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风流》 1 刀客世家 关东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寒露刚过,空中便飘起了簌簌扬扬的雪。 此地寒冷干燥,雪落下来,很难融化,反倒会像沙子一样,沉聚在地上。 不过一夜工夫,整条街都覆上了一层白衣。 天羽惦记着东家的嘱咐,起了个大早,将铁匠铺门口的雪扫了一遍。 扫完折回屋里,烧了一大锅水。 水开的时候,她的弟弟天勇正好醒来。 姐弟二人一起洗了脸。 热巾子一滚,人清醒不少。 天勇捏着巾子,呼了一口气,眨了眨眼,问:“阿兄想吃些什么?我去做。” 天羽思索片刻,说:“用昨晚剩的乌鸡汤煨一锅面罢,东家爱吃这个。” 话音刚落,面前的小少年就垮下了脸,小声道:“我是问阿兄你想吃什么,不是问东家想吃什么。” 天羽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沉默地看着这个一脸郁闷的弟弟。 没一会儿,天勇就在她平静的目光里败下阵来,别过脸道:“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做。” 见他服软,天羽心下放松不少。 如果可以,她其实也不想对自己穿越后唯一的亲人这么严厉。 但没办法,以他们俩目前的情况,除了捏着鼻子讨好收留他们的铁匠铺东家,实在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是的,天羽是一个穿越者。 她穿越前——或者说上辈子——是一个演员,业务能力不俗,但人气一般,常年混迹在各种剧组里,演戏份加起来不足半小时的女五号女六号。 相比同级别女演员,她最大的优势是学过舞蹈,身体柔韧度很好,在拍一些古装剧时,可以把打戏完成得很出色。 而她的这场穿越,说起来也跟打戏有关。 当时她意外接到了一部投资很大的玄幻剧,在里面演女三号。 剧本给出的人设是女战神,有很多打戏片段,正符合她的长处。 岂料进组第一场戏,她吊的威亚就出了事。 如果是那种小成本棚拍剧,哪怕威亚出问题,后果也不会很严重,偏偏这个剧为了追求画面的精美,大部分镜头都是实景拍摄,她出事的那场戏,更是在一个瀑布边拍的。 从事情发生到她落水被卷走,只有几秒钟。 她在那几秒钟里回顾了自己的演艺生涯,还没回顾完,就眼前一黑嗝了屁。 再睁开眼时,她变成了一个四岁小女孩。 小女孩拥有和她一样的名字,也叫天羽。 但在这个名字之前,还有一个姓氏。 姓白。 这个名叫白天羽的小女孩在她穿越过来之前,因在雪地里着了凉,生了一场大病。 风寒感冒在现代社会不算什么,但放在她穿越的这个古代世界,确实足以要了一个年幼小姑娘的性命。 哪怕她出身于武林世家。 刚知道自己穿越的是一个刀客世家的大小姐时,天羽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因为她还记得她在害自己暴毙的那个剧演的角色,用的也是刀,甚至于她被瀑布下的急流卷走时,手里还握着剧组给的道具刀。 天羽:“……” 真是不想继承原身的家传刀法啊。 那个时候,她是真想过,等过个一年半载,跟白家的长辈们暗示一下,自己想学点别的功夫。 至于家传的刀,原身反正还有个弟弟,等弟弟长到可以开蒙的年纪,让弟弟学也一样。 岂料穿越半年,她自觉适应了生活、可以开始暗示的时候,这个刀客世家,就遭到了仇敌围攻。 那一夜很混乱,整座白家堡火光冲天,不知死了多少人。 她被原身的母亲带着,从白家堡的密道离开。 惊魂未定之际,母亲把刚学会走路的弟弟交给她,让她有多远就跑多远,而后独自一人,返回了堡中。 像这种情况,她要是回去,那就只能送死。 她才刚死过没多久,实在不想再死一次,便咬着牙,带着弟弟跑了。 白家堡地处关东,这里夏天极短,冬天极长。 一年十二个月,起码有六个月,都处在冰天雪地之中。 幸运的是,被围攻灭门这一夜,恰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 她带着路都走不利索的白天勇,起码不会被冻死。 姐弟两个走啊走,不知走了多久,最后双双体力不支,倒在路边。 再醒来时是在一间铁匠铺里。 铁匠铺的老板说,他去林中拾柴时遇到了昏迷的他们,看他们装束应当来自大户人家,就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铺子里。 天羽谢过了他,还把自己头上的珠花摘了下来,作为谢礼给他。 他却嘲讽地笑了笑,说:“我要收了你这珠花,回头拿去换钱的时候,怕是就要被关东七大世家追杀了。” 天羽于是立刻明白,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匠铺老板,早已清楚她和白天勇的身份。 看着对方那张常年烟熏火燎的脸,她紧张地思考了许久。 最后她想,她现在一无所有,不如赌一把。 “您知道我们的来历,还愿意救下我们,可见您是个好人。”她顿了顿,“眼下我和我弟弟无处可去,不知您是否愿意好人做到底,暂时收留我二人?” “好人……啧。”他像是不喜欢这个说法,“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天羽穿越之前在娱乐圈混了十年,见惯了各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 她其实很会分辨跟自己说话的人到底真不真诚。 她听得出来,这铁匠铺老板是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但那一刻为了能活下去,她别无选择,只能继续恳求:“只要您愿意收留我们姐弟,帮我们避过七大世家的追捕,我和我弟弟将来必会报答你!” 铁匠铺老板望着她,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想留下,从今往后,你们就不能再做姐弟,只能做兄弟。” “除此之外,你们也不能再姓白。” 天羽当然明白,对方是为他们考虑才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她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所以从这日起,她又从“白天羽”变回了“天羽”。 她的弟弟,也只叫天勇,而非白天勇。 他们俩在铁匠铺住了下来。 一住就是五年。 头两年年纪太小,只能帮忙做一些打扫的活,后来长大了一些,她便自告奋勇,开始跟东家学打铁。 可能是这具身体基因太好,她的力气出奇大,学打铁也学得很稳。 学到第三年时,她已经能独立打出这铺子里卖最多的菜刀。 她的弟弟天勇也很懂事,自一年前开始,就学着做起了烧火做饭的活计,如今已经做得相当熟练。 考虑到两人现在还是很弱,并没有任何复仇的资本,她甚至没让天勇知道他们的身世,只说他们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多亏东家照拂,才有一口饭吃。 可能也是因为不知道这些,天勇对东家并没有那么敬畏,有时甚至还有点嫌弃。 毕竟在他看来,这铺子如今卖的菜刀,十把有八把是自己阿兄打的,铺子里三个人的伙食,则是他负责。 东家?东家无非提供了一个场地。 天羽:“……” 好在东家这个自认不是好人的人不会跟小孩计较。 五年相处下来,天羽也算彻底摸清了他的性格。 他看上去冷漠,其实很好说话。 卖刀具时,总是允许顾客砍价,经常最后只收一个成本价。 天羽对此十分无语,但他是东家,还掌握着他们姐弟的秘密,他非要这么干,她也没办法。 昨夜初雪,他喝得酩酊大醉,连晚饭都没吃几口。 彻底睡过去之前,说了不少醉话。 天羽依稀辨认出他是在喊一个名字,语气很伤心,不免对他有些同情。 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好笑。 她一个刚穿越没多久就死全家的人,居然还同情起别人了? 还是早点洗洗睡觉吧! …… 大约辰时二刻的时候,东家醒了,天勇也煨好了一锅面。 铺子里一大二小三个人分着吃完了这锅面。 入了冬,铺子里的农具就卖不大出去了,所以吃完饭后,天羽就做起了箭簇。 关东的冬天风高雪急,百姓为了过冬,几乎都要进山打猎。 要打猎,那就需要弓箭,还得是铁质的箭簇,否则射不穿猎物,会更危险。 天羽当了三年学徒,现在轻车熟路。 不用东家看顾,就能打出标准又锋利的箭镞。 忙到傍晚时分,她准备收工,街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经历过上辈子的死亡和白家堡的灭门后,天羽如今本能地想要避开任何不同寻常的事。 这镇上平时没什么人骑马,忽然响起马蹄声,在她看来,就不太寻常。 所以她毫不犹豫,往铺内退了两步,想要先把门关上。 哒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想要把最后一块门板插上。 但就在这时,那几匹马在铁匠铺门口停了下来。 风雪之中,一道沉重的声音打破寂静:“且慢!” 那人翻身下马,动作飞快,直奔她而来。 天羽抓紧了手里的门板,强作镇定,道:“今日已封柜,还请明日再来。” 来人皱了皱眉,却道:“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天羽:“敢问阁下是?” “你告诉他,我等受他故人之托,从姑苏来。”对方竟意外地礼貌。 听到他说从姑苏来,天羽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人的口音,的确完全不似关东人士。 既不是关东人士,那就应当不是白家的仇人。 她心下稍定,抬眼道:“那你且等一会儿,我去后头寻东家。” 策马而来的中年人点了头。 天羽看他点完头后,并没有直接进门的意思,总算对他印象好了一些。 之后她去到后院,跟东家说了这事。 东家本来面无表情,但听到姑苏二字时,目光骤然一顿。 “你留在这里。”他对她说,“不必管外头的事。” 说完就起身去见了那几个自称从姑苏来的人。 人活在世上,或多或少,都有不想被外人知晓的秘密。 他既有心让她退避,她当然也不会特地凑上去讨没趣。 于是安静地留在后院,帮着天勇一起做了晚饭。 没多久,出去见人的东家便回来了。 天羽注意到,他的腰间多了一把刀。 形状有些奇特,但刀鞘和刀柄都很简朴,刀身也不长。 她可以确定,这间铺子里,并没有这样一把刀。 所以……这是方才那几个人给他的吗? 她这么想着,却没有多问。 但东家还是注意到了她落在那把刀上的目光,并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先开了口。 “你认识这把刀吗?”他问。 天羽摇头。 “也是,你家出事时,你才四岁,估计……”他笑了笑,声音很低,“估计连你们家的家传宝刀都不认识。” 天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干脆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我见过你偷偷练刀,天分不错,可惜刀法不全,成不了气候。” 天羽:“您若是有话想说,不妨直说。” “你家的刀法大开大合,刚猛无俦,当属关东第一,但你若想报仇,便不能轻易在人前使用这刀法。”他说到这里,忽然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帮你报仇,但我可以教你另一套刀法。” “你若能学成,这把刀,我送你。” 天羽:“……” 该怎么告诉东家,其实她练刀,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方便打铁,而不是报仇? 倒不是说她就不想报仇了。 但白家是被关东七大世家联合灭门的,这仇的难度太大了,她一没有武侠小说主角的天资,二没有武侠小说主角的运气,她咋报仇? 想了想,她决定迂回一点拒绝。 于是她板着脸问:“学成了您的刀法,我便能报仇吗?” 东家扫了她一眼,薄唇微启,道:“能。” 天羽:“那就……等等?您说什么?” “你没听错。”他说,“我说能。” “学了我刀法,再配上我手里这把刀,关东七大世家内,无人能有你三招之敌。” 天羽:“……” 不是吧,那可是关东七大世家啊,怎么被他说得像锻个菜刀一样。 难道她这东家是什么隐藏的武林大佬? 2 男狐狸精 东家说见过她偷偷练刀。 但实际上,她为了强身健体而练刀时,也没避着他,实在称不上偷偷。 从前他只当没看见,也从未开口点评过,今日见了几个姑苏来的人,却主动提了。 不仅提了,还表示可以教她刀法。 比起忽然善心大发,天羽更相信,他应当是受了某种刺激。 且不想将那把从姑苏送来的那把刀留在手里。 意识到这一点,她便没有急着答复他了。 果然,她沉吟着不开口,东家再开口时,语速就快了起来。 “怎么?”他问,“你不想报仇了吗?” 天羽犹豫了一下,说:“您看起来不像会掺和伙计家仇的人。” 东家挑眉:“你怀疑我别有用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琢磨了一下,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您当年明知我和天勇的身份,还是救了我二人,且收留至今,自然不会害我。” “但这五年来,您从未有教我刀法、助我报仇的打算,不是吗?” “今日忽然改了主意,我心中比起不安,更多的是困惑。” 东家原本神色淡漠,听到最后,蓦地抬起眼皮。 一双凤眸精光乍现,盯紧了她。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 天羽指了指他手里的刀,说:“如果我没猜错,您之所以忽然改了主意,是因为不想要这把刀,但又不想随意丢弃,正好我的天赋还算过得去,您便想收我做传人,顺便将刀一起传给我,是吗?” 东家大约是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能想得这么面面俱到,且一针见血,直接道破了他的心思。 一时无言。 片刻后,他搓了搓下巴,干脆道:“是,你很聪明。” “这把刀的来历想必不一般。”天羽顿了顿,“所以我想知道的是,倘若我学了您的刀法,拿了这把刀,会不会惹祸上身?” 当年关东七大世家围攻白家堡,为的就是白家的家传刀法。 白夫人为了尽可能保住两个孩子的性命,在送他们入密道时,并没有将刀谱给他们。 她倒是因为出事前已经开蒙,大概记得一些刀谱里的基础招式。 但她比谁都知道,凭自己印象里的一招半式,绝无可能学成这名震关东的刀法,而后报仇。 有朝一日身份泄露,若无人庇护,更是连自保都难。 现在东家说学了他的刀就能报仇,她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但抓住机会的同时,她也得搞清楚机会背后的代价。 作为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快十年的人,她实在很明白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 果然,东家听了她的话,沉默半晌,还是点了头。 “有这个可能。”他说,“虽然我的仇家都死得差不多了,但武林中惦记这把刀的人依旧不少,你若不想惹祸上身,十年之内,最好不要入中原。” 天羽不解:“为什么是十年之内?” 他白了她一眼,说:“以你的天分,潜心跟我学上十年,再入中原,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天羽:“真的?” 你这么厉害呢? “你就说学不学?”他不答反问。 “学什么?”做完晚饭的天勇从厨房里钻了出来,恰好听到东家这句话,有些疑惑。 天羽摸了一把弟弟的脑袋,迎上东家的目光。 逐渐长开的眉眼里,透出一股坚决。 “我学。”她说。 …… 学刀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至少比打铁要难。 正常习武,一般是四、五岁开蒙,从锻炼身体开始,一步步打基础。 这一步至关重要。 因为长得再大一些,身体里的骨头就会变硬,乃至定型。 武学里的很多招式,都要求身体柔韧、敏捷。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就要在骨头长定型之前,先让它们适应。 天羽穿越的时候,正是这具身体最适合打武学基础的时候。 白家夫妇也确实让她打了。 但她还没打上几天,白家堡就被灭了,她的基础因此中断,现在想要学刀,就得从头开始。 好在根据东家的说法,她根骨不错,五年过去,身体并没有彻底定型,还有挽救的空间。 天羽:“……” “行吧。”她也没叫苦,“那我就尽力挽救一下。” 反正吃苦这件事,上辈子混娱乐圈的时候,她就已经很熟练了。 她不知道的是,像她这种长到九岁,依然能从头再来的人,根骨奇绝的程度,绝非“不错”二字可以形容。 说一句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东家倒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自从开始教她,便一改往日懒散作风,教得极为认真。 有这么一位认真的“师父”,天羽的学刀之路,自是轻松不了。 重打基础这一年都算好的,只是单纯地累。 到了正式开始学招式的时候,才是折磨。 东家的要求简直高到变态! 哪怕她跟着他的演示,使出了一模一样的招式,他也能吹毛求疵,挑出一二三四五的毛病来。 有时是动作不够利落,有时是拔刀太慢。 等她的动作足够利落,拔刀速度也足够快了之后,他又开始嫌她握刀的姿势不对,肩膀下沉的程度不够。 反正总有理由。 好处是在他的高标准严要求之下,她的刀术进步得很快。 那种身体日益轻盈、肌肉都能自如控制的感觉,的确和从前很不一样。 上辈子拍打戏,每次吊着威亚,拿剧组做的道具在空中挥舞时,她的身体其实都是很紧张的。 哪怕经验再丰富,那种将人身安全交给别人的感觉,也还是让她无法全然放松。 现在则截然相反。 她有了内功基础,学了轻功,在身法的加持下,使出的招式行云流水。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如臂使指的“劲”。 不来自于机器,也不是靠拍摄和剪辑技巧可以达到的效果。 她很喜欢。 除了教她,东家也顺便教了天勇一些基础拳脚招式。 “你这弟弟根骨远不如你,学点普通的拳脚功夫就够了。”东家是这么说的,“便是你们白家没出事,祖传的刀法,也只会给你继承。” 天羽一度有点担心小孩会不会心里不平衡。 结果人心态特别好,得知自己根骨不够好,不仅没什么怨念,还主动表示,既然如此,他就多打一些铁,好让“阿兄”有更多时间练刀。 学刀学到第五年时,她十四岁,乖巧听话的天勇也长到了十二岁。 因为身体已经明显开始发育出性别特征,这一年秋末,她思量了一下,把两人的身世告诉了这个弟弟。 他听完很茫然。 不是对白家的灭门之仇,而是对她的性别。 “所以……你不是我阿兄,是我阿姊?”他一脸恍惚。 天羽:“对。” 天勇:“……” 他说他要缓一缓,冷静一下。 天羽代入他想了想,感觉如果是自己碰到这种情况,确实也很难立刻接受,就决定给他一点冷静的时间。 于是跟东家主动请缨,准备趁还没彻底入冬,进一趟山。 “行,你去罢。”东家摆手,“你弟弟一向乖巧,估计缓个几日就好了,你也莫要在山中久留,再过几日,怕就要下雪了。” 天羽应了声好,旋即带上干粮抄上刀,披上一件皮裘,出了铺子。 这个时节进山打猎的人不少,她正好可以跟着镇上村里的猎户一起。 等进了山,再自己行动也不迟。 结果猎户们见了她,热情不已,纷纷表示可以带着她。 “阿羽兄弟你就跟着我吧,我带你去猎山鸡。” “还是跟我!我前些天还从你们铺子买了新箭簇,这回肯定能猎到些大货!” “不如随我一起……” 天羽:“……” 最终她跟着那个说要去猎大货的猎户走了。 因为其他人都很谨慎,不打算往深处走,只有这人,仗着打了新箭簇,一定要去干一票大的。 大家邻里一场,她不想人折在深山里,便跟了上去。 这一跟,倒还真跟出了些意外。 进山第三日,他们遇到了一群野狼。 带她的猎户更是陷入了野狼的包围圈。 这种时候,他手里的弓箭再好,威胁性都不够了。 天羽只能出手。 她拔刀上前,用最快的速度了结了离自己最近的几匹狼,再借力飞身,扬手一斩,迎向那朝她扑来的头狼。 狼是很聪明的动物,发现她战斗力骇人后,便想用那猎户的安危来牵扯她的心神。 她杀完六匹,制住头狼之际,剩下的狼群已然重新行成一个包围圈,将那猎户彻底围困。 猎户也算有经验,用弓箭射穿了其中两匹的眼睛,但前后左右都受困,射完手里的箭,再想取新箭时,便会露出空当。 天羽帮他挡了几次,反倒让和自己周旋的头狼抓到机会,忽然调转方向,从另一个角度,直取猎户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眼前闪过一片寒光。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但下一瞬,那狡猾的头狼便迸出一声哀嚎。 趁它利爪在空中停滞的这一刹,天羽毫不犹豫,凌空掠起,抽刀一劈! 霎时间鲜血喷涌,染红头狼毛发。 猎户瑟瑟发抖。 而差一些要了他命的银色头狼,骤然倒地。 “阿羽兄弟!”他惊魂未定,倒还记得谢她,“真是多亏了你!” 天羽迅速了结了剩下的狼,一边出刀一边道:“救你的人不是我,你该谢的另有其人。” 猎户不解:“什么?” 天羽杀完最后一头狼,收刀转身,走向那头被她砍断脖颈的头狼,蹲下-身去,拨开狼身,捡出一把小刀,心道果然。 “若无此刀主人出手,我救不下你。”她说。 猎户闻言,瞪大双眼。 因为他根本没看见这把刀是什么时候射出来,又是什么时候插到这狼身上的! 天羽看着这把平平无奇的小刀,也皱起眉头。 她确实没想到,那一道雪亮的光芒,竟是来自一柄如此普通的刻刀。 而能用这样的刀瞬间割破狼喉,对方的武功怕是在她之上。 她不由警惕起来,压着声音朝刻刀来处试探道:“阁下功力过人,我二人在此谢过了。” 山间风声呼啸。 一片呜咽声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一阵簌簌。 似是有什么东西砸到地上,压住了林间落叶。 天羽给猎户打了个“先退开”的手势,而后深吸一口气,捏紧刀柄,朝声音来源处过去。 不多时,她便在一棵大树后面发现了一个晕倒的青年。 青年生得很是瘦削,一张脸惨白至极,全无血色可言。 偏穿得十分贵气,眉眼精致,活像一个精怪。 天羽:“?” 这文文弱弱,一副男狐狸精样的人,真能发出那么牛逼的飞刀吗? 3 轻浮之名 在深山里遇到昏迷不醒的男狐狸精要怎么办? 正确答案应该是置之不理,扭头就走,以免生出事端。 但考虑到这只男狐狸精在昏迷之前还帮了自己,天羽又觉得,这么把人扔在山里不管,实在是有点畜生。 她不想当畜生,那就只能把人带出去。 只不知带出去后,东家会不会又朝她翻几个白眼,嫌她给自己找麻烦。 但白眼归白眼,以他的个性,知道原委后,应该也不会怪她才是。 天羽这么盘算着,也不再犹豫,当即把人扶起,架到肩上,准备回镇。 先前同行的猎户本想一起,但她实在不舍得自己辛辛苦苦杀的十几头狼,便拒绝了那猎户,让他留在山里把狼皮剥了,回头送一半去铁匠铺。 “剩下的一半你自己留着,狼肉你也留着,不必送来,我那里不缺肉吃。” 猎户一听,疯狂摆手:“都是阿羽兄弟你杀的!我怎好分走一半?你放心,我一定——” “就当是你帮忙剥皮的辛苦钱。”天羽打断他,“我先走了,这人发着烧,得趁天黑前出去。” 是的,把人扶起来后,她才发现这人的体温很不正常。 要是任他这么烧下去,就算没死在野兽嘴里,怕也撑不到明日。 天羽怕他死在路上,一刻不敢耽搁,将他带回了铁匠铺。 但身上挂了一个人,行动起来到底不够利落,以至于回到镇口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等她穿过长街,拍响铁匠铺大门的时候,路上已然空空荡荡,一个行人都不剩。 倒是挂在她身上烧得昏迷不醒的人,听到她拍门发出的声响后,忽然挣扎了一下,差点让她架不住。 好在没一会儿,木门内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啊?”是天勇出来问了。 “我。”天羽言简意赅。 “阿……阿姊?”天勇很惊讶,“你不是进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说着迅速开了门。 黑灯瞎火的,他其实并看不清外头的情况,只想着阿兄,啊不是,阿姊身形修颀,拿下一片门板即可进来,结果门板拿下来了,外面的黑影却没动。 “再拿一扇下来。”天羽说,“我扶着人,一扇不好进。” 天勇:“啊?” 惊讶归惊讶,他还是迅速听从了天羽的吩咐,取下另一扇门板,方便她扶人进门。 待进了门,穿过铺子去到点了灯的后院,天勇才看清眼前的情况。 “这是谁呀?”他瞪大了眼,“咱们镇上没这号人吧?” 天羽:“山里遇到的,他昏过去之前帮了我,我不能让他烧死在山上。” 天勇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俩,这才发现,她身上的皮裘红了一片,显然是沾上了血。 他立刻急了:“阿姊你没事吧?!” 天羽:“……” 她要有事能把一个大活人从山里架回来? 弟弟是弱智固然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置病人。 “我没事,身上的血不是我的,都是砍狼溅上的。”天羽没好气地说,“你去找东家要一副能退烧的药。” “噢……我这就去!”天勇松了一口气,拍着脑袋应下。 东家不是大夫,但他懂一些药理,铺子里也常年备着一些基础的草药。 从前他们姐弟两个头疼脑热的时候,都是他自己抓药熬药,他俩喝上几日,差不多就好了。 天羽满心以为这次也一样,不想东家过来看了一眼后,就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莫非您认识他?”天羽第一反应是这个。 东家摇摇头,说不认识,语毕上前一步,搭上这人手腕,探了起来。 不多时,他就松开手,叹道:“他不是发热,他是中了毒,中毒之后又动了真气,导致毒入经脉,这才昏迷不醒。” 天羽:“……” 完了,这听起来有她一份锅啊? “那这毒您能解吗?”她忙问东家。 “他若没动真气,倒是不难。”他顿了顿,“可惜动了。” 这下天羽真头大了。 她看着东家,难得露出类似挫败的神色,说:“他是为了救人才动了真气。” “救的是你?”东家挑眉,仿佛在说你都学了我的刀了,怎还需要别人出手相救? 天羽:“……那倒不是,但也与我有关。” 她啧了声,把自己与这人相遇的原委,讲了一遍。 讲到最后,想到此人目前的状态,她又拧紧了眉头。 见她一脸发愁,东家也正起色来,道:“你不必太紧张,他这毒虽然难解,但暂时还危及不到性命。” 天羽听到这话,瞬间反应过来:“您是不是有办法?” 东家摇头:“我没办法。” “但我知道谁能解毒。” 天勇:“谁啊?” 东家没答,只扫了那昏迷的青年一眼,道:“我去请那个人,大约一个月后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务必看好他,别让他再动真气。” 天羽一怔。 这几年跟着他学刀,虽然他没说过,她也没打听过,但很显然,他有着非常复杂的过去,且一心避世,并不愿再提及过去的事。 要不然他也不会整整十年都隐居在这个关东小镇上了。 结果今晚,他竟要为她带回来的这个人挪窝? 真是……一如既往嘴硬心软。 天勇也很惊讶,下意识道:“一个月……莫非东家要去请的人不在关东?” 东家颔首:“关东没有能解这种毒的人。” 他说完这句,竟就要转身出院去。 天羽吓了一跳,道:“您这就要去了吗?”不该先睡一觉再出发吗? “不然呢?”东家反问,“人命关天,左右是要去的,早去总比晚去好。” 天羽:“……” 好像也有道理。 “好罢。”她点头,“那祝您此行顺利。” “会顺利的。”他扔下这句,便趁着夜色,匆匆牵上马出了门。 …… 中毒的青年昏迷了整整三日才醒。 前两日他一直高烧不退,天羽怕他一直烧下去把脑子都烧坏,便让天勇给他物理降温。 天勇遵她嘱咐,用冷水浸巾子给他擦拭身体。 反复擦了三次后,才让他身上的热度降下来。 他醒来那日,被他救下的猎户正好出山。 黄昏时分,猎户带着一摞狼皮,寻到铁匠铺,张口就问天羽:“那位恩公如何了?” 天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后院里传来一声惊呼。 “你醒了!” 是天勇。 她呼吸一顿,想了想,直接把猎户请了进去。 猎户随她进了屋,见到恩公,自是千恩万谢。 谢完想起那日恩公还晕倒了,又开始嘘寒问暖。 青年倚在床上,安静地听着,末了微笑道:“无妨的,我那日只是在山间迷了路,体力不支罢了,现下已好了。” 猎户大喜:“那太好了!” “这几日我在山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呢,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确认了恩公无恙,猎户也没多待,不一会儿,便欢天喜地地走了。 恰好天色已晚,天羽把人送出门后,干脆直接封了柜。 等她再回到后院里时,先前倚在床上的青年,已经下了床。 她就着屋内不算明亮的烛火,打量了一下他神色,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我弟弟应当已经同你说了?” 青年点头称是,又拱手向她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娘搭救。” 天羽听到他的称呼,心想天勇果然说漏嘴了,但也没太在意,毕竟事情都过去十年了,关东七大世家也差不多放弃了寻找他们的下落,只暴-露性别——还是在一个非本地人面前暴-露——不算什么很严重的事。 于是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将你带出了山,你中的毒,我并没有办法。” 青年便笑道:“你若没将我带出山,恐怕我不必等毒发,就要一命呜呼了。” 关东的秋末和别的地方可不一样,随时都有可能下雪,尤其是他当时还在山里。 天羽也明白这个极简单的道理。 但正是因为她明白,她才更觉不可思议。 “你之前知道自己中毒了吗?”她忍不住问。 “……自然知道。”他叹了一声。 她不敢置信:“你既知道,为何还要出手?” 他沉默片刻,才轻声道:“既见到了,那便没有眼睁睁看着人死的道理。” 天羽:“……” 所以这不是男狐狸精,这是男菩萨。 “好吧。”她决定结束这个话题,“那你接下来好好休息,千万别再动真气了,等我们东家请了为你解毒的人回来再说。” 青年闻言,却面露迟疑,道:“我中的是昔年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天宗的秘毒,怕是无人能解。” 天羽完全不知道天宗是什么东西,但她相信自己相处了十年的东家。 “我们东家说有人能解,那就一定能解。”她说,“你且安心等着就是,一个月后,他就回来了。” 青年又沉默了。 他像是陷入了一种两难之境,英俊的眉眼布满纠结。 但没过多久,他就深吸一口气,再度开了口。 “既如此,我便先厚颜留下了。”他说,“只是我家中还有人在等我回去,不知姑娘可有门路,替我捎一封信去保定?” 天羽:“……” 这位男菩萨,你看我像有这种门路的人吗? “抱歉,没有。”她坦然答道,“我们这个镇平时没什么外人来。” “是我强人所难了。”他倒也没坚持,只是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可能是不想再聊这个叫他遗憾的话题,说完这话,他又主动道:“对了,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天羽:“我叫天羽,天下之天,翎羽之羽。” 青年一顿,旋即唤了一声天羽姑娘。 天羽没应,而是告诫他道:“镇上的人不知我是女子,我也无意叫他们惊吓,你唤我天羽就是。” “好,我记下了。”他点头,“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姓李,名寻欢。” 天羽:“李……寻欢……?” 等等,李寻欢?! 是她知道的那个小李飞刀李寻欢吗? 李寻欢看她一脸震惊,只当她和自己少时读书认识的同窗一样,觉得他的名字太轻浮,便解释了一下。 他祖父给他取这个名字,非是寻欢作乐之意,只是老人家盼着他能活得开怀洒脱,不要像他的祖父和父亲一样,为功名所累,一生郁郁,不得欢颜。 天羽:“……” 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但是我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居然是李寻欢! 李寻欢,武侠小说顶级杰克苏。 连她这种在观众眼里一定是文盲的娱乐圈糊比都认识。 再一想他那日发出的飞刀,天羽顿时恍悟: 原来她的穿越剧本不是古代版闯关东,也不是孤儿复仇记,而是武侠小说。 4 礼尚往来 意识到自己穿越到了武侠小说的世界后,天羽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感想。 首先她没怎么通读过武侠小说,只大概知道一些知名的角色,做不到穿书剧本里那样靠预知剧情来给自己谋算利益,走上人生巅峰。 其次,她在发现这个事实之前,已经练了五年刀了,也算是误打误撞,贯彻了世界意志,做对了题。 所以短暂的震惊过后,她就迅速接受了这件事。 只私下里叮嘱了一下天勇,让他好好照顾李寻欢,别怠慢人家。 天勇没什么武学天赋,也没什么脑子,但胜在听话。 平日里姐弟两个的相处,基本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这么叮嘱,他也完全没多想,更没问为什么。 他只会照着她的要求,在打铁之余给李寻欢嘘寒问暖,准备饭菜。 倒是李寻欢对他们姐弟很感兴趣。 或者说,他对天羽的刀非常感兴趣。 确定在铁匠铺住下的第二日,他听到天羽晨起练刀的动静,便出了屋,站在廊下看了全程。 待她练完,他又开口盛赞:“好刀法!” “那日在山间,我便觉天羽你所使刀法十分厉害,凛冽,迅猛,利落,却又不失精准。” “招招直取要害,实在精彩。” 过去五年,天羽虽然一直相信着东家的话,知道他教给自己的刀法绝不会差,但对这刀法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她心里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认知。 现在听到李寻欢(这个武侠小说男主角)对这刀法的评价,她也算彻底放了心。 ——能得到此人高度赞赏,那至少能用它报了白家的仇。 “是好刀法不假,可惜我还没练到家。”她淡淡道,“若是我出刀能更快一些,那日也不必劳你出手。” “你若不出手,这会儿应当已经在回保定的路上了。” 李寻欢笑道:“我遭人追杀,中了天宗秘毒,从口外一路逃到关东,在彻底了结此事前,本也不宜直接回去。” 再一次听到天宗秘毒,天羽不免有些好奇:“你之前说,天宗曾是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那它究竟是什么组织?” 李寻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事实上,没人知道天宗究竟是做什么的。” “绝大多数武林中人知晓这个名字的时候,它已经覆灭了。” “也是因为它的覆灭,大家才知道,原来过去许多年,整个武林,几乎都在天宗的掌控之下。” “天宗想要一个人死,那人便一定会死。” “天宗想要一个人名声扫地,那人便会彻底身败名裂,再难卷土重来。” “二十年前,江湖上曾经流传过一份名单,据说名单上的人都加入了天宗,为天宗宗主杀人敛财。” “幸而名单流传出来不久,大家便发现,上面的人几乎都死得差不多了。” “此后二十年,天宗销声匿迹。” “但江湖茫茫,天宗内部的一些手段,到底没能与这个神秘的组织一起灰飞烟灭。” “我中的秘毒,便是其中一种。” “它也是如今的江湖上,最昂贵的一种毒。” 天羽:“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吗?” 李寻欢摇头:“不止如此,还因它无色无味,寻常验毒手段,根本验不出来,叫人防不胜防。” 天羽听到这里,也是一骇,心想这玩意儿这么可怕? “可我听我们东家说,若是你中毒后没运过功,这毒解起来也不难。”她想起东家临走前说的话,忍不住又道。 “是。”这次他点了头,“若我能在中毒后坚持七七四十九日不运功、不动真气,这毒便自然而然解了。” 天羽恍然:“所以你才会从口外逃到关东来?” 中了这样的毒,若还按原定的行程走,那势必会遭到围追堵截。 群敌环伺之下,哪怕他是李寻欢,也万没有不运功不动真气就能走脱的道理。 他不能留在口外,也不能轻易入关。 最后就改道来了关东。 关东地广人稀,气候恶劣。 冬日里最冷的时候,比口外更冷数倍。 