眉,还未来得及回话耳边便传来了一个非常细微的声音。. “三爷,这边细说....” 陈宵声音压得非常低,而且用了特殊的传音之法,几乎只有罗三爷自己听得到。 见陈宵有意避开太子府的人,罗三爷微微一愣,但也能理解,太子府内部的老人对陈宵这位江湖门派出身的新人很不感冒,如今他有线索怕也不想和那群同僚共享功劳。 于是他跟着对方来到屋外,经过半刻钟的叙说后,无论是罗三爷还是尉迟洪都被这次的情报震惊了。 “画市的主人?”尉迟洪倒吸口凉气:“你是说皇子之中,有被画灵顶替的?” “这是陈某大胆分析的......”陈宵苦笑:“因过于胆大,所以不敢让那些同僚听到,否则被说一个大不敬罪名,陈某可就没法反驳了。” “你这个猜测倒是真够大不敬的!”尉迟洪眉头紧皱。 罗三爷却接口道:“虽然足够大胆,但可能性却不低。” “三爷认为这个猜测合理?”尉迟洪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之前一直就在想,到底是什么人能有如此大能量,又非要致太子和尉迟家于死地不可,太子地位无比稳固,咱们的陛下又是一个精明之人,在他眼皮底下支持某个皇子就是找死,老朽想了很久都想不到,哪一个世家敢这么大胆,哪怕是他三皇子李玉的母族秦家也没这个胆量才是。” “陈先生这个猜测虽无比大胆,但仔细一想,却是最为合理,一个积累了千年的画市,的确有资格布这么大一个局,也有足够的动机。” “可会是谁?”尉迟洪吸了口气,浑身一阵恶寒! 皇子之中竟有画皮鬼混入,如果对方得逞,画皮鬼当了皇帝,无数画灵暗中染指朝廷,天下人都被这种邪祟给控制,他一想到这画面就一阵头皮发麻! “咱们的陛下为了稳固太子地位,除了秦家那位闺女当年因为能提供大量财富帮陛下打赢北境战役以外,所娶的后宫皆是背景不深的良家女子,以画市的能耐若提前布局,是哪一位都有可能,太祖大人当年利用画市的弊端,终归还是出现了......” “那现在怎么办?”尉迟洪吞了吞口水道。 “先渡过眼前危机再说。”罗三爷幽幽道:“太子若没了,尉迟家也没那个机会去担心朝廷会如何了,如果殿下能过了危机,那暗中的鬼之后再找不迟。” “就怕那暗中的鬼不会任由我们轻易躲过这一次呀......”陈宵苦笑:“他们花了这么大精力,就是为了制造一个能争储的机会,如今太子殿下半只脚都在鬼门关,他们绝不会轻易给我们拖延时间的机会。” “哼!”尉迟洪冷笑一声:“他们这时候不跳出来还好,跳出来了可就不一定缩得回去了!!” “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罗三爷看向陈宵问道。 “我会与三皇子殿下合作!” 第二十六章 :你说什么? “啊?” 尉迟洪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下意识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李玉差点死在那画市之?一个差点杀死他的存在要找他合作?” “陈某认为,对方会的。”陈宵轻咳一声虚弱道:“陈某在京城待得不久,能接触到三皇子殿下的次数也有限,但陈某依旧能明显感觉到,李玉殿下是一个骄傲的人,这样骄傲的人不会认为自己比太子殿下差,他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公平的机会,可惜这种机会从头到尾都不属于他。” “陈某认为,三殿下不会拒绝这次机会,他那样骄傲的人,只要有机会,他不会觉得自己弱于任何人,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那个暗中隐藏的鬼皇子,他都不会认为自己会输!” “这......”尉迟洪听得一愣一愣的,旁边的罗三爷却顿时拍手笑道:“难怪太子殿下如此重视于你,陈先生果然是一个聪明人。” “三爷过奖了。”陈宵连忙回礼。 罗三爷深深看了一眼对方,随后转头对着尉迟洪道:“走吧,陈先生的猜测没错的话,那李玉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强行叩门了,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 北海城码头,宝船银龙之上,正如陈宵所预测的那样,一个绿眼的女子打着一把黑伞,来拜访了三皇子李玉。 没有任何遮掩,递上了一封密信,便让李玉亲自接见了对方。 船舱之内,所有人都被撤离了,只留下最为强大的秦方在身旁,李玉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绿色双眼的女人。 “我那可爱的弟弟不亲自来吗?” “吾主虽在这一世与你同辈,但在曾经也曾和太祖同辈,殿下想以兄长自居怕是不太可能了,若论辈分,你叫声老祖怕还不够格。” “是吗?”李玉顿时笑了:“那本王还真是荣幸呢,能与这样的前辈成为同父异母的兄弟。” 女子眼神变得极冷:“殿下这样幼稚的挑衅还要持续多久?” “没办法.....”李玉耸了耸肩:“被算计了一遭差点没了性命,现在报复不了起码占点口头便宜不是?” “看来吾主说得不错,殿下还真是一个无聊的人。” “哟......”李玉眼睛一亮:“看来本王这个神秘弟弟关系和本王不错呢,要不也不会知道本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女子皱眉,果然这李玉看似纨绔,实则心机深沉,玩笑间便套出了不少东西。 “说吧,本王那兄弟打算怎么合作?” “殿下知道我们是来与你合作的?” “那难道是来找本王谈情的吗?”李玉冷笑道:“本王的确不敢轻易进去,但本王也知道,只要僵持在这里,我那可爱的弟弟花了这么多精力必然不会作壁上观,太子殿下只要不死,他便永远没有机会,这次可是难得的机会,错过这一次,天知道什么时候太子才会露出破绽?” “对殿下您来说不也如此吗?”女子也冷笑道:“如果这一次太子不死,他回京之后必然更加小心,当今皇帝身体虚弱,已撑不了几年了,错过这一次吾主寿数悠长还可以等待下一次机会,您这辈子怕就真没戏了。” “倒是个伶牙俐齿的.....”李玉也不生气,看着对方把玩着手中的画灵精血道:“说吧,要本王怎么做?你们又能拿出什么样的好处?可别拿什么本王也想要这次机会来说事,既然是合作,总得有点诚意。” “殿下大可放心,吾主自然诚意满满。”女子说着拿出一卷画卷,双手呈上。 秦方看了李玉一眼,对方点了点头后,他便上前接过,打开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那画卷之中是一滴滴猩红色的水晶,虽隔着画卷,却依旧能让秦方清晰的感受到磅礴的气血之力! “好大手笔!”李玉眼睛微微一眯。 “这些精血纯度极高,乃上千先天武者榨干汇聚而成,吾主搜集多年,对于这个诚意,殿下可满意?” “难怪当年太祖能以农家子弟夺取天下......”李玉眼中闪过一丝炽热:“画市这样的东西,简直就是人间最不合理的存在。” 精血可以交易,仅凭这一点,画市就足够可怕,而且还是帝王绝佳的工具,天下如此动荡,皆因武者过于强大,侠以武犯禁,过于强大的武者往往都不太喜欢服从规矩,包括朝廷定下的规矩,就如同那五大宗师中的易大师,公然嘲讽帝王,自己父皇却无可奈何。 如若天下武者皆能被朝廷掌控,区区四海蛮夷哪里还有资格窥探中原? 倘若能掌控画市,那便能以精血控制武者,当年的太祖还是太过保守了,居然想要关闭画市。 “人间最不合理?”女子闻言微微一笑:“那是殿下没见过,这世间可怕的东西比你想象中要多。” “哦?”李玉顿时来了兴趣:“皇家秘闻记录的诡异可不少,孤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是比画市更可怕的诡异。” “殿下.....”女子幽幽道:“大晋不过才千年,你们李家记录的秘闻在这个世间可不算什么。” 李玉:“........” “还是说说正事吧......”女子似乎并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殿下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尽快进入北海城,撞破尉迟家做的事便可。” “是吗?”李玉收起秦方递过来的画卷后道:“尉迟家到底做了什么?” “禁术!”女子冷冷道:“为了复活太子,他们献祭了北海全城的百姓!” 李玉一愣,片刻过后顿时哈哈哈大笑:“还有这种事?尉迟家还真是够疯的!!” “不过这样也说得通了.....”李玉大笑过后站起身来:“他尉迟家如今是逆水行舟,能进不能退,换做是本王也会选择不择手段保住太子,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不过殿下要注意一件事。” “什么事?” “那疫病的源头不能放出来......” “哦?”李玉收起笑容,眉头一皱:“那让尉迟家束手无策的疫病,你们居然控制不住?” “若是轻易能控制住的东西,也不会让尉迟家束手无策了。”女子叹了口气:“殿下您刚才不是在问这世上是否有什么东西比画市更可怕吗?” “那就是其中之一,若是不能将那玩意扼杀在北海城内,相信我,它出去之后造成的破坏力,可远不是画市能比的!” 李玉:“........” -------------------------------------------- “这记录确定没错?”尉迟洪拿到记录官的记录后眉头紧皱。 “拿出来看看吧。”罗三爷直接道。 尉迟洪犹豫一阵,最终将名单列给了所有在场的人看了一眼。 “这.......”太子府幕僚一个个也都愣住了。 名单里,尉迟鹏将军是在收到消息后十四日那一天回到北海城,一直到月底才出现了身体不适的症状,而尉迟鹏将军回来主持大局期间,见过最多的人,却是自己那大儿子尉迟镜! “大哥......”尉迟洪摇头:“不可能!!” 罗三爷看向张瑞:“并不是说谁见得最多就一定是那邪祟附体对吧?” 张瑞点头:“是,这的确不一定。” “但名单里,家主大人见得最多的,依旧是周边的亲人。” 众人点头,名单里每日都能重复见的,除了大公子尉迟镜,还有四爷尉迟烈,以及家主正妻颜氏,都是尉迟家非常重要的人。 不过想来也是,作为家主,本来在北境驻守边关,家里出了这档子事,回来之后最为关心自然也是自己家人,能让尉迟鹏日日夜夜照顾的当然也是家人。 “那邪祟附身,宿主是不知情的吧?”陈宵看向张瑞问道。 众人脸色凝重,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名单里的嫌疑人都是尉迟家很重要的人,如果宿主不知情,要从这几个尉迟家重要人身上找到那邪祟的话会很棘手,因为你不能用什么极端手段,不用极端手段的话要找出邪祟怕是得花时间慢慢来,可偏偏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三皇子李玉那边随时可能会闯进来,一旦太子得救之前让他把禁术的事情曝光了,那就真无翻身之机了。 就在所有人都苦恼如何劝说尉迟家大义灭亲的时候,张瑞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直接傻眼了! “不是的......”张瑞看着众人幽幽道:“那邪祟如果附身的话,作为宿主,他是知情的!” “额?” “你.......你说什么???” 第二十七章 :与邪祟共生之人(上) “你确定?” 李玉从船舱走出,看向码头处戒备森严的士兵,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情报是不会错的,只是到底在谁身上我们还无法确定。”画灵女子声音幽冷,跟在李玉身后,被秦方警惕的提防着。 “本王不明白......”李玉望着对面灯火寥寥的北海城,不解道:“尉迟家付出如此代价,理应与那邪祟不共戴天才是,怎么可能会共存?” “对于这一点没人知道。”女子摇头:“古籍记载,任何被此邪祟附身的人,无论事前是如何态度,如何性格,哪怕是世人尊敬的圣人,都一定会与它共谋,前一刻不共戴天,下一瞬便沦为走狗,从无例外......” “会不会是夺舍?”秦方皱眉问道。 这世上也有邪祟能依附人体,夺舍人智。 “夺舍是完全夺取对方的身体,但这邪物不一样,共生之主绝对保持了之前的理智和记忆,我们也试探过,凡被寄生之人,与之前记忆性格完全无差,没有丝毫破绽,那邪灵离开之后,宿主依旧存活,绝非夺舍,并且......” “并且什么?”李玉回头好奇道。 “并且一旦那邪物离开,宿主会疯狂的想找回它,仿若那寄生的邪灵是世间至宝......” “还有这种事?”李玉看向对方:“你们没试着逼问?” “无用.....”女子再次叹气摇头:“我们也试过手段,被附身过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愿透露那怪物的情报,哪怕再残酷的酷刑,都无法撬开他们的嘴,至今我们都不明白,那怪物到底对宿主做了什么,会让人对它如此痴迷。” “这样呀......”李玉再次看向北海城:“这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秦方!” “属下在。” “让人通知对面,本王只给对面一天的时间,明日子时之前,若尉迟家还无法给一个交代,本王就要全面接管北海城。” “是........” “叫那边不用困着那姓龙的了,派人过去,就说本王要见他!” ------------------------------------ “三爷,那姓张的明显居心叵测!” 尉迟家一间密室里,尉迟洪此时脸色黑沉得吓人,若非刚才罗三爷拦着,他恐怕当时就会动手惩治那妖言惑众的县令! 罗三爷脸色也不好看,但却没有尉迟洪那样暴露,而是眼神中带着沉思,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三爷?”尉迟洪皱眉:“你不会还真信那小子的吧?真认为我尉迟家会有人和那邪祟共谋?” 名单里,最有可能被邪祟附身的除了自己父亲,便是自己大哥和母亲颜氏,再便是三弟、四弟..... 无论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 “但有些东西是对得上的。”罗三爷叹气。 “三爷......”尉迟洪第一次对罗三爷的语气都变重了:“您难道也觉得,父亲大人或者大哥他们会有与邪祟共谋之人?” 不说这北海城的全城百姓,光尉迟家就死了一大半的人,而且都是染了这疫病,死状之凄惨,自己一个铁血军人看了都几晚上睡不着,更不要说是自己的亲人。 与邪祟共谋,就代表那个人至少无视了一大半尉迟子弟的惨死,他不信尉迟家会有这样的畜生,只是没想到罗三爷居然会露出迟疑。 他在尉迟家待那么久,无论是大哥还是三弟、四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所有人可以怀疑唯独他不能。 “你冷静些......”罗三爷叹气道。 “三爷都这样怀疑了,我如何冷静?” “我原本也是不信的。”罗三爷见对方越发态度不对,心知再不说清楚,恐怕这孩子要离心了,如今尉迟家能做主的只有这胆大心细的老二了。 “原本?”尉迟洪看似粗鲁,其实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立刻意识到对方话里的玄机。 “那县令的话,让老夫想起了一些曾经的事。” “曾经的事?”尉迟洪皱眉,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下,罗三爷不会无缘无故的站到那边,且听听原因吧。 “其实这邪祟,老夫和你父亲以前见过。” “什么??” ----------------------------------------- “张大人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尉迟家的人愤而离开后,太子府的人则是围绕跟着张瑞,与尉迟府的立场不同,他们自然不会如尉迟洪那般完全信任自己的亲人,其实他们早有怀疑,北海城的外人都死绝了,若真是术士手段,只会来自内部,可太子府的人都是知根知底,不应该出现内奸才对,而张瑞刚才的说法,在他们看来反而是符合逻辑的。 “如果各位大人怀疑下官,那下官就不适合待在这里了。”张瑞脸色转冷道。 刚才已经得罪尉迟家的人,要是这群太子府的人还对自己有怀疑,那自己待在这里还不如早点回富春,提前带着家人跑路来得安全。 “张大人不要见怪......”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男子连忙安抚着张瑞坐下,张瑞看了对方一眼,来之前陈宵便暗中介绍过,这人是太子府现在的首席幕僚,背景很大,是京城有名的术士世家的嫡长子,其弟弟陆元更是陆家百年难遇的天才,只可惜陆元前些日子不幸染病身死,哥哥陆生则成了太子府术士幕僚团队的首脑。 “只是您刚才也说了,那邪祟附身之后,宿主是保持清醒的,也就是说,那宿主明知身体里的怪物在残害周围人的人,却将它隐瞒了下来,总得有原因吧?如果是夺舍,应该早被看出来了才是。” “不是夺舍......”张瑞摇头:“就是合作,那怪物从来与宿主就是合作关系。” “可那名单里都是尉迟家的人......”陈宵也皱眉道:“他尉迟家的人为何要与差点灭绝尉迟家的怪物合作?为何要为了一个怪物背叛太子呢?” “这便没人知道了......”张瑞摇头:“下官只知道凡是被这怪物附身的,基本就会言听计从,但却又不是夺舍,所以人之前的性格和记忆都不会变。” “这就奇怪了......”陆生皱眉:“若不是夺舍控制,除非有天大利益,可什么样的利益,能让一个被害得家破人亡的人,与害死他家人的邪祟合作?” 张瑞摇头:“这下官就不知道了。” 众人皱眉,犹豫半刻后,还是其中一个术士打破沉默开口道:“如果张大人的情报没错,尉迟家有人真是敌人的话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所有人脸色顿时沉重,他们自然知道所谓的最坏打算指的是什么。 尉迟鹏,当今天下最接近宗师的武者,又是北海军心中的活军符,若他是对手,可比面对李玉要可怕得多。 “对手如果是尉迟鹏,那便只能召回龙将军了。” 张瑞闻言顿时好奇道:“下官来之前也听说了,太子身边的龙将军是曾经龙帅的长子,他如今不在太子身边吗?” 陈宵来之前给他介绍过太子府这边的情况,太子开府以来,各大势力为了巴结这最为稳定的储君,都纷纷出了自家最有出息的子弟,比如陆家便送上了陆家最为天才的子弟陆元以及嫡长子陆生,而开国第一国公之家的龙家则送出了嫡长子:龙承。 英国公龙家子嗣单薄,龙承是龙家这一代的独子,龙帅死后他便是大晋最年轻的国公,其职位也不低,是当今三品武威将军兼东海巡抚。 龙家是少有的千年武学世家,龙承天赋极佳,继承家学不到三十岁便是半步宗师,十年前大比,连败七大掌门,也是被誉为与尉迟鹏一样,离宗师最近的人! 这样的人物,在太子殿下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居然不在太子身边? “太子殿下疫病未除,龙将军奉命去寻天机先生......”陆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告知了对方这个情报,眼前这姓张的虽来历神秘,至少暂时看起来是站在太子这边的,起码的诚意还是要给上。 “天机先生......”张瑞瞳孔一缩,此时不止张瑞,张瑞身后慕容云姬也是脸色一变。 “张大人认识?”陆生好奇道。 天机先生这个名号世上可没几个人知道,只在大术士世家长老之间流传,这张大人年纪轻轻,怎么什么都知道? 张瑞则是脸色有些怪异,天机先生.....他自然是知道的,废稿之中的一个人物,可是.....按年月来说的话,他废稿里的世界怕不是几千年前的存在了,总不会是从当年活着过来的吧? 正说着,很突然的,陆生脸色一变,随即张大嘴,竟当着众人的面吐出一只黑鸦! 张瑞一愣,旁边陈宵连忙解释道:“这是陆家祖传的术,可隔百里传信。” “是龙承?”旁边几个太子府的术士看到那只黑鸦后都露出激动之色,比起这来历神秘的张瑞,龙承那边的人显然要更可靠一些。 “是......”陆生轻咳两声,从黑鸦脚边打开那传递的短信,刚一打开脸色就是一变。 “可是找到了?”几个人小心翼翼问道。 天机先生踪迹难寻,但如果龙将军能找到,以那人传说中的能耐,说不定能解此局。 陆生摇头:“天机先生没找到,但三皇子李玉找到了龙承,说.....想与我们合作!” 众人:“.........” 第二十八章 :与邪祟共生之人(下)?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对吧?” 尉迟宅院,在接到那龙承的信后,太子府一伙人便让陈宵将张瑞安排到一个房间,陈宵关掉房门后,直接开口问道。 “什么原因?”张瑞疑惑的回头。 “张大人是个聪明人,何必在陈某面前故意装傻?”陈宵笑道:“刚才张大人明显不愿透露所有情报不是吗?那造成疫病的邪祟,为何能让宿主与之合作,张大人应该是知道的吧?” “你为何会这么认为?”张瑞意外的看着对方。 “因为张大人是一个谨慎的人。”陈宵叹气道:“我与张大人认识不算久,可也看得出张大人做任何事似乎都是有把握的,那怪物如果如此危险,您还不知道全部情报,大概率是不会和我们来北海城的。” “陈大人倒是会识人......”张瑞闻言叹气:“不是下官不想说,而是如今这北海城的局面并不像下官想得那般好,尉迟家和太子府的人貌合神离,包括太子府的那群幕僚与陈先生您似乎都不怎么对付,这样复杂的局面下,下官若将怪物的所有情报托盘而出,恐怕会造成更混乱的结果。” “看来那情报比较能引诱人心......”陈宵笑道:“张大人说得不错,这北海城的这群人,都是因为太子殿下才走到一起的,如今太子出事,自然貌合神离,我是江湖出身的野路子,那群幕僚则以京城术士世家为主,术士与武夫本就不合,能与尉迟家亲密都是因为太子,您刚才的说法一出,脆弱的关系自然就崩了。” “那的确是下官的错......”张瑞叹了口气:“下官没考虑清楚。” “是我没考虑清楚,我应该第一时间给张大人透个底才是。”陈宵郑重行了一礼,随即道:“但陈某还是想请张大人将情报告知下官。” “为何?”张瑞眯眼看向对方。 “另外两方并不信任于您,但我信。”陈宵认真道:“大人想必是不愿太子殿下出事的,下官也不想,那两拨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唯独我没有其它依仗,若大人能助我,陈某从此刻开始便完全听从大人的吩咐,想必大人也需要一个熟悉这里局面的合作对象吧?” “陈大人倒是直白......”张瑞看了对方良久,最终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陈某首先想知道的便是那东西到底是否与大人所说的那样,无论宿主如何性格、如何的意志坚定,只要它附身了,便会听从于它?” “并不是......”张瑞摇头。 “不是?”陈宵一愣。 “如果意志当真坚定,自然不会被诱惑......” “诱惑?”陈宵注意到了这个词,很意外道:“您是说,那怪物让宿主听话,是靠以利诱之?” “可以这么说。” “这怎么可能?”陈宵皱眉:“名单里那几人都是太子最信任的人,尉迟家的荣辱也都系太子殿下于一身,再加上大半尉迟家的子弟惨死,什么样的利益能让名单里几人与之合作?” 张瑞叹了口气,幽幽道:“那怪物很危险,除了破坏力极为可怕以外,更可怕的是它的价值诱惑。” “价值诱惑?” “那东西一直就是必须要靠着寄生才能存活的,但它每一次都能让宿主心甘情愿的帮着它屠戮同类,陈大人觉得如果不是价值巨大,谁愿意和这样的怪物共存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价值?”陈宵皱眉。 “很多......”张瑞幽幽道:“首先它能帮宿主变得强大。” “这很多东西都能吧?”陈晓依旧疑惑,仅凭这样,他不信尉迟家的人会因此叛变。 “如果是让资质变得强大呢?” “张大人认真的?”陈宵顿时震惊了。 世间任何很多东西都可以靠着后天的努力、机遇慢慢得到,唯独一样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那便是资质! 这世间最大的不公平便是别人生来与你就不一样,而资质这种东西,却是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的,那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变数。 但如今眼前这人却告诉他,有东西可以控制这个变数...... 陈宵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是不是觉得那怪物突然间变得比太子殿下更重要了?”张瑞幽幽道。 “张大人说笑了......”陈宵干笑道:“如此违逆天数的事情,必然是有很可怕的副作用的,对吧?” “这个.....怎么说呢.....”张瑞幽幽的看着对方:“如果说让周围人都去死也算副作用的话,那这副作用很大,但如果是只针对自身而言的话......很抱歉,没有!” 陈宵:“..........” ----------------------------------------------------- “三爷说......您和父亲大人见过那邪祟?”尉迟洪愣愣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因为那种事说不得......”罗三爷苦笑一声,黄浊的双眼中带着一丝追忆:“说起来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二十.....年前?”尉迟洪瞳孔一缩:“那个时间段.......难道是。” “你没想错。”罗三爷叹了口气:“就是幽云之战!” 尉迟洪神情凝重,那是自己父亲成名之战! 当年北齐强势,雄踞幽州多年,虎视京师,一直是大晋王朝的心腹之患,那一次战役是现在龙将军的父亲龙老公爵挂帅亲征,足足打了三年之久! 当时京城内部主和派很多,因为局面相当不顺,北齐兵锋极盛,已经打下云州大半,一旦攻破云州天水府邸,便能一马平川,直扑京师! 大晋军队节节败退,朝廷多个术士家族心生惶恐,纷纷出面想要让皇室割地和谈。 那时候当今陛下还只是皇子之一,其地位在众多皇子中都不算高,当时他与父亲一起驻扎前线,借北海尉迟家的势力从海路偷袭幽州赤水,直袭敌军腹部,取得了三年以来第一次大胜,而且位置极为刁钻,如一根钉子扎在了敌军后方,只要能稳住赤水,便可以无限干扰敌军后勤,对整个战场意义重大。 赤水有最大的码头,连接北海,只要赤水稳住,北海还可以源源不断输送资源,战线一旦确立,优势相当明显。 也正因为此,北齐当时对赤水发动了猛攻,萧太后亲自坐阵,十万北齐铁骑将赤水围得水泄不通,对外则是派遣大臣前往京都,压迫朝廷和谈并处决尉迟家。 那一次是尉迟家千年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但自己父亲力挽狂澜,带着当时的皇子也就是现在的陛下主动趁夜出击,据说是利用对方营地过于仓促而使用火攻大破北齐军,萧太后都差点死在那一次战役之中。 父亲因那一战成名,军功之盛,当世无双,也造就了现在尉迟第一军武世家的名头。 “其实那一战并不是我们打赢的......”罗三爷幽幽道。 “啊?” “你父亲那时候才多少兵马?整个尉迟家都不看好他,根本就没打算重兵支援,那时候最坏的打算是带着尉迟家的私兵和资源从北海撤离,海外称王,我和你父亲回去的时候,家里人都搬走一大半了了。” “那是?”尉迟洪一愣,他也记得,小时候似乎自己一家好像的确差点逃亡海外,后面解释是为了给尉迟家留火种,没想到一开始就是冲着抛弃父亲去的? “你父亲当时在赤水被杀得只剩几千人马,面对北齐十万大军,别说是他,就是孙武在世也不可能扭转局势。” “与这怪物有关?”尉迟洪也不傻,顿时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是......”罗三爷叹气:“当年的症状与这一次一模一样,北齐十万大军皆死于那可怕的疫病,所以当时你父亲命人焚烧大军,人头军功记录上,一直有争议,可毕竟尸体有那么多,朝廷就是再不信,这天大的功劳也没跑得掉。” “那.....怪物为什么要帮我们?”尉迟洪吞了下口水道。 “我不知道......”罗三爷幽幽道:“但你父亲却知道对面出了乱子,坚持在那个时间派兵出征,还差点杀了萧太后......” “三爷你什么意思?”尉迟洪踉跄后退:“你是说我父亲......” “我与你父亲情同手足,也从未怀疑过你父亲,哪怕那一日你父亲举止反常,我也从未问过,但是今天......”罗三爷叹气站了起来:“我得真正去认识一下我这老朋友了......” 第二十九章 :最被忽视的人..... “终于能安静一下了......” 房间内,张瑞平躺在床上,深深松了口气,从用笔改动自己科举结果以来,他就一直卷入不同的事里,一刻都没得喘息,此刻躺在床上,没有外人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无比的疲倦,似乎只要眼睛一闭就能睡死过去。 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睡,现在这短暂的休整时间十分宝贵,这件事结束之前,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休整时间。 张瑞坐在床头,缓缓打开了千机盒。 一旁的慕容云姬有些好奇的看了过来,显然想看看那传闻中的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当盒子彻底打开时,她稍微一愣,只见那盒子里竟是层层叠叠的刀锋在旋转,无数刀片互相交汇,还彼此之间划过形成无数火花。 “千机盒里是这样吗?”慕容云姬眉头紧皱,她总觉得不太对劲,之前张瑞藏那对诡异的活眼之时她曾悄悄瞄了里面一眼,那一次盒子里漆黑一片,好像有什么黑色液体在蠕动,和这一次明显是不一样的。 “不同的时候打开是不一样的。”张瑞叹了口气:“要顶尖的炼器师才能掌握完整的千机盒,我作为一个新人,自然是无法掌握的,每一次打开千机盒之前都不会知道里面是什么样,而它每一次什么样都要看运气。” “这有什么不同?” “千机盒顾名思义,盒内有千种机巧变化,每一种对应不同的锻造之法,现在这个为千仞锻,主要的作用是切割,能将任何材料切割成成你想要的分量,看样子我运气挺不错,居然随机到了这东西......” “这有什么用?”慕容云姬一愣,听起来是很有用的东西吗? “很有用的.....这就演示给你看一下。”张瑞一笑,将那一直带在身边的画卷直接丢了进去。 下一瞬,画中女子发出惊恐的叫声,在她的视角里,自己像是被放在案板上的肉材,而盒子外的张瑞则是像挑选刀具即将切割自己的厨子。 只见张瑞手一划,那画灵神奇的便成从画中被分割出来! “最简单的切割。”张瑞低声道:“这画灵可以细分为很多部分,最简单的部分便是画和灵,我这一刀下去,画和灵便彻底分开。”说着他将画纸直接拿出扔给了慕容云姬。 “拿着,这东西分割后就与之前的画灵再无关系,成了单独的存在,而这画纸本来的功能是容纳,最多只能容纳一人,之后如果遇到危机,你可以将我装在这里面方便带着我撤离,平日里我也可以将你装在这里面,否则随时带个小孩在身边,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还可以这样?”慕容云姬看了看画纸又看向张瑞:“这还挺方便的,你到底知道多少?” “这个话题以后再说吧。”张瑞随即转头看向那千机盒里,被切割的画灵此时无比惊恐,却又不敢有丝毫动弹,她能感觉到周围锋利的刀锋非常危险,似乎对它们这种诡异的威胁程度,堪比阳火! “眼前的灵以能力切割的话可以切割成两份。”张瑞划动着刀具一边比量着一边解释道:“首先是这种画灵最基础的能力:附画,这种画灵可以依附在画卷里面,形成美女图,切割出来,我也可以在紧急时刻,藏在某一张画卷里,如果制造成器物,这种能力还可以使用很多次。” “第二她有部分变现画中物体的能力,当然,她很弱小,所以变现的能力有限,比如画里有一条山河,她便很难将成规模的山河直接拉到人间,但画中树木画鸟,却是能轻松的拿出来,大用没有,小用还是有的,比如放一匹马或者一只船在画里,关键时候总是有用的。” “原来如此!”慕容云姬顿时明白了:“这千仞锻可以将诡异的能力彻底分割,可以让你最大利用化对吧?” “就是这样,真聪明!”张瑞立刻笑道。 “你不会......真把我当小孩哄了吧?” 张瑞连忙摇头,随即正要将那画灵切割,对方赶紧尖叫道:“不要,你不能杀我!” “将你变为器物并不算杀你,更何况,我为何不能杀你?”张瑞笑道。 “我知道画市的入口!” “我没兴趣......”张瑞摇头,画市里危机多过机遇,可以直接融入自身的精血看似很有用,但对于自己这个无法成为武夫的人来说,就很难有大用了,搜集一点让老娘和妻子延年益寿保持年轻就行了,多要了也没用。 “那个姓田的没有死!!!”女画灵见对方的刀越来越近,连忙吼出了这句话。 “哦......”张瑞平淡的选好了刀具:“这个事情嘛.....其实我也知道!” “不......不要!!” ---------------------------------------------------- “你来了?” 尉迟府的南院位置住着的原本是尉迟家老夫人,老夫人过世后则由当家主母颜氏搬进了院子,罗三爷想也没想,便直接来到了这个院子。 而此时正如他所想,院子里一个高大的汉子紧紧抱着一个女子,坐在院子门口的位置,面对月色,画面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浪漫诗意。 但仔细一看会发现,男子怀中的女子早已冰冷多时,嘴角虽还带着一丝笑容,但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你还真是狠心。”罗三爷冷冷道。 “再是如何心软,看到她那副模样也下得了手了。”大汉抬头,刀削一样的五官显得格外凌厉有侵略感,与尉迟洪有几分相像,但更加凶恶,显然是多年战场厮杀而形成的面相。 正是大晋王朝如今军武第一人:尉迟鹏! “老罗,坐......”男子伸手指了指门的另外一边,罗三爷点了点头,随即顺着对方指的位置坐下。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四十多年了吧......”老罗笑道:“咱们两家本就是世交,只是你天赋异禀,我却从小身子骨薄弱,无法习武,我原本打算读书博取功名,却又因为早早的脚有残疾,没办法参加科考,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确定是一个废人,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很早的时候就活不下去了。” “可我不这么认为......”男子摇头:“我一直觉得当年你能振作并不是靠我,很早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不会屈服任何劣势,能有今日罗三爷的名声,就算不是我尉迟鹏,在其他人身上你也能实现抱负。” “老爷谦虚了。”老罗叹气摇头:“当时的我只能做依附良木的鸟,你尉迟鹏是世间一等一的良木,再加上你我从小到大的关系,能有今日,非你尉迟鹏不可。” “是吗?”尉迟鹏随即冷笑:“所以呢?你就如此对我?” 话音一落,整个院子里的风似乎都静止了,两人之间只是目光对峙,便让高空的飞鸟都不敢靠近。 “老爷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刚才.....” “刚才?” ---------------------------------- 半个时辰前....... “你说运气真好,便是指这个东西吧?”慕容云姬拿起画卷,好笑的打开:“嗯,把你装在这里面,我有九成把握带你离开北海,但你应该不是只想这样吧?否则一开始就不会答应那个陈宵来到这里了。” “来这里自然想把事情彻底解决......”张瑞缓缓将千机盒闭上后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原本千机盒里出现其它锻法,我都有相应计划,只是没有现在这般稳妥。” “你想要做什么?” “我要见尉迟鹏!” “尉迟鹏?”慕容云姬皱眉:“我没见过那家伙,不知道有没有把握,但能号称宗师之下第一人,实力应该在那秦方之上,那样的高手我可没把握能保得住你,你应该知道,我实际上的能力其实没有其他人想得那么厉害。” “我自然知道......”张瑞叹气。 无论是秦方也好还是那尉迟洪也好,都被慕容云姬的气势给吓到了,但慕容云姬本身是墨画构成,尽管搜集了不少鬼血,但其实是不够的,无法打消耗战,面对秦方那样的高手,若是不能在十招以内分胜负,现在的慕容云姬其实根本撑不住。 “但没办法,既然决定来冒险,那就得把事情解决,而这里面所有人里,最有能力解决事情的其实就是那尉迟鹏。” “按照你之前分析给别人的情报,那尉迟鹏不是最大嫌疑人吗?” “你也知道是给别人看的......”张瑞冷冷道:“来的路上,就听陈宵说起二十年前的幽云之战,那时候我就在想,三千打十万,脑子抽了都不可能打输,尉迟家的荣耀绝对有问题,但绝对不是尉迟鹏,那玩意.....从来不会寄宿在病体身上!!” “你猜到是谁了?” “能让尉迟鹏天天见到的,可不止名单上那些,有一个人因为自身没有武力,也不是术士,尽管名声不小,却最是容易被人忽视,但那怪物最擅长的能力就是改造根基,若是二十年前就开始了的话,那人现在恐怕不弱于任何顶尖武者......” 慕容云姬一听便明白是谁了。 罗三爷!! 第三十章 :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您..... 半个时辰前....... 守卫在北院的护卫数量不多,比起夫人颜氏所在的南院和太子所在的东院,这里守卫稀薄的吓人,在北海这个地方,又是冬季,白天没有日照的情况下,当真是寒风瑟瑟,凄冷无比,守卫稀薄让这里更是看起来有些凄凉,很难想象尉迟家的家主会被安排在这里。 家主所在的房间一处炭火都没有,但整个房间却温暖无比,只因门口处的一个守卫...... 那护卫看起来三十岁不到,面容清秀,身材也不算魁梧,但只要是武者靠近就知道这是一个厉害人物,他只坐在门口,整个房间就温暖如春,如一座烘炉,甚至都能吸引到一些松鼠慢慢靠近,院子里的猫也大多靠近了房间。 “钟大人,用饭时间到了,今日厨房做了鹿血粥.......” 中年男子继续闭眼养神,只是点头回应:“放旁边吧。” “大人......”其中拿着饭盒的护卫靠近压低声音道:“钟家六位公子四位小姐已经安排上船,入选名单里除了大房的太太外,还有三房家的夫人.....” “三嫂书香门第出身,父亲钟太青是白鹿书院的副院长,琴棋书画精通,更通经义国论,选她是因为她能补足家学,武夫不代表不懂墨水,今后想要翻身,家学不得过于单薄。” “大人说得是......可您.......”对方刚想说话,却又被男子突然睁眼一瞪,顿时将话又吞了回去。 此次尉迟家多半已经完蛋了,但尉迟家根基深厚,在北海外很多岛国都有生意,保留火种退到北海,未来终归是还有一些希望,钟家是附属家族,尉迟家兴盛的时候跟着吃香喝辣,如今遭难了,自然也不可能不受牵连。 家族里在军中任职的估计一个也跑不了,成年男子比较重要的,也很难逃得了,朝廷需要一个交代,若是重要人物走得太多,必会出兵追击,那便可能一点火种都留不了了。 可不管怎么说,钟羽作为家里最有天赋的子弟,三十岁的一品先天武夫,大内比武时还打平了青山派的掌门,如此天赋之人,本应该一起撤离北海的,却非要留在这里,守着那快要死掉的尉迟家主。 “让家里其他房的人不要再起名额争执,让二嫂也不要闹了,若是再闹,她那上船的儿子、女儿,就丢海里去......” “是......”护卫抬头,刚想回话但一下就愣住了。 不知何时,两人之间多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大约一米出头,看着无比单薄白嫩的女孩,在这寒风瑟瑟的天气里,这般单薄的孩子若是放在外面,都会引起很多人的担心,可放在这里就很惊悚了! “你什么人?”护卫纷纷拔刀。 “住手!”钟羽立刻喝住所有人,他脸色凝重,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拱礼:“不知哪位前辈降临?有何指教?” 大白天的,没有任何征兆,活生生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两米不到的范围,在刚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这一群人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以对方这种鬼魅般的身手,如果想杀自己,自己刚才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反应。 “我家先生要见尉迟鹏!” 几个护卫脸色一变,但却没有鲁莽怒喝,他们都是有眼力劲的,也明白这样一个人能大白天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代表什么。 什么时候世间有这号人物了?难道是传说中那些练功练到返老还童的怪物? “不知前辈口中的先生在哪儿?”钟羽小心翼翼问道。 “你没资格见,也没资格问.....”女孩冷冷道。 钟羽咬了咬牙,算着如果出手会有多少胜算,不说胜算,至少能拖延多少时间,让家主先逃离这里等到支援...... “让她进来吧。”屋内.....厚重疲惫的声音响起,很多护卫一怔,都说尉迟老爷现在已经昏迷不醒多日了,没想到还能说话的,难怪刚才钟大人不让他们说尉迟家的坏话。 “是......”钟羽犹豫一瞬,最终起身:“前辈这里请.....” 进到房间后,慕容云姬终于见到了别人口中的军武第一人。 此时的尉迟鹏看起来无比虚弱,脸色蜡黄,但正坐在床榻之上腰板挺得笔直,慕容云姬能明显感觉到对方体内有一股蓄势待发的力。 像一座冰封的火山,但其内的能量却是惊人可怕。 “你留着这一击是为了等幕后的人?”慕容云姬皱眉看着对方道。 “是......”尉迟鹏勉强笑道:“但看样子姑娘不太像幕后之人。” 慕容云姬没有多话,展开画卷,里面穿着绿色官服的张瑞直接走了出来。 还真是方便呀...... 张瑞看了看四周心中感叹,若是此次失败,可以考虑多找几只画灵,这样全家都可以藏在画卷里,让慕容云姬带着他们全家逃到海外去,也算有条后路。 “张大人?”尉迟鹏眯眼道。 张瑞闻言看向对方,心道:看样子尉迟鹏还是能控制院子的,自己刚来不久,对方就知道自己信息了。 “下官张瑞,见过国公大人。” “张大人不必客气,您能为了国家大局,甘愿来北海冒险,已是世间少有的气节,若是此次某能渡过此劫,定交下你这个朋友。” 张瑞闻言却是叹了口气。 “张大人是觉得尉迟家渡不过此劫?”对方笑着问道。 “尉迟家能不能渡过下官不知道,但国公大人怕是不行......” 尉迟鹏闻言定定看了张瑞良久,最后点头道:“我明白了,张大人是想来让我出手的?” “是......”张瑞行礼:“那怪物一直没有动手,就是因为对您没有把握,可一旦国公大人没撑得住,死于疫病,那它便能吞噬您的一切,别说这北海,怕是这世间都不一定再有对手,再配合它本身的疫病能力,便是天下人的劫难!” “看来张大人已经确定是谁了?” “罗三爷!”张瑞直接道。 “你说什么?”一旁一直沉默的钟羽瞬间炸裂,在知道钟家九成的人都要给尉迟家一起陪葬时他都没这么震惊过。 而相反,尉迟鹏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只是短暂的错愕,但脸上却并没有那种不可置信的神情。 “看来国公大人并不惊讶......” “先生这么荒谬的话,家主自然不会惊讶!”钟羽冷冷道,在这个尉迟家,他最倾佩的便是罗三爷,从小先天有缺,无法练武又无法参加科考,却硬生生凭借其能力成为尉迟家最受尊敬的客卿,心底深处,他甚至钦佩罗三爷更甚尉迟家主。 尉迟鹏伸手拦住了还待说话的钟羽,看向张瑞叹了口气:“张大人是怎么猜到的?” “二十年前幽云之战,国公大人大破幽州铁骑,斩首近十万,下官不是不相信两军对阵,可以以少胜多,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不少,但几十倍的兵力悬殊还能全歼的下官翻遍历史书也没看到过。” “结合如今出现在北海的情况,下官大概有了猜测,国公爷应该二十年前就看到过这种疫病的对吧?” 钟羽瞪大眼睛,刚想怒喝反驳,却被尉迟鹏先开口道:“张大人当真不凡,当年的事,全京城无数大世家都想找我尉迟家的破绽,推翻那次功劳,但都做不到,张大人竟一眼就看出了当年的真相,若非张大人看起来如此年轻,我都要怀疑您就是那位算尽天下的天机先生本人了。” “不敢与那位前辈比肩......” “可是张大人,您既然猜出了当年的真相,为何会认为被附身的是罗三爷而不是我?” “以那怪物的能耐,如果是在国公大人您身体里寄生了二十年,而且当年还吸收十万大军的血肉,哪里还可能是什么半步宗师?也根本就不需要去扶持什么太子。” “别说是国公大人您,恐怕是一个稍微有资质的武人,在十万大军的精血供养之下,也早成为天下大劫了,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当年那怪物附身的,不仅毫无天赋,还可能是一个先天残缺之人,只有这样,才能成长得这般缓慢。” “原来如此......”尉迟鹏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悲色。 “大人曾经就没怀疑过?”张瑞好奇道。 “怀疑过的......”尉迟鹏点头:“那一日的晚上他突然提议出兵,像是知道了北齐大军内部会发生什么事,我就怀疑过的,只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再做过什么,渐渐的,我便没有了戒备。” “那这一次北海疫病,您就没怀疑他?” “也怀疑的......”尉迟鹏苦笑:“只是我想不到他有什么动机?我尉迟家发展势头如此之好,只待太子登基,便是大晋第一军武世家,他是我们首席客卿,地位自然水涨船高,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 直到刚才张大人告诉我,那怪物能靠着屠戮别人弥补自身先天不足的时候,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 --------------------------------------------------------------- 南院: “没想到呀......”罗三爷看着一脸冰冷的尉迟鹏,嘿嘿笑道:“千算万算,没算到会出现这么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小子,居然能知根知底,你运气怎么每次都这么好呢?” “我以为......我们虽不同姓,却是有着堪比骨肉血亲的情义!”尉迟鹏缓缓站起,浑身气血爆发,如一轮升起的太阳,整个院子的水分几乎瞬间干枯。 再次看向这位从小到大的兄弟,尉迟鹏眼神再无一丝温度和犹豫。 原来从一开始对方的目标就不是太子,他从头到尾对方要杀的就是尉迟家,原来.....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自己!! 第三十一章 :宗师! “骨肉血亲?”罗三爷嘿嘿怪笑,幅度之大,似乎笑得浑身都要散架了。 可噼里啪啦一阵筋骨活动之后,原本岣嵝的老者挺直了腰板,筋骨粗壮,肌肉虬结直接撑破了那身伪装用的厚实棉衣。 “缩骨术?”尉迟鹏点头:“这种酷刑一般的法子你为了伪装用了二十年,当真难为你了。” “因为只有还是那般弱小,你才会放心用我.....”罗三爷冷笑:“不是吗?尉迟少爷?” 尉迟鹏一愣,这个称呼他很久没听过了,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第一次帮这家伙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喊自己,随后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 “为什么呢?”尉迟鹏还是忍不住问道:“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 “从主人对奴仆的角度来说,你的确够厚道了。”罗三爷冷冷道:“重用、赏识,给我机会,吃饭同桌、睡觉同席,如果你一开始就一直明确是主公与臣下的关系,或许要好很多。” “但你偏偏要假惺惺用什么兄弟情义......” “我一直将你当做骨肉兄弟。”尉迟鹏认真道。 “然后呢?你娶了兄弟曾经暗恋的人?” 尉迟鹏闻言看了一眼已经冰冷的妻子,深深吸了口气道:“这么多年了,你还耿耿于怀这件事?你已经结亲生子多年,我以为你早就过去了。” “过去了?”罗三爷笑得浑身颤抖:“少年时,我以为我与你是兄弟,所以曾在你面前大放阙词,曾指着颜氏华丽的马车豪气的说着,终有一天,我要鲜衣怒马,拜将封侯,娶那严家的女儿,你那时候怎么回我的?” 尉迟鹏一愣,时间太过久远,但他的确记得,那一年两人都是最轻狂的年纪,醉酒高楼之上,都曾吐露过自己的志向,那之后,自己还为对方送过几次信,却没想到,颜氏最后喜欢上了自己这个送信的小子。 “我没想到,你对颜氏如此执着......” “我对颜氏并不执着。”罗三爷收起笑容:“你还是不明白,所以呀,你们这些天生的贵子,根本不明白我这样的人想要的是什么。” “我问你,当年在北地,我立功无数,现在龙椅上那一个明明知道我的能耐,为何不给我封侯?” 尉迟鹏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原因有二!”罗三爷冷冷的竖起两根指头:“第一,在他认知里,我是你的人,我做任何事的功劳都会算到你头上,若封了我,便会让你离心,所以一切功劳都算在你这个大晋军神的头上,我.....永远都只是一个幕后军师。” “第二,我没有任何背景,无法习武,没有术式传承,纵有一些算计的能耐也只能依附你们这样的强者才能生存,所以笼络我不如笼络你,反正我也会继续效力。” “你......”尉迟鹏欲言又止,突然有些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了。 “那个少年的梦很早就没了!”罗三爷冷笑道:“一次又一次的现实让我知道,我根本和你们就不是同路人,你娶了颜氏,没有任何负担,是因为你知道,我与颜氏这辈子都不可能,为何你会这么想?因为你本质上和那皇帝是一个想法,你从来就没把我当什么骨肉兄弟,你认知里,我从来就不可能与你们是一路人......” 轰! 罗三爷的声音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重,气势随着话语高涨,一个岣嵝老者此刻完全蜕变,如初生的太阳,在这寒风之中耀眼无比,只一步,整个南院的地面都如蜘蛛网般裂开,气势如鸿,哪怕是尉迟鹏早有准备,也诧异无比。 对方此时的气势,在他眼里,不下于当年一人挡住朝廷大军的易大师! 毫无疑问,这是.....宗师之境!! --------------------------------------------------------- “殿下亲自约见,还真是让吾等荣幸,不知这种时候了,殿下约吾等是想说什么?” 北海城外,太子府一伙人还是来见了三皇子李玉,除了有龙将军做保证以外,也因为陆生等人隐约猜到,对方想做什么。 “陆先生是个聪明人,难道不知道本王找你是做什么?” “殿下如今稳操胜券,其实没必要与我们合作。”陆生皱眉道。 “怎么会?”李玉笑道:“首先本王没有稳操胜券,其次就算本王稳操胜券也没必要赶尽杀绝,你们都是各大世家精心挑选给太子的班底,这一点本王从未有过记恨,我那父皇偏爱长兄,早早就断了剩下兄弟所有机会,你们世家跟风无可厚非,但如今不同,一旦太子没了,本王作为唯一的贵妃之子,难道没有投资价值?” “殿下是否与那妖魔合作过?”陆生皱眉道。 “是......”李玉点头:“她提供了情报,本王要做的便是顺势而为,但本王决没有参与谋害你家陆二郎的事件当中。” “殿下可知道那东西有多危险?一个画灵混入了皇子之中,一旦它谋划成了,会是什么后果?” “本王当然知道!”李玉郑重道:“但本王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所有皇子中,本王是最为清白的,我母族秦家是千年世家,那妖物不可能替代得了秦家的嫡女嫁入皇室,相反,本王的其他兄弟皆是普通官员之女,最是不容易自证清白,太子若没了,投资本王最无风险不是吗?” “殿下说得有道理......”陆生看向李玉身旁的龙承:“龙将军也这么想的?” 龙承没有说话,他的名字是爷爷取的,龙家子嗣单薄,到这一代只剩他一根独苗,出不得任何差错,如今的局面,太子殿下已是穷途末路,他作为龙家唯一的嫡子,不可能把赌注全押在太子身上。 “我明白了......”陆生点头,深深吸了口气:“殿下想怎么做?” “掩护秦方与你们一起回去,以龙将军和秦方的实力,对付现在病入膏肓的尉迟将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情报里说,尉迟家那几位都有可能是那怪物的寄生者,你们应该也清楚,那样的怪物放出来是什么后果,把他们都杀掉,北海军群龙无首,你在以太子令稳住北海军,则一切尘埃落定!!” ------------------------------------------- “洪将军要做什么?”张瑞看着躁动不安的尉迟洪最终起身要往南院走,他直接让慕容云姬拦住了去路。 “张大人!!”尉迟洪指着南院:“你刚才也感觉到了吧?” “额.......”张瑞顿时有些尴尬,他还真感觉不到。 到了现在,几乎没人相信自己还是一个凡人,南院里爆发的威势很可怕,但他真感觉不到里面发生了啥...... 钟羽此时脸色复杂无比,他本人是非常崇拜罗三爷的,一个无法习武又无法科举的人,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在他看来是逆境求生的最佳正面案例,却没想到是一个阴谋家,还是一个为了一己之私能谋害一城之人的怪物..... “宗师!”尉迟洪咬牙道:“我这辈子只见过一次,便是带着北海军参与围剿天云城那一次,一人一剑,可敌千军万马,您让我父亲一个病危之人去对付那样一个东西,您怎么想的?” 张瑞叹了口气:“既是宗师,您去了又能怎么样?” “让大军围剿......” “厉害的武者大军留得住吗?”张瑞无语的看着对方:“一旦让他跑了,就真可能找不到了,尉迟鹏将军还是会死,太子也会死,你们尉迟家养了这么一个怪物出来,您觉得天下人会怎么看你们?” “可......”尉迟洪急了:“也不能让父亲送死呀。” “不一定是送死......”张瑞摇头。 “张大人可知宗师与半步宗师的区别?”钟羽皱眉道。 “大概知道一些吧......”张瑞笑道:“虽然本官不是武人,但也不是完全不懂,可那怪物并非完整的宗师。” “什么意思?”尉迟洪连忙问道。 “也许在身体力量上,它已经达到那个水准了,但境界上绝对没有......”张瑞分析道:“罗三爷不是武学世家出身,没有任何家学支持,曾经也不是个武人,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得到力量的这些年里,也不敢轻易暴露,没有与人交手成长的可能,下官虽是一个外行人,但至少也知道,武道这种东西,不是光有力量就行的吧?” “这......”尉迟洪与钟羽顿时互相看了一眼。 “国公大人则不一样......”张瑞压低声音,幽幽的看着里面:“他虽现在虚弱无比,但他的境界还在,以前一直跨不过宗师的门槛,是因为他没有把握与宗师人物一战,毕竟他背负了整个尉迟家,不会轻易拿性命开玩笑,但这一次不一样,一个没有境界的宗师,是他这辈子能选到的最好的对手!” “您的意思是......”尉迟洪眼睛猛地瞪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但又带着无比的期盼。 宗师......尉迟家心心念念的了几百年,如若成了,可比一个太子亲戚要有用得多! “一切都得看国公大人本身了......”张瑞看着里面,一脸高深的样子,实际上心头完全没底。 绝境突破,那是王道漫画和小说才有的内容,现实中很大概率是被活活打死,如果尉迟鹏死了,他会第一时间让慕容云姬带自己跑路,那样一个成长没有上限的怪物,已经不是自己该考虑怎么对付的了,而是全天下的人该考虑怎么对付...... 而且现在变数不小,外围等候的李玉,那个画市里的主人,心怀二心的太子府幕僚,还有那个陈宵,没一个简单的。 之所以自己会选择这一条路也是为了快刀斩乱麻,如此复杂的局面当中,时间拖得越久越麻烦,而且这一次也是为了实验一件事。 张瑞再次看向自己身旁悬浮的钢笔...... 补全设定没有副作用,而若是之前曾经没想到的设定再补上去,那是否会有副作用呢? 第三十二章 :人心 “不太对劲......” 进城之后陆生等人第一时间就发觉了不对。 “尉迟府的戒备降低了。”几个太子府幕僚也反应了过来。 之前尉迟府戒备森严,哪怕现在因为李玉带兵而来的原因让大部分北海军抽出去与之对峙,但尉迟府的戒严也太松懈了些,除了门口几个护卫以外,一路进到尉迟府内,居然一队巡逻的护卫都没看到。 “不是降低戒备......”龙承只微微闭眼便听得清楚:“是人都撤了。” 他听得到,方圆数千米都没有巡逻的脚步声。 “撤了?”太子府的人都是一愣,陆生眉头一皱:“难道太子殿下已经......” 尉迟府一直坚守到现在,就是在等着太子殿下翻盘,都到这一步了,不应该提前撤走才是,除非太子已经没戏了。 想到此几人连忙加快脚步,可还在离太子十丈远的时候,龙承和秦方都感觉到了,太子殿下所在的东院位置里,有两人的呼吸声。 “陈宵?” 进到太子屋内,房间里总共就三人,负责炭火的丫鬟,卧病在床的太子,最后一人便是坐在太子身旁的陈宵。 “龙将军来了?”陈宵看向龙承,连忙起身行礼。 龙承则是微微皱眉,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陈宵看起来有些违和。 “尉迟家的人呢?”陆生皱眉问道。 原以为太子殿下没了,尉迟家已经跑路了,可眼前太子殿下明显呼吸顺畅,并未有什么问题,那尉迟家没有人就显得很诡异了。 “尉迟家应该是出了什么事。”陈宵叹道:“不过并未告知在下,也是,对于尉迟家来说,陈某始终是一个外人。” 龙承等人皱眉,很突然的,他与秦方猛地看向北面的位置,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了?”陆生皱眉。 “宗师.......”龙承吞了口唾沫。 他龙家上一次出宗师已是三百年前,那一位老祖成了宗师后只活了八十年,却保了龙家两百年的富贵,龙家这几百年来倾尽资源,都没有再出过一位,没想到一个北海的蛮子家族,真就有了这等机缘? “是尉迟鹏吗?”陆生等人连忙问道。 “不太像......”秦方皱眉,他见过尉迟鹏几次,这个气息和尉迟鹏不太搭...... “走!” 龙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带头朝着北院而去,剩下的人只犹豫了一瞬,也都纷纷跟上。 房间里很快就又只剩下那丫鬟、太子还有陈宵。 看着热闹转瞬而逝,陈宵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缓缓上前关上房门,走到太子床前坐在一旁:“殿下先把汤喝了吧.....” “辛苦爱卿了。”太子脸上带着深深的苦涩。 他刚才看得清楚,所有人从进屋确定他没死后就不再关注他一眼,哪怕之前忠心耿耿的龙承也是这样。 父皇教导他看人多年,如何看不出这群手下已经有了退路? “看样子我那三弟已经有了打算......”太子喝了口陈宵喂的鸡汤后看向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试着和他们一样找个后路?” “李玉那个人持身不正,何况那么多世家子弟都往那里走,我去了又能得多少青睐呢?不如一头赌到底,您说呢?” “先生倒是有意思。”太子苦笑一声:“就怕要让先生失望了。” “殿下不必太过悲观,如此绝境之下,却能突然出现张大人那样的奇人,想来便是殿下命不该绝。” “那县令真的可靠吗?” “天机先生的批算从不出错,如若他就是当年先生算的那人,那太子殿下一定能渡过此劫。” “好!”太子看向对方,很认真道:“不管心中怎么想,此时未弃孤,孤便认定先生,若孤还能登上那个位置,先生当为左相!” “谢殿下!”陈宵连忙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先生去吧!”太子幽幽道:“孤等你好消息!” “是!” 陈宵起身,回头之时旁边那尉迟家的侍女顿时大惊失色,连手中的炭火都掉到了地上。 眼前这人刚才还是一个年轻俊俏的男子,怎么变成了一个老头子? 如果太子府的人在这里,一定也会震惊,这哪里是什么陈宵?分明就是他们一直想接过来的田野大师! 看着对方慢去的身影,太子眼神中满是疲惫。 若非无人可用,他哪里会重用这一位? 田野是最早投靠他的一品术士,按理来说应该更受重用才是,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从熟悉这位大师开始,自己就一直提防着他。 这是一个心思深沉来历古怪之人,科举出身,没有任何家族支持,却能意外的成为一个术士,还能走到如今的高度,很多人都只以为他擅长的是灵媒之术,实际上这一位擅长的是幻术! 一个擅长幻术的术士在刑部多年,却没有上报朝廷,鬼知道他走到今天用了多少手段? 就比如这一次,他毫不犹豫的便杀掉了陈宵,替换了对方,陈宵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可他为了规避危险,以更安全的身份进入北海,说杀就杀了。 这样的手下怎么看也是非常危险的,可现在.....他也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这危险之人身上了。 ------------------------------------------ “这是......” 龙承的脚步是最快的,只不到几个呼吸,就到了北院高墙之上,看到了让他呼吸紊乱的一幕。 北院的院子里,此时如飓风肆虐过一般的狼藉,造成这一切的却是人力,一个连自己都看不清楚的身影,不断的在试图冲破风暴中心的那位高大男子。 龙承一眼就认出,风暴中心的那一位,正是尉迟家百年不出的天才,如今军方风头最盛的国公爷:尉迟鹏。 但他立刻便疑惑起来,原本以为那宗师气息是尉迟鹏突破所致,如今看来完全不是,可那有宗师之威的是谁? 快到残影的速度,让龙承这样的高手都完全辨别不出对方,很难想想象尉迟鹏能躲过这样的速度,此时的尉迟鹏就像飓风中的落叶,可无论多么可怕的天象,始终无法奈何这弱小的树叶。 “看来那就是情报里邪祟的附身人了。”秦方的声音在龙承身旁响起。 “是罗三爷?”龙承足足看了半刻钟,才终于将那人影认出。 “那个先天残缺的罗三爷?”秦方一愣,那邪祟附身能将一个先天残缺之人变成宗师? 一下子两人内心一震,之前那画灵口中情报不全,并不知道为何邪祟附身那宿主会甘愿被其驱使,可如今看来,似乎找到原因了。 圣人也罢,先贤也罢,只要是人皆有私心,如果只是一个单纯制造死亡的邪祟,怎么可能让人听它的?必是有天大的好处,以利诱之,才是理所当然! “原来如此.....”秦方看了一阵后顿时明白了一切因果。 “杀戮他人,便能壮其自身,这等邪祟,当真不能存在于世!”龙承冷冷道。 “可谁能留得住他?”秦方皱眉。 对方那速度,别说城外那些士兵,只要对方一心想逃,无论是自己还是龙承,连对方影子都追不上。 一个有宗师肉体的邪祟,何等可怕之事?关键是它还能造成如此可怕的瘟疫,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难怪连画市之主都容不下它,强调它必须死在这里。 “国公大人不一定会输.....” “将军确定吗?”秦方皱眉看着场内,那风暴之中,罗三爷的速度匪夷所思,身体没有碰到任何东西,所产生的力道已有如此破坏力,毫无疑问,尉迟鹏只要中了一下就会连渣都不剩。 “对方很聪明......”龙承幽幽道:“以速度来掩盖自身武道不足,以力破巧、以速破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确是这个道理,但如果单纯的速度快就能赢的话,这世间武道还真就是一个笑话了。” 秦方闻言看去,的确发现,尉迟鹏看似危机,但却每每在关键时刻能躲开对方,凭借那风流,每次都能提前预判对方的动作,缠斗至今,一次都没有被碰到。 这样下去的话...... “国公爷是离宗师最近的武者,而眼前这东西,就是他最好的对手,真是好机缘呀......”龙承眼中带着羡慕。 秦方却微微撇嘴,是好机缘你怎么不上?如若你有把握,完全可以借这次机会一起悟道才是,为何在旁边干看着? 还不是没有把握? “那就是你们口中的小女孩?”龙承突然看向了高强对面位置,那里还站着一个够资格观战的人。 秦方闻言点头:“是......张县令身边的人,剑术一流,直逼易大师。” “就这么一个丫头?”龙承眯着眼,此时对面的慕容云姬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冷冷的扫了这边一眼。 “有点意思......”龙承点头,随即道:“若尉迟鹏败了,我们三人一起出手,可能留下那怪物?” “那得看那怪物损耗程度......”秦方凝重道:“若是国公大人能重伤它,或有点机会。” “那如果国公赢了......”龙承幽幽道:“你拦住那小女孩的把握有几分?” “嗯?”秦方一愣,随即皱眉道:“如果那女孩要对国公大人出手,以一敌三她胜算应该很低吧?” “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拦住她有多大把握?” 秦方先是疑惑,但随即下一瞬便想明白了对方的话,有些诧异的看着对方。 “您要对国公大人出手??” 第三十三章 :我信张大人的..... “您要对国公出手?” 秦方很是疑惑,他不太明白对方的动机在哪里,投靠三皇子多一条路,不代表彻底放弃太子那里,如果国公尉迟鹏真的侥幸赢了,那么太子殿下一切危机不都解决了吗? 所有疫病都是因为那邪祟而产生,邪祟一死,大概率疫病就会消失,太子会活下来,尉迟家会活下来,一切危机都会解除。 龙家在京城早就是众人眼中坚定的太子党,也是当年陛下指定给太子做内城班底的军武世家,如果说尉迟鹏输了,龙承可以考虑后路,可如果尉迟鹏赢了,为何还要对尉迟鹏出手? 拥有宗师的太子地位不是更加稳固?即便有献祭全城的污点,可如今邪祟已除,完全可以甩锅给邪祟不是吗?说是为了除掉那可怕的邪祟,太子府的术士动用了禁术,最后还是国公大人以命相搏,才最终侥幸胜了那能威胁国运的邪祟。 如此说法虽然肯定会有世人怀疑,可以陛下对太子的偏爱,必然会包庇到底,再加上宗师级别的尉迟鹏全力支持,太子殿下的地位说不定会比之前更加稳固,这种情况下,不立刻回归太子麾下还对尉迟鹏出手,脑子坏了吗? “看来.....你并不知道......”龙承却反而很意外的看了一眼秦方。 秦方一愣,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投靠宫里那位,多少会知道一些这关键的情报,看样子并没有......” 秦方心中一跳:“您是指什么?” “这个世上,只能有六个宗师!”龙承只淡淡说一句,便不再继续。 秦方闻言心中大震。 这句话......他好像听师傅说过。 江湖门派林立,但天下宗师却一直以来只有五人,潮起潮落似乎都没变过,师傅曾说过,自己若留在门派,永远不可能成为宗师,因为门派没有那个位子,只要没有那个位置,你再厉害,资质再高,都没办法成为宗师。 那时候他想询问为什么,但师傅对这个话题却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师傅想把成为宗师的机会留给他的独子陈宵。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还会从龙家这位独苗口中再冒出来。 天下只能有六位宗师? 为什么? 这是什么规矩? 如果超出六位会怎么样? “你如果帮我这一回,我便告诉你......”龙承看着对方很认真道:“将来若你有机会的时候,我也帮你一把,如何?” 秦方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有种感觉,这个情报会很重要...... “只是挡住那个女孩?” “是!”龙承点头:“只是挡住那个女孩,尉迟鹏那一边,不需要你出手!” “好......”秦方长吸一口气:“希望龙将军到时候遵守承诺!” 那女孩是一个很纯粹的剑者,挡住这样的人其实很麻烦,一心修剑的人一般会很极端,而极端的人总能有出奇的爆发力,他就曾见过不少剑术大师只一合就赢了同级别的武者,也遇到一合被别人打烂的。 若非必要,他非常不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手,但龙承抛出的东西他却拒绝不得,他总觉得如果没有这个情报,他这辈子可能都到不了宗师之境。 两人片刻间达成协议,而下方的交手却持续了相当夸张的时间,从晨曦到正午,从正午到午夜,围观的人为了看清楚这场比赛都耗费了大半精力,而院子里的两人却似乎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 很难想象,一个病入膏肓的武者,面对传说中的宗师强者,居然能撑到一天一夜! 其中最无聊的要属张瑞,他根本没有上墙的资格,其实上墙了也没用,以他现在的眼力根本就看不清任何一人的动作,但一天一夜没人做饭当真是要了老命,可他感觉到那严肃的气氛,又不好意思去问什么时候做饭这种话题。 饥肠辘辘呀,偏偏又冷得要死,但又不敢乱走,离了慕容云姬保护,张瑞可不觉得外面有多安全。 终于,外面太子府的人匆匆跑来,报告了一个非常严肃话题。 “将军,三皇子殿下已经带兵到了城墙门口,说与您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但报信的人下一瞬就发现,这北院里的人无论是谁,都对这个消息毫无兴趣的样子...... 之前尉迟洪是那般竭力阻止李玉入城,可如今听了这消息,甚至站在墙上连回头看自己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大人?”那幕僚又看向后面赶到的陆生等人。 “你去拖延一下......”陆生也是头也不回。 那人愣住了,什么情况这是? “尽量拖延,如若拖延不住,便让他进来吧,以疫病为由,想看太子殿下最好让他离远一些.....”陆生再次多了一句。 “这......”那幕僚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总感觉这群人.....好随意呀。 但实际上却是如此,无论是尉迟洪还是陆生等人都知道,眼前这一战结果比什么都重要,尉迟鹏赢了的话,作为太子党的他们,这一局就算渡过了,而且尉迟家将会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而如果输了,三皇子进来也是要帮着擦屁股的,那个能制造疫病的怪物,拥有宗师之能,没有任何人挡得住它,它的出逃恐怕会比太子出事更让王朝动荡。 “出剑了......” 慕容云姬突然开口,所有人顿时绷紧神经,虽然他们早就是绷紧的神经,但此时显然到了高潮,尉迟鹏避了一天一夜,终于主动出手了! 而这一次出手,就代表...... “只差一点了!”龙承瞳孔一缩,拼命压住内心出手的冲动。 北院内,无数残影消散,那一直让众多高手眼睛无法锁定的黑影终于停了下来,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剑伤并不深,只是表皮划破,可是.....对方能伤得到他! 到这种地步了,我难道都还不如他吗? 罗三爷浑身颤抖,瞳孔中的黑色不断放大,一股阴冷无比的气息不断酝酿,让本就冰冷的温度再次骤降。 “上天.....是何等眷顾于你......”罗三爷的话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比的恨意。 尉迟鹏则是无比复杂的看着对方,他都没想到,自己心中的同袍兄弟,恨自己到了这种地步。 “我付出如此代价,几十万人的性命,却还是不如.....一个世家子弟天生的资质吗?”罗三爷的声音到后面竟带着无比的凄厉:“天道如此不公吗?” “天道不公?”尉迟鹏喘着粗气冷笑:“你感叹不公,那无辜死掉几十万人又去哪里呼唤公平?” “说得禁术的决定,你尉迟家没有同意一样。”罗三爷闻言更是冷笑:“你与我有何区别?你没有主动做这样的事只是因为很多东西你天生就有,而当你要失去一切的时候,你面对你口中的几十万人命,可曾有半点犹豫?” 尉迟鹏:“........” “都是狼何必装羊呢?你.....外面那些人,你们哪个又不一样呢?” 墙壁之下,张瑞听到了这番话,眼神莫名,人到了有些时候,和邪祟还真没啥区别,自己如果有一天,也有主宰千万人命的一天,是否也会变得如周围这群豺狼一样呢? “前辈......”此时站在慕容云姬身边的,却是最后赶来的陈宵,看到两人终于停了下来,陈晓低声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话题:“您觉得国公大人能赢吗?” “希望很小.....”慕容云姬淡淡道。 “为何?”陈宵好奇:“国公大人不是已经能伤到它了吗?” “若是全盛时期或有七成胜算.....”慕容云姬看着气势如虹的国公,嘴里却是很不看好的冰冷的话语:“他的体力到头了,只有一剑的机会,刚才那一剑是他最后的试探,下一剑若不能胜,便是力竭等死的结局。” “哦?”陈宵闻言抿了抿嘴唇:“原来如此......” “你还站着干什么?”陆生瞪了一眼还在原地发呆的幕僚:“赶紧去呀。” “是是是!”那人连忙行礼就准备退下。 “诶诶诶,那位大人等一等.....” “嗯?”幕僚回头,看向了那个唯一上不了城墙的那个人。 “张大人?可有什么指教?” 这个神秘的县令,是三皇子殿下叮嘱过的,最需要注意的人。 “那个.....咳.....麻烦大人出去的时候吩咐一下下人,帮下官带一份饭谢谢。” 幕僚:“........” “来了!” 城墙之上的人可没心情去理会那个破坏气氛的县令,因为最后一刻的高潮很快就开始了! 这一次是尉迟鹏主动出击,没人想到尉迟家主以游龙枪闻名天下,剑术也是这般厉害,寒光一闪连龙承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出手的,那一道划破黑夜的剑芒便覆盖了所有人眼中的世界。 那一刻哪怕不懂武的陆生都感觉得到,尉迟鹏跨过了那一步。 天下宗师.....终于又多了一个! 所有人都被这一剑吸引,唯独墙下的张瑞微微叹了口气,脑海中回忆着与这位国公大人最后的对话。 “张大人....我若不成,您能否......” “我会解决......” “可若我不成......” “您放心......无论您成与不成,我都会解决,这样说,国公大人可安心了?” “好.....我信张大人!” 第三十四章 :我其实一开始就看得到...... 谁赢了? 光影交错,就如慕容云姬预测的那样,国公大人只有力气挥出最后一剑。 踏入宗师的一剑,岂是一般凡人能轻易看的?一瞬间所有人只感觉好像整个院子被切成了两半,也有人感觉好像是整个世界被切成了两半。 但龙承和秦方却看得出,其实是他们眼中的光影被切成了两半而已。 这一剑的确有宗师之威! 噗...... 鲜血喷涌,罗三爷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可却没料到,捂肚子的手也在这一刻被一分为二,他的速度.....终归没能躲过这一剑...... “动手!!” 龙承声音无比轻微,但身体的动作却迅猛如雷,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朝着场上的国公扑了过去。 秦方也在那一瞬动了,他锁死了龙承可能被慕容云姬袭击的任何方位,挡在那唯一的拦截点上,浑身绷紧严阵以待。 老实说他挺佩服龙承的,这国公虽然可能已经竭力,可毕竟已经突破到了宗师之境,这种时候还敢出手,是真拿命在赌啊,到底是何原因,让他如此容忍不得尉迟鹏成为宗师之境? 但此时他没办法去细想,那神秘的丫头非常危险,容不得自己有半点分心.....咦? 秦方突然愣住了,就在自己锁住那丫头所有可能进攻的路线时,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只冷冷看了自己等人一眼,便消失在墙上,很明显没有入场的意思。 什么情况这是? 秦方连忙回头,那画面让他顿时一愣....... 院中龙承直接一剑没入那尉迟鹏的胸膛,而那高大的国公大人此时却如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任由龙承一剑穿心,脸上的笑容凝固,双眼紧闭,面色青灰,没有一点生气。 “爹!!”尉迟洪顿时怒吼,如猛虎一般朝着龙承扑了过来。 陆生等人也是震惊诧异,反应过来后也是大声怒斥:“龙承,你干什么?” 秦方微微皱眉,没有去拦尉迟洪,这拦那小丫头可以借口说是为了防止她伤害尉迟大人,可现在这种情况,拦尉迟洪那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刚才自己等人亲眼看到的,输的不是罗三爷吗? 为何场上只剩下国公大人? 而且很明显,此时的国公大人......已经死了!! “幻术!!”龙承抽出宝剑,尉迟鹏高大的身影依旧屹立不倒,强大的气势仍在,但身体里已无半点生机,只片刻,龙承就反应了过来,脸色铁青。 但来不及解释,眼前便是尉迟洪如风暴一般的拳影...... “住手......”龙承此时不便伤人,但尉迟洪悲愤之下拳劲惊人,隐有突破一品之威,竟让龙承无法换气解释,导致越发着急。 如果现在这边死的是尉迟鹏,那就代表,另外一个更危险的存在已经跑掉了!! -------------------------------------------- “还真是没想到,最后会落到你的手里.......” 东院的外围,被斩成两截的罗三爷脸色灰白,不断的有血水溢出,伤势不可逆转的在不断恶化。 那场决斗所有人看到的画面并不全是假的,幻术这种东西便是要真真假假,想要骗过场上两个顶尖的武者,九分真的内容是必须要有的....... 那一剑罗三爷的确没挡得住,但用出那一剑的国公却在剑成之时便已油尽灯枯,这一战最终只能算两败俱伤...... 其实这样的伤他身体里的那东西不是不能解决,可他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并不想解决,只因为眼前这家伙的一句话。 “你是愿意成为全天下讨伐的恶灵,还是成为皇家供奉的图腾呢?” 一句话便让体内那家伙停止了任何手段,乖顺的跟着来到了这里。 罗三爷知道这玩意和自己没有任何感情,从头到尾都是利用关系,可如今自己如破布一样被抛弃,他还是心有不甘,努力了这么多年,失去了这么多,他不甘心是这样的结果。 “你没必要挣扎......”拖着罗三爷的田大师声音低沉:“一个是没有根基的落魄户,此次事件过后大概率会被全天下人追杀,一个是未来的储君,有无数机会给它提供更高质量的血肉,该怎么选它不傻。” “呵......太子殿下,如此尊贵的身份,也要与老头子一样,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吗?” “这个世界不是怪物活得下去吗?”田野笑了:“那些千年世家背后供奉的都是些什么玩意,你我心知肚明,你体内的那东西难道不想成为供奉吗?它难道愿意冒着这么大风险,成为全天下人的敌寇?” “你什么都没有,靠你建立一个新的世家,加入供奉系列,成为阴神之一,前路何其艰难?无数年来,一个世家的诞生比一个王朝还要艰难,便是因为天下的蛋糕就那么多,你凭什么能分一份?” “太子储君,坐拥江山,皇室供奉的资源,你拿什么比?你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几十万的生灵屠戮,换来的力量还不如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头子,依附于你,何时才能看到希望?” 罗三爷眼神冰冷,他这辈子最恨的便是天道不公,自己一步步走到如今,现在连邪祟,都要看身世的吗? 自己终归......还是要输给这些人? “嗯?” 很突然的,田野停下了,月光之下,田野身上黑气升腾,无比凝重的看着前方那道瘦弱无比的身影。 “姑娘不好好保护你家大人,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那瘦弱的身影,正是之前毫不犹豫离开北院的慕容云姬。 “田大师.......别来无恙?” 慕容云姬手中的画卷里,传出了张瑞的声音。 “张大人果然是术士一脉的.......”田野眼眸深处幽光一闪,开口笑道:“自有画市以来,无数世家都在培养能炼化画灵的术士,但却没一个成功,张大人几日功夫就能做到,当真了得!” “田大师过奖了。” “大人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田野很好奇,他的幻术若无提前意识戒备,便是拥有判官眼的王尚书都识不破,这张瑞看起来何其年轻,居然能破自己的术? “一开始便看出来的......”张瑞很诚实道。 “一开始?”田野微微想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我明白了,在富春县的时候,您故意装傻,实则是对田某身上用了什么手段,记住了田某对吧?” “额.......”张瑞语气带着一丝古怪:“随你怎么想吧。” 事实当然不可能是对方想得那样...... 富春县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对情况完全不了解的穿越仔,哪里有能耐识破如此阴险的一个术士? 之所以第一时间就确定是他,是因为在画市钱师爷家的时候,他就从未被对方幻术迷惑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眼里,从头到尾对方都是田野本身的那副老头模样,他也亲眼看到,在钱师爷家里的时候,那爆体而亡的才是众人口中那位陈先生。 当时他心头万分不明白,明明那姓田的就在一群侍卫眼前,但那群侍卫却都在沮丧田大师的死亡,而且包括皇子殿下都称呼那田大师为陈先生...... 那时候自己就意识到,如果不是周围人眼瞎的话,那就是自己的眼睛比较独特。 后来几番试探证明,的确是后者。 “小小一个富春县,竟藏着您这样一尊大佛,不知张大人拦着我,是想做什么?” “交出那东西......”慕容云姬长剑一指:“饶你不死!” “这是太子要的东西!”田野冷笑。 “谁要也不行......”画中的张瑞声音冷淡:“这种东西,不该存在于世,更不能进入皇家。” “殿下您可听到了?”田野笑着看向慕容云姬身后,那东院门口,虚弱无比的太子不知何时已经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到了院外,看向那只有半截身子的罗三爷,太子殿下眼中激动的泛红。 “张大人.......”太子喘着粗气,一字一顿道:“你当真要阻孤?” 慕容云姬头也没回,很显然她对于什么太子命令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但画中的张瑞便有些纠结了。 “殿下,您当真要与这种怪物同流合污?”张瑞的声音带着沉重。 太子一愣,随即好笑道:“你们这群术士世家的人,供奉的阴神哪个不是手中千万条人命?同流合污?当真好笑!!!” 阴神? 画中的张瑞眉头一皱,太子殿下恐怕默认自己是什么术士世家的人了,可那阴神是什么?术士的神通大多来自邪祟,那这阴神难道是...... 一个有些可怕的猜想在张瑞心中浮现,这个世界.....难道如此扭曲的? “皇室之人,不得沾染邪祟,这是规矩不是吗?”张瑞大胆的试探了一句。 果然,这句话过后,太子顿时沉默,张瑞看到这反应,顿时验证了心中猜测。 原来如此...... 那些所谓的术士或者说术士世家与皇家的关系.....原来是这样的? “不管张大人出自哪个术士世家,孤承诺,只要您不暴露孤,孤会尽全力扶持.......” “抱歉殿下......”张瑞摇头:“规矩不能变,世间这个规矩如果都坏掉了,后果下官承担不起,殿下您也承担不起!” “明白了......”太子点头:“杀了他!” “是!” 第三十五章 :混进来了一只羊...... 随着太子的话音一落,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灰白之色,天空、树木、花草、甚至偶尔路过的飞鸟全都化为灰白,唯独太子与那田先生还与常人无异,仿若脱离这诡异的世界之外。 慕容云姬脸色不变,但明显能感觉到,空气没了。 “田先生与张大人一样,出自隐藏世家。”太子坐在门槛上,那旁边的侍女都变成灰白色呆滞在原地,他则不在意的喘着气道:“这么多年,没人知道他隐藏的术是什么,情报里一直都将田先生定为一品术士,实际上田先生有着六部主官级别的超一品能耐。” “所以田先生才是殿下您的杀手锏?”张瑞声音依旧淡定。 太子微微皱眉,陷入术中,没有一点慌乱,田野也没敢轻易出手,这姓张的县令果然不简单。 “先生出自隐世世家,应当知道这天下的规矩,天下阴神的数量是商量好的,大晋千年来更换的次数不过两次,极为稳固,任何曾经错过机会的世家想走到那一步都会遭到它们的针对,哪怕传承再好,家族的子弟再厉害,也抗不了大势。” “投靠孤是唯一的机会,田先生出身的世家在前朝可是鼎鼎大名,只因当年争天下时站错了队,被迫成了隐世世家,他是家族最优秀的子弟,刚进京城时田先生二十七岁,是天下最年轻的三品术士,如今他七十七岁,却还是没能给家族挣到一个席位,张大人这般能耐想必背后家族绝不逊色田先生,但若没有孤帮你,先生就是有天大能耐,也上不了台面!” “谢殿下指点......”对方的招揽顿时让张瑞彻底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这个世界的确是扭曲的,其实他之前就在想,天下术士都是靠邪祟的力量来实现超自然的术法,朝廷对此也防备极深,这一点可以从术士行走都必须带着监视的武官就可以看出,朝廷其实极其不信任这些术士。 但从后面与假陈宵也就是田先生日常聊天又大概得知,天下术士世家已成规模,甚至能对抗皇权,这种情况下,两方是如何合作?朝廷内部的官员又是如何分配? 现在听太子这么一说,张瑞彻底有了个大概。 这世界邪祟遍地,需要大量术士进行控制,而掌握邪祟的术士世家又拥有着让君王忌惮的力量,如今看来,天下掌朝的帝王大多都是军武之家出身,这一点张瑞也不觉得奇怪,任何小说里,都少有法师当皇帝的例子。 天下军武支持皇帝,术士家族也支持皇帝,形成两股势力平衡,这两股势力之间是什么关系暂时不得而知,但术士世家之间现在看来应该是默契的合作关系,这一点从太子口中的阴神便可以猜出。 