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直播》 第1节 第一章 死亡初现 王化强的双腿已经完全麻木了,他觉得再也走不动了,可是,求生的欲望让他坚持又往前挪动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 太阳正值头顶,晒得他觉得皮肤都皱了起来。 脸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滴,嘴唇已经干裂开来,他用舌头舔了舔滴下来的汗水,舌头立即被咸咸的汗水蛰的火辣辣的疼。 空气中的热浪涌动着迎面扑来,就仿佛海滩上的浪涌,每一浪涌来,王化强都觉得皮肤仿佛被揭掉了一层。 腿已经软得像是要晒化了的糖棒一般,每走一步不再像是踩在沙上,而是踩在棉花上似的。 我的生命就要这样完结了吗?王化强默默地念着,他的喉咙里已经充满了沙土,发不出声音来。 扑嗵。 王化强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头倒栽在地上,只觉得眼前太阳光乱闪。 幸好全是沙,王化强想就那样睡在地上不要起来,可是不行,如果这样睡下去一定会死在那里的。 王化强爬了几次才完全站了起来,但眼睛却被什么糊住了。 他伸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摸到一些粘粘稠稠的液体,原来头摔破了。看着手上的鲜血,王化强觉得喉咙用力地吞咽着,血,液体,水……他迫不急待地把手伸到嘴里吮吸着,然后又用手在头上抹着,把抹到的鲜血再送进嘴里吮吸…… 血很快干了,王化强无奈地舔着自己的手。 就在这时,他忽然惊恐地叫起来,虽然他已经叫不出声音了。他惊恐地发现他双手上的皮已经全皱了起来,仿佛八十岁的老人似的,而皱皱的皮包着骨头,毫不留情地让骨骼在皮肤的包裹下露出原样。 他惊恐地顺着双手往上看,手臂上的皮肤也皱了起来,原来手臂上那些健硕的肌肉已经完全消失了,只有一层皱皮包裹着骨头。 王化强浑身颤抖着,他用力发出无法克制的恐怖的叫声,虽然那声音因声带无法振动而统统憋在了喉咙里。 我一定要走出去!我一定要找到水源! 王化强勉力又抬起了腿,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沙漠中,出现了一个自来水笼头! 那个水笼头仿佛是凭空出现的,就在离他不过四五步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又仿佛那个水笼头一直就在那里,有几千几百年了,只是他没看见它罢了。 王化强如饿狼下山般向着水笼头猛扑过去。 有救了!他用力地拧开水笼头,然后闭上眼张开口享受着冰凉的水冲击下来的感觉,真tmd的舒服! 王化强大口大口地吞着沁人心肺的水,可是,忽然这种感觉改变了,他觉得吞下去的不再是水,而是滚烫的沙土! 他睁开眼惊恐地看见,水笼头里流出来的居然全是金黄色的沙! 啊! 王化强想把头挪离水笼头,可是,他觉得眼前发黑,头重得像灌了铅似的,任那些滚烫的沙流下来冲在他的头上。 最后的感觉,他听见自己跪倒时发出的沉重声音。 酒吧刚开门,于翔站在吧台前慢慢地擦着杯子。 傍晚时忽然开始下雨,看来,今晚酒吧的生意会很冷清。于翔一边想着一边不时地抬眼往门口瞄瞄。 就在这时候,门口走进来,不,准确地说,是撞,一个身穿灰色短风衣的男人撞了进来。那个男人用肩膀撞开酒吧的玻璃门,向前踉跄地冲了两步,然后站稳了,又马上向着吧台方向冲了过来。 “给我一杯酒,有比较……比较烈的酒吗?”男人还没坐下来,先叫起来,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男人的头发和衣服已经被打的半湿了,脸色苍白得像是夜间出来巡游的鬼,还挂着雨水。 看样子这男人并不是常泡酒吧的那种,于翔嘴角咧了一下,为那男人倒了一杯威士忌,那男人一仰头就把酒倒进了嘴里,然后放下酒杯叫:“再来一杯!”这时,男人才歪了歪屁股在吧台前坐了下来。 男人一连喝了三杯威士忌了,于翔在考虑这个男人身上有没有带够钱,也许刚才应该从厨房里弄点二锅头给他喝。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幕,仅只一眼,已经足以让我这个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做噩梦了。”男人喝完酒在吧台上趴下来,过了很长时间,他又抬起头来,开始自言自语地叽咕起来,舌头有些发硬。 酒吧里来了几个客人,都是酒吧的常客。dream酒吧开在几个大住宅小区之间,不远处还有一所大学。这里平时生意不错,有不少客人都是常客。 今晚客人很少,所有的客人都围在吧台的周围,所以,那个古怪男人的自言自语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客人们不由地转过头去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看周围的人注意到他,开始更来劲了,声音于是大了起来,但舌头依旧有些僵硬,在有些含糊不清的话语里,时不时地发出几个颤抖的音符,这让于翔感觉到那个男人其实很害怕,也许他到酒吧来泡着,只不过是为了躲避他的恐惧感吧? “那个男人半跪着趴在水池边上,头垂在水池中,头发都湿透了,脸色青白,有些浮肿,一看就是在水中浸泡了很久,水池上的水笼头一直是开着的。至少,直到我看到他的时候,那个水笼头还是开着的。 “男人的右手扒在水池边,也因水的浸泡有些青白浮肿。左手垂在腿边,整只手却像鸡爪似的,皱皱的皮包着指骨,颜色干黑。 “男人身上的睡衣已经肮脏不堪了,上面有污秽的水迹,还有一丝血迹。” 这好像是个恐怖故事的开头,于翔也开始注意听那男人的说话,就在这时,那男人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于翔,用不确定的声音说:“给我一杯酒,随便,随便什么都好。”为了那男人不至于在说完话前就醉倒,于翔立即倒了一杯菠萝啤给他,那是一种甜的像饮料一样的女士啤酒。 “我只是一个保险公司的职员,今天约好到一个客户家签订一份保险合同的。在我拿着签好的合同从客户家里出来的时候,我的心情本来非常好。那个客户是一个公司的经理,他们公司全体员工都在我这签了意外保险的合同,所以我们才约了在他家签,你们知道……”那个男人把手抬起来,做了个数钞票的动作,“能签这么大单的合同,这个是少不了的,那个家伙觉得这种东西只有在家里做最安全,这点我倒也同意。” 这个男人有些罗嗦,可能是那几杯威士忌冲的,不过,于翔现在不担心那个男人会付不起酒帐了,能做这么大单的保险合同,提成不会少的,这个男人身上的钞票也不会少的。 “我出来后刚走到电梯门口,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嘶声尖叫,仿佛有人拿刀在切她的肉似的。我是个多事的人,”男人自嘲了一下,“所以在我判断出声音来自上一层楼时,我就从楼梯冲了上去……我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大门敞开着的客厅里尖叫,我喊了她几声也没有反应,我于是走了进去,就在我刚走到她的身后时,我就看见了那个……那个可怕的死人!他,就跪在厨房的水池边上……” “那男人一只手浮肿,另一只手的皮肤干皱?”提问的家伙是个记者,在《城市晚报》做八卦新闻,就住在这附近,听说因为没有女朋友,所以常常在酒吧里泡着。 “是的,这也是最可怕的地方,让我慢慢说。”男人自己打了个寒颤,向那位记者解释着,“于是我报了警,在警察来之前,我终于使那个女人闭上了嘴。原来,那个死人是一所中学的老师,那个尖叫的女人是他老婆。他今天下午没课,在家休息,他老婆是下午下班后回家时发现他死在家里。” “他老婆和我一边哭一边唠叨,我问他老婆,他的手原来就像鸡爪一样吗?”男人说着,抬起自己的左的,做了个虚握的形状,“可他老婆哭着说,他的手原来是有些胖胖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实我也知道那种感觉很不正常,那只手,就像,就像,就像是干枯了很久的尸体……” 男人端起菠萝啤咕咚喝了一大口,“警察来之后,简单问了情况并让我留下电话身份证号等,本来我可以离开了,可是好奇心驱使我留了下来,我猫在走廊边上,偷听他们的说话。我听到那些警察说,因为现场保持比较完好,从现场看来,死者临死前在客厅里不停地在行走,以至于地板上的脚印很明显就能看出来,仿佛是重复地在客厅里绕圈。还有,他死前一定很用力地紧握过左手,左手手心有被指甲掐伤的痕迹。他全身除了头部和右手,皮肤全都像左手一样皱起来,而且也都是皮包骨头的感觉……” 于翔听的打了个寒颤,他想象着那个男人像木乃伊一样,只是那人刚死不久,而且,头和右手却被水浸泡的浮肿着,和身体其他部分仿佛不是一个人的,这和木乃伊可是有很大区别的。 男人好像受了于翔那个寒颤的感染,也打了个寒颤。吧台周围的几个客人,也不由地转过脸去,不再盯着那个男人看。而那个年纪三十来岁常来酒吧的女人,慢慢地把高脚凳向着身边的一个男人靠了靠,眼睛惊恐地四处张望着,平时,她总是很高傲地一个人坐着,离所有人都是远远的。 “后来我听到一个法医说,死者据初步判断,是脱水而死的。法医还说,从他身上的皮肤看来,他应该在阳光强度很高的地区行走过几天,而且是在没有食物和饮水的情况下,但具体情况还是要到尸检后才能知道。”男人仰起头一口气喝干了啤酒,因为喝的比较急,酒汁从他的嘴角溢了一点出来。 “可是,他是死在家里的。”于翔忍不住插嘴了,他的声音里微微有些颤抖。 “是的,这就是这件事最奇怪的地方,那真是一具最……最难看,也是最,最可怕的尸体。”男人双手握成拳头放在吧台上,于翔感觉到他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我有种预感,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的,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酒吧里一片沉寂。 连吧台后爱玩笑的调酒师青头也一声不吭,而站在酒吧门口的两个女侍应也都挤在了一起,没人说话。 这种沉默的气氛也许比那个男人说的事情更居有恐怖的力量。 “哈!”一声干笑打断了这沉寂,于翔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那个记者,“你编的故事很不错,你可以干我这一行了。” 男人的眼光中有些愤怒,“我说的是真的!” “好了,这个题材不错,可以编一则新闻了,我得回去写下来。”记者把钱扔在吧台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你要是还有更好的想法,记得告诉我,我会给你新闻报料费的。” “你……!”男人握紧的拳头又攥了一下。 “真是个好故事!”那个三十岁的女人也媚笑了一下,“也许我今晚睡不着觉了。”说着,她把一张百元钞放在于翔面前,“给我记上,多的留着等我明天来。” 其他的客人也陆续站起来走了,酒吧又再次陷入了寂静中。 于翔抬手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的,已经快十二点了。 “沙沙沙……” 像是有什么人站在那里抖动着塑料,声音时远时近。 是谁呢? 周围一切黑暗极了,于翔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四周的灯亮了起来,灯光是惨白的,但却看不见灯在哪里,四面雪白的墙壁反射着灯光,让一切都暴露在灯光下,居然没有阴影。 于翔躺在那里,身上盖着一层白色的布单,感觉手脚完全不能动。 他用力挣扎了一下,依旧没法动。一种恐惧的感觉从心底里升上来。这是哪里?为什么要把他绑在这里? 刚这样想,于翔就看见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那个男人手上戴着手套,向上伸着,五指张开,身上穿着一件像是屠夫的长围裙一样的东西,脸上戴着口罩,眼睛在镜片后闪烁。 那个人站在房间里,居然没有影子。他是人还是鬼? 于翔从那人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的笑意,那个人居然对他笑了一下! 然后于翔感觉身体上有一阵凉意,那个男人把盖在他身上的白色单子掀了开来。“你要干什么?”于翔大声地叫着,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男人手中多了一把小小的手术刀,刀在灯光下发出银色的光芒。 “啊!”一阵疼痛从于翔的肚子上传来,他看见男人戴着的手套上有红色的血迹。“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于翔一边叫一边拼命地挣扎,但即发不出声音又一动也不能动。 “不好不好。”男人的嘴里在小声嘀咕着,“切口不够直,又太长了一点,不够完美。”