寻常人不会选这种即将入冬的时节入关东,但对他这个一心摆脱追杀的人来说,却是个不错的去处。 只是没想到,他费尽心思避开了要害他的人,最终却在这关东的山林里,因为不忍一个普通猎户丢了性命,还是动了真气。 思及此处,天羽不由得更佩服李寻欢了。 这是真·悲天悯人大善人啊。 不过她还有一个想不通的问题。 “既然你是为了躲仇家才来的关东,那你先前为何还想找人帮你捎信回保定?”她不理解,“你不怕暴露自己的行踪吗?” 李寻欢闻言一怔,脑海中瞬间浮出一道倩影。 他微微阖眼,心中一痛,却是刻意略过了天羽的第一个问题没答,只苦笑道:“从此处去保定,哪怕骑上最好的马,也得跑上二十日,想杀我的人得了消息再赶来,也得二十日,等他们赶到,我应当已经死了。” “到时你们将我的尸骨交出去,我的仇家也不会为难你们。” “说白了,他们想要的只是我的命而已。” 天羽:“……” 敢情你根本没信我们东家有办法请人给你解毒啊! 天羽很无语,也很无奈。 但将心比心,换了她是李寻欢,碰上这种事,也不会对解毒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她只能换一种方式劝他。 “事已至此,你的信反正是找不到人送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先等我们东家回来再说,不然他岂不是白跑了一趟?”她说,“最不济,到时死马当活马医,你也不吃亏。” 李寻欢确实如她猜的那般,已不再对解毒抱希望。 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有些惆怅。 可她说着说着来了这么一句,真是叫他连心底那点对生命所剩无几的惆怅都酝酿不出更多了。 所以他最终只笑了笑,问她:“这铺中可有酒喝?” 东家日日喝酒,这铺子里当然不会缺酒。 天羽大手一挥,给李寻欢送了两坛。 但她提前申明了,这酒是镇上酒坊里最便宜的那种酒,他很可能喝不惯。 李寻欢尝了一口,果然酸中带苦,难以入喉。 换做从前,他定不会再喝哪怕一口。 他是保定李家的少爷,生来家财万贯,从学会喝酒起,便不曾缺过酒喝。 不论是读书考功名时,还是后来辞官入江湖后,他都只喝最好的酒。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喝这样难喝的酒。 可这么一边喝,一边看着院中那道专心练刀的黑色身影,他又觉得,能在生命的尽头认识这样一个天纵奇才的刀客,见识这样精彩的刀法,这酸中带苦的酒,也是有一些滋味的。 他眼里的欣赏完全不加掩饰,但仅止于欣赏,从未开口打听过这刀法的来历。 天羽很喜欢他这份分寸感,反倒愿意同他多聊几句。 聊的最多的,自然还是刀。 他欣赏她的刀,她也同样佩服他的飞刀。 准确来说,是佩服他出刀的速度。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李寻欢出刀的速度,便快到了一种极致,以至于一把最普通的刻刀,都能在他手上,发出最雪亮的刃光。 眨眼即逝,却蕴有灭顶之危。 像雷雨夜的闪电。 “可惜没法再看一次。”她遗憾道。 “你若想看,我再出一次刀也无妨。”李寻欢看出她的遗憾,笑着提议。 他说完就放下了手里的酒。 天羽本来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结果一个眨眼的工夫,就看到他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刀。 吓得她立刻按住他的手,阻止他进一步动作。 “你疯了!”她睁大眼,“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没让你真发给我看!” 他咳了一声,神容平静,道:“你请我喝了这么多天的酒,我别无长物,唯有这一刀,勉强能够礼尚往来。” 天羽一垂眸,扫过他方才放下的酒,面无表情道:“很遗憾,你喝的酒都是我们东家的,我没资格请你,你想礼尚往来,那就等他回来。” 李寻欢:“……” 他无奈地笑了。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 从前受过他恩惠、侥幸留下一条性命的人,会因为记恨他而集结他的仇家一起围杀他;萍水相逢、仅在山间短暂合作过一场的人,却比他本人更希望他能活下去。 “好吧,那就等他回来。”他松开刀,重新拿起酒,大饮一口,“只盼他能看在我与他铺中伙计是朋友的份上,莫收我太多酒钱。” “我一路逃亡至此,身上可实在没几个银子了。” 天羽挑眉,眸光熠熠,道:“我们是朋友吗?” 李寻欢歪头瞥她,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说完又补充,“我这个人行事浪荡,向来只听朋友劝告。” 天羽:“……” “行,那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她抿了抿唇,还未彻底长开的英气眉眼里显出一丝笑意,“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就算你是我的朋友,该给我们东家付的酒钱,还是要付的。” 5 吸取内力 天羽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劝服了李寻欢。 但随着天气一日日转冷,她发现李寻欢表面上答应了她好好等着,实际行动却是完全在摆烂。 他每天一睁眼就开始喝酒,一喝就是一整天。 有时兴致来了,连饭都不吃,就纯喝。 酒品倒是很好,喝得再多,也没失过态。 但这么一通猛喝,对身体绝对弊大于利。 不过半个月的工夫,他已经瘦得形销骨立。 天羽初见他时,只觉他容貌俊美,气质出尘,好似精怪,现在再看他瘦得凹进去的脸,已经全无这种感觉。 “你不是嫌这酒不好喝么?”她实在理解不了这个酒鬼,“怎的还越喝越多了?” 李寻欢一边喝一边道:“苦酒也有苦酒的滋味。” 天羽:“可你再这么喝下去,身体就彻底坏了啊!” 李寻欢便笑而不语。 她明白那笑的意思,无非是“这身体本来也好不了了”。 天羽:“……” 诚然站在他的角度,现在是一个接近必死的局面,但也没必要自己给自己加速吧? 作为一个曾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恨不得抓住手边一切机会往上爬的人,天羽实在无法认同李寻欢的行为。 但两人聊过这么多次,该劝的话她已经全劝过了。 李寻欢不肯听,她说再多也无益。 不如来点实际行动。 于是从这日开始,她便不再随便给李寻欢酒了。 想喝酒? 可以,替我们铺子做工来换。 铁匠铺因要打铁,得让火炉一直燃着,所以就需要源源不断添柴。 入冬之后,后院各处,也需生火取暖,便更需要木柴了。 天羽就让天勇专心劈柴制炭,把打铁的活交给她和李寻欢。 李寻欢:“……” 他是个体面人,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面对这种要求,只能点头。 他年少成名,轻易考中进士,点了探花,后来行走江湖,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纵横武林的高手。 在很多人,包括他自己看来,他应该是什么都会的。 但他确实不会打铁。 未免自己到时给她添乱,他想了想,还是在答应之后,主动与她坦白了这一茬。 天羽并不意外,只道:“无妨,我可以教你。” 李寻欢:“……好。” 他现在不能动用内力,抡锤锻铁,就得纯靠自身的力气。 偏他是个书生,不动真气的情况下,力气实在不怎样。 至少不如从小在铺子里帮工的天羽。 两人配合开打第一天,不过半个时辰,他就累得满头大汗,头晕眼花。 然后午饭多吃了三个馒头。 天羽:可以,锻炼完吃快碳,以前在娱乐圈大家都是这么练肌肉的。 事实证明,不论古代现代,人这个物种,习性都一样。 只要把体力消耗一空,就没工夫想东想西了。 李寻欢自从开始学习打铁,酒瘾就好了不少,充其量在睡前喝上一口。 与之相反的是他的饭量。 之前他每顿饭也就稍微沾个筷子,吃三口都算多的;现在开始打铁,为了能连续抡锤,必须好好吃饭,他便越吃越多了。 十日下来,他的饭量从天羽的五分之一,变成了比天羽还多一倍。 对此,天羽的评价是:总算像个成年男人了。 虽然这成年男人因为身中剧毒,还是不可避免地虚弱了下去,但规律的体力劳动确实减缓了他虚弱下去的速度。 天羽一开始觉得很神奇,后来仔细一想,他中的天宗秘毒,本来也不是那种见血封喉,一发作就死的毒-药,那原理大概率就是一点点削弱身体机能,直到无法维持生命体征?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逼着他打铁锻炼,确实能让他死得更慢一点。 认识到这一点,她又默默给李寻欢增加了工作量。 理由也很好找。 之前打得少,是因为他没学过打铁,不熟练,没办法,现在他逐渐上手了,每天多打几件,那也是应该的。 循序渐进嘛。 李寻欢能说什么? 只能说好。 这么打着打着,关东彻底入了冬。 说一个月后就回来的东家,却没能在约定的时间出现。 天羽很意外。 在她印象里,东家虽然是个吊儿郎当的人,但说出的话,从来都能做到,否则她也不会对他如此信任。 结果这次摊上这么大的事,他反倒失了约,当真叫她意想不到。 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李寻欢。 但再怎么不好意思,该说还是要说的。 “我们东家不是那种随意夸下海口的人。”她让李寻欢再等等,“大概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回来的时间。” 李寻欢明白她的意思,点头笑道:“你放心,我等着就是。” 这一等,便又等了十来日。 期间李寻欢照旧打铁。 人因为中毒脸色一日差过一日,力气倒是比初学时大了许多,甚至肩也宽了。 东家终于带着人冒大雪赶回那日,他自觉大限将至,一边喝酒,一边跟天羽感慨:“没想到我死之前,还学会了打铁。” 他是笑着说的,笑得还挺高兴。 但天羽听着,心里很是难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给自己倒一杯酒,陪他一起喝。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 酸苦的味道划过喉咙,叫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抱歉。”她低声说,“我没想到东家会失约。” “你不是说了吗,他不是那种随意许诺的人,定是路上出了意外。”他的语气很平静,“何况我中毒一事与你们无关,你根本不必抱歉。” 便在此时,前头传来“砰砰砰”的拍门声。 天羽瞬间起身,奔出后院。 “东家!”她用最快的速度开了门,把人引进铺中,“你可算回来了!” 风声呼啸,大雪漫天,一片呜呜中,她似乎听到谁啧了一声。 但她没多想。 等东家带着人进到后院,她才发现,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那个人,背后还背着第三个人。 院中灯火幽微,她看不清这两人的模样,只能依稀辨认出那个被人背着的人姿势很奇特。 影子打在雪地上,看起来分外诡异。 天羽看得心中一紧,正欲移开目光,就见那姿势奇特的人猛地抬头,一双清凌凌的眼朝她望来。 下一刻进入屋内,眼前骤然明亮起来,她也看清了这人的相貌。 竟是个容色如玉的俊美青年。 天羽:“?” 怎么又来一个男狐狸精长相的? 她心里这么嘀咕着,就听到东家开了口。 东家见到了在屋内坐着的李寻欢,非常惊讶,道:“你中毒多日,竟一点没瘦?” 李寻欢:“……” 天羽:“……” 咳,胖的人天天撸铁会瘦,瘦的人天天撸铁会壮啊。 “您就是天羽和天勇的东家?”短暂愣神后,李寻欢便起了身,朝东家行了一礼,“在下李寻欢,见过前辈。” 听到他的名字,东家没什么反应,但边上那个背着个美青年的中年人却是睁大了眼:“李寻欢?你是小李探花?” 李寻欢:“……是。” “没想到以你的功夫,也会遭人暗算。”中年人一叹,“虽说天宗秘毒叫人防不胜防,但毒-药这种东西,总要吃下去,才能发作。” “想必你也是信错了人,才被骗着服了毒,落到这般田地。” 中年人仿佛还有很多话要感慨,天羽这个急性子却有点懒得再听了,忙道:“还请前辈先替他解毒。” 中年人闻言,偏头打量了她一眼,而后快步上前,开始为李寻欢诊脉。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天羽才发现,那个被他背在背上的青年,之所以姿势奇特,是因为双腿瘫痪,发不了力,只能晃晃悠悠地垂在那里。 她顿时愣住。 容貌俊美的瘫痪青年见状,却朝她一笑。 他姿势奇特,体态扭曲,可这么笑起来,又有一股寻常人难以企及的神采飞扬。 看得她一怔。 不多时,给李寻欢诊脉的中年人松了手,朝天羽和东家的方向看来。 目光交汇,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两人竟是异口同声:“如何?能解吗?” 中年人点头:“能。” “但这毒在他的经脉内沉聚了太久,要想解毒,必须破而后立。” 天羽:“破而后立?” 东家到底比她见识广,立刻反应过来,道:“难道要先废了他的内功,才能解毒吗?” 中年人叹道:“此毒狠辣之处,正在于此。” 天羽不由得朝李寻欢看过去。 灯火煌煌,照得他那张苍白的脸宛如透明。 这太残忍了,她忍不住想,废去内功不是化去内功,前者是会损伤经脉的。 也就是说,李寻欢如果想要解毒,只能得到一具健康但再也无法达到目前武学高度的身体。 别说李寻欢了,她都很难接受! 她忍不住向那中年人确认:“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中年人沉默不语。 这时李寻欢笑了。 他是对她笑的,一边笑一边说:“你好像比我更舍不得我这一身内功。” 天羽:“……我就是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你这样的人,不该是这种结局。” 你是纵横武林的小说男主,是顶级杰克苏啊?怎么能年纪轻轻就经脉受损呢! 这剧情不合理啊! 李寻欢还是笑:“可若没有你逼着我日日打铁,我恐怕都活不到今日。” 天羽:“……” 我那是坚信你肯定有救。 就在她郁闷不解到极点的时候,沉默了好一会儿的中年人,忽然抬眼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但那法子很凶险,且凶险之处不在他,而在帮他的人,你愿意试试吗?” 天羽立刻追问:“什么?!” “我方才说,他中的毒在经脉里沉聚了太久,必须破而后立,但这毒很诡异,只要内力运行,真气在体内游走,就能要他的命,所以他不能自己化去功力,只能借助外力。”他说到这里,一双眼睛盯紧了天羽,缓缓道:“借助外力,除了直接废掉他的功力,其实还能另找一人,将他的一身内功吸出来。” 天羽:“……吸、吸出来?” 是那个什么吸星大法吗? 她在哪个电视剧里看过来着? “是,吸出来。”中年人顿了顿,眼神微烁,“我这里有一套功法,练至入门,便能吸取他人内力,你若想帮他,不妨试着练一练。” 这听起来似乎两全其美,可天羽还没忘记,方才他说,这法子很凶险。 “这套功法很难练吗?”她于是问。 中年人果然点头:“很难。” “它需要你完全放弃自己以前练过的内功,否则就会控制不了体内的真气,癫狂呕血,百脉尽废,从此再无法习武。” 天羽:“所以我得先自行化功?” “不止。”他摇头,“还得彻底忘记你从前所修内功,否则一旦潜意识照着原来的内功练起来,你就完了。” 天羽懂了。 这确实凶险,毕竟人最难控制的,就是自己的潜意识。 所以,她要为了救李寻欢试一试吗? 6 北冥神功 天羽还在思忖,李寻欢却先开了口。 只见他重新起身,朝中年人一拜,坚决道:“前辈既有办法在不损他人的前提下为我解毒,那直接废去我的内功,才最稳妥。” “故晚辈斗胆,请前辈助我一臂之力。” 很显然,他不希望天羽为他冒险。 他还很年轻,并没有豁达到可以随意舍弃自己的功夫。 可若是让他在自己和朋友之间选一个,他也绝不可能选别人。 否则他就不是李寻欢了。 “你想好了吗?”中年人挑眉,“你这一身内功若是废去,你的小李飞刀,恐怕就再不能例无虚发了。” 李寻欢语气坚决:“我想好了。” 按理说,他这个当事人都表了态,作为要替他解毒的大夫,中年人也不必再犹豫了。 可中年人并没有立刻应下,反而又看了天羽一眼。 天羽立刻意识到,其实他就是希望她能练他方才说的那套内功,不然没道理是这个反应。 思及此处,她不禁眯了眯眼。 果然,中年人沉吟片刻,便又对她道:“你呢?你也想好了?” 李寻欢见状,当即想要再开口,但天羽先他一步,仰首道:“我可以答应前辈,练你口中那套功法,但是我希望前辈跟我说实话。” 中年人先是一喜,再又一愣,转着眼珠道:“我说的本就是实话。” “但你没说全。”天羽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你想让我练那套功法,肯定不只是为我这朋友解毒用,不是吗?”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行此举的真正用意。”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然。 而她一身黑衣,挺着脊背,身姿似剑,直直地望向那个被东家请回来的中年人。 眼神没有一刻避让。 中年人大约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当面揭破自己的心思,张了张口,一时无言。 气氛尴尬之际,屋内忽的响起另一道声音:“你很聪明。” 这声音低沉又沧桑,听起来比那中年人还要老上许多,当真是吓了天羽一跳。 等她意识到其主人正是中年人背上的瘫痪美青年时,她更是不敢置信。 他看起来分明才三十来岁!怎么会有如此苍老的声音? 美青年却再度勾唇,朝她一笑,道:“你既愿意一试,那便先练,若能顺利入门,我必将你想知道的事,尽数告知于你。” 天羽:“当真?” 美青年点头:“自然当真。” “好,那你把心法口诀告诉我。”她很干脆,“我这就开始练。” “你倒是个急性子。”美青年笑道,“但你要练的这门功夫却是急不来的,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开练,你且早些休息,等明日卯时,我再教你口诀。” 穿越之后玩不了手机,没什么娱乐可言,天羽的作息自然比上辈子混娱乐圈时健康多了。 卯时起床,对她来说很容易。 于是点头应下,应完又问:“按两位的估计,我若能顺利入门,再练多久能吸人内力?” 美青年想了想,道:“以你的资质,大约十日。” 天羽:“那这十日内,你们二位,能确保我朋友的性命吗?” “能。”这次是中年人开的口,他掷地有声,“有我在,他就死不了。” 天羽听完他的话,偏头看了一眼东家,得到东家肯定的眼神后,才彻底放了心。 隔天一早,她准时起床。 推开房门,那远道而来的中年人和美青年,果然已在院中等她。 她便上前请教。 美青年却道此时离卯时还有一刻多钟,不必着急。 “什么意思?必须到卯时才能练吗?”她问。 “是。”他点头,“练此功,须得每日用心修习三次,分别在卯午酉三时,虽稍有偏差不打紧,但最好还是按定好的时辰来。” 天羽:“……” 怎么还必须定时定点啊?整得跟拜邪教一样…… 她这么腹诽着,别开了眼。 那美青年却似来了谈天的兴致,又道:“你就这么答应了练功,不怕练出岔子吗?” 天羽呵呵一笑:“那你们呢?” “知道很可能会练出岔子,还让我练?” “……” 行,被反将一军。 其实天羽也不是完全不怕,但出于对东家的信任,她并不觉得这两个特地跑到关东来的人是坏人。 既不是坏人,那照着他们的意思大胆一试也无妨。 如果能顺利救下李寻欢那最好,不能的话,她的损失也就是失去武功,不能再亲自报仇。 报仇这种事,本来也不是非得亲自去做的,她还这么年轻,大可以想别的办法。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作为一个曾经的女演员,为了不因对角色过度共情影响工作,她其实很擅长迅速从角色身上抽离,不让上一部戏养成的习惯影响自己。 换句话说,她有信心控制自己的潜意识,不再按从前的练功方式来积攒内力。 先前没有立刻答应,比起犹豫,更多的其实是上辈子职业病发作了,想尽可能给自己挣一点话语权。 …… 卯时正,她终于化去自己内功,依照美青年给的口诀要义,修炼了起来。 这口诀听起来玄之又玄,不像武学功法,倒像修道的,但在美青年的指点下,她竟是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成功在丹田气海处,修出了真气。 天羽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一睁眼晨光熹微,对上那两人紧张不已的目光,她还以为是自己练错了。 “我练得不对吗?”她问。 “你可有不适?”中年人一脸急切。 “没有啊。”她眨眼,道出心中疑惑,“不过这功法运气,为何是自少商至云门?与我原先所练完全相反。” “它既能吸人内力为己用,那自然与寻常功法不一样。”美青年答道,“你练得很好,等午时继续便是。” 天羽:“行。” 功都散了,当然要继续练。 之后几日,她便严格按照美青年的要求,于每日卯、午、酉三时,勤练此功。 一开始天勇和李寻欢都很担心,生怕她练着练着,就突然癫狂呕血了。 但三日后的戌时,她练完功起身,只觉浑身畅快,格外想练刀,便在雪中抽刀,连练了二百来招。 李寻欢在廊下看着她练,初时不觉有异,看着看着,不由面露惊色。 一个三日之前刚化功的人,出刀的速度,竟比化功之前还快? 她这练的到底是什么内功? 天羽亦觉得神奇。 她完全没想到,这新练的内力会这么好用。 甚至她有一种感觉,就是她如果再练下去,或许有朝一日,都不需要手里有刀,便能使出持刀而斩的效果。 “所以,我这算顺利入门了吗?”第四日一早,她问那传授心法给她的美青年。 对方让她上前来,伸手抓住她腕一探,道:“你已练成三条经脉?” 天羽:“对啊,一天一条?” 第一天是手少阴肺经,第二天是手厥阴心包经,第三天手少阴心经。 因为脉络清晰,条理分明,练起来甚至比她之前从东家那里学的内功更顺畅。 “我需要把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都练完吗?”见他不答,她又追问道。 “……不必。”他那波澜不惊的苍老声音里,竟显出一丝无奈,“实际上,你只需练成一条,便能吸走你朋友的内力了。” 天羽:“……” 大爷,你不早说? “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吸了他内力。”她说着,转向一旁陷入呆滞的中年人,“等我吸完他的内力,还请前辈速速为他解毒。” 中年人看着她,神色复杂,但最终还是叹着气做下了保证。 “你放心就是。”他说,“我既应了你,便一定会为他解毒,只是他解完毒,一身内功,只能从头来过了。” “这无妨,只要经脉不损,他定能重新站上武林之巅。”天羽对李寻欢很有信心。 但话音刚落,教她内功的美青年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她挑眉。 “他的飞刀或许确实例无虚发,但只要有你在,他就不可能站上武林之巅。”他道。 天羽:“……” 从北冥神功的功效来看,确实,但她又不会闲着没事去吸别人内力! 可能是因为确认她已经入门,不会练出岔子,这一日帮李寻欢吸完内力后,非得让她学这套功法的美青年,终于与她坦白。 “我让你练这北冥神功,确实另有用意。”他说,“你如今练成了三条经脉,想必已经体会到这北冥神功的妙处。” 天羽想起昨晚练刀时的感受,诚实地点了头。 习武五年,分辨功法好赖,于她而言已非难事。 “这只是开始。”他继续道,“等你将二十条经脉尽数练成,你的内力便能兼容天下一切心法修出的内力,吸了旁人功力入体,只如川河汇海,万不会动摇海之根基。” “除此之外,你还能以北冥真气护体,在交手时反震敌人,可谓无往而不利。” 天羽听到最后,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 出于礼貌她没开口,但那眼神的意思非常直白。 ——既然这功法如此厉害,精通它的你又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你还是直说吧。”她啧了一声,“你让我练这个什么北冥神功,到底有什么目的?” “……” “不会是学成之后帮你报仇吧?” “???” “……别这么看着我,其实挺好猜的。” 她穿越前拍过的电视剧里,就有不少这样的桥段。 她简直不要太熟。 何况他这副残疾样,一看就是被人害了。 7 万中无一 声音苍老的美青年自称无崖子。 被天羽识破目的后,他便将自己的经历尽数告诉了她。 其实概括起来也很简单,就是他前半生十分顺遂,一路将武功练到了超凡入圣之境,自以为在江湖上已无敌手。 结果一朝不慎,被自己的徒弟算计,摔下悬崖,成了残废。 徒弟天资卓绝,武功高超,在武林中鲜有敌手。 因此,他死里逃生后,根本不敢露面。 “好在我大徒儿星河将我从崖底救了出来,装聋作哑,立下誓言,将我那逆徒骗去了西方星宿海,之后又将我从大理国带到中原。”他说到这里,长叹一声,才继续道,“但躲躲藏藏,终非长久之计。” 天羽这才知道,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中年人,原来是他的大徒弟。 名字倒是挺好听,叫星河。 “你这两个徒弟的武功差距很大么?”她问。 无崖子点头:“差距极大。” “我那逆徒本就聪颖,又醉心武学,一心成为高手,星河则与他截然相反,自小兴趣广泛,一身所学,皆为杂学,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当时在崖底能保全性命,也是借了奇门阵法之利。” “不过星河的医术独步江湖,你的朋友得他诊治调养,必能无虞。” “他是东家请来的人。”天羽说,“我没担心过这个。” 无崖子闻言,忽然斜睨了她一眼,道:“你可知你这东家的身份?” 天羽扁嘴:“不知道。” 答完这句,不等他再开口,她又迅速补充道:“我也不想知道,你若知道,不必告诉我。” 无崖子:“……” 他很费解:“为何?” “我不过是一个在他铺中帮忙的伙计,对他的过去,我没必要知道太多。”她很坦然,“何况他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 “我若从旁人那里知道了,说不定还会自添烦恼。” 退一步,就算她真想知道,她也可以直接问东家本人,而不是在这里抱着听八卦的心态,从别人口中知晓。 无崖子顿时失笑:“你小小年纪,看得倒是通透。” 天羽心想那当然了,换了你在一个全是人精的圈子里当十年不上不下的糊咖,天天被合作方看人下菜碟,你也会通透的。 通透不了人,多半都得精神病了。 腹诽按下不表,该聊的还是得聊。 “所以你的仇人就是那个算计你的二徒弟?”她向他确认,“他叫什么?” 无崖子又叹一声,道:“他叫丁春秋。” 天羽:“?” 等等,丁春秋? 这名字好耳熟,她一定在哪里听过。 “五年前,他将我打下山崖,又仗着武功远胜星河,向星河逼问我派武功秘笈所在,星河诓他在星宿海,他便迁居去了西域。”他开始详细给天羽介绍自己的仇人,“这几年他在西域创立了星宿派,将半个西域揽至麾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近一两年来,他的恶名,更是传遍整个武林。” “他门下的弟子称他星宿老仙,中原武林则称他为星宿老怪。” 听到“星宿老怪”这四个字,天羽终于彻底想起来,为什么丁春秋这个名字,让她如此耳熟。 这他爹的,天龙八部的反派啊! 虽然她已经忘了天龙八部的具体剧情,但她上辈子刚入行的时候,曾经去一个试图翻拍这部经典武侠作品的剧组里试过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她想争取(但没争到)的角色叫阿紫,是一个有点病娇风味的少女,而阿紫的师父,就是这星宿老怪丁春秋。 此人喜怒不定,杀人如麻。 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反派。 天羽:“……” 真是见了鬼了,她穿的不是小李飞刀吗,怎么还有天龙八部的事? 大概是因为她在这一刻没能完全遏制住情绪波动,端坐在廊下的无崖子便误会了。 “他虽厉害,却没学到我派的正统武功。”他开始谆谆善诱,“你如今学了北冥神功,只要勤恳修习,将来必能胜过他,替为师报仇。” 天羽本来还没从听到星宿老怪名字的震惊里缓过来,但听他说着说着,忽然来了一句“为师”,顿时嘴角一抽。 “等等。”她立刻纠正他的说法,“我没拜你为师吧?” “你既学了我逍遥派的内功,便是我逍遥派的弟子。”他自有一套说辞。 “那我还学了我们东家的刀法呢。”她不以为然,“先来后到,我也该是他的弟子。” 无崖子便笑道:“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方才说的是,你不过是一个在他铺中帮忙的伙计。” 天羽:“……” 大意了,自打脸。 “那我也不拜你为师。”她直接不接他的话茬,只说自己的,“我承认北冥神功很厉害,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练这门功法,风险实在不小,这点你承认吗?” 无崖子表示承认。 这着实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愿意冒着风险练这门功法,是为了帮我的朋友。”她继续道,“而你将它传授给我,是想要我将来为你报仇。” “鉴于我确实帮到了我的朋友,那作为交换,将来用它为你报仇,我定不在话下。” “比起成为师徒,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维持这种平等的交易关系更好。” “你说呢?” 她特地在“平等”二字时咬重,为的就是提醒他,从头到尾,都是他先盯上了她,而她其实不欠他什么。 既然不欠,那何必给自己加一层师徒关系的束缚? 她又不是丁春秋那种会欺师灭祖的人,真拜师了,少不了要尊师重道,孝敬长辈。 那跟给自己找个爹有什么区别? 没必要。 实在是没必要。 无崖子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一时大为惊奇:“你如此聪慧,难道猜不到,除了北冥神功,我逍遥派还有许多精妙武学?” “所以呢?”她挑眉。 “所以只要你拜我为师,便能学到更多神功。”他还是想收下这个徒弟,“譬如我派的天山折梅手,虽只三路擒拿三路掌法,却包涵逍遥武学经义,天下间所有的招式,都能化入其中。” 他介绍完天山折梅手,又想介绍别的,但天羽没叫他说下去。 她直接打断了他,道:“我是刀客。” 内功可以改换,甚至化功了从头再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外功招式,有东家教她的刀法就够了。 那个什么天山折梅手或许真的很厉害,但既是由掌法和擒拿法组成的,就不适合她。 她没兴趣学。 她是刀客。 她不会让自己赤手空拳。 无崖子:“……我明白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作罢之意,天羽也松了一口气。 之后她主动向他保证,等她有能力杀丁春秋时,她一定会动手。 只是—— “我还有个问题没想明白。”她看着无崖子,有些困惑地说,“你为什么会选我替你报仇呢?” 作为一个曾经被徒弟背刺的人,无崖子如今行事应当会很谨慎才是。 结果两人只见了一面,他就看上了她,又是传授功法,又是坦白过往的。 这在她看来很没道理。 无崖子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星河说,二十年前,他初入江湖时,曾因自己的医术,遭人设计陷害,差些丢了性命。” “当时你东家与他萍水相逢,却肯豁出自己的性命救他。” “可见你这东家人品贵重,实乃世间难得的英雄好汉。” “你是他收养的人,品性应当差不到哪里去,而且……” “而且什么?”天羽觉得他说到最后语气很奇怪,吞吞吐吐的,仿佛很不好意思。 可他都差点强买强卖让她练功了,还能不好意思什么? “而且你生得十分俊美。”无崖子道,“如此万中无一的相貌,足以叫当年帮助丁春秋一起害我的人倒戈。” “他二人若是联手,谁都无法替我报仇。” “那人行事随心,平生最好貌美郎君,她见了你的脸,必定十分喜爱。” “你得了她的喜爱,哪怕不能说服她与你一起杀丁春秋,也绝不会让她再站到丁春秋那边去。” 天羽大惊失色:“……啊?!” 这是让她必要时候搞一下色/诱的意思吗? “你口中这个人……是男是女?”她忍不住问。 无崖子乜了她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疑惑? “自然是女子。”他说,“是我师妹。” 天羽:“……” 草。 “你放心,我师妹生得极美。”见她表情一言难尽,他又补充道,“且我们逍遥派弟子,只要功力不散,容颜便逝得极慢。” “我若不说,你恐怕也猜不到,我今年已有六十八岁。” “她比我还小五岁,又不曾受伤,如今应是一位风华正盛的美人。” 天羽心想可我过了年才十五啊,你让十几岁的人去勾引六十多岁的人,这操作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更重要的—— “我不是男子。”此时此刻,她已不止嘴角抽搐,整张脸都有些难以控制,“恐怕无法得到你师妹的喜爱。” 无崖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霎时愣在当场。 好一会儿后,他才不可置信道:“你是女子?” “我以为你探我脉时就知道了。”她其实也没想到他竟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原来探不出来的吗?” 无崖子脸都黑了:“……当然探不出来。” 男女经脉确实有一定差异,一般来说,都是男子的经脉更显粗壮,女子则相对细弱。 她的经脉十分有力,容貌又是英气多过柔美,宽肩窄腰,身量高挑,他自然完全没有怀疑她的性别,只当她是一个俊美的少年郎。 “那你现在知道了。”她面无表情,“你最好想个别的法子,阻止你师妹与丁春秋再联手。” 她反正是没这功能! 8 家传宝刀 得知天羽没办法去勾引自己师妹后,无崖子很是失落了几日。 天羽则懒得理他。 她忙着练功。 她之前吸了李寻欢的全部内力,虽因北冥神功之特性,并没有对身体造成影响,但她毕竟重修内功没几日,体内忽然多了这么多内力,总得静修一番,才能熟悉这些功力,从而彻底化为己用。 所以无崖子失落、苏星河给李寻欢调养身体的这几日,她连打铁的活都停了,除了吃饭睡觉,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练功。 她照着无崖子的叮嘱,于每日卯午酉三时潜心打坐,修炼北冥神功。 其余时间则都用来练刀。 必须承认的是,练了北冥神功后,再练东家教她的刀法,变得轻松了不少。 北冥真气不仅能护体,也能让她握刀的手变得更稳、斩出的刀风变得更劲。 实在玄妙非常。 她对此很满意。 但无崖子不太高兴,每次看她练刀,都要吹胡子瞪眼。 用他的话说就是北冥神功是以内力为本,而非招式,她学了这门功法,又吸到了李寻欢一身内力,就该好好将这些真气贮藏在体内,以便日后对敌使用。 “结果你都用来练刀了。”他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女娃,真是暴殄天物!” 天羽不这么认为,理直气壮道:“真气可以慢慢修,再不济,还能日后寻几个江洋大盗去吸,反正总会再有的,但我的刀却不可不练。” 无崖子:“可我那逆徒长你二十余岁,内力本就比你深厚。” “你为了练刀,如此这般浪费真气,何年何月才能杀他?” 天羽都无语了。 “你也说了他内力本就比我深厚,短时间内,我肯定是杀不了他的。”她说,“那我先将刀法练好,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她是刀客。 便是日后去杀丁春秋,也定是要用刀杀。 既如此,先借北冥真气之利练刀又何妨? “你若不信任我,大可以再寻一个人帮你报仇。”她诚恳地向无崖子建议,“记得这次眼睛擦亮些,别再寻错性别了。” 无崖子被她说得直翻白眼,骂道:“小小年纪,嘴倒挺利。” 这点讥讽之语根本影响不到天羽,她只当这残废老头在夸自己,回了句好说,就接着练刀去了。 等她把从李寻欢那里吸来的北冥真气全用完时,她的北冥神功,也终于练至小成,即练完全部二十条经脉。 除了一些经外奇穴,这二十条经脉,几乎囊括了人体所有的穴位。 习武之人修炼内功,其实就是在修炼这些穴位,以求将修出的内力贮存其中,行成体内周天。 一般来说,精妙的武学招式,都需要其对应的内功心法修出的内力才可催动。 所以寻常江湖人,多半只能练那么一两种功夫,练得多了,体内内力变得驳杂,反而不妙。 而北冥神功的厉害之处,恰在于它百无禁忌,用它修出的内力,可以用来催动任何招式。 天羽练成全部二十条经脉后,便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内,多出了一个真气漩涡。 