张瑞不知道阴神到底是什么,但大概能猜得出来,术士力量来自邪祟,阴神大概率就是更强大的邪祟,邪祟需要人命供养,要成顶级世家,必有给力的阴神供奉,而强大的阴神必然需要大量的人命供奉,量一多必然遭到人群反噬,所以数量必然不能太多,也就是席位有限! 现今在京城的那些大世家恐怕就是当年站队太祖成功的那些大世家,这些大世家帮着朝廷稳定世间秩序,防止邪祟和隐士世家作乱,但朝廷也必须供养他们背后的阴神,这种局面之下想换走任何一个世家恐怕都是很难的,唯一的机会便是皇权更替时,有那么一丝机会。 田大师二十七岁入京,蹉跎五十年都没找到一点机会,如今看样子是要在这一届太子这里赌一把大的。 “但殿下应该知道,世家之所以支持皇家,就是因为你们不是术士之家......”张瑞幽幽道:“您若供养一尊阴神,是没有世家会支持您的。” “天下的格局早就该变一下了!”太子起身:“九卿之官,全被世家垄断,这本就不合理!” “太祖大人当年以画市起家,最终却被迫放弃画市,将画灵新贵斩尽杀绝,除了画灵的特性过于危险怕把握不住以外,世家的压迫也是其中重要的理由吧?连太祖那样的强人最后都无法改变格局,太子殿下想靠着这样一个邪祟便做到?”张瑞冷冷道:“殿下过于天真的想法实在让下官难以苟同!” “事在人为......”太子冷冷道。 张瑞在画中叹了口气,这种打破世间规矩的天降猛男不是没有,但眼前这太子明显不是,他不明白田大师为何要把赌注放在这么一个人身上,但自己却是不能应的。 人生在世,总得有点底线,一个靠着瘟疫吞噬人命的诡异,被未来储君拿在手里,还要悄悄用来对抗世家,鬼知道他会从哪里祸害一些人命来填。 从自己卷入旋涡以来,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豺狼,按理来说在这样一群豺狼包围中自己也要随波逐流才能过得更好。 但老子偏不愿意...... “下官曾多次听说,殿下曾向陛下提议减轻徭役,甚至提出以工代赈之法改善天下民生,世人皆说殿下有仁君之相,想必这么多年的形象绝不只是单纯的伪装,殿下为何如今改变得如此偏执?” “孤受够了!”太子缓缓站起身来:“这种没有力量的感觉.....” “原来如此......”张瑞点头,差点死去,还是靠着术士的力量才起死回生,生死都在一群术士手中掌握着,作为君王,定是忍受不了的。 想要亲自掌握这股力量,将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无可厚非,但这样一来,那便彻底没得谈了...... “丫头.....动手!” “真够啰唆的......” 慕容云姬脸上终于出现了鲜活的表情,孩子笑起来本是十分可爱的,但无论是太子还是田大师都下意识后退。 那笑容像猛兽看到了猎物,是嗜血的渴望! “杀了她!”太子惊慌道。 田大师是超一品术士,背后的家族术式不逊色九卿之家,虽然没有阴神供奉,但提前准备的力量能杀宗师之下任何武者,这是他保证过的,也因此自己才敢站出来,试着招揽这一位。 但如今他有种感觉,田大师或许预估错了...... ------------------------------------------ “阴阳幕!”赶过来的陆生等人纷纷停留在东院外围,此时整个东院都陷入一片灰白之中,赶过来的无论是陆生这群术士还是龙承与秦方这两个半步宗师,都不敢轻易踏足。 “这是什么术?”龙承直接皱眉。 “前朝欧阳家的成名术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陆生眉头紧皱。 世家若不依靠王朝,很多术式都会中断,强大的术式需要强大的阴神,而没有朝廷支持,敢供奉阴神的世家都会被诛灭,当然,也有一些底蕴深厚的家族可以勉强维持,降低供奉,隐匿世间,暂时潜伏..... 可大晋已兴盛千年,那些前朝隐藏的世家,按理说阴神早就降格了,欧阳家虽曾经大名鼎鼎,可也不应该经受得住千年的衰败,没想到还有欧阳家的后人能用得出这样的术。 “欧阳家......”秦方微微点头,脸色淡然道:“我那蠢货师弟便是死在欧阳家手上的......” “能破解吗?”龙承皱眉。 “难......”陆生摇头:“欧阳家当年依附前朝兴盛两千七百余年,家族大半的时间都占据九卿之首的位置,得到的资源难以想象,阴阳幕传到今日极可能不全,没有阴神庇护威能也大打折扣,可即便如此,没有三个以上的超一品术士我都不建议硬闯。” “超一品术士......”龙承脸色难看,那是九卿级别,自己现在去哪里弄三个来? 话音刚落,很突然的,那晨光都无法透进去的灰白世界便一分为二,众人诧异之下纷纷后退,唯独龙承和秦方呆立在原地。 好纯粹的剑意!! 外人看不到,他们两个却能感觉到,这传闻中千年世家的术式,就是被人一剑砍断的。 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武人的剑居然能破术式,还是破这样的术? 给他们的感官就像打开了一个新天地,因为武者与术士的对决,想要赢往往都是在术士发动术式之前,如果武者能直接破掉术士的术,哪里轮得到术士世家这么猖狂? “田先生?” 灰白世界一分为二,一起一分为二的还有田野的身体,包括他身后那半截罗三爷的身体。 这时候所有人才看清,施术的术士居然是他们一直以为已经死掉的田大师! 而另一边,一身官服的张瑞与坐在门槛上脸色苍白的太子静静对视。 对于这个结果张瑞一点都不意外,很多人都误以为慕容云姬和他们一样是武夫,实际上并不是,慕容虽是剑仙,但实际上属于的是练气士一脉,在他废稿的世界观里,练气士修行的法门就是用来克制邪祟的。 剑仙能破万法,既克邪祟,自然也克制靠邪祟施术的术士,慕容云姬是那个时代最出色的剑仙,而这个田大师不过是一个连京城圈子都还没挤得进去的落魄世家术士,哪怕现在剑仙实力未恢复,张瑞也从未觉得慕容会输。 “殿下......这是?”陆生吞了口唾沫,有些小心翼翼问道。 “咳......”太子缓缓起头,看向一分为二已经气绝的田大师,幽幽道:“孤都不曾知,这田大师好大的野心!!” 躺地的田野瞳孔逐渐放大,嘴角无力的勾起一丝苦笑。 这世间当真可怕...... 余光看向了站得笔直的张瑞,心中疑惑。 这少年不愿与太子合流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 突然的,他笑容一僵,他居然看到少年眼中对自己满是怜悯? 原来如此...... 田野顿时想要大笑,原来这豺狼的世界当中,居然混进来了一只羊! 第三十六章 :升官? 事情很快就定性了,罗三爷被邪祟蛊惑,屠戮北海满城百姓,太子府的人和尉迟家为天下苍生,不得已动用禁术对抗,尉迟鹏将军以及尉迟家大半子弟战死,最终勉强诛灭邪祟。 田野大师居心不良,居然还想挟持太子从而谋夺那邪祟,幸得富川县张县令识破,众人这才将这狼子野心的邪术士击杀,北海事件至此彻底落下帷幕....... -------------------------------------- “太子是这么说的?” 秦方回报三皇子李玉之时,李玉听到太子最后那话时顿时忍不住乐出了声。 “殿下觉得不对?”秦方皱眉。 “哈哈哈......”李玉忍不住捧腹大笑:“本王还以为,我那兄长平日里装得那般仁义谦和,真是父皇生错了种,现在看来并不是嘛。” 秦方:“........” “那田野若真是欧阳世家出来的,哪里会去图谋什么邪祟?他欧阳家背负的邪祟难道还不够多吗?” 秦方闻言也叹了口气,他投靠宫中多年,对术士世家也多少有些了解,阴神这种东西,一旦供奉了想要脱离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欧阳家当年何等盛况?供奉的阴神不知有多少,如今没落千年,能活到现在恐怕都不知付出多少代价去摆脱当年那些阴神,还要去招惹一个,怕是吃多了。 其实很多人都看得出,田野就是投靠的太子,只不过最后事情没成,被太子卖了。 “我那太子兄长还真是心大......”李玉摸着下巴:“太祖老爷都没敢干的事,他倒是真敢干,以前没看出来他这么有种的?” “殿下......如今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李玉伸了个懒腰:“打道回府呗,本来就是来凑凑运气的,看样子我这皇兄气运未尽,还有段时间可以折腾。” “殿下不失望?”秦方好奇道。 “不算失望......”李玉笑了:“以前觉得没有任何机会,但现在却不这么觉得了,本王兄弟中居然还有那样的存在,太子殿下又有如此雄心,还有那来历神秘的张大人.....以后京城有得热闹了,哦对了,你确定最后是那小女孩用剑破的术?” “是!”秦方郑重道:“也许我们都看错了,那小女孩并非一个纯粹的武者,只是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术。” “有点意思......”李玉好笑道:“他一个隐世世家的人,居然坏了太子这么大的好事,又不愿意投靠本王,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就不知道了。”秦方摇头道。 这位张大人,还真是最让他看不透的人。 “既然不知道那便以后再看吧!”李玉起身道:“走,打道回府,咱们回京再看热闹!” “殿下觉得那张大人能进京吗?得罪了太子,应该会被刻意打压吧?” “呵呵......”李玉顿时呵呵笑道:“你高看我那皇兄气度了,被坏了这么大一件好事,哪里肯如此善罢甘休?只是打压可解不了他心头之恨,本王若料得不错,他不仅不会打压,还会向父皇推荐,你看着吧,那位张大人最迟年后,必然进京!” 秦方:“..........” ----------------------------- “神秘的县令?”北海另一只船上,之前去李玉那里谈判的女画皮半跪在船头,报告着此次事情的始末。 “是,没想到,这小小的富春县里,居然隐藏着这样的人物,不仅能带着李玉他们逃出画市,还能解决掉北海城里那怪物!” “有意思......”黑暗中的皇子摩擦着自己白嫩的手指,嘴角微微翘起:“一个隐世世家的子弟,居然一来就得罪太子,京城里想要出头的隐世世家子弟那么多,他这种开头方式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的确有些不太寻常......”画灵也笑道:“莫不是个傻的?” “傻子有这能耐就有些吓人了。”皇子冷冷一笑:“不过这京城,恐怕今后会热闹了。” “主上,如今太子躲过一劫,必然警醒,以后再想找到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要不要在路上......” “不必.....”皇子微微摇头:“他自己会露出破绽的,我们不用急着出手。” “自己会露出破绽?”画灵疑惑。 “你以为,他为何突然那般胆大,居然想要供奉邪祟打破天下世家的规矩?” “额......”画灵一愣:“难道不是因为野心过大......” “呵......就他?”皇子顿时好笑:“他三十年里我看着他长大,什么德性我会不清楚?他一个守成之君而已,若不是遇到这档子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皇帝把他保护得太好了,花朵一样的孩子哪可能瞬间就生出颠覆天下的野心?” “那是......” “哼.....我若料得不错,必然是身上出了问题。” “哦?”画灵一愣,顿时反应过来:“也是,那般疫病缠身,尽管现在邪祟已死,但身上的损耗却是不可逆的,太子死过一次,又是禁术复活,并且再次感染疫病,寿数必大降!” “他是想利用那邪祟恢复身体元气!” 画灵想清楚后立刻拱手钦佩道:“还是主上看得通透。” 那邪祟能让罗三爷那样先天残缺之人成为宗师,必然有恢复元气的功能,太子殿下如今身子大虚,什么狗屁打破世间规矩是假,想要活得更久才是真! “走吧......”皇子一挥手:“既然那怪物已经没了,我们也没必要待在这里了,回京吧,且看看这只是垂死的病猫如何挣扎。” “是,主上!” ------------------------------------------------ 尉迟府....... “多谢先生!!” 尉迟洪带着钟羽一起,刚进张瑞的房间便直接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两位将军不可!”张瑞连忙上前将两人扶起:“怎得行如此大礼?” “钟羽都与我说了。”尉迟洪双眼通红:“是先生您与父亲商量好后,才破了尉迟家此次危机!” “本官......张某其实并未做什么。”张瑞叹了口气:“那邪祟若不是尉迟鹏大人最后突破境界,这里没人挡得住他,国公大人殊死一搏,救了天下人!” “可若没有大人,父亲便白死了!”尉迟洪脸色黯淡。 那怪物如果被太子带走,尉迟家就必须背这个锅,还是免不了逃亡海外的命运,若没有眼前这位拦住那田大师,断了太子的野心,一切都是白费。 “下官答应过国公大人,自然得尽力做到,将军不必这般客气。” 钟羽很复杂的看着对方,他记得最后这位先生与国公大人的那段对话。 他曾与国公大人说过,无论国公大人成与不成,他都会解决剩下的麻烦,当初他觉得国公大人太过相信对方了,如此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如此狂妄的话,如何可信? 但现在看来,对方没有辜负国公大人。 宁愿得罪太子,也将那最后的麻烦解决掉了。 如此恩情,对尉迟家无异于再造之恩! “先生以后若有用得上尉迟家的,请尽管吩咐!”尉迟洪郑重承诺道:“绝不推辞!” “好......”张瑞却也不客气,直接应道。 尉迟洪听到对方如此直白的回答先是一愣,随即顿时咧嘴笑了起来,他喜欢这样的人,婆婆妈妈的客气反而让人觉得虚伪。 “先生今后如何打算的?”尉迟洪起身后好奇问道。 “这.....暂时就先在北方待着吧。”张瑞笑道:“有你尉迟家照顾着,我在这北方应该过得会很滋润。” “额......”尉迟洪闻言和钟羽顿时古怪的互相看了一眼。 “是.....出了什么事吗?”张瑞有种不好的预感涌出心头。 “这......”尉迟洪苦笑一声:“先生可能还不知,太子殿下昨日便飞鹰传信回京,禀告了此次事情经过,并重点称赞您在此事中的功劳与忠心,据我收到的小道消息,昨日午后,陛下便吩咐了吏部官员,给您定了新的位子,年后恐怕您就要上京就职了......” “哈?”张瑞一愣,自己得罪太子那么深,他都以为这辈子都要待在北方了,没想到还能升官? “先生......”尉迟洪犹豫一下,最终还是道:“太子殿下虽看起来温和仁义,但实际上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如今恐怕是恨上了您,先生到京之后,还请万分小心。” 张瑞:“.........” “当然,如果先生愿意,也可辞官,我尉迟家在北海远洋诸国也有多处布置,先生前往海外,我尉迟家必全力供奉先生您身后的家族,只要先生一句话,我们立刻安排。” “额......这暂时不必了......”张瑞顿时捂着脑袋,去海外?也不是不可以,可自己哪有什么狗屁家族需要对方供养?若尉迟家知道自己背后什么势力都没有,可不一定有现在这么好说话。 要知道,这一家子也是说屠城就屠城的狠人。 “有些好奇,将军可知我被安排了一个什么职位?” “据说是......”尉迟将军压低声音道:“大理寺寺正一职,十分凶险的官职,先生务必小心。” “啊?”张瑞顿时愕然:“大理寺不是三司之一,有何凶险?” 尉迟将军看着张瑞的模样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耐心解释道:“先生居然对京城局势完全不了解,看来先生所在的世家之前过于避世了,在京城各司当中,大理寺一直以来都是最凶险的地方......” 第三十七章 :回家..... “老爷回来了!!” 阴云笼罩的县衙府在收到自家老爷平安无事的消息后彻底沸腾了。 没人会希望自家县太爷的老爷死掉,奴籍之人身不由己,自家老爷还在的时候大家都过得体面,一旦老爷不在了,张家哪怕有夫人丰厚嫁妆在也必然衰败,到时候一经发卖鬼知道会被卖去哪里? 这样正经的官身之家且人口简单,是很难得的...... “吾儿在哪里?” 老夫人更是激动得鞋都没穿好就跑了出去,张老太爷则是拿着老太太的鞋子在后面紧追,张家的两兄妹听到消息也是赶紧跑了出来,全家唯独那掌家主妇罗氏脸色苍白。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死鬼还能活着回来的? 虽然当时她那么做是为了保全全家,但要说没有一点私心是假的,倘若张瑞回不来,为了整个张家的体面,婆母应该不会将她赶出去,而且全家都要依靠她而活,到时候反而会对她客气很多。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夫君活着回来,自己当初为了活命直接将他关在门外,这般狠毒的做法,休了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 一想到此,她死死的咬住嘴唇,鲜血都顺着红唇滴落了下来。 “母亲,您还好吧?” 走到县衙门口的张瑞看到自己老娘鞋都没穿跑了出来,顿时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扶住对方,接过老爹手里的鞋给老娘穿上。 “这大冷天的,母亲也不顾下自己身子,您年纪大了,受凉了怎么办?” “儿呐,你没事吧?”老妇人看到活生生的儿子后这才放下心来,老泪纵横:“可把老娘吓死了呀你......” 之前那巡抚大人亲自来时,他们家都差点准备后事了。 还好自家儿子福大命大,没有被那恶妇害死,对了,那恶妇呢? 反应过来后老妇人连忙凶狠的朝后面看去,想要找到那威胁自己的恶媳,之前为了张家大局哪怕她害死自己儿子她都得强忍着,现在好了,看不扒了你的皮! “没事、没事......”张瑞看着自家老娘一会关心自己,一会像饿狼一样回头在找着什么,顿时哭笑不得,世界大背景改了,自家老娘的性格是一点没改。 “儿呐,到底怎么回事?” 一身花哨红袍的老者也坐到了一旁,好笑的看了自家婆娘一眼,随即关心的看着自己这最有出息的儿子:“那巡抚大人明明说你.....” “儿子运气好......”张瑞抬头笑道:“在那凶险的地方遇到了三皇子殿下,有护卫保护,儿就跟着混出来了。” “哎哟,还遇到了皇子?”老爹顿时稀奇。 老娘则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我的老天爷,事发那天有人在外面叫门,说是当朝皇子,结果被你那恶媳硬生生拦在门外,那是真皇子呀?这可怎么得了哟,我就说那罗氏是个丧门星。” 赶来的罗氏还未靠近,便听到一口一个恶媳,一口一个丧门心,顿时脸色更加苍白了。 “就是,丧门星!”赶来的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女子也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罗氏,眼中满是嫌弃。 “住口!!”张瑞直接起身:“谁让你这么和嫂子说话的?还有没有点规矩?” “哥......”那与罗氏很是相像的女孩顿时跺脚:“她可是把你关在了外面,差点害死你!” “你嫂子不关门,全家都要出事!”张瑞瞪了对方一眼,上前拉住一脸苍白的罗氏双手,温声道:“辛苦夫人了,若非夫人当机立断,咱们这一家子可能就和其他那些遇难的百姓一样了。” 罗氏一愣,苍白的脸色微微回暖,眼中却是不可思议,成亲三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人维护自己。 “儿呐......”老夫人看到自家儿子居然如此维护对方,眉头一皱:“可她.....还把皇子殿下关在门外。” “娘......”张瑞叹气:“那画市尽是妖魔鬼怪,儿子我遇到的是真皇子,敲门的那个就不一定是真的了,这富川县这一次死了好几千人,可不都是这样中招的?那些邪祟,只要能进屋,伪装成皇帝的都有,若非罗氏当机立断,咱们家还真容易出事。” “这......”老夫人听到这里稍微有些后怕,想想也是,这几日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了,富川县不少百姓家里那惨状,当年江南出事的时候他们隔得远,也只是听说死了好多人,哪有这一次亲眼看到来得吓人,据说死的人里没一个全尸,无论是小孩还是妇人,死得那叫一个惨哟。 见老娘还是听劝张瑞稍稍松了口气,自家老娘姓黄,本就比较强势,否则也管不住自家那个吊儿郎当的懒汉爹,但心眼是不坏的,虽然偏向自家儿子,但天下哪个老娘不是如此? “哦对了......”张瑞想起了重要事没说:“娘让人收拾一下,或许年后就得上京了。” “上京?”老娘先是一愣,然后连连点头:“哦哦哦,对了,吾儿在此鬼地方已经待了三年了,按照夫子之前所说可以回京述职了。”随即看向罗氏:“罗氏,你这次陪你夫君一起去,好好打点打点,让他换个好地方,这穷山僻壤的地方,吾儿哪里有盼头?” 罗氏顿时反应过来,抿了抿嘴,原来如此..... 到底还是因为要利用自己的嫁妆钱去打点,用得上自己,所以才没有跟着责怪自己,我就说,这人怎么会突然变那么好..... 之前有机会可以拒绝,可现在......自己做了那种事,如果还不愿出钱打点,怕是在这张家就无容身之地了。 刚想开口应下,却听到旁边自己那夫君突然道:“娘,这一次你们都得跟着儿子上京。” “这是为何?”老娘一愣:“隔壁县令之前回京述职也就一两个月的功夫,然后分配的还是北方,儿呐,咱们家底薄,就算有些打点,估计也分不到太好的地方,大概率还是在这北方,咱们一家子一来一回多折腾,得花不少钱呢,能省的地方省一点。” “娘......我想跟着大哥去京城看一看。”说话的是张瑞的妹妹。 “去去去,凑什么热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乱跑什么?” “娘.......”小姑娘满脸不甘...... “咳......”张瑞轻咳一声:“娘误会了,这一次儿子偶遇皇子,帮到一些小忙,已经有消息确认,儿子年后就要调去京城任职了。” “你说什么?” 全家人顿时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哥,真的假的?”小姑娘满脸惊喜。 “真的......”张瑞有些宠溺的看了一眼那小姑娘,自己这妹妹叫张蒙,名字取得娇小可爱但之前可没现在这么漂亮,记得自己用笔改功名之前,小丫头面黄肌瘦,像根豆芽菜似的,如今白白嫩嫩,虽然手脚因为下地干活有些粗糙,但现在打扮起来也有几分富家小姐的模样了。 “我们要去京城了娘!”小姑娘顿时欢呼的一下抱住自家老娘的胳膊。 “你慢点.......毛毛躁躁的......”老娘黄氏此时也惊喜异常:“儿呐,这消息可靠不?” “应该是可靠的.......”张瑞笑道,尉迟家的消息,想来不会假。 “哎哟,祖上保佑哟!”老爹张鸿此时也激动得拜起了老祖宗。 全家人喜气洋洋,倒是罗氏脸色有些僵硬,她刚才还以为自家夫君是想求她办事,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可夫君当了京官,自己又在之前做了那样的事.....以她对老夫人的了解,大概率是会劝夫君休妻的!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老夫人道:“咳.....那个罗氏啊,你先吩咐下人,做顿好吃的,咱们一家得好好庆祝一下。” “是......母亲.......”罗氏脸色再次变得苍白无比,心知这是对方在支开自己呢。 “不要太过张扬,家常便饭即可。”张瑞回头温和道:“富川县这次死了不少人,咱们还热闹庆祝,惹人非议。” “对对对.....吾儿顾虑得是......”黄老夫人连忙道:“那就按吾儿所说,简单吃一顿就行,你去吧。” 罗氏闻言心中叹了口气,简单吃一顿哪需要自己去吩咐什么?看样子老妇人铁了心想休了自己。 也罢......当年父亲看重张家潜力,以为嫁人就如生意投资,买涨不买跌,可人心复杂,哪有商品行情那般公道?张家现在是崛起了,回头哪里会看得上自己一个商贾之女? 父亲想得太简单了,自己当初也想得太简单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应了自己那表哥的提亲。 “娘,您支开夫人想说什么?” 在罗氏离开后,张瑞也一脸无奈,心知老娘肯定又有主意了。 “你说为什么?”老娘瞪了他一眼:“难得的机会呀,你如今都要去京城当京官了,那可是祖坟冒青烟才得的福分啊,可不能被一个商贾之女给败了,你说京城交际圈里,她一个商人家的姑娘出去应酬,难道不会受白眼?那些京官的女眷哪个不是书香门第?你别小看这些,对你前途影响大着呢。” “就是呀哥!”张蒙在一旁也跟着帮腔。 “你闭嘴!”张瑞回头瞪了对方一眼:“这几年你嫂子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点数?咱们家吃穿用度,能有这样的规格,不都是靠着人家的嫁妆,结果现在有点奔头了就立刻把人家踹了?亏不亏心?你马上也要谈亲了,你夫君若是这样对你你怎么想?” “我.......”张蒙顿时撇嘴,低头不说话。 “儿呐......”黄氏顿时也有些绷不住脸,低声道:“罗氏这两年的确卖力,但也借着你的县官身份在富川县赚了不少银子,咱们也算扯平,加上这一次她将你关在门外不顾你死活......” “那是为了全家安危.......” “狗屁,那就是为了她自己!”黄氏忍不住戳了自家傻儿子脑袋一下:“你呀你,魂被人迷了?” “娘......”张瑞哭笑不得:“刚升官就休妻,这名声你觉得哪家好人家会把女儿嫁过来?您当那些好人家傻呀?这种情况还愿意嫁女的,不是投机倒把之徒就是不看重自家那女儿的,娶来有什么用?而且高门贵女万一娶进来得罪不起,您日子有现在好过?” “我.......你.......”黄氏顿时气道:“你就向着她吧!” “不是向着她,儿说得是事实,罗氏挺好的,儿初次上京,人生地不熟的,与其去攀附什么给力岳家还不如老老实实做事,后宅只要安宁不出乱子,儿就心满意足了,母亲也说了,咱们家底薄,越是家底薄越不要过于贪心,您说呢?” “老婆子,其实咱儿说得也有道理......”旁边老爹连忙帮腔。 “得得得,就老娘是恶人行了吧?”黄氏顿时瞪了过去,老爹连忙脖子一缩转了过去。 张瑞顿时捂脸,当了县令父亲的老爹还是那么怂。 不过他真没打算休妻再娶,倒也不是有多向着罗氏,而是自己被太子嫉恨着,到了那边如果母亲张罗娶亲,很容易中了别人算计,尉迟洪可是说过的,大理寺的官凶险异常,自己到了那边得缩头低调点才是,还大张旗鼓休妻再娶,怕是嫌祸事来得不够快...... 此时门口角落处罗氏悄悄听着里面的争执,见争执有了结果,气色顿时恢复了不少,但眼中却满是惊奇。 这男人......好像和以前是不一样了...... 第三十八章 :京城的两件大事...... 大理寺,正常历史小说里相当于现代的最高法院,在古代凡是涉及死刑的重要案子,都要经过大理寺审核,京城的诸多刑事案件也归大理寺管辖,原本是一个实权不小的机构部门。 但在这个世界就有些不一样了。 张瑞在家休整一天后时,开始回想起尉迟洪给的情报。 京城经过大晋千年打造,已是中原最繁华的都城,但繁华之下隐藏的是诸多盘根复杂的势力和阴影下的鬼祟。 能供奉阴神的大世家都在京城,当年跟随太祖打天下的武勋世家在京城,天下五大宗师有两位也在京城,各大门派在京城也有驻守人,这些特权之子大多是不安分的,再加上不少隐世世家的子弟借着科考前往京城搞事,很多离奇的邪祟案子往往都非常致命。 更何况他这次去任职的时间点也是最麻烦的时间点。 因为在京城马上有两件大事要拉开序幕了。 第一是春闱,三年一次的科考,放在任何古代王朝都是非常重要的盛事,各地学子纷纷赴京赶考,多年所学能否卖与帝王家就看这一次会试。 但这是有鬼神的世界,掌控天下文官命脉的实际上是那些术士世家,各地世家争权夺利,抢夺份额,各显神通,还有很多隐世世家,想要重新入世的,基本都是通过科举先进入皇家的眼中,到时候人员混杂,治安上是最让人头疼的。 尤其是事关诡异邪祟的案子,很多时候都是有人为刻意搞鬼,背后你都不知道会不会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大理寺寺正这个职务掌平决讼狱,审核狱案,职司甚重,看起来是一个位卑权重的好位子,但在京城这种势力混杂的地方,很多时候都会成为背锅的好人选,尤其是没有背景势力的。 第二则是天下大比! 这个世界不止有术士,还有万人敌的武夫,所谓侠以武犯禁,当武夫的力量能到达一定高度,那就是能威胁朝廷秩序的存在,各地那些江湖门派就是典型例子。 太祖当年号召群雄,后亲自封赏各地门派,帮助朝廷维护治安,当地朝廷也会分享一部分好处给门派,甚至会让渡很多武职给门派子弟,以此换取江湖门派的安生,也可以制衡过于强大的术士家族。 在治理江湖武人的策略上,太祖可谓前无古人,从未有一个王朝,能将天下武夫的大比做成举国盛事。 是的,天下大比是由皇家主持的! 由各大门派、各大军武世家,不满三十岁的子弟参赛,依名次,朝廷会赐予武进士的封号,可封官,也可为自己宗门争取到一定产业的免税机会,而且还能获得朝廷赠与的各种练武资源。 不仅好处多多,也是天下门派扬名自身的一大机会,经多年经营,已是天下含金量最高的武道大会。 而时间上就在春闱之后。 文比之后是武比,这位大晋朝的太祖比张瑞想象中要玩得花...... 大量的门派子弟,军武世家子弟进京,武者本就气血方刚,很容易闹出事端,这个时候负责刑法追究的大理寺就显得极为重要了,反正按照尉迟洪所说,每次到这个时候,大理寺都有几个顶锅去死的! 哎....... 张瑞捂着脑袋,看着外面忙碌的一家子,心头复杂。 现在一家人倒是因为自己升官而兴高采烈,只是不知道自己能护着家人这样高兴多久。 太子是吧?报复是吧? 自己可不管是谁,敢伸手劳资就把你手宰了。 “大哥......大哥在吗?”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张瑞一愣,赶紧上前开门。 从声音他就听得出,那是自家老二张宇,他记得很久以前,是自己第几次科考失败然后厚颜问家里要明年束脩的时候,自己这个木讷的弟弟就不怎么喜欢和自己说话了,见面也是尽量躲着自己。 其实原因自己也知道,家里只能供一个人读书,自己作为大哥,在外读书衣冠整整,同是父母的孩子,他却要下地干活,背朝黄土,关键是辛苦一年得来的钱,大半还是要用来供哥哥读书。 一次失败、两次失败,多次失败,再厚的关系也被磨没了。 “怎么了小宇?” 门口的张宇一愣,这是多少年前的称呼了?又不是小时候。 “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张瑞心中一跳,这声哥他是多久没听到了? “进来说。” 进入屋内后,张瑞给对方倒了杯茶水,温和道:“慢慢说,别急。” “娘打算反悔梅家的亲事,大哥这事儿您知道吗?” “我刚回来,哪里会知道这事儿?”张瑞完全没有这两年的记忆,梅家是什么情况他哪里知道?于是试探问道:“什么情况,你详细说。” “哥您这次要升迁京官,娘刚才就找我说了这事儿,说梅家的姑娘已经配不上我,想退了亲......” 张瑞闻言捂脸,老娘怎么尽干这种过河拆桥的事,以前没发现老娘这么恶劣来着。 “大哥知道的,我没读过书,也不识字,搬来这里后就是个闲散人,嫂子的生意也不让我插手,梅家虽是商贾之家,却不是很看得上我,若不是梅二姑娘坚持,我根本没机会娶到那么好的姑娘.....” 张瑞闻言愣愣的看着对方,可以呀这小子,把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忽悠得非他不嫁,以前倒是没发现,这榆木脑袋还有这本事? “你就如此心悦那梅家姑娘?”张瑞笑问道。 “哥......”张宇有些不好意思的扣了扣脑袋:“她确实是个好姑娘,我也是帮忙给家里采买才认识她的,人家虽未出阁,但在家里生意上却是一把好手,梅家的布料店都是她在打理,和嫂子一样,都是持家的好女人。” “哦?”张瑞有些意外,家里居然还有认同自己那便宜媳妇的,原本以为在娘亲带领下,都不待见罗氏呢。 “而且咱们都已经定亲了,哪有平白无故又退亲的道理?小妹想攀更好的人家,愿意顺着母亲的意退了亲,去京城找更好的,但我不愿意。” “这样呀......”张瑞想了想点头道:“好,大哥去帮你说。” “哥,你真帮我?”张宇激动道。 “真帮你......”张瑞无语,这小子怎么眼里尽是不信任的眼神? “你可莫要框我,这里说帮我,晚上转头就帮着娘来说我。” “你这小子......”看着对方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张瑞知道,这倔小子难得求自己一回,若自己办不到,恐怕今后要怨自己的。 “哥答应你,无论娘同意不同意,哥都帮你如愿怎么样?” 张宇闻言呆呆的看着自己这兄长,总感觉大哥好像不一样了...... 以前就算会帮自己,也不会是这般肯定的语气,好像只要他决定了,这个事.....就一定能成的样子...... ------------------------------------------------------- “娘......” 张瑞也没啰唆,毕竟年节就在这几日,过了年节就得上京了,娘亲说不定会快刀斩乱麻,直接瞒着老二退亲,这种事张瑞可不想让它发生。 “儿呐,怎么不多睡一会?以前都有午睡习惯的。” “刚才老二找了我......”张瑞笑道。 “哼!”黄氏一听顿时脸就垮了下来:“是为了梅家姑娘那事儿?” “娘亲英明......” “你少拍马屁!”黄氏顿时瞪眼道:“不行,咱们家现在也算官宦之家,娶的媳妇尽是那种商贾之女,你叫外人怎么看我们?” “那既然如此,之前为何又愿意定亲?”张瑞好笑道。 “那今时不同往日,之前嘛一个是老二死缠烂打,非要娶那家姑娘不可,第二嘛,也是想着他们冯家在本地也算大户,老二无职无业的,娶了那梅二姑娘也算将就,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京官了,上了京城,怎么也能给自己弟弟找个体面的伙计吧?那他梅家可就不够看了。” “你别拿什么名声那一套说事哈,老二不是你,他退个亲不至于影响到你名声吧?” “娘......”张瑞看着老娘那一副强硬的样子,最终叹气道:“老二供了我多少年?” “额?”黄氏一愣,脸上顿时出现一丝心虚:“兄弟之间,谈什么供?你读出来了他也能享到福利,彼此间互相帮衬......” “娘.....”张瑞打断了对方:“这么多年了,老二任劳任怨,家里就我们两个男丁,我读书十年,老二就在地里干了十年,明明比我小五岁,却被磋磨得比我看起来还大一些。” 黄氏闻言低头咬着嘴唇:“那你叫娘我怎么办?当年咱家那情况,只能供一个,你小时候又表现得那样聪明,当然只能先顾着你,老二.....老二那边后面多多补偿他就是......” “我知道,当年咱家的情况是迫不得已......”张瑞温声道:“但如今呢?咱们家情况也变好,理应让老二苦尽甘来,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娘却要棒打鸳鸯......” “我是为他好,他现在一副作死的样子,那是没看到更好的,现在他不听老娘我的,有的是他后悔的时候。” “真到了那时候再说......”张瑞笑道:“总得让他自己选一次,以前他没得选,因为家里的条件就是那样,如今家里变好了,还是没得选,就有些过了......” “行行行,你们都是好人,就我这老恶婆多事行了吧?”黄氏双眼通红,直接气哼哼甩门而去。 张瑞一脸苦笑,微微摇头,但回头一下便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旁边突然出现的正是慕容云姬。 “有一会了。” “都听到了?” “你那些破事我没兴趣。” “那你找我干嘛?”张瑞好奇。 从那北海回来之后,这家伙就说要游历一下,便消失了,都没经过自己同意,如今又突然出现在这里,闹哪样呀? “我要参加那个天下大比!” “啊?”张瑞愣住了,心道:你去参加呀,找我干嘛? “没有门派或者世家担保,无法参加。”慕容云姬抬头:“你得帮我......” 劳资...... 第三十九章 :不对劲.... 寒风腊月,瑞雪丰年,今年的北地的雪格外的大,很多家仅一夜不扫雪就能将房屋压塌,这般大的风雪对于本地很多老农来说是难得的好事,去年是丰年,今年这瑞雪润地,明年估计也是个好年景。 但对于上京赶考的学子就不太友好了。 春闱在三月,北地尤其是靠近幽云地带前往京城大约都要月余,加上大雪封路,很多人都怕耽搁了科考,年前就出发了,一路寒风露宿,好不造孽。 若能每次赶到驿站还好,若赶不到,只能露宿野外山庙,身子骨差点的,死在半路也是常见。 就比如这次,几个结伴而行的书生便被困在荒野之间,一直快到半夜才勉强看到一座庙宇,纷纷激动的驱车赶来。 能参加春闱的,都是举人功名,哪怕出身贫寒,在本地都会有乡绅资助,不至于连辆马车都没有,但在北地这个地方,没有火堆取暖,睡马车里大概率是会出事的,也幸亏同伴之中有一个年纪较大参加过三次会试的老举人,之前记得这荒山之上有一座庙。 “多亏杨兄还记得这么一个地方,要不然咱们今晚可悬喽......”其中一个书生心有余悸的拍掉身上的雪花,这雪大得吓人,几步路的功夫人就差点成雪人了,这要是没个遮风挡雪的地方,真可能出事。 “那可不是......”另外几个文人打扮的男子纷纷应道,也都对那带队的中年男子表达感激。 “都是同窗,客气什么?走走走,赶紧进庙,把火升起,热点汤喝,给马也热点水,这路途遥远,人病了马都不能出事。” “杨兄说得是......” 几个书生连忙吩咐自家车夫把马匹牵到庙内,这外面的风雪,可不敢让马匹待着。 刚一走近便发现庙外卸了好几个马车,顿时心中一喜。 “有人?” 几个书生心中都顿时轻松不少,这荒郊野岭的,住神庙里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心里膈应,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带头的中年书生则是一愣,喃喃道:“这还是挺稀奇的,很少有人会知道这里,咦?” “怎么了杨兄?” “还是官家的马车。”那姓杨的举人指着外面卸掉的马车道:“朝廷特用的辟邪玉牌,刻着鸂鶒,只有七品县官大人才能配给,估计是回京述职的县官大人。” “哟,这还真是赶巧了,也不知会不会是上一届的同窗?” “不管怎么样先进去拜会拜会,先沾一沾前辈进士的运气。” “哈哈,杜兄说得是。” 几人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如果是回京的官员,他们正好可以随行,这样的官员一路上都有地方官差护卫,寻常山匪也会识趣避开,一路上能免去不少麻烦,而且这种缘分难得,说不定能结识一个今后官场上的人脉。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心中的安全感,不知为何,几个书生第一次看到那突兀的神庙之时,心中总有种不安之感,赶路的马夫都说,那马匹好像不愿意靠近这里,让人总觉得有些邪门。 如果不是风雪太大,哪怕连夜赶路他们都不太愿意来这里歇息,如今有朝廷正式的官员在里面,一行人心中之前的不安顿时消减不少。 “什么人?” 隔着老远,庙宇门口便有声音喝问,那声音中气十足,而且不是很客气,但却让几个书生心中更加有安全感。 平日里他们都不太喜欢这种粗鄙武人,但如今这种环境,这些高大的武人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位差爷,我们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从齐县而来,外面风雪太大,路过此地想要休整一晚。” 门口的官差闻言皱起的眉头舒展不少,作为武人,眼力自然也都不错,看到的确都是穿着长衫的书生,各个都带着马车和车夫,于是点头道:“竟是上京赶考的举人老爷,失礼了,快些进来,外面风雪大。” 几人闻言连连回礼:“差爷客气了。” 庙宇内早早就升起了火,几人一进屋就感觉到一股暖气袭来,瞬间浑身一哆嗦,舒服得差点呻吟出来。 仔细看去庙宇内除了好几个护卫外,竟还有妇孺和老人,看样子明显就是一大家子人进京。 几人顿时明白,这不是回京述职而是回京升职的。 机会难得,可得认识认识..... “后生齐轩,见过大人......” “后生罗毅,见过大人.....” 几人纷纷行礼,连那年纪最大的杨姓举人也跟着行礼道:“后生杨杰见过大人。” 行礼间他们也都打量了一下对方,那穿着官服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二三出头的样子,年纪轻轻就已经要当京官了,真是让人羡慕,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杨杰今年都三十五了,这一次会试能不能过都是一回事呢,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下场参加会试,心中也就三五成把握。 年轻的官员倒不端着,连忙起身回礼:“各位不必客气,来,赶紧过来烤火先暖暖身子,柳伯,给他们盛碗姜汤去去寒气,可别让咱们大晋未来的进士病着。” 几人闻言心情顿时大好,纷纷再次行礼笑道:“借大人吉言!” “几位学弟都是哪个书院的?” 这庙宇内的正是张瑞一家子,此时能遇到一群赶考的书生,张瑞心情也好了不少,毕竟这荒山野岭突然出现一座神庙他也有种不安生的感觉,有赶考的书生露宿,说明这里应该是个被读书人常借住的地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禀大人.....我们几人都是北地豫章书院的。” “原来是豫章书院的学弟。”张瑞闻言微笑点头,豫章书院名声他自然是听说过的,与南方的白鹿书院齐名,北地有才学的子弟,大多都会在此书院就读。 “大人听口音不像是北方人。” “嗯.....我江南那边的,之前在富川任职,如今年满三年回京述职。” “富川?”杨杰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可是张大人?” “你认得我?”张瑞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 “哦,只是听老师说起过。”杨杰笑道:“富川卷入了大事之中,县令大人据说救了皇子殿下,被推荐入京。” 另外几个书生闻言顿时脸色一变,前几日是听说幽州边缘有个县城出了大事,还牵扯到了太子殿下,没想到便是眼前这位县令大人。 “侥幸而已。”张瑞笑了笑,看向那姓杨的书生,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莫名。 “大人客气了,能在那样的事情里立功,绝非侥幸,斗胆问一句,大人......可是那边的人?” 这话一出,几个书生脸上神情明显有些僵硬,那边的人是书院里一种常用语,用来划分人群的。 书院有两种人,一种是正经人家的学子,只习文,靠着经学立身,另一种则不一样,他们虽也攻读经学,但却不是靠着那个立身的,同是文人,但那群人与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难怪一个区区七品县官,居然有一整队的官差护送,原来是术士! “算是吧......”张瑞拿起旁边的热茶饮了一口,不在意道。 几个书生闻言互相看一眼,便不再说话,显然没了刚才的热诚。 清高的文人大多不喜欢这群带着邪祟的同窗,即便他们知道,朝廷重权都在这群带着邪祟的人身上。 尤其是现在,荒郊野外,遇到一个身上不知道有什么鬼东西的术士,等下睡觉怕是都不太安稳。 “这个庙宇地处偏僻,本官刚才也是偶然间发现的,你们是怎么找到的?”张瑞慢悠悠喝着茶问道。 几人见对方还愿意主动搭话,一时间也不好拒绝冷场,刚要开口,却被杨杰抢先道:“我们也是偶然发现的。” 几个书生闻言一愣,纷纷互相看了一眼,但都没有反驳杨杰的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杨杰要说谎,但他们自然不想因为一个术士官员而戳穿他。 “这样呀.....”张瑞微微点头,低头摇晃着手中的茶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光。 “你叫杨杰对吧?今年是第几次参加会试?” “后生惭愧,今年已经是第三次参加,若这次还不中,后生便想回老家开个学院了。” 张瑞闻言点头,突然望向其他人:“除了他以外,你们都是第一次参加会试吧?” 这话一出,杨杰脸色一变,刚要说话却被张瑞冰冷的眼神给噎住,旁边几个书生不明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答道:“大人怎会知道?” “猜的.....”张瑞很随意的回了一句,但眼底深处却更冷了。 这杨杰在撒谎,是他故意将这群同窗带到这个庙宇来的,他不止第一次来,恐怕来了很多次,甚至可能不止一次带着自己的同窗来过。 刚才那种情况,他故意挑起话题,让其他人因为自己是一个术士身份而疏远自己,明显不太对劲。 荒郊野岭,明知道自己是一个术士还故意得罪自己,这举动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动机有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刚才会默认他们误会自己的术士身份,有这层身份,这行迹诡异的家伙应该会有所忌惮才是。 果然自己一开始进入这神庙时的感觉没错,这个地方.....不对劲...... 第四十章:神像! “哥,都是进京赶考的人吗?” 女眷自然是和男子分开两个火堆的,位置要靠里面一点,张瑞在询问一些细节后,便起身到了里面家属那一边,而另外一边则留给了那些书生和过来休息的护卫。 比起张瑞这个可能带着邪祟的术士,那些高大的护卫更让那些进京的举人老爷安心,心中更是巴不得张瑞不要回来。 张瑞也是个懂得起的,也不打算自讨没趣,回到家属这边后,找了视野比较好的位置便安心闭目养神起来,他得好好想一想那姓杨的是想做什么。 却没想到正想着,自己那不安分的小妹便凑了过来。 “怎么了?”张瑞睁眼,他注意到不远处的老娘也看着这边,顿时叹了口气,心中也大概明白她们在想什么。 “娘让您多接触接触......”张蒙红着脸小声道。 张瑞嘴角一撇,来之前老娘就打过招呼,小妹的夫婿最好从那些赶考的举人里找一个。 原因也很简单,京城好的门第,他们也高攀不上,张瑞虽当了京官,也不过是一个六品小官,在贵人满地的京城着实算不了什么,再加上家底又薄,想找个很好的人家其实不太现实。 相反,那些进京的举人选择范围就很大了,举人都有进士资质,属于未来潜力股,自己作为京官身份也够,也不说找那种高门学子,找个小康之家的举人还是很有机会的。 对于老娘黄氏的这个提议,小妹张蒙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哥当了官,家里最受惠的还是未出阁的女眷,三姐嫁得早,即便大哥当官了现在也改变不了婆家的情况,还是得帮忙在乡下喂猪,只能说在婆家的处境会好一些,但大的命运却是没办法改变了。 自己则是等到了个好时候,未出嫁之前大哥居然都当了京官,选择范围比三姐当年不知好了多少,这也是为什么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老娘退亲的举动。 之前嫁的也是本地一个小秀才,家境还算殷实,对比三姐以前自然是好不少,可现在有机会嫁举人又不一样了,说不定运气一好,举人中了进士,和大哥一样当了县令,自己可就摇身一变是县令夫人了,命运和当年的三姐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过犹不及.....”张瑞低声道:“你哥我六品官身,那群人能不能中进士还两说呢,太过热情反而落了下乘。” 张蒙闻言噘嘴,正待再说旁边的老娘闻言也点头道:“也是,吾儿如此年轻的京官,刚才与他们那般客气已是不易,太过热情的确不该。” 随即看向小妹:“你也别急,到了京城你哥有的是机会接触那些举子,自然会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 小妹闻言顿时咧着嘴嘿嘿傻笑。 “收一收,看你那点出息!”老娘拍了丫头额头一下,张瑞也是好笑摇头。 比起老二张宇,四丫头显然要现实一些,但心思却不复杂,很多时候还有些傻乎乎的,老实说,真嫁给个读书人他还有些担心丫头受委屈,可惜无论是老娘还是四丫头都听不太进去,只能自己仕途顺利,今后只要能给丫头撑腰,她也吃亏不到哪里去。 不过外面那群人张瑞是暂时不考虑的。 那姓杨的书生行迹诡异,将一群同窗故意引到此处,给他感觉目的不太简单,自己的出现是个意外,所以对方才会故意挑头,让那群书生疏远自己,今日过后,他打算明天一早就启程,若是愿意同行的,自己一路上还可以照看一下,若是没脑子还要留在这里的,估计自己在京城也见不到他们了。 ---------------------------------------- “杨兄,我觉得那位张大人可能是气恼我们了。” 由于人员变多,后面又升了第三个火堆,那些护卫和这群书生也聊不起来,便索性去与那些马夫围坐一起,自己等人隔得最远角落,说话顿时也自由了很多。 “我也这么觉得......”旁边一个胖书生吃着干粮点头应道。 周围人白眼一翻,废话,人家那么年轻的京官,态度如此良好,又是送热汤,又是主动让他们烤火取暖,自己等人最后还是那般冷淡态度,换谁也会恼。 “恼就恼吧......”杨杰却不以为意道:“反正都不是一路人。” “那倒也是......”好多人闻言都点头赞同。 唯独一开始就主动打招呼的齐轩却暗暗皱眉。 一开始因为那张大人的术士身份让他们心中有些慌乱,所以一时间都跟着杨杰的节奏在走,冷落了对方,但现在想想确实没什么必要。 人家好心招待自己等人,又主动亲近,就因为一个术士身份就这般得罪?何必呢? 官场上大半都是那些术士的天下,朝廷九卿更是只有术士才能担任,你难道还能因为术士身份去得罪你的上官? 现在细细想来,从一开始好像都是这杨杰在引导大家这么做,包括现在,很多人下意识就在跟着他的节奏在走。 想到此齐轩笑道:“对了,之前还未问过,杨兄来豫章书院好像才一年吧?之前是在哪里就读?” “之前都是在不起眼的小书院,中了举人之后都是靠着自己自习,连当地的府学都没进,主要也是想让家里减轻一些负担。”杨杰叹气道:“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认为单凭自己就能高中进士,如今看来还是太小看天下学子了,早知如此,六年前我就该狠下心花钱进豫章书院的。” “原来如此......”其他人纷纷点头,他们之中大多也家境一般,豫章书院的束脩可不便宜,若是农家子弟根本就读不起,哪怕是他们这些家境殷实的小户之家,多读个几年也够呛,想要给家里减轻负担也是人之常情。 但齐轩闻言却微微皱眉,能考上举人都会有乡绅资助,都到这一步了自然是拼尽一切趁年轻搏那进士功名,最下策的做法哪怕找个乡绅富户结亲也得去好的书院读书才是,六七年前就是举人的,中秀才说不定才二十出头,难道没一个乡绅愿意投资的? “杨兄可结亲了?”齐轩又问道。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杨杰抬头看向对方笑道。 不知为何,杨杰突然看过来,齐轩心中莫名有股冷意袭身。 “哦,是这样,相识一年多,都没看到嫂夫人过来探望,好奇问一句,想来杨兄应该也是结亲了,可若没有结亲的话,我这边倒是有些推荐。” “哈哈,没看出来呀齐轩。”旁边胖子顿时笑道:“你还有当媒人的爱好?你认识的我都认识,若杨兄没有结亲你准备给他介绍哪家女子呀?” 齐轩白了胖子一眼,随即回头笑道:“小弟有一姐姐,若杨兄没有结亲可以考虑相看一下......” “额.....”胖子顿时噎了一下,不再说话。 其他人见状好奇得看了过来,这齐轩一看便家境不错,年纪是众人中最轻的,夫子也说了,齐轩的文章这一次中进士的概率起码有七成,这般前程考虑姐夫不问他们几个年轻的,却问一个三十好几的老举人? 见众人疑惑,齐轩苦笑解释道:“是这样,吾姐.....之前订过亲,但还未过门夫家便得了急症离世,也导致吾姐在家三年无人问津。” “哦......”众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还未过门克死夫君的名声的确不太好,但以齐轩的家世和他本人的资质来看,配杨杰却是绰绰有余。 “这样呀......”杨杰闻言眼中冷意消散,温和笑道:“难得齐老弟看得起我,愚兄的确没有成家,若是此次能高中,便厚颜上门相看了试试。” “杨兄这是哪里话?”齐轩义正言辞道:“既是说亲,当有诚意,怎能待价而沽?只要杨兄应下,无论是否高中,我齐家必不反悔,而且只要相看成了,我们齐家也可以支持杨兄继续就读豫章书院,您看如何?” 这...... 众人顿时诧异的看了过来,齐轩诚意很足啊,看样子他姐姐亲事的确不顺,难道长得不怎么样?可齐轩看起来仪表堂堂呀。 “好!”杨杰顿时豪爽大笑:“既然齐老弟如此看得起某,那杨某再推辞就是虚伪了,此次会试过后,无论高中与否,杨某都去齐家登门一次。” “那便一言为定!”齐轩也笑了起来。 脸上笑容虽豪爽,但齐轩内心深处却一片冰凉! 这杨杰.....果然有问题!! “各位先歇着,愚兄去方便一下。” “杨兄慢一些。”齐轩关心道:“外面黑,要不叫马夫跟着.....” “没那么娇气.....”杨杰摆了摆手,径直朝着外面而去。 齐轩看着对方背影,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心中则开始盘算着一些东西。 而杨杰出门后则是一路朝着庙宇后方而去,一直绕到了庙宇后方,走到跟前,他往身后看了许久,确认没人后,手便在墙上微微一按,而那破败的庙宇后方居然有一个如此轻巧的机关。 不仅墙体移动,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而墙体移动的位置,正是庙宇前方神像高立的位置。 庙宇前方供奉的百姓家喻户晓的青凤娘娘,属于这方世界道家九十六正神之一,主管四季风雨,与海边龙神一个司职,北方人祈求风调雨顺都是拜的这位正神。 但恐怕谁也没想到,那慈眉善目神像后面却还有另外一面。 看起来也是青凤娘娘的模样,但雕刻的模样却显得阴森鬼气,还带着獠牙,尤其是那诡异的笑容,一眼看去就让人浑身汗毛竖起。 杨杰直接用刀割破手腕,滴落在神像下方,随即跪地三拜九叩,口中不断念道:“鬼门杨杰,跪请娘娘显圣!” 而此时,杨杰看不到的是,在后方远处死角位置,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冷冷的盯着这边,正是慕容云姬。 “嗯......姓张的家伙说得不错,还真有问题......” 第四十一章 :荒神! 怎么变得这么冷呀? 庙宇内,火堆旁的众人睡到一半突然感觉一阵阴冷袭身,明明火堆有守夜的人看着,人人皆都盖着厚实的棉被,但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连随行的武差都感觉手脚冰凉。 张家的老弱妇孺此时更是缩在被子里直打哆嗦。 “娘,起来,把这个吃了。” “这是什么?”冷得直哆嗦的老夫人看到张瑞拿过来的东西后一脸疑惑。 那红色像红色珍珠一样的东西,是用来吃的? “是曾老头当年在京城掏到的玩意,吃了可以活血暖胃,娘亲先吃一颗,对抵御风寒很有好处。” “那个你带回来的曾老头?”黄氏微微皱眉,张瑞这一次回来带了两个莫名其妙的人,一个老头一个女孩,女孩长得粉嫩可爱,虽然不爱说话,如今在张家却很受欢迎,死丫头每天都喜欢围着人家转,那个老头就有些莫名猥琐了,总感觉平日里像只老鼠一样,贼眉鼠眼,不像个老实人。 “娘放心,这东西孩儿都试过,没什么问题,大夫都说了是顶好的补药,您先服下,我给爹还有小妹也拿一颗。” 黄氏闻言这才将那红珠子塞进嘴里,刚一入嘴,那珠子竟入口即化,一股难闻的腥味让她差点吐了出来,但入喉咙的一瞬间,一股暖流顿时让浑身的阴冷驱散,只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了。 “娘,效果怎么样?”张瑞问道。 “好好好......”老夫人点头:“赶快给你爹他们服一颗,哎哟,这天气,冷死个人哟。” 张瑞点头,给家人服用的东西正是画市里收集的精血,此物至刚至阳,如自己所料对抗外邪效果极佳。 他从察觉那姓杨不对劲后就没敢睡,自从那姓杨的回来后,原本暖和的庙内就越来越阴冷,火堆一直是燃着的,外面风雪也不可能再大,大概率便是那姓杨的做了什么。 “哥,这是什么啊?怎么不早拿出来?”张蒙吃完后浑身暖洋洋的,顿时舒服得眉开眼笑。 “这东西没多少,本来是打算极端情况用的。”张瑞压低声音道。 这话倒是没说谎,这么大风雪全家一起上京,路上万一遇到只能露宿野外的情况,这些精血关键时候是用来吊命的,没想到在这里被逼得用了。 “小云云呢?”四丫头好奇道。 晚上本来打算抱着那粉嫩娃娃睡的,结果她浑身冷得像冰块一样,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心想着大哥这东西早拿出来,给小云云吃一颗,可别让那么小的孩子染了风寒。 “出去方便去了,有曾老头跟着没事的。”张瑞看着外面,眼神幽幽。 慕容云姬出去有很大一会了,那个姓杨的早就回来了,但她却没有。 难道是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她? 如果是这样就有些吓人了...... “你们先睡,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哦......”死丫头闻言倒也乖巧点头,此时浑身暖洋洋的,裹在被窝里她也困得不行,很快一家子就进入梦乡,张瑞却不敢闭眼,一直端坐着,等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慕容云姬还是没有出现,他心中顿时沉到了谷底。 但好在一晚上过去都没有再出现其它什么异常,随着外面天色亮起,屋内的温度也开始渐渐回暖,那股让人不安的阴冷也渐渐褪去。 “哎哟,这天是真邪门,老杜,你昨晚睡着没?” 说话的声音来自离门最近那群武差那边,说话的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叫林豹,是幽州州府派来护卫自己的武差头头,是尉迟家安排的,来自尉迟家附属家族之一,在幽州军内担任百户,据说以前在军中担任过斥候,不仅武艺高强,还擅长追踪、警戒,由他带路,不会出一点纰漏。 那被叫老杜疲惫摇头:“昨夜天气不太正常,我运功活血才稍微好一些,就这样睡的话身子恐怕遭不住,你看那几个车夫,嘴唇都冻乌了。” 几个车夫起身,只感觉浑身无力,嘴唇乌黑,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几个武差稍微好一点,但也看起来萎靡不振,不过两个百户头头倒是好奇,昨夜那么阴冷的天气,这些人是怎么睡着的? “昨夜睡得还好吗?” 张瑞走了过来,两个百户连忙起身回礼:“大人,您怎么样?” “勉强凑合吧......”张瑞淡淡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打探,顿时发现,这位张大人倒是气色红润,一点事都没有,他没事就算了,他身后那群张家人居然也都看起来气色不错,一时间心中诧异。 北海事件过后,尉迟家就发动势力把这位县令大人调查了个底朝天,无论从任何情报来看,这姓张的就是一个妥妥的农家子弟,祖上五代族谱都清清楚楚,都是地里刨食的,怎么看也和尉迟家以为的隐世家族不搭边。 这次让他两个来表面上是护卫张家,实际也是试探居多,一路上根据他们观察,这位张大人极为孝顺,一家子平日里的表现也没有任何问题,看样子应该不是假的,或许是上面想错了? 但现在看来这一家子的确不太正常,昨夜他两个四品武夫都冷得没睡着,张家一家子却睡得如此香甜不说,气色还越发的好,对比其他人简直天差地别。 “你们几个什么情况?”张瑞也注意到几个车夫虚到极致的气色。 “老爷......我们也不知道啊,感觉可能染了风寒,浑身没劲。” “昨夜睡着了?”张瑞眯着眼问道。 “睡着了的......”属于张家的两个车夫连忙点头:“入夜就睡着了的,就是感觉死沉死沉的,刚才差点没起得来。” 张瑞闻言心中暗自庆幸给家里人服用了精血,否则可能自己一家也是这种鬼样子,家里的其他奴仆和二弟张宇弟妹梅二包括自己夫人罗氏都还在富川县,原本预计是打理好产业再过来,看来今日离开后得给他们飞信传个消息,尽量要远离这条路,要不干脆等三月过后,河面冰封解冻,走水路算了。 “都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吧,尽量今日早点到达驿站。” “好嘞!”林豹舒展着筋骨起身,浑身噼里啪啦一阵爆响,他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昨日一晚上他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去看下那边的书生,昨日天冷,看看有无感染风寒的。” “大人倒是大气。”林豹嘿嘿笑道,昨日他对那群举人冷落张瑞是看在眼里的,没想到这位县令大人一点不计较,以心胸来说,算是难得的了。 张瑞笑了笑没说话,而是看了看外面,此时天色亮起,风雪似乎都没那么大了,但慕容云姬还是没回来,让他心中很是不安。 无论是画市还是北海危机,都没什么东西能困得住她,这鬼地方到底是有什么东西? “林兄,林兄?” 突然的,一阵惊呼传来,显然是来自于那群举人当中,张瑞神情一凛,对着另外两个武差试了个眼色,几个武差会意连忙走了过去,张瑞则是慢慢退到家人那边,手摸向了旁边的钢笔。 “什么情况?”林豹走了过来,顿时看到这群书生气色比那几个车夫还差,尤其是那个在地上醒不来的那个,好像是叫林业,嘴唇乌黑,浑身苍白,关键是身上还长出了细细的白毛,看起来像死去起码半月以上的僵尸! 林豹倒吸口凉气,几乎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你们昨天做了什么?” --------------------------------------------- 豫章书院门外,书院内的学生正在集体清扫,这是豫章书院的学风,君子不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夫子很多时候还会带头参与春耕,学院年前的大扫除也是由学生和夫子完成。 此时却有一群带甲侍卫拥着一位黑色官袍老者疾步闯进书院,门口的书童甚至都来不及禀报。 “不知学政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出来迎接的是年过四十的副院长赵长青,此时看着对方这架势眉头紧皱。 学政与九卿一样皆是只有术士才能担任,名为监学,实际上负责地方邪祟事件,其职权极重甚至比一方巡抚还要大,若遇紧急事件,学政可以直接调动军队,地方三品以内的武官都得配合。 豫章书院地位极高,北方很多术士世家都有子弟在此学文,毕竟再厉害的世家也要参加科考才能入朝为官,权利再大的官也不敢没事来找书院的麻烦,这般阵仗恐怕是出了邪祟事件! “赵院长有礼了.....”为首的学政匆匆行了一礼后道:“本官收到消息,有鬼教之人隐藏在书院之中,还请院长配合。” “鬼教?怎么可能!”赵院子顿时脸色惊悚,这东西可吓人得很,北地两百年没听说过这样的消息了,他都是从云州州志里看到过,当年那次鬼教事件是如何惨烈。 “院长不用过于惊心,只是一些余孽而已。”学政脸色凝重的看着周围:“还请院长将近期一年新入院的学生都叫过来!” ------------------------------------------------ “前辈......您....您.....您看到没有?” 神庙外面,此时跟着慕容云姬一起出来查看情况的曾老头浑身颤抖,见鬼一般指着前方。 “闭嘴,我不瞎!”慕容云姬冷冷回道。 “麻烦了呀......”她看向前方已经完全消失的神庙,偌大的神庙,从那姓杨的书生再次回去之后,就在两人眼前硬生生就消失了,早知道她就跟着进去了,那小县令这次怕是悬了。 “前辈......这......这是什么情况?”曾老头小心翼翼问道。 “荒神.......”慕容云姬也难得出现一丝凝重:“很多年没看到过了.......” 第四十二章 :死掉的少爷.... “大人您看,人都在这儿了......” 豫章书院内部,随行护卫皆严阵以待,为首的学政也是凝重无比,大晋太祖当年横扫天下,诸多邪教被连根拔起,天下安定后他整合江湖,配合术士世家制衡管理,对邪教是半点不能容忍,整个大晋历史里爆发的鬼教事件只有两起,上一次还是在三百年前。 如今各种线索显示,只是当年的余孽,可三百年苟延残喘还能有余孽,可见传承未断,这种情况其实极为凶险。 “都在这儿了?”学政看过那一排神情紧张的学生后眉头顿时皱起,他的术名神鹰,最擅观人,在京城任京兆府尹十年,三届科举都由他为朝廷监视那些外来隐世世家学子,这么多年,还没看漏过,眼前这群学子要么是厉害到自己的神鹰都无法察觉,要么.....就是一群凡人。 一个余孽如果都能躲过自己的探查,那这个鬼教就过于可怕了些了。 “额......”赵长青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还有两人是一年前的新人,但因为基础扎实,文章风格稳健,便都由我推荐前往京城参与会试了。” “嗯,那看来来晚一步......”学政叹了口气:“根据情报,那鬼教余孽常用手段便是以科考同窗的身份广邀举子一同赴京,而后在半路谋害,朝廷前几年都没反应过来。” “这......”赵长青闻言皱起眉头道:“如若挑选的对象得当,还真不容易被注意到,在这北地天气恶劣,上京赶考的举子每年都有死在半路的,或是遇到山匪或是遇到猛兽,再或者就干脆得了风寒客死他乡,每年不知多少这样的例子,挑这样的下手的确不容易被注意到,只是......这一般邪祟对吾等身体薄弱的书生兴趣不大吧?” 学政低声道:“鬼教的那些东西不太一样,在前朝,那些邪教祭拜的东西还有一个称呼。” “哦?”赵长青顿时有些好奇,关于邪祟的记载,一般只有术士世家才有,普通文人基本都是嫌晦气能躲多远躲多远,更不会想着记录在家里,哪怕他这样学识丰富的老学究对这方面也知之甚少。 “在以前,我们一般都称荒神!” ---------------------------------------------- “荒神?神.....神仙?”曾老头有些结巴起来,这世上不会真有这东西吧? “这就有些说不清楚了。”慕容云姬幽幽道:“关于它们的传闻有很多,有的说它们就是比较特殊的邪祟,可也有说法,说它们是没有人记得的神仙,因无信仰,堕落荒野,是为荒神,这种存在一般会假借正神信仰,建立宗教,谋取神位。” “谋取.....神位?”曾老头吞了口唾沫,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神位还能谋取? 而且能谋取神位不就代表,这世上.....真有神仙? 他有些迷茫了,在这邪祟遍地的世间,真有神仙?那为何它们会容忍世间如此?会让与邪祟共舞的世家掌控世间? “只是听说.....也不知真假......”慕容云姬笑了笑,也没继续多说。 他们那个世间的确有证道成仙的练气士,但从未见那些仙人回来,无论养出多少渡劫仙人,这世间该是多少邪祟就是多少邪祟,从未变过。 不过有一点很有意思,那便是这个年代所谓道家九十六正神,有很多好像都是她那个时代的荒神,有几个好像还很出名,曾惹得几大宗门围攻。 如今摇身一变竟都成万家香火的正神了? 难不成这个世界不仅修炼之人与邪祟共舞,漫天神佛也是如此吗?又或者当年的荒神全都篡位成功了? “前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吧......”慕容云姬淡淡的庙宇消失的地方:“他没那么容易死的,正好我也想看看,没了我,他到底还拿得出什么牌来。” ----------------------------------------- “看样子应该是得了什么疫病......” 庙宇内,张瑞看着那姓林的举人那诡异的尸体,睁眼说瞎话道。 一群人顿时吓了一跳,刚才还打算去凑近看尸体的武差连忙后退,生怕被沾到些什么,几个刚才还一脸悲伤的举人也连忙后退。 “林业老弟平日里身体极好,小时候还练武强身过,哪里曾染过什么疫病?”杨杰冷冷道:“我听闻大人在北海那边,处理的便是关于疫病的吧?” 这话一出,一群举人顿时脸色一变,是呀,他们之前都好好的,一遇到这张大人就出事,如果杨杰说得是事实,难不成真是对方? 他们也听说过,术士身上都带着邪祟,很多时候都会失控,所以一般朝廷都会派武人监视。 几个武差闻言看向张瑞的眼神都有些莫名起来。 张瑞看着杨杰,微微笑道:“北海事件乃朝廷机密,大军封城,消息半点未有走漏,陛下都还未告知朝堂,六部官员都不知道的事,你一个连学费都给不起的举人从哪里知道的?” 杨杰脸色一变,随即冷笑道:“北海城那么大,大人还真以为你们能一手遮天?” “呵......”张瑞懒得和对方继续掰扯:“赶路吧,你们既然觉得与本官在一起不详,那便分道而行,若觉得这姓林的是本官所害,也可以进京告我,林豹,我们走。” “是,大人!” 后方看到这一切的老夫人都一脸疑惑,四丫头也小心翼翼道:“大哥怎么和他们闹僵了?” 老妇人摇头,示意四丫头不要说话,别看她在家里喜欢管天管地,但在外面,她从来不参合儿子与他人的事情,心里也清楚,自己一个农家妇人,很多事都不懂,少说少错。 “老夫人,马车已经收拾好了,先走吧?”那姓杜的百户打理好外面后进屋问道。 “好.....”老夫人点头,张瑞也招呼着其他人准备离开。 “大人等等.....”在张瑞等人已经走到庙外正要离去之时,齐轩赶紧跟了出来。 “何事?”张瑞皱眉。 “后生想与大人一路,不知可否?” “哦?”张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对方身后:“怎的不与你同窗一起?” “实不相瞒.....”齐轩靠近张瑞道:“后生觉得.....那杨杰有问题,林兄的死大概率与他有关。” “为何这么说?”张瑞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 “他来豫章书院不过一年,但却极为擅长交际,一年不到的时间,竟有十来个举子愿意与他一同上京,这个地方也是他带我们来的,再加上之前无缘无故挑衅大人,引导我们与大人对立,行迹太过可疑。” “有意思.....”张瑞笑道:“之前那杨杰说起本官术士身份的时候你们都避之不及,怎的现在就不怀疑是本官做的?” “大人如此年轻,便能升任京官,若需要活人祭祀阴神,有的是资源,何必害一个有朝廷功名的举子?更何况旁边还有武差随行记录,确实没那个必要。” “万一就是因为昨日你们得罪了本官,本官心胸狭窄呢?” “林业昨日一句话没说,若说报复,大人也应该优先杨杰。” “倒是个聪明人......”张瑞语气冷淡:“想跟就随你吧。” 对方很聪明,但他还是不太喜欢这人,对方说起自己想要活人祭祀,到处都有资源的时候,语气很淡然,像是不当回事一样。 这个世界的文人对于术士杀人已经麻木到这种地步了吗? -------------------------------- “这齐轩,怎么跟着那草菅人命的走了?” “就是,当真没一点风骨!” 不少人眼睁睁看着齐轩跟上了张瑞的队伍,语气中各种鄙夷,连与齐轩关系不错的那个胖子书生也眉头紧皱。 中了进士以后,大部分人最终还是会去巴结那些术士官员,因为权利和资源都掌握在他们手中,可是学院里传授的风骨不是这样的,尤其是死去的林业与齐轩关系还不错,同窗死不瞑目,转头就去巴结可能是凶手的术士,当真让人不齿。 “别说了......人各有志......”杨杰幽幽的看了齐轩离开的地方一眼,随即转头叹气道:“那个.....你是林兄的马夫吧?” “小的是......”一个长得高大憨厚的汉子一脸苦色,自己护送少爷赶考,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回去后怎么交代? “那就麻烦你将林兄送回去吧。”杨杰叹道:“我们要赶着上京,便无法跟着相送了。” “各位文曲星老爷客气了......”汉子连忙摆手:“你们有这份心就好了,剩下的,交给小的就是。” 说着便要去背自家少爷的尸身,可走进时看到自家少爷那诡异的模样,他顿时心头发毛,有些不敢上前。 “我来帮你吧。”杨杰叹了口气,竟上前一把将死掉的林业扶起。 众人见状既是惊讶又是心中惭愧,换做他们是打死都不会去碰现在的林业的。 这杨杰兄果然是义气之人。 “谢......谢杨老爷.....”汉子转身,语气中带着感激,他现在就是不太敢看他家少爷。 “不用客气......”杨杰微微一笑,将林业的尸首缓缓的放到了对方背上。 汉子身体顿时一沉,心中惊讶,背后的少爷冰凉沉重,自己从小力气就大,竟差点没背得住,可那姓杨的书生看起来那么瘦弱,居然能将这么重的少爷举起来? 惊讶不到片刻便开始有些惊恐了。 不知为何,从少爷趴到他背上开始,他就感觉少爷在动,一开始还以为是姓杨的书生在帮自己调整位置,但后面却发现人家早就撒开双手与其他人聊天去了,那背后是什么在动? 大白天的,汉子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随后更让他心中发毛的事情发生了,少爷靠近自己肩膀的脑袋很明显的在转动,他虽未回头,却明显能感觉到,背后的少爷在盯着自己的脖子...... “杨.....”汉子赶紧想要开口寻求帮助,可不知为何,嘴巴张开却一点声音发不出来,更让他绝望的是,自己身体也不受控制,竟然僵硬的一步又一步的朝着门外走去。 第四十三章 :鬼凤娘娘..... “大人确定是这里?” 学政的队伍一路从云州赶来,随行的队伍是云州精锐青云卫,带头人乃云州武牧:秦湘。 “神鹰探查是这里,应该不会错。”学政对秦湘相对客气,甚至比之前对巡抚都要客气得多。 武牧乃是朝廷设置在各州的最高武人驻守,每三年有机会轮换一次,由天下大比前十的人可选择性挑战,挑战成功的,则替代原本驻守的武牧,镇守三年,若挑战失败,则由原来的武牧继续镇守。 武牧的好处极多,在当地,有权调集各地门派武力协助办事,朝廷分发的资源也由武牧进行分配,武牧还管理着江湖门派与朝廷职位对接的职能,由他写的推荐信,门派子弟才有机会进入各地军队、衙门协助立功,换取朝廷资源。 秦湘在云州担任武牧已经九年,三届不败,这在云州这么一个竞争激烈的好地方可是非常难得的,其硬实力在天下武牧中都是相当出名的存在。 学政之所以客气也是因为对方的实力以及背后的江湖势力,有他真心协助,很多邪祟事件都要好解决得多。 “可是这个地方根据县城的县志记录,十五年前就荒废了。”身后跟着来的县官连忙道。 “县志上怎么说?”学政看着前方问道。 这里看起来的确荒凉,方圆百里内都没有人烟。 “县志上说,十五年前这座山脉里有座马家寨,里面的村民擅长攀爬,经常会冒险去山里采野生的人参,是有名的参客村落,城里很多药铺都收过他们的参,质量极好,但十五年有一次暴雪,好像导致了山崩,整个村落的人就至此失去了踪影,连尸首都没找得到。” “发生这样的事你们县城不管吗?”学政皱眉道。 “当时在任的县官冯大人曾带着县尉亲自来这里搜查过,看看有没有活口,毕竟那个村落嫁到县城里的人不少,都曾上衙门哭诉过,县令大人也不好推辞,但县志记载,当时连续搜寻过三次,别说人了,马家村在哪儿都找不到了。” “当年那县官现在哪里任职?” “额......” “怎么了?”学政回头,看向对方犹豫的表情皱眉问道。 “冯大人在任的时候就病逝了,之后接替冯大人的是隔壁调任的罗大人,他便再没管过这件事。” “死了?”学政微微眯眼:“那当年的县尉呢?” “也死了。”这次开口的是武牧秦湘:“说起来我还有些印象。” “哦?”学政好奇看向这位持久不衰的武牧大人。 “当年我刚到云州担任武牧,各地县尉按理说每半年都得向我报备县内治安情况,但唯独云山县的县尉马忠两次都是让手下人来的,我当时觉得他待我不敬,便让手下人去训斥过,却没想让到手下人却说那县尉死了,我曾亲自去看过........” “怎么样?” “死得很蹊跷......”秦湘回想着当年的情况皱起眉头道:“听家人说明明才死了几日,但却身体僵硬,还长出野兽一样的白毛,嘴唇乌黑,面部更像枯萎的老树皮,血肉萎缩,很不正常。” “这明显就不是病死的,你们当时没调查过?” “调查过......”秦湘叹气:“可当年云山县太平得很,五年记录里都没有邪祟作案,完全没有任何痕迹,再然后他的家人也失踪了,就更没有线索了。” “家人都失踪了?” “凭空失踪的.....”秦湘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不止他的家人,那县令大人的家人,还有那马家村嫁出的女子,都在马家村消失六年后的时间里,陆陆续续出事了。” “发生这种事为何不上报?” “上报过......”秦湘看向对方:“当时上京派来的术士大人您应该也熟悉,是袁海大人。” “袁海大人?”秦湘瞳孔一缩:“那一位也没解决吗?” “没找到任何线索,反正之后便是不了了之了。”秦湘摇头道。 “原来如此.....”学政叹了口气,倒也不是朝廷不用心,袁海这样的人物派出来算是重视的了,可有些案子,查不到就是查不到,总不能一直耗着,秦湘刚上任是在九年前,那是易大师出现的时候,整个朝野注意力都被这事吸引,一个凡人县令全家失踪,在当时自然也就没多少人关心了。 “邓大人的神鹰之术应该是不会出错的,想来那鬼王教的人就与当年马家村人失踪有关......”秦湘打开地图仔细确认一下后又道:“根据情报,这几年失踪的举子都是幽云地带的,进京的路线如果走这襄云路是有可能被引导在这个地方来的,可是......这里连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如何能骗得那些学子到这里......什么人?” 秦湘的动作极快,大雪之中,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原地只剩雪花覆盖的虚影,学政因为自己术式的原因,视野极为宽广,反应过来后瞬息就找到了秦湘的位置,可已经是在十丈之外。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如何到的那里他完全没有看清楚,心中微微一凛。 这些顶级的武夫还是那么危险,倘若是突然暴起对自己出手,十个自己刚才也是死了...... 而此时更震惊的是秦湘,他动作够快但对方够快,自己靠近的瞬间就感觉一道剑意袭来,让他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秦湘摸了摸自己脖颈位置,一道细如发丝的伤口不断渗出血液,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眨眼间就凝结成血冰。 他完全没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出剑的,刚才完全是凭本能停了下来,如果稍慢瞬间,现在的自己恐怕就是一具无头之尸了。 关键是做到这件事的只是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女娃娃...... “嗯?”女娃娃抬头看向对方:“好身手,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该我问吧? 秦湘吸了口气,低声道:“在下秦湘,云州武牧,不知前辈是?” 他不信对方是个奶娃子,多半是个老妖怪。 “武牧.....哦,我听说过。”对方点头:“一个地方最能打的便是武牧对吧?” 秦湘微微撇嘴,随即行礼道:“不敢.....天下藏龙卧虎,不是所有人都会挑战武牧。” “嗯,我也听说过,天下大比得了功名后便可挑战武牧。”女娃点头:“按照这里的规矩,我应该参加完今年的大比之后才能和你打,张瑞说了,我得按规矩来,不能乱杀人。” 秦湘闻言瞳孔一缩,这家伙要参加大比? “前辈,天下大比只能在三十岁之前.....” “你看不出我才八岁吗?” 秦湘:“........” 开什么玩笑? “秦大人?”远处学政邓凌风看着情况不对往这边走了过来。 “邓大人不要过来!”秦湘连忙喝止。 以这家伙的身手,邓大人若未提前准备术式,这个距离,眨眼间就会被杀掉! 邓凌风闻言心领神会,暗中准备着术式。 “你最好别这么做......”慕容云姬直接看向那暗中准备术式的老头:“你身上的邪祟挺危险的,若还不收手,我就只能杀人了。” 邓凌风闻言浑身绷紧,对方明明还在十丈之外,可那眼神锁定自己之时,他就感觉对方的剑已经抵到自己咽喉一般。 难怪秦湘都那般忌惮,这么小的娃娃怎么会有这种能耐? “不知前辈在此是在做什么?”秦湘连忙问道,随即打手势示意邓凌风不要继续乱来。 “我与家里人走散了。” “家里人?”秦湘一愣:“不知您家里人是......” “富川县令张大人,是我叔叔。”慕容云姬撇嘴道。 这是和那家伙约定好的身份,自己要参加大比,只能让那家伙占一占自己便宜了。 “富川县令?”远处的学政反应过来:“可是在北海之中营救太子那位富川县令?” “是吧......” “哦,原来是自家人。”邓凌风暗中戒备,脸上却露出笑容:“不知张大人在何处?” “昨夜进入那庙宇之后,便消失了。”慕容云姬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平地位置,随即将昨日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听完整个过程,一群人都是一愣,一个神庙硬生生的消失了? 听起来还真是惊悚。 “鬼门......”邓凌风摩擦着手指,眼中带着凝重:“你可听清楚了,那叫杨杰的书生真的是称鬼凤娘娘?” “我自然不会听错。”慕容云姬看着对方:“可有什么问题?” 秦湘也好奇的看着对方:“怎么了邓大人?” “鬼凤......”邓凌风深深吸了口气道:“这北方拜的是青凤娘娘,主管四季风雨,乃道家正神,可根据古籍记载,大晋太祖确立道家正神之前,这青凤便是鬼凤娘娘.....” ------------------------------------------ “大人你们怎么回来了?” 神庙内,一行人还未离开,便发现张瑞一行人又走回了神庙门口。 一群书生顿时又紧张起来。 张瑞则是冷冷的看着那后方冷笑的杨杰:“恐怕.....我们暂时都出不去了......” 第四十四章 :吓唬! “张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杨杰眉头紧皱,一脸迷茫的问道。 “外面风雪太大了。”齐轩主动解释道,大到几乎都看不清楚路,张大人觉得过于危险,便让我们主动回来了。 “确实是,劳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风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荒北地带,比沙尘暴还眯眼。” 张瑞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看着杨杰,眼眸深处满是冷意,他没打算管那些书生,可这家伙还是不知足,似乎打算把所有人都留下来,外面那不正常的风雪肯定与他有关,可是一个能控制天气的邪祟就有些夸张了。 在自己废稿设定里,能控制天气的都是后面复苏的怪物,自己不会这么巧就遇到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我们还以为齐兄那么殷勤的跟着这位大人,现在都到京城了呢。”一个举子阴阳怪气道。 齐轩闻言皱眉,自己那些同窗似乎现在对自己意见很大了,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从他觉得杨杰有问题开始他就没打算提醒那些人,因为他知道如果提醒了,说不定谁都走不了,既然做了自私的决定,他也不指望这群人能对他有什么好态度,当然也不觉得可惜,到现在都没发现那杨杰有问题的话,这种蠢人也没什么可交的。 “大人,我们先进去避避寒气吧?”齐轩回头提议道。 张瑞微微点头,但总觉得不太对劲,外面那种程度的风雪,他当然不敢让自己家人冒险,可这庙宇内部....却让他更加不安。 该死,慕容云姬和那老曾头去哪里了?不会真出事了吧? 是什么鬼东西有这么棘手吗? “娘,你和爹先歇着,我让人给你们热碗姜汤喝。” “没事,用不着......”老夫人笑道:“你昨日给我吃的那补药效果好得很,今天都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不碍事,这外面风雪大,大不了咱们再歇息一晚就是。” 张瑞皱眉,歇息一晚,昨晚没吃精血的那些人,现在成什么鬼样子了?再歇息一晚怕是都要歇菜。 自己也不可能把宝贵的精血拿出来给所有人这样耗着,而且他总觉得,这些人如果没了,会变得很麻烦。 想到此他突然想起白日好像已经死了个书生,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尸体居然不见了,于是问道:“昨日不幸过世的那人尸首呢?” “大人关心这做什么?”杨杰又开口道。 张瑞冷冷的看着对方:“本官在问你们话,你们回答本官的话就好。” “若我们不想回答呢?”杨杰笑道。 “你试试?”张瑞也笑道。 “怎么?”杨杰见对方眼中的冷意心中莫名一哆嗦,脸上则是强撑笑意道:“大人还想动手不成?吾等可都是有功名之人,众目睽睽之下,大人想把我们怎么着?” 其他书生闻言纷纷点头,站在了杨杰身后,齐轩则是一脸无语,这群家伙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为什么要被一个才认识一年的家伙牵着鼻子走? “昨日死的那个书生明显不太正常,包括你身后那些同窗都不太正常,本官携一家老小前往京城述职,自然得慎重一些,这里荒郊野岭,就别拿什么功名说事了,每年死在路上的举子还少吗?” 张瑞说话的声音很平淡,但对面的书生却感觉他好像不是在说着吓唬人,那眼神冷淡得好像真会做出什么事一样。 “大人是在吓唬我们吗?”杨杰好笑道:“就算你没脑子,你身后那些武差也没脑子?” “大胆?”林豹等人眉头一皱,也有些恼怒那姓杨书生的嚣张,可对那位张大人也莫名好奇,对方虽态度不怎么样但话里是事实,自己等人是官方武差,不可能去对一群有功名的书生出手,张大人这般吓唬有什么用? “你觉得本官在吓唬你?”张瑞一步一步上前,走得很慢,但莫名的,每走一步对面那群书生心中都跳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身材瘦弱的县官大人,一步步走来的气势,感觉像一座山一样,有种让他们都呼吸不过来的架势。 杨杰也是一愣,他看得仔细一些,那张大人的脚下硬生生被踩得开裂。 开玩笑的吧?这个庙宇可是...... “大人?”身后的武差也感觉不太对劲,这位张大人的气势,怎么感觉比自家云州的将军还要吓人一些? 他不会是想对这群有功名的书生用术吧? 这可是大忌! 林豹想也没想,赶紧伸手阻止,一只手直接搭在张瑞肩膀上想阻止对方继续向前:“大人不可......嗯?” 手刚接触到肩膀,顿时一股巨力袭来,让他手如同触电一般弹开,高大的身躯连连后退,身后的老杜见状不妙上前扶了一把才让林豹稳住身形! “豹子.....什么情况?”老杜压低声音道。 林豹骇然的看了看张瑞,随即伸出了自己缩在衣袖里的手,身后的老杜见状吓了一跳。 此时林豹的手直接扭成了麻花状态,显然筋骨完全脱臼了,刚才他可看到,那位张大人什么都没做,拍了一下肩膀后果这么严重?是什么危险的术式? 林豹则是心有余悸的看着张瑞背影,久久不敢发声。 那不是术...... 