男人说着,手在下面动着,于翔觉得肚子一阵一阵地疼。 然后,男人手上拿出一个血淋淋的东西,那东西像一个水囊,于翔听见那个人在嘴里嘀咕着:“好大的胃啊,难怪这么能吃。” “我的胃?”于翔的肚子还在一阵一阵的疼,可是,现在疼痛对他来说已经比不上心底里的恐惧了。 男人把血淋淋的胃放在一边的腰形盘子里,然后开始用手在于翔的肚子里掏,于翔看见自己的肠子被拉了出来,男人一边拉一边往腰盘里放。跟着,男人从于翔肚子里掏一样东西就嘀咕一句:“这么小的心啊,难怪是小心眼。”“肾脏蛮不错,一个够炒一盘腰花的。”“呀,肺都黑了……” 天哪!于翔浑身都是冷汗。 “好了,终于清理干净了。”男人拍了拍手,然后拿起一根针,居然是于翔小时候见过的邻居张婆婆缝棉被用的针! 于翔的肚子疼的更厉害了,他感觉那个男人正在他的肚皮上缝着。 “完工!”男人拍了拍手,又冲于翔笑了一下,然后悄无声息地又离开了。 于翔的肚子还在一阵一阵的疼,他又用力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能动了。于翔用力地撑着坐起来,肚子上的刀口因为用力而又疼起来,他抬起手想摸一下肚子,却惊恐地发现,他手上的皮肤都皱了起来! 于翔抬起两只手,发现自己左手上的皮是皱起来的,包着骨头,一点肉也没有,仿佛糊着一层纸的骷髅,而右手却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似的,泛着青白的死色…… “叮铃铃……”于翔费力地睁开眼睛,拿起床头的电话:“喂。” “该起床了,快去买礼物,今天下午要去看妈妈的,记得帮我也买一份。”是于飞的电话。 “得收跑腿费的。”于翔半闭着眼,含糊不清地说。 “没问题,那我们也得谈一下酒吧这半年多的收入分成了吧?”于飞的声音里有明显地故作一本正经的感觉。 “亏的,你看你们选的酒吧地点偏,客人自然少,现在生意难做啊。”于翔的困意已经被赶跑了。 “哦,那作为董东,我是不是有权考虑换个经理了?” “唉,算了,我去买礼物,不收你的跑腿费,总行了吧?” 第2节 “这个,算不算你行贿的?”于飞得胜的笑起来,“好啦,老时间老地点等你。” “唉,哪有这样做人家哥的?”于翔嘀咕着收了电话,半躺在床上享受最后几分钟,在发了两秒钟呆后,他忽然想起来夜里做的那个古怪的梦来。 于翔这时候才觉得肚子有些隐隐的疼,他抬手在肚子上摸了一下,年轻的身体还能摸到那几块薄薄的腹肌,他于是鼓着气稍用力按了一下,肚子却疼得有些厉害了。 于翔从床上爬起来,肚子还有些隐隐的疼,难道真是梦中被人切开肚子引起的? 想到那个古怪的梦,于翔觉得有点好笑,不就是晚上在酒吧听到那个喝多的家伙说了个有点恐怖的故事么? 于翔买了一大包的巧克力、瓜子还有水果,想想妈妈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像小女孩一样喜欢吃巧克力,于翔忍不住想笑,走过花店时,于翔又买了一束白玫瑰。 在青山精神病医院的门口,于翔还没下车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于飞。 下车时,于翔左脚不小心滑了一下,他忙用右腿勉力撑住身体,就这么一用力,肚子忽然又疼了起来,仿佛有什么在拉扯着似的。于翔忙用手扶了一下车站的站牌,站了一会,肚子的疼痛好些,又像刚起床时那种隐隐的疼了。 这时,于飞已经向于翔走了过来,于翔把花塞在于飞的手中,“这份是你的。” 于飞在于翔的肩上用力拍了巴掌,“小滑头!” “六年了……”于飞和于翔边走边叹了口气,“妈妈得精神病六年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治好。”这好像是每次来这里于飞必念的台词。 “爸爸不是说,也许妈妈这样会感觉更幸福一点吗?” “活在梦中,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于飞自言自语着,不再理会于翔,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于翔的妈妈原来是市电视台的知名新闻主持人,但在六年前的一天,因为一次意外事件导致她忽然失音,声音变的沙哑而难听,而于翔的妈妈也因承受不住打击导致精神错乱。 “看,妈妈!”于翔用手肘捅了一下于飞的腰,先向医院院中的人群跑去。 “来看你妈妈啦?”一个头发花白医生模样的人笑着向于飞打招呼,于飞马上笑着走上前去,“赵教授,我妈妈的情况怎么样?” 赵彦智教授,国内著名精神科专家,心理学博士,也是于飞妈妈的主治医生。 “情况还算稳定,但是在治疗上却也没有太好的进展,她还是始终停留在六年前的时间。”赵教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许这样也是件好事,”于飞有些悲伤地笑了笑,“如果妈妈现在被治好了,却发现父亲已经去世了,我想她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赵教授背起手叹了一声:“我是专攻精神病学和心理学的,不是学哲学的,对我来说,救治病人比考虑哲学方面的问题更重要。你妈妈的这种情况,我想,普通的药物治疗是没什么效果的,她是以她自己的方式把自己困在了那个时间中,不论经过多少时间,而她始终只生活在那一天中……” 看着赵教授背着手走远,于飞无奈地摇了一下头,向着于翔和殷素兰走过去。 “妈,好吃吗?”于翔把巧克力剥开递到妈妈的嘴边,殷素兰侧着头看了看于翔,张嘴把巧克力含在了唇间,然后慢慢地嚼着,那表情有点像个可爱的女孩。 殷素兰也伸手拿了一块巧克力,剥开递给于翔:“今晚我有节目,不能做饭给你吃,你自己出去吃,一个人乖乖的啊,爸爸明天就出差回来了。” 这时,于飞走了过来,殷素兰困惑地看着于飞,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站起来:“小飞你怎么回来啦?医学院放假吗?你看你,是不是太用功了,怎么显得老了几岁似的……”殷素兰一边说一边抬手摸了摸于飞的头发。 “妈……”于飞的鼻子有些发酸,“学校没课,我就回来看看。” 于翔抬头看了看于飞,这个比自己年长五岁的哥哥,除了和于翔说话稍微多一点,平时总是显得比较深沉,其实,他很多时候比于翔还感性和脆弱。 “好啊,那今晚你就带着弟弟出去吃吧,我明天给你做些好吃的,看你,一定是在学校里吃不好,都饿瘦了。”殷素兰的手抚摸在于飞的脸上,于飞的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地滑了下来。 “知道了,妈妈你放心吧。”于翔笑着搂住了殷素兰的肩膀。 “嗯,快到时间了,我要去准备一下,你们先回去吧。”殷素兰抬起手腕看了看,仿佛在看时间,但其实她手腕上却只有一条细布带,那是医院专用的手带标记,防止病人万一逃出去,有人看见他们手上的标记好把他们送回医院来。 殷素兰说着站了起来,向病房走去。 “妈妈!”于飞喊住殷素兰,把放着巧克力和水果的袋子以及那束白玫瑰递给她,殷素兰接过东西,笑着拍拍于飞:“晚上等我回去。” 于飞点了点头,站在那里直到殷素兰走进了病房才转回身。他转身看见于翔正蹲在地上,手捂着肚子,满头大汗。 六年前。 殷素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身上的冷汗慢慢退却,她拍了拍胸口,不禁有些好笑,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会做这种梦呢?是不是因为浩风出差了几天,自己就有点耐不住了? 但想到梦中的那个男人,殷素兰还是有些害怕。 那是个满脸胡子的男人,脸孔怎么样的,殷素兰已经记不清了。那男人穿着件破烂的衣服,身上还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味,仿佛是汗臭,就像是很长时间没有洗澡似的。 那个男人用身体把殷素兰半压在墙壁上,把她的双臂拧向背后,压在身下,使得她无法挣扎,那个男人咧嘴笑了一下,就把带着一股蒜臭味的嘴伸向殷素兰,而那两排黑黑的牙就足以令殷素兰吐出来。 而这时候,男人的手并没有空闲下来,一只手正在殷素兰柔软的胸部用力地揉搓,另一只手已经滑到了她的双腿之间,殷素兰用力地夹紧双腿,但那只手却用力地插进了她的两腿之间,想剥开她的双腿,手上那些厚茧老皮刮的殷素兰细白的皮肤生疼生疼的。 心理上有种强烈的恐惧,但身体上却产生了一种令她羞耻的感觉。 殷素兰甩了甩头,把那个龌龊又令她不安的梦甩到一边,然后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想着今天要报道的新闻稿,一边穿着衣服。 于翔中午在学校吃饭,殷素兰不用担心,今天晚间因为有个特别新闻报道,殷素兰晚上不能和于翔一起吃饭了,得给他留个字条。 天气不错,再过几天就可以穿薄丝袜和短裙了,于飞也要放假了。虽然是两个年轻大男孩的母亲,但殷素兰的身材却是可能令很多少女都嫉妒的。 殷素兰是以一种绝好的心情出门的,但她绝对想不到,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令她一生的精彩生活,到那一天几乎算是划上了句号。 于翔在快五点的时候到电视台的,他放学后没有回家,直接到电视台找妈妈一起吃晚饭,殷素兰赶着录制节目,给了于翔一百块钱,让他自己出去吃饭,吃过饭先回家去。于翔拿了钱出去吃饭,但他并没有听妈妈的话吃完饭回家,而是又跑回了电视台,他想等妈妈一起回家,就这样,于翔也和殷素兰一起经历了那晚的惊恐一幕。 那两个男人不知道是怎么样进入电视台的。 殷素兰录制完节目,独自在化妆间为那个特别新闻报道做准备,这时,黎小慧端了一杯热咖啡进来给她:“殷老师,喝杯咖啡。” “谢谢!”殷素兰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这时,门又打开了,两个穿的像乞丐一样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们找谁?”殷素兰站起来,有点惊诧地看着来人。 “找你!”一个男人哑声笑着,忽然扬手把一样东西向着殷素兰扔了过来,殷素兰急忙中向边上侧了侧身体,不小心绊倒在椅子上,而那扔过来的东西,却正砸在了黎小慧的脸上,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哇!”黎小慧尖叫了一声,向着门口跑去,推开那两个乞丐一样的男人冲出门去。 两个男人向着殷素兰走过去,其中一个男人满脸胡子,殷素兰吓的浑身发抖,她想起了昨天夜里的那个梦:“你们想干什么?” “嘿嘿……”两个男人怪笑着,把殷素兰从地上拉起来,推着她向门口走,而那两个男人的手在她身上乱摸着。 “妈!”于翔刚吃完饭回到电视台,就看见妈妈被两个男人胁迫着在走廊上往电梯口走。 “别过来!”其中一个男人掏出一把半尺来长的刀,架在殷素兰的脖子上。 “这女人的儿子都这么大了,看不出来啊。”另一个男人淫笑着,用手在殷素兰的屁股后狠狠地抓了一把,“肉还是挺紧的呢。” 两个男人架着殷素兰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门忽然打开了,里面出来两个保安。“放开她!”两个保安拿着电棒有点颤颤地叫。 两个男人对望了一眼,其中有个男人有些惊慌起来,架着殷素兰退进了旁边的卫生间。 两个男人胁迫着殷素兰在卫生间里,和卫生间门外的保安、于翔僵持不下。 而这一切对殷素兰来说,正如同噩梦一般。那是个满脸胡子的男人用手在殷素兰柔软的胸部和她的双腿间用力地揉搓,手上那些厚茧老皮刮的殷素兰细白的皮肤生疼。他把殷素兰推到墙上,用满口蒜臭味的嘴凑到殷素兰的嘴上。殷素兰用力地转过头去,那把半尺来长的刀割破了她细白的皮肤。 “你们让开,我们出了电视台就放了她!”另一个男人冲着门口吼叫,那个男人站在殷素兰侧前,把刀紧紧地抓在手中,抵着她的脖子,“要不然,她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不负责!” “你们先放了我妈妈!”于翔嘶声叫着,他想冲进去救妈妈,却又怕因此而使妈妈受到伤害。 “出了什么事?”冲过来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察,他手中握着的枪都在微微发抖。 “我妈妈被人劫持了……在卫生间里面……” 殷素兰接下来的记忆,就是看见一个警察冲了进来,接着是一声枪响,她感觉到热乎乎的液体喷了她自己一脸,有股令人恶心的腥味,红色的和白色的混合物从她的脸上滴下来,染在了她的衣服上。 脖子上的那把刀掉落在了地上,那个令人恶心的男人的手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她抬手擦了一把脸,她看见自己双手上满是鲜红的血,还有像豆腐一样的白花花的东西,而面前的地上,正躺着一个脑袋已经炸开半边的男人…… “啊!”殷素兰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她用力甩着双手,想把那让人恐怖的东西甩离她的双手,可能温热滑腻的感觉却依恋着不肯离去。 