她身上各处穴道,也因丹田内的这处漩涡,忽然多了一股吸力。 她很确定,眼下若是有人跟她近身搏斗,想攻她身上穴道,便会被那股吸力影响,白白给她输送内力。 天羽:“……” 所以这等于是一个被动技能? 她大感逆天。 但冷静下来后,她又觉得,这逆天的吸人内力之功,并非完全不可破。 倘若是那种擅长空袭的高手,比如李寻欢,完全可以在几丈之外出手,用他那快如闪电的飞刀完成攻击。 只要她躲避不及,照样会受伤。 思及此处,她便更觉得自己坚持练刀是有必要的。 手里有兵刃,对她来说,就是更有安全感。 “所以您不用担心我会半途而废。”她跟东家说,“咱们的约定依旧作数。” 东家看着她,沉默半晌,才道:“你若听无崖子的话,正式拜他为师,能得到一场更大的机缘。” “你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也不迟。” “或许吧。”她没否认这一点,“但谁让我先认识了您,答应跟您学刀了呢?” 如今回想起来,初学那一阵,她着实受了不少苦。 但或许是这具身体本就出自刀客世家,学着学着,她便发自真心爱上了挥刀的感觉。 她喜欢听刀刃快速破空发出的声响,也喜欢一刀斩出就叫猎物毙命的快感。 她愿意一直当一个刀客。 …… 大雪封山,转眼临近年关。 此时的李寻欢已经在苏星河的诊治下彻底清完了体内余毒,但天气太恶劣,他的内功又没了,实在不宜上路离开,他便留在这里,打算等开春之后再走。 天羽当然不介意他留下。 她甚至希望他能尽可能多住一些日子,以免离开时内力不济。 “你的仇家们怕是还在寻你。”她说,“你得尽快把内功重新练起来。” “我明白。”他点头,“你不必担心。” 对李寻欢来说,在经脉无损的前提下失去内力,再从头来过,无非就是把曾经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罢了。 因为是曾经走过的路,所以该如何走,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当年遇上的坎坷,如今也能轻松避过。 过完年天气转暖之际,他的内功,已重修得有模有样。 他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 这期间他和天羽时时闲聊,天羽也知道了他家中还有一个未婚妻在等他回去。 眼下他提出要走,她便没有再挽留,只送了他一坛酒,让他在路上喝。 李寻欢笑着谢过了她的赠礼,而后在临别之际,满足了她先前那个再看一次他飞刀的心愿。 但他没想到,她看到他出手后,竟足尖一点,飞身而起,持刀迎向了他的飞刀—— 电光石火之间,一大一小两把刀在空中相撞。 “铮”地一声响过,他的刻刀落到了地上,她手里那把刀,也多出了一个缺口。 但她很兴奋,因为这一次她不仅看清了他出刀的动作,还截住了从他手里飞出的刀! 李寻欢也感叹:“恐怕下次见面,你的刀,就要快过我的刀了。” 天羽心想要是真能压你一头,那我可太牛逼了。 说不定真能尽快完成和无崖子的交易,杀掉丁春秋。 之后两人简单道了别,他便转身离去。 她将他一路送到镇口,看着人走了,才回到铺中。 李寻欢走了。 无崖子师徒还在。 她回去时,正撞上苏星河把无崖子从屋子里搬出来晒太阳。 苏星河知道他师父一心想要找丁春秋报仇,这段日子没少给无崖子当说客,劝她放弃练刀,拜入逍遥门下。 为了让她答应,他甚至表示,倘若她拜无崖子为师,他可以当她的师弟,而非师兄。 天羽:“……” 我觉得你们逍遥派的人脑子都有点问题! 更让她无语的是,之后苏星河还真就喊起了她师姊。 “师姊,你回来了。”见她送完人回来,他立刻起身给她打招呼。 天羽也懒得纠正他,应了一声,就脱去外袍,准备去打铁了。 刚开春铺子里生意正好,天勇一个人打不过来,她必须去帮手。 正好她常用的刀也缺了口,一会儿打农具时,可以顺便给自己再打一把刀。 姐弟两个打完农具,配合锻刀时,天勇忽然问她:“阿姊,我们家是不是有一把家传的宝刀啊?” “是有。”天羽点头,“但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他咬了咬唇,说:“我昨日不是去周家村送钉耙了吗?我在那里远远见到一个人,腰间别着一把刀,不知为何,我觉得那把刀很眼熟。” “后来我悄悄问周家村的人,那人穿得光鲜亮丽,不知是什么大人物,他们告诉我,那人来自七大世家里的康家,是康家堡堡主的独子。” 天羽呼吸一顿,忙问:“你可还记得那把刀的模样?” 东家当年曾说,白家被灭门时,她年纪太小,恐怕连家传宝刀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但其实她知道。 毕竟那个时候,她并不是真正的四岁女童。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一柄通身漆黑的刀,十分特别。 当时白家堡的主人,也就是她和天勇的父亲,总是像抚摸情人一样,摸着那把刀感叹:“如此神刀,传到我手上,真是可惜了。” 他的刀术天赋的确不如白家上几代家主,白家的家传宝刀和刀谱在他手上,并没有如前几代一般,力压关东。 关东七大世家想必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生出联手灭门的心思。 天羽早就想过,等自己刀术有成后,定要将宝刀和刀谱都夺回来。 用不用是一回事,但不能留在仇人手里,是另一回事。 可惜她一直不知道,这两样传家宝的具体去向。 眼下天勇忽然提及,她自然在意。 天勇:“那把刀和寻常的刀很不一样,它的刀身是黑的。” “一开始我以为它只是有一个漆黑的刀鞘,但后来我看到他拔刀砍门,刀出鞘后,依然漆黑一片,很是诡异。” 漆黑的刀,看起来其实很诡异。 可天勇远远看着,竟是越看越觉得莫名熟悉。 再想到那持刀人的身份,他的心中便渐渐生出一个猜想:难道那是我家的刀? 天羽:“……那正是咱们家的刀。” 又想,原来它在康家堡少主手里。 “那康家堡少主为何会去周家村?”她立刻问天勇,“周家村的人有告诉你吗?” 天勇点点头,解释道:“他看上了周家村一个姑娘。” “那姑娘平时在村口溪边浣衣,前些日子他追着一头野猪,从那条溪边经过,瞧那姑娘美貌,十分心动,后来追到了野猪,便去周家村找人了,似乎是想把人带回康家堡去。” 天羽不由得皱起眉头,道:“那姑娘不想跟他走罢?” “自然是不想的。”天勇说,“否则他不至于抽刀劈人家的门。” “劈门之后呢?”她追问,“他把人带走了?” “那倒没有。”他摇头,声音低落了下去,“那姑娘死活不从,宁肯用脖子去撞他刀刃,也不肯跟他走。” 那把刀的锋利程度,天羽十分清楚。 天勇口中的那个姑娘若是存了必死之心,拿脖子去撞刀刃,那必是当场没了命。 她胸口一涩,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要是当时去送农具的是她而不是天勇就好了,她忍不住想,那样的话,她或许就能救下那个姑娘的命。 “所以他拿着我们白家的刀,逼死了那个姑娘。”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骂人的冲动,“是吗?” “嗯。”天勇应完一声,顿了顿,“我……我没敢去救那姑娘。” “不怪你。”天羽心中情绪难忍,但还是保持了冷静,“以你的功夫,便是去救了,怕也只会白白丢掉性命。” 事实上,与仇人狭路相逢,能克制住情绪没有当场暴露,对他这个才知道家仇没多久的人来说,已是万幸了。 她就他这么一个亲人,总不希望他也出事。 这么想着,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好了,这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管。” 天勇仰头看她,小声问:“阿姊打算怎么处理?” 天羽低下头,没有回答。 她盯着身前那把才锻到一半的刀,片刻后,猛然起身。 “我去找东家,你收拾一下这里。”她说。 说完不等天勇再应,她便大步流星,走向后院。 后院里,东家正一边晒太阳一边喝酒。 他并没有和无崖子师徒一起,而是坐在另一个角落,一个人喝着。 天羽走过去,他也没抬眼。 直到天羽忽然朝他半跪下来,他才动作一顿,朝她看过来。 “怎么了?”他问。 “我要离开一段时日。”她说,“与您说一声。” “去哪?” “白家堡。” 话音落下,他面色微动,倒是立刻猜了出来:“你想报仇了?” 天羽说是。 “本来我以为此事不急,再准备几年也无妨。”她抿着唇,不愿透露太多情绪,但愤怒还是从眼神中流露了出来,“可我忘了,那群人既能为了一卷刀谱行灭门之事,那必是毫无底线的败类。” 从前是她没能力与败类算账,如今她刀术有成,神功在身,为何还要留着这些败类的性命? 东家听懂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道:“所以你打算一人一刀,迎战七大世家?” 天羽:“是。” “你不怕他们集合千军万马来围攻你吗?”他问。 “我打算公开给七大世家的家主下帖,邀整个关东的武林同道来白家堡见证。”她抬起眼,直视向他,掷地有声,“白家后人挑战七大世家,这样的热闹,谁不想看?” 武林世家都要脸。 当年七大世家围攻白家堡,也是暗中进行的,并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 就算整个关东都知道,这事一定是他们做的,但在明面上,他们确实从未承认过。 所有人口径一致,将白家的灭门变成了一桩无头案。 现在白家后人出现,他们也不可能公然带人前去围剿,只会摆出一副前辈架子,前来赴会。 而只要他们敢来,她就敢战。 她有北冥真气,能在交手间吸取对手内力为己用,甚至能跟他们车轮战。 等她赢下了七大世家的人,再亲口公开当年真相,这群风光了十年的人,好日子也就彻底到头了。 东家听得心情复杂,道:“……看来你都想好了。” 天羽点头,又拜托他道:“我这次去白家堡,只能单刀赴会,不能带着天勇一起,我不在时,还请您看顾他一二。” “好,我会帮你看着他。”他并没有拒绝这个请求。 得到了他的应允,天羽也放了心,当即起身。 就在这时,东家的目光落到她腰间,道:“你的刀呢?” 天羽说早上送李寻欢时,被其飞刀打出了缺口,正打算重锻。 “别锻了。”他摆手,旋即从自己腰间解下那把到手后从未出鞘的刀,“往后你就用这把刀。” 过去几年,他教她刀法时,用的都是铺子里最普通的刀。 这把被人从姑苏一路送到关东来的刀,挂在他腰间,仿佛是个摆设。 时间长了,就连天羽都忽略了它。 现在他忽然解下,将它交给她,她才陡然想起,当年他开始教她刀法前说的话。 “您的意思是,我已经学成了您的刀?”她问。 东家反问:“你觉得呢?” 你是学刀的人,对这个问题,心中难道没有答案吗? 天羽一怔。 下一瞬,她再不犹豫,直接握住这把刀。 刀柄入手,与她的掌心贴合到一处,意外相衬。 握紧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想要抽刀,见一见这把刀的真面目。 念头闪过之际,手腕已然发力。 而后她屏住了呼吸。 刀鞘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极其雪亮的刀身,寒光凛凛,宛如一泓秋水! 她实在没想到,这把她日日见到的刀,竟美得如此摄人心魄。 “它叫割鹿刀。”东家垂着眼,轻声一叹,终是道出其来历,“出自战国冶铁名家徐夫人的后人徐鲁子之手,乃是一柄天下闻名的宝刀。” “割鹿刀?”天羽疑惑,心想这名字怎么也有点耳熟?不会又触发什么武侠小说剧情了吧?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唯胜者得鹿而割之。*”东家不知道她内心所想,只当她觉得这名字奇怪,于是解释了一下,“刀名割鹿,正取此意。” 9 斩金断玉 天羽努力搜寻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可惜无果。 既想不起耳熟的缘由,她也就没在此事上纠结,只垂首盯住割鹿刀,叹道:“确是一柄宝刀。” “我原想过几年再给你。”东家淡声道,“但你既有了报仇的计划和打算,那早些交到你手上也无妨。” 天羽握着刀柄,掂了掂割鹿刀,道:“我记得您之前说,武林中惦记这把刀的人不少。” 东家瞥了她一眼,眉头微动,道:“怎么,怕了?” 天羽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我如今练了北冥神功,倒不怕因为这割鹿刀被人盯上,但我不想给您带来麻烦。” “我与您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您对我更有救命之恩,我怕我带着这把刀去报仇,被人认出后,扰了您的安生日子。” “不至于。”他笑了,“它虽是天下第一名刀,但武林中人大多只知其名,未见其容。” “在这关东地界,只要你不主动说出它的名字,旁人便不会知道,这就是曾经名满江湖的割鹿刀。” 他都这么说了,天羽便也放了心,于是收刀入鞘,悬至腰间。 东家见状,有些意外,道:“不试试这把刀吗?” 天羽眯了眯眼,说:“试自然是要试的,但不是在这里试。” 按天勇昨日打听到的消息,康家堡少主这趟离堡,主要目的是打猎,昨日去到周家村时,已捉到自己想要的猎物,准备回康家堡去了。 关东幅员辽阔,几大世家向来分而治之。 这一带属于原先的白家地界,离最北边的康家堡很远,便是快马加鞭,也要走上十来日。 康家堡少主能干出强抢民女的恶事,多半吃不了快马加鞭的苦。 他昨日从周家村离开,天羽今日去追,完全能追上。 等追上了,便可拿他试刀。 正好也能把他手里的刀夺回来。 东家本来不知道康家堡少主的事,听她讲完,总算恍然:“你是因为此事,才动了立刻报仇的念头。” “是。”她点头承认。 “你动手时,记得小心一些。”他叮嘱道。 天羽:“?” 她有点疑惑:“您是见过康家堡少主吗?” 他摇头,说没见过。 天羽更不明白了,皱眉道:“那为何叫我小心些?” 如此叮嘱,难道不是这对手难缠,必须小心应对的意思吗? “你不是说你们白家的家传宝刀极有可能就在他手上吗?”他语气淡淡,仿佛只是在与她谈论今晚吃什么,“那你追上他时,他定会用那把刀迎战。” “所以?”她知道,他的话肯定还没说完。 “所以你要小心些,别将你们家的家传宝刀砍断了。”他说着,目光在她腰畔停顿下来,眼神微烁,仿佛是在怀念,“割鹿刀削铁如泥,斩金断玉,堪称世间第一锋利,遇上任何名刀,都可摧之。” 天羽睁大了眼。 她是真没想到,这把刀还有如此威能,同时也很感激东家的提醒。 “多谢东家,我知道了。”她抿住唇。 东家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天羽是个干脆人,该跟东家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那便事不宜迟,牵上马,即刻出发。 说到骑马,这项技能她上辈子就会,而且很喜欢。 但上辈子学这个是为了拍戏,学会之后,也只用在了拍戏上,根本没有时间享受骑马这项活动本身。 这辈子换了一种人生,倒是终于能坐在马背上,畅快地狂奔了。 她从镇上出发,一路向北,过了周家村,进入山道,奔袭百里后,果然远远看见一行人,正大张旗鼓向北而去。 蜿蜒的山道上,过往一冬的积雪尚未化尽,潮湿的气息顺着风钻入耳鼻。 她夹紧马腹,拂袖扬鞭,还没追到近前,便已认出那把熟悉的黑刀。 正如天勇所说,它实在特别。 康家堡少主一行人原本没注意到她,只当她是一个急着赶路的过客,但随着马蹄声渐近,随行的侍卫忽然意识到,她似乎一直在盯着他们。 侍卫们反应极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迅速挡到少主身前,以作准备。 “来者不善,保护少主!”为首的侍卫高声道。 他话音落下,那些骑在马上的侍卫便整齐划一地,从身后的箭囊里取出箭来,对准了离他们已然不远的天羽。 而被他们挡住的康家堡少主,则是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即将行至他们跟前的天羽。 气定神闲,浑不知危险将至。 此时的天羽还在用最快的速度策马,但腿已悄悄松开。 侍卫们不由分说拉弓射箭那一瞬,她飞身而起,朝马屁股一踢! 马因此受惊,在弓箭破空的声音中,嘶鸣着往前疯跑,瞬间没了影。 她则踏箭抽刀,信手一挥,斩向那为首的侍卫。 时值正午,艳阳高照。 割鹿刀出鞘,如虹的刃光一晃,便叫那主动迎战的侍卫跌下了马! 四周一片哗然。 侍卫们大惊失色,康家堡少主却目露精光,大呼了一声“好刀”! 他心动不已,立刻抚掌道:“快!快替本少主夺下他这把刀!” 剩下的侍卫听到他这吩咐,忙策马上前,将天羽团团围住。 可没等他们搭好第二支箭,天羽的就已再度出刀。 她身法奇快,出刀更快! 离她最近的两个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刀掀下马,捂着腰跌倒在地。 解决完两个回身,一抬手,又用手里的刀挡住了朝她射来的箭。 “叮”的一声响过,撞到刀身上的铁箭瞬间卸劲落地。 而那晶莹的刀身上,竟是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射箭的侍卫万没想到,角度和时机都如此刁钻的一箭,不仅没能伤到她,甚至连她的刀都没有撼动分毫。 他还想搭弓再射,但天羽的下一刀已经到了。 雪亮的刃光遮天蔽日,疼痛来临之际,他的人已落至马下,再无挽弓之力! 她在这信步闲庭,出刀伤人,如入无人之境,不消片刻,就叫那一脸兴奋的康家堡少主露出惊色。 但他并没有趁这个机会先行逃走,而是眯着眼道:“阁下身手不凡,不知冲我而来,所为何事?” 天羽扫了他一眼,故意问道:“怎么,现在不想要我的刀了?” 说完又将一名侍卫斩至马下。 康家堡少主闻言一笑,道:“宝刀配英雄,阁下如此刀法,我自不好也不敢夺人所爱。” “我只想知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阁下为何一路追到此处,与我的手下动手?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先动了。 下一瞬,那柄通体漆黑的刀骤然出鞘,斩向天羽! 天羽本想直接迎过去,但动手之前,想起东家的叮嘱,到底改了主意,侧身一避,没用割鹿刀去挡。 康家堡少主见状,却是误会了,还想趁她不敌,乘胜追击,连人带刀,一起拿下。 此时的山道上,他的随行侍卫已经全部倒下,唯有他这个少主,还能持刀而战。 天羽屡次避他刀锋,实在给了他一种她不如自己的错觉。 是以几招过后,他便又蠢蠢欲动,想要去夺她手里的割鹿刀了。 天羽也发现了这一点,正巧她投鼠忌器,不好发挥,心下一动,干脆佯装败退,露出要害,引他来攻。 熟悉的黑色长刀乘风而至,她侧身一闪,刹那间露出后心。 他冷笑一声,抬起另一只手,朝她打出一掌—— 可掌心刚接触到她的肩膀,他便感觉自己的内力正快速流失! 这一次他彻底惊了,下意识想要收手,却发现那把让他心动的刀,已经横到了他颈边。 “康少主。”她毫不客气,将刀刃往前推了一寸,“你的眼光,实在相当不错。” 康家堡少主一时没懂:“什么?” 但话音落下,颈间传来一阵痛意,他低头一看,发现那把格外美丽的刀,已经划破了他颈上的皮肉。 鲜红的血汩汩而出,却只沿着他的脖子往下淌,半滴不曾逗留刀上。 令他心动的刀,依旧璀璨晶莹。 “看,多锋利的刀啊。”她叹道。 他吓得大叫一声,竟是瞬间软了腿,但还是咬着牙道:“你……你既知道我的身份,就该明白,你若真杀了我,绝不会有好下场!” 天羽朝他笑了笑,说:“你放心,我没打算杀你。”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开始盘算该怎么同她谈条件,并搞清楚她的目的。 这毕竟是在关东地界,他想,不论如何,对方肯定是不敢真杀他的,他不必怕。 对,他不必怕。 但下一刻,他就听到她继续道:“我得留着你的命,让你回康家堡报信呢。” “你……你究竟是谁?”他紧张地问。 天羽看着他,目光缓缓下落,停到他右手上,呼吸一顿。 她的沉默其实只有片刻,于他而言,却似度日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自己愈发急促的心跳声中,听到她再度开口。 “我姓白。”她说。 嗓音清冽,犹似山泉落石。 可他却听得浑身发冷,心道完了。 10 神刀大会 天羽完全没料到,自己亮出身份后,那康家堡少主便面色大变,跟着就腿一软身体一歪,晕了过去。 天羽:“……” 就这点胆子?还敢拿白家的刀? 这么想着,她又低头看向那把被他抓在手里的刀。 割鹿刀刀身晶莹,刀锋雪亮,美得摄人心魄。 白家的这把家传宝刀,则是因其奇特的颜色,自带一股邪气,叫人见之难忘。 天羽依稀记得,当年刚穿越时,曾听白家堡的下人议论过这把刀。 大意是这把刀杀气太重,非常人可以掌控。 甚至有一个说法是,若是持有此刀的人不够强,那就会为它所克,最终走向死亡。 天羽当时没太放在心上,后来白家惨遭灭门,她忙着带天勇逃命,也没顾得上再想起这件事。 但时隔十一年,再度见到这把刀,仔细端详之下,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不知真假的议论。 仔细一想,倒是也没说错。 不管是她和天勇的父亲,还是眼前的康家堡少主,都在拥有这把刀后,就倒了大霉。 可不就是为它所克? 难怪当初就连白家堡的人,私下里谈及这把刀时都会说,这是一把不祥之刀。 思及此处,天羽终于移开目光。 下一刻,她手腕一动,带着割鹿刀往康家堡少主腰间挑去。 漆黑的刀鞘瞬间落下,她弯下腰,连鞘带刀,一起拾到手中。 祥不祥的先不论,但这是她家的东西,她没理由再让它流落在外。 等她收好这家传的宝刀,将其背到背上,被她吓晕过去的康家堡少主,也总算颤动着眼睫,幽幽醒转。 天羽看他一副不敢完全睁眼的样子,忍不住冷笑道:“堂堂康少主,就这点胆子?” “还是说,你觉得你这么装死,我就会放过你?” 康家堡少主都快哭了,只能睁开眼,咬着牙道:“你……你不是说,你会留着我的命,让我回康家堡报信吗?” 天羽颔首:“是啊。” “那……那你不就是愿意放过我的意思吗?”他欲哭无泪。 “留你一条命,不代表要放过你。”天羽说着,忽然勾起唇角,朝他一笑。 先前两人对峙时,康家堡少主眼中关注的,都是她手里的割鹿刀。 现在人躺在地上内力全无,不敢再惦记她的刀,再抬眼看过去,他才惊觉刀主人相貌之绝,竟丝毫不逊色于那把刀。 那把刀的锋利他已然领教。 那刀主人呢? 他张了张口,在极度的恐惧与紧张中,不知为何,又生出了一丝恍惚。 而就在他生出那丝恍惚的时候,一阵钻心之痛,猛然自身下传来! “啊——!”他目眦尽裂,面上青筋暴起,无法自控地在地上打起了滚,“啊啊啊啊——!” 极致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哀嚎,但不消片刻,他就连打滚和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竟是两眼一黑,又昏了过去。 天羽:“……” 她啧了声,把人踢到一边。 地上多出一道血痕,她手中的割鹿刀,却仍是滴血不沾的模样。 天羽一愣,心想倒是省得她还要忍着恶心去擦了。 再一偏头,对上几双恐惧的眼眸,道:“放心,我没打算把你们的命根子一起砍了。” 是的,她刚才毫不犹豫地,一刀砍掉了康家堡少主的命根子,才导致他发出了那样惨烈的哀嚎。 先前那些被她打伤的侍卫,也在这哀嚎声中,陆续醒来。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其实根本没看见她挥刀的动作,只是听到了少主的哀嚎,下意识感到恐惧。 结果她来了这么一句。 虽说一定程度让他们松了一口气,但也着实叫他们觉得下身一凉。 “阁、阁下可是有事吩咐我等?”其中一个只伤了腿的侍卫大着胆子问,“我等……愿意效劳。” 天羽打量了他一眼,道:“你们陪着康少主出门打猎,没能保护好他,让他全须全尾地回去,康堡主怕是饶不了你们。” “想活命,确实只能为我效劳了。” 她一下点出他们主动示软的原因,叫这群侍卫瞬间明白,其实眼下这个情况,他们根本没有与她谈条件或虚与委蛇的资格。 主动权完全在她手上。 彼此交换过几个眼神后,方才开口的侍卫,便深吸一口气道:“还请阁下指点一条生路。” 天羽神色平静,环顾周围,道:“按理说,发生这种事,就算你们直接叛出康家堡不再回去,也会被康家通缉。” “康家想要料理几个家仆,另外六家,也绝不会不给他们这个面子。” “到时候,你们在关东,便会寸步难行。” “……是。”侍卫语气艰涩地承认。 “所以你们要想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她说,“那就是让他们自顾不暇,没空管你们。” “您也说了,我们只是康家的家仆。”侍卫苦笑道,“如何有本事让七大世家自顾不暇呢?” 天羽又笑了。 “你们没有,我有啊。”她说。 “我要你们从此刻起,乔装改扮,分散方向,去往关东各大城镇,替我散播一个消息。” “务必在一个月内,将这消息,传遍整个关东。” “如何,能做到吗?” 侍卫听得紧张不已,道:“能是能,但……不知究竟是什么消息?” 天羽握着刀,目光凛然,道:“我要你们散播的消息是——” 这一刻,侍卫们集体屏住了呼吸。 看着她手里的刀,他们不约而同,生出了一种即将听到一道惊雷的预感。 可即将制造惊雷的人,却放轻了声音。 她近乎温柔地继续道:“白家后人重出江湖,五月初五,邀关东武林同道,于白家堡旧址,共赴神刀大会。” “届时白家后人会以神刀做赌,向七大世家的家主发出挑战。” 侍卫们大震,霎时间明白过来,她这是要用整个关东武林的力量,逼着七大世家的家主,必须出面赴会。 这样一来,一直在暗中搜查白家后人下落的七大世家,确实会如她所说,根本顾不上再管他们。 毕竟与白家后人和被其夺回的神刀相比,他们这几个家仆,实在无关紧要。 “……好。”主动与她交涉的侍卫咬了咬牙,第一个应下,“一个月内,我等必让这神刀大会的消息,传到关东每一个百姓耳里。” 11 关东一流 这一年的立夏,整个关东地界,议论最多的事,莫过于白家后人重出江湖,要在白家堡旧址举办神刀大会一事。 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众人将信将疑,甚至有不少人觉得,是不是有人存心恶作剧。 但不等有心人验证真假,这消息便已传遍关东各大城镇。 眼看着消息越传越开,各地茶寮酒馆,都开始谈论这神刀大会,七大世家也终于坐不住,开始暗中搜查,究竟是何人放出的消息。 但就在这个时候,素有关东年轻一代第一刀之称的康家少主,忽然在原属白家的浑江城现了身。 他是被人扔到浑江城门口的。 一个大活人从天而降,摔在地上,引得城内城外一片哗然。 等他挣扎着起身,冲进城内,才有曾给七大世家效过力的人,认出他的身份。 “康少主!” “你……你怎么会在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康家堡少主浑身脏污,神色惶恐,却全无给他们解惑的意思,只咬着牙道:“快……快替我备马……我要回康家堡!” 以七大世家在关东的声望,他的这个要求,自然有人乐意满足。 但令他们意外的是,真给他备好了马,寻来了可以换上的新衣裳,他倒不敢骑出城了。 那副紧张不已的模样,活像是城外有什么大恐怖在等着他。 也正是在这时,众人才发现,城外不远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容貌昳丽的少年郎。 少年身着黑衣,身背长刀,骑一匹白色骏马,似笑非笑地,朝他们扫了一眼。 漫不经心,又十足风流。 跟在康家堡少主身后送他出城的人纷纷看得一怔,心道这浑江城何时竟有了如此俊俏的后生? 只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身前的康少主,便颤着两条腿,惊叫起来:“你……你不是说今日便放我回去吗?!” 一群人闻言大惊。 再抬头往城外瞧去,就见那黑衣少年郎笑道:“是啊,所以我这不是没拦你吗?” 康少主咬了咬牙,还是没敢出去。 他坐在那里,想到这半个月来,自己在她手上遭的罪,心中只有恐惧。 极度的恐惧让他颤抖不已,摇摇晃晃,几乎要摔下马去。 城外的天羽见状,不由轻嗤一声,高声道:“我只是来提醒你,别忘记向你的父亲叔伯带话。” “五月初五,我在白家堡等着他们。” 她说完,便一拉缰绳,转身离开。 马踏飞尘,潇洒至极。 徒留那被她砍了子孙根的康少主停在城门内,久久不敢动作。 待眼前烟尘散尽,不再能见到她的身影,才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目睹这一幕的人太多。 亲耳听到天羽那句话的人更多。 至此,白家后人重出江湖一事被人亲眼证实。 原先便传遍的关东的消息,终于引来了更多人的兴趣。 白家覆灭之前,曾力压关东数百年。 期间受过他们恩惠的人并不少,只是当年七大世家忽然发难,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白家堡就已经没了。 现在白家后人出现,这些当年没帮上忙的人听到消息,少不得赶往白家堡,为下个月的神刀大会助一份力。 七大世家自然不想看到这个局面,所以千方百计,想要在五月初五之前,找到天羽的踪迹,暗地里先下手为强。 可没等他们集结人马,天羽已经光明正大,回到了白家堡。 她不躲不藏,直接在废弃十年的白家堡内住了下来。 又用从康家堡少主那里顺来的金银,请人上门打扫修缮。 做完这一切,再插上白氏族旗,大开堡门,以表扫榻相迎。 如此一来,七大世家反而不好出手了。 康家堡内,少主尚未归,曾经结义的七位家主,已然聚到一处。 占了个长兄位的康堡主面色发青,怒道:“好一个白氏后人!” 待他发完了火,坐在他下首的闫家堡堡主才徐徐开口,道:“确实行事果断,心计颇深啊。” “二哥怎的还夸上那姓白的了?你可别忘了,他大张旗鼓,弄出这么多事,为的就是找我们报仇!” “是啊,外人不知道这其中恩怨,只想看这神刀大会的热闹,可咱们兄弟还能不清楚吗?这是死仇。” 闫家堡堡主叹了一声,道:“是啊,这是死仇。” “老二你要是有什么主意,不妨说出来。”康堡主看他一脸沉思,这么说道,“我们这群弟兄之间,本就是你最聪明。” 闫堡主想了想,道:“诸位弟兄可曾想过,白氏后人摆这一局的用意?” 他话音落下,便有弟兄不解: “难道不是为了报仇吗?” “二哥想说什么?” “从浑江探回来的消息说,此人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闫堡主沉吟道,“当年我们未能斩草除根,放走了姓白的一双儿女。” “当时他女儿不到五岁,儿子更小。” “那此人应当就是白家这个女儿。” “就当她天资聪颖,远胜我等子女罢,那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片子,顶天了也就十来年功力。” “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她若真有本事找我们报仇,就该继续隐藏身份,徐徐图之,暗中成事,而非大张旗鼓,亮出自己的身份。” “所以我想,她摆这一局,比起报仇,更多的,是想逼我们七个,不能在众人面前,再对她下狠手。” “不仅不能下狠手,还得在明面上,尽可能帮扶她这个孤女一二。” 闫堡主说到此处,一群人都陷入了沉思。 他则微笑着继续道:“她弄出这么多事,无非是想要找到白氏旧部,重建昔日门庭,既如此,咱们这些做世叔的,自然要帮她。” “且先给足她颜面吧,等眼下这风波过去,隔个几年,再想办法料理她就是。” …… 康家堡内的这场密谈,天羽当然不知晓。 她若知道这群人是这么想的,大概会忍不住笑出声。 此刻,她正在白家堡内,招待第一批找上门的武林同道。 这一批人,都是曾受过白家恩惠的人,所以来得最快,态度也最诚恳。 其中最激动的,是一个姓马的中年人。 他是长白山脚下一座马场的老板,自称曾与她父亲一起喝过酒。 还说若是没有白家昔年的照拂,他那马场,恐怕早就开不下去了。 他也猜到了天羽的身份,一见面,就称她为贤侄女,并劝她千万小心。 “如今这神刀大会闹得沸沸扬扬,那几个畜生,定不敢对你怎么样,可一旦前来赴会的人都散了,他们必会对你下手!”那马老板说着说着,都快哭了,“到时还不知有多少手段等着你。” 天羽:“……” “您多虑了。”她抽着嘴角,开口安抚,“我既现了身,那就是有报仇的把握,您安心等着就是。” 马老板震惊:“你……你真有把握报仇?” 那可是七大世家的家主啊。 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关东最一流的刀客。 而她呢? 她只是一个年仅十五的少女。 难道还能以一敌七不成? 天羽坐在荒废多年的正堂前,伸手抚过腰间的刀,粲然一笑,道:“当然。” 关东最一流的刀客? 那是没碰上她。 等碰上了,她自会叫他们见识真正的一流。 12 厚颜请战 等七大世家前来赴约的这大半个月里,天羽见了不知多少与白家有旧的人。 其中如马老板一般,为她担忧的,更不在少数。 她无法挨个解释过去,也不想过早叫太多人知晓自己的实力,便编了个半真半假的故事,来让这些人安心。 “当年事出紧急,我爹娘只来得及将我和弟弟托付给一位他们认识的前辈,让他带我们离开关东。”她跟这些人这么说道,“那位前辈极有来头,有他在,没人能动我。” 她这么一说,顿时叫那些人松了一口气。 但也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开始旁敲侧击,打听这位前辈的身份。 天羽深谙装逼的最高境界,每被问及,都只笑不语。 她越是这么讳莫如深,旁人就越觉得,她口中的这个前辈,必定实力非凡,不容小觑。 众人因此放了心,静待五月初五。 五月初四晚,浑江一带下了一场大雨。 常言道不怕七月半鬼,就怕端午节水。 端阳日天降大雨,在大部分地方,都被视为不祥之兆。 原本已经放心的白家故人们,因此忧心忡忡。 唯有天羽十分淡定。 “就算真是不祥之兆,那也是老天送给七大世家的。”她笑道,“何况今夜大雨,明日未必不会天晴。” 似是在为她助阵,一夜好雨后,第二日果然大晴。 七大世家如约而至,为看这场热闹而赶赴浑江的江湖人,亦准时来到白家堡,聚到她用来开神刀大会的飞鸿台边。 天羽当着所有人的面,解下背后的家传宝刀,飞身而起,将其悬至升起的白氏族旗上方。 放完刀从容落地,引得台边惊呼不断。 就连七大世家的家主,都不约而同,眯起了眼。 其中反应最大的,还属康堡主。 他看到那把黑色的刀,就会想起这原本已是他们康家的东西,可为了康家的名声,他又断不能在人前提及此事。 再想到自己的儿子被天羽断了子孙根,一时怒从心起。 “贤侄女好俊的轻功。”他忍不住阴阳怪气,“却不知刀法如何?” 天羽也不恼,只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康堡主想知我刀法如何,不如上来一试。” 康堡主一听,就要上台。 可还没踏上这残破的飞鸿台,便听她继续道:“我办这神刀大会,原也是为了与诸位堡主切磋。” “但我是晚辈,诸位是前辈,刀剑无眼,我实在不愿伤了诸位,不如我们点到为止?” 她这话说得强势,但落在七大世家那群人耳里,无异于承认自己不足。 几位堡主互相交换一番眼神,心中大定。 即将上台的康堡主听了,也忍不住在心中冷笑,暗道果然被老二猜中,此女根本没有直接报仇的本事,只是想借机逼他们表态罢了。 “你不愿伤了我们,我们自然也不愿伤了你。”康堡主昂首上台,阴沉的脸上堆出笑来,“便是你不说,我们这群做叔伯的,也会点到为止的。” 天羽看着他,倏地牵起唇角,转向台下六人,道:“既如此,不如请七位堡主一同上台,指点我一二。”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不知七大世家与白家恩怨的人听了,只觉她张狂。 就算你是白氏后人,也不必这么不将另外七家放在眼里啊! 知道个中恩怨,但站在七大世家那边的人,则是觉得她鸡贼。 这分明是算准了七大世家不能对她如何,借机给自己抬身价呢! 唯有白家的故人们紧张不已。 但想到她提过的那位极有来头的前辈,又稍稍将心放了回去。 大约五息后,台下的闫家堡堡主率先开口,应下了她的要求。 但在上台之前,他相当虚伪地,表达了一番对她的关爱。 那语气那神态,不知道的看了,恐怕还真会觉得,他有多么疼爱看重天羽这个侄女。 天羽为了一出手便一锤定音,自然不介意先陪他演上一演。 便也顺着他的话,用上辈子吃饭的本领,笑意吟吟地,谢过了他们这一番关爱。 如此客套完毕,剩下六位堡主,才陆续登上飞鸿台。 他们七人是结义兄弟,彼此间最不缺的,就是默契。 一上台,便各自站定位置,将她围起。 天羽握着割鹿刀,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康堡主那里。 康堡主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见她挑衅似的瞧过来,当即大喝一声,拔出腰间佩刀,率先攻上前去。 与他的儿子相比,他这个做堡主的,的确有几分真本事。 不论是拔刀的速度,还是出手的时机,都抓得恰到好处。 但很可惜,他遇上的是天羽。 