他以前遇到过,就在年前,三皇子殿下来幽云办事,当时自己不识皇子身份,稍有冒犯,也是这般手抓过去,碰到了皇子身后那位秦公公的肩膀,结果手也被这样弹得脱臼了。 后面给自己正骨的师傅说了,武者到了一品武夫之后,身体就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了,浑身肉体宛若金刚,只要不泄气,刀剑不伤,更不惧偷袭,射出的箭矢都能被身体下意识反击折断,如果肉身碰到就是你现在这下场,也幸亏那秦方手下留情没和你计较,否则你整个人都可能会被绞成你手这样。 当时自己不信,还不服道:“难不成那人还能不动手脚,直接靠身体把我绞成麻花?他一个太监什么境界?” “那秦方.....是半步宗师!” 当时的自己被吓得一身冷汗,没想到这辈子自己还有机会去摸半步宗师的肩膀。 可即便是当时,也没眼前这张大人这般吓人,这县令.....竟是和秦方大人一个级别的存在? “大.....大人!” 终于.......前方的书生有人扛不住压力了,直接腿软得跌倒在地,哆哆嗦嗦道:“林.....林业的尸体被他的马夫带走了。” 这话一出,张瑞脚步一停,那如山一般的气势骤然一停,前方所有书生包括杨杰在内的都跌倒在地,一脸苍白,双腿不断的打着哆嗦,完全站不起来。 张瑞冷冷扫了杨杰一眼:“今天这样的警告,本官只会用一次......” 杨杰死死的咬住牙根没有说话,张瑞微微皱眉,也没多说,转身便朝着自己家属那边而去。 “哥......你好威风啊......”张蒙离得远,感受不到那股压迫力,眼中只是看到自家大哥往前走几步那些书生就被吓得跌倒在地。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官威? 好生帅气呀。 老夫人则是皱眉:“儿呐,你为难那群书生干什么?以后说不定会是同僚。” “儿自有打算,娘亲先休息吧,儿让人将火升起来。” 老夫人闻言点头也没多说,远处的书生离得更远了,包括那群武差此时看向张瑞的眼神都小心翼翼的。 张瑞则靠着一个死角闭目养神。 这玩意用了副作用不小,刚一收起就感觉头晕目眩,心跳加速,一个没忍住说不定就会吐出来。 他强行咬紧牙关才让喉咙那异物没有强行吐出。 宗师的气势,他当然没这个能耐,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至于如何办到的,便是靠着天机盒里在北海城收获到的东西。 没错,便是那田大师的分解遗物。 田大师死后,邪祟自然没能逃得了,被慕容云姬一并交给了自己,此时千机盒内已经有三种邪祟材料。 第一个是那田野一开始留给自己的画灵,到现在都没逼出她的身份,已剥离她三种能力,包括画卷、入画以及藏画。 第二个便是那造成北海全城灭绝的邪祟椿,这邪祟比较危险,张瑞第一时间就抹杀掉制作成材料了,与画灵一样,暂时用玉封存着。 玉石是短暂最好的灵器制作物,优点是靠着千机盒基本什么邪祟都可以练成,缺点就是易碎不稳定,稍微用过渡就会坏掉需要送进千机盒里重新修复,自己目前还没有炼器师的传承,基本的练物都不会,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形成一点及时战力。 刚才所用的便是邪祟椿身上的某种能力,名为:【嫁衣】,可将搜集的精气用来改造凡人,罗三爷之前便是因为此能力有了宗师之能,但这能力需要长时间磨合,突然使用就如同刚才那样,会让身体出现负荷。 还有便是不能用得太过,只有将封存【嫁衣】能力的玉含在嘴里才能使用,之前椿吸取了几十万人的精气,而这股力量过于强大,玉石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刚才自己就用了那么一会,玉石在嘴里就明显有裂开的感觉了。 杨杰说得没错,自己就是在吓唬他。 如今对方手段诡异,慕容云姬也失踪了,外面走不出去,这庙宇又让他感觉十分不好,完全没有情报的他只能通过吓唬来让对方露出一点破绽。 从刚才对方表现来看,杨杰本人应该没多少实力,要不找机会直接对他下手? 正想着他转头无意间瞥到了上方的神像,突然好奇道:“娘,这庙里供奉的是什么?” “你这孩子......”老夫人瞪眼道:“来北方几年混得些什么?连青凤娘娘都不知?” “青凤娘娘?”张瑞一愣,总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 但他没发现,在他看向那神像时,远处杨杰眼中明显露出了紧张之色...... 第四十五章 :死了? “哥......冷......” 其他人还未开口,四丫头便可怜巴巴的看着张瑞,显然是想要张瑞昨日的那能让身体暖和的补药。 张瑞看着哆嗦的小妹和爹娘赶紧将精血拿出,这要是大世家看到恐怕要吐血,一滴精血起码是吸干九品武夫浑身血液才能凝结的宝贵物资,在画市交易里值黄金万两,结果被人拿来当完全取暖的工具。 张瑞倒是不心疼,但却很心忧,因为这样下去,外敌还没出手,内部可能就会出问题。 果然,爹娘和小妹服用精血,浑身暖洋洋的睡下,气色红润,还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林豹想了下直接走了过来:“大人......” “何事?”张瑞心中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可自己真拿不出。 “大人是否是有什么法子能让人规避这莫名的邪寒?”林豹壮着胆子问道:“大人也看到了,我们那群兄弟就待了一晚上,成了这幅鬼样子,若是今日不得已还在这里待一晚上,恐怕要出大问题,咱们护送大人进京也算自己人,大人若有什么手段,可否照料一下兄弟们?” 张瑞闻言扫了对方一眼,林豹顿时脖子一缩,刚才对方展现的能耐他心有余悸,如果对方真和秦方大人一个水准,自己这一伙人其实根本没有与人家谈判的资格,但是如今事关性命,只能大胆来问一句了。 还是来了..... 张瑞面色一变,心中却是一沉。 精血是不能拿出来的,那对武者属于珍宝级别,这次护送的武差有十二人,如果妥协,就要每天起码十二滴精血,这个消耗让自己心疼不说,一旦这个事情过去,自己身上藏有大量精血的事情就会被爆出去,自己一家完全没有背景,本就被太子盯上了,再被外面人知道这事儿风险就太大了。 “本官能力有限......”张瑞摇头:“护送家人的手段极为勉强,再庇护多人不太现实。” 林豹闻言咬牙:“大人还请想想办法......” 若不是因为对方刚才实力展现过高,他都准备动手威胁了,现在只能尽量请求。 张瑞看着对方温和道:“虽无法相同庇护你们,但若出现性命危机,本官还是可以帮一手。” “谢大人!”林豹顿时脸色一喜。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张瑞招手,示意对方过来,林豹见状连忙凑了过去。 “你也应该看出来了,这庙宇内很邪门,我们应该是被某种邪祟盯上了。” 林豹点头,昨夜那股邪门的阴冷,早晨书生惨死的模样,显然都不太正常,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来寻求庇护的原因,对付邪祟,这些术士比他们更拿手一些。 “据我观察,那姓杨的书生很不对劲。” “大人确定吗?”林豹皱眉,毕竟那姓杨书生多次得罪眼前这位,这位张大人有偏见也正常。 “也不是很确定,且看看吧。”张瑞看了看外面天色:“到了夜晚,估计与昨晚一样,会变得更加阴冷,你让兄弟们运气打坐,不要睡着了,如果还与昨日一样,那群书生撑不过今晚,那姓杨的如果没事,就抓起来拷问。” “是,大人!” 对方退下后,张瑞继续回头看向那座神像,那姓杨的举人将同窗刻意引诱到这里来,必然是有原因,那暗中的邪祟绝对与这神庙有关,在自己之前废稿设定里,很多邪祟都是有限制的,它们规则内有着诡异的力量,但越是规则力量强大,那么手就越伸不到规则外面去。 比如之前的画市,你若不开门,画中世界再强大的存在都无法伤害到你,又比如北海城的椿,你只要不去看那被感染者的笑容,或者在感染者笑的一瞬间直接斩杀,就绝不会被感染,其实都是有机会规避的。 眼前这邪祟应该也是有特殊的规则,所以才能困住慕容云姬。 空间..... 张瑞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词,封锁的空间,让自己等人出不去,应该是这邪祟的能力之一,这也是为什么慕容云姬出去之后没能再回来的原因,两种可能,要么.....慕容云姬被困住了,要么就是自己等人在邪祟的空间之中,所以慕容云姬找不到自己。 他更倾向于第二种,慕容云姬是剑仙,能正面对付她的邪祟应该不多,而她出去之时杨杰先回来,很有可能是杨杰回来庙宇的瞬间启动了邪祟的规则,导致还在庙宇外的慕容云姬与自己等人被隔开了。 那杨杰应该是关键人物,杀了他或许能打破规则。 但杨杰是举人功名,公然诛杀万一猜错了,有这么多人作证,太子便有了正当理由动自己,这个险是不能冒的。 而且自己亲自动手也很危险,毕竟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半步宗师,风险还是很大的,让手下武差感受到危机,拉拢他们对杨杰下手,是现目前最好的法子。 然后便是这个神像。 张瑞不断的回想自己废稿里的内容,他总觉得青凤娘娘这个名号,自己应该是听过,但当年自己设定的东西太多了,在这个世界又待了二十多年,一时间想要回忆起来实在有些困难。 阴冷的环境中庙宇里的人大多都在抱怨,可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张瑞很快便发现,所有人似乎变得无精打采,甚至都有想睡着的趋势。 “喂喂.....别睡......”林豹一直盯着众人,看到谁想睡了就上前去拍醒,心中也是不解,明明都冷得哆嗦起来了,不想着运功活血,怎么都一副那么困的样子? 那边的书生没有人提醒,一个个早就开始倒下了,只有跟着武差这边坐一起的齐轩死死咬牙坚持,他明显看到这边的武差头子不让手下睡觉,那定然是睡着了会出大事,联想到昨日林业一觉便睡死了过去,哪怕困意连连,他也死死咬着嘴唇让自己清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豹不厌其烦叫醒自家那帮手下的时候,一直没有动的张瑞突然走了过来。 “大人?” “去看看那边......”张瑞微微皱眉。 那群书生大多已经睡着有段时间了,正好可以叫醒了看看是不是真会出事。 倒不是自己心狠要用那群书生做实验,但这群书生明显蠢得无可救药,被人挑唆还站在了自己对面,自己有家人要护,哪里还有闲心当圣母管这群人的死活? 反正都是要被坑死,还不如让自己观察观察。 林豹心领神会,齐轩也来了精神,站了起来跟着过去,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想多了,那姓杨是不是真有问题。 “诶,醒醒!” 林豹刚一靠近就觉得不对,那些书生一个个脸色差得吓人,苍白如纸,嘴唇乌黑得没有一丝血色,和昨日死掉的林业一模一样。 “怎么了?”有几个书生倒是被及时摇醒了,但那身体虚弱得吓人,睁眼时眼中无光,好像浑身精气都散了一样。 还有几个......则是怎么摇都摇不醒了。 果然出事了! 齐轩看在眼里,顿时头皮发麻,也幸亏自己没有跟着这群家伙一起,否则刚才睡死的人中说不定就有自己一个。 张瑞眯了眯眼,示意林豹上前查探。 林豹将那几个睡死的书生扶起,仔细探查一翻,顿时心中一凉,这几个书生浑身僵硬,没有一点温度,心跳脉搏也没了,关键是.......袖子掀开后会发现,这些书生皮肤下也长出了细细的白毛,让人总觉得心中发毛。 “看来杀人手法便是这个......”张瑞喃喃自语。 先封锁空间,然后让人精气消散,睡梦中便会动手。 想到此他又看向自己熟睡的家人,精气饱满之下,似乎睡着并不会有事,所以这邪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厉害。 林豹和老杜这样有品阶的武夫都没有困意,说明那邪祟的力量有限,至少强度不高。 连正面杀人的能力都没有,还要靠能力先消散精气,然后睡梦中杀人,说明此怪物怕阳气,一丁点阳气沾不得身! 如此的话,其实并不难对付,只要找到那东西的位置,说不定这里的武差就能斩杀。 但有一点张瑞此时还有些想不通。 为何邪祟指使那杨杰专骗这些瘦弱的书生? 理论来说,邪祟都应该对精血更强的人更有兴趣,哪怕奈何不了强大的武夫,但对付一些强壮的士卒明显更好,林业这些人毕竟是举人官身,失踪了朝廷一定会重视,而相反若是北地的一些军卒就不一样了,这种边关小兵,只要不死太多,也只是地方稍微注意一下,其风险程度远小于杀进京赶考的举子。 邪祟不知这种事,那在书院读过书的杨杰难道不知? 冒这么大风险,骗一群举人书生才几两肉?值得吗? 想到此张瑞决定不再耗着了,直接对林豹道:“把那杨杰叫起来,直接审问!” 林豹连忙点头,自己下属一个个状况也不太好,这群书生死完了说不定就轮到他们了,哪怕杨杰功名在身,只要有疑点现在这局势也等不得了。 他上前一把抓起杨杰,但抓起的瞬间他就心中一跳。 随即连忙仔细探查了一下。 “怎么了?”张瑞皱眉。 “死了!”林豹吞了口唾沫道。 齐轩闻言瞪大了眼睛,难道自己想错了?不是杨杰的问题? 那会是谁? 张瑞则是眼中一冷,直接拔出旁边武差的刀便一刀朝着杨杰砍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毛僵..... “大人!” 身后几个武差想要阻止,却被老杜和林豹拦住,以这大人的能耐,若是真要出狠手,这里没人拦得住,做出如此出格的动作必有原因。 而且即便出了什么事,也是他张大人自己动的手,怪不到他们这群武差头上,大不了就是一个监督不到位的问责。 砰! 超出林豹意料的是,这位大人的刀居然不是吓唬,真就砍在了那杨杰的脸上。 势大力沉,虽然不像是名家出手,可这一下力道看起来不低,换一般人脸骨怕都会被砍成两半,但接下来一幕更让人满脸震惊。 只见大刀砍在杨杰脸上直接掀起一道火花,张瑞手中的刀直接蹦飞了出去。 一群醒过来的举人刚想怒斥此时却都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人......这是......”林豹小心翼翼靠近,那杨杰苍白的脸上,只砍出一道浅浅的白痕,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加上此时对方乌黑的嘴唇和浑身细细的白毛,林豹下意识的握住刀柄。 他总感觉,这家伙随时都可能跳起来。 “毛僵.....”张瑞揉了揉手腕道。 刚才砍人的时候他是属于甩砍的,并未握紧刀柄,所以只是刀被崩飞,手腕有点受伤,否则现在恐怕虎口都裂开了。 “毛僵?”林豹一脸疑惑。 张瑞看向对方:“你们北方人不知道毛僵是什么?你当武差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 林豹等人纷纷摇头,张瑞闻言顿时皱起眉头。 毛僵是自己当年废稿设计里,非常普遍的邪祟,由人死之后怨气不化,尸身成僵导致。 这种东西会吸纳水汽,导致大地干旱,风水失衡,毛僵所杀的人都会化为毛僵,数量一多,成片的地方都会干旱无比,规模大起来赤地千里,所以也称旱魃。 这里连画灵和椿这样比较高端的邪祟都出现了,毛僵这么普遍且易形成的邪祟居然没人见过? 不应该呀..... 张瑞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要说这个世界里没有这种邪祟就算了,可有的话,这种东西其实是极易形成的,为何林豹这样一看就经验丰富的武差,居然听都没听说过? “大人......我不知道您说的毛僵是什么,可是邪祟?” “算是吧......”张瑞点头。 一群人闻言顿时都吓得远离了那些尸体。 “大人,这样刀枪不入的怪物,若是暴起伤人如何解决?” “这东西不沾生血,不碰黑猫,起不来......”张瑞望着那些死状诡异的尸身道:“就算起来也没关系,这种东西身体僵硬,行动不变,用人血涂抹兵器,便可伤之,对付起来并不难,关键是背后的那玩意。” 张瑞真正忌惮的是那将他们困在这里的那东西,那玩意能让人入睡,一觉起来直接化为毛僵,是怎么做到的? 毛僵需要阴气极重的地方才能形成,朝夕间就能形成这玩意,这里的阴气是有多重? 阴气? 张瑞突然有些反应过来,这里夜晚冷入骨髓,也许根本不是什么诡异形成的,而是单纯的阴气? 在阴气极盛的地方有精血壮身自然百邪不侵,而若阳气散去,那自然就会死去,就像二氧化碳中毒一样,有些东西身体吸收多了,自然就承受不住了。 死后也因为阴气极盛化为毛僵。 问题是这么重的阴气从哪里来的? “你.......”张瑞看向离得最近那失魂落魄的胖子书生道:“今早死得那个.....是叫林业是吧?你们说他被自家马夫背走了,从哪里走的?” 那胖子此时心神恍惚,被张瑞一喝,连忙哆哆嗦嗦的指着门外西北位置道:“那.....那边......” “你们一共多少辆马车?多少车夫?” “我.....我们一共十个人,租的四辆马车,四个车夫。” 张瑞闻言看了一眼旁边的老杜,老杜心领神会,连忙出去探查,不到片刻就快步回来禀告道:“大人,他们的四辆马车都在。” 几个车夫闻言也吓得脸色苍白,那背着林业的马夫没有上车去哪里了? “你们从云州而来,那车夫若是要将尸首送回去,应该是走和我们同一条路,但我们路上并未遇到他,那只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回去。” “那......那是去了哪里?”几个书生吓得四处张望。 “会不会是林......林业活过来把车夫咬死了?”胖子结结巴巴道。 “若只是这样,那还是小事.....”张瑞叹了口气。 几个书生吞了口唾沫,活尸咬人了,这还是小事? “大人是说,有更糟糕的情况?”林豹连忙问道。 根据刚才大人所说,这些毛僵哪怕苏醒了,都不是什么棘手的东西,很可能就是有更糟糕的情况。 “大人,外面有情况!” 突然的,外面守门的武差跌跌撞撞跑进来,神情惊恐无比。 “怎么了?”林豹眉头紧皱,那武差是自己亲信,跟随自己办理过诸多案子,见过的邪祟也不少了,胆气算大的,怎得被吓成这幅模样? “去看看吧......”张瑞示意,林豹连忙带头朝着外面而去。 众人跟在后面,到了外面,所有人顿时头皮发麻。 只见神庙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影,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些绝不是人。 冰天雪地之中,那些人脸色苍白,嘴唇乌黑,指甲也是乌黑细长,一双双绿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里面,看得人毛骨悚然。 “这些鬼东西.....哪里冒出来的?” 一群武差纷纷拔刀,可看着外面那数量,他们一个二个握刀的手都抖着的。 那一眼看去,外面的数量起码上千了。 “马三爷?”林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不可置信道。 张瑞看了过去,那是一只浑身黑毛,还带着一点黑气的毛僵,一看就有些年份了。 “你认识?” “大人......”林豹吞了口唾沫道:“小的认识,当年这座荒山上其实是有居住人家的,有一个百人规模的村寨,名马家村,村里的人极擅捕猎、挖参,马三爷在十几年前,可是很出名的参客,当年这里发生雪崩,马家村集体失踪,尸首都没找到,没想到变成了大人口中的毛僵,一直躲在这山里的。” “他们可没躲山里......”张瑞摇头:“你们仔细看看他们身后,那哪里是我们刚才回来的路?” 众人闻言看去,顿时才发现不同,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活尸身上,都没注意,外面景色好像完全变了,虽然还是冰雪连天,但后面明显有一座桥,虽有浓雾遮掩,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得到,浓雾后面隐隐约约,是一座好大的桥!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有那么大一座桥? “毛僵是阴尸混阳,属极阴之物却又混迹阳间,那东西要是饮了生血,便彻底断了阴路,成为阳间邪祟,可若还未饮血之前,便是处于阴阳之间,可开阴路,传闻若有人不怕死的驮着那未见血的毛僵,便能见到阴司。” “大人说......那雾里的是阴司?”林豹等人瞪大了眼睛,他们作为边军武差,见识过的邪祟诡也不少,还是头一次见到传闻中的阴司。 传闻人死之后,有阴司收纳,阎罗审判,六道轮回,但有的人说是真的,有的人说是假的。 至少没听说谁见过,包括那些鼎鼎大名的世家。 “是阴司的话这些活尸就不应该走得出来......”张瑞皱眉。 自己废稿里设计的,阴司内只留阴不留阳,毛僵走进去就不应该再能出来,除非阴司坏了。 “那会是什么?”林豹吞了口唾沫问道。 “反正不是阴司就对了......”张瑞眯着眼,回想起近来的一切。 神庙、荒山,青凤娘娘,掌握四季风雨之神,杨杰引诱进来的偏偏又都是读书人。 到底这一切有什么联系? 如此多的毛僵,幕后之人或者说幕后的邪祟搞这么多东西是想干什么? 总感觉很乱,似乎它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但张瑞总觉得,那个幕后的东西,凑齐这一切是想做什么事情。 “这位大人.....为何说这里不是阴司?” 很突然的,尸群中出现了一个嘶哑的声音。 所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这些活尸还会说话? 张瑞也紧张了起来,看了过去,迷雾中走出一只浑身冒着黑气的女人,双眼猩红,与那群密密麻麻的活尸体给人压迫感完全不同。 只一出现,林豹等人就感觉有些呼吸不过来。 会说话的毛僵...... 张瑞心中一凛,根据自己设定里,毛僵到了这种地步,就和陆地神仙没什么区别了...... 第四十七章:且看大人手段! 但凡是邪祟,哪怕是最低级的,都有其成长空间,这是自己当年小说设计的体系,毛僵也不例外。 一般的刚成型的毛僵是白毛僵,身体僵硬,动作迟缓,虽刀枪不入却能被阳血所伤,只要掌握方法,普通人都能斩杀。 再之后是黑毛僵,动作会灵敏很多,如同野兽,可是依旧会被普通阳血所伤,只要人多且布置得当,十人军形也能制服。 再后面就越来越麻烦了,到了紫僵的地步就不是凡人能解决的了,眼前这女人,风雪之中穿着单薄,白嫩的肌肤露在外面,身上的黑气与周边的毛僵交合,很显然也是其中之一,已经到了飞僵的地步。 张瑞记得自己设定的僵尸体系和很多小说里基本一样,唯一区别便是阴阳开荤这方面的设定,自己的设定里,僵尸一开始是至阴之物,只要在阴气极重的地方待着,时间久了就会被养得越来越厉害,但越是在阴气中养着的僵尸越难被唤醒,而且一旦食用了生血便是阳间邪祟,无法再利用阴气养身。 并且一旦食了生血,就会抑制不住那股嗜血欲望,断了阴气提升的道路,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断的掠夺生血。 但眼前这些,全都是没有食过生血的毛僵,包括眼前这女子!! “大人一直看着奴家作甚?作为读书人,大人这样可不怎么检点。”黑衣女子媚眼如丝,举手投足风情万种,若不是浑身黑气和那一双猩红的双瞳,根本就看不出会是一具僵尸..... “只是有些好奇.....”张瑞笑了笑,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好奇什么?”女子向前一步道。 女子的气势太强,这上前一步,逼得所有武差都拔出了刀剑,但却也都纷纷下意识后退。 唯独张瑞依旧不受什么影响,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支笔的原因,在北海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有两点不受影响,一不受幻术影响,那田野大师幻术骗过了所有人,唯独骗不过自己,二不受气势影响,尉迟鹏与罗三爷交手,宗师之间的战斗,气势强得尉迟洪都不敢正眼观斗,但自己作为一个没练过武的却毫无影响。 “本官有些好奇,没有食过精血的僵尸,居然能成长到姑娘这种地步,着实是本官头一次见。” 女子猩红的他瞳孔一缩,止住了脚步,盯着张瑞看了良久。 “大人这般能耐,七品文官还真是委屈了。” “马上便升官了。”张瑞笑道。 “那便提前恭贺大人了。”女子也笑道:“只是我们这种东西很少有世家知道了,大人家学倒是不简单。” 张瑞笑了笑没说话,心中则是快速的思索着情况。 对方没有否认,那便是应该没有看错,这里的毛僵全都没有食过精血,包括她自己。 这种情况基本是不太可能发生的,靠阴气养尸远没有靠吸食精血来得快,所以但凡僵尸在阳间,都会忍不住开荤,靠阴养尸能养出紫僵都是凤毛麟角,得是专门炼制阴地的练气士,用独特的养尸秘术才能做到。 养出眼前这种和活人几乎无异的飞僵,至少自己那小说里没出现过这种事。 怎么做到的? “大人是刻意到此还是路过?”女子又笑着问道。 “路过......”张瑞诚实回道。 “那可惜了.....”女子獠牙微微露出:“大人这么年轻便有这等能耐,如今却要死在这里了。” 身后的武差拿刀的手都在对方气势下有些稳不住,连林豹和老杜此时都是双手颤抖,稳住刀身显得极为勉强。 “姑娘何必虚张声势?”张瑞冷冷的看着对方:“你进得来吗?” “大人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不受对方气势影响的张瑞脸色一点不变:“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控制阴司的,但阴阳相隔,这个庙宇虽奇特却是阳间之物,你们应该是进不来的,否则刚才直接就偷袭了,何必在这里虚张声势呢?” “大人刚才不还说,这里不是阴司吗?”女子笑道。 “应该不算阴司......”张瑞看着远处幽幽道:“我虽不知道你们怎么做到的,但那的确很像奈何桥,阴气重得也不可思议,光溢出到庙宇里的就可杀人,这样一个地方用来养尸当真是得天独厚,可真正的阴司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这应该是你们通过某种方法模仿的,可即便是模仿,也应该不是阳间之物,只要是阴阳相隔,你们这种僵尸进去容易,出来就很难了。”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女子笑容渐渐消失,看着张瑞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话应该本官问你。”张瑞冷声道:“这样一块阴地,绝非你一活尸自己能布局得成,而且这地方怕是成型很多年了吧?养尸藏凶,还故意引诱一些科考举人来此,你们背后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 “大人首先得离得开那屋子,才有资格来问我们想做什么,否则一个死人,知道再多又有何意义呢?对吧?” “倒也是......”张瑞闻言点头:“那便出去之后,本官再想办法调查尔等。” “那我便好生看一看,大人的手段!” ------------------------------------------- “你怎么出来了?” 荒山北处,一个穿着黑色斗笠的黑衣人声音嘶哑的质问着一个书生,而若林豹等人若在此一定会惊奇,因为那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在庙宇里已经死去,被张瑞砍了一刀的杨杰! “各位大人,这次出了一些状况,庙宇里进了一个棘手的人,能耐非常,我不敢放他们出来,也不敢继续待在里面!” “混账!”黑衣人嘶哑的声音带着恼怒:“天下大比在即,主上的宏图计划就要实现,你却在这个时候频频出现纰漏!” “频频?”杨杰抬头,脸上带着诧异。 “哼,朝廷已经注意到你了,派了有神鹰术式的邓凌风来此调查,人已经到了山脚位置!” “这.....”杨杰顿时冷汗直流,连忙道:“我也是在想,如今咱们搜集的读书人不够,反正是最后一票了,便想着去大书院捞点好货色,那豫章书院的学子不比白鹿学院的差,那叫齐轩的更有状元之才,也是主上需要的。” “主上之前就吩咐过了,越是到这个时候越要低调,莫要被发现端倪,你倒好,还敢顶风作案,豫章书院的主意都敢打,这个时候着急做什么?等拿下京都,那参加春闱的学子都是现成的,需要你在这里自作主张?” “大人说的是......是小的我自作主张了.....”杨杰心虚低头。 “若非看在你多年奔走,忠心耿耿,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对方冷哼一声,随即又道:“你刚才说的,庙宇里出现的棘手人物是什么情况?” “是那富川县的县令!”杨杰赶紧道:“我一开始看对方不过一七品县令,还带着家眷,应该是不难对付的,而且齐轩好像一直想跟着那大人自然是不能放他离开,所以我便启动了机关,只是没想到......那家伙后续的表现很不寻常......”说着他将自己亲眼看到的说了一遍。 “只靠肩膀,便将人手臂筋骨扭曲?”黑衣人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你确定吗?” 那武差头子可不是普通人,是四品武夫,只因拍了一下肩膀一个四品武夫的手腕便折了,这怕不是宗师级别。 庙宇里混进了一个宗师? “富川县......等等,你说的是在北海救了太子的富川县县令?” “是.........是......”杨杰更加心虚了。 “你个蠢货!!”黑衣人直接一脚将对方踢飞,杨杰狼狈的在雪地里滚了好几转才停了下来。 “小的以为,那县令不过是凑巧,那么年轻的一个县令,哪里真有能耐救得了太子?想来应该是太子那些人为了掩护什么,让一个县令顶出来。” “是吗?”黑衣人气笑了:“想找掩护多得是,尉迟家和他太子幕僚里一大堆人才,为什么非要找个外人?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最新情报,那富川县的县令极不简单,单枪匹马正面干掉了太子的心腹田野大师,其能耐预估起码是一品术士! 这样的人物不赶紧避着,还主动凑上去,要是耽搁了主上的大事,这蠢货死一百次都不足惜......等等! 他突然想到什么,赶紧问道:“你怎么出来的?没被发现吗?” “我......我用了主上给我的幻术,不会被发现的!”杨杰连忙道。 黑衣人却是瞳孔一缩,情报里,田野大师幻术手段当世一流,当时在尉迟府内骗过几乎所有人,唯独没有骗过那位富川的县令,证明那县令本人恐怕是更高明的幻术大师。 杨杰这点手段,恐怕人家早就看出来了,该死!! 察觉不对,黑衣人便要动手灭口再撤离此地,但刚一抬手,背后便是一股劲风袭来! 第四十八章 :井底之蛙.... 感觉到有人出手时黑衣人就觉得不妙了。 这么大的风雪,有人靠近到自己这么近的距离都没发现,可见来人身手极好,大概率......便是山下的武牧秦湘! 砰! 如金属撞击的声音在雪地中响起,黑衣人脚底积雪飞扬,露出的地面也如蜘蛛网般裂开,不远处的杨杰直接被震飞了出去,可见来人出手力度之大。 可身后出手的人同样震惊无比,自己是背后出手,算得上偷袭,对方也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自己锁的是对方的琵琶骨,按理来说这种情况,除非是半步宗师,否则已经没了活路,可一抓下去,触手的感觉像是抓在了百炼的精钢之上! 五指指甲瞬间崩飞,鲜血直流,而对方要害之处却没有任何影响,这是什么流派的硬气功? 秦湘也没选择后退,武者血性激发,偏不信邪,浑身气血涌动,劲气顺着他抓着对方的手指直透对方背脊,这般近的距离,就是擅长硬功的龙象寺高僧也挡不住。 但那黑衣人却完全无视身后秦湘的出手,蓄力之后,竟不顾后方袭击,直接朝着被震飞的杨杰扑了过去! “大人饶命!”杨杰顿时吓得大惊失色,但显然对方并不打算放过他,直接一脚便朝着杨杰面门踩了上来,力道之强大,还未踩下去杨杰便被那股气压压得面部骨折,若是这一脚踩实了,杨杰整个人都会被踩得稀碎。 背后秦湘大怒,出道以来,还未有人如此无视自己! 但偏偏现在看来,自己还真奈何不了人家。 但就在这一脚要踩下之时,一道凌厉的剑意突然袭来,那出剑的人速度奇快,黑衣人甚至都来不及收腿便被横向切断,整个人瞬间失衡又在身后巨大力道之下被直接压倒在地! “多谢!”秦湘感激的看了一眼出手的慕容云姬,若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被人当着面杀了人,自己这个武牧的脸可就丢尽了。 慕容云姬没有回应对方,而是看向了被斩飞出去的脚,大腿被斩断却无一点鲜血溢出,加上刚才那坚硬程度,毫无疑问,是那种东西。 “僵尸?”慕容云姬看被按在地面的黑衣人道。 黑衣人僵硬抬头,秦湘顿时惊悚的发现,对方琵琶骨被自己锁住的情况,居然还能硬生生抬起脊梁,这什么情况? “你便是那杀了田野大师的神秘剑师?” 情报里富川县令身边跟着一个女孩,疑似有半步宗师实力! “能说话.....”慕容云姬眯眼:“没有食过精血的僵尸?” 僵尸饮用精血,咽喉阴气因至阳精血混入会导致郁结,无法说话,除非是到了飞僵的地步,能阴阳逆转才能做到这一步。 自己那个时代飞僵也只出现在记录里过,传闻是某养尸宗门血洗三城才养出一只飞僵,被天下宗门讨伐,灭得一个不剩,如果是飞僵,在场所有人早就死了,眼前这个明显不是。 但虽然不是飞僵,以刚才的能耐来看,也起码是紫毛僵,紫僵能说话的,那可真是稀罕物,这个时代还有养尸大宗? 黑衣人瞳孔一缩,死死的看着对方,这女子居然知道僵尸? 时过这么多年,当年有这方面记录的世家应该不多才是,即便有,也只是简单记录,有详细记录的家族早就应该没了,这女孩是哪一家的? 该死的人类奴才,惹了这么大一个祸害入局! “姑娘知道这是什么?”秦湘好奇问道。 这东西他也看出来,应该不是活人,只是什么邪祟能比武者还要勇猛,他倒是没听过。 “你不知道僵尸?”慕容云姬一愣。 “未曾听过。”秦湘摇头。 “这倒是有意思了。”慕容云姬闻言一笑。 秦湘这样的武牧按理来说应是见多识广才是,居然不知道这么普遍的邪祟? 这世间的僵尸难道都被隐藏起来了?导致连武牧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 秦湘也疑惑,自己本就不是术士世家的,这种隐秘的邪祟,不知情很奇怪吗? “一种挺麻烦的玩意,秦大人可抓好了。”慕容云姬淡淡道:“这玩意长得像人可却不是人,不要以人体经脉骨骼来判断他的动作。” 秦湘闻言顿时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指点。” 这东西是邪祟并不是人,自己纠结于对方的琵琶骨显然是因为对方的人形体格而被误导了,当真是不该。 不过即便如此,这玩意身体坚硬程度简直匪夷所思,如钢精一般,且气力极大,刚才若非对方出手,自己还真不一定拿得下这玩意。 那女孩手中的剑当真可怕,这样的家伙要去参加大比? 想到此秦湘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为今年要大比的年轻人们感到默哀,也心中祈祷,这家伙拿到名次后最好不要来云州挑战,自己还想再做两届呢。 “说吧......”慕容云姬走到了杨杰面前:“那庙宇去哪里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杨杰不甘的反问道。 他从神庙出来,明明如此隐匿,却能被对方找到! “他知道你要出来,所以在你身上留了印记。”慕容云姬淡淡道。 对方身上有画灵血的气味,自己也是顺着画灵血的气味来的。 “什么时候的事?”杨杰震惊:‘我出来之前,明明用幻术骗过了所有人,在他眼里,我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幻术?”慕容云姬撇嘴,想起了之前在北海城,那叫田野的术士幻术精妙,把自己都骗了过去,但张瑞那小子却一眼看穿,提前示意自己去堵人。 “这世上恐怕没几个幻术能骗得过他。” 好大的口气! 后面跟过来的学政邓凌风听闻这话眉头一皱,区区一县令,居然敢说这话,这小姑娘还真是小看天下人。 “我有条件!”杨杰气喘吁吁道。 “你觉得有资格谈条件?”慕容云姬冷冷道。 “那姓张的有多大能耐我不知道,但他至少现在肯定出不来,我那个地方,四十八个时辰出不来,就是宗师也得死在里面!” “你口气倒不小!”秦湘冷笑呵斥:“区区邪祟走狗,可知宗师之力?” 宗师,武者的顶点,没有武者愿意这样的荣耀被人小看。 “井底之蛙!”杨杰冷笑嘲讽。 “哦?”秦湘眼中冷光一闪,若不是要擒着身下这位,那出言不逊的书生现在四肢起码要少掉一半。 “好......”慕容云姬冷冷打断两人的废话,直接道:“说说你的条件。” “先杀了他!”杨杰指着地上被按住的黑衣僵尸道。 “你敢!!”黑衣僵尸顿时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快!”杨杰冷声道:“若让他把信号传递给其他人,我就没了活路,一旦没了活路,我死了也会拉你家大人一起!” 话音一落,那僵尸的嘶吼便戛然而止,没人看得清慕容云姬怎么出的手,那实力不凡的黑衣人便身首异处,头颅滚落几米之后众人才反应过来。 “姑娘......你!”秦湘欲言又止,却又不敢责怪,两次了,对方怎么出剑的他都没看清,真惹恼对方,这荒郊野岭的,他可没把握保得住任何人,包括自己。 杨杰也倒吸了口凉气,那县令到底是什么人?手底下一个丫头都这么厉害? “你想杀他是因为你办事不力,怕被上面责罚吧?”慕容云姬淡淡道:“现在他死了,你可以动了。” 杨杰点头,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又跪倒在地,随后嘴中念念有词,身后顿时凭空出现一阵模糊的影子,仔细一看,还真是一幅庙宇的模样。 “姑娘,不可!”学政邓凌风连忙道:“小心术式手段!” 再厉害的武者都可能中了术士的圈套。 “无妨......”慕容云姬淡淡回了一句,随后看向紧张的杨杰:“你继续!” 杨杰闻言心中大松一口气,一丝得意之色在眼中一闪而逝。 一群井底之蛙,当真不知天地之宽广,有点实力真以为自己就能稳拿住自己了? 你们根本不知道,那群大人的可怕,包括大人赐予自己的力量,只要神庙一出,自己便能安全回去,眼前这女子哪怕是宗师也拿自己没办法。 那多嘴的紫毛僵一死,自己所犯错误大多便会被掩盖,到时候上报之时只要将锅甩他身上就行,自己还有活路,不过你们一心念叨的张大人,怕就没有那个活路了。 片刻过后,随着杨杰口中吟诵完成,身后神庙越来越清晰,但他本人的身影却突然开始模糊起来。 慕容云姬见状眼中冷光一闪,毫不犹豫一剑劈下,但剑锋所过,杨杰的身体却如湖中倒影,已经不惧那凌厉的剑锋。 “可惜了......”杨杰抬头笑道:“你已经伤不到我了。” 学政见状连忙出手,可神鹰之瞳一开,却发现对方已经不在原地了。 “你这.......”学政不敢惹恼对方,却依旧咬牙道:“姑娘还是该慎重一些,如今放跑了那人,朝廷断了线索不说,你口中的张大人怕是也回不来了。” “回得来的.......”慕容云姬淡淡道。 学政等人闻言皱眉看向对方,明显被对方算计了,这个时候还要嘴硬吗? 慕容没有解释,只是看着杨杰消失的地方,鬼血是墨,一来一回,你若还出不来就证明你.......不过如此罢了! 第四十九章 :好手段! 怎么还在这里? 杨杰一回来看到阵势便一阵头皮发麻,他就知道这姓张的不简单,不会轻易出去。 想到此,回来的杨杰躲在暗处,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张大人第一次警告他的时候,他其实便明白对方的意思,对方的意思是不会管那群书生的死活,前提是自己不要去招惹他,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是想答应的,但偏偏自己答应不了。 这个神庙一经启动便不会停下来,随着僵尸开路,神庙会逐渐和阴司产生联系,彼此拉近通道,随着阴气越来越重,神庙便会完全被拉近阴司范围,从而实现阴阳两界的穿梭。 这等至宝是主上谋划大事的关键,自是不允许活口离开。 一旦知道自己放活口离开,自己就真没活路了。 除非自己完全倒向对方,他投靠主上多年,如今主上大事将成,哪里可能因为一个来历不明之人的威胁便放弃对主上的追随? 可那姓张的确实不简单,他完全没有把握靠幻术支持到神庙与阴司彻底重合,万一对方有什么手段在那之前逼出自己,那就麻烦了。 所以在被威胁之后,趁着短暂的空闲,他毫不犹豫使用幻术,替换了其中一个书生,悄然打开通道离去,只要自己不在神庙内部,那姓张的即便有滔天的本事,也出不来,而只要神庙与阴司重叠,就是宗师也得死在里面! 可却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算计了,什么时候身上被那家伙烙上印记的都不知道,一出去差点就被活捉了,也幸亏那小丫头模样的家伙不怎么聪明,否则真被活捉到,朝廷大理寺的酷刑他可是早有耳闻的。 现在只能祈祷那家伙看不透自己的幻术了。 杨杰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动弹,此时庙宇内的阴气已经很重了,最多到夜晚,神庙就会彻底与阴司重叠,只要撑到那个时候,这次危机便算过了。 “哥,好冷啊......” 庙宇内,四丫头小心翼翼躲在张瑞身后,也不敢伸头往外看,全家人都不明白发生了啥,只知道外面有很可怕的东西,老夫人更是不断抱怨,怎么最近老是能遇到这些邪门的事情。 之前在富川那鬼地方就遇到那种要命的事情,现在吾儿回京升职又遇到这种事情,这贼老天是看不得我家好是吧? “大人......”林豹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瑞,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道:“再这样下去,兄弟们也扛不住了。” 也不知怎么的,庙宇内是越来越冷,这样下去,外面的那些邪祟就算进不了,他们一群人估计也要与那些书生一样,变活尸了。 张瑞回头看去,那群书生此时不断的自残提神,生怕睡着了,可哪怕脸都抽成猪头了,却都抵不住睡意,还是有好几个死死的睡了过去。 再这样下去,的确都撑不住了。 “怎么?” 外面那女子虽隔得远,却似乎完全听得到里面说什么,笑吟吟道:“大人刚才不是说让奴家看看您的手段嘛?” “让你久等了.....”张瑞往东南角微微一扫,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女子见状眼中冷光一闪,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这家伙不会真有什么手段可以离开吧? 可不应该呀,这神庙当年是测试过的,就是天机先生也出不去,这小子看起来才多大年纪?难道还能破了这阴阳奇物? 但此时还在庙宇内的杨杰却全身鸡皮疙瘩立起,因为他明显看得到,那姓张的在往他这边看。 他看得到自己? 难道真如那女孩所说,这姓张的根本就不惧幻术? 那为什么自己悄悄溜走的时候他一点动作没有? 不会的......是巧合,肯定是巧合,他并没有看到自己...... “溜达完回来了?”张瑞笑道。 杨杰:“.........” 林豹等人顿时一惊,纷纷提刀看向张瑞所看的位置,可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看不到。 庙外的女子眉头微微一皱,杨杰的幻术是那个人给的,九卿之下就没有被谁看穿过,这小子年纪轻轻难道有九卿之能? “东南角十米,拿下!”张瑞直接对林豹吩咐道。 林豹没有任何犹豫,哪怕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但这个局面,他只能信任这个神秘的县令大人了。 