殷素兰在尖叫脱力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殷素兰醒来的时候已经忘记了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她诧异地看着围在病床前的丈夫和两个儿子,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住进了医院。丈夫于浩风解释说她在电视台的时候忽然晕倒了。 殷素兰从病床上爬起来后执意要去电视台上班,于浩风拗不过生性倔强的殷素兰,无奈只好陪同她去电视台。 “台长,不好意思,昨晚我……那个特别新闻正常播出了吧?”殷素兰在走廊上碰到了电视台台长。 “没事没事,昨晚你出事后,让黎小慧顶替了你,没想到小黎主持的相当不错,这样,你可以安心休息一段时间了。”台长笑容满面,笑容中隐隐有些不安。 “我没事,你看我很好啊。”殷素兰也笑了笑,“今晚的节目我就可以主持了。” “哦,你,你……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主要是你的嗓子先治疗一下……可能是惊吓过度,休息休息就会好的,别担心台里的事。”台长搓了搓手。 “嗓子?”殷素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而难听,已经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 殷素兰惊愕沮丧地走到化妆间,一推门看见化妆间里的黎小慧,忽然间,昨晚那可怕恐怖的一幕再次在殷素兰脑海里浮现。她惊恐地举起双手,居然看见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混合着从她的双手上滴了下来。还有那个男人充满蒜臭味的嘴,在她的嘴上脸上胸前不停地亲舔着,而双腿间那只粗糙的手正向她身体里用力地探去…… “啊……”殷素兰尖叫起来,用力地甩着双手冲出电视台大楼。 两天后,殷素兰在城郊处被找到时,她已经彻底地疯了。 她身上的衣服肮脏破烂,她不记得在这两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记忆留在三天前,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她每天都在重复着那一天的生活,早上起床后去上班,走到电视台的化妆间然后想起来那段羞辱而又血腥的经历,于是又再次尖叫着冲出去…… 万般无奈之下,电视台台长和于浩风商量,把殷素兰送进了精神病院。 但这种记忆已经成为一种顽固性的精神病,每天,都周而复始地循环发作…… 第二章 消失的裹尸布 肚子上火辣辣的疼。 于翔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要散了,他想翻下身,可是肚子上的切口立即撕心裂肺的好像马上就要崩裂开一样,他只好放弃翻一下身的想法,继续僵直着身体。 “洛琪,今晚你值班?”迷糊中,于翔听见于飞的声音。 “是啊,于医生你有事啊?”一个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 “啊,不,12那个床因阑尾炎手术的病人是我弟弟,我来看看他。” “哦,那是你弟弟呀,”于翔听见声音渐渐地向床边靠近了,“和你长的不像呀,嘻嘻,比你帅。” 于翔听见这样直白的赞赏,有些想咧嘴笑,不过,肚子上火辣辣的疼让他咧不开嘴。 “呵呵,追我弟弟女孩子不少呢。”于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于翔睁开眼,看见一个漂亮的女护士正在低着头盯着他看,一看见他睁眼,吓的“呀”地叫了一声,脸红着向后退了一步。 “哥。”于翔和于飞打了个招呼。 “感觉怎么样?” “疼啊……”于翔咧了咧嘴。 “啊,镇痛包对你没什么效果啊。”于飞皱了皱眉,然后又释然了,“你经常喝酒,也难怪,忍过这几天就好了。” “嗯,没事。”于翔觉得眼皮发涩。 “你好好休息,我上班去了。”于飞说着,转过头又对那个叫洛琪的护士说,“如果有什么问题,就要麻烦你照顾一下了,有事打我电话。” 第3节 “放心吧!”洛琪对着于飞笑了一下,看见于飞向病房外走去,忙也跟在于飞身后走出去,走到门口又转过头看了于翔一眼。 一阵细细的歌声从外面传来,声音时断时续,隐隐地,于翔觉得歌声有些耳熟。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歌声很好听,柔美而声音有些轻冷,飘渺地如同天堂或是地狱里传来的,不像是人世间的歌声。 于翔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奇怪怎么会有人做梦只听到声音却什么也看不见,一片黑暗。 就在这时,于翔隐约看见床头站了一个白衣的女子,而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于翔想抬抬手,被挂了半天输液的手臂也一样僵直。 是护士洛琪吗?难道夜里还要挂水? 于翔努力地想问,却发不出声音,于是他翻一下身,以示自己醒了。稍微一动,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了过来,于翔彻底地清醒了。 “啪。”病房里的灯亮了,于翔看见洛琪和另一个年龄稍大的护士站在病房门口。 “量……量血压……”洛琪的声音里微微有些颤抖,她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才慢慢地走到于翔的床边,一边给于翔量血压,一边低声问:“你一直醒着?” “刚醒。” “你……没看见什么吧?” “看见什么啊?”于翔不解地问,“我就看见你了,站在这里,我以为是要做什么治疗或是什么的……” “我?”洛琪楞了一下。 “是啊,穿着白大褂站在这里,不是你吗?” “哦……哦……是我。”洛琪很快量完血压,走了出去,门口站着的另一个年龄稍大的护士和洛琪一起走出去,于翔听见她们在门口颤抖着声音说:“他也看见了?” 于翔想问问这两个奇怪的护士在说什么,但睡意又袭来,他恍然闭上了眼睛。 刚刚闭上眼睛,那歌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声音比较响,而且比较清晰,仿佛就在不远处似的,但却又说不清声音具体来自什么地方,像是空中,又像是地底。 一整夜,于翔的耳边都是那细细柔柔而又轻冷的歌声在萦绕着。 早上醒来的时候,于翔觉得切口处已经没那么疼了,他微微翻了一下身,僵直的身体终于能放松一下了。 于飞下了夜班来看于翔,并给于翔带了一份前一天的《新城晚报》。 “睡的还好吧?”于飞站在病床前,那口气就像是在问一个普通的病人,不过,他是内科医生,于翔可不是他那一科的病人。 “好,”于翔用眼瞄了瞄门口,“就是那个洛琪护士有点怪,半夜三更的站在我床前,后来还直问我看见什么了。” “哦……”于飞的脸色变了一变,但于翔没有注意,“她可能是来观察你的病情吧。” “我饿了……”于翔一边翻着报纸一边有气无力地说。 “等你通气……哦,放屁后就能吃东西了。” “拉倒吧,你说通气,我能听得懂,老爸可不就那么对我说了十几年……”于翔看着于飞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可他咧了下嘴,肚子上的切口又牵动了,“哥,你可真像老爸。” “是吗?”于飞用带着研究的表情看了于翔一会,“好吧,你一会得挂水了,我先回去,等你通……通气后我给你弄东西吃。” 于飞走后,于翔无聊地只有翻报纸,这时,他在《城市晚报》新闻版看见一则豆腐干大小的新闻。 所谓的城市新闻版,不如说是市民娱乐版更好,里面报道的无非是哪里发现了大如澡盆的乌龟,又或者是什么地方生出了一只四只脚的小鸡等等。 而那则新闻的题目叫“在家里渴死的人”,于翔看了一下内容,居然是那晚那个在于翔的酒吧里喝酒的怪人说的那个故事,新闻的记者正是那晚在酒吧喝酒的那个小记者——那个dream吧的常客。 “他还真敢当作新闻刊登出来啊?”于翔不由觉得好笑。 “怎么样?刘阿姨?”洛珊一边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有些紧张地问。 “一切正常。”刘医生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捏成拳头,做了个敲击的姿势,“小心脏强健得很呢,扑嗵扑嗵……不用担心。” “谢谢你啊。”洛珊有点害羞地笑了一下。 “别和我这么客气。”刘医生一边坐下来在孕保单上写着检查情况一边和洛珊闲聊,“打算什么时候休息啊?” “志浩让我早点休息,可是科室里缺人,主任总是对我说:‘小宋啊,你什么时候休息提前和我打招呼,我好安排值班……’说的我都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提出休息,想想主任也很为难啊。” “你们主任啊,就是条老狐狸,了解你的个性呢!”刘医生开玩笑说,“不过我还是劝你早点休息,上一次的情况虽然是偶然,但还是不能不小心点啊。” “刘阿姨,我也很担心呢。”洛珊脸上流露出一些担忧的样子,一年前那次怀孕,最后bb在四个月时胎死腹中,给了洛珊沉重的打击。 “也不用过分忧虑,放松一点,好好休息,没事的。”刘医生把写好的孕保单递给洛珊,“如果自己觉得情况不好,就早点到医院来住着,啊?” “知道了,刘阿姨。”洛珊接过孕保单和刘医生说了再见,独自回家去了。 路过小区门口的报摊,洛珊习惯性地买了当天的《新城晚报》,然后走到小区的花园里坐下来翻着报纸,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暖暖的阳光,洛珊想在外面坐一会。 保姆小霞正出去买菜,看见洛珊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忽然,报纸的城市新闻版有一小块豆腐干一般大小的新闻吸引了洛珊的注意力。但这则豆腐干大小的“新闻”,确实一下就抓住了洛珊的眼球。 新闻的题目就叫“在家里渴死的人”,报道中说,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死在自己家的厨房里,死亡的原因居然是脱水,可是,他的头却浸在开着的水笼头下,胃里好像也有大量的水。而且男人浑身的皮肤都皱了起来,仿佛在太阳下暴晒了几天似的。男人的额头有一处伤,手上还有些血迹。 报道写的很简单,不尽详实,但不知道为什么,洛珊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天空依旧是晴朗的,太阳依旧普照着大地,可是,洛珊忽然感觉身上发冷。 洛珊回到家里,吴岳回来还早,保姆刚出去买菜了。外面的阳光依旧很好,可是,一种害怕的感觉却包围了洛珊。 洛珊有些发冷,她加了件衣服,却并没有感觉更暖和点。 洛珊有些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最后她觉得还是休息一会比较好,她于是走进房间里,放下窗帘,关上房门,躺到了床上。 四周是一片黑暗,远处有一点点的亮光。 洛珊慢慢地向着亮光处挪动,但她却觉得有种无形的力量牵着她,让她行进得有些困难。洛珊害怕的发抖,她觉得黑暗中有种威胁着她生命的力量,可是她无法判断那种力量来自何处。 这只是一个梦,我刚刚上床睡觉了。 洛珊一边慢慢向着光亮移动一边安慰着自己,她移动的很慢,可是光亮处还是慢慢地接近了,而那股威胁她生命的力量却更强大了。 洛珊恐怖地发着抖:快让我醒来!快让我醒来!为什么这梦还不醒? 终于走到光亮处了,洛珊有种欣喜感,只要跨出这个黑暗的空间,她就安全了。可是,那股力量也在一瞬间就来到了她的背后,洛珊拼命想跨出去,但觉得腿上很沉重,以致边跨到光亮口的最后两步移动都困难。这时,她看见了光亮外伸来了一只手,仿佛是溺水的人看见了一只救生圈,洛珊向着那只伸进来的手递出了自己的手,可就在这时,洛珊看见那只手,手上的皮肤全皱了起来,发着黑色,包在骨头外,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似的。 洛珊惊恐地退了一步,这一步退过去,后面一条粗大的绳子却一下子套住了洛珊的脖子。洛珊忙用两只手拉住绳子,不让它套在脖子上收紧,可窒息的感觉还是一阵紧似一阵。 “妈妈……”洛珊听见一个微弱的婴儿的声音,“妈……妈……” “妈……妈……救我……”那声音分明来自她的腹部。 “孩子!我的孩子!”洛珊尖叫着,松开拉住绳子的双手,用手捧住了腹部…… “醒醒!醒醒!洛珊!”吴岳焦急的声音把洛珊从那个恐惧的梦中拉了出来,洛珊一边尖叫着:“我的孩子!”一边从睁开了眼睛。 “做噩梦了?”吴岳接过保姆递来的毛巾,给洛珊擦了擦汗。 洛珊大声哭了起来,“我梦见我的孩子在叫我,叫我救救他。”不知道为什么,洛珊没有和吴岳说起那个黑暗的空间,那只可怕的手和一条缠在她脖子上的粗绳。 “没事没事,只是一个梦,醒了就好了。”吴岳用手轻拍着洛珊的背,上一次洛珊怀孕胎死腹中,对吴岳来说也许有些打击,他还不能完全体验洛珊那种紧张和恐惧的心理。 洛珊慢慢地安静下来。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刘医生在电话的那头关切地问。 “没有,完全没有感觉,但那个梦……”洛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我觉得,你的梦是你太过紧张所致。你在梦中把自己想象成了腹中的胎儿,那个光亮就是出生时的阴道口,因为你曾经有过上一次的经历,所以你觉得胎儿在你的腹中是不安全的,直觉中你认为胎儿出生后才安全,你代替婴儿向着出生的地方走。”刘医生细细地给洛珊解释着,“那条粗的绳子,事实上是脐带,你不明白胎儿的危险来自何处,于是想象脐带会套住婴儿的脖子导致窒息。” “可是……”洛珊又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微微抬手掐了一下眉头,“那光亮口的手又是代表什么呢?” “……”刘医生停了一会,仿佛有些犹豫,“我想,你是渴望帮助,却又觉得没人能帮到你,那只手就代表你想要的帮助,但却无法帮你……也许,还和你看的那则新闻有关,我不能完全确定。” “嗯,可能只是我太过紧张了……”洛珊自我安慰着,但她的心里还是非常不安。 “你要是不放心,明天再来做个检查吧。”刘医生提议道,“另外,你或者可以早点住院,你一个人在家,没人陪着,可能会想的比较多,这对你并没有好处。” “嗯,我和吴岳商量一下。”洛珊迟疑了一下,“打扰你了,刘阿姨。” “不用客气,有事你随时来找我。” “好的,拜拜。”洛珊挂了电话发起呆来。 吴岳吃过饭出去了,有人打电话来约他谈点生意上的事。保姆也回去了,家里只剩下洛珊。 是不是要早点住院呢?洛珊有点拿不定主意,自己是个医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医院里,现在反过来让自己转换成病人的角色呆在医院里,从心理上来说,她好像有些不太能接受。 可是,想起第一胎时胎儿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子宫里,洛珊又有些害怕。 那真是一个长的挺漂亮的女孩,从小小的面孔上看来,很像洛珊。 发现胎儿已经死亡是在洛珊怀孕6个月的时候,在每周的例行孕保检查中发现的。在此之前,洛珊完全没有感觉到异常,甚至在去做检查的那天,她还感觉到胎儿的小腿在踢她。 只是,在吴岳开车送她去医院的路上,她在车上睡着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洛珊梦见自己站在一个草地上,不远处一个女人正带着一个小女孩在草地上玩,小女孩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头上扎着粉红色的蝴蝶结。洛珊一下就喜欢上了那个小女孩,那正是她在想象中给自己的女儿所做的打扮。 就在这时,远处走过来一个全身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她招了招手,小女孩就被女人牵走了。女人跟在后面想拉住女孩,可是,女孩在黑衣女人的拉扯下,终于走远了。黑衣女人走到草地尽头,回过头来咧开嘴笑起来,洛珊惊恐地看见那个女人只是一个骷髅。 一切就仿佛是一部无声电影,完全没有任何的声音。 洛珊惊恐地看着黑衣人牵着小女孩忽然地消失在草地尽头,在那一瞬间,洛珊隐隐听见一声小女孩的呼唤:“妈……妈……” 洛珊再转过脸去看那个追不上黑衣女人和小女孩的女人,她正趴在草地上,双肩抽动,仿佛很剧烈地哭着。洛珊走过去,用手拍拍那女人,想安慰安慰她,那女人停止了哭泣,转过头来,洛珊赫然看见一张,完全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从梦中吓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而洛珊,在强烈的不安中,听见了孕保医生宣判似的声音:“没有胎心音,你最好住院做详细的检查。” 6个月的胎儿,已经完全成形,可以清晰地看见眉眼鼻耳,只是,她紧闭着双眼和小嘴,全身发紫。也许,她还没睁开过双眼? 不,洛珊记得看到过一则新闻,新闻说科学家发现六个月胎儿就会哭会笑还会眨眼:人们一般认为,婴儿在出生6个星期后才会笑,但英国研究人员最近用新的立体b超设备测出,在妈妈子宫里呆了26周的胎儿“表情”已经非常丰富了,不仅经常会哭会笑,还会眨眼睛呢。据英国《卫报》13日报道,首次在伦敦公开的胎儿图片很清楚地显示,胎儿在第8周时开始做简单的“肢体运动”,到11至12周时就已经可以完成有一定难度的“转身”动作。而当发育到15周时,他们就可以做复杂的手指运动;到20周时,他们就开始“打呵欠”了。等到26周,他们就更加“不安分”了,在妈妈子宫里又哭又笑,还不时眨眨眼睛。 想着,洛珊就心酸地想哭起来,从怀孕开始,洛珊就渴望生一个可爱漂亮的小女孩,可现在,她还没有出世就死了…… 那这个可爱的孩子呢? 洛珊不由紧张地捧住了肚子。 吴岳还没有回来,洛珊不也再去想那个死去了的胎儿,她一个人越想越觉得悲伤和恐惧,也许,真的应该早点住进医院里? 第4节 “叮铃铃……”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洛珊被吓了一跳,从沉思中回转到现实中来,她还是犹豫了半天,才接起电话。 “喂……”洛珊的声音有些发抖。 “姐,是你吗?”是洛琪,“就你一个人在家啊?是不是他又出去了?”洛琪说起话来像炒豆子。 “洛琪啊,你今天上什么班?”洛珊听见洛琪的声音,一下子从恐惧中被拉了回来。 “上小夜班啊,明天转大夜,姐,他又去哪了?怎么不陪你?” “他谈生意去了。”洛珊勉强对电话里干笑了一声。 “生意比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还重要吗?”洛琪一向不太喜欢吴岳,“唉,要不,你还是早点住院吧,这样我也可以常常陪着你。”洛琪不喜欢去洛珊的家里,她住在医院的宿舍里,就在医院后面的生活区。 “是啊,我正在考虑。” “不用考虑了,反正你是医院的医生,住院又不要你花钱。”洛琪快人快语地说,接着她忽然又压低了声音,“对了,姐,昨晚值班,我和冯姐看见那个了……” 洛琪所说的那个,与医院里最近的传言有关,很多人都说在半夜里听见有人唱歌,唱的是一首没人知道的歌,还有人传言说看见一个全身裹在白布中的人影在空中飘…… “洛琪……”洛珊忙打断了洛琪的话。 “哦,对不起,姐,我忘了你是一个人在家了。”洛珊想象的出洛琪正在电话边吐着舌头,“好了,不和你聊了,我要去巡查病房了。” “嗯,小心点。” 洛珊刚把电话挂上,电话铃忽然又高亢地响了起来,唉,洛琪真是没记性,估计是有什么事又忘了说了。洛珊笑着摇摇头,顺手又拿起了电话。 “喂。”电话听筒里一片沉寂。 “喂?”洛珊的心猛地拎了起来,只觉得浑身冰冷,“喂!是谁呀?”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电话那头在沉寂片刻后,忽然响起了一阵飘飘渺渺,仿佛来自天堂,又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歌声。 第三章 夜半歌声 王伯是看守医院太平间的,并兼做医院的杂役。 王伯从十岁就在这家医院里做杂役,那时新中国还没成立,这座医院是家教会医院。王伯已经六十多了,按说该退休的,但他坚持不愿退休养起来,加上也没人愿意来接王伯的班,守太平间,所以王伯就一直留了下来。 近七十岁的人了,王伯的身体还很硬朗,看上去就像五十来岁似的。 医院坐落在市郊,占地面积很大,地处江边,后面是座不高不大,但也不算小的山陵。医院里很大一部分病源是周边农村或是城镇的病人,在当地的小医院看不好病后就转来这个在当地相当有名气历史又长的医院。 医院的肿瘤科和心内科都是很出名的,而在这两个病区住院的病人却常常是住的最久的。 所以,医院虽然在市郊,但周围却也很繁华,有众多的小而便宜的旅馆和小酒店,还有大量的便宜平房出租。 整个医院就像一个独立的小城镇。 昨天夜里没有死人。 王伯在每天早上睡醒来的时候,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王伯就住在医院后门边的小平房里,离太平间很近,如果夜里有人死了,送死人的护工就会把他叫起来,打开太平间的门。 因为王伯的工作没有时间要求,所以他不用遵守医院的上班时间。 他起来后先喝了一壶茶,然后去太平间看看,当然,有时候他不需要去看,因为有时候太平间里没有死人。但不是今天,昨天医院里一下就死了三个人,今天死人的家属一定会去太平间的。 果然,太平间的门口已经站着几个人了。 王伯抖抖钥匙,打开太平间的门,然后挡在门口那些人之前走进了太平间。 “呀!”王伯在倒吸一口冷气后听到了跟在后面进来的人的惊呼,接着是哭声,还有愤怒地责问,王伯一时之间呆掉了。 太平间里的三具尸体有两具是在昨天的大巴翻车事件中死去的,一个是四十多岁的男人,另一个是年轻的少妇,还有一个心脏病发作而死的老太太。 王伯清楚地记得,三个人是在不同时间送来的,从头到脚裹着白色的被单,只有在正面位于颈部位置的被单折角处别着一张身份的卡片,这是医院的规定,每个死人都是这样送来的。这三个人分别被安放在了1、2、3号台,台是水泥砌的,由于天气已经转冷,存放尸体的冷柜被关掉了,所以一般的尸体都只暂放在台上,等家属来领走。 可是现在,台上的三具尸体都是赤裸裸的,裹在身上的白被单不见了,有两张身份卡掉落在地上,另一张不见了。 死人的皮肤泛出青白,老太太的皮皱得像破抹布。而另外那个因车祸死亡的少妇赤裸着躺在一张水泥台上,苍白的身体曲线毕露。 王伯被人拎着衣领提离了地面,那个眼睛瞪到突出,又高又黑又粗壮的男人显然是死去的少妇的丈夫,他咬着牙把脸凑近王伯,恨不能把王伯给撕了。 “不……不……不是……我……”王伯说话都不利索了,他的脸也青紫起来,像那个因心脏病而死去的老太太。 “别冲动,放开他。”终于有人拉开了那个眼睛瞪得像青蛙一样的男人,王伯扑嗵一声跌到了地上,他坐在地上一时间老泪纵横,哭的像个孩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今天的天气不错。 于翔坐在医院的花园里,肚子上的切口已经没那么疼了,于飞一大早就送了碗白粥给他喝,于翔的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简直淡出了口水。他觉得自己很馋,现在就想吃大餐,什么白切鸡、红烧猪蹄、牛扒、烤羊排……能想到的他都想吃,除了白粥。 于翔只好捧着新买的杂志,翻到都市饮食的栏目拼命地看着图片,越看越馋。 就在这时,于翔看见了一个丑得像《巴黎圣母院》里那个钟楼怪人似的老头,但是让于翔觉得诧异的是,那老头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一边哭的抹着眼泪一边往医院的办公楼走去。 这么老丑的老头哭的样子很可笑,可是于翔并不觉得好笑,他歪着头想,一个老头为什么会哭成这样子?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医院的各个病房里都在流传着关于太平间里发生的尸体裸体事件。 于翔很有些好奇,他用手捧着还隐隐有些疼的肚子往太平间走去。 太平间位于医院的最西北角上,太平间的南边最近处是传染病房,东南面的小路过去是内三科病房,而东面则是一片小树林。 小树林靠在医院最北面,后面是医院的院墙,再过去就是一座小山,因为是市郊,这座小山看上去也比较荒凉,和这山连着的那片小树林也就显得阴森起来,所以即使是大白天,没有什么很大的必要,没有人会走进这片树林的。 于翔从住院部的小花园往太平间走,必然要经过小树林外面的那条水泥小路。 虽然是大白天,但小树林里看来仍有些阴森。 有些地方,总会有些怪力乱神的故事流传,像这样一家算是有些历史的医院也不例外。而这片小树林,则是那些故事发生的主要场景之一。 比如,像看守太平间的王伯就知道这小树林里埋着很多死人。 据说那是解放前,这个城市及周围的很多城市流行过一场大的瘟疫。当时城市里很多人都被传染上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大街上再也没有起来。而城市里绝大多数的人因为没有钱,只能在感染了那个瘟疫之后等死——因为那瘟疫在当时简直就是世纪绝症。 但也有些有钱人,得病后被送进了当时医疗设施比较先进的医院,比如这座当时的教会医院。 可是,既然是世纪绝症,以当时的医疗水平,也是很难以治愈的,所以,在死亡面前,有钱人和没钱人也面临着同样的结果。 王伯还记得当时医院里每天都有大批的人死去,甚至有些病人被其家属抬到医院门口扔着,有些医院收治了,而有些则在医院门口就死去了。那样的岁月是一种恐怖的回忆,但那时王伯还很小,对死亡的概念并不像现在那么清晰。 