只见天羽扣住刀柄,借自己抽刀之势,轻巧回身,便游刃有余地,避开了他这一刀! “铮”地一声响过,康堡主的刀,竟是直接打到了从另一侧攻来的封堡主刀上。 不分上下的两柄刀相撞,顿时火星四溅。 四目相对间,这两兄弟同时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自己惊讶的脸。 天羽呢? 天羽已飞身而起,斩向他们右侧的闫堡主! 闫堡主不敢大意,当即给离自己最近的兄弟使了个眼神,二人移步换影,不过半息,又成夹击之势。 可天羽浑不在意,迎着那两把刀,毫不犹豫,俯冲而下! 闫堡主万没料到她的反应,一时竟有些拿不准她想做什么,便陷入了犹豫。 那一瞬间的犹豫被她抓住。 风声呼啸,雪亮的刀锋猛然落下—— 又是一阵兵刃相撞的清音,夹击的二人只觉虎口一震,几乎握不住手中长刀。 天羽手腕一转,刀锋一挑。 四两拨千斤一般,将人甩出,叫另一侧攻来的三柄刀,被迫收了势。 任谁都没有想到,不过一个回合,她便闲庭信步,轻松化解了这七人七刀。 飞鸿台下一片瞠目结舌。 尚未擦亮眼睛确认眼前景象,就见她转身一扫,带起一道闪电般的刀光! 刀气四溢,带得空中族旗一阵瑟瑟。 哗哗作响间,似乎有一道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再仔细一看,方才离她最近,被她扫中的两把刀,猛然断裂! 持刀的康、封二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觉手中一轻。 电光石火间,两人心中,闪过同一个念头:她恐怕真有以一敌七,直接报仇的本事! 可此时此刻,已容不得他们后悔。 晶莹似雪的刃光再度落下。 秋水般的刀锋近在眼前。 痛意尚未袭来,他们却在那刀锋上,瞧见了倒映的血色。 “老二!老五!”康堡主下意识惊呼,嗓音迫切。 “不、不是说点到为止吗?”台下也有人震惊。 天羽并没有解释,只反手一挥,继续出招。 她的刀实在太快。 解决两人后,闪转腾挪间,更显从容。 轻轻一旋,又挑起两把刀,如法炮制。 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那两把刀断开的声响。 一如玉石碎裂,叫人惋惜的同时,又难免觉得悦耳。 至少悦到了她的耳。 转眼四把刀已断,台上剩下的三个人,纵然还握着刀,也知这“切磋”的主动权,已根本不在他们手里。 生死之间,谁还顾得上兄弟? 因此,在她朝着赵堡主一刀劈下时,另外两个离她稍远的人,毫不犹豫地跳下擂台,落荒而逃。 他们带来的手下见状,忙拨开人群跟上。 而亲眼见到天羽出手的白家故人,也迅速反应过来,试图上前阻拦。 场面一片混乱。 天羽一刀劈断赵堡主的刀,再踩住他肩,用力一点,飞身追上。 在场数百人,目光同时追她而去。 尚未定睛,就见那道轻盈的黑影扬手破空,直取奔逃之人咽喉。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片安静中,嗤地一声响起。 那是刀锋划破皮肉的声音。 以为自己抓住最后生机的两人倒下去时,面上犹是一派不可置信,心里却想:不知我二人的刀断了没有? 可惜直至咽气,他们也没能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天羽杀完人,便收了刀。 分明刚做完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神情却几无变化,好似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如此模样,叫在场之人无不屏气凝神。 气氛由此紧张。 她撩了撩眼皮,目光扫过那七人带来的手下,道:“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话音落下,便有人扑通一声,朝她下跪,说自己并没有参与过白家的灭门惨案,请她饶过。 其他人见状,纷纷有样学样。 一时呼啦啦跪倒一片。 叫原先不知内情的人终于恍然。 天羽想了想,说:“那你们自废武功吧。” 看在不是主谋,最多只是帮凶的份上,自废武功,就能活命。 “废完武功,我就允你们各自回堡。”她又道,“不过这七家势力,从今往后,必须在关东武林除名。” “否则我会一家一家杀过去。” 昔日七大世家暗中勾结,筹谋灭白家一家。 而今她一人一刀,打散这七家。 一报还一报。 她并不觉得自己过分。 “怎么样?”她垂眸,再度看向那群跪着的人,“考虑好了吗?” 死一样的寂静中,有人咬着牙抬头,问:“只因我们与这七家有关系,便要自废武功吗?白姑娘未免有些不讲道理了。” 天羽扫了他一眼,认出他腰带上的康家标志,忽然一笑,道:“你不想自废武功,那要不我用招待你家少主的法子招待招待你?” 能跟着康堡主一起赴会的人,在康家堡内地位绝不会低,自然也很清楚,自家少主在她手上遭了什么罪。 顿时面色大变,不敢再语。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一阵风声。 飞鸿台另一侧的人群也发出惊呼。 天羽闻声回头,就见一道高大而矫健的黑色身影凌空而起,冲向她悬在族旗上方的黑色神刀。 此人轻功卓绝,出手之快,犹如闪电。 只一眼,天羽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抢在他之前拿到刀。 干脆没有动作,任他取刀。 下一瞬,那人长臂一伸,将刀收入怀中,旋身落地。 他站在飞鸿台中央,捧着这把刀,朝她看来。 天羽挑眉:“阁下不问自取,是为何意?” 黑衣人盯着她,眸光荧荧,道:“我想与姑娘打一场。” 天羽:“?” 那你也不用先拿我的刀? 像是猜到了她内心所想,黑衣人抿唇一笑,走下飞鸿台,双手将刀奉上,道:“白姑娘为报家仇,才办了这神刀大会。” “如今仇报了,我替姑娘取下此刀,交到姑娘手上,叫这大会落了幕,才好厚颜请战。” 天羽:“……” 感觉怪怪的,但是又好像自有一派能说通的逻辑。 她接过刀,往他腰间看去,有些意外:“你是剑客?” “是。”他语气潇洒,眉目之间透着一股不惹人讨厌的高傲,“在下郭嵩阳,本非关东人士,可路过此处,见识了姑娘的刀法,心中实在难耐,故此邀战。” 这话音一落,人群间,立刻有人抽气惊呼: “嵩阳铁剑!” “什么?他就是那打败天南第一剑客谢天灵的嵩阳铁剑郭嵩阳!” “我听说他是个武痴,只要见了令他心动的高手,便会向其邀战。” “白姑娘的刀能叫他心动邀战,那岂不是……” “怕是足以横扫关东!” 13 马家空群 以天羽的耳力,当然听清了那些关于郭嵩阳的议论。 她很确定,只要她答应与郭嵩阳一战,不论结果是输还是赢,她都能扬名于整个武林。 可她并不想答应。 此人看了她的刀法,二话不说,就自顾自插手,要替她结束这神刀大会,以便向她邀战。 言语上固然讲究礼节,颇有君子之风,可实际行为却称得上冒犯了。 她不喜欢。 “抱歉。”她摇头,“我没兴趣与你交手。” 郭嵩阳万没料到她的拒绝,一时愣住,下意识问:“为什么?” 天羽平静道:“别处我不知道,但在我们关东,没兴趣便是没兴趣,不需要原因。” 她说完,就毫不犹豫地将刀背回身后,转身继续料理七大世家带来的人去了。 那群人看到郭嵩阳向她邀战,正觉庆幸。 他们满心以为,嵩阳铁剑都开了口,她必会答应。而一旦她答应,他们就可以趁这两人动手浑水摸鱼。 ……结果她根本没给郭嵩阳面子,说拒就拒。 那理直气壮不做理睬的模样,叫他们傻眼的同时,也忍不住悚然:她连郭嵩阳的面子都不给,那他们这一行人,就更不可能让她改主意了。 果然,天羽刚走回他们面前,便重新看向之前那个说她不讲道理的康家堡弟子,问:“如何,决定好了吗?” “是自废武功,还是效仿你家少主?” 那人跪伏在地,肩头直颤,半晌说不出话。 天羽:“要是实在决定不了,那我就替你决定了。” 她话音落下,康家堡弟子猛然抬头,一派恐惧地朝她看来,道:“白姑娘!你非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她差点听笑了,“十一年前的夏至夜,你们七家暗中勾结,杀进白家堡,夺我白家神刀和刀谱,那才叫赶尽杀绝。” “如今我只是要你们自废武功而已,算什么赶尽杀绝?” 那人还想强辩:“可没了这一身功夫,我们——” 话说一半,周围人鄙夷的目光一齐瞧过来,又叫他瞬间气短。 最后是天羽替他说了下去。 “没了这一身功夫,你们往后就再不能欺男霸女,四处横行了嘛。”她说,“是想说这个吧?” 其实大家都知道,不止如此。 能行灭门之事的人,绝不会只有一个仇人。 白家覆灭的这十一年,关东武林完全落入七大世家掌控,动不动就寻个名目料理他们眼中有威胁的势力。 现在境况倒转,轮到七大世家夹着尾巴做人了,从前与他们有过节却不敢撄其锋的人,当然也会各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这也是为什么天羽的刀都亮出来了,这些人依然挣扎着不肯动手。 如果可以,他们是真不想落到那种境地。 可惜拖延无用。 天羽并不会在这种地方心软。 垂死挣扎不肯动手?那她代劳就是。 她也不稀罕吸这群人身上三瓜俩枣的内力,直接抽刀扬手,挥向丹田。 刀气倾泻而出,犹如千斤巨石滚滚而下,瞬间撕裂经脉。 仅五刀,她就就把这群人的功夫废了个彻底。 废完收刀,干净利落。 受邀而来的江湖人见到这番场面,原本吓得不轻。 但七大世家造过的孽确实太多,没一会儿,就有人忍不住叫了声好,还道:“白姑娘高义!” 以马老板为首的白氏故人们一听,也迅速反应过来,开始高声附和。 被废去武功的七大世家诸人,便在这对天羽的称赞声中,形同丧家之犬,灰溜溜地离开了白家堡。 天羽也践行了自己的承诺,没拦他们。 但其他与他们有过节的人趁机追上去,她也不会管就是。 人么,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 既然信奉欺凌弱小那一套,那在自己变成弱小时,也怪不了任何人。 …… 神刀大会结束后,她并没有在白家堡久留。 但也没直接回铁匠铺去。 她从死去的七个仇人身上,搜出了被一分为七的白家刀谱,搜完又当着众人的面,一把火把这七人尸体烧了个干净,此时风头正盛,立刻回去,难免扰了东家安宁。 而且铁匠铺里除了东家,还有无崖子和苏星河,若是一不小心泄露了这对师徒的行踪,就更不妙了。 出于这番考虑,她思量再三,选择应了马老板的邀约,去他的马场做几日客。 马场位于长白山山脚,离白家堡大约两、三日路程,一路驰骋过去,很是方便。 天羽听着马老板的介绍,本来很有兴致,但行到第二日,之前在神刀大会上向她邀战的郭嵩阳策马追了过来。 他仍不死心,想要与她打一场,说是如果不能与她比上一回,他恐怕夙夜难寐。 天羽:“……” 她实在不太理解这种被拒绝了还要再贴上来的武痴精神,只觉得这人仪表堂堂,却听不懂人话。 出于上辈子与人相处的丰富经验,她深知对付这种死心眼的人,讲道理没有用。 所以无语归无语,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你若非要跟我打,也行。”她无奈道,“但时间地点得由我定。” 郭嵩阳大喜,拱手道:“愿凭姑娘安排!” 天羽也不跟他客气,当即表示,既如此,就等她去马老板的马场做完客再说。 毕竟在他追过来之前,她已经先答应了马老板。 郭嵩阳点头:“好。” 然后就跟着她和马老板,一路去到长白山下。 马老板虽未出过关东,但也听来来往往的客人们提起过嵩阳铁剑的名号,并不敢怠慢,便想连着他一起招待。 他却拒绝道:“我此行只为与白姑娘一战,就不打扰了。” 最终他没进马场,只一人一剑,在马场外,等着天羽做完客。 像一尊英俊但沉默的雕像。 马场里的人见了,纷纷侧目。 其中最好奇的,当属马老板的儿子马空群。 他和天勇一个年纪,武学天赋倒是比天勇强不少,刀使得有模有样。 神刀大会的结果人尽皆知,对天羽,他本就十分崇拜。 现在得知那等在马场外的黑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嵩阳铁剑,那份崇拜更是来到了巅峰。 “白家阿姊准备何时与他一战?”他忍不住问天羽,“到时我能去看吗?” 天羽:“你很想看?” 他重重点头:“想!” “那你替我寻一个僻静些的地方。”她说,“免得被人扰了。” “僻静之地?”他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那不如去天池南坡,那里一向鲜有人往。” 天羽没意见:“行。” 马空群顿时兴奋起来:“咱们何时前往?” 天羽坐在马上,朝远处的黑色身影望了一眼,轻叹一声,道:“再叫他这么等下去,我怕是要胜之不武了。” “便明日吧。” 马空群:“……” 等等,什么意思? 见他见了鬼似的瞪着自己,天羽不由得一笑,道:“怎么?你不信我能赢他?” “我……”少年陷入吞吐,一脸尴尬,但还是小声说了下去,“他……他毕竟是嵩阳铁剑……” “而且我听人说,他在中原武林,几乎没有败绩……” “很多人都觉得,他的剑术,已不在昔年无垢山庄连庄主之下。” 天羽听着他的话,又往郭嵩阳的方向投去一眼。 恰在此时,雕像一般的人似有所感,倏然抬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 分明隔得很远,她却清楚看见了他眸中的战意。 她终是被这份诚挚的战意触动了。 良久,她听到自己再度轻叹的声音。 “那明日你可得擦亮眼,好好瞧着。”她对身旁的马空群说。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笃定,这一瞬,马空群竟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了她与郭嵩阳一战的场面。 他因此心潮澎湃,再一偏头,对上她眸光流转、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登时心如擂鼓,向往难言。 14 黑刀黑剑 天羽不想欺负郭嵩阳,思来想去,还是亲自出了马场,将这个等了三日的剑客请了进来。 “我决定明日与你一战。”她说,“但我希望这一战是公平的。” 郭嵩阳一时没懂,问:“白姑娘的意思是?” 她笑起来,语气松快,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应该立刻马上进来,不管是花钱,还是许人情,都要好好吃一顿热饭,睡一个饱觉。” “如此,你我一战,才算公平。” 郭嵩阳顿时怔住。 等他反应过来,想再开口之际,她已经转身。 他想了想,到底跟了上去。 这一晚,他依照天羽所言,在马场里吃饱喝足,睡了个很安稳的觉。 一夜无梦到天明。 次日一早,他听到屋外传来的动静,起身推门,便见她背着刀立于门外,正认真打量着自己。 “看起来,你休息得不错。”她微笑道。 “是不错。”他颔首,“多谢白姑娘。” “谢就不必了。”天羽很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只希望你今日与我比完后,别再追着我了。” 郭嵩阳:“……” “好。”他应下来,“今日比完,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打扰姑娘。” 死心眼的人讲不通道理,但也有优点,比如重诺。 天羽得了他这句承诺,十分满意。 之后就让马空群带路,一起去了天池南坡。 这个时节的长白山天池没有积雪,只有层峦叠翠,景致很是宜人。 从马场一路过去,能清楚地闻到各种只属于夏天的气息。 待上了天池南坡,不同于雪季的斑斓风光更是尽收眼底。 天羽举目远眺,欣赏了片刻,便偏头对马空群道:“这地方的确不错。” 马空群听她这么说,当即笑道:“白家阿姊满意,那再好不过了。” 天羽笑了笑,又侧首去看郭嵩阳。 巧的是郭嵩阳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竟是瞬间互相心领神会。 下一刻,两人同时下马。 郭嵩阳取下背上的黑色长剑,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说起来倒也很有缘分。 他这把铁剑,和她的家传宝刀一样,都是通身漆黑,不同于寻常兵刃。 她站在原地,看他拔剑出鞘,看到最后心念一动,松开了抓在腰间的手,转而伸向身后。 割鹿刀太锋利。 缘分难得,执着的剑客更难得,可以的话,她并不想断他的剑。 郭嵩阳注意到她动作,有些意外,却也没多问。 从始至终,他看中的都是她的刀法,而非刀。 反正不论她用哪一把刀与自己比试,他都会全力以赴。 下一瞬,铮地一声响起,漆黑的长刀骤然出鞘! 郭嵩阳目光一盛,下意识道了声好。 天羽握着刀,没应这一声。 她在专心致志地,看着郭嵩阳。 相比她之前切瓜砍菜一样解决掉的七大世家家主,郭嵩阳这个名满中原武林的剑客,显然不是浪得虚名。 他看似只是提着剑、随意地站在她对面,实则已经蓄势待发,一身气势,与他的剑完全融合到了一起,叫人根本寻不到破绽。 过去几年,跟东家学刀时,天羽也曾在那个吊儿郎当的酒鬼身上,感受过这种圆融一体、无懈可击的气势。 但当时她才打完基础没多久,纵是感受到了,也只隐隐约约觉得厉害。 如今她身怀北冥神功,用北冥真气助自己刀法有成,对招式和气势的理解都已不同以往,才真正体会到,这样的对手,究竟有多厉害。 她在看郭嵩阳的同时,郭嵩阳也在看她。 从前在中原武林与人比斗时,他往往是后发制人的那一个。 他喜欢先看清对手的路数,再一击破之。 但面对天羽,这一招,便有点使不出来了。 她根本不像他以前遇到的那些高手一样,见他不动,就毫不犹豫出手,试图抢占先机。 如此沉静的表现,反倒叫他无从下手。 两人就这样,一刀一剑,隔空对峙了十来息。 谁都没动,也没说话。 气氛却愈发紧张,叫看不出这番“气势之争”的马空群都不由自主乱了呼吸。 十息过后,两人同时出手,他才长舒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出完,眼前的两道黑色身影,已然战至一处。 黑色的刀迎上黑色的剑,叮的一声,但见火星四溅! 他牵着马,远远站在一旁,只觉剑光刀光,瞬间交织成网。 周围的一切都被这网隔开,中心处,唯余两道颀长黑影。 两人的出招速度都奇快无比,又能准确判断出对方的意图,一时间,竟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刀与剑就这样互相追逐起来,杀意十足的同时,看起来又一派相谐。 马空群看得目不转睛,只恨自己的视线还不够快,无法看清招与招之间,是如何相抗,又如何化解的。 坡上风吹不止,他的心跳,也同样不曾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人的出招速度,竟又同时慢了下来。 马空群武功远不及他们,看到这一幕,心中十分不解。 但他隐隐有预感:既然节奏已变,那胜负多半也快要分出来了。 果然,又过了十余招后,天羽和郭嵩阳骤然分开。 竟是又恢复了出招前的那种对峙之态! 天羽看着郭嵩阳,眸光微动,道:“嵩阳铁剑,确实高妙。” “不及白姑娘的刀。”郭嵩阳轻叹,“若是我再晚几年遇上白姑娘,恐怕撑不了这么多招。” 是的,他看出来了。 天羽的刀法十分精湛,但还没练到真正炉火纯青的地步。 可纵是如此,她还是能凭借自己过人的反应,补上这点不足,与他一争高下。 甚至于打着打着,他还被她摸准了出招的套路,隐隐形成了压制。 只是两人都觉得,这么打下去,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打出结果,干脆摒前招不用,各自拿出最有把握的招式,准备一招定胜负。 风仿佛在这一刻暂时停歇。 两人一动不动,盯紧对方。 这次没有十息。 仅两息后,便一齐朝对方攻了过去。 剑是大巧不工、毫无虚招的一剑。 刀是干净利落、快如闪电的一刀。 口干舌燥的马空群只见到长刀一挑,铁剑一横,霎时间风云变色。 他下意识想要上前几步,看看清楚,可还没来得及抬脚,便听郭嵩阳忽然惊呼出声—— 马空群:“!!!” 难道胜负已分? 他不知道郭嵩阳为何惊呼,但天羽知道。 她万没想到,郭嵩阳反手横剑后,会忽然收势转身,贴到她后背处,续上最后那半招。 这半招倒是顺利使出来了,可两人离得这么近,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背后的穴道。 她一身北冥真气,顿时被调动,一股精纯的内力涌入身体—— 天羽:“……” 这被动技能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她倒不怪无崖子教了她这么逆天的内功。 但她知道,她并不想用这种方式赢。 千钧一发,多犹豫哪怕一瞬,都会让他失去更多内力。 她来不及多想,当即用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割鹿刀,劈向他的铁剑,来阻断他收不回去的招式。 这一劈,倒是叫他立刻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但那柄黑色的铁剑,也应声而断。 断下的半截飞下山崖,郭嵩阳面色大变,下意识飞身追去。 他反应极快,追倒是追上了,可他刚失去不少内力,使轻功时,难免不如以往如臂使指。 不等飞身而回,便有气力不济之兆。 天羽:“……” 她睁大眼,想也不想,就提着刀掠了过去。 以她的轻功,帮他一把,自然没问题。 但问题是,刚才为了及时打断他的招式,情急之中,她把两把刀都抽了出来,现在根本没法伸手拉他! 最后急中生智,用刀背给他借了力。 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不过几个瞬间。 对郭嵩阳来说,却惊心动魄,仿佛死过一回。 重新回到坡上站定之际,他抬起双眸,朝她望去,只觉这天地之间一切,都失了色。 唯有她不解中带着庆幸的神情,最为明晰。 “你——”她说,“你知不知道,你差些就掉下去了!” “多谢白姑娘……救命之恩。”他听到自己说。 天羽唉了一声,说不必。 “也是因为我断了你的剑。”她叹气,“我非有意如此,但那个时候……” 她话没说完,郭嵩阳已经收好断剑,朝她拱手,道:“白姑娘不必多言,我明白,你那么做,原是为了救我。” 他不问为什么一贴近她就会被吸走内力,也不怪她情急之下出手断他爱剑。 只这么郑重地谢了她。 这让天羽更不好意思。 “那……今天咱们就到这?”她问。 他愣了一下,而后自嘲一笑,道:“既已分了胜负,自然到此为止。” 天羽其实不是很想认这个胜负,主要是没料到一番误打误撞,最后自己还是“欺负”了他。 想了想,提议道:“改日再比一场,如何?” 郭嵩阳闻言,欲言又止。 “怎么?”她挑眉,“你不愿意?” “我愿意!”他飞快否认,“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说过,希望我今日与你比完后,别再追着你。” 他说这话时,定定地望着她,神情里透着小心。 英俊的眉眼间骄气不再,反倒显出一股忐忑。 仿佛很怕她听了这话,就顺势不再提再比一场的事了。 可纵是这样,他还是说了。 天羽不由得笑起来,道:“此一时,彼一时。”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再比一场。” 他看着她,抿了抿唇,又答一遍:“再愿意不过。” 15 夜游天池 郭嵩阳就这么在马家马场里住了下来。 他是中原武林的大人物,马老板当然很愿意招待,还特地私下里叮嘱儿子,尽量跟人家混个脸熟。 “若是能与嵩阳铁剑交好,咱们家便能多一个靠山。”马老板对马空群说,“往后与中原的主顾做买卖,也不必怕了。” 马空群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但兴致缺缺,只在嘴上应了,转头继续往天羽跟前凑。 亲眼看过了天羽和郭嵩阳一战后,他现在眼睛里已经根本看不到郭嵩阳了。 他只想再见识一下天羽的刀。 天羽也察觉到了这小子对自己愈发热切的态度,猜出原因,心中颇有几分好笑。 “你整日往我这跑,还能抽出时间练刀吗?”她问。 马空群顿时赧然。 见他红着脸说不出话,天羽忽然就想起了天勇。 那小子刚学打铁的时候,进度总是很慢,每次碰上捉摸不透的关窍,也会露出这样不好意思的表情。 “不如这样,”她有了主意,“从今日起,你就干脆到我这里来练,正好我也能替你看看,如何?” 马空群一听,简直狂喜:“白家阿姊愿意指点我?” 天羽唔了声,说:“总不能叫你白唤了这声阿姊。” 马空群看着她,犹豫片刻,才咬着唇道:“多谢阿姊。” 他其实早就想省去“白家”二字了,但苦于没找着合适的机会,此刻听到她这么说,便决定顺水推舟,改唤阿姊。 只是唤出口这一刻,他依旧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紧张。 万幸天羽听了没在意,只点点头,让他完整地练一遍他学的刀法。 马空群的刀是一把短刀。 虽然都是刀,但短刀与长刀,使起来并不一样。 换作以前,天羽也不会大言不惭,要指点用短刀的人。 但最近这半年,因为身怀北冥真气,她对各种武学的理解突飞猛进,对东家传授的刀法,也已从原先的得其形变成了领其意。 既得刀术真意,便也有了指点马空群的信心。 完整地看了一遍他的刀法后,她沉吟片刻,道:“你是不是苦练过拔刀?” 马空群一怔,旋即眨眼反问:“阿姊怎猜到的?” “还需要猜么?”她笑,“你拔刀的速度,远胜于收刀的速度,必是辛苦练过,才会如此。” 他听得一喜,正想点头承认,她却话锋一转,继续道:“苦练拔刀,本身是对的,但你练过了头,便不对了。” “为何不对?”马空群紧张道。 “你没有发现吗?你用刀时,因为太追求迅速拔刀,拔完之后,第一招便有些飘了。”她说,“若我不曾看错,你这套刀法的第一招,本应是横刺之势,可你收不住拔刀之力,比起横刺,倒更像是在投掷你手中的刀了。” “我想任何一套刀法,都不可能在起手时,排出这样的招式来。” 马空群闻言,先是面色骤变,再又恍然,道:“阿姊说得不错,我练刀时,的确常觉难以收力。” “但我竟从未想过,这是因为我太执着于拔刀……” 看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天羽叹了一声,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听你父亲说,你的功夫,几乎都是从这马场的客人那里学来的。” “你悟性其实不错,只是客人来来往往,多不能久留,便也无人替你纠正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她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若是你不介意吃些苦头,往后过来时,我可以替你纠正一二。” 马空群哪能不愿意。 他简直太愿意了。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她,眸光里似有火焰跳动。 “阿姊肯教我,那真是再好不过。”他说,“可我身无长物,真不知该如何报答阿姊。” “你不是带我游长白山了么?”她微微侧首,含着笑道。 天高云淡,微风轻拂。 她一身黑衣,立在院中,神态与语气一般随意,仿佛帮他这么大的忙,于她而言,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马空群看在眼里,一时间,心中失落竟是压过了喜悦。 这失落来得极不讲道理,只一瞬,便席卷他全身,叫他抿紧了唇。 天羽不知他心中所想,但她当了十年演员,对周围人情绪的变化尤为敏感,见他这么别别扭扭地盯着自己,到底补了一句:“你若觉得那点报答不够,不如再帮我一个忙。” 马空群立刻道:“什么?阿姊但说无妨。” 天羽侧过身,朝隔壁郭嵩阳的院子望了一眼,说:“你替我寻一对刀剑来,不必多锋利,能用即可。” 马空群愣了:“阿姊要这个做什么?” “我与郭嵩阳说好了择日再战。”她说,“可他的剑被我断了,如今手上没有兵刃,总不能叫他赤手空拳与我再比一场。” 所以就得给他找一把剑。 但这样一来,她若还用自己的刀迎战,便太不公平了。 因此,她也要另寻一把与他相当的刀。 马空群:“……我明白了。” “那此事便拜托你了?”她牵起唇角,笑得明快。 “阿姊放心。”他深吸一口气,“我这就去找!” 天羽却伸手一拦,扣住他的腕,道:“急什么?” “先把你的出刀习惯纠正了再说。” 马空群被她抓着手,晕晕乎乎地,就应了下来。 但他很快便清醒了。 因为她纠正他的动作时,当真半点情面都不留! 仅一个拔刀起手的姿势,就叫他吃尽了苦头。 不过半日,他就累得腿软手抖。 等练够了今日的份,从她客宿的地方离开,他更是头晕眼花,恨不得直接倒在马场草地里睡上一觉。 累到这个境地,夜里他自是没再往她跟前凑了。 只遣人把她要的刀剑送了过来。 “少东家说,您要是不满意,他再接着找。”来人奉上刀剑,语气恭敬地对天羽道。 天羽接过这一刀一剑,掂了掂,道:“不必了,这两把就挺好。” 又看向来人,客气地道了谢。 之后她就去了隔壁找郭嵩阳。 郭嵩阳在马场里住下后,深居简出了好几日,一直不曾露面。 天羽猜想他应该是还在静修内功,以补被她吸走的内力,便也没打扰他。 现在二次比试要用的兵刃到了手,她觉得也是时候去叩他的门了。 他开了门,见到是她,十分惊讶:“白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天羽把剑递给他,说:“来给你送这个。” 他一愣。 “你我再战,你总不能用你的断剑。”她解释道,“我就拜托马家那小子寻了一对刀剑来。” 郭嵩阳神色微动:“一对?” “是啊。”她点头,“否则就不公平了。” 郭嵩阳:“……”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垂着眼,目光掠过她递过来的剑,道:“那白姑娘可有想好何时再战?” 天羽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不喜欢他了,便道:“你决定吧,我随时可以。” 他想了想,说:“不如就今晚?” 还真是个急性子武痴。 天羽并不意外,笑了笑,点头应下:“好啊。” 既要动手,那就要寻个开阔些的地方,免得惊扰了此间主人。 郭嵩阳提议再去天池南坡一趟。 天羽没意见,于是两人便一起去了那个僻静的山坡。 正值月半,空中冰轮高悬,映在池心,水波微漾,荡出一片粼粼。 天羽站在坡上,看着这番景象,只觉天地静寂,月景如画。 而她和郭嵩阳一路登上来,若是不由分说就动手打架,实在有些煞风景。 于是偏头朝他看去,问他还比不比。 郭嵩阳显然与她有一样的感受,垂眸沉吟片刻,无奈地笑了,道:“我竟挑错了地方。” 夜风猎猎,吹得他二人身上衣衫哗哗作响。 天羽歪了歪头,道:“此地不宜交手,却宜赏月,上来一趟,能见得如此美景,倒也不算挑错。” 他怔了一瞬,继而疏声道:“乘风邀月,持杯对影,云海人闲。”* “今夜有风有月更有云,早知如此,我该带一壶酒上来。” 天羽挑眉:“你也爱喝酒?” “谈不上爱。”他借着月色,仔细看过她英气的脸,轻声道,“白姑娘呢?” “我不爱喝酒。”她答得干脆,“不过我有个嗜酒如命的朋友,方才听你这么感叹,便想到他了。” 郭嵩阳很想问是什么朋友,但他深知这话问出来有多失礼,自是没问出口。 “那必是一位很好的朋友了。”最后他这么说道。 天羽笑了笑,算是默认。 “你若有机会见到他,也会愿意同他交朋友的。”她说。 郭嵩阳闻言,心头一动,道:“但眼下我可能只想与白姑娘交朋友。” 天羽看了他一眼,学着李寻欢的语气,反问道:“难道我会错意了,我们不是朋友?” 月华如练,银辉遍野。 一身黑衣的少女轻扬细颈,唇角未动,却蕴出一双风流笑眼。 望着这双笑眼,郭嵩阳的心跳,陡然乱了一拍。 16 感同身受 从山上下来,已是深夜。 因为最终没有打成,只在坡上赏了月,下了山回到马场,郭嵩阳便问天羽,明日有没有时间。 她想了想,把自己白天要指点马空群的事告诉了他,又道:“但明晚应该可以。” 他十分高兴:“那我便明晚再来找白姑娘。” 天羽:“行啊,地方还是你挑?” “好。”他一口应下。 之后两人就各回各院,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难得熬夜的天羽准时起了床。 倒不是她不想睡懒觉,实在是练了北冥神功后,她就跟睡懒觉彻底无缘了。 她必须照着无崖子的叮嘱,于每日卯午酉三时,修习一次这功法,但凡怠惰一次,就会头痛心痛——虽然痛也痛不到哪里去,但想要安安稳稳、不受影响地睡个懒觉,就纯属做梦了。 马空群找过来时,她恰好完成卯时的修习,精神比刚起床时好了许多——这倒是北冥神功的优点,只要按时练功,便能精神奕奕,轻而易举维持专注。 “怎么这副表情?”她看到一脸忐忑的马空群,忍不住道,“后悔要我指点了?” 马空群:“绝没有!” 他否认得干脆,可否认完,又是一番欲言又止的模样。 天羽便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果然,又踌躇片刻,他便抓着脑袋,小声道:“但我的手臂酸痛难忍,今日恐怕……更达不到阿姊要求。” 天羽并不意外,只抬手一招,让他上前来。 他依旧忐忑,但很听话。 “阿姊?” “是我昨日忘提醒你了。”她伸出手,按住他的肩,“随我练完刀,回去可不能倒头就睡。” 话音落下,按在他肩上的手骤然发力。 马空群顿时惊叫出声。 “放松。”她一边按,一边要求他道,“似你这般死绷着身体,只会更疼。” 马空群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苦着脸道:“我、我不知该如何放松……啊啊啊——” 天羽便道:“想点别的,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她是出于自己的经验,认真给他出主意,并没有多想。 但他听了这话,紧张之下,竟是下意识盯紧了她。 天羽比他大两岁,身量也稍高一些。 此时她站在他身侧,替他按肩,他一偏头,便能看见她精致的侧脸。 她生得其实不算太白,但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了一种类似暖玉的质感。 动作间,身后束成一股的马尾随之跳动,光影煌煌,看得他呼吸一顿。 马空群这么看着,一时间,竟还真将从肩上传来的痛意抛到了脑后。 察觉到他似乎真的放松了下来,天羽也放了心,又加重了一些力道。 下一刻,惨叫声再度响起。 马空群彻底痛出了眼泪。 “阿姊……”他哭兮兮问,“还……还要按多久啊?” 天羽手上动作不停,道:“快了,等按完你就不会酸痛难忍了。” 如此按了一刻多钟后,她终于停手。 而他也从一开始的疼痛不堪,变回了前几日神清气爽的模样。 他大感神奇,转着胳膊惊道:“阿姊好厉害!” 天羽抿了抿唇,说:“我刚学刀的时候也这样,等坏习惯都纠正了就好。” 他眨着眼,眸光闪烁,道:“阿姊会帮我都纠正好么?” 天羽一愣,问:“怎么?怕我教一半跑了?” 马空群垂下眼去,有些低落地答道:“我爹说,阿姊不会在这里久留。” 这话倒是不假。 来马家的马场之前,天羽就和马老板说过,她只是来做几日客,不会待太久,让他不必太操心招待她的事。 当时她想的是,在神刀大会的热闹过去之前,她可以趁着天气暖和,在关东各地转上一圈。 马老板的马场,便是第一站。 但当时她没想到,来这一趟可以顺便指点他儿子。 现在教都教了,自然另当别论。 “我确实不会久留。”她听出了这小子话语里的试探,坦然相告,“但你放心,我既答应了指点你,那在指点完该指点的之前,便不会走。” 马空群听到这话,当即长舒一口气,喜笑颜开地,练起了他的刀。 这一日下来,他依然累得不轻。 但总算记着她的叮嘱,回去后认真拉伸身体,放松筋骨,而后才躺下休息。 与此同时,天羽和郭嵩阳,也再度离开了马场。 郭嵩阳说他选好了比斗的地方,问她愿不愿意前往,她也没问是哪里,就点了头,随他一起出了马场。 两人各骑了一匹马,跑了三刻钟左右,来到一处山谷。 天羽听到里面有水声,颇感意外。 等进到谷内,果然看见一条悬在崖间的飞瀑。 这个时节,山上雪水融化,于山脚各处来说,便是涨水期。 飞瀑之下,清澈的溪流驶出山谷,水势湍急,犹如碎珠溅玉。 天羽:“……” 她扭头朝郭嵩阳看去,道:“你该不会是想在瀑布下与我比斗吧?” 他愣了一瞬,旋即笑道:“我本无此意,但白姑娘这么一说,似乎也未尝不可。” “飞瀑之下,乱流似刃,很考验出手之人的心境。” “可别。”她立刻拒绝,“我不想湿着衣服回去。” 郭嵩阳又是一愣,而后诚恳地表示,是他考虑不周,请她见谅。 她摆了摆手,道了声无妨。 然后就率先下了马。 此地幽静,景致虽不及昨夜,但也别有意趣。 正巧月亮也还圆着,映在水中,能借到不少光。 两人便在水边,用最普通的刀剑起手,又打了一场。 对天羽来说,不能借兵器之利,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得到割鹿刀之前,她一直都在用自己打的刀练刀。 因为是自己打的,练弯了练劈了也不会心疼,随时熔了再打。 久而久之,反倒让她有了个寻常剑客刀客都没有的技能,那就是不论什么样的刀到了她手里,她都能迅速习惯。 相比之下,郭嵩阳对他手里那把不够顺手的剑,就没那么习惯了。 天羽抓住他这点破绽,上来便是一阵猛攻。 刀光轻闪,她攻势飞快,只用了三招,便将这场比试的节奏,掌控到了自己手中。 之后她想快,他就要跟着快,她想慢下来,他也不得不一起慢下来。 但嵩阳铁剑不愧是嵩阳铁剑。 