作为四品武夫,十米的距离对林豹来说就是一扑的距离,杨杰见对方真看得见自己尖叫一声想要躲开,可一个瘦弱书生哪里躲得过? 眨眼间便被扑倒随后如鸡崽子一样被提了起来! “杨杰?”其他书生看到杨杰被抓一愣,他不是死了吗? 齐轩大松一口气,自己果然没想错,这杨杰真有问题! 废物! 女人眼神一冷,但也没有太大波澜,淡淡道:“这便是大人的手段?” “不够吗?”张瑞笑道。 “大人觉得这便够了?”女人笑道:“大人确定能撬动他的嘴把你们带出去?” 杨杰闻言冷汗直流,自己办事不力,若在这里被逼得放走这些人,自己一家老小可就真没戏了,娘娘是在警告自己,只要自己熬过这一天,一切就算过去了。 是的,这姓张的必然不可能知道这个庙宇只能坚持到晚上,只要自己能熬过白天...... “大人,小的知道一些刑狱审讯之法,让小的来?”林豹目露凶光,有功名不能上刑,可对方与邪祟勾结,如今生死攸关,自然顾不得那么多 “不用.......”张瑞摇头,随即走到对方眼前:“本官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现在带我们出去,本官可保你不死。” “大人觉得我会信吗?”杨杰咬牙冷笑:“你一个七品文官,如何保得下我?” “可你强留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至少拉了几个垫背的!” “你!!”林豹等人闻言气得牙痒痒,心中暗道等会必须把手段上齐了! “你并不想拉人垫背,你只是想活。”张瑞叹气:“看来我猜得没错,这个庙宇应该坚持不了太久,你只要咬牙熬到那个时候,你就有了活路对吧?” 杨杰闻言心中大惊,脸上却强硬道:“你既知道,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就如大人您刚才所说,若现在投降,我也保大人不死!” 张瑞闻言笑了:“你一条走狗,还能做得了这个主?” “本尊可做主!”门外的女人皱眉道:“若大人投降,本尊允你和家人不死。” “本尊?”张瑞回头幽幽道:“您是哪位尊神呢?青凤娘娘?又或者说.....是鬼凤娘娘?” “你......”女人眼中寒光一闪,这家伙到底什么人?他难道真知道自己来历? “看来是你了......”张瑞看到对方那诧异的眼神微微点头,随即又疑惑道:“不过你既能找到这种地方应该早就复生了,搜集这么多僵尸是做什么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女人闻言脸色越发阴寒,这人知道得太多了,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将他留在这里! “杨杰,只要你撑住了,本尊做主,你与你家人的名字,都能上阴册!” 杨杰闻言大喜,心中顿时坚定起来,等会哪怕自己被剥皮抽筋,也得忍住,只要到了天黑,一切都值得了! 阴册? 张瑞心中一跳,不会吧?那玩意这些家伙都能掌握?真的假的? 这幕后到底是什么人?阴司内部又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我来!”林豹狞笑一声,就要动手,他也看明白了,今天要是这杨杰不松口,自己等人恐怕全都得交代在这儿。 “不用了......”张瑞摇头:“再可怕的刑法他也不会说的。” “大人既知道,不如就此投了吧?”杨杰笑道:“我看大人本事不小,若投靠吾主,必受重用。” “知道为什么本官一开始就识破你那蹩脚幻术,却放任你离开吗?” “大人不就是在我身上做了印记,然后在外面让你那手下设伏抓我好逼我打开神庙吗?”杨杰冷笑道:“可惜呀,大人好算计,但手下人却不怎么得用呢。” “你脑子确实不太好用......”张瑞古怪的看着对方:“若只是这个目的,我在你离开前就可以让人抓住你逼问,为何要多此一举让外面的手下抓住你再逼问?毕竟你出去了还有逃掉的风险.......” “额......”杨杰一愣,细想一下的确如此,如果只是为了抓住自己逼问,对方完全不用多此一举才是。 “从一开始本官就不觉得逼问你是最好的法子,因为万一你是个硬骨头,或者说家人被你背后的人扣住了,估计再怎么逼都没用,所以本官得找一个万全之法......” 杨杰瞪大眼睛,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 “这位姑娘......”张瑞拿出一张画卷,看向外面的脸色阴寒的黑衣女子:“你可看好了!” 说着画卷一展,画卷上是一座神庙,与他们所在的神庙一模一样,而且上面还有一条弯曲的路。 “画灵?”女人一愣,心中也有股不好的预感,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 “带上他,走!”张瑞吩咐着林豹,林豹这才发现,那画卷之上的那条路,竟是与杨杰身体连接在一起的。 “你......”女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色,她从未想过还有这种手段。 别人不知道画灵血的作用她是知道的, 画灵血为至阴之物,又是画中世界的墨水,在画中世界可化万物,这人一开始将画灵血留在杨杰身上,杨杰被吓得出去之后又回来,墨水穿梭了空间,便形成了一条画好的路!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奴家长见识了!”女人眼见对方离开已无法阻止,最终笑吟吟的行了一礼:“这一局是大人赢了,咱们......后会有期!!” 第五十章 :布局千年的势力! “大人......我们后会有期!” “大人?张大人?” 风雪之中,张瑞回过神来,林豹等人都非常尊敬的看着张瑞,小心翼翼道:“这位是学政邓大人,邓大人有些事想咨询大人。” “后生张瑞,见过邓大人。”张瑞连忙行礼。 之前恶补过这个世界的官场知识,这个世界的学政和之前可不一样,职位虽还是正三品,但其职能却比巡抚实际权力还大,不仅管辖地方邪祟事件,还能调动军队,也同时监管地方科考和地方术士推荐等职责,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巡抚是非术士文官能做到的最大官员,但其实际职能比之学政天差地别。 “张大人有礼了。”邓凌风赶紧回礼,温和笑道:“久闻张大人名声,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 “后生惶恐......”张瑞苦笑再次回礼,他其实真不想很出名,但倒霉事总是找到他。 邓凌风看着这谦虚的年轻人,笑着点头,心中却暗自打量。 情报里这小子来历神秘,连大晋的神机院都暂时查不到他的跟脚,田野可是接近超一品的大师,却死在了这么年轻的后生手上,京城世家子弟,恐怕无人能出其左右。 而且这名声应该不是虚的。 他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驻扎在云州城,对林豹这些老兵痞子合作不是一两回了,这些老兵油得很,表面尊敬,实际上暗地里很看不起一些术士官员,但此时却对这张大人毕恭毕敬,当真难得。 整个云州能让林豹等人这般态度的,只有武牧秦湘。 “大人,喝口姜茶暖暖身子。”林豹等人上前献着殷勤,这般主动,让不远处的秦湘都微微撇嘴,这几个老货,平日里就是对自己也没这么积极过。 “麻烦了......”张瑞接过姜茶,饮了一口又看向了不远处老娘等人,林豹早早就吩咐了手下人送了姜茶过去,看着她们已经从惊吓中慢慢回过神来,张瑞很真诚道:“一路上多亏林将军照顾了。” “大人客气了!”林豹连忙摆手:“若非大人,吾等已是性命不保,应是我们感激大人才是!” 林豹是很纯粹的武人,你强他就服你,对张瑞这般殷勤除了因为对方救了自己等人,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觉得这位张大人表现足够厉害。 那庙宇外的黑衣女子何等可怕,光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连刀都拿不稳,在他当时看来宛若魔神,就是那样的人物,张大人却完全不虚,尽管当时大人没有放出任何气势,但从交谈来看,两者应该是平等地位的。 如今又能硬生生将自己等人从那可怕的女人手中救出来,这等本事,在他看来,应该在云州武牧秦湘大人之上。 “若非护送本官,你们也不会遭此一劫,本官护你们是应该的。”张瑞微笑回礼,随后饮下姜茶,顿时一股热流涌遍全身,让他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当真是惊险,自己不过上京赶个路,都能遇到那种可怕的东西,真是有够倒霉的。 “张大人.....”邓凌风开口道:“之前您的.....侄女是吧?斩杀了一只邪祟,身体坚硬如铁,老夫想立刻带回去,让密院解析一番。” “邓大人请便......”张瑞笑道:“若有晚辈帮得上忙的,请尽管吩咐。” “是这样,之前听张大人侄女说,这种名......毛僵的邪祟很普遍?” “算是普遍的吧......”张瑞也有些疑惑:“只要是死尸便有机会成为毛僵,可以说是最为普遍的邪祟了。” “张大人以前是在哪里游历过吗?”邓凌风疑惑:“老夫走遍中原,从未见过此等邪祟,为何在张大人口中会如此普遍?” 张瑞皱眉:“邓大人从未遇到过?” 邓凌风摇头。 张瑞吸了口气,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但面色不变笑吟吟道:“可能是下官幼年时随长辈在南疆一带见闻,因见得多了,所以觉得中原也是这样,看样子水土不一样,很多事情也不一样。” “南疆?原来如此.....”邓凌风微笑点头,这小子倒是不遮掩自己隐士世家子弟的身份,居然还承认自己是南疆的,南疆可是邪祟重地,混迹在那里的隐士家族,能活过来的都是狠人呐,能让田野翻船,恐怕手段不是一般的诡异,以后打交道可得小心一些。 张瑞见对方没有多问,心中暗松一口气,之前用千机盒分解椿的时候得到一些记忆,这家伙是从南疆逃出来的,那里是邪祟重地,不仅有极为可怕的邪祟,还有行事诡异,底蕴深厚的前朝隐士世家,自己以南疆为背景,必然能省掉很多麻烦,因为像那种混乱之地,必然情报没有中原那么准确,自己的来历短时间还能再唬一下外人。 “那毛僵既是南疆之物,听那些书生所说,当时庙宇外有数千这样的邪祟,如此数量,恐怕已经能引起地方恐慌,不知张大人可知那些人的来历?” “这下官就不得而知了.......”张瑞摇头,随即看向那被带出来的杨杰。 从出来开始,杨杰脸色便变成了青色,没过多久就死了,一句话没能问得出,显然对方早就在杨杰身上做了什么手段。 他心中有一个猜测。 这个世界邪祟遍地,僵尸这种普遍的邪祟不应该是稀有的,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在很久以前,就有人暗中布局,抹掉了所有关于僵尸的痕迹,并且一直在搜集僵尸。 几十年、几百年,恐怕更久,搜集得太久导致天下人都不知道有这种邪祟存在? 这听起来相当的匪夷所思,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幕后势力定然不小,幕后之人所图也必然足够大,自己还未上京就惹到这样的存在,实在是足够倒霉的。 “这样呀......”邓凌风想了想道:“关于这僵尸之事,今后可能密院会请教张大人。” “下官必然尽力协助!” “这次多亏张大人了,否则那些举子估计没一个能活的,老夫还需要调查后续之事,这天寒地冻,张大人又带着家眷,还是早早启程,先到最近的驿站为好。” “多谢邓大人体谅!”张瑞闻言也松了一口气,就怕对方继续纠缠,于是连忙道:“若之后需要下官协助的,邓大人尽管叫人来知会一声即可。” “那到时候便麻烦张大人了。” “上官哪里话,食君之禄,为朝廷分忧,本就是职责应当。” “哈哈,张大人说得是。” 寒暄片刻,队伍便也收拾妥当,林豹等人继续护送张瑞一家以及一众赴京赶考的学子前往下一个驿站,而学政邓凌风和秦湘等人则是留在此处,看一看是否能找到一些痕迹。 邓凌风甚至还飞鹰传书,想让京城出动密院的一品术士前来支援。 他有种感觉,此事绝不简单,若不调查清楚,恐怕会出大事。 ------------------------------------------------------------- “哦?那画灵之墨还能那么用?” “我也是第一次见......” 此时神庙内,黑衣女子已经能进入庙内,她的对面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而男子身后,则是上百个带甲的毛僵,如果张瑞在此一定会吓一跳,上百毛僵皆是紫僵,这等数量若是全部放出,顷刻间就能赤地千里形成天灾! “那这个张大人还真是有意思。”神秘男子笑道:“恐怕那画市的主人都不一定能想得出这种利用法子,啧啧,当真是个妙人。” “感觉他对我们很熟悉!”黑衣女子冷冷道:“我甚至觉得,他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 “是吗?”男子略带迟疑:“这天下能识你身份的可没几个,哪怕是南疆的那些老怪物.....他如此年轻,到底是哪家子弟?” “这就得你自己去查了。” “回京之后,我会去试探的。”男子点头道。 “那计划呢?”女子幽幽道:“还继续吗?” “当然!”男子好笑道:“如此大的布局怎能因为一颗不知来路的棋子就停手呢?” “你确定这次大比,易大师会来?” “你放心,情报是不会错的。”男子点头道:“此次大比,三位宗师都会到场!” “我听闻,此次春闱,那一位也会有打算?” “天机先生批示,双月同天之象,天机混乱,四灵蒙尘,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不止我们一家想要扭转乾坤。” “朝廷的人和那些大世家也知道此天象,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必然有诸多后手。” “这是自然.......”男子笑道:“能参与此次棋局的都是布局千年的势力,最后到底是谁将谁的军,就看各自手段了。” 第一卷(完)! 第五十一章:拉拢? 神都京华是曾经西北庐州的首府青阳城改造而来,太祖起兵于西北,却从未有人想过这位没有背景的农家小子最终也定都于西北。 很多人当年并不看好这个地方,无数世家都劝其迁都,但太祖皇帝是一个强势的人,不仅在位期间从未有迁都之念,更定下祖宗之训,李氏后人哪怕到了天子守国门的地步,也不可迁都。 千年之前,没人看好这座都城,甚至很多人都不看好这新生的王朝,但谁也没想到,这个农家小子创立的王朝居然能兴盛千年! 京城东门口,刚进京城的张瑞一家子便被这千年的繁华迷花了眼。 “哥,咱们以后就住这里吗?”四丫头张蒙紧紧抓着老娘的袖子,看着那堪比银河的人间灯火,眼睛里满是星星。 她决定了,自己一定要嫁在这里,住在这里,成为京都的人,死也不回乡下去。 乡下是哪里?这京都之外都是乡下!! “儿呐,这京都真是个好地方呀!”老夫人也迷花了眼,她都没想到,当年嫁进山里,有一天自己这种山村农妇还能一睹王都繁华。 “啊,是个好地方。”张瑞也笑着点头,心中有些震撼。 前世他旅游过很多城市,大城市的灯火璀璨他住cbd也不知看了多少,但比起眼前用油灯、蜡烛形成一条人间银河的城市,其震撼程度远不是前世能比,这京都得是多少人口? 虽然风格和前世有很大差别,但有一样东西张瑞觉得应该不会变,那就是房价...... 果不其然,不想住驿站的张瑞只是稍稍打听便把全家人吓得饭都吃不下去了。 “张大人来得不巧......”驿站的驿丞倒是个热心的,很有耐心的解释道:“京城平常的租金本就不便宜,这个时间段的可就更贵了,毕竟盛事每三年才一次,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哪个人家会错过这等好机会?” “如果租远一点呢?”张瑞看着驿丞报给自己的那些房子,心都在颤抖,普通不带院子的民房,现在都是租三十两银子一月,简直就是在抢钱,自己七品县官,月俸也才二十两,在北方偏远地方任职,每月有朝廷另外补贴五两,总共也才二十五两银子,这银子在北方平日里能管一家子几十口吃喝还有剩余的。 结果到了这里连个民房都租不起,更别说那些带宅院的合院了,现在这里还只有小妹、爹娘和马夫等人,等自家娘子来了,加上丫鬟、奴仆、厨娘,起码二十几人,没个小合院哪里住得下? 真是要了老命呀。 “大人,我给您挑的位置已经算偏的了,这京城地形平坦方正,以皇宫为中心,东西南北则以四灵命名区域,西区为白虎多为军户,听起来不好听但那个位置因为军武之人多,阳气旺,还有诸多侯爵爷、公爵爷坐阵,少有邪祟作乱,那里但凡空一间宅院出来都有不少富商疯抢,普通人根本惦记不到,东为青龙区,是出了名的富人区,朝廷官员大多集中在那个区域,我朝四品以上的官员每五日一早朝,早朝都在乾清门外侯政,官员外男只能从青龙门进,从其它区域绕到青龙区再到青龙门距离过远,所以哪怕是清流官员,也都会在青龙区买房,平日里这两个区域都是租不出房子来的。” “剩下的南北区域才是大部分外来人能选择的地方,而其中南区更受欢迎,因为京兆府与六部衙门在那个位置,很多京官大人在那里办公,来往的人也都更正经,这导致租金更贵,治安也更好一些,相反北区就差得多,往年若发生大的天灾,京城外来的难民大多都会先安置到北区,这也导致常年积累,那边鱼龙混杂的人最多,治安最差,大人刚来京城,没有提前派人安置宅院,而是带着全家老小来住驿站,下官便知道您家境过于清白,所以给您找的房子,都是北区靠近城防衙司的位置,那里毕竟有公家当值,治安相对较好,性价比极高。” 顿了下又道:“若是再差一些的,便只有北区靠外的位置,那里人员可就嘈杂了,四海商人,还有不少帮派的江湖人士,甚至有很多黑户,可不适合大人这样带家眷的......” 老太太听到这里顿时纠结,是又舍不得钱又不想全家去住对方口中黑户聚集之地,毕竟四丫头还未出嫁,在那个地方待一阵,怕是会影响名声。 “儿呐.....你当年进京赶考时住的哪里呀?”老爷子好奇问道。 张瑞一时间不知道该咋回答,自己做了弊,秀才怎么考上的都不知道,哪里记得当年考进士是住的哪里? “张大人当年应该是在朝廷施恩的夫子庙里借宿的。”驿丞笑着道:“朝廷也体恤那些进京赶考的书生,知道不是所有进京的举子都租得起京城的房子,从太祖时期起就在城郊各地设了夫子庙,庙宇也都请了住持管理,只要能提供朝廷给的功名证书都可免费入住,一日三餐都有补贴,就是为了让举子们安心科考,今日与大人一道前来的那些举子,明日若租不到房的,下官都会引荐到那些夫子庙里去。” “还有这种地方?”老夫人眼睛一亮,既是举子聚集之地还是免费的,那可是个好地方,不仅能暂时解决一家子昂贵的租金,还能趁机给自己女儿物色一个好夫婿。 “老夫人......”驿丞好笑道:“那里是专门给赶考的举子准备的,有朝廷专门的护卫维护,外人可进去不得。” “额.......” 老妇人顿时可惜,但一旁的四丫头却暗自高兴,她现在可不想嫁外来的穷书生,她要嫁京城本地大户,她要当京城夫人。 “娘,夫人来时给了你多少银子?”张瑞回头问道。 老妇人撇嘴,叹气道:“你那媳妇倒是大方,或是心中有愧不敢小气,给了两千两白银,可这点钱哪里够买宅院?” “两千两在外地不算少了。”驿丞苦笑道:“哪怕在江南那等好地方,也能买一个大宅院,可在京城,想买独门独院的,就是在北区偏远地带都不太可能......” 张瑞闻言顿时捂脸,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帝都的房子,还真都是普通人遥不可及的东西呀。 “张大人可在这里?” 就在驿丞正想着要不要给这位大人介绍点更便宜的地方,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询问,驿丞微微愣了一下,那声音尖锐,却又不是女子的声音,只有太监才有这种独特的公鸭嗓。 怎么这位张大人才刚来便有宫里的人找他? “这里......”驿丞可不敢得罪宫里的太监,连忙上前开门。 走最前面的是一个绿色锦衣的太监,而身后则是张瑞见过的熟人,正是当初在画市里遇到的秦方。 “张大人别来无恙?”秦方抱拳笑道。 “秦大人怎么来了?”张瑞连忙回礼。 心中有些疑惑,这秦方听说是当了太监,可声音却还是浑厚的男子音调,难道练过武的太监要不一样一些? “三殿下让我来的。”秦方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周围道:“这驿站狭小,人员嘈杂,张大人带着一家老小可不方便,三殿下特意为您准备了一处宅院,在青龙门附近......” 这话一出,旁边的驿丞便是一愣,他第一次听说有皇子会来拉拢官员,毕竟太子殿下地位稳固,也没有哪个皇子敢作妖的,三殿下即便身份贵重,也未听说过拉拢过谁,而且还是这么穷苦的一个年轻小官。 张家人闻言眼睛一亮,这正愁没住处,居然有皇子殿下送房子来了? 老妇人也突然想起,连忙道:“儿呐,三殿下可是你之前说帮上忙的那位?” 张瑞看着老娘那期盼的眼神,苦笑点头,他可是一点不想与那喜欢皇后的三殿下有什么纠缠。 “这太贵重了!”张瑞直接摆手道:“还请秦大人回禀殿下,下官与殿下只是萍水相逢,哪里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下官愧不敢受!” 旁边的驿丞见状暗自点头,这年轻的张大人倒是个沉稳的,普通人被京城房价为难,说不定心一狠就受了,如今太子爷受满朝文武拥戴,这时候还敢接受皇子拉拢,要是被知道了,今日收的就是破家之财。 秦方看着对方把关系撇得这么清楚,也不意外,当初在北海的时候,三殿下就没少想要拉拢这位,这位大人借着尉迟家故意避开自家殿下,显然是不想与自家殿下有过多纠扯。 这个选择其实也正常,但凡有志之士,都不会轻易卷入皇储之争,但他毕竟得罪了太子殿下,若不投自家殿下,未来哪有半点机会? 正想着外面再次传来一个声音:“张大人在吗?” 驿丞更加意外了,又是太监的声音,看样子应该不是一波的,这小张大人什么来头?居然还不止一位宫里的人拉拢? 秦方也是皱眉,他一听声音就认得出,来的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袁公公。 “哟,秦公公也在?”来者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太监,看到秦方时语气并不意外,张瑞还听出了一丝嘲讽,对方似乎故意把后面公公二字咬得很重! 秦方眼眸微微垂下,声音温和道:“见过袁公公。” “秦公公客气了。”袁公公捂嘴笑道:“杂家奉太子殿下旨意来给张大人布置宅院的,不知秦公公来此何事?” 秦方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张瑞,一时间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哪怕是不懂外事的老妇人此时也识趣的闭了嘴,心中暗道:吾儿什么情况?咋这么多大人物喜欢? 驿丞也是惊奇,这小张大人一家子看起来平平凡凡,也不像那些隐世世家的,竟能让太子殿下和殿下抢着拉拢? “张大人怎么说?”秦方看向张瑞笑着问道。 张瑞:“.........” 第五十二章 :我居然早就有组织了? 这刚来就这么闹心吗? 张瑞此时头都大了,太子那一边必然没憋好屁,打死自己也不敢去住对方买的宅子,说不定里面就藏了一个什么大邪祟。 三殿下这边就不说了,来之前尉迟洪就说过,少和三殿下打交道,如今太子虽然根基动摇,但远不是其他皇子暂时能撬动的,之前二十年朝野都认为太子地位稳固,必然没人敢去烧冷灶说去投靠某个皇子殿下,这时候三皇子公然拉拢,若自己应了,那真是树个靶子让太子党来打。 自己一个区区七品小官,眨眼间骨头都得被那群太子党嚼碎。 “公公实在客气,承蒙殿下厚爱,下官愧不敢受......” “张大人不必客气......”那位头发花白的袁公公笑容堆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是皇后娘娘为了答谢您救助太子殿下而送的宅子,位置就在朱雀门附近,张大人这次升职是在大理寺,而娘娘给您配的宅院就在大理寺不远,平日里上差极为方便,虽没有青龙区贵重,却也是难得的心意,还请张大人不要推辞。” “儿呐,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心意呀......”老太太在后方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本不想插话的她实在都忍不住了。 皇后娘娘送的,说破天也没问题呀,她可不想一家子去租那什么民房,破破烂烂还贵得要死,按照刚才那驿丞所说的价格,光靠儿子那点俸禄怕是这辈子在京城都买不起房,那个恶媳嫁妆虽丰厚恐怕也买不到这么好的位置。 那种位置,就在大理寺附近,必然有很多官员家眷在那边,互相走动于儿前程大有益处呀。 张瑞闻言却是心中发冷。 他是半点不信太子会那么好心,尉迟洪之前就说了,太子表面温和实则小肚鸡肠,气量极小,必是会报复自己,大理寺经常审理邪祟案件,那个位置离大理寺那么近必然有猫腻,自己一家子住进去,保不准会出什么事。 万万要不得,可对方都说了是皇后娘娘的心意,贸然拒绝恐怕也会挨个不敬之说,得想个说法。 正想着该如何委婉拒绝却又不得罪人的说法时,外面却突然又来了一个声音。 “张大人在吗?” 张瑞心中一跳:又是谁? 秦方和袁公公也好奇的看了过去,双方对于彼此到来都不稀奇,但却没想到还会有第三个,难道是...... 秦方心中有所猜测,在北海,与这位小张大人有纠扯的,除了三殿下与太子,便是尉迟家还有那位被张大人坏了计划的画市主人了。 对于这位暗中隐藏的皇子,包括陛下在内都没人猜出其身份,如今不会主动跳出来吧? 众人疑惑眼神中,走进来一个满面和善,肥头大耳的老者。 “哟,袁公公和秦公公也在?” 秦方皱眉,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陆管家?” 袁公公也皱眉看去,他也认得,这胖胖老者正是陆家的总管家,平日里经营着陆家在京城大半的生意,自己也打过几回交道,怎得陆家也与这位小县令有关系? 秦方看着袁公公那满脸疑惑的样子,心知陆家来找张瑞这事儿,太子怕是不知道的。 有意思了...... 陆家是坚定的太子党,陆家这一代最优秀的两个儿子早早就送进了太子府充当幕僚,此次北海城事件,陆家最优秀的太子陆元死了,陆生遭受瘟疫后身体也出了问题正在疗养当中,没想到这个关头居然会瞒着太子来找这位小张大人,难道是想询问关于陆元的死因? 但接下来那陆管家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众人:“.........” 张瑞:“..........” 不是......大叔.....你特么谁呀? 张瑞此时心中一阵懵逼,我和你很熟吗?怎么一副......等等.....不会吧? 正无语间张瑞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己可没有当年进京赶考的记忆,自己这幅身体不会当年在京城做过些什么吧? “两位公公是来送宅院的?”陆管家看到桌上的房契顿时笑道:“倒是费心了,我家老爷与张大人有旧,已经早早给张大人准备了宅院,倒是让两位白跑一趟了。” “宋国公大人与张大人有旧?”袁公公眯眼道:“这老奴倒是不知道呢。” “啊,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张大人还是一个来赶考的举子,偶然间与老爷相识,张大人谈吐不凡,与咱们老爷成了忘年之交,如今张大人升迁京城,我们老爷正准备给张大人接风洗尘呢。” “还有这种事?”袁公公看向张瑞:“张大人隐藏倒是深呐......” 张瑞嘴角微微一抽,他才不信自己一个穷举人上京能与大世家的国公大人成忘年之交,除非.....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看了一眼旁边的钢笔,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自己在失去记忆那段时间,也用了这支笔呢? 卧槽...... 一想到这个可能,张瑞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如果是这样,这特么坑填不完了呀..... “张大人,宅院已备好,咱们趁天还未黑先过去看看缺些什么,我好让人给大人您添置?” “这......太贵重了!”张瑞刚想拒绝就见对方笑道:“谈不上贵重,都是张大人应得的,张大人难道忘了吗?这是您从老爷那里赢来的?” 张瑞:“.......” 我还有这本事? “张大人我们现在走吗?”陆管家笑着催促道。 “不急......”张瑞吸了口气,随即看向身后疑惑的老娘等人:“娘,你们先在这儿等着,儿子我去去就来。” 说着回头看向陆管家:“要不我还是先见过国公大人咱们再说宅子的事?” “这样呀......”对方点头:“也好,国公大人也很好奇,张大人这些年变化很大呢。” 张瑞闻言心中更加没底了,自己当年到底和这陆家有了什么纠扯? -------------------------------------------------------- “父亲大人确定吗?” 陆府,回到家的陆生听着父亲和几个长老的谈话顿时诧异了。 “如果不是中途换了人的话,那就没错。” 陆家大堂内,正坐上位的家主陆乘风此时也是有些疑惑,他的样貌与陆生八分像,但眉宇间更显沉稳,没有陆生那种阴骘之像,作为陆家这一代家主,在外人看来是最平平无奇的一代,已经五十岁了还未到一品术士之境,对于陆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说,确实有些丢脸了。 还不如自家儿子。 但此时陆家大堂,无论是已经到二品巅峰的长子陆生还是一众长老,对这位家主似乎都很尊敬。 此时的他回忆着三年前那零碎的记忆,有些疑惑道:“当年管家带过来的种子一共九人,那姓张的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还是被管家设套欠了一屁股债的窝囊书生,种下神君种子后,由我们家暗中找了关系,让他中了二甲,否则以他的经义基础,再考三届都不一定中得了,老实说,被发配北方后我从未指望过他能回京,只是希望在北方安插一个暗线。” “却没想到看走眼了,听你的口气,那家伙深藏不露?” “岂止深藏不露!”陆生咬牙道:“他能第一时间识破田野的幻术,对付田野的时候,自己甚至都没出手,手下一丫头便在太子面前硬斩了田野!” “田野的阴阳幕是当年欧阳家的招牌术式,以他的水准,提前布局,就是我亲自出手也不见得能稳稳拿下,居然被一个丫头破了?”陆家的大长老陆桐摸着自己的胡须,有些不可置信。 “尉迟洪说过,那丫头是顶尖武者,恐在龙承之上!” “真有意思......”陆乘风闻言笑道:“难道真是我当年看走了眼?又或者说现在的他并不是当年那位书生?” 正说着,堂外有人禀告:“家主大人,大管家回来了,带来了张大人。” “哦?”陆乘风起身:“走吧,正好亲自会一会,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不太对劲呀..... 张瑞一进陆家宅院就感觉不对劲了。 是身体上的不对劲,他总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受到这宅院某种呼唤,有种要把胸口撕裂的感觉! 怎么回事? “神君印记还在.....”陆管家在一旁却显得有些诧异:“老奴还以为换了人,张大人还真是让老奴吃惊,您现在的气度与当年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是这几年张大人有了什么奇遇还是说......当年的张大人演技足够好呢?” 张瑞:“........” “老奴斗胆问一句,如今的张大人,还记得当初奉神君大人为主的誓言吗?” 我擦...... 张瑞心中彻底绷不住了,劳资居然早就有组织了? 第五十三章 :到底什么来头? 这就是挂机狗的代价吗? 张瑞感觉到胸口那隐隐作疼异样感,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原以为多了个便宜老婆就是挂机狗的最大代价了,没想到还是自己天真了..... 自己挂机那段时间,到底给自己挖了多少坑?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了,因为一个声音的到来,让他心跳下意识就加速了,一种极为熟悉的恐慌感蔓延全身。 “张大人来了?” 来人的声音浑厚中带着一点磁性,很有前世那些上台演讲的领导风格,张瑞疑惑的是自己身体的反应,自己好像.....很害怕这声音的主人。 “见过大人。”张瑞调整心态,很正经的行礼应道。 “老夫已不任朝廷官职,张大人便不要称呼我为大人了。”对方笑眯眯的看着张瑞。 “无论您是否在朝廷,您都是下官的大人。”张瑞很识趣的回应道。 “哈哈哈哈......”对方顿时开怀大笑:“三年不见,曾经那唯唯诺诺的小书生变得像模像样了,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圣贤的话,果然有道理。” “大人谬赞了。”张瑞依旧不卑不亢的应道。 陆乘风微微点头,随即手轻轻一抬,张瑞便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似乎只要对方想,那东西便能抛开自己的胸膛,破胸而出。 “印记还在,看样子人还是当年那个人。”陆乘风靠近,看着疼得冷汗直流的张瑞笑道:“张大人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国公大人刚才不都说了吗?”张瑞再次抬头,眼神变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近在咫尺的陆乘风眼皮微微一跳,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随即心中极为震惊,陆家传承千年,神君大人种下印记者,就是有翻天的本事也得乖乖屈服,他陆家这些年,手底下搜集了不知多少强者,就连那位风头最盛的人也摆脱不了陆家的控制,他从未遇到过眼下这种情况。 这小子...... 张瑞正视着对方,忍着胸口的疼痛,舌头抵住上颚,将早就准备好的玉石咬在牙间。 那是之前在庙宇里用过的玉石,邪祟(椿)的赋能天赋,赴京的路上已经修复,此时再用,可让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内拥有宗师的能耐。 他也不指望这极短的时间能从陆家杀出去,但只要有了宗师之能,他便可以快速用笔改写现在的结局,甚至可以把陆家完全抹掉,虽然副作用会极大,但生死攸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看样子是老夫当年确实看走眼了。” 最终,陆乘风将抬起的手收下,脸上恢复了笑容:“张大人,请上座说话。” 此时张瑞胸口的疼痛瞬间平息,但他没有丝毫放松警惕,将玉收回舌下,应着对方邀请,坐在了大堂左上座。 身后的管家愕然的看了一眼自家家主,大晋以左为尊,一般情况下都是主人家自己坐,国公府来往宾客中能让老爷坐右座的他只见过三人,第一是太子殿下,第二是陆家那位云游四海的二长老,第三.....则是那位被陆家曾经选中,如今叱咤中原的风云人物。 这区区县令,还是被种下印记的走狗,居然能让老爷这般对待? “上茶.....” 管家回过神来,连忙行礼退下,陆乘风则是看向张瑞道:“张大人既有如此本事,当年为何要投靠我陆家?” 他可不相信什么狗屁识别三日的说法,对方这能耐,不可能是三年时间能有的。 张瑞摩擦着手指,脑海快速的思索着答案。 他知道这是对方的试探,稍有不慎自己今日说不定就到头了。 “敢问国公大人,从太祖创立大晋以来,前朝隐士家族有几家能在这盛京混出头的?”张瑞笑着反问道。 “那得看野心有多大。”陆乘风微微笑道:“若只是想混入朝廷组织,庇护一下家族延续,我朝机会还是很多的,不少前朝家族的子弟都能做到一方学政,成为当地的地头蛇。” “若是供奉阴神呢?”张瑞直接道。 陆乘风闻言深深看了一眼张瑞:“太祖当年起家只靠着一支神秘的军队,虽打得那些世家措手不及,却难以持续,所以当年太祖为了拉拢一些有实力的家族都是签了血契的,能供奉阴神的家族每个朝代都只有那么多,偏偏太祖不仅打天下厉害,治理天下也同样厉害,短短几十年间便让天下安定,还让历朝历代最为头疼的江湖势力也归朝廷所用,那些当年站错队的世家哪里还有机会?” “我朝建立千年,到现在都兴盛无比,政局稳定,自然机会就更少,唯二两次例外也是弘治帝那一年子丁不旺造成的少有的夺嫡风波,才让那两家钻了空子,张大人若是寻求这种机会,怕是想多了。” “为何?”张瑞笑道。 “陛下与皇后伉俪情深,四大贵妃殿有三座都是空闲的,太子殿下地位无比稳固,无论是陛下还是各大世家都不希望有太大变化,张大人若想兴风作浪,那是想多了。” “老爷,茶来了.....” 正说着,大管家端来了精美的茶具,又拿出翡翠玉壶先给张瑞添了一杯。 他添茶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张瑞,刚才出去的时候,大长老明确叮嘱了他要小心应对,因为刚才老爷和这张大人对峙的时候,神君大人传来神谕给长老们:莫要轻举妄动! 难怪老爷刚才老爷没有继续威胁,反而将对方请到左方上座,这小子刚才居然差点威胁到了神君大人! 就是如今风头最盛的那一位,前年来到陆家大堂里,也没让神君大人主动降过神谕,这小子到底什么情况? “想兴风作浪的多了。”张瑞压了口茶,淡淡回应,随即眼睛一亮:“好茶!” 前世他更喜欢喝红茶那种浓郁口感,对绿茶反而不感冒,但眼前这绿茶味道真是独特,真有种洗涤全身的清香感。 管家见对方毫不犹豫就把茶水喝下,完全没有担忧自己等人动手脚的样子,心中反而更加忌惮。 越是这般有恃无恐,就代表这人准备得越充分,神君大人是对的,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张瑞喝着这清香的茶水心中却无多大负担,胸口都被你们放了那玩意,现在就算再放啥他也不在乎了。 “张大人说得是北海事件的幕后对吧?”陆家家主笑着饮了一口茶,随后道:“这事儿老夫也听说了,我陆家在画市投资不小,如今却被一锅给端了,那幕后之人竟想杀太子,所图必然不小。” “画市幕后之人是一皇子。”张瑞直接道。 陆乘风笑容一僵,手中茶杯都因太过诧异滚烫的茶水溢出瞬间将手烫得通红! “老爷?”大管家连忙上前。 陆乘风摆手示意对方退下:“原来如此,从北海事件过后老夫一直在打探原因,当时老夫也好奇,对方不惜断绝画市生意也要杀了太子到底有何目的,原来是这样!” 说着他顾不上手上烫伤的疼痛,摸着胡须道:“陛下太过照顾皇后,所娶女子皆是普通人家的子女,没想到被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张大人可知是哪一位?” “这下官就不知了。”张瑞放下茶杯:“下官毕竟是外人,对京中局势可不了解,那些个皇子什么背景下官都不知道,如何能分析出画市主人是谁?” “这倒也是......”陆乘风随后好奇道:“既然如此,大人为何阻止太子被害?如果想要浑水摸鱼,让你背后的家族谋划阴神之位应该要局势越乱越好才是。” “下官势单力薄,局势再乱又有下官什么机会?”张瑞笑道:“若非如此,下官为何要投靠陆家呢?” “我陆家对朝廷忠心耿耿......”陆乘风笑道:“可没有什么其它心思,大晋供奉我陆家千年,整个京城我陆家地位也在前五之列,大人若是想图谋这个,怕是走错了路。” “忠心耿耿?”张瑞对着门外一个方位一指:“你们祭拜的那位神君大人怕是不这么想吧?” 陆乘风瞳孔一缩,首次收起了笑容,凝重的看着对方。 之前哪怕对方表现得再深不可测,他都还能淡定,但这一次,眼前这家伙居然一下子就指出了神君大人的方位!! 各大家族对于自家阴神都是极尽保密,阴神的位置哪怕是内部子弟,也只有少数长老和家主才能知道,唯他陆家敢放在自家宅院,其原因便是陆家千年传承的幻阵。 此幻阵当年在青阳城下,无一兵一卒便拦下了陈留王十万大军,公认的天下第一幻阵,没有任何一个幻术师敢说能看透这里。 而神君本身就擅长隐匿之术,在自家幻阵之中,居然一下子就看到神君位置的,这种事情,别说他自己,怕是陆家千年七代家主,也没遇到过!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第五十四章 :谈判(上) “陆家?” 太子寝宫内,收到袁公公汇报的太子眉头一皱,自己要报复张瑞的事别人不知道,他陆生是知道的,这个时候却让陆家插一手,是想干什么? 给那家伙准备的宅院自己可下了很大功夫,又动用了自己母后的名义,对方想拒绝都得掂量一下,诸多手段准备着,却一下被陆家搞黄了! “看陆家那大管家的样子,与那姓张的怕是很久前就认识了。” “是吗?”太子眼神变冷:“他陆家这些年有些不安分啊,前年那位人物在他陆家做客,今年那姓张的也与陆家有关系,本太子却不知道,他陆家如此手眼通天?” “忠心程度应该是没问题的。”袁公公想了下还是道:“按理说,陆家这一代最优秀两个子弟都投靠了太子爷,而且在北海的时候,那陆元不也为了救太子殿下而死吗?” 听到陆元的名字太子脸色稍缓,陆元打九岁起就成了自己伴读,天赋极佳,不仅诗词歌赋、经义儒学样样学得顶尖,术式天赋更是极佳,三十岁的一品术士,放在陆家历史里也是一等一的存在。 从小与自己同吃同住,关系极好,当年第一次偷跑出宫逛青楼,也是他给自己顶的锅,说是发小都不为过。 北海城时,他为了给自己测试各种丹药,最终导致身体虚弱,被那邪祟钻了空子,死得凄惨,自己也甚为心痛。 可陆元是陆元,陆家是陆家,陆元忠心可不代表他陆家忠心,这些世家都是王朝的毒瘤,也是近在咫尺的毒蛇,一旦找到机会,推翻王朝的都是这群世家之人! 正想着,殿外一下人急匆匆前来禀告:“殿下,张家老小已经住进了陆家给的宅院当中!” “呵......”太子闻言冷笑,眼中对于刚才因为陆元而产生的一丝悸动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阴狠的冰冷。 “咳......那吏部授官是什么时候?” “殿下......”袁公公赶紧递上手巾,太子殿下这次虽然侥幸躲过一劫,但身体却虚得吓人,宫中御医想尽了办法给殿下滋补,可看着殿下的样子,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这样下去..... “大约是后日。” “大理寺那边的案子早点安排一下,正好试试他的成色。” 袁公公闻言犹豫,那起案子可有些阴狠啊,若是被人知道,太子殿下多年的名声可就有瑕疵了,为何不惜如此也要为难那位张大人?说起来,那张大人还救了太子殿下的。 “殿下,有这个必要吗?”他鼓起勇气问道。 太子闻言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眼中满是阴冷,看得袁公公心中一颤。 “你只管去做,孤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违逆孤!” 这就是违逆了? 袁公公赶紧低头称是,心中越发沉了下去,太子殿下回来之后,脾气越发阴狠霸道,以前虽说也有些阴暗,但表面上至少是宽厚大方的,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 一直待对方退下之后,太子才将手巾拿了出来,看着手巾上鲜红的血液,他脸色更加难看了。 那群狗奴才用的禁术绝对有问题,自己吃尽了补药,身体还是越来越差,必须得想办法,否则自己都还没有继位恐怕就得先父皇一步离去了。 自己死后,老三那家伙最有可能占了自己位置,别人不知道,他却从小就知道的,老三一直对母后......有龌蹉心思!!! 那姓张的身上那箱子,自己必须拿到手! 