医院里外每天都死去很多人,于是尸体来不及清理,在那年很早就开始狂热的天气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没有办法,医院的老外院长就找来医院里的杂役,在医院的后山脚下——现如今这片小树林的位置,挖了一个很深很大的坑,把所有来不及处理的尸体全埋进了坑里。后来瘟疫过去后,那个埋人坑上被种了很多的树,可能由于养分充足,那里很快就长成了一片茂盛的小树林。 这只是一个传闻,除了王伯,没人知道那传闻是真的。 还有人说,因为那里埋的都是病死的人,不能转世投胎,里面的游魂很多,所以即使是白天那里也阴森森的。有了这些传说,医院里的人能绕开那片小树林就尽量绕开小树林走。 但这些传闻于翔并不知道。 于翔捧着肚子踱到小树林边上的时候,感觉这里的风景还不错,自然,没有那种修饰感,只是,有种阴冷冷的气息从树林里直透了出来,让于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于翔一边顺着树林边的小路慢慢走,一边欣赏着仿佛不属于医院的这片小树林的风景。 忽然,于翔看见小树林里有个白色的东西在飘。 那好像是一匹白色的布,被挂在了树枝上,穿林风一吹过,那匹布就在树枝上飘啊飘。医院里的白布很多,比如床单、被单、病号服等等,都是白色的,但在这里看到飘动着的白布,于翔一下子就想到了太平间里用的裹尸体的白布单。 于翔离开了小路,从树丛间隙间往树林里走。 这片树林除了有高大的乔木,还有不少低矮的灌木和细长的草,要走进树林深处并不是那么容易。但走了几米,于翔就看见树林中有一条显然是被踩出来的小道,细细的,杂草分开倒向两边。 于翔顺着小路走到树林深处,白色的布单正挂在树枝上飘动,被单的一个角上还有一张纸卡被别在上面,随风飘动时碰在小树枝上,发出“沙啦沙啦”的声响。 于翔顺手取下那张纸卡,只见上面写着: 姓名:许丽 性别:女 年龄:28 死亡时间:11月2日下午16:38分 死亡原因:内脏破裂大出血 备注:无 于翔拿着纸片的手抖了一抖,这显然是张医院太平间用的尸体身份识别卡,那么,这张白布单真的就是太平间里的裹尸单了?! 于翔忙把手中的纸卡扔在了地上,但被树林里的穿林风一吹,纸卡飘飘荡荡地飞起来,向着住院处的方向飞去,慢慢地远离了于翔的视线。 阴冷的感觉再次忽然袭击了于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翔听见不远处有女人的尖叫声。 顾不上肚子上刀口处的疼痛,于翔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树林外面走。 肚子上的刀口由于这些运动而牵拉地有些痛,不过,终于回到了树林外的小路上。于翔在小路边上慢慢地蹲下来,以缓解拉力,使得刀口的疼痛稍微有些减轻。 蹲了一会,疼痛有些缓解,于翔慢慢地站起来,谁知道,他差点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于翔被吓了一跳,他差点对着那人大叫起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大大的眼睛里有着无限惊恐的表情,长长的头发半遮着脸,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已经是深秋了,身上却还穿着件单薄风衣,风衣里连毛衣也没穿。 于翔没有叫出来,他看得出那女孩也吓了一跳,她睁大着惊恐万分的眼睛,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然后猛然转身顺着小路向内三病房的方向跑去。 于翔被女孩那个夸张的动作又吓了一跳,他站了一会,故不上刀口牵着痛,快速地向病房走去。 于翔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正在到处找他:“跑哪去了,打针啊。” “我……”于翔乖乖地趴在了床上,等着护士给他打针,“刚才去了后面的小树林,树林里有张白布单,好像是太平间裹尸的……” “小树林?”护士正在抽药水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紧张地对于翔说,“下次别去那了。”说着,把抽完药水的针一下扎在了于翔的屁股上。 “没消毒啊……”于翔忍不住叫出了声,那一针,在于翔的感觉中是打的最疼的一针。 洛琪看了看时间,离接班时间还有10分钟,她快速地穿好工作服,拿了准备好的饭盒,下楼向住院部走去。 洛琪住在医院的单身宿舍里,单身宿舍在医院生活区所有宿舍的最后面一幢,从这走到医院住院部大约需要5分钟,其间要穿过一些老屋和一小片树林,那些老屋是医院以前旧的宿舍,现在大部分都租给来这个城市打工的民工了。 树林是住院部里小公园的一部分,但在没人的夜里穿过也多少都有种不安的感觉。 第5节 洛琪走的很快,她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想看看有没有人和她一样值大夜班正在赶去接班的。 老屋间有条细长的巷子,巷子到头路分成两条,一条通向医院,另一条则通向老屋的更深处和医院宿舍区的后面。 细长的巷子里,脚步的回音很重,这让洛琪老是怀疑有人跟在后面,所以她忍不住频频地回头看看,但是细长的巷子里只有她自己。 就在她第n次回头看见身后没有人再转脸继续向前走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了前面平房的门口飘过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接着一声细细的开门声“吱呀”一下子冲击进了洛琪的耳膜里。一瞬间,洛琪忽然僵直在巷子里,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的巷子在洛琪的眼里一下子就如同充满了危险的沼泽和森林,令她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洛琪在原地呆了一会,只有硬着头皮向前走。 洛琪不是没考虑过退回去从医院外围的大马路绕道而行,可是,那样至少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离那间平房越来越近了,洛琪的心跳加速,她警告自己,千万不要转头向那平房里看,只要快速地走过去,就没事了。 但走到那间平房门口时,洛琪却恐惧地迈不开脚步,只是越恐惧却越好奇,她隐隐觉得那间平房里传来淡蓝色的光芒。 洛琪一边用力想迈开发软的腿,一边不由地转头向那间平房望去。一眼望过去,洛琪吓的差点大叫起来,之所以没有大叫,是怕惊动了她看见的那张脸,而此时的洛琪正站在平房外的暗影里,她祈祷着没有被玻璃窗后面的那张脸看见她。 那是一张极为恐怖的脸。 整张脸是扭曲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但却如同死鱼的眼睛,既不眨也不转动一下,眼睛里充满着一种恐惧感,鲜红的嘴唇歪在了一边,衬着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那张脸给人的感觉是,谁用力地把它压在玻璃板下,以致五官都扭曲着移位,就如同洛琪小时候学做昆虫标本,在玻璃板下把虫压扁后那种走了形的丑态。 而这张躲在玻璃窗后的脸,在窗里面那淡淡的蓝光的映衬下,仿佛是地狱里的展览品。 “你站在这干嘛?” 就在洛琪腿软的怎么也迈不开脚步,而两眼又无法移离那张变形了的脸时,她的身后忽然有人幽幽地问她,然后还拍了一下她的肩。 “啊!”洛琪终于忍不住尖声叫起来。 “啊呀!”伴随着她的尖叫,身后那人也叫了起来。 “你搞什么啊!这样会吓死人的!”身后的那人在惊叫一声后不满地问。 洛琪停止尖叫转过身去,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年纪比她略大的女人,也穿着医院的工作服,手中提着一个纸袋,站在洛琪背后气愤地看着她。这个人是医院内科的护士,虽然不是很熟悉,但同住在医院的单身宿舍,还是常常能在宿舍大楼里碰到面的。 “鬼啊!鬼!”洛琪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抱住了那个护士。 “鬼?”那个护士听洛琪这样说,也不由地抱着洛琪一起抖了起来,“哪有鬼啊?” “窗户里……鬼脸……”洛琪不敢再转脸看那边,只是向着平房的窗户指了一下。 “哪里啊?我……怎么……看不见啊?”那个护士声音都在颤抖,身体好像抖的比洛琪还厉害。 “就在窗户里啊,好怕人……”洛琪说着也转脸向窗户里张望了一下,可是,那扇窗户里黑黑的,什么也没有,还挂着窗帘,“啊?刚才……我真的看见……哪去了?”洛琪不由地奇怪起来。 “你是不是眼花了?”那个护士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声地问。 “不会的,我真的有看到……”洛琪这时候的恐惧感比刚才还强烈,“脸好丑,就像压扁了似的……” “嘘,别说了……”那个护士紧紧拉着洛琪的胳膊,“快走吧,走,走!” 洛琪听到这样说,发软的腿忽然来了劲,和那个护士紧紧搂着肩,一起抖着走出小巷子。她们没有发现,在窗户的后面,一角窗帘被掀了起来,窗帘后有一双眼睛正向外张望着,盯着她们的背影。 洛琪到病房的时候,和她一同值大夜班的护士陆小霜已经到了,正在和上一班的同事交接班。 洛琪气喘嘘嘘地在办公室里坐下,小声对陆小霜说:“小霜,我刚才在巷子里看到一张好……好恐怖的人脸。” 陆小霜没有住在医院的宿舍里,和父母住一起。 “你说那条平房区的巷子?”陆小霜反问道。 “是啊……”洛琪拼命地点着头。 “唉,我听我奶奶说,以前我们医院后面啊,全都是坟地,后来扩建时把坟全平的,估计也就在平房区那附近……” 正在说着,洛琪忽然听见病房里传来一阵沉闷的叫声。 于翔拼命地跑着,后面那张白布单始终在他身后跟着,怎么也摆脱不了。 于翔已经奔跑到脱力了,他的腿软的已经抬不起来,看着前面有块小石头,可就怎么都抬不起脚跨过去,然后他感觉到双腿像是脱离了自己似的,一下子被那小石头绊倒在地上。他在倒下去的时候,身后那张白布单终于追上了他,一下子蒙在了他的身上。 一股浓重的尸臭味夹杂着血腥味直冲过来。 于翔用手拼命地撕扯着那张白布单,但怎么也撕不开,反而越裹越紧…… 感觉中,空气越来越稀少,于翔有种窒息感。他更用力地挣扎,并开始张嘴呼救。 “啊……”仿佛是长出了一口气,于翔从梦中惊醒过来。真好,醒来的感觉真好,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于翔全身放松地躺着。可就在这时,他看见了门口站着一个穿白衣的女人。 “谁?”于翔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顾不上刀口被拉的一阵阵地疼,瞬间,背后的冷汗已经沁出了一层。 “你……你刚才……鬼叫什么?” 于翔松了一口气,仰头倒在病床上,外面站着的是护士洛琪。 “我鬼叫什么啊?你才吓死人呢,穿着一身白的站在那,幸好我没有心脏病啊。”于翔被洛琪吓了一跳,心里有些不爽,忍不住讽刺着洛琪。 “你才吓死人呢,半夜三更地鬼嚎,胆小点不被你吓死才怪。”洛琪也反唇相讥,她今天被吓坏了,听见于翔在叫,好心来看看,没想到还被于翔倒打一耙。 “别吵啦。”陆小霜站在走廊上劝道,“听见你在叫,我们怕你有事,你住在医院吗,我们是要负责的,来看看你也是正常的。” “哼。”洛琪转身走回办公室去。 陆小霜随手关上于翔病房的门,也走了。 于翔翻了个身,睡意再次袭来,于是闭起眼睛,人又慢慢的迷糊起来。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迷迷糊糊中,于翔又听见了外面的歌声,那声音柔美而有些轻冷,飘渺地如同天堂或是地狱里传来的,在诱惑着凡间俗人。 在那诱惑人的歌声里,于翔很快睡着了。梦中,他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天使正从窗外飞过。 而此时,他没有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正扒在他病房的窗外向里张望着。 早上的太阳很好。 于翔醒来的时候,阳光正从外面照进病房里,他睁开眼微微伸了一个懒腰,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可是,他惊地一下子又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窗户外面的树枝上,挂着一条长长的白布单,在阳光的照耀下,飘啊飘的,于翔一下子就想到了在小树林里看见的那条裹尸体的白布单。 于翔从床上爬起来绕到后面窗外,抬头看着树枝上挂着的白布单,研究那个东西到底是医院一般病房里用的床单,还是太平间里的裹尸单。 正在这时,昨天那个一边走一边哭的丑老头拿着根长竹竿走了过来。 于翔知道这个老头是看守太平间的,已经很老了,医院里的人都叫他王伯。