纵是落了下风,也没有轻易认输。 相反,随着他对手里的剑愈发习惯,他使出的招式,也越来越行云流水。 你来我往间,刀剑相击的声响在山谷里回荡。 一阵阵的叮当,极富节奏,混在飞瀑垂落的水声里,叫人乍一听,还以为是在合奏什么古乐。 天羽打得很畅快。 郭嵩阳也是。 但胜负终究还是分了出来。 一百三十招后,她在他变招露出的空当里,猛然变势,反手一劈! 刹那间刀势压过剑势,逼得他浑身一震,连退两步。 两步过后,他的一只脚,已然踩入水中。 而她的下一招,也在这时到了。 月光照在刀锋上,轻轻一晃,抵住剑尖。 她手腕一抖,那剑瞬间弯向一侧,她的刀锋,便顺理成章,横到了他脖颈处。 “我赢了。”她对他笑。 “是。”他痛快地承认,“白姑娘刀法精湛,我不如也。” 天羽收了刀,想了想,又道:“但你没了那把铁剑,影响确实比我换刀更大一些。” “我若没猜错,你怕是自学剑起,就一直在用那把剑了。” “那倒没有。”他倏地失笑,“我五岁学剑,一直学到十岁,才从我父亲那里,得了家传的铁剑。” “在那之前,我便是想用,也很难举起来。” 天羽:“……” 不好意思,忘了这茬。 “是我不严谨了。”她给自己解释了一下,“我九岁才开始学刀,下意识便觉得,你应当也是这个年纪开始练剑的。” 他目露惊色:“白姑娘九岁才开始学刀?” 天羽点头:“是啊。” “那岂不是才学了六年?”他恍惚起来,“我学剑十四载,自认能得如今剑术,已是天资不凡,可与你相比……” 天羽真没想到,自己为了安慰他才起的话头,最后反而打击了他。 一时间,也无了言。 好在郭嵩阳恍惚了片刻,就收敛心神,道:“……是我失态了。” “江湖之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分明早知这道理,却还是着了相,叫白姑娘看笑话了。” “没有啊。”她摇头,否认得出奇认真,“人付出努力,便会盼着有回报,这怎么能算着相呢?” 就像她上辈子拍了那么多的影视作品,走到哪里,都被人夸演技,夸敬业,夸美貌,但就是红不起来。 她也用了很久,才从那种“凭什么”的情绪里走出来。 现在轮到她有让人想“凭什么”的本事了,她当然不会觉得,对方是心性不够才想太多庸人自扰。 她很感同身受。 “你要是心中愤懑,不如骂我几句?”她玩笑道,“或许会舒服一点呢。” 郭嵩阳:“……” 他完全没意识到,这一刻,他下意识因她的玩笑弯起了唇角。 “多谢白姑娘安慰。”他望着她,只觉心如鹿跃,仿佛回到昨夜,“可我这输家若还大言不惭,便当真不配与你相比了。” 他生得英俊,气质凌厉又冷硬,颇似他的剑。 但此时此刻,山高月远,他立于水边,沉静地望向她,那双傲气逼人的灰色眼眸,竟也添上了一层柔色。 他忍不住想:连输两回,他分明应该失落才对,可为什么,心里又莫名欢喜? 17 谁比谁快 回去路上,天羽想起郭嵩阳那把断掉的剑,问他有什么打算。 他想了想,说:“等回了嵩阳,想办法托人重铸。” 大概是怕她会因此过意不去,才说完,他又迅速补充道:“正巧徐鲁子大师的传人已在我郭家做客多年,他曾亲口允诺,会为郭家开一次炉。” 天羽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就从他嘴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徐鲁子大师?”她惊讶,“是那位铸了割鹿刀的大师吗?” 郭嵩阳点头称是,又告诉她,当年徐鲁子花费毕生心力铸完割鹿刀不久,便辞了世。 他一生专于冶铁,没留下任何血脉,只有一个曾给他打过下手的学徒,在他临死之前,得到了他的传承。 “当年割鹿刀在中原武林掀起腥风血雨,前后为它断送性命的豪杰,不知凡几。”郭嵩阳感叹,“徐大师的那位传人不想惹祸上身,便隐姓埋名,回了老家。” “他的老家,便是嵩阳。” 再后来,因割鹿刀引发的腥风血雨暂时告了一段落,他机缘巧合成了郭家的门客,才向郭家袒露了自己的身份。 天羽:“……” 她不禁有点好奇,不知如今的中原武林,还有多少人记得割鹿刀? “他知道割鹿刀的下落吗?”她状似无意地问。 郭嵩阳没有多想,便摇头道:“他不知道,他当年得了徐大师的传承离开后,便再也不曾见过这把刀。” 天羽骑在马上,姿态很放松,依然是闲谈的语气,说:“我听说割鹿刀削铁如泥,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 “都是这么说的。”郭嵩阳笑,“但真正见过这把刀的人,据说都死了,它的下落,也成了谜。” 天羽稍微放心了一点,又问:“就没人找过吗?” 郭嵩阳:“当然有。” “可二十多年过去,所有关于割鹿刀的消息,最后都被证实是假的,久而久之,再提起这把宝刀的人,便也少了。” 他倒是没怀疑天羽打听割鹿刀的用意,毕竟她是个刀客,对这把曾经号称天下第一的宝刀,难免会感兴趣。 只是这么说着,他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个主意。 “徐大师的传人与徐大师一样,比起人称兵种君子的剑,更爱刀。”他对天羽说,“他曾说过,倘若能见到令他心服口服的刀客,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其开炉铸刀。” 他没有往下说,但天羽听懂了。 “怎么,你想邀我去嵩阳见他?”她直截了当地问。 郭嵩阳一窒。 又想,如此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果然是白姑娘的性子。 “……是。”他点头,“你愿意么?” 天羽笑了笑,不答反问道:“他的冶铁技术,比徐鲁子如何?” 郭嵩阳一愣,迟疑片刻,才道:“自是不如的。” “那就算了。”她回绝道,“除非他能铸出割鹿刀那样的名刀,否则我没有理由弃己刀不用,反去求他。” 她拒得相当干脆,给出的理由也叫郭嵩阳无从反驳,只好作罢。 可一路回到马场,将要与她道别时,他还是没忍住,又开了口。 “那若是不为拜访徐大师传人,单纯去嵩阳做客,白姑娘可愿意?”他问。 天羽本来并不想答应,因为满打满算,这才第六年,还没到东家说的,她可以放心入中原的时候。 但转念一想,东家当年给她规划此途时,并没有预料到,她还会从无崖子那里另得一份传承。 学了北冥神功后,她已然有了提前行走江湖的底气。 而且暂时离开关东一段日子,再悄悄回来,对隐藏行迹也有好处。 “郭兄诚心相邀,我当然愿意。”她于是这么答复道,“不过我答应了马家小子,会指点完他再走,你若着急回去,可先走一步。” 郭嵩阳大喜,当即表示他一点都不急。 天羽有些意外:“你不想早日重铸断剑?” “怎会不想?”他并不否认这一点,“可我若不能亲自为白姑娘引路,又何谈诚心相邀?” 竟是把她的话抛了回去。 天羽顿时失笑,道:“好吧,那就请郭兄再等我几日。” …… 等她的日子里,郭嵩阳依旧深居简出,极少与马场里的人接触。 白日里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指点马空群,他便安安静静地,在隔壁练功修剑,从不过来打扰。 到了晚上,倒是经常寻过来,与她闲谈。 大概是知她不爱喝酒,他过来时,身上从无酒气。 一开始,两人只聊武功,后来见得多了,能说的话题便也多了。 或者说,是他单方面愿意透露给她知晓的事,越来越多。 天羽对此并不排斥。 这个时代没什么娱乐,他见闻广阔,又很愿意讲,她便姑且一听。 没多久,她就知道了他此前的所有经历。 他五岁学剑,十三岁时,剑法便已超越郭家所有长辈,之后他离开嵩阳,行走江湖,四处与人约战。 去过西域,也下过江南。 “只可惜我去江南还是去得晚了一步。”他跟天羽说,“没能赶在无垢山庄连庄主过世前,向他讨教一番。” 天羽穿越十多年,一直在关东生活,对中原武林的了解少得可怜。 但她记得马空群也提过这个连庄主。 “这位连庄主的剑很厉害?”她不由得问。 “极厉害。”郭嵩阳答得郑重,“他出身江南第一世家,六岁时,便有神童之誉,十岁时剑法已登堂奥,十一岁又与东瀛‘一刀流’掌门人太玄信机交手论剑,历三百招不败(*),此后许多年,都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剑客。” “可惜二十五年前,他便挂剑退隐,不再问江湖事了。” “六年前,我到姑苏时,本欲前往无垢山庄,请他赐教。” “到了那才知道,他竟在我抵达前夜过了世。” 天羽:“他没有收过徒弟么?” 郭嵩阳摇头:“他没有徒弟,也没有子女。” “但他应当有个故人在关东,当时他仅剩的几个手下替他下了葬,便带着他的遗物,去关东寻他故人了。” 天羽:“……” 等等,六年前,从姑苏送遗物到关东—— 这连庄主的故人,难道就是她东家?! 至于他的遗物……恐怕就是如今悬在她腰间的割鹿刀了。 “原来如此。”她听到自己说,“那除了这位连庄主,你可还有什么想挑战却没挑战成的人?” 他想了想,说:“倒确实还有一个。” “哦?”天羽斜睨过去,等着他往下说。 “白姑娘可听说过小李探花?”他说,“江湖传言,他的飞刀例无虚发,我一直很想与他战上一场,看看是他的飞刀更快,还是我的铁剑更快。” 天羽再度:“……” 他则叹起气来,语带遗憾道:“可惜我先前打听了消息,想去口外寻他,并没有寻到。” 他是诚心诚意在为此懊恼。 但天羽听在耳里,实在有些好笑。 “你若想知道是谁更快,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她看着他,微笑着道。 郭嵩阳眨了眨眼,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后,才试探着道:“莫非白姑娘认识小李探花?” 天羽颔首:“他便是我曾说过的那位嗜酒如命的朋友。” 郭嵩阳愣住,似惊似喜,道:“竟如此巧!” 天羽也觉得巧,抿了抿唇,道:“所以你还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吗?”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轻声求证:“是他更快?是么?” 天羽轻叹一声,到底点了头。 李寻欢的飞刀,确实比他的剑快。 令她意外的是,这回郭嵩阳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只道:“但纵是如此,将来若有机会,我还是想与他比一场。” 宠辱不惊,但不失进取心。 这点天羽很欣赏。 于是不再压着唇角,弯眼笑道:“若真有那一日,我也想亲眼瞧上一瞧。” 她其实经常笑。 但多数时候,都是那种很淡的、极少牵动情绪的笑,就像是习惯了用这样的笑脸去迎人。 当然也十分迷人。 可与她真正发自内心的笑相比,难免少几分灵动鲜活。 而此时此刻,她望着他,唇畔弧度虽浅,眼底的期待,却是再真心不过。 郭嵩阳看在眼里,只觉心驰神摇,如坠云海。 下一刻,他想也不想,便张口道:“那照白姑娘看,我有希望赢他么?” 话一出口,他便知不妥。 李寻欢是她的好友,其飞刀又快过他的剑,他这么问,着实不太合适。 可问都问了,总不能再吞回去,当没发生过。 好在天羽似乎并不在意。 她只侧目看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若是半点希望都没有,我只会劝你打消此念。” 作为一个观众,她想看的当然是旗鼓相当,能有来有回的比试。 他大笑起来,明白了她的意思。 “承蒙白姑娘看得起我。”笑毕,他认真道,“将来我约战小李探花时,必请你一观,不叫你失望。” 18 少室山下 半个月后,天羽正式和马老板辞行。 马老板早知她不会久留,并不意外,也没多作挽留,只诚恳地表示随时欢迎她再临。 倒是马空群极为不舍,在她指点他的最后几日,对着她一顿旁敲侧击,想打听她接下来的去向。 但他这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演技在天羽面前,实在一目了然。 她也不稀罕跟十三岁的小男孩绕弯子,直截了当告诉他:“你别琢磨了,不论我去哪,这趟都不可能带你一起。” “我好不容易才为你纠正了那些坏习惯,现下你该做的,应是沉心修习,以固刀术,而非离家远游,你明白吗?” 马空群:“……” 他不由讪讪道:“我……我知晓了,我定会认真练刀,不叫阿姊失望。” 天羽平静道:“我失不失望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你。” 他闻言抬头,有些紧张地朝她看来。 她便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你这段日子没少吃苦,若是吃了苦,还不认真练,岂不是白吃了?” “习武这件事,最忌半途而废,你既有天赋,就该好好把握。” 马空群听到最后,悄悄垂下了头。 这次他没有再讲什么表决心的话,但默默绷紧了身体。 “我明白了。”他说。 …… 六月中旬,天羽和郭嵩阳一起,自长白山出发,一路向西南方向而行,去往嵩阳。 嵩阳是一座小城,原本并不叫嵩阳,全因太室山上出了一座声名大噪的嵩阳书院,才更了名。 太室山是嵩山的东峰,但相比这东峰,嵩山更有名的,还是其西峰。 便是大名鼎鼎的少室山。 天下第一门派少林,就位于少室山上。 而郭家虽不能与少林相比,但也算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两人刚到豫州地界,便有人认出了郭嵩阳。 此后一路到太室山下,都有人主动为他们的饮食客宿付账,试图用这种方式讨好郭嵩阳。 郭嵩阳一概不理,但还是觉得尴尬。 他私下里跟天羽解释:“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如此不近人情,可江湖险恶,今日我若承了他们的情,往后他们打着我的旗号作奸犯科,我便不能理直气壮,说与我无关了。” “郭兄确实是君子。”天羽感叹。 “君子不敢当。”他顿了顿,“行走江湖,但求无愧于心尔。” 两日后,他们终于抵达郭家。 郭家祖宅和嵩阳书院一样,都在太室山上,只是不在同一座峰。 他们一早得了郭嵩阳要回来的消息,派了人在山下候着,见到与郭嵩阳同行的天羽,态度十分客气。 待上了山,从他嘴里得知两人相识始末,他们便更客气了。 郭嵩阳怕她不自在,特地让人给她安排了一个清幽的院落。 至于他自己,则是第一时间去拜访了徐鲁子的传人,请其为自己的铁剑开炉。 那传人见到他断成两截的剑,十分惊异:“此剑断面平滑,不见半点崩裂之相,应当不是受力而断,莫非是遭遇了一件绝世神兵所击?” 郭嵩阳听得一怔,道:“一定是绝世神兵所为吗?” “当然!”徐鲁子传人斩钉截铁,“你们郭家的这柄铁剑,本是由陨铁所锻,其锋利坚固,在整个武林,都是排得上号的。” “只有神兵中的神兵,才能将它斩成这般模样。” 郭嵩阳闻言,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柄晶莹的刀来。 他定了定神,看向还在盯着铁剑断面的徐鲁子传人,道:“我知以先生的眼力不会看错,但此事关乎我一位极重要的朋友。” “若是可以,我希望先生为我保密,切勿将此判断外传。” “我不想因为我,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徐鲁子传人虽然对那柄神兵无比好奇,但听到郭嵩阳这么说,便也熄了打听之念。 他毕竟还是郭家的门客。 “行,我不与旁人说就是了。”他答应下来,“至于这剑,你等七七四十九日后再来取吧。” 郭嵩阳颔首表示知晓,而后退出冶铁庐,去了天羽那里。 他本来没想把徐鲁子传人的判断告诉她,只想默默烂在心里,可得知了如此惊人的一个消息,再看到她腰间的刀,他也很难像之前那样不以为意。 而天羽恰恰十分敏锐。 他不过盯着那把刀多看了一小会儿,她便立刻察觉,问他怎么了。 郭嵩阳:“……” 他想了想,终是将事情和盘托出。 天羽听完,错愕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道:“他眼力不错。” “我这把刀,的确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郭嵩阳苦笑:“但这消息若是传出去,于你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会传出去吗?”她反问,“你不是已经拜托他不外传了么?” 她问得理所当然,神情里,也只有对他的信任。 郭嵩阳心头一震,下意识想:她愿意信我,那我无论如何,都得对得起她的信任才是。 两人聊完此事,他又问她在此住得可还安稳。 “若是有什么需要,还请务必告知于我。” 天羽往院外的山景扫了一眼,说:“倒还真有一个需要。” “我正想逛一下嵩山,不知你可愿做我的向导?” 他大喜:“乐意之至。” 之后两人就沿着山道,一路穿过石林溪涧,登上了太室山峻极峰。 从峻极峰远眺,便能看见西面的少室山群峰。 “峰势最高最险的那座,叫连天峰。”郭嵩阳给她介绍,“也称摘星楼。” “闻名天下的少林寺,便在摘星楼北侧那座五乳峰下。” 习武之人目力非比寻常,在一片堆叠的翠色中辨认这些山峰,并不困难。 天羽跟着他的介绍,一座一座辨认过去,浑不知时间流逝。 等暮色四合,云海雾涌,月出其间,方意识已过去半日。 爬了山,看了美景,她心情十分不错。 夜里回到郭家,还多用了半碗饭。 郭嵩阳比她更高兴,说明日再带她逛少室山。 她很惊讶:“少室山也可以随便逛么?” “当然可以。”他猜到她心中所想,笑着解释,“少室山三十六峰,只五乳峰一座,独属少林,其余诸峰,并无禁忌。” 天羽一听是这样,当即来了兴致,与他约定明日再见。 到了第二日,两人下太室山,径直向西,不多时,便到了少阳峰下。 但这次没有直接登峰,而是从少阳峰下绕行,走了一条僻静的小径。 郭嵩阳道:“从此径入山,可抵五乳峰侧,能瞧见少林。” 天羽:“……” 其实她对少林没啥兴趣,纯粹想登山看风景。 但人家辛辛苦苦给她做导游,她也不想煞风景,就没提。 走了大概小半日,她远远瞧见一座小山坡,正想问他那里是不是就能看到少林,忽听身后林中,传来一声惊呼。 那惊呼声十分稚嫩,一听便是孩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决定先去看一看。 入了林,朝着声音来处疾驰,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穿粗布衣裳的男孩,正举着一根木棍,与身前的狼搏斗。 他看起来极其紧张,一张脸煞白,咬紧了唇,不见半点血色。 而他身前的那头狼,几乎有他三倍大,正张着一张血盆大口,朝他的肩膀咬去。 千钧一发,天羽想也不想,便抽刀出手,斩向那头恶狼! 刀光一闪,鲜血喷涌而出,恶狼断了喉。 但它砸在地上时,还是将那个小男孩压到了身下。 天羽和郭嵩阳忙过去,帮忙拨开狼身。 然后他们便发现,他的腿已受了伤。 好在伤不严重,郭嵩阳这个常年在外行走江湖的人,也有帮忙治疗的经验,三两下,就替这孩子清理了伤口,并上了上好的金疮药。 这个衣着朴素的男孩很有礼貌,认真地向他们道了谢,道完又请教恩人姓名,说日后会尽力报答。 天羽:“报答就不必了。” 郭嵩阳也表示这不是什么大事,跟着又提醒他:“这一带人烟稀少,常有野兽出没,你往后可莫要再来了。” “我知道。”他点头,“我爹娘也这么说。” “那你为何没听你爹娘的话?”天羽不由得问。 他扁了扁嘴,低落道:“我娘喜欢少室山的枣子,我想多采一些。” 他说着,便从自己怀中掏出了几颗被捂热的枣,递给天羽二人,说是作为他们救他的答谢。 郭嵩阳本不想要,但刚要拒绝,天羽就先他一步,伸手接过了这几颗枣。 “行。”她微笑道,“那我就收下你的答谢。” 话音落下,男孩果然松了一口气。 天羽见状,又问他家住何处。 “你伤了腿,自己回去恐有不便。”她掂着手里的枣,向他提议,“不如告诉我们,让我二人送你回去。” 男孩迟疑片刻,才回答这个问题。 但天羽其实听不懂他的回答,得靠郭嵩阳。 郭嵩阳稍想了想,就知道了怎么走了。 之后将他一把背起,朝他们之前经过的一条岔路过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经岔路转过一座山坡,一株高大的枣树映入眼帘。 枣树边立着三间土屋,屋前铺了一张竹席,似是在晒什么东西。 “正是这里!”男孩在郭嵩阳背上道,“多谢二位恩人送我回来。” 他这一声说完,土屋里,便走出来一个同穿灰衣的妇人。 妇人见了他们,愣了一瞬,继而快步上前,急道:“峰儿,你怎么了?这两位是……?” 19 做我手下 从儿子口中得知原委,妇人十分感激,差些就要给天羽和郭嵩阳跪下。 天羽将她拦下,道:“还是先将这孩子送回屋里休息吧。” 妇人一听,又着急忙慌地引郭嵩阳进屋。 少室山的山民在山间砌的土屋一般都不大,这一家也不例外。 一进去,天羽便觉地方逼仄,昏暗不堪。 好在收拾得很整洁。 郭嵩阳把人放到土炕上,又从怀中取出先前给他用的金疮药,交给那妇人,叮嘱道:“你给他每日敷上一回,便无碍了。” 妇人闻言,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谢完与那孩子一样,要问两位恩人的姓名。 她很坦然地表示,他们一家活得清贫,无甚可报答,但纵是如此,也想记住这份恩情。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互通姓名,倒显得天羽和郭嵩阳看不起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先后说了名字。 相比“白天羽”,“郭嵩阳”这个名字,在这少室山上,显然极具知名度,以至于他说完,这对母子都愣住了。 那小孩更是激动:“您是嵩阳铁剑?!” “原来是郭家公子。”妇人也又惊又喜,“去岁大寒,山间收成大减,郭家便开仓救灾,救过我们一家的命了。” “您实在是我们乔家的大恩人。” 她谢得再真心不过,说着说着,眼中便泛起泪花。 郭嵩阳见状,忙道:“大家同住嵩山,本该彼此襄助的。” 天羽站在一旁,本来只想默默围观,但没等那妇人和郭嵩阳说完,就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受伤的小孩,朝她腰间的刀看了好几眼。 那模样不像好奇,也不似向往。 倒更像是在认真琢磨思考什么。 她觉得有趣,便趁他再度打量过来时,直接看了回去,问:“你一直看我的刀,是在想什么?” 他倚在炕上,不卑不亢,道:“我在想您那一刀,是如何斩出的。” 天羽来了兴致,又问:“那你想出来了吗?” 他诚实地摇头:“没有。” 说完又补充:“太快了。” 很朴实的称赞。 天羽笑了,说:“其实秘诀也只一个‘快’字。” 他露出似懂非懂的神色,而他的母亲见他没有乖乖躺下,又语带催促地唤了一声峰儿。 先前没进屋时,天羽便听过了这名字,但当时她没放心上,现在再听到,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这一家人姓乔,他母亲又唤他峰儿…… 想着想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骤然浮上心头。 这小子不会就是《天龙八部》的男主角乔峰吧? 对这个故事里大部分角色的生平,她其实都不算十分了解,但当年为了试戏阿紫,她确实努力在跑龙套的间隙里,看完了阿紫在小说里的所有戏份。 因为试戏的片段是阿紫抱着其姊夫乔峰跳崖殉情,她又熬了个夜,额外把乔峰的经历过了一遍。 然后她就为此人悲惨命运所震撼,一整夜没能睡着,最后顶着一张熬夜过度的浮肿脸去试了戏。 可能因为她当时一定程度共情到了阿紫对乔峰的心疼,试戏当天,她放开演了一通,演得酣畅淋漓——虽然角色还是没争到,但这是后话——她也因此彻底记住了乔峰这个悲情人物。 乔峰,本名萧峰,辽国契丹人。 还在襁褓里时,父母便遭人陷害围攻,一死一失踪,而他被围攻他们一家的人交给一对姓乔的汉人夫妻抚养,一直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等他建立了确切的身份认知,拜师学艺,继承丐帮,成了纵横武林的大人物,又骤然被人告知,其实他不是汉人。 他心中道义无双,一生都在锄强扶弱的师父,竟是他的仇人。 命运仿佛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以至于他最后夹在汉人和契丹人中间,找不到归处,唯有一死。 天羽一边回忆,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即将躺下的小孩。 下一刻,她在对方疑惑的目光里,上前一步,伸手扣住其肩骨。 对方不明所以,但没挣扎。 倒是他的母亲见了,下意识紧张起来。 好在有郭嵩阳及时开口,说:“无妨,我这位朋友只是在看令郎的根骨。” 是的,天羽在看这小孩的根骨。 因为她记得,书里的乔峰,乃是一个旷世奇才,遇上任何对手,都能举重若轻,泰然赢之。 这样的人,必定根骨奇绝,资质超凡。 以她如今的眼界,动手一摸,便能感觉出来。 果然,才摸过一条手臂,她便悚然一惊。 “你这根骨,堪称万中无一,不习武,当真可惜。”她叹道。 话音落下,郭嵩阳也陡然睁大双目,上前探了起来。 “我瞧瞧。”他说。 他是男子,检查起根骨来,更无顾忌一些,不一会儿,就把人一身骨头仔仔细细摸了个遍。 摸到最后,他也不由自主地喃喃道:“骨节似玉,脉络奇畅,确是再好不过的习武之料。” 两人先后下了一样的判断,叫那妇人听得愣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倒是那个被检查了根骨的小孩,只惊讶片刻,便抬头道:“那我是否可以去太室山选剑侍?” “我听说若是能选上,每月便能有五贯钱。” 他口中的选剑侍,正是郭家最近在忙的一件事。 嵩阳郭家以剑传家,每逢本家子嗣诞生,都会给那个新降生的孩童选一批剑侍。 郭嵩阳带着天羽回来前,他的婶娘恰好刚被诊出有孕。 此前十几年,郭家这一代,只有他一根独苗,现在忽然有了新苗,郭家上下,自然喜不自胜。 于是立刻为其开选剑侍。 选剑侍,归根结底是为了给郭家的子嗣找长期陪练,因此能不能选上,最重要的一条标准,便是习武根骨。 而他只是一介农户之子,只以为自己没有这东西,便不曾去试。 不想今日一场意外,竟叫他得知,原来他是可以习武的。 那不就意味着,他以后能每个月给家里挣五贯钱? 思及此处,他不由得盯紧了郭嵩阳。 郭嵩阳:“……” 郭嵩阳哭笑不得道:“以你的天资,去我郭家当剑侍,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可我若不去,便连习武的机会都没有,更无法贴补我爹娘。”他顿了顿,“他们为了抚养我,委实辛苦得很。” 此话一出,先前愣在炕前的妇人,瞬间红了眼,哽咽道:“峰儿!” 家住少室,天赋超群,又小小年纪便这般明理孝顺。 除了她知道的那个乔峰,还能是谁? 天羽这么想着,轻叹一声,开口道:“你想贴补父母,这很好。” “但除了当郭家剑侍,还有别的法子。” “什么?”他立刻追问。 天羽看着他,迟疑片刻,终究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当郭家剑侍,要与郭家签卖身契。”她说,“不如这样,你来做我的手下,我付你工钱,如何?” 他愣住了。 天羽则继续道:“只是我非嵩阳人士,你做了我的手下,往后就要随我一起行走江湖。” “那……那我还能回少室山看望我爹娘吗?”他问。 天羽微笑道:“当然能。” “行走江湖又非断亲,一如外出做工,牵挂时归家一探,本是理所应当。” 事实上,他若真去了郭家当剑侍,反而不会有什么回来探望父母的机会。 郭家子女学剑,不至学成,便不分寒暑年节,日日要练。 剑侍作为陪练,也要随主人一起,日日练剑,不可有一丝懈怠。 之前还在关东时,天羽就从郭嵩阳那里,听说过郭家的这条规矩。 她倒没有觉得郭家这么做太不近人情——毕竟他们也不会强迫别家孩童来做剑侍——但就像郭嵩阳说的那样,以乔峰的资质,去郭家干这个,实在太浪费了。 既浪费资质,又要离家十几年,堪称得不偿失。 乔峰得了她的承诺,本就十分心动。 又想起今日在山间,自己差些丧于恶狼之口时,正是她及时出手相救,更觉去当她手下,必不会错。 于是张口应道:“好,那我便做你的手下。” 他话音刚落,他的母亲便紧张道:“峰儿,你莫冲动!” “我没冲动,娘。”他笑着对他母亲解释,“平日里你和爹爹总紧着我吃喝,说让我投生乔家吃苦,是你们对不住我。” “可在我看来,分明是我对不住你们。” “如今我能叫郭公子的朋友看上,家中便可少一张嘴吃饭,你和爹也不必那般辛苦啦。” 一番话说下来,叫其母听得又哭又笑,道:“你不懂,这种事,从来都是父母的不是,如何能怪到你头上?” 乔峰却道:“爹娘不愿怪我,我亦不愿怪爹娘。” “常言道家贫者早立,难得有此良机,孩儿实在不愿错过,还望娘能成全。” 妇人看看他,又看看天羽,犹豫许久,终究点头。 天羽见状,总算长舒一口气。 又自怀中取出一片自七大世家那得来的金叶,递给那妇人,道:“他为了贴补你们,才答应做我手下,那他的工钱,我就直接交给你了。” 妇人大惊:“这太贵重了……” 天羽却笑起来,斜睨炕上的乔峰一眼,道:“孝心值千金,此一片金叶,谈何贵重?” 何况这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大英雄。 20 向她告白 虽然顺利把幼年乔峰收到了自己手下,但事出突然,他的腿也还伤着,天羽便没有要求他立刻跟自己走,而是让他先安心在家养伤,待伤好了,再去太室山寻她。 “我暂时住在郭家。”她说,“你在少室山长大,应当知道郭家怎么走。” 乔峰高高兴兴地应了。 “我知道。”他说,“您放心吧。” 也不知他是皮糙肉厚,还是天赋异禀,七日后,他就背着一个小包袱,独自一人,爬上了郭家所在的太室山峻极峰。 郭家位于峻极峰峰腰,离山脚少说也有二十多丈,沿山路盘旋而上,便是一个成年人,也要走个小半日。 他却轻轻松松,在天羽完成晨练时,抵达了郭家。 郭家仆从来报,说外头有人寻她时,她差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去到外面,看见精神奕奕的乔峰,她更是陷入沉默。 乔峰见她出来,十分高兴,当即上前给她行了礼。 天羽摆了摆手,让他不必这么客气,问:“你的腿好了?” 他点头称是,又说:“多亏了郭公子赠药。” 天羽心想郭嵩阳那药确实不错,但若换个人,怕也恢复不了这么快。 只能说天选之子就是天选之子,不服不行。 “那走罢。”她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引着他进了郭家。 郭嵩阳给她安排的住处很宽敞,只她一人起居时,甚至有些冷清。 乔峰住进来后好了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年纪虽小,话却不多,行事也颇稳重。 很有些“未来大佬”的风范。 正好天羽也在这七日里,将整个嵩山都逛了一遍,干脆不再出门游玩,转而帮他打起了武学基础。 他不仅天赋卓绝,极宜习武,还很能吃苦。 天羽一开始还会跟他解释,让他做这个是为了锻炼他身体的哪个部位,后来连解释都免了。 因为不论她叫他做什么,他都能咬着牙做到最好。 而且他的体力和耐力也远超同龄人。 饶是天羽本来就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在指点他打基础的过程里,被他惊了又惊。 惊讶的同时,她也犯了难。 他这个年纪,除了要打外功基础,内功方面的修习,也该开始了。 她手里有两套内功,一套是东家当年教她刀法时,顺手交给她的,另一套,就是从无崖子那里得来的北冥神功。 东家那套内功说实话不差,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子,配上他教她的刀法,也算相得益彰。 但显然不及北冥神功那般逆天。 她有心教乔峰北冥神功,但想到自己只是跟无崖子做了个交易,并没有真拜入逍遥派,又觉得私下里将这门逆天的神功教给别人,有些不合适。 可若是不教他北冥神功,教另一套内功,她又难免为他可惜。 如此纠结了几日后,她干脆决定暂时先不教了。 等她把人带回关东,让无崖子亲自瞧一瞧这天选之子的根骨,她就不信那一心想着找丁春秋报仇的老头能不动心。 正巧此时已近中秋,神刀大会也结束了三个多月。 她觉得是时候跟郭嵩阳辞行了,便在中秋这日,给乔峰放了个假,让他回少室山跟父母团聚。 乔峰很感动:“多谢姑娘体谅,我明日便回来。” “不,你在家多待两日吧。”她摇头,“两日后,我就要离开嵩阳了,到时你与我一起。” 乔峰闻言有些惊讶,却也没多问。 他确实有一股超乎年龄的成熟。 “好,那我便两日后再来与太室山与姑娘会合。”他说。 …… 中秋夜郭家设宴,她作为郭嵩阳的客人,也受邀前往。 宴上其乐融融,她不忍拂郭家一众长辈的意,难得饮了两杯。 散宴后,郭嵩阳邀她去峻极峰顶赏月,说这个时辰明月西斜,自峻极峰举目而望,恰好能看到它悬于少室山明月峰上,是极难得的景象。 她想着正好要与他说回关东的事,便应了下来。 两人并肩而行,沿山间曲径缓步向上登去。 天羽饮了几杯酒,虽不至醉,却也较平时放松不少。 月色如银,照在她素日里清淡的眉目间,竟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郭嵩阳走在她身侧,时不时偏头瞧她一眼,见她步履自若,神情清明,心知她定是没醉,但行到陡峭处,还是下意识伸手拦护。 “小心。”他说。 “郭兄还真是体贴。”天羽打趣他,“都带我上山这么多回了,依然不忘提醒。” 不算过分的玩笑话。 他却听得酒意上涌,面颊都烫了起来。 “夜路难行。”他听到自己略显飘忽的声音,强装镇定,“小心一些,总错不了。” 这话不假。 天羽于是称是。 对话间,两人已登上峻极峰顶。 抬眼一眺,天上的玉轮,正如他所言一般,悬在西边的明月峰上。 明月灼灼,群山沉沉。 秀丽的山尖抵着月缘,乍一看,倒像是有谁在那座秀美的山峰上镶了一颗巨大的明珠。 天羽暗叹果真美极。 待驻足欣赏够了,才侧首准备开口。 只是想好的告辞之语还没说出口,便听他忽然道:“其实……我是有话想与你说,才特地邀你上山的。” 天羽:“?” “巧了。”她笑起来,“我也正好有话要与你说。” 他原本没在看她,一直在看空中的月亮。 可听到她这么说,又瞬间转过脸来。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罢。” 竟是异口同声。 天羽顿时失笑,也不跟他继续谦让,直接道:“那就我先说吧。” 他点点头,很轻地应了一声。 “我是想向你辞行。”她开门见山,“此番入关,蒙你精心招待,我玩得可谓十分畅快,但离家日久,终究不合适。” “我已经决定,两日后,便启程回关东去。” 郭嵩阳闻言,几乎愣在原地。 好一会儿后,才攥着手心,缓过神来,微颤着声音道:“你要走了?” “是啊。”她颔首,“总不能一辈子在你家做客,白吃白喝。” 后半句是她经常会说的那种,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可他听在耳里,却是不由自主地当了真。 “我不介意你住一辈子。”他看着她,再认真不过地说道。 天羽:“……” 等等,这发言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她心头一跳,试图忽略过去,便假装没会到意,笑着道:“行啊,那我日后若是再来嵩阳,可决计不去住客栈了。”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继续问道:“对了,你方才说,你也有话要与我说?” 郭嵩阳望着她,试图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可看了许久,都没有发现哪怕一丝的不自然。 顿觉心头微涩。 “是。”他压住失落,轻声说道,“我原想请你为我新悟的招式掌眼。” 天羽松了一口气,当即表示没问题,他若不介意,此刻就可以找她试剑。 郭嵩阳垂下眼,声音渺渺,如在云间。 他说:“那招式如今只有一个雏形,尚未完善。” 天羽一怔。 他继续道:“我之前想的是,等我彻底敲定了那一招,再请你一试。” “但你既已决定两日后启程回关东,那试剑一事,便算了罢。” 他说到最后,还朝她笑了笑。 仿佛很潇洒。 但天羽一眼看出来,他没说实话。 再仔细一想,其实先前他说想请她掌眼时,神态便不大正常了,恐怕他原本想说的话,根本不是这句。 思及此处,先前被她强行忽略过去的念头,又骤然浮上心头。 她呼吸一顿,心道此人该不会本来是想跟她告白吧? 21 知交好友 不怪天羽这么想,实在是郭嵩阳此刻的反应,太叫她眼熟。 再联想他之前那句不介意她一辈子住在郭家,她要再反应不过来,那真是白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了。 但察觉归察觉,他既没挑破,她当然也无心代劳。 “那我便祝郭兄早日敲定此招,剑术更进一步。”她说。 郭嵩阳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谢。” 不知不觉夜已深,原先恰好悬在明月峰顶的月亮,也逐渐偏移,即将落入群山怀抱。 两人便沿原路下了山。 下山路上,郭嵩阳十分沉默。 天羽本来以为他会直接沉默到最后,岂料快回到她住处时,他又开了口。 他问她,等他敲定招式,拿到新剑,能不能去白家堡拜访她? 