他回忆起当时田大师死的时候,那丫头虽然出手极为厉害,但术士这种东西可不光是杀了他就可以,很多武者不愿意对付术士,就是因为一旦术士死了,他身上的邪祟就会暴乱,很多时候比术士本身要可怕。 田大师作为一等术士,身上的邪祟可不少,但当时却没出一点事。 他看得清楚,就是那姓张的打开那箱子,而后田大师身上的邪祟似乎就全进去了! 他有种感觉,那箱子是至宝,而且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至宝! ------------------------------------------------------ 一个时辰前: “张大人还真是出人意料呀......”陆乘风死死的看着对方,若不是完全没有把握,他甚至都想直接出手按死对方了。 一个能看透陆家幻阵的人物,实在威胁过大了些!! “国公大人也不必太过惊讶。”张瑞淡淡道:“这世界之大,很多人的能耐并非您完全能预料到的,就下官所知,这京城之内能识破神君大人的,就不止三个。” “哦?”陆乘风眯眼:“那还请张大人赐教?” “国公大人想要情报,能给下官什么呢?”张瑞直接开口道:“别说您陆家没有什么其它心思,百眼神君大人的蜈蚣子,可不是能随意放出来的,陆家若只是安心现在的地位,就没必要如此布局。” “你......”陆乘风瞳孔再次一缩,对方居然知道百眼神君的名号! 神君的身份,只有当年太祖识破过一次,当年太祖血契的内容就有:不能轻易泄露百眼神君秘密的规定,历朝历代只有登基的皇帝知道,而在弘治帝驾崩那一年,陆家参与夺嫡,便已经将这秘密永远掩盖了。 如今就是皇室也不知道什么是百眼神君,没想到这突然出现的野小子,居然什么都知道! 张瑞看着对方震惊的模样,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是的,他刚才在院子外一眼就认出了陆家阴神的来历。 主要是那玩意造型太过显眼,人首虫身,身上有上百只渗人的肉眼,这造型是自己当年废稿里设计的邪祟中最容易识别的一个,没想到都混成大世家供奉的阴神了! 怪物原神参照西游神话里那位百眼蜈蚣设计的,其中蜈蚣子是其特性之一,可以种植人身,以毒虫控制对方,只要种进去了,哪怕对方通天本事也得受人钳制,沦落为走狗。 但此举会消耗百眼蜈蚣的精血,非必要不会轻易用。 但从陆家连自己这个落魄农家举子都设计了种下一只,那就代表陆家用的多半是广撒网的方案,也许陆家那么多年,暗中已经靠着这神通控制了不知多少人。 大概率都是在对方羽翼未丰之时种下,这玩意只要舍得时间布局,百眼蜈蚣补给充足的情况下,试错机会几乎无限,朝廷官员、江湖人士,甚至其他世家一些不得重用的子弟,都有可能是陆家的目标,时间一久,其暗中培养的势力恐怕超出了皇室的想象。 尤其是刚才自己说出百眼神君来历时对方那震惊的模样,他就可以猜出,恐怕天下人都没几个知道陆家这阴神来历的,更不知其独特的蜈蚣子特性,陆家布局已久,明显就是一个想造反的家族!! 看着淡定喝茶的张瑞,陆乘风硬生生按下自己心中杀意,低声道:“张大人想要什么?” 对方如今对陆家几乎什么都知道,可陆家对他却什么都不知道,活了五十多年,陆乘风第一次感觉这么被动过。 “太子想针对下官,下官即将升任大理寺的职位,必然是有什么东西等着下官的,国公大人可知道情报?” “太子殿下想怎么做,老夫怎会知道?” “那没有谈的必要了。”张瑞闻言就要起身。 “等一下!”陆乘风连忙起身安抚:“张大人不要那么强势嘛......”陆乘风嘿嘿笑道,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居高临下的姿态,嘿嘿笑道:“两天,最多两天,我便会为大人送来确切情报!” “好!”张瑞点头:“第二,下官想要一个术士老师,嗯......从启蒙开始教的那种。” “什么?”陆乘风一愣,看向张瑞:“大人莫不是开玩笑?” 情报里这家伙能杀了田野,虽然动手的是那丫头,但武者再厉害,也很难控制得住术士死后的邪祟,可根据情报所说,田野死后,并没有任何邪祟暴走的情况,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位张大人,直接就出手解决了! 再加上能看破陆家幻阵的能耐,眼前这位大人,保守都是一品术士。 还需要启蒙术士干什么? “下官可没那么闲。”张瑞笑道:“这个要求不高吧?” 陆乘风想了下随后道:“明日我便借调一位优秀的族内长老.....” “国公大人.....”张瑞直接打断对方的话:“下官需要一位启蒙术士,是不会还的,您确定要送一个长老给下官?” 陆乘风:“.........” “大人要一个术士?” “是!”张瑞笑道。 “能问原因吗?”陆乘风眯眼。 “不能......” “是吗?”陆乘风闻言笑道:“那大人必须得先展示一点诚意,术士这东西有奴籍的可是极为宝贵的存在!” 张瑞闻言点头,这个术士他必须得从陆家要到手,其实他一开始对术士的成长法子是没多大兴趣的,与邪祟共生这种事,想想就渗人得慌。 但炼器师这种东西与术士的体系其实很像,如今没有了炼器师的传承,他只能想着从术士身上着手,借助天机盒,看看能不能研究出来。 靠着外物唬人,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想要护住家人,还是得自身够硬才行! 而且如今也是一大好机会,蜈蚣子这种东西控制人是非常bug的存在,但它有一个很大的隐患,若利用得好..... “国公大人不是想知道这京城还有谁能识破百眼神君吗?”张瑞说着缓缓打开画卷带来的画卷:“画市的主人其实早就将您这里探了个彻底!” 随着画卷打开,陆乘风猛地站了起来,只见张瑞画卷之中,正是百眼神君的模样!!! 第五十五章 :谈判(下) “你做了什么?”陆乘风紧盯着张瑞。 神君大人是陆家的根,哪怕自己这个家主都远不及神君重要,若是张瑞敢动这个,陆家就是拼掉一切也得处理掉这个威胁。 “国公大人不要紧张。”张瑞镇定的看着对方:“这并非下官做了什么,而是神君大人早就被动了手脚。” “什么意思?”陆乘风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死死的看着张瑞。 “陆府的下人身上有墨,下官这画卷只是搜集了那些下人身上的墨而形成的临摹。” “什么?” “下官的意思是,陆府早就被渗透了。”张瑞淡淡道。 “大人危言耸听吧?”陆乘风先是疑惑,随后不信摇头道:“我陆家幻阵难道是筛子?谁都能进?如若说那画市主人来过国公府也不可能,我陆家宅院,可不是人人都敢进的,接待过的皇室子弟只有太子殿下,连三皇子殿下都未来过,难不成对方派一个普通画灵,便能潜入我陆家宅院,将神君大人画下?” 哦,原来还有幻阵来着,我说那玩意大摇大摆的在院子瞎窜,没有吓到那些普通奴婢。 “额......怎么说呢?”张瑞叹气摇头:“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国公大人家的幻阵固然厉害,但对于画灵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 说着他将画卷上的鬼墨用手指沾了些下来,示意陆乘风随便叫一个奴婢上来。 陆乘风犹豫几息后还是决定看一下,于是吩咐管家叫来了几个婢女。 张瑞将鬼墨点在几个奴婢不起眼的位置,随后让她们分别去往陆家宅院不同地方。 在那之后,让陆乘风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张瑞画卷之上,很快就显示出了陆家院子里不同地方的临摹,连廊的,有后院池塘的,还有女眷宅院的,四个染墨婢女所去的地方,竟都被画了下来! “这是.......”陆乘风和大管家都愣愣的看着张瑞。 “太祖当年靠着画灵大军,攻城无往不利,可不单单只是靠自身军力强悍。”张瑞收起画卷幽幽道:“画灵的作用其实远超你们想象,尤其是在刺探情报方面,只要提前将画灵血布置在一些不起眼的人身上,敌方内部的情况很容易就会被画灵完整的画下来,当年太祖之所以战无不胜,便是因为他能完全知道对方的军阵布置,而对方却不知道他的。” 陆乘风:“.......” 居然还有这种事? 那么多世家在画市混了那么久,真是混到狗肚子里面去了,所有目光都放在了可以交易精血上面,也都认为当年太祖能赢的主要原因都是那精血交易规则,却完全忽略了鬼血的作用。 如今看来,这画灵鬼血的奇妙完全不逊色武者精血的作用,当真让人防不胜防! “可......可我陆家幻阵......”大管家忍不住道。 “鬼血不是人,甚至都不是画灵本身。”张瑞摇头:“它临摹的时候是不会被任何幻术干扰的。” “原来如此......”陆乘风顿时行礼:“受教了!” “国公大人不必客气,既是盟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张瑞笑道。 陆乘风看了一眼张瑞胸口位置,微微点头:“大人说得是,我这就将大人身上的印记取下。” “不用......”张瑞微微一笑:“留着也好,大家彼此多点信任。” 陆乘风一愣,随即深深看了一眼张瑞,有些惊疑不定。 他是完全不在乎还是欲擒故纵? “大人可确定?” “下官是带着诚意来的,自然不会故意戏耍大人。”张瑞笑看着对方:“不知刚才张某提的条件现在可能兑现?” “两日后,我会让人将大人所需的情报和启蒙术士送到大人府上。”陆乘风连忙应道,随即又笑道:“管家之前给您准备的宅院很干净,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那下官就却之不恭了。”张瑞起身行礼道。 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但反而让陆乘风心中更加忌惮了,对方有备而来,看样子宅院里的东西得提前撤掉了。 “不知大人口中,另外一人是?” 刚才对方说,能识破陆家幻阵的有三个,除了他和那画市主人应该还有一个才对。 “最后一个下官也只是猜测,还无确切把握,待下官先活过了太子殿下这一次算计后,再替国公大人把那人挖出来。” 陆乘风闻言点头:“那就劳烦张大人了,张大人也请放心,太子殿下任何针对,只要您用得上陆家的地方,随时让人来通知管家就是。” “好......”张瑞笑着伸手:“那便一言为定?” 陆乘风见状顿时一笑,也伸出手掌与对方击掌:“击掌为盟,一言为定!” ------------------------------------------------------------ “乘风,你觉得这姓张的口中之言有几分可信?” 大堂内,张瑞被管家送走后,陆家的长老齐聚一堂,也包括陆生在内。、 “半真半假吧,很多情报是真的,但有一些说法肯定是有隐瞒的。”陆乘风自己用药膏涂抹着刚才被烫伤的地方,幽幽道:“不过那画灵的情报的确至关重要,若非他今日识破,恐怕我们到死都不知道,陆家居然完全在监控之中!” “那画灵血如此神奇?”大长老摸着胡须:“只能临摹不能监听?” “那小子是这么说的,但我觉得应该是真的,若还能监听,就太过可怕了些。”陆乘风看了看大堂外跪地不起,被张瑞找出的点墨奴仆,凝重的皱起眉头:“当真是防不胜防,当年看史书也觉得太祖大人兵锋过于神勇,每次都是摧枯拉朽,每次都能料敌机先,原来是有这样可怕的间谍能力。” 众长老闻言点头,这种点一点墨水便能让自己人毫无察觉的成为敌方眼线的能力,这谁防得住? 就说现在,那些被找出来的奴仆什么时候被人沾得墨水根本就没办法查得到,毕竟偌大一个府邸,不可能没有外出的奴婢,无论是采买还是给主人办事,都有可能在外面被人点上墨水,今日就算被找出来了,日后也会重新被点上,简直就是毫无办法! 太祖当年手握如此大的杀器,世家们没有任何情报下,输得不冤。 现在京城又出现了一个与当年太祖殿下同样的人,还真是让人头疼。 “这么重要的情报,他就这样告诉我们了?”陆生忍不住问道。 “呵......不告诉我们如何能与我们合作?”陆乘风闻言冷笑:“而且他告诉我们了又何妨?这种能力,防不胜防,关键是他自己也掌握着,今后陆家被监视,谁说得清是他在监视还是那所谓的画市主人在监视?” 陆生:“........” “真是个聪明人呢。”陆乘风恨恨道:“要了一大堆条件,看似告诉了我们一个重要情报,但实际上却没让我们占半分便宜,论头脑这小子比你精多了,也不知是谁家养出来的子弟,你和陆元但凡有他一半的脑子,也不至于在北海城吃如此大的亏!” 陆生咬牙,随即道:“二弟他怎么样了?” “有神君大人神通在,你不用担心他!”陆乘风摆手:“也幸亏当年悄悄留了种子在他身上替他挡了一波,否则我陆家多年心血培养的子弟真就没了。” “那姓张的提的条件.......” “先去打探一下,太子给那张大人准备了什么大礼,探查好后告知一半留一半,看看他怎么应对。” “是.......额,父亲大人,那.....术士的事情。” “从家学院里挑几个出来,哦等等......”他突然想起什么:“让夜莺去一趟。” “父亲?”陆生抬头,一脸诧异。 “怎么?心疼了?”陆乘风冷冷道。 “不是.......”陆生连忙摇头:“夜莺在清风楼贡献极大,也是我们准备安插给此次那安大才子的重要棋子,给那姓张的送去,恐会让那安郎离心。” “苗子这种东西,想要的话多的是。”陆乘风摇头:“而且红颜祸水的作用不就是如此吗?那姓安的手段不俗,背后隐世世家来历不小,让他去试探一下姓张的最好不过,你就别惦记了,我陆家是不可能要那种女人的,做妾也不行。” “那孩儿这就去安排!”陆生低头咬牙道。 “去吧......”陆乘风摇头摆手,待对方离开后,他看向大长老道:“刚才神君大人怎么说?” “神君大人说,那小子身上有东西。”大长老幽幽道:“给他的威胁堪比帝宫里封印的四灵!” 陆乘风闻言深深吸了口气:“好呀,这京城的这一次怕是有的热闹了.......” ------------------------------------------------------------- 府外,张瑞随着那大管家赶回驿站,毫不犹豫便吩咐一家子前往陆家送的宅院里安置。 至于陆家送的宅院会不会动手脚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相比太子和三皇子,对方应该暂时不会对自己动手,最关键是太子和三皇子有什么底牌他不清楚,但陆家那个阴神......呵呵..... 张瑞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原以为之前挂机系统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没想到是送了这么大一个福利给自己。 第五十六章 :好父亲...... “哥,这里好大呀!” 张蒙一进宅院眼睛就开始冒光了。 张瑞与那大管家走在最前面,天又未黑,看得很是清楚,这宅院的确很大,是以严格的中轴对称构成三路多进四合院落,布局规整,端方有序。 院内亭台楼阁,飞檐青瓦,盘根交错,曲折回旋,精致典雅,又不失磅礴大气。 “这庭院装饰看起来很新啊。”张瑞四处打量着道。 “是年前才翻新过的。”大管家搓着手笑道:“这是前礼部侍郎王元龙的府邸,因被查出三年前春闱参与舞弊被圣上抄家,这府邸就由我家老爷买了下来。” “年前才翻新,应该一开始不是特意给下官准备的吧?”张瑞笑道。 管家闻言也不隐瞒,低声道:“大人可听过安启轩?” “岂止听过......”张瑞闻言眯眼。 自己还在考童生的时候就听过那位神童的大名,七岁的秀才,还是案首,自己苦读十年书落榜,童生都未考上,比自己小起码五岁的孩子连秀才都有了,自己考秀才落榜的时候,那位神童以十三岁的年纪中了南明府的解元!! 这当时让自己一个穿越者几度怀疑人生。 前世多活了别人三十多年还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位才子今年来京赴考。” “今年才来京赴考?”张瑞一愣,自己中秀才的时候对方就是解元了,后面自己用笔作弊,历时四年中了进士,当官都当了三年了,对方居然没去参加会试? “奔着连中三元来的?”张瑞好奇道。 “可不止......”管家笑道:“安家是当年助太祖打天下的从龙世家,当年在京城地位还在我陆家之上,只不过弘治帝那一年参与夺嫡风波站错了队,被算计退出了京城,退到江南沉积了两百余年。” “那安启轩是顶尖的天才,听说去年继承了家族术式,这一次看样子是打算让安家重返京城来的。” “所以这宅子一开始是为那安大才子准备的?”张瑞笑道。 “安家与我陆家是多年世交,即便没落到江南,也没断了联系,陆生的姑姑便是嫁给安家的三爷。” “既有这层关系,下官拿这宅子怕不太好吧?” “大人尽管安心住,我们会为安公子另作打算,而且老爷也认为,您比安家那一位,更有拉拢价值。” “哦?”张瑞顿时笑道:“国公大人真有眼光。” 管家:“.........”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不谦虚。 “娘......您觉得怎么样?”张瑞回头看向到处打量,似乎都看花眼了的老娘。 “好好好.......”老妇人激动的搓着手。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能住进这么好的宅院,而且还是京城的宅院。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最大的梦想也不过是自家孩子能考个秀才,在乡下办个启蒙学堂,自家那茅草屋能盖个铺石板的瓦房。 等儿当了县官,自己一家也有了些钱财,但都没住过这么大宅院,富春县贫瘠偏远,住的县衙又小得可怜,虽比乡下房子好了很多,可哪比得上这种有自家池塘的大宅院? “只是.....太贵重了吧?”老妇人还是稍稍有些清醒。 听那驿丞所说,京城一家普通民房都要几千两,这种核心地带的宅院,怕不是几十万两起步? “老夫人不必客气。”大管家笑道:“张大人与我家老爷是忘年之交,这点东西对老爷来说不算什么,而且张大人是个有本事的人,今后前途不可限量,这样的宅院也只是暂时委屈而已。” “哎哟,吾儿哪里担得起哦。”老夫人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管家连忙赔笑,但心中却是疑惑无比。 这张大人的家人看起来就是一群普通人,这老夫人当了三年的县太夫人却都改不了一身乡下气,完全不像是什么隐士世家的。 这姓张的一身本事哪里来的? 又或者说,是那种更为隐秘的隔代传传? “这次便麻烦国公大人和陆管家了。”张瑞回头笑道。 “张大人这话就客套了,对了,我看张大人这次前来只带了家眷和马夫,可需要我为张大人找好的牙子,给您物色一些好的下人?” “这倒是不用了。”张瑞摆手道:“内人马上也要进京了,她那边带的下人也够用。” 管家听到对方说起夫人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记得三年前自己给对方下套的时候,他为了夜莺小姐欠下上万两的高利息,是那般的痴狂,如今却半点没有提起夜莺小姐的意思,三年前果然是逢场作戏吗? 想到此他决定再试探一下,低声道:“大人可还记得夜莺小姐?” 张瑞心中一愣,小姐?自己难道还有风流债在这边? 不会吧? 夜莺?这名字一听就像是青楼的女子。 “自然记得。”张瑞回头笑道。 管家闻言也笑道:“夜莺小姐对张大人可是念念不忘呢,听说张大人到了京城,半月前就在打听。” “实在惭愧。”张瑞尴尬笑道:“少年轻狂做了一些荒唐事,但下官是有正经家室的,只能辜负美人恩了。” “男人三妻四妾不很正常?”管家闻言大笑:“大人何必纠结?以大人的能耐,夜莺小姐哪怕为妾也是她的福分。” “这就不用了。”张瑞摇头。 旁边的老太太听着这个话题本是眼睛一亮,可听着听着那所谓的夜莺应该不是什么正经女子,那样的女人她可不想自家儿子招惹,她更希望是一个京城的本地书香门第,正经嫡女。 “大人还真是洒脱。”管家笑道:“京城里愿意为夜莺小姐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可不少呢。” “下官家底子薄,实在没那福气。”张瑞摆手:“陆管家就不必再劝了。” 管家深深看了一眼张瑞,点了点头:“那老奴就去回个信,至于夜莺小姐接不接受,老奴可就管不了了,毕竟当初可是大人主动招惹的,哈哈哈哈。” 张瑞:“.......” --------------------------------- “让我做妾?” 清风楼以茶楼起家,如今却是京城规模最大的青楼,夜莺是清风楼三大头牌之一,琴舞双绝,引无数贵家公子折腰,挥金如土,也不过得美人一曲一舞。 当年的张瑞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举子,比起这京城的王公贵爵连蚂蚁都算不上,却能被这样的美人亲自奉茶,宛若知音一般相交,可想而知当年的穷小子是何等受宠若惊,以至于后面不惜欠下万两高利贷也在所不惜。 其实这样的男人在夜莺手上不少,她是陆家倾力培养的暗子,为了拉拢苗子她放下身段陪过不少落魄书生,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要真的委身这样的人,而且还是做妾!! 陆生叹了口气:“这是父亲大人的决定。” 他看向眼前那曼妙的女子,黑纱笼罩掩不住婀娜多姿的身段,哪怕带着面纱也能勾起男人的心魂,当年入府的时候,还是六岁的女孩,就惹得自己和陆元心生爱慕,用长老的话来说,这是天生的魅种,万里挑一。 女子听到对方说是国公大人的意思,黑纱之下的脸色瞬间苍白。 谁都说陆家国公是个低调的人,只有内部人才知道,国公大人是陆家最为强势的人,他的话,没有谁可以质疑。 “大郎......”女子楚楚可怜的看着陆生,只能把期望放在这国公府嫡长子身上。 “父亲大人的意思没人可以违背,我也不行。”陆生叹气摇头:“后日你便与陆管家一起上门,不要想着应付,陆管家一旦发现你没有用心,你是知道后果的!” 女子闻言脸上哀怨渐去,露出冷色,男人果然大多薄情。 小时候与陆元为了讨好自己,争得脸红脖子粗,如今却能轻易的将自己推给别人做妾。 “那姓张的举子我还是有些印象,不过一脓包窝囊废而已,不知国公大人此举何意?我夜莺难道如此不值价?” “当年所有人都看走眼了。”陆生认真的看着对方:“根据陆管家回来禀告,人家并没有兴趣纳你。” “什么?”夜莺闻言一愣,随即冷笑一声:“装模作样!” 所谓的隐士家族子弟,她也见过不少,安家那一位何等天资?还不是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 哪怕是国公平日里看自己的眼神,也掩盖不住那股欲望,那姓张的还端起来了? 自己倒要看看,能端到什么地步! ------------------------------------------------------ “爹爹,你怎么来了?” 富川县内,正打理好一切的罗氏刚准备连夜出发,却听下人说自己父亲来了这里,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迎了出去。 自从那没良心的家伙成了县令,自己跟着他到了北方,已经三年没有见过自己家人了,父亲的生意都在江南,这一次居然万里迢迢赶来,可是因为自己的信? 果然,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连茶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便直接道:“收到你的信,我便直接赶了过来,也幸好你还未启程,否则又得折腾去寻你。” 说着拿出厚厚一叠银票:“收着!” “爹爹,这是?” “当年的确是我看走眼了!”男子叹了口气:“当年可是拜访了好几个夫子,才给你定了这姓张的,根据夫子所说,以他的资质,会试基本无望,我便想着凭借咱家的财力,给他谋一个江南的县丞,也算门当户对,你成了官家夫人,摆脱商籍,他一个没钱没势的农家小子,还是靠我们家买的官,必不敢太过苛责与你,这辈子应该问题不大。” “却没想到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只进京考了一回便得了二甲,直接县令起步了,才仅仅三年,就调任京城为官,这等升迁速度,那些有背景的高门贵子也不一定比得上。” “我看到你的信我就知道要糟,你那婆婆是一个现实的人,大概率是会劝他休妻的,这次为父来就是看看他张家是否会真的过河拆桥,若他但凡还有一点良心,记得你这些年为张家上下打点的功劳,只要不休妻,任何事都好商量,为父卖了两家铺子,得了这些现银,他张家底子单薄,在京城那种地方怕是民房都买不起一间,有了这些银子,至少买个北区的合院问题不大......” “爹......”女子顿时泪目,多年的委屈加上老父亲的维护,顿时让女子眼泪止不住的流出。 “哎哟你这孩子,这么大了,哭什么?”中年男子连忙心疼的为自家女儿擦拭眼泪。 “您......您这么多钱,是卖了多少铺子,后娘她......” “别管她!”老父亲笑道:“钱都是你爹我自己赚的,她一个妇道人家难道还要翻天不成?” 女子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自己早年丧母,可父亲从未因为娶了后娘就冷落了自己,哪怕后娘肚子争气,一连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可爹爹给自己的嫁妆依旧那般丰厚,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爹爹还是能为了自己变卖家产,有这样的爹,她前半生其实很知足了。 当年自己不该做什么官家娘子的梦,早该听爹爹的,找一个本地的良家子弟,比如自己那表哥,哪里会有如今的委屈? “哎哟,我的乖夭夭哦......”中年男子一脸心疼:“别哭别哭,爹跟你一起进京,他张家若是不要你,爹要你,咱们回去,爹照样能给你找个更好的,至少要给个合离书,若是敢做得太过,哪怕闹翻天,你爹我也要将他官声闹臭!!” “恩.....”女子委屈点头。 她也累了,若是张家不要她,她就随爹爹回去,被后娘嫌弃就嫌弃吧,到时候安分守己一些,再也不好高骛远了。 第五十七章 :谁叫我是作者呢? “你为何不让陆家的家主将他口中的印记解除?” 新宅院里,张瑞夜晚很随意的挑选了一个房间休息,宅院太大,如何分配房间他打算让二弟还有自己那便宜夫人进京了再做打算,明日就得去吏部报道述职,得把现今遇到的事好生理一理。 “我给了足够的威胁,可若一点把柄没有,又能如此威胁他们,陆家说不准会狗急跳墙,没有那个必要。” “你有把握解决掉身上那东西?”慕容云姬好奇道。 “大概有一点......”张瑞笑了笑,随即道:“来这么久了,你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发现一些。”慕容云姬点了点头:“我昨日逛了一下京城,发现民间很多祭拜的神明都很眼熟,有点像.....” “曾经的邪祟?”张瑞接住对方的话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慕容云姬疑惑。 “我咋知道?”张瑞白眼一翻,自己写的历史小说因为自己一时作弊,把曾经各种玄幻小说的废稿缝合到了这个世界,最后形成了到底什么样的世界历史,鬼特么才能预料得到! “你当年渡劫的时候世界可有什么征兆?”张瑞好奇道。 “有传言,末法时代即将来临,天地灵气衰竭,为了保住修行者地位又不至于消耗太多灵气,各大宗门都开始大力培养力士......” “力士?”张瑞皱眉。 “有点像现在这个年代的武者。”慕容云姬低声道:“只不过当年的力士只练气力,精血浓厚却没有现在这般精妙的武道,当年宗门很多对敌手法似乎都巧妙的被这些力士改造,成了他们的东西。” “啥意思?”张瑞听得有些懵。 “当年的练气士修行主要以道为主,对敌手法则为术,无论是剑术还是一些法术,又或者其它什么手法,都是以灵力为驱动发展的杀伐之术,现在的世界灵力接近枯竭,那些力士反而掌握了各种属于他们的杀伐之术,很有意思。” “以前那些力士没有吗?”张瑞好奇。 “当然没有。”慕容云姬好笑道:“以前的力士是奴仆一样的角色,这些人气血强大却不善对付邪祟,再是堆积资源也容易成为邪祟的口粮,掌握杀伐之术反而会威胁练气士,对付邪祟却没太大的作用,练气士掌控天下,怎么可能会让奴仆身份的力士去掌握威胁他们的杀伐之术?” “原来如此......”张瑞摸着下巴:“也就是说现在这些武夫就是修行了杀伐之术的力士,只不过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强大的练气士来限制他们了,但他们依旧对付不了诡异的邪祟,所以世间还是需要一种对抗邪祟的东西,也就是现在的术士。” “术士能对付邪祟,却没办法像当年练气士那样强势,反而被武者制衡,朝廷用武者制衡术士,用术士制衡邪祟,形成了现在的平衡。” “你让我以画灵的身份重生,我发现邪祟之血依旧充满灵力,我就在想,这个世界的灵力并不是消失了,而是......” “被邪祟吞噬了。”张瑞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所以才会出现现在与邪祟共存的术士职业,因为人类修行奇门术法的根源,在邪祟身上。 “所以我很不明白,这种局势下,我人族居然还能活到现在。”慕容云姬有些好奇。 天地灵气都被邪祟把控,人族居然还能撑到现在。 “民间祭拜的那些正神,很多都是我记忆中麻烦的邪祟,如今它们为何会成了神?邪祟喜欢杀人,是因为人的精血能滋养它们变得强大,力士其实就是它们最好的口粮,这个世间却能让武夫做大?那些被祭拜的邪祟能活到现在的话,按理应该变得堪比飞升仙人,它们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张瑞沉默,想起了之前在庙宇遇到的那位青凤娘娘,后面他想起来了,那哪里是什么青凤?明明是引动阴气,擅长扰乱阴阳的大邪祟:鬼凤娘娘! 如今却成了北方人祭拜的四季雨神,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看得出你并不想成为术士,你的骨骼已经定型,也很难成为武夫,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慕容云姬好奇道。 “之前没想到,不过现在有了一点机会。”张瑞摸着胸口道。 “你想利用你体内种下的邪祟种?”慕容云姬皱眉。 “蜈蚣子有个特点,虽然主体能控制蜈蚣子,可一旦主体死了,蜈蚣子就会立刻蜕变,自己开始尝试进化为王,成为新的百目神君,这是这种邪祟延续自身的一种特点。” “你也知道是主体死了之后。”慕容云姬好笑道:“我之前一直在陆家外面等你,我虽未进去,但我也能感觉得到,陆家里面藏的那只邪祟力量接近天灾,可不是之前那只【椿】能比的,你拿什么弄死人家?” “我有这个.......”张瑞拿出千机盒。 “你是想?”慕容云姬诧异的看向对方。 “千机盒的作用是改造,蜈蚣子有进化为王的能力,只不过需要主体已死作为前提条件,但如果将这个条件改掉呢?” “可以这样做吗?”慕容云姬瞪大了眼睛,感觉对方想象力有点丰富,好奇道:“以前有人这样做过吗?” “大概率没有吧......”张瑞看着千机盒道。 “那你怎么知道一定能成?” 张瑞看着旁边悬浮的钢笔,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我当然知道......” 谁叫我是作者呢? ---------------------------------------- “二郎,这就是京城吗?” 刚嫁进张家的梅二姑娘此时步入那繁华的京都,一下子就迷糊了双眼,在北方的时候,听过不少说书的说起京都繁华,真见到的时候才发现当年那些说书的水平一般,又或者根本没来过京都,眼前的这繁华,他们根本没能形容得出一半。 今后自己就要生活在这里吗? 想到此梅二看向张宇的眼神更加柔和了,原以为张家那一位升了京官之后会退亲,却没想到二郎还是娶了自己这个小商户之女,自己当年的眼光没错,选了个良人。 身后的罗氏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张家二郎老实巴交的没什么大出息,但却是个有担当的,敢忤逆强势的老夫人,硬生生将梅二小姐娶进了门,梅二小姐眼光很准,也很幸运呢。 一旁罗氏的父亲则是暗中叹气。 昨日快到京城的时候,他们收到了张家来信,说是张家得了一处宅院,让他们进京后直接去那里,不用去驿站汇合了。 那姓张的小子到底得了什么狗屎运?官路亨通就罢了,刚进京就有人送宅子? 这怕不是已经被一些京城富户给盯上了。 这种事情他也听得多,薄情多是读书人,张家大郎这么年轻当了京官,被盯上也算正常,可怜自己的女儿.....哎,但愿张家不会太过分吧。 只要有合离书,留一半嫁妆他也咬牙认了! 一行人跟着信中所指的位置,多番问路之下,在偌大的京城内绕了半日才找到那宅院,刚到宅院外罗父就低声道:“丫头呀,等下切记不要争吵,咱们已经得罪不起了。” 罗氏闻言低头紧咬嘴唇:“女儿晓得。” 刚才问路的时候人家就说了,这片宅院大多都是六部官老爷住的地方,这样的地段,如此大的宅院,这看上张家大朗的人家来历不小呀! 有这样的人家撑腰,父亲恐怕想闹都没法闹,京城这样水深的地方,若是得罪大人物,恐怕自己父女俩悄无声息没了都是很正常的事。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本了。 “嫂子您看,大哥来接您来了!” 一行人刚还未进府,便看到大门主动打开,老夫人还有四丫头张蒙都在,站最前面的正是那意气风发的张家大郎。 张宇看到全家人主动出来接人,很是高兴,他其实很尊敬嫂子,嫂子嫁入张家后将一切都打理得那么好,张家人到了北方后吃穿用度,大部分都是靠嫂子嫁妆补贴,在富川县打理的生意年年都有不菲的收入,这样的贤内助,他不明白老娘一天到底在不满意什么。 如今看来大哥还是很在意嫂子的,要不也不会亲自在门口来接人。 “哪里是来接我的?”罗氏苦笑。 “额?”张宇先是一愣,随即便看到自己那一家子人眼神的确不是在看自己这边。 顺着他们的目光他看了过去,顿时看到一辆非常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府门外,下车的婢女小心翼翼的搀扶车内女主人,梅二等人微微一愣,光那婢女无论是身上穿着还是自己的颜色都让她自惭形愧,而那下车的女子更是让她这样的女子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美的女人? 罗氏看着门口的张瑞表情也是一阵恍惚,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酸。 再看看自身那风尘仆仆的模样,最终苦笑道:“爹,我们回去吧?” 第五十八章 :张某不纳妾...... “爹.....我们回去吧?” 罗氏的声音显得很平淡,听起来似乎毫无波澜,但只有自己知道,她说出这句话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罗老爹闻言张了张嘴,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那般美的女子,如此招摇而来,张家还一家子在这里等着,再加上这栋大宅子,豪宅美人,自己这便宜女婿还真是好福气。 “走吧.......”罗老爹叹了口气。 那女的如此气度,绝不是自己女儿能争得了的,现在凑上去,徒增羞辱罢了,万一是个心狠的,就自己父女势单力薄,能否安全走出京城都是个问题。 罢了罢了...... “娘子,你去哪里?” 熟悉的声音背后响起,罗氏背影一僵,却完全不敢回头,生怕是自己幻听的错觉。 正僵硬的往前再走一步时,手已经被对方牵住:“娘子?” 罗氏僵硬回头,映入眼前的却是那熟悉的面孔,还有一副关切的眼神,让她一阵恍惚,仍旧不觉得是真的。 “贤婿别来无恙啊?”罗老爹则是有些诧异,他看得清楚,自己这女婿刚才看到了自己女儿,几乎直接撇下了那边小跑过来的,其它不说,这态度好像和自己之前猜测得不太一样。 “岳父大人也来了?”张瑞连忙反应过来行礼。 还好对方先打招呼了,他还以为是马夫呢....... 罗老爹微微皱眉,是三年没见还是怎么的?总感觉这小子一副第一次见自己的模样。 “相公?” 听到对方与自己爹爹搭话,她才反应过来一切并非幻觉,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 “娘子一路奔波辛苦了。”张瑞看着对方身后一大家子,微微松了口气,这个世界诡异遍地,一大家子能平安进京就好,以后还是尽量不要与家人分离太远。 “相公,那是?”罗氏小心翼翼指了指门口那姑娘,她注意到,从相公跑过来时,对方就一直冷着脸看着这边。 张瑞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他虽还未与那女子搭话,但对方是和陆家的管家一起来的,他大概猜到是谁了,很可能就是昨日管家口中的什么夜莺姑娘。 “咳咳......那个,当年的一些荒唐事,娘子别急,先进去,为夫与你解释。” 罗氏一愣,包括罗老爹都是一愣,他居然.....还愿意解释的? “大哥.......”身后看着大哥主动来牵着嫂子的张宇心中也松了口气,虽然路上他一直在安慰罗氏父女,说自己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可心中也确实没底。 “哦,小宇,还有弟妹,你们带人先进去,东西什么的先随便放一放,院子大,娘说等你们来了再分房,都饿了吧?先进屋。” 就这样招呼之下,罗氏父女心怀忐忑的跟着进了宅院,走到门口时,张瑞看了一眼那夜莺,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行礼道:“姑娘,陆管家,刚才失礼了,请进。” “大人客气了。”陆管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倒是没想到,这张大人的正妻今日要来,而且看样子,他对自己这商户出身的妻子似乎很是看重。 夜莺则是表情冷淡,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装模作样的男人...... 进了内堂,老夫人和张瑞老爹先是在张瑞的安排下坐了上座,而后他又安排了自己岳父大人坐了左首的位置,安排了陆管家坐了右首位,自己则牵着罗氏坐到了岳父身旁。 “亲家公怎么得空来了?”张老爹嘿嘿笑问道。 比起自己那老太婆,他对罗家这媳妇其实是非常满意,对于自家儿子能娶到罗家的女儿,他当时还一度很是得意。 “听说贤婿升迁了,怎的能不来庆祝一下?”罗老爹笑呵呵道。 心中却有些不解张家的态度,看这样子不像是要翻脸的模样,难不成是想先礼后兵? 这样也好,只要做得不太难看,大家互相给了台阶,自己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相公是想说关于这位姑娘的事情吗?”罗氏冷静下来后,也没有啰唆,直接点明了主题,该来的就尽快来吧,若能像爹爹说得那样,体面一点离开,要到一封合离书,是最好不过。 “啊......是这样.......”张瑞捂了捂脑袋,心中一阵憋屈。 什么事嘛,媳妇不是自己娶的,小三也不是自己找的,为什么这种事情最后要自己来解释? “当年......咳......那个为夫进京的时候,得夜莺小姐一些照顾.......” 夜莺? 罗氏和罗老爹闻言微微皱眉,怎么听起来有点像青楼女子的艺名? 而且对方虽气度不凡,美得惊艳,可从头到尾,张家人似乎都没有让对方上座的意思。 “夫君直接说您的意思就行。”罗氏直接开口道。 有些事情,还是快刀斩乱麻得好。 张瑞闻言点头,随即看向夜莺:“夜莺姑娘,当年张某一时糊涂,做了些荒唐事,如今时隔三年,张某还以为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知夜莺小姐此次登门是?” “张郎就如此薄情吗?”夜莺眼神幽幽,表情看似冰冷,声音只稍稍带着一丝哀怨,便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丝揪心,别说男的,女的都升起一股怜悯之感。 张瑞深吸一口气,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被女人用这样哀怨的眼神看着,还是这种级别的美女。 啧啧,这就是渣男的感觉吗? “夜莺小姐说笑了。”张瑞倒也冷静:“你我三年都没有任何联系,何来薄情?何况以夜莺小姐的身份,京城多得是王公贵族的追捧,何必为难我一个穷书生?” “张郎是嫌弃我的身份?”夜莺的声音更加哀怨了。 “算是吧.......” 夜莺:“????” 陆管家:“.......” 这家伙刚才说什么? 夜莺脸色终于绷不住了,从自己出道开始,哪怕是宫里的皇子,也没有谁说嫌弃自己的! “本官是朝廷正七品官员,身家清白,夜莺小姐青楼出身,偶有接触也是逢场作戏,如你这般直接追到别人家里来的,的确不太合适吧?” 夜莺死死的看着张瑞,陆管家也一脸愕然,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这夜莺在京城如今是何等受追捧?为求夜莺一曲一舞,京城王公贵族挥金如土,连面都见不上。 “张郎!”夜莺咬牙道:“你一直都知道的,奴家卖艺不卖身。” “那也是青楼女子。”张瑞皱眉:“夜莺小姐想要什么,不妨直接划个道来。” “你.......”夜莺头一次有些绷不住的露出了恶狠之色,对方一口一个青楼女子,差点没把她噎死。 “张大人......”旁边的陆管家看不下去了,起身拱手道:“夜莺小姐是京城有名的琴艺大家,虽挂名清风楼,却不是那些风尘女子可比,京城里多少贵族想求一曲都难,大人还是不要这般折损得好。” “陆管家说得是。”张瑞笑着回礼:“下官也不是刻意贬低夜莺小姐,只是我家夫人在此,有些事情得摊开说明白,免得夫人误会。” 罗氏愣愣的看着张瑞,自己何时这般被看重了? 而且好像剧本发展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她还以为是高门贵女上门逼自己夫君休妻的,结果是个妓女小三? “大人还真是看重您这夫人呢?”夜莺咬牙,打量了一眼那罗氏。 倒不算难看,明媚大方,放在普通女子中也算颜色好的,可和自己这样的绝色根本就不能比好吧? 而且商户出身,毫无大家闺秀气度,一股子市井妇人的味道。 罗氏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她也不知道为何,对方听起来就是一个青楼女子,可她却有种得罪不起的感觉,一时间也不敢出言反驳。 罗老爹也慎重的没有说话,走南闯北多年,他一眼就看出,这叫夜莺的女子绝不是一个青楼女子那般简单。 “这是自然......”张瑞则起身挡在罗氏身前道:“张某还是落魄之时,我夫人就委身与我,这么多年操持家务,孝敬长辈,本是江南富贵乡的女子,却随我发配北荒小县,吃尽了苦头,我张家底子薄,全靠夫人用嫁妆补贴,此雪中送炭的夫妻情义,若还不看重,张某与畜生何异?” 罗氏父女闻言都一下懵住了,尤其是罗氏,有些痴痴的看着对方。 他真这么想的吗? 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这些年对自己如此冷淡? 夜莺也是一愣,这真的是当年那个被自己一笑就勾了魂的懦弱小子吗? 国公大人看来说得没错,这小子当年会演啊! “张郎误会了。”最终,夜莺深吸一口气后咬牙道:“夜莺只求与张郎一起,并不是来要什么名声的,只要张郎还愿要我,夜莺......甘愿为妾!!” “那不行......”张瑞直接摇头:“我张家祖训,家里的嫡子娶妻后除非年过而立还未有子嗣方可纳妾,我夫妻二人正直壮年,有的是机会为张家延绵子嗣,祖训不可违,且张某也没有纳妾的打算。” 首座的老夫人闻言愣愣的看着自家老头子,压低声音:“咱家还有这规矩?” 张老爹白眼一翻,没看你儿子扯犊子的吗?