也许,看守太平间的,比躺在太平间里的还要老很多,这个世界有时候还真有点幽默的本质。不过,于翔想,这老头看守太平间还是很合适的,因为死人不知道害怕,这个比钟楼怪人加西莫多还丑的老头,如果常常出现在病人面前,病人的病情一定不会好转的。 王伯拿着竹竿把树枝上的白布单往下挑,摇动着树枝,飒飒直往下掉黄树叶。 于翔忙离开树下,站到一边的路上。老头有些驼背,现在用尽全力挺着腰,抬着头,用竹竿去挑树上的白布单,显得可怜而又有些好笑。 看着老头鲁莽而又有些生硬的动作,于翔忽然想到昨天白天医院里传说的关于太平间死人赤裸事件,于是他不由地张口向王伯问道:“是不是昨天夜里太平间里的……又有人把裹尸单给偷了?” 正在挑着白布单的王伯猛地停下了动作,身体显得有些僵硬,然后慢慢地转过头来,直直地瞪着于翔,然后忽然地狂怒地叫了一声,扔掉手中的长竹竿,直冲于翔奔过来,一把掐住了于翔的脖子,用力地摇动着:“是你干的?是你干的!是你!是你!” “你……说……什么……呀?”于翔被王伯掐的直翻白眼,他一边用手掰着王伯的双手,一边吃力地问。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把他们的衣服拿走的!”王伯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于翔眼前开始发黑,手脚发软,用力地挣扎想把王伯的手掰开,可那双手就如同在拧螺丝的老虎钳。 “啊!”于翔听到一个女孩细细的尖叫。 “你在干什么?松开他!”于翔看见从路上跑过来两个医生,一人一边用力地把王伯的手掰开。于翔感觉到一股空气涌进了喉咙里,他用手捂着喉咙弯下腰,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肚子上的刀口又开始一阵阵地疼起来。 “他……是他……太平间的人……又被脱光了……是他!是他干的!”王伯因为平时很少跟人说话,说话本来就不流畅,现在一着急,就更说不清楚了。 “你是说,昨晚太平间又出事了?”一个医生问王伯,老头点了点头。 “他胡说……”于翔喘着粗气,用力咳着,“我是住在这个病房的,”于翔说着用手指了指病房的窗户,“早上起来时看到外面的树枝上挂着白布单,就出来看看。后来这老头过来用个竹竿在挑那白布单,我就问了他一句:‘是不是昨天太平间里的裹尸单又被人偷了?’他就忽然冲过来掐住我脖子……我差点就让他掐死了。” 正说着,于翔的房间里进去了一个护士,然后走到窗口,向于翔招着手:“进来打针了,你又到处乱跑。” 两个医生互相望了一眼,对王伯说:“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们会向院长反映的。”然后又转过头对于翔说:“你先回病房吧。” 于翔看见驼背老头王伯忽然蹲下去,抱着头哭起来,嘴里含糊地念叨着什么,好像在说:“报应……报应啊……” 于翔转过脸向病房里走,远远地,他看见昨天在小树林外碰到的女孩在病区转角处盯着他。于翔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一下,女孩也远远地对他忽然笑了一下,然后招了一下手,转身跑掉了。 没多久,医院办公室主任来到病房,代表院方为王伯的事向于翔道歉,因为于飞也来了,于翔心里有点气,但也没说什么。 “其实王伯挺可怜的,”于飞在院办公室的主任走后对于翔说,“他解放前就在这家医院,现在七十多岁了,因为没人看守太平间,他就一直没退休……” “他合适啊,和老棺材板没区别。”于翔因为差点被王伯掐死,心里还有气,说话也不客气。 “别那么说,王伯一把年纪了,不容易。”于飞拍了拍于翔的肩膀,“他因为人长的比较丑,平时没啥人和他说话,也没有结过婚,脾气有些古怪,其实为人很热心,也很负责。这次太平间出了这种事,王伯是首先被怀疑的,所以他很着急,听到你那样问于是怀疑到你,这也是常理啊,你别怪他。” “唉,好在我没被掐死,要不想怪他也怪不到了。”于翔撇了撇嘴,“算啦,不和丑老头计较了。” 这时,于翔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笑着问于飞:“哥,医院里的裹尸单和一般的被单有什么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 “啊?”于翔不由地从床上跳起来,看着床单发傻地问:“这张不会是裹过尸体吧?” 于飞不由地笑了,“怎么会?裹尸单是病人去世时睡的那张床上的被单,在病人死后,护士处理完尸体,就用那床被单把他们裹起来,帖上卡片,送到太平间去。等到病人家属处把尸体领回去或送到火葬场后,那床被单就被送去焚烧掉了。” 于翔这才松了口气,坐会到床上。 正在这时,于翔抬头看见窗外在小树林外碰到的女孩在向他招手,于翔于是对着窗外笑了一下。 “笑什么?”背对着窗户,面对着于翔的于飞奇怪地问。 “一个女孩。”于翔指了指窗外。 于飞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女孩已经离开了。 王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今天夜里太平间放了一具尸体,是傍晚死的,家里人哭完一阵后回去休息了,准备明天来处理。王伯临走时特意把太平间的门和窗都关关好,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很不放心。 前两天,太平间的窗户和门也是都关的好好的,什么毛病也没有,但尸体还是出了事情,身上的被单都被人给剥光了。 太平间的钥匙,除了他这有一把,还有看门的老刘那有一把,但老刘从来不往后面来,更不到太平间这来。最后一把在总务处保存,医院所有的钥匙都在总务处保存一把的,总务处的钥匙是不可能丢掉的,而老刘那的钥匙还别在老刘腰上,这样,三把钥匙都没有丢,那是谁,又是怎么样在门窗都紧闭的情况下进入太平间的? 难道,真的是鬼做的?是她吗?她来报复他了? 王伯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说起来有16年了,那件事是王伯一生中感觉最美妙,也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卑鄙的一件事,每次想起来,王伯都渴望再重复一次当时的时光,但却又害怕那件事再发生。 第6节 这几天夜里,迷迷糊糊中,总能听见那首歌的旋律,当年那个夜里,如果不是听到那首歌,他会半夜里就不会爬起来,也许,一切又是另外一个模样了吧?但如果能再次选择,他会选择不理会那件事,还是选择再来一次呢? 他一定会选择再来一次的!因为,那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如果放弃,他就永远都不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就算为此他要惊怕十几年。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 歌声隐约地又响起来。 十七年,十七年了。 那天夜里,王伯在这样轻柔的歌声中醒来,那是一个细细的女音,唱的很好听,可是,歌声里却透出无限的凄凉来,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谁家的女人半夜三更的还不睡觉?王伯翻了个身,难道是哪个病区里又死人了?不对,死了人没道理不喊王伯去开太平间的门的。也许是谁家的女人和男人又吵架了吧? 这样想着,王伯翻身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可是,刚合上眼没多久,王伯就听见一阵细细的小孩哭声,后来哭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妈妈”“妈妈”的叫声。出事了?王伯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服走出门外,那个小孩的哭声来自太平间东边的那片树林里。 那片树林里曾埋过很多死人,王伯极不愿意往那边去,但小孩的哭声惨惨的,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去看看,小孩在那里即使哭一夜,可能也没人敢去看看,医院里没有人敢去树林,更何况是在夜里。 王伯抱着一种慈翡的心理,一边念叨着一句半句的佛经,一边向着小树林走去。 在小树林离太平间最近的边上,王伯看见一个女人,轻飘飘地挂在一棵小树上,那棵小树因为有些承受不住重量而微微地弯着,使得女人的身体看起来更是轻飘飘地,在荡啊荡…… 树下坐着一个小女孩,大约三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一边哭着一边喊“妈妈”。 “什么事要这样呢?什么事要弄到这样呢?”王伯一边不解地自语着,一边忙上前去把小树上的女人解下来。 女人的身体还微微有些温热,但已经没了呼吸,也没有了心跳。 就这样死了。 王伯摇着头,不值,就这样死了,人命真贱啊。一场瘟疫就要死去成千上万的人,小树林里埋的都是,可就算这样平静没灾无难的年头,还是有人想不开,自己吊自己的颈子,有什么日子过不去的,能比得上那场大瘟疫? 女人的模样清清秀秀的,身体还很柔软。 “唉!”王伯叹了口气,把女人扛在肩上往太平间的方向走去。只能暂时把尸体放在太平间里了,等明天向医院办公室汇报,看看要怎么处理吧。 树下的小女孩已经停止的哭声,站起来歪歪扭扭地跟在王伯的身体,慢慢地吮着小手指,好像哭饿了。 打开太平间的门,王伯把女人放在水泥台上。 女人的身材凹凸有致,旧旧的白衬衫有些发黄,紧紧地帖在身上,由于王伯刚才扛着她,衣服向上抽了起来,露出了女人细白的腰肢,胸口部的衬衫钮扣也散了开来,白晰的乳房挺挺地立着,仿佛在寻求某种已经不再存在的温柔。 王伯借着给女人整理衣服,摸了摸女人丰满的乳房。 可是在握上女人那还有些温热的乳房的时候,王伯的手已经无法再移开了。他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在崛起,这是他几十年来,唯一的一次那么接近一个女人,一个真实的女人。 王伯一直都知道自己很丑,没有女人愿意接近他,他也不会想要去接近任何女人。每次他站的离女人稍微近些的时候,女人们总是会微微皱起眉头,或者故意地向后退上几步。自己不过是一个又矮又丑的驼背罢了,王伯自嘲着远离女人。 可这个女人,她不会皱眉头,也不会故意地退开几步,她就那样安静地躺着,甚至把身体某些美丽的部位露出来,给他看,还可以让他握在手心里。 乳房上那种柔软温热的感觉,甚至让王伯不觉得她已经死了,那样柔和细软妙不可言…… 王伯第一次明白为什么每个男人的身边总要有个女人——除了他自己,他轻轻解开了女人全身的衣服。可是,太平间门外那个吮着手指的小女孩清纯的目光仿佛两支箭,一下就射中了王伯。 整理女人身上那件已经揉皱了的白衬衫的时候,王伯还忍不住伸手又在乳房上摸了一把,只是,乳房已经冰冷了。 就在这时,王伯看见女人的眼睛大大的睁着,嘴角挂着一个怪异的微笑。 王伯忽倏地打了个抖,他记得把女人放在水泥台上时就把她的眼皮抹下来了,现在怎么又睁开了呢? 王伯忙又伸手去抹下那女人的眼皮,可是手一松,女人的眼又睁开了。 死不瞑目! 这就是人们常常说的死不瞑目吧? “你别这样,”王伯一边抖着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那小女孩是你女儿吧?我会帮你安顿好的,就当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成吧?” 王伯匆忙地锁上了太平间的门,伸手抱起门口吮手指的小女孩,像条丧家犬似的向着自己的小屋奔去。 怀里的小女孩扒在他的肩上,吮着手指,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妈妈,来呀……” 第二天一早,王伯就等在医院办公室的门外,一看见院长来上班就忙小心地走上去,向院长汇报昨天夜里小树林里吊死女人的事件。 那个女人原来是带着女儿来医院看病的,钱花完了,没钱买药,女儿的肺炎却还没有好,女人终于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就在这个时候,女人得到消息,她那不成气的丈夫却和别的女人跑了。 女人的家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又穷又落后,她独自一人跑到这个城市打工,后来就嫁给了当地人。丈夫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不做事情,还常常泡到赌桌上或是酒桌上。后来女人生了一儿一女,这双儿女就成了丈夫的出气筒。 男人没钱也没什么文化,却长的魁梧高大,样貌也可以算的上帅。这样就和一个有点钱的年轻寡妇勾搭上了,在年轻寡妇的诱点下,两人带着钱一起跑了,说是去南方做生意。 