天羽:“……” “倘若我在,那当然能。”她只能这么答,“但我极有可能不在。” 郭嵩阳一时无言。 或许是他看起来实在失落,天羽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给了他一点“希望”。 “你若想找我试剑,可以公开下帖。”她说,“我听到消息,便可去赴约。” 郭嵩阳一愣,随即问道:“我给你下帖,你就会来么?” 天羽毫不犹豫点头:“当然。” 不然她为什么要给他提供这个办法? 郭嵩阳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道:“好,那就说定了。” 这一刻,他几乎把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全藏在了目光里。 真挚而缱绻。 而天羽没有回避。 她笑了笑,说:“我等郭兄的帖子。” …… 两日后,与父母团聚了三日的乔峰准时出现在太室山下,与天羽会合。 天羽伸手一捞,把他带到马上,与自己同骑。 他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僵着身体,不敢动弹。 她也不说什么安抚的话,直接揽住他,一拉缰绳,带着人跑了十来里。 他果然如她所料,迅速喜欢上了这种骑在马上驰骋的感觉。 等他们出了豫州,进入冀州地界时,他已经半点不惧,甚至能帮忙控马了。 天羽对此十分无语,只能告诉自己,这毕竟是乔峰。 考虑到北地的秋日总是十分短暂,入冀州后,她特地在石城停留了半日,准备为他添几件冬衣。 这一停,倒叫她听到了一个差些错过的消息。 李寻欢要成亲了。 李家是冀州的名门望族,“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名声传得极广。 如今他即将成亲,这一带的百姓和江湖人,自然津津乐道。 天羽都不用特地找人打听,就知道了他的婚期。 正在两日后。 她算了算,按她如今的速度,两日后,应当正好可以赶到保定,便决定顺道去喝一杯喜酒,送个祝福。 保定在石城以北,而她要回关东,本就是要继续北上的,走这一趟,可谓两不耽误。 于是带着乔峰直奔保定李园。 此时的保定十分热闹。 李寻欢交游广阔,又素来大方,此次成亲,更是大手一挥,欲请全城之人喝酒。 收到他请帖的去李园喝,没收到的,便在城中的酒楼里喝。 不论喝掉多少,一概记在他账上。 因此,这两日不知有多少想蹭一口酒的江湖人赶往保定。 天羽和乔峰抵达保定城外时,差些因为排队的人太多而入不了城。 最后两人卡着城门关闭的时辰进了城。 落日西沉,钟鼓齐鸣,放在平时,应是各处百姓归家休憩之时。 但此时此刻,城中大街小巷,却是因李寻欢的婚礼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她携着乔峰,穿过挂满红绸的街道,一路往李园过去。 刚至门口,便有人快步迎来,要为她牵马,并问她要请帖。 “我没请帖。”天羽诚实道,“但我与你家少爷是旧识——”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牵过她马的仆从,便笑着打断了她,说:“您有所不知,今日城中来客,几乎都是我家少爷的旧识。” “若无请帖,那移步城中酒肆,也可开怀畅饮。” 天羽:“……” 她又不是为了贪那几杯酒。 她想了想,直接从怀中掏出三片金叶,道:“或许你不信,但我确实不是来蹭酒的。” “今日李兄大喜,我不会强闯,但我来这一趟,总还是希望见他一面,你若愿意替我通传一声,这三片金叶,便是你的了。” 仆从一愣,心想此人穿得如此简朴,却能信手送出如此贵重之物,莫非来头不小? 若当真如此,他在此阻拦,岂不是坏了事? 正当他咬着牙,想要应下天羽的话时,李园大门外,又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没骑马,而是坐了马车。 一下车,他便奉上了自己的请帖,请负责迎客的仆从检查。 但仆从确认无误,请他入园时,他却没有立刻进去,转而看向天羽。 “这位兄弟若没有请帖,还是勿要挡在此处了。”他看出了天羽的困境,目光掠过她手中的金叶,笑着开口道,“李贤弟新婚大喜,一掷千金,请宴全城,规矩都是一早说清了的,哪里是你花些钱就能破的?” 此话一出,先前有些心动,想为她通传的仆从,也变了神色。 天羽真是差点被他气笑,当即冷声道:“你的意思是,我是想贿赂李家的仆从,混进李园?” 那人挑了挑眉,没答,但从表情到动作,都是一个意思—— 难道不是吗? 他表现得太明显,以至于乔峰见状,都忍不住皱起眉头,直言道:“我家姑娘是李探花的知交好友,她只想让人给李探花通传一声罢了。” “姑娘?”青年意外了一瞬,双目微睁,倒是终于认真打量起了天羽。 这一打量,顿时叫他愣在原地。 先前他经过天羽身侧,看她风尘仆仆,一身劲装打扮,手里拿着金叶,只当她是个想要花钱与李寻欢攀关系的无名小卒,便不曾正眼瞧她。 此刻仔细一瞧,方觉她眉目精致,生得十足出众。 如此气度非凡、风采别致的美人,倒还真有可能是李寻欢的朋友。 他这么想着,终于露出了些真心的笑意,道:“原来是我误会了。” “那不如这样,”他提议道,“我带姑娘入园去见李贤弟如何,如此一来,也省得姑娘在此等候了。” 天羽再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不必。” 她可不想沾这种装模作样还演技差劲的人的光。 她说得极不客气:“你见我没请帖,便冷嘲热讽,擅自揣测,知我与李寻欢有交情,又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与你这种捧高踩低之人为伍?” 一番话说得那青年面色变幻,连带着那迎客仆从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唯有乔峰十分振奋,当即附和道:“姑娘说得是!” 天羽摸了摸他脑袋,又重新看向那仆从,道:“还请为我通传一声,他若问起,你就告诉他,关东故人在此等候。” 仆从看看她,又看看边上那个气得面色发青的青年,咬了咬牙,应道:“好,那还请姑娘稍候片刻,我这便去寻少爷。” 说完,又转向那青年,道:“龙公子不如随我一道入园?” 那姓龙的青年轻哼一声,竟是没应。 他被天羽当面嘲讽,气性上来,便忍不住钻了牛角尖,只觉此刻进去,就输给了她。 “既然这位姑娘是李贤弟的好友,那我如何能让她独自留在此处等候?”他道,“我还是与她一起留在此处,等李贤弟出来吧。” 仆从无言以对,只能先去找李寻欢通传。 他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去到今晚宴客的水榭。 见了李寻欢,他本想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一遍,包括天羽与龙啸云发生的口角。 可李寻欢听到关东故人,便立刻打断他道:“可是一位生得极俊俏的黑衣少年郎?” “是黑衣不假,但……她是个姑娘。”仆从说,“我原也没看出来,是她身边的小童称她姑娘。” “不过她确实俊俏非凡。” 李寻欢大喜:“那就是了!” 说罢直接甩下仆从,奔出李园。 他一身喜服,跨出大门,看见立在门外的天羽,难掩激动。 也因他过于激动,在这一刻,他根本没注意瞧站在天羽身旁不远处的人。 “你竟来了!”他对天羽道。 “听说你成亲,恰好我回关东路过此地,便来了。”天羽见到他,还是挺高兴。 李寻欢恍然:“原来你之前不在关东?难怪……” 天羽立刻反应过来:“你送请帖去关东了?” “当然。”他笑,“若没有你,我根本无法回到保定。” “如今我要成亲,又怎能不给你送请帖?” 天羽也笑了,一边笑,一边扭头朝身侧那道几乎僵住的身影看去,道:“咦,这位龙公子似乎很失望啊?” 龙啸云其实料到了李寻欢会出来,也料到了这两人相识。 但他气血上涌时想的是,李寻欢交游甚广,不一定真就与她有多深的交情,待出来见到他,多半还是以招待他为主。 结果人看都没看他一眼! “龙公子?”听到天羽的话,李寻欢才终于偏头,朝龙啸云看去,“龙兄,你怎么也在此?” 龙啸云攥紧掌心,深吸一口气,堆笑道:“我听这位姑娘说,她是贤弟你的朋友,想着不能让她独自在此等候,便暂且没有入园。” 天羽哦了一声,饶有兴致道:“真的吗?” “我怎么觉得,你是想着万一李兄与我不熟,你就能在我面前找回场子了?” 龙啸云:“……” 他想要否认,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乔峰抢了先。 乔峰恍然道:“原来如此。” “我就说嘛,你之前分明还在嘲笑我家姑娘没请帖,怎会忽然如此好心?” 22 居心不良 天羽是真不喜欢这个姓龙的。 上辈子混娱乐圈,她实在见过了太多这种满脸钻营、喜欢看人下菜碟的货色,那个时候为了工作,她只能尽量忍着。 这辈子投生在一个能用武力说话的世界,她当然不可能再给这种人好脸色。 但考虑到他是李寻欢的客人,刺了他几句后,她也见好就收了。 她不想在朋友大喜的日子为这点事抓着不放,搞得朋友尴尬。 令她高兴的是,李寻欢并没有试图给他们俩说和。 他只吩咐了仆从带龙啸云去水榭那边入席。 至于天羽,则是由他亲自招待作陪。 甚至他都没带她去今夜宴客的地方,而是直接将她送到了自己的新婚妻子那边。 当初他在关东养伤时,天羽便听他起过这位林姑娘,如今有机会见上一见,她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去见人家之前,多少还是有些在意:“今夜是你们大喜的日子,我过去见她,是否不合礼数?” 李寻欢就笑着表示不会,江湖儿女,不计较这个,又说:“诗音她一直很想见你一面。” “她若知道你来了,我却没有第一时间带你去见她,恐怕还会生我的气。” 他说到这份上,天羽也就不再纠结,随着他一起,去往林诗音——不,应该说是他二人的起居之所。 李园分前后两园,两园之间,以一条引入园中的溪流作隔。 穿过重重回廊,行至溪边,沿桥而上,便是一片挂满了红绸的梅林。 李寻欢和林诗音的住处,就在这梅林间,名为冷香小筑。 此时的冷香小筑已为夜色笼罩,但门口处红灯高悬,倒将整座梅林映亮了大半。 天羽带着乔峰,刚随李寻欢一起踏入其中,便听林中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 那声音道:“是表哥么?” 下一刻,便有一道窈窕身影自梅树后走出。 她看到一身黑衣的天羽,十分惊讶,但那惊讶只持续了片刻,她便眨着眼,惊喜道:“这位莫非就是天羽姑娘?” 李寻欢偏头看了天羽一眼,笑道:“是,她正是你心心念念,要亲自道谢的天羽姑娘。” “我原本还在想,该怎么与你介绍,结果你倒直接认出她来了。” 林诗音闻言一笑,道:“表哥不是说过么?天羽姑娘生得俊美非凡,又喜着劲装,芝兰玉树,是这世间一等风流人物,若有机会得见,我必能一眼认出。” 说完又上前几步,向天羽福身道:“诗音见过天羽姑娘。” 她生得很美,声音也极动听,抬眼望向天羽时,神情更是无比温柔。 饶是天羽自认见惯了各式美人,被她这么柔柔地望着,也不禁有些愣神,心想难怪当初在关东时,只要提及这位林姑娘,李寻欢便难掩归心,酒醉时喃喃,酒醒时又傻笑。 换了是她,有这么一位清丽出尘的未婚妻,估计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林姑娘不必客气。”她笑了笑,对林诗音道,“你称我天羽便是。” 林诗音一愣,旋即弯起唇角道:“好,那我便唤你天羽了。” 两人说话间,一直安安静静跟在天羽身旁的乔峰,肚子忽然叫了一声。 天羽:“……” 差点忘了发育期的小孩饿不得。 不等她开口要求,同样听到这一声的李寻欢就先一步表示,不如移步冷香小筑,一起用一些酒菜。 天羽没拒绝。 不过才进去坐下没多久,便有仆从从前园寻过来,说水榭那边的客人都在找少爷。 “再见不到您,怕是会闹起来。”仆从说。 李寻欢只好起身去前园瞧一瞧。 结果他这新郎官一去,迟迟没有再回来。 林诗音没太在意,还对天羽道:“表哥必是被他那些朋友捉住喝酒了。” “咱们不等他,吃自己的。” 天羽大概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深觉短时间内,他应是脱不了身了,便也没同林诗音客气,直接动了筷。 吃饭间,两人聊起李寻欢当初被人追杀的事。 林诗音心有戚戚,说当时江湖上甚至有李寻欢已死的传言,她每日在家以泪洗面,抄了不知多少经书去佛前供奉,只盼他能逢凶化吉。 “后来表哥他平安归来,我才知道,他能活下来,都是天羽你的功劳。”她说着,几乎又要落泪,一双哀愁的眼,直惹人怜,“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谢你。” 天羽看她说到最后,手都在抖,想了想,还是伸手握了上去,道:“都过去了,如今他好好的,你二人也顺利完了婚。”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不就够了吗?” 林诗音便反扣住她的手,很轻地嗯了一声。 这话题太容易引人伤怀,于是之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 林诗音自小生活在李园,虽不似寻常闺阁女子一般,只呆在家中不出门,但也从未去过保定以外的地方。 天羽听出她对关东的好奇,便随意挑了些出名的关东风物——比如长白山——与她讲了讲。 她听得十分神往,说:“从前只在书中读过,知道天池盛景不似凡尘,可具体美到什么地步,我总无法想象,今日听了你的形容,我终于知晓了。” 天羽便道:“将来若有机会,你不妨亲眼去瞧一瞧。” 林诗音露出心动的神色,轻声道了句好。 …… 大约亥时的时候,前园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李寻欢被一群朋友灌酒,喝多了,为免酒气太重,熏着林诗音,便决定先去听竹轩醒酒洗漱,待酒气散了再过来。 林诗音点点头,表示知晓。 待报信的人走了,才又转向天羽。 “时辰不早了,不如我先送你和这位小兄弟去隔壁院休息?”她说,“那是我与表哥成亲前的旧居,很近。” 天羽估计她是想送了自己和乔峰去休息后,再去那个什么听竹轩看一下李寻欢,当即点头应下,随她去了隔壁那间院子。 乔峰年纪小,洗漱完倒头就睡。 而她因为在冷香小筑里喝多了茶,一时半会儿并无睡意,便借着月光,在院子里练起了刀。 岂料练到一半,她忽然听到从冷香小筑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林诗音。 天羽:“?” 什么情况? 下一刻,又是一道颇耳熟的声音响起。 “我……我只想见你一面,诗音。” 竟是李园外那个姓龙的! 她还在震惊,便听林诗音冷声道:“龙公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请自重。” “我只是想见你……”那姓龙的着急道,“我……你难道不知我的心意?” “我记得我拒绝过你了。”林诗音平静道,“当初表哥失踪,你愿意帮我打听表哥的消息,我很感激,但我对你,确实只有感激。” “如今我更是与表哥成了婚,你但凡还是君子,便不该再来寻我说这等话。” “我不是!”他忽然提高了声音,“我为何非得要当君子?你知不知道,见不到你的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甚至夜不能寐——” 天羽听到这里,再听不下去。 因为她清楚地察觉,在他喊出“夜不能寐”的那一刻,林诗音头上的钗环,发出了珠玉相撞的叮当脆响。 而以林诗音的教养和性情,若非急中闪避,是断不会让身上的首饰发出这等声响的。 所以很显然,必是那姓龙的激动之下做了什么,吓到了她。 天羽毫不犹豫,掠出院门,果然见到那姓龙的正试图去抓林诗音的肩膀。 她呸了一声,一阵风似的,挡到林诗音身前,抬手就是一刀! 23 净身圣手 顿时,张晓枫仔细一看,发现此刻在屏幕上背上长着两对黑色翅膀的鸟人被放大之后,瞬间脱口而出道。 也难怪盘宇鸿会这么认为,因为凤奕翔的话的确是太有歧义了,而且他也真不相信这些普通的针叶树会长出这样的果子出来。 张晓枫说完,将身下的大半包装逼牌香烟全部递到了铁魔的面前,并且还顺便从储物戒指里找了一个自己在地球上时珍藏的打火机一并扔给了铁魔,并且告知了其使用打火机的方法。 这是杀手楼的规矩,接了任务就必须完成,失败了,那就派人继续,直至任务完成为止。 草丛里埋伏,而且埋伏很多,黑死军团调到这里的人足足有四千之众。 婉红尘回头,对着卿鸿笑了笑,脸上仰着自豪的神情,显然,婉红尘对于自己身为于婉氏一族的人,是何等的骄傲。 他微微一愣,慌忙蹲下身开始解鞋带,问题是繁复的军靴那是瞬间就能甩脱的? 秦翎开始从储物戒指之中取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只要是能够用于布置阵法的东西,他全部都取了出来,而后,他就毫不迟疑地开始动手了。 西门飘雪水红色的长衫飘了飘,看着下的面打斗,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插手了。 现在的墨北霄,是一个身体健康,能独立完成很多事情的墨北霄。 但是与此同时,他还是一个生意人,不但是生意人,还是一个极度想证明自己的生意人。 身为白洛的亲生姐姐,看到白洛这幅惊慌失措的样子,白沐儿的心里多少就有了底。 到了杜府,众人发现杜府很安静,根本没有丝毫的慌乱,众人这才稍稍放心。 把头老虎,每一头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向着我们慢慢靠近,张嘴的时候,那股血腥味,直接就扑面而来,甚至,因为这把头老虎的出现,整个丛林里,之前还在鸣叫的鸟禽都安静了下来。 一来,那玩意就在扬州城里,距离李林和贞贞所在的江边废弃道观没有多远,二来,按照剧情,它迟早会落到扬州双龙的手里,以他们和贞贞之间的关系,想要弄到手,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亲眼看着弟弟被撞死;人微言轻,无法向纨绔寻仇;家中独子夭折,老爹一下子失去了精气神,导致家道中落,他自己还染上了赌博的坏毛病;老爹怨恨卫贞贞没能看好弟弟,对她心生嫌隙,极为无情的将她卖给了别人。 夏奇最后还是放走了塔尔加斯城的贵族,三叶帝国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收拾起金银珠宝,驾起豪华的马车扬长而去,一直踏入了银月帝国的国境。 此傀儡,他隐忍了几百年,都不将之放出来,最为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应对那田氏的几个老祖。 还是那句话,好莱坞拍摄的商业电影中,没有在剧情中特意提到的部分,一般来说,都会参照现实进行设定。 强子的妹妹,也就是他熊蛋的妹妹,听了强子的话,熊蛋心里也是无比气愤。 “娘,谁跟她是一家人,你是不是糊涂了,你知不知道她之前帮着外人欺负我跟表姐,我要她道歉。”甄离完全看不出她娘已经有些不悦,还在那里撒娇耍赖。 “冰儿,手累了!”秦安旭嘟着嘴跟欧阳冰撒娇,众人习以为常,这家伙就是个祸水。 郑燕就是一个老赖,瘫倒在地不肯走,她这样,下人们自然也不敢真的将她拖走。 “不过我有个条件,要求你加入青云宗。”这也是木柒没有立马杀死洛资诚的另一个原因。 “寒江,若是他没机会立大皇子呢?”刘岸黎起身,并未看向她,而是走进了浴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咱们先不说酒席宴上,燕山三侠和铁掌无敌召集师徒两个对峙。咱们说一说燕山三侠为什么会到,牛圈村李家。这话要从头说起。 “肉丸子。”洛天依很想反驳木柒,不过想到孩子都应该由父亲来起名。 他举目四望,周围也无轮胎的压痕。这汽车是被人力抬进楼梯间的吗?这汽车是从楼梯上被人力抬上去的吗? 江老太太这会儿是不愿意进来的,之前没生还好,这会子屋子里晦气,她不愿意触霉头,就在外头等着,顺便听听屋子里的动静。 乔嫣用被子蒙住头不理他,她相信这人说得出做得到,最好的对付方法就是直接无视。 李颙洵摇了摇头,尸体被烧焦,身份确定起来有难度,还需要些时间。 从来不差钱的精灵联邦对人类抵抗者的技术研发能力和创新思路十分推崇,不是每个武装组织都能用手头相对有限的资源搞出差异化竞争优势,这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天赋,甚至可以说是天纵奇才了。 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他再度拨打乔嫣的手机号码,结果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连圣上都起身向外迎去,圣上一向以孝为先,太后又与他感情颇深。 少年可是圣胎境,郑道机的死,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就是一只惊弓之鸟而已。 “有几条建议供你借鉴。”乔嫣说,不要用可怜的眼光看待孩子,不要觉得孩子可怜,甚至过分补偿。而是以正常的心态对待孩子,该严格要求的绝不能随便。 猥琐点的人想的是,难道方楠和自家公主搞的是捧子结婚?但好像没看到公主挺着大肚子吧?还是这孩子本来就是方楠的私生子? 他确定自己上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任何人下楼,所以应当没有谁溜走才对。 “不接受挑战就要答应凌昭誉一方提出的条件,得当场向大家解释,你当初卖给丘家那瓶梦幻液的来历,承认你的炼丹术其实也就一般般。”金翰林对易辰问道。 只不过现在新世界游戏已经不需要再为此专门出一款软件,或者升级游戏助手,一个电话能搞定的,林迪也不想多浪费时间。 24 逍遥传人 一路上,宁次在前引路,鸣人在后跟随,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佐助和鼬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 顿时,那虚空之中的一切魔气就好像是停滞了,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部僵直在远处。 他抬手凝视,一缕缕毫光从掌心内部散发而出,带着奇异的跳动,宛如另一颗心脏。 在锦衣卫的安排下,他如今已经调到开封城里工作,每天忙碌于为英杰大赛提供物质,没错,他现在是后勤人员。 惊喝、怒叫、怪响,惨杂着扭曲的光影混乱成一片,笑脸黑尊爵大汗淋漓,他喘着粗气跄踉出几步,望着眼前几名分身闪掠的强敌发出一阵狂笑。 莱特突然醒悟过来,自己站在熔炉城岂不是会把这里整个都变成靶子?虽然刚才疤痕黑龙很骑士很守约,但从它们的对话也能听出来,这个约定本身摇摇欲坠,其他黑龙更未必遵守。 虽然这个理由的假设几乎不太可能成立,但是,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卡修三人在最终决赛上的出场方式与以往有着明显的不同,在以往他们都是逐个登场,但这一次,议会却安排他们一同出现在了观众眼前,这显然是特意安排的。 在忍不住心中疑惑不解的同时,所有人心中又都不禁有一种莫名的古怪,那袁天罡如何会相助那东来佛祖? 他根本不知道,就因为他几句话,整个猫厂都迎来了一次人员方面的变革。 两位兄长名次平平,好歹是顺利考上了举人,但隔年却在成为贡士的道路上败落。 以前在侯府,都是跟在姐妹身后,举家叩拜,如今到了齐宿身边,凡事他说了算。 说罢,他飞身上前,吞吐着毒息,一道犀利的掌劲卷起层层气浪,席卷向伊桓萧锋二人。 有时候朋友找过来,他明明看不上剧本,也还是会友情出演,至少客串一下总没有问题。 蔡琰俏脸通红,低着头,依偎在刘战的怀里,一阵馨香直扑刘战鼻端。 此时程处瑞不由的想到李承乾历史上的一生,说起来程处瑞也很同情李承乾,一个好好的孩子被养成疯子,原因?看看李世民他不敢说。 杨海棠神色有些低落,这邱家虽然也是他的亲族,但是每次来此他总是不自在,盖因他们都讨厌他父亲,讨厌他姓杨。许多年前,他还是孩童时,舅父就曾让他改姓归族,但是杨海棠断然拒绝了,此后这才惹得舅父生厌。 “穆睿,你去还个雷明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沈月讲课十分钟,见穆睿这时才回来,有些恼怒。 他的盈鱼真是长进了,他说了那样的话,她半句不多问,也没提意见? 卫辰眼神不变,直接是在方禄骇然的目光中,一步跟上,再度双指探出,杀机浓重。 对于蜀中其他势力而言,剑门蜀道何尝不是他们的一线生机所在。 捅了娄子的神威庭当然要惩戒,出于掩人耳目的考虑,教会最后用了“衣冠不整”这个理由。于是挂名的庭首记大过一次,几名庭副统统被降级,其他教士惨多了,从挨板子到苦役十年不等。 待全正讲解完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有顾客陆陆续续的进场。 方禄似是很享受这种吹捧的感觉,当即脸庞也是浮现一抹变态般的笑容。 不过刚准备下令的时候屠夫却停了下来错愕地问道:“我勒个去垃圾学生刚才是不是系统提示又响了一遍? 看着外面那道冲天而起的光芒,洛志容脸色阴沉的转身,朝着洛天齐吩咐道。 “不管他们,你们拿到想要的阵容就好,再加上我的节奏,我相信对面不是我们的对手。”伊浩说道。 沙必良摇了摇头,在见识了幽冥村的玄奇之后,沙必良觉得这世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有一定根据的,人们不肯相信,只不过是因为这些事情太过离奇,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并不是因为这些事情不存在。 上午十一点,沙必良一行人在乐思彤的带领下来到了远宁市博物馆。 如今陈阳一上任,赏罚分明。他们内心对于陈阳就自然更加信服不已。 “天道,我从来没说要战胜你,何况现在我也没打算与你正面冲突。”洛尘冷冷一笑。 燕云辰早就将一切考虑在内,这个时候完全是根本没打算催动洪荒神眸和龙技,就只是靠着自己庞大的体形来冲击。 另一类就像坐在他旁边这位男修,修为已经到了大乙仙之上,属于不用担心人算计那一类。 傅冉是真的不想去,可是面对众人的盛情邀约,她压根没办法推辞,只能跟着去了。 “大哥,我看你是太过高看落云寨了。依我看就是这帮人无能,查不到东西,再加上落云寨运气好,遇上了这场大雨帮他们隐藏了痕迹。 但是,如果有人通过这一座引仙城的传送宫殿去往仙缘宗,那么他就可以升职了。 但是当你想找到一个破绽下手的时候,又好像发现他全身一点破绽都没有。 原本保护这叶怀远的那股仙力,在此时仿佛是被戳破的泡沫一般,瞬间炸开,而那叶怀远的身体,却也漂浮起来,来到了空中。 坚定的信心和决心在体内炸开,洛尘突然化身千万,并打出灵力之道,剑道,圣贤之道和武道雏形,朝着混沌身影,大巫之门,命运道人和斩仙真神扑了过去。 最后胜出的三位教练将组成奥运电竞项目的核心教练,带领教练团参战奥运。 而冷血等人的攻击,也被安世耿放出的防护罩给抵挡住了,同时在安世耿放出这火焰形成的防护罩之后,冷血追命等人也立刻运功抵挡着火焰的侵蚀。 25 白山神女 刘海说完这一句,身形化为一道魅影,已经朝着石龙军疾飞而去。 原本,依据十八诸天阵的庇护,一时之间,魔神的势力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而黑色的焚世灵火和暗红色;的润世净水,也是极其配合地没有强行要与阴阳子母风拼个高低;它们任由吴昊把灵珑彩凤剑拔出取走,却是没有再出现任何异动。 “无量尺?”灵儿惊喜道,这东西又是功德法宝,当年神农用过后来还于天地,没想到通天教主竟然把它给自己。 在给面粉注入清水,注入蛋清,一阵搓揉之后,古蕾菲亚拿出了一个嗡嗡嗡高频率震动的东西,放进了揉好的面团里。 要知道,契世烈的体魄可是能和之前的叶昊然拼上一拼的,可如今却轻易的被对方一口咬断,可想而知,契世烈有多么惊恐了。 刘海眼神留恋地扫视着下方一众人。特别是他的母亲,父亲,外公,岳父以及一众红颜知己。还有,后方秦若兰凸起的肚子。他心中的那丝意念更加的坚定了。 “幽囚之主,只要你帮我杀了他们,成事之后,我愿意出上一次的双倍酬劳。”林执事道。 一名身披灵兽皮毛的高瘦男子,从一颗巨树后缓步走出。一条浑身暗红斑点的丈许黑蛇盘绕其身,蛇首扬在左肩之上,口中蛇信吞吐,不时露出一对尖利獠牙。 “哼~”墨无缺不屑地冷哼一声,四十米长的大宝剑正对兵藤一诚挥动的拳头。 ??有了这个功能,他便可以时刻与强大的高手对战,积累丰富的战斗经验。 仅仅只是一剑,就让林云的虎口渗出鲜血,可想而知,蓝奉渊的力道究竟有多么的庞大。 “你找死!”此时金蝉佛族的修炼者顿时怒吼,而后挥动鞭子,向着千殇再度轰击而去,那鞭子落下,再度在千殇的身上留下一条深深的伤痕。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不就是鬼屋吗,这玩意能难道我吗?虽然没有来过这个新开的鬼屋里,但其他地方的以前也见识过,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心里默念着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就不用害怕了。 在我们还不知道那个冒牌货的来路之前,绝不能打草惊蛇轻举妄动。 “托前辈的福,过得还行。”李巧努力想要挤出微笑,但无论如何,也只是露出一个勉强的僵硬笑容,或许那根本不是笑,而只是牵动面皮。 半空中的孙伯符,宛若雷神降临,给人一种不可战胜的强大感觉。 “若是真的如此,那我林族,这一世,又能团聚了。”林焱开口道,万年前他依稀记得林族的那些人。 但就在这一刻,一道轰鸣响起,那飓风落在林焱等人的身上,竟是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凝神看去,却是发现在林焱等人的手中,竟是闪闪有着光泽。 只要人尊一死,幻境就会失效,而人尊加在姜云身上的束缚也能随之消失,让姜云可以完全恢复真正的实力。 纯粹的灵魂力量压迫下,无数根人形蜡烛被挤压成碾粉,沸腾的火海爆发而起,又淹没了无数。 倘若张夜沉不住气,于昨晚正热闹时候升帐,那基本就有得瞧了,那么阵前大都督营帐内会是一团乱麻,满营帐的酒气,还会有不少三鼓内赶不到者。 蜕变立刻砸出一个火球,滋啦,火球还没有打到八爪怪的身上已经变成了一股黑烟消失。 奎托斯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突然大喝一声,命运的力量一瞬间封闭了战神的领域,将这缕投影死死地禁锢在这里。 一声轻吟划破虚空,一身白衣的白玉堂从天上落下,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 张岩的身体飞起,如同一道剑光,在尸蟒的身体旋转了一圈,带着不可抵挡的威势,霸道的直接踹在了尸蟒的身上,使用战技。 听了赵昆的讲解,黑子完全明白了怎么开大赌局,现在缺少的就是一个联系人。 走到近前,靳云他们已经做好了解释的准备,不说清楚的话,清月城他们还真不好进的。 欧特鲁斯是九子之中唯一同时继承了魔物之祖堤丰与万蛇之后厄客德娜血脉的魔物,只有当它同时催动两种血脉,生长出万蛇之体的时候,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 “那陛下正好借这个日子好好乐一乐。”炎帝侧开神,颔首为少昊让了一条路出来。 但是对方毕竟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二号的脸已经被辰龙给踢的瘪了下去,之后就拿出了一支血红的腰际注射到了自己的手臂中。然后冲上去同辰龙颤抖。同时空出时间让一号也有时间注射药剂。 有了李公甫帮衬,许娇容即便想要装作不存在,面子上也实在过不去。素素于是吃到里自许娇容嫁人后第一顿丰盛且不会毒死人的午膳。 26 绝代剑经 过了很长时间,玉瓶里的花都被林照摧残完了,空中才飘出一股幽香,紧接着便是花剑真人的身影。 “不过可惜了,它这能耐今日就展现出来了,若让它上场,别人定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云琅摇摇头。 “公主若是舍不得一个方嬷嬷,可以每天都来看她,臣一定不拦!”少年上前一步,衣摆微晃,他的衣服并非淡淡只是黑色,黑衣上用同色丝线绣了大片的兰花,银线缠在其中,低调又富贵。 空间规则的波动,瞬间便是被花灵族公主跟老人两位八阶宇宙生命捕捉到,刹那间便是瞳孔微微一缩,眼底里止不住的惊骇。 他以前从未注意过关师妹看他的眼神,对她也只比别人多了两分照顾罢了,将她当妹妹,没成想,真让琅儿说中了。 把这座荒岛掘地三尺,几乎已经把这地方变成了节目组可以随便改变的实验基地。 虽说恶兽灵智难开,可神魂之中的恶煞之气,在准帝境之时便不再是蒙昧灵智之物。 李宇倒是并不意外,说完就拿着手里面的曼陀罗花,开始细心的介绍起来,从曼陀罗的形态,再到生长环境,最后连用法用量都事无巨细的介绍了出来。 可现在,却因为几个护卫被别人如此嘲讽,被李宇比到了尘埃里,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全身心的放松下来,不逼时时紧绷着神经,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提防着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和动物。 至于为什么固定在大金国举办友谊大赛,是因为每次友谊大赛后,被选出来的一百名选手会获得去一处上古秘境探险的资格,而这上古秘境,离大金国最近。 灵南霜和灵寒萧也察觉到了三十的不放心,但他们什么都没解释过。 而且,想得更深层些,若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穆凌落的身份,是不是阿落就不能平安长大了? “要不现在吃一颗?”千寄瑶盯着那紫色的天龙果,一时都不知道该拿这果子怎么办了。 阿斯嘉德圣徒派,中央联邦,圣罗兰骑士国,阿斯嘉德始祖派,四方人马以一种诡异的站位对峙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发生。 “娘子,你怎么能……”一直护卫在两人身侧的四喜闻言,顿时就哀怨了起来,想开口,就看到自家爷黑下来的脸色,顿时就息声了。 一个单枪匹马灭了杨业数十人,面对几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能吃亏,开什么玩笑呢。 第一步已经跨出去了,效果还不错,她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心中反而是一种甜蜜,是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位站在联邦军人最高处的大将军最近一次和亚尔斯。庞贝这种活着的火山的交锋。 “好了,容儿,你就不要害羞了,终身大事,不能马虎,你如果有喜欢的,一定要告诉父亲,父亲心里也好有个底。”谢均微笑着,一脸鼓励地看着谢玉容。 在凌云筱的带领下,瞬间那些西蒙人骑兵就刷的一声,全部消失在南方了,只留下烟尘滚滚。寒阶和狗娃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点异样,可是到底异样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上来。 “够了,已经足够了,谢谢你们了!”天堂将自己的意志透过连接着自己的生命元气反馈到给他输入元气的人。 来人竟然说可以破解大擒拿手,口气如此之大,龙在野倒也想看看是对方是谁。 “告诉风飞宇,好生安置这些人,日后我们用得着。”杨夙枫淡淡的说道。 “咯咯,谷宗主真是善解人意,奴家正有此意!”颜月言语间颇显轻浮,知之甚深的两位长老与谷莫怀毫不为意。 那一边的西方魔法师们已经是‘露’出了残忍的微笑,这一下即使是不能杀死他也是会将其重创。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有大队骑兵向着我们这边赶来,你听,马蹄的声音越来越剧烈了。”柳破军翻身下马,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说道。 听完江海的话,沐颜宁静与梨白都是呆住了,沐颜宁静虽然猜到虬龙或许有着他的苦衷,却没有想到是这个。 “原来你们认识,难怪你会出手……”慕容妖妖却是眼中一凝,而后不冷不热的说道。 在暴风雨和雷电的掩盖下,城市里的人没有几个可以感应到这几下的轻微震动。而城郊的火光和巨响却是引起了附近居民的注意。 “行了,”柳意感到非常的惬意,五年半来的怨气,一下子全都排放掉了。 说罢,佳德猛地昂首,双手后背,身体悬浮了起来,幸存的乘客没来得及跑的,都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低声的哭泣,此起彼伏。 