咱们张家几代为农,你以为是那些乡绅土豪呀?还纳妾?他爷爷那一辈差点媳妇都没娶得上! “张大人一定要如此折辱?”夜莺声音变冷了起来。 张瑞闻言也幽幽的看向对方:“夜莺小姐误会了,张某只是阐明立场而已,不接受不代表折辱,美人恩惠,张某没那个福气罢了。” “好!”夜莺气笑道:“好一个没有福气,看来张大人的门第夜莺是高攀不上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甚至都不等陆管家开口,径直冷脸离开。 陆管家看在眼里,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留人,他也想不到,这姓张的面对这样的天生魅种,居然能拒绝得如此干脆?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张大人......您这.......您这是何必呢?” “陆管家.......”张瑞看向对方:“您今日特意前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吧?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送人的呢。” 他指的,自然就是之前与陆家商议好的启蒙术士。 “张大人....”陆管家闻言苦笑连连:“夜莺小姐,就是老爷为您精挑细选的启蒙术士!” 张瑞:“.........” 第五十九章 :三年前的探花案! “娘子,为夫将这宅院画了下来,趁着天未黑,劳烦娘子辛苦分配一下。” 罗氏愣愣的接过张瑞所画的宅院图,她从来不知道,对方的画技竟如此之好,栩栩如生都不足以形容,给她感觉画里面那个宅院好像也是真的一样。 但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对方会将家宅的分配权给她。 曾经的老夫人是何等强势?家里什么都要抓在手里,若非一开始将家里的生意做得一团糟,后面都没有自己掌握家中生意的机会,如今夫君升了京官,按理说自己那强势的婆婆底气应该更足才是,却没想到这个时候,这种分配宅院的事情会落到自己身上。 罗氏的父亲看在眼里也有些忐忑,张家这态度尤其是自己这女婿这态度,似乎还打算让女儿继续做张家主妇的意思。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女儿真的被夫家抛弃,二嫁的女人有多难,他很是清楚,女儿跟自己回去属于下下之策,即便有自己护着,外面人的闲言闲语,自己那续弦暗中的计较,包括两个儿子平日里的不满,都会让丫头以后的日子变得很难。 女人就是这样,无论什么理由,只要被休了,人生就毁了一半。 “夫君,这.....让娘来分配不是更合适?”罗氏小心翼翼回道。 “娘子更擅长一些。”张瑞摇头:“娘她享享清福还是可以,处理家中大小事务还是娘子更得心应手,今后很多事还是得劳烦娘子。” 罗氏这算是听懂了,低着头眼睛一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自己这升了官的夫君好像并不打算赶走她。 “贤婿以后作何打算?” 此时三人在院中闲逛,张瑞的娘亲还在清点富川县带来的家财,没有其他人,他也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 “岳父大人指的是?”张瑞好奇道。 自己这岳父不是一个普通商人吗?还能规划自己以后的打算? 罗老爹深吸一口气后还是道:“如今贤婿的身份和当初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可儿她......”罗老爹看了一眼罗氏,随后叹道:“只是一个商户之女,与大人您的身份并不匹配,这一点我们罗家是有自知之明的。” 罗氏闻言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却没阻止,她当然也不想就被休回去,可就如父亲所说,有些时候自己退一步总比被别人逼着走要好看一些。 “大人需要一个更给力的岳家无可厚非,只是希望大人能看在可儿多年夫妻的情分上,至少给一张合离书......” “岳父这是哪里话?”张瑞直接打断对方,一脸诚恳:“泰山大人把女婿看做什么人了?” “夫人在我落魄时嫁我,这几年操持家务,补贴了不知多少嫁妆,无怨无悔,外人谁看了不说夫人是贤内助?如今小婿只不过稍顺风了些,都还未给夫人挣得个诰命,合离什么的绝无此事!”说着直接将罗氏的手拉住放在手心。 “泰山大人请放心!”张瑞拉着罗氏的手义正言辞道:“小婿此生绝不负可娘,也绝不会让她再受之前的委屈!” 罗氏怔怔的看着这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夫君,曾经早就冰凉的心跳动了起来,脸更是红到了耳朵尖尖。 这死鬼,怎么当着自己父亲...... 她想挣脱,但却没有力气,只能任由对方拉着手,这时候她甚至都不敢去看自己的父亲。 罗老爹也是一愣,随即很认真的看了张瑞一眼:“你真这么想的?” “绝无虚言!”张瑞郑重的回道。 罗老爹顿时沉默,再看看女儿此时那满脸通红的模样,他知道此时自家丫头估计心都乱了,便不再说这事,而是笑道:“刚才那什么陆管家似乎将那叫夜莺的姑娘追了回来,贤婿打算如何安排?” 提到这个事情,张瑞顿时有些头大,只能道:“劳烦娘子先将她安排一个客居。” 根据陆管家所说,有奴籍的术士极少,安全可靠的就更少了,不是什么野外术士世家都敢收留的,大世家基本都是自家培养,夜莺虽是术士,却有一个好处,她身上的邪祟很是安全。 她身上的邪祟名为天音,善以歌舞诱人,能蛊惑人心,让人沉迷痴狂,最终甘愿献上一切。 而且夜莺年轻,道行不高,且只有这一种邪祟在身,这样简单且又能拿捏的术士是极为少见的,对方送与张瑞做妾,可谓诚意满满。 身上只有一种邪祟,还是不太危险的那种,这种资源,着实让张瑞都没法拒绝。 “客房?”罗氏回过神来,脸上红晕尽去,淡淡道;“夫君若是喜欢只管纳了去,不用如此。” “夫人误会了。”张瑞直接摇头:“留她在此另有用途,绝非夫人想得那样,夫人按我说的安排就是。” 罗氏看了张瑞一眼,不知为何,她觉得对方没有说谎,而且也不知为何,听到对方这么一说,她心中竟有一丝欢喜。 也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对眼前这男人,她竟又有了期盼。 张瑞则是暗中思索着如何处理那夜莺,陆管家的说法大部分是对的,那夜莺年纪轻轻,术式造诣不高,且被严格控制,只有那一种邪祟之力,一个只能用魅术的女术士,听起来的确不怎么危险。 但有一点不对,那叫【天音】的邪祟,其实是很危险的。 他也不知道陆家到底知不知道这玩意的底细,居然敢把这邪祟寄生的主人捧成京城的花魁,这么多年没有暴雷还真是运气够好的。 如果那玩意真是自己当年废稿里的【天音】的话,其危险程度甚至在那天瘟【椿】之上的,当然,利用得好的话,其作用也非常大,要不要冒这个风险留下呢? ----------------------------------------------- “老爷,夜莺如此资质,真就送给他了?” 回来后的陆管家依旧有些疑惑,他可是看着夜莺小姐长大的,家族为了培养她,花了不知多少资源,但凡是术士家族都知道,术士女子极少,类似夜莺这种比较安全的就更少了,若用来延续血脉,极有可能出现自带术式的天才,两个少爷从小到大都挣破头皮,其它各大家族更是愿意用不少资源来换,结果现在用来送给那姓张的? 是不是太奢侈了些? 那姓张的只不过是要一个启蒙术士而已,祖地那里这样的奴籍术士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怎么也轮不到把夜莺送出去呀。 “今时不同往日.....”陆乘风叹了口气。 若是以往,他哪里送得出去?两个儿子挣破头皮?自己都想用来延续血脉呢,一想起那丫头魅到骨子里的神态,他就一阵火热。 “大变将至,陆家可没那个时间去等下一个孩子,只要能在大变之中分到一杯羹,多少个夜莺后面都能继续培养,那姓张的有着我们没有的情报,这一点就是值得的。” “不过嘛,人虽然送过去了,但京城惦记夜莺的可不少,他接不接得住也是一回事,正好看看他的能耐。” “老爷说得是。”管家闻言低头。 陆乘风完全没注意,那管家低头的时候,眼底深处居然闪过一丝红芒,带着一丝刺骨的怨恨。 “太子那边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查到一些.......”陆管家再次抬头,一抹怨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依旧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太子打算,将三年前那案子用来坑那小子。” “三年前的案子?”陆乘风皱眉,随即想到了什么:“探花案?” 每一次春闱都会出一些幺蛾子,这个诡异遍地的时代,春闱这样的盛事就不可能安稳,但要说三年前什么事最让人震惊,便是那诡异的探花案。 历年的探花都是各大隐士世家必争的位子,因为皇室很乐意联姻,李家的皇女每一次春闱都有公主看上探花,皇室也乐与促成,大晋不像前朝,驸马不能做官,有皇室身份加持,官运还要顺通一些,所以很多时候探花比状元吃香,长得好看也比考得好要有用。 上一届的探花竞争极为激烈,因为那一年皇室要出嫁的女子是嫡公主月瑶。 月瑶是皇后所生,身份贵重,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就是说只要娶到这一位殿下,就是今后下一任皇帝的妹夫,这对所有想上位的隐士世家的子弟来说,都是难得的机会。 早在十六年前,长公主刚出生之时,就有世家开始算计,从小开始培养优秀且俊美的子弟准备着了。 所以去年那一批世家子弟出身的进士,清一色的美男子,可惹得京城不少女子疯狂讨论。 长得好看得太多了,公主殿下也挑花了眼,毕竟年幼,家教也好,结果现在摆出一排美男子让你挑,换谁也花眼。 当初不少八卦女子都在暗中排榜,猜测花落谁家,连地下赌坊都开了堂子,给各个探花备选下码,不可谓不热闹。 如果不出后面那些事,这应该是一件茶余饭后的笑谈,只是可惜,三年以来,京城私底下没人敢再轻易讨论起这事儿。 “太子殿下这下手可够狠的!”陆乘风皱眉:“居然打算拿这件事来搞名堂。” 那月瑶公主可是他亲妹妹! “老奴也觉得疑惑。”陆管家低声道:“当年那批探花备选,个个背景不俗,结果一个都没活得了,这事儿到现在都成了禁忌了,公主因此三年没有谈亲,如今春闱将至,难不成.......” “陛下想给公主正名.......”陆乘风幽幽道:“大概率还是会从探花里选......” 三年前的凶手到现在都没抓到,谁都不知道是邪祟还是一些其它什么阴谋,如今三年过去陛下想要重新揭过,想想就不会顺利! 倘若三年前的情况重现.......啧....... 这小张大人,看来是真被太子恨上了,这么大一口锅,要是真被这事儿缠上了,陆家怕是都得离他远一些。 第六十章 :过不了多久..... “儿呐,你真不再考虑考虑?” 老夫人依旧显得很不甘心,今天她就看出来了,那罗氏父女底气不足,只要自己提出合离,对方大概率不敢闹什么,张家悄咪咪把这事儿办了,到时候以自己儿子的年纪,京城大把的好姑娘可以挑。 正在完善画卷的张瑞闻言叹了口气道:“娘,夫人给您准备的哪间屋子呀?” 老夫人一愣,撇嘴道:“正北位,叫什么梧桐院......” “梧桐院.......”张瑞在画卷上点了一笔,那个位置瞬间鲜活起来:“梧桐院坐北朝南,有最大的花园又离膳房不远,那是宅院最好的位置了,罗氏对您一直是很上心的。” 只要画卷在手,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通过画卷回到这里,是张瑞实验过无数次的结果,算是一家人的后路,可若是张家宅院遭到查封,这画卷逃离这府邸的出口设在哪里比较稳妥呢? “装模作样而已......”老夫人撇嘴:“现在你升官了,她当然不敢不敬。” “罗氏以前可对娘不敬过?” “你又向着她!”老夫人顿时气道:“我看你是被她迷上头了!” 张瑞摇头好笑:“娘觉得今日进门的那夜莺姑娘颜色如何?儿子可会她迷上?” “那个狐媚子可不能留!”老夫人顿时脸色一变:“儿呐,你为何后面又要让她留下来?明明都已经赶走了的。” 那女人,自己一个老太太看了都心中乱跳,这种祸水进了家门,可是祸害呀! “儿子既能赶走一次自然能赶走第二次,娘也看到了,外面的人都想给您儿子府里送女人,这还是儿有正妻的情况下,若是没有,一些大人物的结亲意愿可就不好违背了。” “大人物?那不是好事吗?”老夫人喜道。 “可不一定是好事,咱们这宅院的前主人就是曾经的三品大员,也算大人物了吧?可下场如何?咱们刚来京城什么都不知道,上来就攀富贵高门,攀到了倒好说,万一攀到一个马上就倒台的,岂不是跟着一起倒霉?” “额......”老夫人顿时无言。 “娘,咱是男儿,万事还得靠自己,怎能学妇人行径去攀什么高门?罗氏知根知底,对您也孝顺,精明能干,有什么不好呢?” “你......哼,随你吧.......”老夫人哼哼唧唧,最终没有反驳,她也不是不明白自家儿子说的,可就是有些不甘心,总觉得自家儿子被罗家给坑了,儿子现在发展越好她越觉得心中有愧,当年若是自己能稳一手,不那么着急为儿子找媳妇的话...... 张瑞好笑的安抚着那纠结的老娘,直到对方走后才又叹了口气回到书房,拿出了陆管家给他的密信。 “探花案.......” 这个情报大出他意料,他没想到自己三年前科考的时候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自己却是一点印象没有。 不过就算自己有那时候的记忆,估计以当时自己的身份也没资格了解多少,自己长相平平,靠着作弊才勉强上了二甲,探花什么的,与自己有半毛钱关系? 估计当年自己听到探花郎被杀的消息,说不定暗中还拍手叫好,麻蛋.......考试还看颜值,什么辣鸡道理! 不过死一个就算了,结果是一群探花郎备选都被杀光了,这就有些可怕了,突然有些庆幸自己长得不算很帅呢...... 话说,这哪来的变态,专盯着好看的杀? 信里说,那一次探花郎备选都是万里挑一的优秀子弟,无论才学、家世还有术士资质,都是顶尖的,背后势力盘根错节,新旧世家的后代都有,完全让人找不到源头动机,最终只能归咎与某种还未识别的邪祟。 陛下出动内廷术士,联合京城几大世家,对京城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可当时也没搜到什么特别的邪祟。 一直到春闱结束,还是没有任何头绪,最后只能作罢。 据说在那之后,原本意气风发的月瑶公主开始变得低调,不再参与任何女眷组织的活动,甚至年初皇家狩猎她都没有参加。 虽然没人敢乱议论皇家,可谁都也知道,公主殿下的名声已经受到了很大影响。 这一次有消息传出,陛下为消除当年影响,今年......打算在再次于探花郎中,为长公主择婿。 这本不应该与自己有多大关系,但陆管家信里说,太子殿下向陛下提议了两手准备,一是防范未然,出动精锐保护那些候选人的安全,二则是做好最坏打算,万一当年情况再现,就必须趁凶手作案之际直接拿下,否则年年如此,大晋脸面何在? 而在此案负责人的人选中,太子先是推荐了九卿之一的魏公羽,而协助查案的人员,太子则极力推荐了自己! 信中说,太子在陛下面前对自己极尽吹捧,话里甚至有让自己主导此案的意思,陆管家信里提示,让自己千万提防...... 放下信件,张瑞眼中闪过疑惑。 这会试都还未开始,探花备选的名单更是无从说起,三年前发生的事情现在不一定会发生,太子早早推荐了自己,似乎.....认定了三年前的事情还是会再次发生! 这是为什么呢? 这事儿绝不是简单的邪祟能解释的,背后恐怕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原因,太子为自己挖的,怕是一个他自己都避之不及的大坑..... ---------------------------------------------- “殿下,您已开府,后宫不能乱闯的。” 皇宫内,一个老太监跟在李玉身后,一脸的无奈。 “听说父皇打算给月瑶指婚,我来看看她怎么了?我说你这老东西,从小看我们长大,本王与月瑶什么关系你不知道?” 老太监无奈:“殿下,关系归关系,规矩是规矩!” 他倒也不反驳对方的话,月瑶公主虽是太子的亲妹妹,但从小却要与三殿下更亲近一些。 “死板规矩,得让父皇改改。” 太监白眼一翻,正待再说,远处就传来一阵严厉的声音:“你打算让朕怎么改呀?” 老太监连忙下跪,李玉则是懒洋洋的朝着前方行礼道:“孩儿拜见父皇。” “每次见朕都是这幅吊儿郎当的鬼样子!”皇帝瞪了对方一眼,表面严厉,但眼底深处却是带着笑意的。 众多皇子中,他最器重太子,因为那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但最喜欢的还是李玉。 对方聪慧、洒脱,对自己最无敬意,但也最像一个儿子。 “装正经这种事让大哥去做就行了,孩儿可学不来,父皇也是的,大白天这样突然冒出来,很吓人的。” “呵,你这胆子也能被朕吓到?”皇帝讽刺一声后随即看了看身后道:“来看月瑶啊?” “怕她闷坏了。”李玉咧嘴笑道:“怎么这么无礼啊月瑶?见到三哥我都不打声招呼!” 皇帝身后站着一穿着紫裙的身影,是一个如水仙一样好看的女子,但却没有一点生气,初春的阳光下,像一尊没有表情的雕塑。 “还是这幅鬼样子。”李玉撇嘴:“还以为父皇准备给你选婿了你会有点变化。” “住口!”皇帝脸色顿时严厉起来。 如雕塑一般的月瑶这才眼眸微微一抬,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李玉:“哥哥来看笑话的?” “说什么混账话呢?”李玉顿时收起笑容,严肃道:“哥是那种人吗?” “你还知道是混账话?”皇帝白了他一眼。 “那哥不如劝一下父皇。”月瑶淡淡道。 “月瑶.....”年仅五十,却一副七十老态龙钟的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轻柔,老来得女,又是和最心爱的皇后所生,他是无比重视这女儿的。 三年前的事让他龙颜大怒,派出了一半的内廷术士追查,可惜......那事儿背后透着诡异,京城几大势力联手,到最后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那时候他就知道这案子不简单。 如今春闱又至,作为帝王,自然不能选择退缩,可自己这女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得起,毕竟当年的打击对于还是花季的她来说,太大了。 很多人只知道探花备选死了个干净,却不知道那些备选,基本都是死在公主面前的! “父皇,我真不想再看到一次了!”月瑶咬着嘴唇道。 皇帝回头,眼中满是不忍心,可越是这样,皇室越不能退缩,那隐藏的威胁,必须得找出来! “听说大哥推荐了一个人。”李玉突然插嘴道。 皇帝闻言回头,皱眉道:“你还挺会打听的?” “事关月瑶自然得多打听打听。”李玉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哼......”皇帝冷哼一声,随即道:“朕听说,那个叫张瑞的,也曾与你打过交道?” “算......救过孩儿吧。”李玉笑道。 “哦?”皇帝眯眼:“同时救了你与太子,那朕算是欠他两次救命之恩呢。” “嗯......”李玉点头:“父皇是得好好赏赐一下才对。” “能在画市将你救出来本事不小吧?” “本事不小.......”李玉一想起对方废了自己那太子大哥的念想,他就止不住脸上的笑容:“这一点太子哥哥应该最清楚。” “是吗?”皇帝也好奇起来:“那朕明日得好好见见,太子让他参与此案,你觉得靠谱吗?” “靠谱,当然靠谱!”李玉顿时笑得更开心了:“说不定能给父皇一个惊喜呢。” 皇帝闻言顿时笑了起来:“那朕可很期待。” 一旁的月瑶冷淡的眼中也露出一丝好奇,她很少看到三哥这般推崇一个人。 可她却不觉得那人能给出什么惊喜,因为她也很少看到太子哥哥那么恨一个人。 过不了多久,应该就是一个死人了...... 第六十一章 :绝世的美男子..... 朱雀门在很多京城人心里才是京城的核心地带。 它不像青龙门外那样高不可攀,住满了神秘的术士老爷,也不像西区那边一样都是军户,更不像北区那样难民遍地龙蛇混杂。 这里安全、热闹、繁华,圈层虽不纯粹但却有一定门槛,虽也富贵云集但却又很有烟火气,很多人都说,只有这里才能代表京城的面貌。 张瑞出门时就有这种感觉,出门时卯时未到,大街小巷却已经热闹起来,天上星辰已匿,人间灯火却未熄,来来往往的车马川流不息,人流涌动,身处其中要赶着去新公司报道的他,颇有种梦回前世在首都打工的错觉。 “早知道还是坐轿子了。”吏部衙门前,张瑞整理了一下衣冠,显得还是有些狼狈。 穿着正规的官服招摇过市,连过四条热闹的街道,还要一路找大爷大妈问路过来,着实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大人可是来吏部述职的?”门口的公差态度很不错,老远就上前来询问。 “啊,是的。”张瑞笑着回礼:“劳烦差爷领下路,本官第一次前来。” “好说......”公差笑着拍了拍胸膛,显然是个豪爽的人,这让张瑞稍稍松了口气,就怕遇到那种仗着衙门行刁难事的,这种事其实不算少,能为难各地有品阶的官员,很能满足一些身份低下之人的心里快感,看样子这吏部风气还不错。 那公差则是一边笑着一边打量着张瑞,头儿昨日就打过招呼,这几日小心低调一点,回来述职的好几个都是惹不起的,尤其是一个姓张的,据说是得罪了大人物,上面收到消息是要往死里整,自己等人可得招子放亮点,离远一些,切莫被那种倒霉蛋连累自身。 根据年龄、样貌描述,眼前这年轻官员起码有七分像。 “敢问怎么称呼大人?”公差热情的问道。 “免贵姓张!”张瑞笑着回道。 哦,那现在差不多有九成了。 “大人这边请。”对方笑吟吟的将人一路带到了吏部公堂,这时候发现公堂内与自己一样在这里等候的官员不少。 “大人请稍坐。”对方笑道:“这三年一次是吏部最忙的时候,我去给您倒杯茶水。” “不用如此客气。”张瑞连忙摆手:“今日一看就有诸多外地同僚前来述职,差爷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不必为本官费神。” “也好。”对方也不推辞,笑着道:“既如此就怠慢了,大人安心等待,等会会有吏部官员在上面点名。” “好好好,麻烦差爷了。” “分内之事,大人客气了.......” “咦?张师弟?” 刚辞别那公差,张瑞转头就听到有人呼唤自己,愣着抬头一看,便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绿袍官员朝着自己招手,与自己一样的官服款式,看年纪也就比自己大一些,再加上称呼,张瑞知道,自己是遇到同窗了。 “师兄什么时候来的?”张瑞连忙上前,一脸好久不见的模样! 虽然自己不认识,但叫一声师兄肯定是没错的。 “刚来、刚来......”对方豪爽大笑,见周围有不满的眼神看过来,才稍稍收敛,压低声音道:“也不知道朱师弟到哪儿了,今日述职后,咱们三兄弟可得好好聚一聚!” 三兄弟都来了..... 张瑞心中汗颜,却并未拒绝,开口笑道:“的确得好好聚一聚,晚上不醉不归!” “好好好......”对方搓着手,一脸期待的笑意。 这是一个看起来心思比较简单的人,啥心思都露在脸上。 “当年白鹿书院那一届,我们三人啥也不懂,明明那一届基础更好的师兄们都不敢下场,我们三个愣头青却直接闯京城,也幸亏出了那档子事.....咳咳.....也算傻人有傻福啊哈哈。” 张瑞一愣,心中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与对方走到角落位置,压低声音道:“师兄后面是知道什么情况了?” “你还不知道啊?”对方好笑的看着张瑞。 “哎,小弟我任职的地方过于偏远,平日里事务繁忙,不怕师兄笑话,这任职三年小弟我就见过两次上官,其他同僚都没怎么见过,对官场的一些消息更是一点不通。” “原来如此......”对方点头:“也是,师弟你当年分的那个地方确实过于偏远了些。”提到这里高大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自己当年家里小有关系,中了进士后更是四处打点,分的直接就是太原东林县那个肥土之地,只要风调雨顺业绩自然不难看,平日里也有不少油水孝敬上边,这三年倒是打通了不少人脉,也打听到了当年的一些事情。 说来他们三个当年也算运气好的,那一届春闱皇帝选给月瑶公主招婿,很多世家为了这一次准备了十几年,各地都冒出了不少俊美才子,那一年竞争之激烈,堪比南北争榜的时期,往年各地区的解元都纷纷忍住了没有下场,他们三个愣头青当年却啥也没注意到,直接就约着一起上京赶考了。 说傻人有傻福也是对的,各地有消息的青年才俊都没参加那一届,反而让那一届的竞争力下降不少,除了头部竞争激烈外,中尾部的质量大幅度下滑,很多批卷的礼部官员看着文章都看不下去,但偏偏又只能在垃圾中找金子,勉勉强强找齐了进士名额。 最后又加上十几个探花备选提前惨死,原本只考上三甲名额的张瑞等人一下子又成了二甲,瞬间人生巅峰。 听着对方慢慢解释当年的情况之后,张瑞面部抽搐,原来当年能中进士当官,还是托了那探花案的功劳,如今探花案大概率又要扛到自己脑袋上,算不算因果报应? “周志杰大人可在?” 前堂吏部官员朗声开口,正与张瑞聊着的高大男子连忙回头:“下官在!” “师弟,为兄去去就来。”周志杰说完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冠,朝着前堂而去。 张瑞刚目送对方离开,还未来得及整理一下思绪,突然发现周围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注意到异样的张瑞警觉的看向了周围,三年一次叙职,是很多官员难得一次交流的机会,尤其是各地任职的外官,当年的同窗之谊正是开花结果互相拉拢之时,各地同窗见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此时大厅一下静得如此诡异,让张瑞顿时警觉是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顺着所有官员的目光,张瑞找到了源头。 那是一个刚匆匆进堂的绿袍官员,与自己一样身着七品官服,按理说一个普通七品官员到来应该引不起这么大动静才是。 但张瑞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有些不同。 太特么.....好看了! 同是男人,这人怎能长这么帅的? 怎么形容呢,脸如玉般光洁,白净得如打了八层滤镜,眉眼如画,长而曲的眉毛宛如山涧的溪流自然流畅,鼻梁也挺拔有型,与嘴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般俊美偏又身材高大,气质刚毅,带着男儿应有的阳刚之气。 简直都找不出缺点,这特么的是女娲珍藏品是吧? 张瑞眼神不善了起来,他这辈子最恨两种人,第一种是生来就有钱的,一种是生来就有颜的,第一种好歹能追赶追赶,第二种纯属是阶级敌人。 “张......张师弟?” 美男子看到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有些躲闪,唯独看到张瑞时顿时有些激动起来。 草......还是认识的? 张瑞吸了口气,实在不能理解那几年自己在搞些什么,就算是系统托管,行为逻辑起码得有点章法吧?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打交道的? “师兄别来无恙呀......”张瑞勉强撑起了笑容。 只能祈祷彼此不是很熟,最好不是给对方收情书这样的煞笔角色..... “你什么时候来的?”对方热情得走了上来,一把就抱住了他!! 得...... 张瑞僵硬的任由对方抱着,这看样子怕不止收情书的关系了...... ------------------------------------- “崔衍?” 大理寺内部,刚接到消息的大理寺少卿沈元眉头紧皱:“我有印象,三年前我看过他的文章,虽笔法稚嫩,但思路极好,是少有的实干之才,在众多文章中,我给了一等评价。” “少卿大人只记得这个?”旁边一个老人笑道:“也是,当年还未出事的时候,少卿大人就因家里有事临时去了趟太原,后面怕也没有见过崔衍本人。” “他本人有什么问题吗?”沈元疑惑道。 “长得很好看。” 沈元:“........” 沈元刚觉不耐,突然想到什么,皱眉看向对方:“多好看?” “比当年的那些探花备选加起来都要好看。”老人笑道。 “意思他也是探花备选之一?” “但他是非世家出身。”老人幽幽道:“当年原本很多人都幸灾乐祸的预料着,他应该是最早会死的人。” “哦?”沈元一下便明白过来。 皇帝的女婿要在探花位置里选,探花历来就是学识不差且长得最好看的人当选,世家子弟准备多年,如今一个没有背景的外人艳压群雄,他不死谁死? “但结果却是反过来的。”老人笑道:“所有备选都死了,就他活了下来!!” 第六十二章 :您能将我变回来吗? “崔衍大人可在?” “在的、在的!” 俊美男子放开张瑞,连忙应道:“下官崔衍,见过大人。” “嗯......”公堂之上,那吏部官员点头:“果然是传闻中的美男子,进来吧。” 听到美男子三个字之时,崔衍面部明显有些不自然,随后对着张瑞道:“你等我.....” “催兄正事要紧。”张瑞皮笑肉不笑的回礼道:“师弟等你的好消息。” 对方闻言却是一阵苦笑:“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能有什么好消息?等会再说吧。”说着拱了拱手,直接朝着堂内走去。 不一会,刚才进入内堂的周志杰快步走了出来,一脸的喜色。 张瑞收拾好心情,迎了上去:“看周兄这模样,应该是一个好结果吧?” “还行还行!”周志杰嘴里谦虚脸上却志得意满道:“是平调,但调的地方却很好,是南明府辖区的天水县,有印象吧?” “好地方呀!”张瑞连忙恭喜,那地方他当然有印象,江南出了名的鱼米之乡,天水湖盛产的大闸蟹天下闻名,江南各大酒楼都是抢着订购,属于躺着就有业绩的好地方。 “还算是个不错的结果。”周志杰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 三年就能升迁的人毕竟是少数,自己这次调任基本就是为下次升迁做准备了,已经算足够幸运,那些曾经成绩比自己好还不怎么看得起自己的同窗,还得面临今年春闱,自己却最多三年就要升任知府了,说不准再见的时候,还得称自己为上官。 想想就很爽...... “对了,我刚才看到崔衍了。”周志杰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对张瑞低声道。 “嗯......”张瑞点头:“师兄进去不久后他就来了。” “那小子......”周志杰撇嘴:“明明看到我了,招呼也不打一个,都当官了还是那般不会做人!” 张瑞一愣,是吗?对自己不是挺热情的? “不过对你应该不一样,毕竟你们关系甚好,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当年在白鹿书院的时候,他几乎就粘着你,搞得好多姑娘甚至都吃你干醋呢哈哈哈。”周志杰想起当年的事也颇觉得好笑。 崔衍当年样貌惊人,多少夫子的女儿一眼就被迷上了,甚至还有知府大人的女儿贴上前来,那叫一个热闹。 结果崔衍通通不予理会,甚至直接拒绝了知府大人的提亲,可算是得罪了不少人,唯独对张瑞言听计从,很多女的想见崔衍一面都得给张瑞拿不少好处。 有这样的事? 张瑞有些发愣,自己难道还真充当了收情书的煞笔角色了? “不过师兄还是得说一句。”周志杰突然压低声音道:“当年那事儿他虽无辜,却导致他被圣上不喜,发配南疆之地,你最好还是躲着点,免得被牵连。” “当年那事儿?”张瑞一下反应了过来,是呀,这小子长得这般皮肉,可不得是探花的好人选吗?探花案里明确说了备选死光,为何他这样的美男子却一点事没有? 难道是文章太差根本没资格入一甲? 等一等...... 张瑞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对方:“师兄刚才说我们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额?不是吗?”周志杰皱眉道:“当年白鹿书院只录了两个林县的秀才,都是枫林书院推荐来的,就你和崔衍呀。” 张瑞:“........” 枫林书院,自己启蒙书院,因为在当地束脩收得最低,还管饭,是他们这样家底单薄人家首选,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在里面读的书,崔衍也是那个书院的? 自己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难道是后面自己用笔之后才转过来的吗?可对方刚才是叫自己师弟呀...... 崔衍.....崔衍,嘶......好像自己没什么印象啊,等等......催.....崔二狗? “大理寺办案,都让一让!” 就在张瑞整个人愣神之际,吏部堂外出现一阵混乱,好像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 “少卿大人怎么来了?” 吏部几名堂官见状连忙从内堂走出来迎接,一群官员听到少卿大人几个字连忙禁声,纷纷回头看了过去。 “大人物呀......”周志杰压低声音在张瑞身后道:“大理寺少卿沈大人!” “你认识?”张瑞有些愕然回头。 “在京城到处买官的时候见过一回,后面我也打听过,如今朝堂内最年轻的九卿级别,二十七岁的大理寺少卿,啧啧,这个记录我朝第一位呢。” “是吗?”张瑞好奇看过去。 他也听尉迟洪说过,朝堂九卿都是各大世家轮流坐,暗中都是根据各家子弟的实力以及各家政治博弈后得出的结果,属于完全与凡人无缘的政治阶级。 能担任九卿的基本都是各大世家的家主级别,据说很多都是熬到上百岁才进得去,二十七岁,的确是个奇迹了。 “少卿大人!”内堂里很快就走出一个有分量的男子,看面容就有六十上下,穿着朝堂正三孔雀补子的黑色官服。 “侍郎大人......”对方也回礼道。 “大人此次前来是?” “案子有点进展,不知崔衍可来了?” 那吏部侍郎闻言一愣,刚才他还在与同僚谈论起这个幸存的探花候补呢。 当年惨案发生后,有背景的候补们都死得凄惨,唯独那没有背景的子弟活得好好的,当时自然引起了不小的怀疑,谁都不知道当年崔衍被抓入大理寺经历了什么,只知道最后结果便是没查出任何问题,最终陛下也没定下探花的位置,就此不了了之。 而这个当年被议论纷纷的绝美男子则被陛下暗示吏部后发配到了南疆酷暑之地。 “大人找我?” 内堂里,崔衍快步走了出来。 沈元打量对方一眼微微点头:“果然好颜色!” 崔衍低头苦笑,却没有说什么。 “不知大人找下官何事?刚才吏部官员已经给下官批了条子,继续留在南疆,路途遥远,若无什么大事,下官明日便要启程了。” “你暂时走不了。”沈元摇头:“恐怕得待到春闱以后。” “这.......”崔衍皱眉:“大人,南疆那边情况复杂,今年也有灾情泛滥,下官得尽早回去主持各项事宜。” “所以本官才来吏部商议。”沈元看向吏部侍郎:“大人这里可还有合适的人选替补南疆?崔衍是本案关键人物,陛下对此案相当看重,崔衍恐怕短时间回不去。” “这.......”侍郎闻言低头想了下后回头看向崔衍:“崔衍,你先与少卿大人前去,南疆那里我这边看看能不能调度一下,至于你之后在哪里任职,等此案结束之后再议。” “下官遵命......”崔衍闻言苦笑一声,很乖巧的就应了下来。 自己的命运从来不能自己做主,当年因为这个案子去了南疆,现今又因为这个案子回不得南疆,反正一切都由不得自己。 想到此,他看向了远处的张瑞,眼神幽幽。 张瑞被看得浑身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会.....真是自己想得那样吧?如果是的话,那可真是个大麻烦! “谢侍郎大人配合,那本官便先告辞了。” “少卿大人慢走。”对方笑着拱手。 沈元点头刚要带着崔衍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道:“不知张瑞大人可来了?” 周志杰听到这个名字愕然回头看向张瑞。 张瑞也有些愕然,犹豫了一下站了出来:“下官张瑞,见过少卿大人。” 这便是那张瑞? 侍郎好奇打量,比陆家那天才陆元还要年轻,真的是他拿下了田野? “张大人来得挺早。”沈元也好奇的打量着对方。 “自不敢怠慢。”张瑞拱手笑道。 “想必你也听说了。”沈元也不废话:“陛下命你协助本官办案,而你现在的职位已是我大理寺持正一职,既然本官来了,就不用那么麻烦去吏部述职了,时间紧急,张大人不如现在就与本官先去大理寺吧?” 远处的周志杰彻底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张瑞,刚才还在和自己诉苦说自己在什么苦寒之地,连上官都没见过几回。 结果摇身一变就成京官了!! 这狗东西!!! “下官遵命。”张瑞苦笑应下。 他倒是提前知道这事儿自己跑不掉,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都没点前奏让自己喘息一下的吗? “走吧......”沈元转身带头,张瑞与崔衍则跟在了这群大理寺官员的身后。 “大狗......那周志杰看我们的眼神好凶狠啊。” 张瑞脚步踉跄,熟悉的称呼让他愕然的看着对方。 “怎么了?”崔衍疑惑的看着张瑞。 “二狗?”张瑞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声。 小时候,他们那个寨子只有两个孩子读书读了出来,自己在张家排名老大,所以叫大狗,他在催家排名老二,便叫二狗。 “你那是什么眼神?”崔衍好笑的看着张瑞:“哦,也是,南疆熬了三年我还是这么好看对吧?” 张瑞:“.........” 催二狗绝不是眼前这幅模样,别扯什么男大十八变,就他那猥琐的骨架子,就是回炉重造都造不成这样的。 “大狗.....”崔衍看着前方大理寺众人的背影,满脸的惆怅:“你能将我变回去吗?” 张瑞:“.........” 我就知道...... 第六十三章 :祸水!!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就做了个军官,哪有这样的道理? 从出现以来,当代大师对自己的定位就很合适,颇多指点教诲,对汤森是真的尽心尽力。汤森又不是以“头”,算的生物,别人对自己好不好当然知道,怎么会顶撞这样的人? 但我正要喝的时候,我却发现,空空也在盯着我手中的酒葫芦,似乎很是好奇。 这个兵还真是能侃,躲在岩石后,有了英雄在,现在完全放心了,也很配合。这样就好,向前进心里少了份担心焦虑。 老猫见新来的要出去,请求他带路,立即说“可以”,张兴武、向前进等几个便要随着炮观员跟出去,开始察看周围地形,寻找观察点。 随着李岩的指挥,当即有上百个神机营士兵调转枪头,对准了鳌拜射击。 “朕根据平曰里的了解,大致的画出了那个什么顾实汗的方位,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了,……汉唐的时候,中原的王朝都经营过那里,如今,我朝居然对此地如此之陌生,唉……”杨改革说完,还顺便感叹了一句。 飞机摇摆着上升,有两个兵扶住他们的班长,这名班长半跪着,向着山包下面吹了一火。“轰”一声,火箭筒尾焰射出后面舱门去一丈多长。 因此,陈玄武将演习任务下达之后的第五天凌晨,基地的警报炸响,一架飞机飞入基地上空,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从作战部队到后勤,全部做好一级战斗准备,一众利刃队员全员登机飞往演习地点。 普通人进入这里,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最后会由阴尸宗的弟子带出去。 可经过刚才玻璃瓶子加高度酒的组合后,土匪不再扎堆,她就算想如法炮制也作用不大了。 江沁语决定先试试,若是真的可以无限的供应自来水,那干旱这个问题在定水村就已经不存在了。 “嘻嘻,我们的确没有怨仇,不过我今天就是看你不顺眼,有问题吗?”璃缓缓瞥了饺子一眼,浅浅的一笑,而她那如漩涡一般的紫色眼眸中却充满了嘲讽。 接着,画面跳转至餐后,廖若嫣带着年年外出散步,两人一路欢声笑语。 突然顾夫人冲了出来,她看到虞忘绯前来直接冲了上去,想要将人掐死,却被云华一脚踢开。 踏入公司,廖若嫣行动敏捷,迅速筛查所有曾接触过设计稿的同事。 “有人在祷告,那里出现旱灾了,需要一条龙去行云布雨。”敖雪忍不住说道。 再度遭受精神折磨的沐妍安,不得不强行运转幽影门的心法,沉下心来,感悟阴阳内经的奥妙。 杨青君这位姐姐身材高挑,容貌生的也是极美,看起来和自己年纪差不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当然,许倾城觉得她美是许倾城觉得美,但是相比许倾城的容貌还是差的不少。 然而现在作为堕天使同学账号的拥有者,大和,却仍然在忙碌中度过,根本没有心情去水帖子。 得知顾独驾到,殷玉山和马自珍一正一副两位主席,亲自出门迎接。 赵昺挠了挠头,双眼游移着到了忽必烈的身上,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说道。 至于活字印刷术,流程也简单,先精心制作泥活字,烧成陶活字。 陆仁轩看着楚老爷子,见他的神情有些变化,不知道这老头子心里在想什么。 在这种灿烂的天气中,萧子宁起早赶了早市,将中午要做的菜全都买齐全后,回到家就赶紧拾掇起来。 历经一个月零六天,这部在另外一个世界享誉全球的作品,终于完成。 陈留备是真的很想留下来参观,但想到自己刚才的拙劣表现,再看到顾东家的冷漠神情,便只能是带着无限遗憾离开。 这里有个细节,那就是面对这种情况,肯尼迪并没有像普通人下意识的反手去托这人。 他们再傻,也不可能认为秋山彦弘那口鲜血,是“自带血包”的效果。 “我肚子饿了,你去帮我买点东西吃吧,我不想吃甜的,也不想吃咸的,也不要吃冰的,也不要吃颜色深的东西。”任然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张凡和梁修听到孙佳奇的话轻轻一点头,也不犹豫直接奔着石棺而去。 众人不明白叶明欢为何突然收了剑势,但懂剑之人立即明白过来。她这是在告诉大家,之前南箬秭是以这种招式逼得自己伤了她,害得她叶明欢被处罚钻心咒。这也解答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可以了。也就是说,只要在心里想象某套技法,湛卢就可以做出来。 再就是,林迪这次回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接连拿下了两个第九局通缉的要犯“赵蛮”和“赵虎”。 不过,她依旧存有侥幸心理。反正自己第一天来,无人认识,就算发现了也不知道我是谁。再说了,他也许根本没看清楚。而且,自己也见了凌玄澜,也告知了颜皓雪自己在哪里,就算被罚,也无所谓了。 左璇菲从开始到现在,的话并不多,之前也一直都是叶敏敏在话,没完没聊,听的人都生出了几分厌烦。 而托尼则对克拉克的这种感觉表示赞同,毕竟看过克拉克战斗的托尼知道。克拉克的战斗方式很简单,基本上就是冲上去给对方一拳,要么就是一巴掌,要么就是一脚。 被人来回踢皮球似得忽悠,转了几个办公室之后,最终才算是找到一个管事儿的人,听旁边的老师介绍说是姓孟,还是学校的啥教务主任反正叶庆泉等人也没怎么听明白,就只尊称孟主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