现在无法对付武直,只有把地面敌人都干掉了,才能想办法去解决空中敌人。 而此刻,李芸竹居然突然说她喜欢他,还强行抱他,这就让柳意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慕容月则是替那人清理伤口,刚才只顾着欣赏腹肌了,倒没多注意伤得如何,而且她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伤,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所以下意识的避开不去看。 送走了李建立,慕容月把这事告诉在新房子那边,忙活卫生的慕容浩。 27 剑髯亲至 “嘿嘿,黄哥,放心吧,保证让他们都躺进医院”这个跟班拍着胸脯保证的说道。 “我知道,我已经提前派人了解情况了,而且该做的也已经吩咐下去了,明天就该有消息了,你就放心吧!”只是曹操的开口,再次被雅黛打断。 叶天拿着卡片,面漏无奈,不过也就在束手无策的时候,卡片折射出一道3d投影。 云昊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枚药丸,丢给了对方,大声说道。 苏晨接过桃子说道,他是四人中力量最大的,齐岳运足全力都只能掰开一点点,那只有苏晨能够掰开了。 “看来这赵阔有点意思”叶天笑着摸了摸下巴,眼中射出一股精芒。 大长老眼皮都没有抬,如同睡着了一般,可是清晰的声音却在这空荡荡的房间响起。 毕竟刚刚和妖刀姬大战一场,体力也消耗了不少。如果能免去眼前的战斗,那就最好不过了。 “九大神秘石人守护九株星辰草,这里的设计,还真是巧妙无双。”凌天就是出了由衷的感慨。 沿途遭遇了几波埋伏,好陈进七字真言咒用的及时,向日葵田仅剩下的几名家族成员这才没被挂了。 既然说自己是草莽之人,那就草给他看,莽给他看,本身唐山就是农村里走出来的,也不在乎这种评价形容。 对这些人,唐山倒是没有报多大希望,毕竟,也是唐木青的想法。 西城式还打算说明一下目前情况的,但没想到白雾神子她们反应竟如此迅速。 这家伙,给我吓了一跳。后门绿化带不远的地方是一道坎,那道坎下去之后是几个垃圾桶。 正因为平日里他们即便有钱,都没有渠道机会可以购买所需要的丹药。 看着周围漆黑一片的空间,似乎没有方向之分,就像是在悬浮,但奇怪的是这里可以像陆地上一样行走。 因为百年前的宫廷政变的原因,现在的白金汉宫早已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白金汉宫,而是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英伦古风式的宫殿。 但是,他觉得自己是在帮助霍庭深,霍庭深倘若进了黎家,那简直就是缠上了一帮吸血虫,趴在了他的身上,简直就是恶心。 云倾月知道苏子蕴也和舞天旭一样料定了她不敢动手,她这人不怕激,只是到了现在如果不动手,舞天旭还会更过分。。 唐心如接连说完,唐山却是听得一脸没劲,这些事儿,还需要她在这里为自己一一解说么? 两道寒茫划过天迹,带起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对着草靶中心射去。 华露也曾猜测过秦阳和兰媛的真实关系,也向兰媛求证过二人的关系,当她知道秦阳和兰媛确实只是朋友时,忍不住把当时秦阳说的话和盘对兰媛讲了出来,兰媛当时感动得稀里哗啦。 捉蛇大师的这档事基本上是弄好了,那接下來就是老麦的死,该怎么样解决,虽然,潘教授达姆这边暂时不用理睬,廖木心情大好,但毕竟出了人命,他还是绷着脸,思考着如何向上面汇报,毕竟这人是死死在他的眼皮地下。 如果在平时,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发生在李元的眼前,他都不会动一下手指头。但是今晚不同,没有出租车的夜晚,百无聊赖的他想找点事情做,他也不介意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虽然他离“英雄”这个称呼沾不上边。 王贤嘲弄的一笑,施展出始祖借法,身后出现了头戴高冠的始祖,朝前一吼。 门缝里伸了一把铁尺进来,轻轻地拨动着门栓,大概是头一次干撬门撬锁的活儿,那铁尺鼓捣了半天都没能奏效,李斯连翻白眼,就这水平还拿出来献丑?他伸出手去,顺着外面的铁尺拨动的方向轻轻抽动了一下。 唐浩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紫黑色火焰上面的那根龙骨,龙骨的一半在内焰里面,已经初步的形成了法杖的形状,另外一部分在外焰,仍然没有被融化。 “算了,你先下去吧。从今天起你就回去作守城的士官吧。”段祺瑞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按照仙界科举制度,一旦成为进士、状元后,就不能再打同一金榜会考了,但是可以打更高级别金榜。 红袖成了琼灵岛诸修心目中的英雄,因为她生摛了最可恶的土罗岛岛主吴奇。 柳妍也是奇武院的学员,不过她属于武师班,而且还是甲班,可怜她的天赋非常强悍。 叶灵犀眨了眨眼睛,红玉迎春也都愣住了,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清州同盟建立以后,织田信长专门褒奖了立下大功的雨秋平。与松平家结盟本身就是他的建议,他更是为此穿针引线,一手促成了清州同盟的建立。 顾凉笙没耽搁一分钟时间立即往前走,想了想,又回来取了个火把走了出去。 虽然早就知道叶凡非常擅长修炼,但是看到他在剑道上的天赋也是这么变态之后,她才真正意识到师弟所谓的擅长修炼不单指命术的修炼。 28 诛心之言 唐焕央也是偶然在山脚下捡到的这个孩子,当时这个孩子,浑身脏兮兮的,只有一双清澈的眼睛,格外吸引他的注意。 木清祈在想,自己总算是有一副能吸引人的皮囊了,这天醒已经是喜欢自己的了,可是究竟要怎样才能制造放鸽子的机会呢? 木清祈看着一个男人,在地上滚来滚去,时不时又翘着兰花指,在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唱戏的模样,就十分好奇地看着。 “本公子保证不叫你做这些犯法的事情,可好?你要是答应了,本公子立马离开,不然,我可就在这里常驻了。”夏邬普无赖的威胁道。 宗方三人虽然没有听清楚真由美的话,但看到拓摩的消失,也基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布谷知道现在的情况下通信是有多么重要,因为只有通信联系上才能了解真正的情况,否则的话都是睁眼瞎,到时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木清祈在琢磨,暧昧是怎么回事,她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显得暧昧一些呢?为什么她都离得这么近了,还是没有提示音。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明他知道这里只是个虚拟的世界,况且他才不是个刚成年的少年郎,他不过是个可怜兮兮的痴情郎罢了。 被连烁这样的美男夸奖毕竟还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韩连依乐的眉开眼笑的,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 郭大路又急又气又恨,恨得牙痒痒的,手也痒痒的,恨不得把拳头塞到这多事婆的嘴里去。 身怀‘天神眼’神通的青袍男子看着四周不断倒转翻滚的视界,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这段时间以来,‘五行体质’觉醒,灵技和五行糅合顺利,凌峰不自觉的有些飘了。 陈子陵和冥凰屏住呼吸,她不知道棺材装的黑色骨质物。会是什么。 鲁啦啦犯了愁,随便教他们点粗浅武功?鲁啦啦摇了摇头,不上档次的武功,她宁愿不教。 虞翎瞬间哭笑不得,放弃对自己是不是好人的辩解了,反正自己这体质,就是遇上厉鬼也能激起他们一二分的人性,更何况本就有求于她的他们? 辞别了燕摩天,凌峰带着姜暮烟一路上未敢耽误丝毫,风尘仆仆,姜暮烟却是没有抱怨一句。 被顾安歌惦记的叶林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好了推开了一家咖啡厅的门,直直的朝着角落里的一个卡座走了过去。 他大声呼喊,从后腰拽出一条盘起的软鞭,大手一抖软鞭化作了一条长龙。 凌峰认真的看向玲珑,她说的是有道理,但是好不容易有了‘黑天眼’,要让凌峰就这样放弃,他着实舍不得,更何况李茉莉还在金身佛陀的手上。 看着地面血流成河,而琉璃公主也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所有人都沉默了,只希望琉璃公主明是非,不要杀无辜的人,不,还要加上一点,希望琉璃公主别手抖眼花,杀错人就不好了。 九幽手中雪白的虚空剑嗡地一声响,从脚下划过,一阵剑气荡开,整个瀚天宫为之一震。 不巧的是,回来的婢子说王臣外出办事去了,没有在绣房,苏锦皱着眉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慌不忙的苏嫣如,只见后者神色颇为淡定,没有丝毫的慌张。 韩晓见钟希望要说破,急得大叫,想直接将钟希望手里的茶缸端过去,不过没成功。 顾轩瑾一怔,眸子微敛,不知想起了什么,“苏锦。”这时,楼廊右侧容云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神色平淡。 就在大长老陷入憧憬时,音盏弯腰捡起地上的琉冰剑,一步步朝对方走去。 陆清野也很意外,毕竟是曾经要议亲的人,后来因为她不能生育,母亲打消了念头,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程玉柔都不是什么好事,他心里觉得有些歉疚,这一见面还真有些尴尬。 二号聚集地虽比一号聚集地贫瘠很多,但弄出一些生活用品来难度也并不大。 迟殊颜这会儿还真不知道因为一袋灵米造成的风波,直接让祁皓和陆成甫两铁兄弟变成塑料兄弟了。 屋内,容云的脸色依旧不好看,阴沉沉的,连林逸都不敢多说话,你说这世子妃怎么就又与那不怀好意的顾轩瑾牵扯上了呢,不过,世子妃的脾气还是好的,世子这个模样,人家不生气才怪呢。 这可不能怪她没想到,以己度人,当年她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对外界的感知就朦朦胧胧的,哪里知道魔法位面的物种跟东方不一样呢,再说也不是所有龙蛋都是这样的,是雷诺的情况太过特殊了。 听着老将军的话,江流石微微沉吟,核电站也不知道剩下来几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除了黑瞎子屯出产的鱼之外,也有其它一些山货,主要是干蘑菇,其它都还不成规模。另外就是少量的鸡鸭鹅和猪肉等食材。毕竟家家户户都杀猪,人口少的吃不了,基本上是吃一半卖一半,或者卖一脚子。 那头大公鹿身上突突颤动两下,就把于大少甩了个趔趄,然后,鹿头一低,鹿角对准于大少,猛的俯冲过去。 29 十日再会 这样的一场大战,哪一个仙门都损失不起,所以他们自然记恨于你。 “可当真有人妄图靠取巧的方式来把弟子送到京都进行大比?”族长瞪大了眼睛问道,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没有这么傻的人吧,也不想想就算是送来了,后面过不去还不是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间内的火焰逐渐消散,接着,张星星的身影,慢慢的显露了出来。 就像现在一样,甲虫直接吸附在星空飞船的舱顶倒立的爬行者,而陆玄则是直接站在倒立的甲虫身上,重力点始终是落在虫子身体上的。 无夜太子没有说话,却是有一股杀气氤氲在整个房间里,似乎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利剑,随时都会出鞘一般。 衣袂飘飘,惊为天人的上官沐雪,面带朦胧白纱,置身于一团迷雾里。 三级机柜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可以兑换星域通用宇宙货币,兑换比1:1,但是每次兑换都需要支付1%的手续费。 刘朋双手‘插’在两个道袍的大袖子里,面对张星星这个“后天前期”高手,好像没有丝毫在意。 因为,他们认为星仙门也就一个门主张星星强大而已,连华夏五大宗门都算不上,最多只算是一个四流势力而已。 看着窗户缝隙透过来的阳光,张星星和陈思颖脸上,全都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赫连渊半跪在她面前,苍白的薄唇紧抿,霸道的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我现在也不是想要怪你的意思。”苗家老鬼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有些不耐烦的跟我解释着。 他们的分离,于她来说,不过只是短暂的几天时间,可是对于他而言,是过了有七百多年的岁月。 ”你之前跟我的那些事情都是骗我的!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不打算在给这个老东西好脸色看了,因为我觉得自己完全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实在是太过分了。我紧紧地握着拳头,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上帝很有意思,猫喜欢吃鱼,猫却不能下水,鱼喜欢吃蚯蚓,鱼却不能上岸。人生,就是一边拥有,一边失去,一边选择,一边放弃。 千奈买了两束花,一束打算带给不二姐姐,一束放自己房间,等不二周助买完仙人掌的肥料,两人就一起走了,去往不二家。 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那我们刚才打开这个棺材意义何在?那我们这么辛苦地赶过来这个古墓这里又有什么用途? 顾辰被安晓晓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有点微愣,而后才微微的挪开视线,脸色努力保持着如常的开口。 这剑穗她本来打算当做送给商白梓生辰之礼的,不过现在想想,方越这个视天下和平为己任的人更需要,至于商白梓的生辰礼物嘛,她再随便想一个就好了。 王进一声令下,让进攻山区的三个师分别调一个营的兵力给我,我也就成了这三个营的实际指挥者。军衔和军职还是没有变化,但实权在那里。 侍卫统领来的时候,两人早就没力气厮打了,都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等死的样子。统领叫人将这两人看押起来,然后惴惴不安的去见皇后娘娘了。 众人虽然谁也沒看到旗帜。但是看韩营子说的这么信誓旦旦。倒像真的一样。一时间谁也不敢再拿主意。不约而同的盯着韩营子刚才指的地方。 回到府中。李向依然在想锦绣商铺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沒注意已经走到了无忧的房门外。李向笑笑。觉得自己下意识走走都能到这里。看來确实是想无忧了。 我就在长蛇阵的最前面,左有血刀老祖,右有陈到,都是顶级武将实力。身后是雷光和樊虎,一级武将实力。然后是二级武将的张闯。再后面则是一个部的七星兵。最后是五百万桃花源大军。 大吼一声,体内近九十循环一起爆发,强行的开出了一条通道,直接进入其中。 气力源自肉身,肉身强大,气力才会强大。法海身体之中那沉渊如海的气力,让他们感觉深不见底,完全无法撼动,让她们大为吃惊,简直不敢相信。难道他们这位师兄表面是人类,其实本体也是一个妖怪? “你……好一个司成!”乾山老祖气得胡子之翘,不过想想之后,还是沉寂了下去。 远处三大天狼族族老惊骇莫名,纷纷后退,那恐怖的能量波,能够让它们直接毁灭。 手脚被绑住了,眼睛被蒙着布,好容易跳一跳,把布挣脱了,看看四周,四周仍然乌漆麻黑的,只好摸索着刚才的反方向走。 苏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孩为什么要这样帮助自己,可是也不敢一下子就拒绝他,万一要是惹恼了对方的话,欺负自己就糟糕了。 30 你只看我 半空之中,连连闪过数道呼啸声,霎那间,方圆十米的光线迅速黯淡,在肉眼可视的范围内,猛然涌入了毒蝎王的拳头之中,随即,方圆十米的空间,直接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狗急要跳墙了?我说了,想踩人你得拿出相应的实力来。”说完,石磊手一挥,轻轻的推了一把管鹏,却用上了内家拳的劲道。管鹏只觉得身体仿佛再不是自己控制的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在玉如意空间中他也花了一阵时间开出了一块半亩左右的水田来,空间里的地都是肥沃的黑土地,倒不用施肥,没看到那些香蕉果树的长得又高又大,果子长的又大又好。 莫问天俯腰将储物袋拾起来,他深明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因此在走进古船后,便赶在常维山动手之前抢先下手,用最强杀招伪神通法术缚蛇缠焰一击必杀。 不是吧,兄弟们,都九点多了才8张月票,好歹你们也凑够第四章我到底是发呢?是发呢?还是发呢? 石磊被蒋风约最后那句话弄笑了,哪怕是在9兆自适应网线零卖还高达两三块钱一米的年代,用二百万来买网线,那也能绕吴东市几圈了。 爆裂的能量流中,赤红色和墨黑色充斥其间,魔猿金刚瞳孔紧缩,忐忑地搜寻着,然而,肆意横飞的能量流,根本无法让肉眼直视进去,只是隐隐地有龙啸的声音传出,声震九天。 “砰砰砰……”下一刻,赵炎的手臂之上,狂暴的力量便是疯狂的压缩起来。 李子君一脸义愤填膺的说道,言语中无所不用其极的贬低挖苦陈扬,一口一个贱men叫得不亦乐乎。 “高手,你技术这么厉害,应该有很厉害的团队吧?”绒雪走到吴颖身前,打量一番之后,说道。 灵舟离地三丈后,便蓦地一振,往西面破空而去,于空中形成了一道长长的白练。 付了钱,白珊珊摸着柔软的红色貂皮,实在喜欢,还是忍不住把黑熊皮草脱了,换上了新的披风。 他对荷州很熟悉,没多久,就在荷州的繁华区找到了萧庭的府邸。 他的声音低沉,但是听上去很柔和。像一股暖流缓缓的流进人心里。 颜笑也是没有经验,不过有的时候简墨的种种行为,还真是挺令人误会的。 随着亡灵的减少,李逍遥也慢慢隐去,没了它们做挡箭牌,会有不少的麻烦。 而简墨和金易在白桦的教导之下,他们的修练也更加系统了,必竟在这个大陆上,会灵力的本身就不多,而能成为灵师并且有教导别人能力的,自然也不多。 话完,陈三是仰首干尽,对面拈起杯子的三人也是如此,只是方考、陈玲看着手中酒杯之时,眼中却是一枚苦色闪过之后,才仰首干下。 宝剪锐利的两道剪尖几乎完全没入了灵罩之中,露在灵罩里的剪尖是闪着熠熠寒光,沛然的威压自宝剪上猛然压下,直将下方的灵隐派弟子是压至跌坐地上,单手抚胸,大口喘息。 李逍遥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暗暗的记下,等以后有机会在一个个的算账。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用绳子在自己身上缠了好几圈,并且还打了个死结。 他们认为罗凯失败了一次也没什么,回到他擅长并且已经取得成功的题材里,照样能赚得风生水起。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我的脚下的地板,并不是被安装了一个滑轮。 这个时候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还活着,让我立刻就死我也愿意。 石之轩这个隋朝人,在进入客栈之后,可是对华夏的神话体系有过深入的研究,不要说华夏神话体系,便是希腊神话、北欧神话、岛国神话、克鲁苏神话、深渊魔神,他都了解的很清楚。 客栈有虚拟现实游戏“仙剑奇侠传”,土灵珠是杀死赤鬼王才会掉落,鬼王借助土灵珠的灵力,修炼血魔神功。 朱厚照出宫前充满了憧憬,兴奋无比,脚步轻盈,但出宫后才发现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异魔要是攻占了这片天地,这里所有的生灵都会沦为他们的奴隶和血食。 几位把总都很赞同这提议,纷纷回去写密信告沈溪的“御状”,但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们要告御状必须要走监军太监张永这一关,而张永却似乎对沈溪驻兵居庸关内的做法并未有反对意见。 然而,就在最为凶险的四战打得最为吃力的时候,被复活的大蛇丸却利用他的研究成果,转生了被封入死神肚子里的四代,一度扭转了战局。又可以说是对木叶,乃至对整个忍界有功的大功臣。 栖蝶的声音轻飘飘的的传来,直达人的心底。那两人看着栖蝶的眼睛,根本不像说假话的样子,“我们跟你无仇,你为何这般歹毒,竟要置我们于死地?”两人此刻是真的害怕了,额头上的汗珠止不住的往下掉。 毕竟都是孩子,他们每次看都街上的孩子都被父亲用大手牵着时,他们心中是有多么羡慕,可是他从来不敢表现出来,思思害怕娘亲伤心,所以只在心里偷偷的想着,现在祈玉寒突然出现在他世界中,他却有些不知所措。 “没想到你命还挺大的,被那种亡命之徒逮到还能掏出来。”乔万里笑道。 当然,更主要的是雄霸身受重伤,秦霜又提了无双剑去追杀断浪,风云又都不在现场,手中无将的雄霸也只能颇为无奈给了剑晨这个面子。 宇智波斑在之前假死的干柿鬼鲛指引下,找到了鬼岛,亲自出手一举擒获了鸣人与奇拉比。 蒋干穿一件白色衬衣,下边西装裤,迎着朝阳走了进来,说实话,这一刻我觉得他真tm的帅。 取子弹看起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那种刀割在肉上,又没有麻药的痛,并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的,我看给子弹从李哥手臂上取出来时,李哥额头上满满的全是汗,右手几乎将周围的被单拧成‘麻花’,我看着都心疼。 31 兵器谱现 所以周泽楷心情不错,看时间都八点半了,交代了酒店的厨师再准备一份儿早餐,这才来到了唐冰玉的房间门口,按一下门铃,等着唐冰玉出来。 御皇宫里面,周家父母和梁老爷子稳坐高堂,虽然方佩锦今天穿的是梁舒雅专门设计的婚纱,可是他们依旧在进行完西式婚礼之后,换上了红色的旗袍,跪在了父母亲人的面前。 叶殊眉头微动,却并未如此以为。交换时不经意间,他瞥见风师尊与淳于师叔目光相对,又朝这边瞧过,只怕并非是为新弟子准备……不过他心虽如此想,却并未急着同晏长澜说。 我的家就在这里,你要带我回哪里?罗维想问龙玄一句,只是现在他什么话也喊不出来了。 何明笑着点头,两人走到电梯口,电梯还没等来,耳边就传来一声凄厉哭喊的尖叫。 林贝微端着饭盒走到一边的桌子上,见孔彦西手里捧着的也是和她一摸一样的盒饭。 ——悟道真丹对叶晏二人是没什么用处的,可对于没有此类相助修炼之物的修士们而言,它的确是万不可错过。 林听双还想着,景墨彦不会来,肯定像之前一样,是他妹妹或者父母过来。 “雪主,不知您找我们贵干?”首领暂时收起手中武器,态度恭敬的给冷明昭点了一下头。 只是不知道唐冰玉那边怎么样了,眉头紧皱,周泽楷决定了,等会儿去唐冰玉那边看看。 “生命科学院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朱诚一边在空中飞行,一边问道。 冲天的蓝色火团突然出现,整艘舰船瞬间被吞噬,这让远处的另一艘战舰上的水手惊呆了。 “朱诚,那个艾玛病毒,真的是你指使制作的吗?”赵灵的眼神充斥着不可思议,因为当初所有人对战盾app的安装量前景都不看好,一场病毒狂潮,将战盾app的安装量,推到了30亿以上。 同时,亚当在心里面疯狂的大喊大叫,看来这个黄金博物馆的提议非常有搞头。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如果要是黄金博物馆建设在属于自己的房产之类,那么每一年的运行成本会降低超过一半。 要是兔子耍流氓,玩输出革·命这一套怎么办?全世界掀起新的红色狂潮,是美国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要知道两人战斗的动静实在太大,以他们为轴心十米之内没有任何士兵敢靠近,一旦靠近连余波都能将士兵战死,所以战马会承受不住也是件非常正常的事。 “可大统领,我们不是不怕对方的这种攻击么?”龙且心中一惊,但还是不甘地问道。 铁木真知道这个王莽只是想利用元蒙拖住晋军,但王莽在利用他同时又何尝不是被他所利用。 自从古毅大婚之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啸天堂’的实力,李寻欢更是率领一支军团驻守在东北方向。 身为雇佣军首领,他自然经常接到许多保卫任务,虽然请他出手的代价不菲,但对于有些人而言,命最值钱。 在她转身之际张晓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韩晓被拉住,感觉到张晓峰手掌传来的温度,那心头的无名火却是悄然间消融了下去,脸上竟是露出了淡淡的甜甜的笑意,只是这个时候努力的咬着娇嫩的红唇不让表情太过明显罢了。 别说是他了,墨青轩清楚的知道,就算是在场的众多王者,能够起决定作用的也没有几个。 这个故事或者到这里差不多算是让人知晓了前后大概,白萱有些义愤填膺地瞪着夏振天,原来还觉得这个比她老爹还厉害的老人家是个枭雄一般的人物,没想到也是负心薄幸的家伙。 赫萌看到男人扔了一瓶红酒,冲着张晓峰扔了过去,刚要张口说话,只见张晓峰接着一个完美的跳跃,一只脚猛的一下,接着把那瓶红酒给踢了回去。 竟然如此,杨戬一旦成为天神王,他们的日子将会不好过了,对方太强势了,尤其那一招神通,如同一把利剑一样落在他们的头顶上。 代为打理生意,岂不就是代家主,那以后赵家的生意就由赵扬说了算?长房这是要放权? 林萧神色不变,一声厉喝,舌绽雷霆,可怕的气势从他身上散逸而出,将那队冲上来的护卫一个个震得倒飞而出,狼狈的摔倒在地。 来不及去怪罪贺筠,他也顾不得返回云翼船,右手抓住楚洹的同时,左手五指却宛若弹琴一般依次弹出,几缕细若丝的白芒闪过,靠近他的几头妖兽瞬间便化成了飞灰。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 “司徒宗主的意思是此处的两尊人型铜像无比坚固,不知剑域资格赛至今,可有参赛之人将其击破呢?”叶修听了司徒卓南那番话语后,好奇心起,便追问下去说道。 32 青魔伊哭 单色雷劫只有一道雷,而这一道雷就足以灭杀大部分的武宗巅峰强者。 如今已经入了秋,气渐渐凉了下来,不过还不至于感觉到冷。秋日的气又大多是晴,正是适合散步的时候。 原大师此刻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这块源矿石,一双眼睛激动地浮现出来了泪花,握着切石刀的那只手都因为太激动而颤抖起来了。 凤来秀坊的老板娘一听她这么没规矩的说话,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对着越清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本来把她喊下来是让越清明见见她的,谁知道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生气了把她给骂了一顿了。 整座佛塔其实一个可以滋养灵魂的宝物,这在徐刚刚进入之时就已经确定了。 长长的呼出口气,云影示意北游退出两步,提起体内真气运转破山拳,一拳朝着面前一块巨石狠狠轰去。 洛初也不知道,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一下飞机就来了祁家,一进祁家就弄得大家难堪。 周鸣皋和上次见面时没两样,但沈袅袅明显“沧桑”了好多。哭红的眼睛、因为失眠生出的黑眼圈,都是藏也藏不住的。没等周鸣皋说话,沈袅袅先开口问他,“你怎么来了?”嗓音很沙哑,大概也是哭过的缘故。 “干什么,我可是一个取向正常的人,请你自重”流风急忙后退,看着杨虎的眼色都变了。 百里雪和黄海凡两人皆是一副狐疑的模样互相对视了一眼,跟在了齐昊的身后走入了茅草屋内。 魏延平同样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走之前,目光久久的没有从于忧身上挪开。 “你是陆时屿的同学,也跟着他叫我一声姐吧。”陈朵表现得非常大方。 一众特等听在耳里,都是菊花一紧,背上冷汗直流,暗想,这家伙,真特么阴险。 叶妙顺着犬吠声望去,便看见一只大黄狗正呲着牙不停地朝他们吼。 “额……”素意无言以对,两人转身走了出去,又再次被满街满巷的围观尾随。 一想到要回家了,自自然然的就想到了云二姐……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感慨万千。 到了陈嘉轩落脚的住处,果然订了一间隔壁的房间,这才过去敲门。 阿生还是庆幸自己能够及时派出阿石去打探消息的,因为,张奂被卷入这次事件中了。事实上,他还是主角。 在景若云话音刚落的时候,一行人从天而降,为首的乃是一位身身穿白衣,长相极为俊美的年轻人,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五个板着脸的年轻人。 她继续向前,几座木屋——或者说连木屋残骸都算不上的玩意儿逐渐破开黑暗,映入她的视野。 【玄冰甲】:聚集冰霜之气形成护身铠甲,提升玩家当前5%的物理防御力,当玩家被近战攻击时,攻击者将会受到冰霜减速效果,需要等级:60级,需要职业:骑士、战士。 秦风打电话叫来叶问天,让他带了两名刑警队员,跟自己一起会会这个无法无天的苏湘。这一次有了中央的支持,秦风有了足够的底气,。苏家也不是不可以动一动的。 “我还能有什么安排,上午还是去趟宪兵分队,下午在码头待着呗。”朱慕云诧异的说。 巨鼠那庞大的身体之上突然出现了无数根黑色的利箭,将它的身体穿出了无数个大洞,一道道的血液犹如喷泉一样,喷洒到了空中。 踏入地狱火溶洞,不远处变看见一名弓箭手mm从溶洞里飞奔了出来。但看到她头顶的id显现出“风筝”两个字时,便明白了。 “不可能,舒颜姐那么要强,自尊心被践踏还能原谅他?我就不相信,肯定是秦风在外面有了新欢,想始乱终弃,舒颜姐是不会原谅这种负心汉的。”顾天娇噘着嘴不服气地替年舒颜辩解。 宝马740风驰电掣,已经飙到了220迈,两边的树木、田野和村庄,飞一般地向后驶去。葛亮握着方向盘,虽然车里开着凉风,他额头上依然冒出了细汗,这是他头一次如此聚精会神地开车。 匕首再次一横,匕首朝着神族无敌的脖子处切割而去,神族无敌显然在游戏中拼了命的连操作,盾牌重重一甩挡格掉了袭来的匕首,匕首也瞬间变的无力。 胡兵直接带着尚杰进入到了龙牙基地的射击训练场,这片训练场虽然早就已经建成,但是只是在未来给龙牙队员进行训练的。而对这里根本不熟悉的尚杰只能带着满满的疑惑,紧跟在胡兵的后面。 看着眸中闪过的决然之光,白木姚知道她不会听他劝,叹息着一声走了出去。 33 天赋异禀 就在此时,烈天阳以为大功告成之际。忽然经脉之中的真气,潮水一般退却,仿佛是被洪荒巨兽吸了回去。 双方顶级战力尽出,就连仙界和魔族隐世万年的至尊都加入大战之中,惨烈无比。 天边的太阳悄然升起,带来了片片光明,风吹起陆水一的秀发,秀发随风舞动,宛如九天仙子,洁白的云海在她脚下翻滚,犹如腾云。 顺着仙鹤所指的方向,方玄宗和罗经天赫然看到在那头白色灵犼尸体的腋下,赫然插着一柄三寸左右的青色匕首。 自己曾经看不上的那些人,现在都可以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对自己发号施令,但又能说什么呢,只能忍着,忍到找到机会再次扶摇而上,所以她不着急。 陈少君没有说话,他也想要离开,但是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冷寒宫的行踪粉确实名不虚传!但是用在我身上还是差点。”面具之下,那人微眯着眼睛,轻蔑之意透过他的动作全部被冷冰心收入眼中。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一条巨大的峡谷陡然出现在陈少君等人面前,这条峡谷壁立千仞,深不可测,而两侧相距足有百丈之巨,而峡谷底部一条黄褐色的河流巨浪汹涌,波涛澎湃,一路蜿蜒着,浩浩荡荡,从中穿行而过。 沈杖天这才回过神,才意识到沙渡天还挂在空中,他立马拿出绳子,扔给了沙渡天,沙渡天二话不说,立刻抓住绳子,此时其他人也赶了过来,看到崖底的情形,无一不感到震惊。 “这个清源古国太不负责任了!也没有个接待的人,什么地方还让我们自己找,我们可是客人呀!”叶枭走了一段时间,绝没有发现任何清源欢迎的人,出口抱怨。 杨玉不晓得她葫芦里卖的什麽药,或是虚虚地靠坐过去,清静地等着靴子落地。 不对呀,我现在是天命门大师兄,面子也贼牛,这都十几年过去了,自己的主角师弟也没啥发展,难道他不是主角? 那颗金丹的生命波动越来越强大,好像随时破壳而出,余浅白眯着眼睛看着,看来这个祭坛不简单!怪不得那些个妖兽们聚集在这里。 路俊兴看到萧逸不善的眼神,赶紧回答到,冯雅芝很想问萧逸还出去干嘛,不过看萧逸没有解释的意思也不好意多问。 萧逸其实内心也不抱希望了,这几天走了上百家的公司,没有一家是他想要找的。 说实在话,后来的章墨显所作所为总给她一种他们认识的感觉,可是她们确实是第一次见面来着。 沿途碰见的执夜者,看到沈夜,无论在做什么,都停下来对着他问候道。 他们都很纳闷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仔细回想着之前自己送回国的消息内容。 初代掌门?就问问在场的各位有几位还知道他老人家叫什么的?连画像都没有流传下来一张。 温阳的视线就没有从苏子奕的身上移开过,怜爱的注视着她,自从他得知她跟顾寒锡分手的那一刻,他那死灰般的心又重新复燃了。 顿时在场的几百名官员面面相觑,这……这密集弹劾敖玉还要继续吗? 偏偏白雅还在后面故作柔弱地擦着眼泪扮可怜,一边说着荣悦肮脏不堪的“黑历史”,一边拿余光瞥着自己的父亲。 心底对这艘船和船上的人更是没好感,恨不得立刻盾水离开!要不是身上这伤口严重暂不能碰水,她还需要在这里受他们的恐吓? 苗苗努努嘴给傅斯年示意,其实他一进来就看出来苏觅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 毕竟,在他们心里,虽然说李二是大唐天子,可真正的主子确实他们背后的氏族门阀。 失去了沈氏集团,沈东霖还有自己一早就组建的其他公司,最近那些公司都开始慢慢运转起来,一些跟着沈东霖从沈氏集团出来的心腹一起在新公司大展拳脚,沈东霖比以前还要忙了。 咳咳,说来惭愧,剧组穷的连演员都请不起,全都是钟楼影视友情赞助咳咳咳。 昨晚战况也有些太激烈了吧,明明是昨晚亲的,今天早上居然还没有消。 他们游了一阵,慕枫眠觉得自己被起伏不定的海水荡得有些头晕,就吵着要上岸,顾璟行只好带她上岸了。 圆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于修晗的身后,而于侯府的诸位竟是一无所觉。 所有人摒住呼吸,眼中尽是震撼,嘴巴微微哆嗦着,是在对道祖进行虔诚地祈祷。 “你们解释当然没用,我解释,那就不一样了。”许断莫测高深的模样笑道。 此时,午休的众人,耕田的众人,修炼的众人,做饭的众人……全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慢慢抬起了脑袋,朝远处看去。 34 一定报答 但是新一团从恒山根据地出来四处袭击日军驻兵的目的,其实还是吸引筱冢义男的注意力,减轻恒山根据地的压力。 其余的说起来是逆天而行应遭天谴,可这个说起来就不是逆天那么简单了,是实打实的跟老天对着干。 而自第二青风以后,他的后人虽说在阵法一道,因为有着他的传承在,相比较与平常人走得更加轻松,但是却也没人达到过他的那个层次。 “谢了混沌,是我大意了,若不是你,可能我真的堕落掉。”背上吓出了一身冷汗,白昊对着混沌感激到。 元宏与元禧既为君臣,又是兄弟。元禧心知自己务必要想出万全之策,方不辜负皇帝待自己亲近之情。 每每叙话尽道周礼丧葬之仪,且又耗时良久,元恂心内厌烦,籍口畏寒,不与众人同往。 又受到一次屈辱,江城只想骂靠。江若你等着,将来我要你百分之二百,五百还回来。 “该死的,你放不放,不放我就要动手了。”苏大妞说着便开始推搡着黄氏。 “呵……果然是不怕死的,就算是吴东成功了,人家那么大的单子,你们也不怕拿到手了吞不下噎死?”苏洛没想到苏亿那么大胆。 班锐本来已经走了,但他想清楚了,苍然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苏程悦和孟君然心满意足的吃完饭后,躺在沙发上聊天,周锦瑟在楼上难得的没有下来打扰。 羽目露凶光,这样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显然并不协调。天弦眉头紧锁,还是那个问题,他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杀掉绾绾?而且为什么这么急? “出印尼的专属经济区吧,到前方找个合适的地方修整一晚上,下面就直接向西澳那边过去。”杨毅想了想回答道。 陈家辉早上的时候还打来电话,上次在南海捕的那些鱼,一上市第三天就被抢购一空,现在基本上除了个别几种还有些之外,剩下的都已经缺货了。 杨毅看了看这座三年多没有回来过的家,心里不由得有些激动和愧疚,稳了有三五分钟才最终敲响了房门。 于娴娴还以为龙卿对自己一百个信任放心,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提拔别人。也对,万一她于娴娴不干了,酒店也好有备用人才。 烈阳月只会持续一个月的时间,除去路上花费的二十多天,便只剩下了五六天的时间可以在大决战之地停留。 传说中的凤凰?众人傻眼了,原来不是传说,这世间真的有凤凰。 李垚作为李旦手下负责收集各方情报的人,什么人没有接触过?郑芝龙对藏宝图避而不谈哪里能够混淆视听,李垚知道藏宝图的重要性,暂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慢的情绪。 看着千璇那有些略显窘迫的面容,极道却是摇了摇头,他似乎对着不感到丝毫的意外。 好不容易的止住身形,那强大的惯性冲击力。还是让的傲鸿的身体给剧烈的摇晃了几下。 众人以莫宇凡为中心,面朝外围成了一个圆圈,警惕地注意着任何风吹草动。 黑色法剑离体而去,剑三竟然施展了驭剑手段,那八道剑纹,更是化成巨大的剑气,虽然不至于将其能量提升八倍,但气势上也强横了不少。 他想起了夏尘在他面前的惊人表现,他是如此的年轻,年轻的让丁三感觉自己放佛是在做梦,他的医术如此了得,如果给他一个施展的平台,他绝对会名扬世界。 待抬起身,看到房间中,端坐的那一道白衣身影,纪如音眸光登时一凝,有些怔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的转瞬之间完成,速度简直就是的可以堪称神速,以致于堂堂的魔族界主都是的未能够的,及时反应过来,而居然是的,生生遭受了一击反噬的精神重创。 要不是看着东方家的人接走了她,他敢说那天日落之前她肯定被扫地出天都。 许潇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管怎么说,也是相处了一些时间,等毛倩等人重新投胎以后,这辈子的事情就会忘得干干净净,如今这次见面,也就相当于是永别了。 看到箭矢带着惊人杀气逼近,他想也不想,直接躲进附近的岩石堆下,随后压制住自己的灵力气息。 “乐哥,不是的。刚才听到外面有枪声,我想这附近就咱们拥有枪支,而咱们军中唯一在外面的就是您了,所以就想带着兄弟们去支援你。后来还是大嫂说,枪声并不紧密,说明情况并不紧急,所以才没有去支援您的。 邋遢和尚的一番话,险些没把瘦老头气死。疗伤药被抢走了,没有办法,只得强提一口真元在体内游走,勉强压制住伤势,一会儿会有一场生死大战,瘦老头心中充满了苦涩,都是贪心惹的祸呀,不由得有些后悔了。 萧奉铭冷着脸,上前一步,不由分说拉住萧翎晓刚才被六皇子攥住的手,使劲儿揉蹭起来。 赵倩想留下,可明天还要上课,只好作罢。林娇和叶君瑶都想留下了,谁都不肯回去,最后只好都留下来。 35 镜上论武 校园中的爱恨情仇本就精彩无比,更何况结城高中所在的地区可是东京。 许雅芳下意识摸上右臂,那里已经结疤,可她却觉得还在隐隐发痛。 楚王气乐了,见太子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恨不得上手撕了他。 这个时候,猴子出来说话了,刚刚他早就想要出来制止沈飞放过他了,只是,被沈飞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但,现在县委大楼里,所有人看到的,的的确确是韩世杰搀着关之峰。 安七月听到这就不厚道的笑了,养娃等于养猪?好像没毛病,甚至更花钱也没错,他们还会顶嘴还会给你惹麻烦让你擦屁股等等。 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便听到楼下的喧闹声,丁阳隔着窗户,便看到吴阿姨等人在排练。 季湛轻笑一声,宠溺地看着温酌,伸手在她的头上胡乱抓了几把。 他不明白,他刚才的表现明明很正常,如果这都要生气的话,为什么之前要想法设法地将源生结夏往他身上推。 船上如水幕一般的保护罩,瞬间凝固成实制,船的两旁十八门大炮,和中央的主炮,也开始活动,龙头睁开眼睛,口中光芒凝聚开始聚能。 很显然,这个牛头对周瑜抛出来的这个诱饵很难拒绝,他在犹豫良久之后终于走了上去,而就在行动了之后,其实一切就都已经朝着周瑜算计的方向在进行了。 “等一下。”苏齐霍然叫停了大家,大家疑惑地望向苏齐,然后又顺着苏齐的目光看向窗边。 六宗强者在一片倒抽冷气声中,接连后退,包括那不可一世的童步凡在内,均面色大变,大家站定后议论纷纷,却再无之前的嚣张。 云凡本想推脱,但奈何盛情难却,所幸放开胸怀,与余长天痛饮一番,二人如同忘年之交,高谈阔论,一醉方休。 踏步缓缓走向右边,只见刚刚拐入,就看见一排挂有门牌标示的房间。 带着疑惑,李云尘向着远处看去,只见漫天雪花中,一道倩影出现,逐渐变得清晰。 “为了避开火云宗的监视,花费了一些时间”,云凡坦然道,如今御翠园附近潜伏着不少火云宗的探子,余家人人皆知,只不过大家心知肚明,互不点破罢了。 不让对方恢复神念,这是两人共同的想法,都以为能依靠自己身体的素质,打赢对方。 就在大家疑惑之际,毫无动静的火焰内部,突然传出来诡异波动,一种无形之力将火焰扭转,进而吸收。 在不断的“嗤嗤嗤嗤嗤”响动当中,一股能量相互交接,仿佛爆炸一般,那种恶臭味都开始出现了。 晚上照例是一份难以下咽的饭菜,因有希望不久后出去,秀婉虽然又花去了十两银子,倒也不生气也不心疼。 毛乐言是累得几乎瘫软在地,但是再累,她还是觉得值得。并且,她发现自己始终是最爱站在手术台上,和死神抢人。也因为如此,想到以后可能回不去了,心里陡然失落了起来。 “不必考虑。”冷墨泽沉声道,灵蓉想要奖励直说就行,哪里需要他考虑。 在所有人聚精会神等着购货通道打开,死盯着屏幕的时候,自然就看到了这一句话。 什么东西,大早上的就吵吵闹闹。秦波天揉了揉鼻子本想继续睡,可谁知道耳边又传来了另一把椅子倒地的声音。这帮兔崽子翻了个天了!打扫一个外屋的卫生也能生出这么多的事端来,到底有没有将他这个头目放在眼里。 “我这暴脾气!”提了提袖子张恒就准备动手,见状鱼幼薇一把拽住了张恒的衣领。 傅御景其实一开始并没有那个意思,但白芷已然开始掐指算了起来。 待肉串烤好,排骨也可以开锅收汁了,只可惜因为烤串把御膳房弄得乌烟瘴气,已经闻不到太多香味了。 契双嘴上立刻发出嘲讽,心中却在疑惑,这九尾的大字爆炎威力已经算的上极限,如果没特性增幅的话,最高威力也不过如此了,但契双直觉这只九尾肯定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遗憾的是,眼前的淡红虚影除了愤怒,不甘,咆哮之外,到最后一刻也没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长老,你没事吧”另外一殿将军似乎感知到长老变化,十分关切的追问。 说着,蛮结的嘴巴中一根极为不协调的巨大舌头,在粗厚的嘴唇上舔了舔。 他内心似乎有一团火,一团熄灭很久的火焰。他嘴唇的胡须也在此时微微翘起,无风自动起来。 只是眨眼功夫,几十个七彩宗弟子只剩下了三成,他们要不是躲在了七彩堂主道器光环的庇佑之下,他们也难以逃脱被吞噬的命运。 掌声中,游子诗却微微一笑,指向了杨不坏出场的方向,示意大家再来仔细听。 他的手掌任意挥动,一圈圈时间涟漪从他衣袖手臂带着水波一般荡漾向着四周扩散,老萧头此时莫名有种在水中游泳的错觉。 天厉则越战越勇,奈何身体的适应度还未达到完美,只能发挥相当于皇者颠峰的实力,一时间也是陷入了僵持中。 “咳咳。”盖亚假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走到布莱克身边,学着布莱克,抬头仰望着地依杰拉的雕像。 我正吃饭呢,突然跟我说这个,我直接就咽不下去了,不是因为恶心,因为我刚刚好像真的中标了。 36 无法用刀 蓝火火此时又蹿又跳,激动异常,看到暴猿的眼神,话不多说,朝秃鹤狮冲了过去。 至于说求和,不说白天行不会答应,就算是答应了,他们也不敢相信。 天空中的猛鬼终于消失殆尽,而这个时候撼山树距离并蒂莲也不过数步之遥。 这不禁令覃焰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按理说,覃巳飞的胸骨灭神焰的威力章荥阳也是知晓的,可他现在却丝毫不担心。覃焰的心中越发凝重,并且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 如今这位执掌天下最大国家的天子,居然主动约见赵显了,而且地点居然定在了长江上。 在鬼面人精心准备的大范围阵法中,能够逃掉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只能一点点的看着身边的人被杀死。 接下来,赵显要在临安官场,仔细剔除一些可能的障碍,这个活需要宗卫府竭诚配合,他想要达到的目的是,等启国开始对北齐总兵的时候,参与这场战事的所有官员,必须要上下一心。 短腿则是为了维持平衡,土元素傀儡非常重,如果选用大长腿的话,很容易会导致重心不稳,甚至腿部会因为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而自行垮塌,短腿虽然丑,但是却很实用,而白狼向来是个实用主义者。 试想以水柔冰身份之尊贵,何曾有过机会与异性这般亲近,虽然隔着两层厚重的铠甲,彼此之间也戴着面罩看不清真容,但她依旧是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古人有云,人是铁饭是钢,那既然饭辙么重要,她当然不可以不吃饭了。 “我只是一直在利用你。我消失了,你该高兴才是。”巫王对倾颜又展露出了那种嘲讽的微笑,只是这次,是那么温柔和无奈。 淡然,皇城司是皇家所拥有的机构,专司监督朝臣和刺探,但是几年来皇城司行事很是低调许多,怎么什么时候又开始活动了? 提到莎悠的时候希尔和着雷欧奈的情绪都变得不怎么高涨,即便他们这么的努力了,可是还是不断的有人遭到伤害。 这其中的不乏反抗激烈的魔族被杀死,而至于其余的,大部分都被丢到了弦神岛的特殊收容设施之中了。 史蒂夫他们剧组所居住的酒店餐厅之内,杰森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杯咖啡,而他手里面却是拿着一个手机,直接正低头发着信息。 “你怕和我住在一个房间?”关宸极站了起身,朝着顾萌的方向‘逼’近。 夏侯策转头看向她,忽然间目光锐利如刀,锋利地似乎要把她的心剖开来看,看她到底潜藏着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宋依依咬牙,不想露出破绽,这些事她早就考虑过会有人可能怀疑,已经编了理由,又跟佛子谈过,由他之口传出,别人只会认定她是得到佛子认可的宿慧,不会怀疑这一切。 秦日昇看了看,幸好还没有另一台禁源装置的出现,但面前的人墙以及金属路障,同样是他们离开的巨大阻力。 “放心,周长官,放心,到了独立师地盘就算到家了。警卫方面不用担心,看,咱们师长来了。”赵六道。 孙海默默的点点头,婉儿的死,确实是他难以跨过的一道坎,他现在想起来,还能感受到婉儿的眼泪在自己的胸口绽放。 “掌门请看。”其中一人划了一道剑光,然后剑太虚的容貌便出现了在剑光之中。 对面阵容上有了一点变化,似乎没有安排打野的位置,想从线上直接压制,黄继东笑了,巧了,他选择了另一种打法。 “镇妖井,好个贼子,居然敢毁掉我龙虎山镇夺千万的镇妖井,你就不怕罪孽沉重,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吗……”? “师弟,你怎么不回答我。”跑来的人一边说话,一边打了个哈欠,好像是刚刚睡醒。 这些宫廷法师们的反应,也没有超出他的预料,只看第一眼,便是神色大变,心中一惊。 当费君帅把这片区域的居民都拜访了一遍后,就已经是晚上时分,他的晚饭,还是在其中一户人家里吃的。 “克林贡人,”英格马失声道,退后了一点,仿佛预料到会立即遭到攻击。 这厢薄义清脸上已经又红又肿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张嘴便能喷出火来,一连七碗茶水下肚也没有缓解丝毫辣意。 余泽则忙得电话都来不及接,好不容易抽空瞅了眼,是陌生来电,也就没在意,继续烧烤,怪了,他不是来请客吃晚饭的吗?咋也成帮着烧烤的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郭璧竟然也跟着薄青山一起来了,并且二人下午时早早的就找到了她的店里,却不见前日吵着要来的杭生的身影。 只有亲和度较高的能量或者能力,才能让分身发挥出王水该有的实力。 是的,王水和制造饥饿、控制市场的粮商不同,他很可能会创造一个温饱世界,然后造成更加恐怖的地狱。 自然,不管钟离权在眼前,还是真的离开了,陈云依旧会做足礼仪。 故而,他曾经来到契丹不久,就询问耶律德光敢不敢服下了两心茶,此番更是直接明说,南下不得侵扰平民百姓。 37 压过风头 仙气凝结的火球本就是克制黑色寒气的火,被这种火灼烧了没有半年是好不了的。 当时看他的身心状态,不像是遭到了731的非人折磨,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心里也相信一点:绝不是他被日本人给收买了,否则他干嘛不把他一起出卖呢? 这话点醒了正在沉痛缅怀惨死的娜美莎的众人,约奥说得对,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只有把吉姆这个十恶不赦的坏蛋绳之以法,才能为娜美莎的死默哀流泪。 红叶牙齿上下打着颤,颤抖的双手和奉菀的手紧握在一起,皱巴巴的触感让她安心不少。 “别这样看着我,我说五年就是五年,不会让你们多一天的,或许到最后是你们自己不愿意离开呢!”慕丹珠收起两张纸,淡淡的说道。 慕丹珠才不管他什么心思呢,一家之主连自己儿子都守不住,有何用? 回到了农村陆家后,她的心也非常的不错,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是明媚灿烂的。 无论是他赢还是凯旋赢,一方的实力都会受到削弱,到时候他们飓风冒险团,未必没有可乘之机。 不论熙儿,还是淮生……将来要面对的,只会比这个场面更加可怕,比今日的情势更加复杂。 清理掉几波黑铁矮人的组合,有一个新的boss出现在大家眼前。 林杰听了差点从角鹰兽上掉下来,老司机开车开习惯了,忽略的听众里还有灵儿。 “我要先把特洛伊城夷为平地,再把它淹没,五千年都不能露出水面!然后我会亲自去奥林匹斯山,问问宙斯,我可不可以杀光他的儿子!”忒提丝满腔的仇恨。 奥丁接过酒杯,只觉得异香扑鼻,似乎只闻了一口,就全身通畅。 就在史阿选好掩体的同时,街道周围的平民也终于反应了过来,都纷纷尖叫着逃离了。杀手也在这个时候从不同的位置杀了出来,服装各异,足有十人,不过根本之前箭支的数量来看,应该还有两到三名仍然隐藏在暗处。 “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在他面前,嫦娥总是无法保持高冷的姿态,狠狠瞪了他一眼,转目望向镇元子。 目前的大梅山独立大队,有广东藉老兵、东北藉老兵,更多的却是土匪,你要让他们为了保护大梅山的老百姓而战,那就太天真了。 方谷雨抽了个空出了大厅,找到了言寒露的住处,不知为何,他突然就很想去看看言寒露,想知道那个高傲的男人在死了靠山受了重伤后会是什么样子? 林清泉叹了口气,脑子实在是忒蠢了点,这种猪队友有必要合作吗?只怕到时候不是被对手害死,而是被这猪坑死吧? “死!”燃灯冷漠开口,万龙出海,密密麻麻地游向猴子等人,声势骇人无比,令人心神颤栗。 但他同时也知道,大哥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否则也不会一直都不告诉他。 方老头阿半天没有喊出的正是方海。他一手抱圆圆,一手提借来的东西头也不回离开。 秦云和贾玄看着面前的九九乘法表,激动的就好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温伊恨得咬牙切齿,似乎无论她怎么叫,哪怕嗓子冒烟了,狗男人也不会满意。 看着许悦摇摇晃晃的奔着卧室走去,林飞苦笑摇头,随后来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猛然间,林飞转头看去,只见到,在外面,早就是出现了很浓郁浓烟。 看着大家的身影早就是消失在了视线之中,一男子猛地反应了过来。 推开宿舍的门,林飞便看到徐斌正在客厅中看着电视,此时时间不过才十点,徐斌也还没有到休息的时间。 “你对两国之间的燕北之盟怎么看?”听到孙七天的话,叶风眉头一挑,似是有些意外。 她不敢掐点回,怕扰了别人雅致,所以每回都拖到天亮,确认那辆红旗被开走后,她才回推开帝景湾的门。 王耀与老者仿佛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紧紧的凝视着彼此,整个高地,只有那浓雾作为唯一的动态背景不停翻涌着。 “特么滴,中考拉肚子了,考失败了!”那稚嫩的脸上有着一股不服气。 其实这对于蓝晶儿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甚至可以说是违背的自己本来的天性。 嘭!的一声闷响,那个千夫长重重的掉砸在地上,还余势未减的滚出了好几米远,随后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喘息,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暂时失去了作战能力。 众人听完都是以前一亮,失去仙罂鬼粟花后,他们手中的妖兽就会成为他们的催命刀,手不血刃就可解决一个大麻烦。 千舞的话简直将楚昊天给惊呆了,楚昊天原本只是想逗逗她,谁知她竟然愿意为了族人放弃自我。 这柯西就是欧米对他都礼让三分的存在,但这次就把柯西都派来了,这还真敢玩,就怕这柯西不服我。 退出房间之后,我们继续往走廊另外一边走。当走到楼梯那里的时候,我想起那些尸骨,禁不住就用手电筒照过去。 因为,花了钱上贡以后,这东西就是你的了,属于人民内部的资产。 巨大无比的吸引力顿时将犀牛怪的身体给吸进了黑洞中,并在其中被黑洞里夹杂着无数的风刃绞碎成了碎片。 看着苑晴萱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倾国倾城的脸庞,关颖满满的都是羡慕和嫉妒。 走到一处六角亭,千歌看到舅母安氏带着六妹妹雪千兰坐在亭中,对面坐着已经被封为太子妃的元妃娘娘,两人不知在说什么。 “两百万。”他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个价格,昨天的内容叶振没有详细的看,现在也无法一下子答应他,只能是等等,下午会给他答复。 38 心思太重 古人说,月圆人团圆,这月亮已经圆了,可是为什么还是等不到人团圆呢?君无言轻轻的叹了口气,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脂粉喂,不时传來一阵阵嘶喊或欢愉的叫声,君无言觉得自己越发寂寞了。 而从另一边赶来的晨曦则气愤的看向从另一处现出身形的竹林深处。 从來沒有真正控制过神域的陈飞,此时危急的情况之下,暗自祈祷,神域跟了自已几十年,自已不是不想用,实在是沒有办法用,因为所要消耗的真气实在太多,哪怕是陈飞的真气如海水一般的广阔,也不敢真正的去试用。 “不好意思,你可以离开,我和舍妹是不会分开的。”达无悔露出坚决的表情。 未央吓得愣在原地,只见君无言突然间面目狰狞双眼圆瞪惊恐的望着未央,好像她是什么恐怖的怪物一般。 “不是被你杀了,难道是吃饭噎死的!”带着调侃语气随意回道。 重要的地方自然是有守备的,六个彪形大汉就在这里当守卫,看护着两间民房。不过这还真没什么大不了,林家仁早有准备,商店老板就是这种时候使用的道具了。 叮的一声箭矢被拦截下来,乐逍遥立刻一个侧身,侧身的同时,火焰之箭爆裂的效果出现。 郑琛珩轻轻叹口气,在郑熙晨的身边坐下,伸手握住他的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老爷子看到此,眼睛里都要喷出火,狠狠的握住手才避免上前一巴掌削死他。 江萧把自身气息掩藏在准圣中期,在这里呆着一点不显眼,但是这包不圆和卜丽妎两人虽然尽量掩藏,在江萧眼中依旧能看出他们的修为。 正准备黑屏解说看比赛的炫神没想到lpl忍界大战的好活里,居然还自己角色,他还以为都是职业选手。 没有多说什么,江萧出门便向混沌之中飞去,正好混沌大陆的方向与鸿蒙方向一致,他直接启动飞梭便飞向混沌大陆。 “所以说,你现在把人送上门来,就是任我处置了!”郑琛珩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阴鸷的扫过傅容希身边一脸懒散傲慢的男人。 今天是成年人们春节之后上班的第一天,所以吕树的生意还不错,距离上课还有20分钟,他五分钟回家放东西,五分钟走到学校,时间绰绰有余。 在他们看来如今,陆鸿他们已经算是努力,这个情况也是最后的结果。 那些人此时正围在那七级的灵猴尸体旁疑惑着,听闻他话,也相继动手起来,将地面上的一只只灵猴尸体堆积在了一旁,等候着南宫云遥的下一步指令。 “喂,这样的你,也太幼稚了吧!就你这种心态,怎么能够能大事?”熙晨忍不住的开口了,只是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教导,颇有一种很铁不成钢的感觉。 就在江萧看了百万年热闹后,忽然间他感应到这个世界中传出一道道他熟悉的气息,不过瞬息间又消失不见,他静下心再去感应,可这个还依旧是熔岩大地的世界又感应不到东西。 宅子上没见有窗户和门,让我一时间有些怀疑这是战争时期留下来的碉堡。后来我才反映过来,我们看见的可能是宅子的背面。 董卓差点被口水咽死,刘备的势力虽然不咋地,但能做他的老大,势力一定难以想像。 对于林越这个说法,郑海和林星甚至都还是第一次听到,更别说是其他那些曙光合众国的成员,他们一时间都愣住了,对于林越这个决定很是意外。 现在回想起来,他才觉何太后打的是一手好牌,她敢于牺牲自己,救了一家三口,脱离魔掌,如今不知在那里逍遥自在过活,实在令他极为羡慕。 大家准备撤退了,劫将巫山宫围住,说实话,只要是他想的话,他马上就能够拿下巫山宫,只是,都这般境界了,难道我还不能享受一下属于我的胜利么? 特别是刘川现在回来了,那真是永绝后患了,当然,前提是在刘川不会挂掉上面。 如果孙策不同意结盟,那么曹吕两家立刻渡江南下,先灭孙策,再灭刘备。 十四手举在半空,阿醒嘴里嚼着虾,见此情形噗嗤一笑,道:“阿玛,在额娘心里,我比你重要多了”十四瞪了她一眼,她也不怕,越发笑得高兴。 “西凉那么远,我想救也鞭长莫及呀,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曹操皱起了眉头。 “你告诉你姐妹。下次俩人啪啪啪的时候,不让她对象带安全套,就行了。”我说完,心里一个劲的跳,我这是第一次跟许晴开这样的玩笑,不知道许晴会不会挂我电话。 根植于暴力的由下向上的依附关系在安塔斯是再正常也不过的常态,参透了这一点,看着众多皇权神权压迫之下苦苦支撑的国度,一些正义人士就觉得,霜寒之翼的统治根本称不上邪恶。 上章界很少有牵扯时光之道的强法、法宝、奇物,更别说时光之道的本命剑气,是以,对于凤歌剑气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各大派高手都不清楚。 二人听了他这一番意义深刻的谈话,都陷入了沉思当中,久久不能回味。 “叫你不要讲太多的废话,不是说过了么?为什么还要这样?”猪油渣目不转睛地盯着牙缝间的食物残渣的脸庞,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声音,森冷地让人毛骨悚然。 39 要杀了他 沈言被强行的压着,一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握紧拳头了。 我咧着嘴进入了大木桶里,只有冷水,已经好多天没有洗过澡了,身上都有味道了,皮肤上的不少伤口已经好多了。 我微笑着点点头,看起来只能让她增加训练的量看看能不能让力量有所增长了,我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单元楼,想要做到我构想的那样把这里的一切扭回正轨,看起来需要耗费太多的时日了。 话音未落,九阴赫然起身,亲手端了身边的一杯果酒,朝胡姬走来。 也不知道多久,卓凌风才松开穆三妹,看着她红润的嘴唇,就有一种再亲一次的冲动,可是让他奇怪的是,刚才经历了这些,穆三妹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利欲熏心的奸商,用这样的猪肉制成熏肉,不计后果,猪狗不如。 江心妍看到这张银行卡,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咬了咬唇,她没想到希和那么厉害,竟然转眼就找慕初城告状来了。 在这一系列的骗局当中,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大胖子为什么要给中年人钱,还故意和他交了朋友,难道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刘加盛的眉头一皱,“我下去吧!这太危险了,你是我们支队的主官,我下去是应该的!”刘加盛低声说道。 他那个老师心儒,费尽心思和九尾狐同归于尽,并且让九尾狐灵,在这陈家镇不断转生,估计九尾狐和这陈家镇的封印关系极大。 船内变得安静,温晏清见事情终了,轻轻揽着林甘棠提步,准备上岸。 华辰怒气冲冲的抱怨着,李不语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了,真当武道造诣高就可以为所欲为,连身体的暗疾都可以不管? 显然如果事情没有发展到这个不可控地步的话,她也不愿意张嘴。 毕竟不少大佬,都以为自己都到了修行的尽头,再往前估计很难了。 原本他也心存侥幸,认为好转与恶化各自一半的可能,但现在明显看来,他没有那个好运气。 现在正在跑操,两人只能离开学校回出租屋,等晚修时再做打算。 “娘,那个咱们明天得去京城呢……”池棠有些踟蹰的回过头劝了一句。 只为了听这句话,他才想要喝到挂。可幸福也是短暂的,每次他伸手要去触碰她的时候,她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个大号被告下来,纷纷微博、公号置顶道歉且赔钱,现在也没人敢转宋恩曦的黑料。 股价虽然是往上抽了一块多,但是下边的买盘单子并没有第一时间跟上来。 抽奖算是年会的一个助兴节目,不能再区分正式员工和新人,各凭手气,谁抽到谁的。 还有一些特惠的产品,只要分享到朋友圈,有朋友购买就能赚佣金。 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异样起来。他已经事无巨细了,难不成,还有什么疏漏吗? 终南山深处的那处平坦开阔的空地,早已不是空无一物的样子,其上修筑起了一座碧瓦飞甍的巨大道观——重华别馆。 岑西眷一派淡然的起身,好似只要他足够淡定,别人就不会留意到他坐到了半枝的炕边边。 “人类,不要对系统产生隔阂,不要对陛下心怀戒惧,更不要憎恨陛下。 不像周围的山峰,都是悬崖峭壁,直插云霄,林木更是数不胜数,这里没有一颗树木显的很是空旷,与周围显的格格不入。 她对面是一个长着娃娃脸,戴着军帽的男子,看着她的脸,不由调侃道:“哟哟,我们的军长夫人还不好意思了。 “老七已经死了!”一个络腮胡男子眼眸中闪着森冷的光,声音低沉,近乎于嘶吼。 那时候的他,动了心思。因为嫦娥被贬下凡间,转眼间,却又是爱上了高翠兰。 她的目光看起来那样柔和美丽,双手搁在扶手栏上,下面便是深不可测的黑色海水,倒是有种很瘆人的感觉。 关上了窗,窝在被子里,桂枝仔细的将蜜罐放在床头,这才拿出针线来缝一件天青色的长棉衣。 吊死鬼想要勒死人是为了找替死鬼,她既然没戏,便恶狠狠扫了几人一眼,尤其是贾德运,直看得他浑身发冷,随即转身想走。 哪晓得,待第二日,佟松叫了马车去拉冰时,那香肴客栈的老板竟然反悔了。 “这个事情是从上个月开始的,在晚上我哥哥他们一家睡觉时,客厅就会出现脚步声,东西被砸在地上的声音,电视也被打开了。 “喂,你怎么动粗呢?”在过道里巡逻的一个保安见了,上前大声喝问道。 听了白崇禧的话后除了蒋委员长,在座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任谁都知道白崇禧这话绝对是蒋介石的意思,如果没有蒋介石的授权,他白崇禧能这么发狠?看来汤恩伯还真是要倒霉。 以前的车老妖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导致精元流失,直接将自己的本体封印在了万妖谷某处,平日里都是化身行动。 “对了,吴主,你说第二天堂有很多机会?有什么机会?”剑吴双问道。 “不打不相识嘛,不过我说的办法对他都有好处,他自然听取了,走,下馆子喽。”东方键拉着大家走。 说起诗会,刘德眼睛里顿时闪过一抹得意,胸膛也跟着挺直了几分。 40 名刀斩戟 “哈哈,阿星,你如今可是全国的当红辣子鸡,红到爆炸,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跟你合作呢,就是不知道这次的合作项目,是什么?拍电影吗?”成龍兴奋地说道。 另一方面,李轩在私人房间里,李轩静静地坐在真皮沙发上,等待拍卖正式进行,根本不知道,有人已经在秘密计划中,想治愈他。 “不知道。”刘一菲拿起来弄了几下,就额头冒出了热汗,手轻轻的擦拭了下,回答道。 一闪乃是武士或一些忍者所领悟的剑术,通常一对一比较剑术的时候,所使用的一种剑术招式。 “走吧,我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赵谦再次自然的拉起热巴的手就走。 不知道是叫做漆黑之星还是暗夜星辰的黑珍珠,的确是闪着不比钻石的光芒,但是耀月却可以轻易的发现那不过只是赝品。 这是一种轻型喷气式的轰炸机,是产自于ying国的皇家空军的轰炸机。 “你太会说话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帅……”刘星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得意的很。 虽然说混沌外域之中,混沌四重天之上的人都要加入圣域,但是也并不是说混沌圣域之中清一色的全都是混沌四重天之上的存在,实际上,在整个圣域之中,真正的混沌四重天之境的存在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多。 “不然你以为我是可怕的魔鬼。”校长看上去就很慈善,和刘星开着玩笑。 被鱼淼困在阵中左冲右撞,且圣元灵力正在疯狂流失,但却一直没找到出路在何方的中年黑袍男子,知道自己这是掉进敌人早就设下的陷阱了,气得破口大骂。 清漪当场就把满口的茶喷了出来,而齐连琛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那眼神诡异地很。 清漪闻着帝王身上的龙涎香,秀眉拧起,抿唇道:“臣妾可以认为皇上故意的么?”,他刚才看到那些美人画卷之时,所流露的欢跃神色,她可以当作是故意气她的么? 说这话时,莫天的目光忍不住地在云懿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才是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 奇怪了,大少夫人嚷嚷着捉奸,捉来捉去,竟然捉到自己的房里人去了!? 鲜红的血色禀s而出,被捆绑在三天阵营前的梵蒂城四王,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唐丰侧向他,也笑着招呼:许主席,是你呀。我还以为是康吉老马的车呢。 翌日,经过一夜的休息,慕云那如线团一般的思绪终于是解开了许多,他的身体同时恢复的也是异常的迅速。 “你去枪‘药’,其他的‘交’给我们。”秦族长从铁塔的另一边冲过来,强势拦阻在北冥长风的身后,迎上冲向北冥长风的对手。 龟宝一瞧,万顷隆一身白色金边锦袍,满脸润红,银白色胡须飘动着,眼中露出了一丝吓人的寒光也盯着龟宝。 过了一会,龟宝就落在了山腰的一座规模庞大的庭院前面,而这座庭院倒是与凡人界大户人家的庭院相似,而里面的建筑却是有些与极灵宗里面的殿堂相似。 “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唉~这些天我天天在那瀑布下面冲,弄得我现在腰酸背痛腿抽筋的,脸色能好看嘛。”我边说话边活动身体,引来骨头的一阵响声。 “轰!”对手同样放出火球抵挡下来,两人再次碰撞在一起,两柄长剑交错,互相换了一个位置,天玄子皱起眉头,从刚才交手的感觉来看,伪天玄子和自己的实力确实一样,不过攻击方式却更加狂放自如。 “哼,该不会是某些人行为不检,才导致那两个弟子胡乱施为吧,而且这都是当长老的一面之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馨馨听到龟宝能从大阵中从容出来,非常不以为意,直接鄙视地讲道。 杨幺和钟子昂却不知道,刚才发出那一声喊和射出两箭的人正是牛皋带到山上来的死士。 宋辉,他得罪不起,先搬宋云溪出来挡了下,面对宋云溪的怒火总好过直面宋辉。 诸圣即将前往三十三外天开辟道场,八宝灵山自是无用,准提便想邀请冥河前往八宝灵山修行。 园区其实是南通所有高校一起投资建设的,几乎每个学院包括医学院、师范学院等都有股份在里面,因此都有一定的内部消化、学院自由分配的办公面积。紫琅学院大概有2000平方的可处置面积。 萧若谣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正如陈林之前所说,东西都买了,现在跟他再三唠叨,怕会让他觉得反感。萧若谣还是决定不打了。 “弓骑兵在外围还击——枪骑兵靠上去,贴近厮杀——”鲜于亮大声下令,应对的非常合适,只要枪骑兵贴上去,对手弓骑兵只能接受被屠杀的命运。 林天这下了然了,难怪白星帮的人都喜欢用毒,原来都是毒门的人。可毒门的人不好好的修炼,为何在都市中出现?而且行动很隐蔽,居然是为了防止古武世家。 埃默森和迪娜王对视一眼,五个大汉更是无所谓,因为在他们的心中,迪娜王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于是呼众人都并没有表态,一屋子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最近公会驻地的铁匠锻造术升级了,阿尼做了连锁任务,帮他拜师到一名地精锻造大师门下,学会了玛雅武器锻造之法,拿到了不知道什么奖励张巍没问,大伙锻造玛雅武器倒是不用特别去别的地方了。 他只是写信让王家派来神医。参加比赛而已,可古武王家居然让门主的二叔王叔远前来帮忙。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 “现在我和烈焰组织已经是不死不休,而刚才我有杀掉了铁玉三郎中的老三,恐怕这个赏金猎人工会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看法!”王轩淡然的说道。 就连曹营最为勇武的许褚都被其所伤,日后若其余将领。于野战遇见马超,又当如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