可怜的女人终于没了钱也没了希望,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一时想不开就跑到树林里上了吊。 王伯在这之后很长时间都在做噩梦,噩梦醒来后却又嘘吁不已。 那样漂亮的小女人,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养不活她呢,却非想不开吊了颈子。 要是早知道女人的事情,王伯常常幻想,把女人和她的儿女领回来,女人也不用吊了颈子,自己也可以有个女人一起生活。王伯摸了摸那个黑乎乎的枕头里的存折,真有不少钱呢,他自己也花不完。 可他没有想过女人会不会和他一起。 女人的身后事,医院出钱给办了。小女孩的病,医院也免费给治好了,后来医院里的好心人,找人领养了死去女人的那一双小儿女。 自此王伯才算稍稍安心,总算是帮女人安顿好了小女孩,没对她食言。 王伯已经是说到做到了,他就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还会在十七年后的今天来找到自己?难道是为了报复十七年前自己所做的事情? 如果说不是死去的女人回来报复,王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出这几天夜里的歌声,还有太平间死人赤身裸体事件。 第一次出事那天,他一进太平间,看见少妇那具赤裸的尸体躺在水泥台上,他就想到了死去的女人,想到了十七年前的那天夜里,那个死都不瞑目的可怜女人也是躺在那一张水泥台上。 第四章 疑心乱鬼 还有两天就可以拆线了。 于翔的肚子已经不疼了,切口已经长合,只是像只小蜈蚣似的趴在肚皮上,有些难看。虽然于飞一再告诉他,这个切口已经是很小的了,但于翔还是叹着气说:“完了,这辈子嫁不出去了,女孩子一看到这条破蜈蚣就会吓跑了,谁愿意娶我呀!” 进来给他换药的洛琪听了撇着嘴说:“得啦,没这切口,你也嫁不出去,就你长的那德行,女孩子又有谁肯娶你呀。” “哼,不是吧,我记得我刚做完手术那会,是谁夸我帅呀?”于翔翻着白眼一副得意的模样。 “我那是给于医生面子,怎么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说他弟弟长的丑哦。”洛琪说着对于飞撅了撅嘴,“是吧,于医生。” 于飞看着于翔和洛琪逗嘴,笑着摇了摇头。 洛琪和洛珊一点也不像,虽然是亲姐妹俩,但不光长的不像,性格也大不相同,洛珊文文静静不爱说话,有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做事沉稳而现实。而洛琪,性格外向,说话没什么遮拦,一副不知愁的模样。 在住院这段时间里,于翔过了一段最正常的生活。 以前每天到酒吧打烊已经是下半夜了,于翔回到住处洗完澡躺到床上都要到凌晨了,上午的时间就是在睡觉,到下午才起来吃饭,出去走走,看看书或是上上网。 这段时间每天睡觉都很早,因为肚子上切口疼的哪也去不了。 “我得回酒吧去看看了。”看着洛琪换完药走出去,于翔伸了伸懒腰说。 “还是拆完线再回去吧,酒吧离的这么远,来回不方便。昨晚我去看了,生意还不错,青头和薏米他们打理的也很好。”于飞推了推眼镜说。 于飞并不近视,但于翔弄不明白他为什么常常喜欢带着一副金丝边的平光镜,也许是这样显得更有文化一点吧,于翔带着点戏谑地暗自想。 “嗯,那就再熬两天吧。这段时间睡的太多了,现在晚上好晚都睡不着,躺着又不知道干什么才好。”于翔双手枕在头下无聊地说。 “得啦,今晚我请你吃饭好了,别一副无聊的要死的模样。” “嗯,这还差不多,记得要有酒。”于翔故意地舔了舔嘴唇。 喝了点酒的感觉很好。 于翔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前两天这样的时候他怎么也睡不着,虽然十一点多钟很多人都睡觉了。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那首柔美、轻冷而又飘渺的歌声又浮起了,那声音总让于翔分不清是真的听到,还是自己在做梦,因为那歌声如同天堂或是地狱里传来的,不像是人世间的歌声。 于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从半迷糊的睡梦里醒了过来。 那歌声细细地如丝般钻进于翔的耳朵里,这次他确定他是清醒的,而那歌声就来自窗外的某个地方,因为比较远,所以时断时续。 不知道什么时候,歌声忽然停了。 于翔不由地从病床上爬起来,想走到窗口打开窗户仔细听听。就在他穿着拖鞋向窗口走去的时候,他看见窗户的玻璃外,紧紧地帖着一张扭曲的脸! 借着走廊里的灯光和窗外微弱的光,于翔看见那张让人恶心的脸,还有散乱着的头发。脸在玻璃上压的扭曲变形,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死鱼的眼睛,而鼻子则像个拍扁的蒜头,嘴唇向外翻着,里面的口腔粘膜红红的像刚吸食了鲜血似的…… 于翔像是梦游似的,惊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用力地揉了一下眼睛,就这一会功夫,玻璃窗上的人脸已经不见了。 于翔楞了一下,忙打开病房的门向外跑去,由于动作幅度过大,拉的伤口微微有些疼,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于翔奔跑的脚步声。 于翔有些奇怪,难道病房里的这些人都没有听到歌声吗? 病区的大楼外一片寂静,于翔所在病房的窗户外什么也没有,连半个人影也没有。于翔呆呆地站在窗外的水泥小路上,一时之间有些发懵,难道自己梦游啦? “嘻嘻……”于翔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笑,于翔忙转过身去,暗淡的灯光中,一个白色的人影正向医院后面的小树林里飘去。 于翔向树林处追了一会,看着那白影消失在了树林里,他站在路口,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在医院住院这段时间,他已经听到医院里关于那片树林的一些传言,本来他是不会相信的,但看着那个白影在树林里消失,他想不出来有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半夜去那片树林,难道,医院的传言会是真的吗? 就在于翔站着发呆,犹疑不定的时候,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 从个头和走路的姿势,于翔认出那是医院看守太平间的王伯。 这么大半夜的,王伯跑到太平间去做什么? 联想到这几天来,太平间里发生的尸体赤裸事件,于翔不由地产生了怀疑,难道真是王伯这个老头自己干的?如果真是他干的,那天他在病房的窗外掐着于翔的脖子,就是故意,故意想把这件事情诬陷到于翔的头上。 想到这一层,于翔心头觉得有股怒气在往上冲,刚才心底里的那一丝恐惧已经被怒气冲走了。于翔决定要跟到太平间去,看看这个可恶的丑老头干的坏事,并把他当场捉住。 于翔轻轻地绕到王伯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声音。 王伯走路的姿态有点怪,本来驼背身体就向前勾着走,现在看起来身体向倾的更厉害,感觉像是后脚跟没有着地,只用脚尖走路似的,加上背后那个突起的驼,像一个人弯着腰背了一大包东西似的。 真是坏人,长的都鬼模鬼样的,像个小偷。 于翔心里愤愤地想着,没料到一不小心,一脚却踩在了一个空的易拉罐上,“咔叭”的清脆响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前面的王伯似乎身体晃了晃,但却没有停下来,更加没有回头看看。 第7节 于翔忙跳到路边阴影里,发现王伯没有反应,心里有些奇怪,这老头又不是聋子,怎么连这么响的声音也没有听见吗? 王伯死在太平间的门口。 上半身在太平间里面,脚还在太平间门外,仿佛正准备跨进太平间时出事的。他的脸色暴紫,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张着,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领,一脸的惊恐。 每个看见过他尸体的人都能感觉到他临死前的那种恐惧,每个人都在心里想同一个问题:王伯临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然而却没有人能够知道。 王伯是被吓死的。 太平间外已经被警察用绳子围了起来,于翔远远在站着,看着警察在现场进行堪破。 小路的尽头站着几个医院的杂工,大多是中年男女,有的手里握着扫巴,有的戴着厚厚的手套,在小路边上嘀咕着。 “真是邪门,王伯那么大的胆子,居然会被吓死。” “还不止呢,昨晚太平间放的那个男的,听说又被人剥光了,发现王伯尸体的余二进去看过。” “现在的人真变态啊,脱光女的还有个说法,把男的也脱光干嘛?” “今年本来就不好啊,今年无春,俗称无春年,又叫寡妇年,今年不可以结婚,结婚容易死男人的……” “最近太平间出那事,还有人说看见树林里有个白影子,更有好多病人说夜里听到有人在唱歌,声音很凄惨的……你们说,不会是树林里的……出来闹事吧?” “嘘,别让领导听见了,会挨骂的,病人要是知道树林的事,可都不敢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禁止了那些杂工们的谈话,然后声音更小地嘀咕了一会,又抬头看看于翔和于翔边上几个看热闹的病人。 难道真是树林闹鬼?于翔这样想着不由地又好笑,这种事情自己怎么能相信呢。 于翔摇着头正要走开去,远远地看见一个警察向他这边望过来,那个警察的模样和身影有些熟悉,但于翔想不起来自己有认识过什么警察。于翔也向着警察的方向望了望,那个警察转过身去忙去了,好像有意避开于翔的目光似的。 “你相信有鬼吗?”洛琪一边给于翔换药,一边心神不定地问。 “那你相信有鬼吗?”于翔反问洛琪。 “不知道……”洛琪摇了摇头,“但有些事情我都不能明白,比方那晚我上夜晚,就在走过宿舍区那些平房中的小巷子的时候,我在一个玻璃窗上看见了一张鬼脸……” “在玻璃窗上看见鬼脸?”于翔猛地半坐起来,直视着洛琪。 “哎哟!”洛琪手上拿着换纱布用的小镊子,因为于翔的猛然坐起,正正戳在了于翔肚皮上,于翔不由地大叫起来,忙又躺了下去。 “对不起!”洛琪忙缩会手,带的装纱布的小盘子噼哩啪啦打了一地。 “你看见什么鬼脸了?”于翔看着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洛琪,急忙追问着。 “唉,可能是我眼花吧,但也不太对,我不会眼花到那样啊,而且时间也不短。”洛琪咕噜着,“就在一家的玻璃窗上,我看见一张扭曲的脸,好可怕,眼睛瞪着,只有白眼珠……就像,就像,就像上吊死的人一样……” 于翔的心里打了个寒颤。 “你说的那张鬼脸,我昨晚也看见了,就在我病房外的玻璃窗上。” “啊!”洛琪不由地尖叫起来,惊恐地回头看身后的窗户。 “嘘!你想吓死人啊!”于翔忙伸手制止洛琪,洛琪停止尖叫,伸头向病房外看了看,还好,没有人注意她刚才的叫声。 “你才吓人呢,说什么在病房窗外看见鬼脸。”洛琪埋怨着。 “我说真的,我在想,王伯的死会不会和这个鬼脸有关呢。”于翔认真地问洛琪,“你知道不知道,医院里有没有人上吊死过啊?” 洛琪打了个寒颤:“医院哪天也没少死人,有撞死的,喝药死的,有病死的,病么还分那么多种病呢,还有人是打架打死的,但说到上吊,我还真不知道有人是上吊吊死的,现在要死方法多了,何必要上吊啊。” “你能帮忙查一下吗,看近几年有没有上吊死的。”于翔鼓动着洛琪,“你看到过鬼脸,我昨晚也看到了,那张脸确实是像吊死的人脸,嘴都翻着,我想会不会……” “好的,我查查,我认识医院资料室的人,也许没准在那能查到。” “好。”于翔看着洛琪给他切口上的纱布贴好胶布,他拉了拉衣服坐了起来,忽然看见窗外站着个长发的女孩,不由地叫了一声,“咦……” 洛琪面对着于翔,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怎么了?”说着,洛琪极快地转过身,却看见窗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正冲着窗户里笑。 “你不要吓我。”洛琪拍了拍胸口,然后又好奇地问于翔,“你认识这女孩啊?” “不认识,是在医院里看见过两次。” “哦,奇怪,这女孩有自闭症的,从来不和人说话,看见人就跑的,居然会主动和你接近哦……”洛琪拖长了声音,带着点打趣,“看来帅哥还是蛮有吸引力的。” “自闭症?”于翔故不上洛琪的打趣,有些不解地问。 “怎么说呢,自闭症是一种发展性的残障,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存在着与人交往、沟通困难,伴有一些语言和行为上的障碍,还有的可能智力低下……”洛琪解释着,“明白不?” “这样啊……”于翔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还在冲他笑的女孩,于翔不自觉地向女孩招了招手。 “这女孩挺可怜的。”洛琪叹了口气,“她在医院住了很久了,听说家里已经没钱给她看病了,可她妈妈又不想就这样把她领回去,就这样在医院里耗着……” 原来女孩从小就有自闭倾向,但学习成绩却一直很好,可是到了快高三下半学期,成绩却忽然下滑的厉害,终于连最三流的大学也没考上,父母想让他再重读一年,她却打死也不肯去学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家里人也不肯见不肯说话。由于高考落榜,女孩的自闭症更加严重了。 “她是来医院看自闭症的?” “不,她是来看心脏病的……” “心脏病?” “对,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室间隔缺损,本来通过手术可以治好的,但她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机,而且,现在她的父母也没有钱给她进行手术……” 于翔同情地看着窗户外的女孩,只见女孩笑着向他张开手心,手里拿着一条木制的手机挂件,于翔忙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手机上的挂件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你叫什么?”于翔坐在医院的小花园里,看着身边这个有自闭症的女孩。 “哥……哥……”女孩指了指于翔,有些害羞地笑起来,头勾勾的,颈项上勾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女孩长得很美,洛琪说她已经二十岁了,但单从外表看来,于翔觉得她最多十六七岁。女孩指了指自己的脸,“小晴……戴……戴文……晴。” “那我叫你小晴吧。”于翔伸开手,指了指手中的手机挂件,“你是在哪捡到的?” “那……边……”小晴远远地指了指医院后山的树林。 于翔的心头沉了一沉,昨晚在他追那个白影到树林边后,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了?王伯的死,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哥……哥……”小晴轻轻用手碰了碰于翔的手臂,于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唱……唱歌啊……” “你会唱歌?” 小晴脸红红地点了点头。 “那你唱给哥哥听,好吗?”于翔像在逗小孩似的。 “嗯。”小晴眨了眨眼,张嘴开始唱了起来,“尘缘如梦,几番起伏终不平,到如今都成烟云……情也成空,宛如挥手袖底风……幽幽一缕香,飘在深深旧梦中……” 于翔哑然失笑,这个看起来很小的女孩居然会唱这么一首老歌。不过,小晴唱歌的声音很好听,也不像说话那样有点结巴,细柔的声音温宛而具有很强的穿透力,歌声在耳边萦绕,仿佛久而不散。 可惜了,这女孩要是去唱歌,现在很多名歌星要掉了饭碗了。 小晴唱完后歪着头看着于翔,“到你……了。” 于翔笑了笑,唱歌可难不住他,他还曾经想过去做歌星呢! “我听见你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感觉……我记得有一个人,永远留在我心中……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于翔一边唱着一边对小晴做着鬼脸,逗的小晴开心地笑了起来。 “于翔!”于翔听见于飞喊他的声音,于是停止唱歌,转过头去,于飞正向这边走来。 小晴听见于飞的声音,笑脸忽然沉了下去,她转头看了于飞一眼,就忽然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向着远处跑去。 “小晴……”于翔想喊住小晴,她却跑得更快了。 “你认识那女孩?”于飞好奇地问,“别喊她了,她有自闭症,就那样,见到人就跑开了,特别是见到医生,跑得更快。” “刚认识的,你也知道这女孩的事啊。” “医院里恐怕没有几个工作人员不认识这女孩了,唉,真是可怜……”于飞同情地摇了摇头。 “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洛琪说的。”于飞在于翔的身边坐了下来,仔细地看了于翔一会,“瘦了,看来出院后你得好好补补。” 于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瘦了点,但依旧还是那么帅啊。” 于飞笑着拍了拍于翔的肩膀,“是挺帅的,有女朋友没有呢?” 于翔脸红着摇了摇头,用手挠了挠头发,“急什么啊,你都还没有女朋友呢,我哪敢爬头啊?” “我长的丑啊,没人要我。”于飞自嘲地笑起来。 “谁说你长的丑,可真是没眼光啊。”于翔撇了撇嘴,“我记得以前你不是和一个女医生挺好的吗,现在怎么吹了吗?” 于飞推了推眼镜,“人家早嫁人罗。” 于翔转头看了于飞一眼,于飞不像是在说笑,一时间,兄弟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中。 拆掉线的伤口像被小蚂蚁咬过似的,隐隐有些疼。 于翔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把水果等食物放进那个漂亮的水果篮里,然后提着向护士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有三四个护士在忙着,于翔将水果篮放在办公桌上,笑着和护士们打招呼:“请大家吃水果啊。”住院这些天,于翔已经和病区里的护士混熟了,大家也知道他是于飞的弟弟,对他特别关照。 洛琪正在站在治疗室里,和一个肚子微微有些挺起的美少妇在说话,于翔向洛琪招了招手,洛琪也招了招手,向那个美少妇轻声说:“那是于飞的弟弟,在我们病区做兰尾手术的,长的挺帅吧。” “哦,是吗?”少妇转过脸,脸上挂着点淡淡的忧郁,她礼貌地对于翔点了点头。 “我姐姐。”洛琪走出来对于翔说,然后问于翔,“马上出院了啊?” “是啊,有空去我的酒吧玩啊。”于翔掏出一张印着酒吧地址的名片,递给洛琪,又顺手给了办公室里其他的护士一人一张。 “去了你请客啊。”护士们七嘴八舌地开着玩笑。 “那当然!”于翔挑了挑眉毛,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洛琪的姐姐在背后研究似的盯着他的背影,那目光有些针刺似的感觉,“我请你们喝我最新调的鸡尾酒啊。” “好啊好啊。”洛琪答应着。 “就这样说定了啊。”于翔和护士们穷侃了一会,说过再见,挥手走了。 走到水泥路口,于翔向着太平间和树林的方向望了望,然后摇了摇头,希望医院里这段诡异的事件,就和这兰尾炎一样,手术以后都不会再发作。 对于王伯的死,于翔还是抱着足够的好奇心。 走过花园的时候,于翔又看见了女孩小晴,她在门口站着,看见于翔就笑起来。 “哥哥……”小晴和于翔说话已经不大结巴了。 “哥哥要出院了,等你病好了去找哥哥玩,好吗?”于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小晴的手里,“去了哥哥和你唱歌。” 小晴像个小孩子似的拉着于翔的衣角,撅着嘴,“哥哥……来看我……” 第8节 “会的,哥哥一定会来看你的……”于翔觉得鼻子有点发酸,这个可怜的女孩不知道还能在世间活多久。 小晴慢慢放开于翔的衣角,勉强笑了一下,挥了挥手:“哥哥……再见!” 于翔也挥了挥手,和小晴道过再见,转身看见洛琪的姐姐从远处走过来,看见于翔忽然顿住了脚步,目光中仿佛有些不安,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于翔上下打量了自己一下,也没看出自己身上生了蛆还是长了虫,他无奈地笑了一下。 医院门口停了不少等候的的士,于翔随便招手叫了一辆,本来于飞让他等于飞下班,用车送他回去的,但于翔懒得在医院等着,所以还是决定自己打车回去方便。 “哎……”于翔正要上车,用人拉了拉他的衣角,“行行好啊……” 于翔转过脸去,原来是个乞丐,不知道为什么,于翔对乞丐有种说不清的讨厌,但碍于所受的教育,他还是伸手掏了个一元的硬币,投在老乞丐缺了一小块口的碗里。 老乞丐把头埋得很低,一条腿可能是断了,在地上拖着,浑身肮脏,发出一种酸臭。 于翔忙上了车,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老乞丐在原地站了一会,又转过身,拖着残腿向别的路人行乞去了。 住处收拾的挺干净,大概是于飞过去帮于翔收拾过。 于翔有些好笑,于飞有时候心细的比女人还有过之而无及,这可能是当医生的通病吧?爸爸在世时也是爱整洁而又细心的,整个家里,就于翔一个最懒最脏。 休息了一会,于翔出去吃过晚餐,直接去了酒吧。 酒吧刚刚开门,薏米和惠子正在收拾吧台,青头扒在吧台后面口若悬河地吹着牛,看见于翔进来,停止了吹牛,举手和于翔打着招呼:“翔子你没光荣啊?终于还是回来了吗。” “翔哥哥,人家想死你了。”薏米听见青头打招呼,立即转过身向于翔扑来,于翔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护住伤口,然后张嘴故意做出呕吐的姿势。 “死人,真没趣,这么久不见还是这鬼样子。”薏米在于翔的胳膊上狠掐了一把,才算解气了。 “最近生意如何?”闹过后,于翔换个领导的口气询问酒吧的情况。 “生意最近不错啊,看来现在的闲人是越来越多啊,这些晚上,酒吧几乎天天爆满。”薏米一边擦着酒杯一边汇报着,“还有个私人组织的小乐队,想来咱们酒吧唱歌,叫什么来着,对,叫‘小鸽子’。” “我们是小本生意,请不起乐队啊。”于翔倒了一杯红酒喝了一口,好久没喝酒了,还真有点馋。 “不用,具体让鸭蛋和你说。”薏米招了招手。 鸭蛋拿起一张碟子放进cd机里,“他们说不要钱,先来试演一个星期,如果效果好,他们建议每个客人增收5-10%的服务费,这个费用是增加给他们的,还有,客人要是喜欢,可以点歌,点歌的收费三成给我们,七成他们自己留着。这张cd是他们自己录制的,你听听。” “还不错,鸭蛋你觉得这样成吗?” “我觉得可以让他们试试,他们是学生,说是出来体验社会,反正不要酒吧掏钱,说不定唱的好,还能给酒吧带来生意呢。” “帅哥,请我喝酒啊!”于翔正在和鸭蛋谈着,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吓了于翔一跳,回过头去,却是洛琪。 “你可不吃亏啊,我刚回来,你就跟来要酒喝啊。” “哼,是于医生带我来的,他说来看看你。”说着,于飞从门口走了进来。 酒吧开始慢慢地上客人了,于飞和洛琪坐在吧台前看着于翔在忙,青头伸手递给洛琪和于飞一人一个骰盅,洛琪逼着于飞陪他玩骰盅,于飞一脸无奈地看着洛琪:“我真的不会呀。” 吧台前坐过一个男人,于翔招呼了一下笑起来,原来是那晚说故事吓人的保险业务员。 青头伸手递过一杯刚刚调制的鸡尾酒,很熟悉地和保险业务员打着招呼:“钱先生,今天做成了几笔保险业务?” “叫我钱勇,叫我钱勇……”保险业务员谦虚地说。 于翔看见在和洛琪学着玩骰盅的于飞看了一眼钱勇,然后又转过头去和洛琪玩起骰盅来,只这一会功夫,于飞就让洛琪骗的喝下去一大杯酒,于翔不由地摇摇头。 钱勇一边喝着酒,一边也凑过来看洛琪和于飞玩骰盅,看了一会,让青头给他也拿一个,非要闹着一起玩。 结果不一会,他就喝多了,洛琪捂着嘴暗笑。 “今天又有什么新闻?”酒吧的门外走进来《城市晚报》八卦新闻的记者,从报纸上于翔知道这家伙叫佘文,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假姓。 “有,有……”钱勇舌头大着,“上次……上……次和你们……说的那……那件事……可……都是真的……我听……听……警察朋友说,那家伙……的……死,和……一本书……和一本书里……描写的干尸……差不多,他家里就……就有这样一本……书……”钱勇说着,头低到了吧台上。 “啥书?”佘文追问着,钱勇却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就这酒量,还做保险……”佘文撇了撇嘴。 “保险业务也分很多种的,他以前是专门针对个人做的保险,听说前段时间去做那种针对企业买的集体保险了。”青头一边调着酒一边说。 于飞也喝多了,坐在一边有点冲瞌睡。 于翔叫青头和鸭蛋把于飞和钱勇扶到靠墙边上座位里,让他们可以安睡,也不影响酒吧的生意。 十一点多钟,于飞酒醒过来,带着洛琪开车走了。 洛琪走的时候还直嚷着下次要来玩。 酒吧的客人逐渐少了。 钱勇揉着眼睛从座位上爬起来,八卦记者佘文正准备付账离开,看见钱勇走出来,忙把钱勇拉到一边上,连声问:“你说的那本书是什么书?” “什么书啊?”钱勇酒后说的话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模样。 “唉,你刚才不是说,那个死人,就是你上次编的故事中那个干死的人,你说警察在他家找到一本书,到底是什么书啊?” “我没编故事!”钱勇生气地摆了摆手,然后又掉过脸来狐疑地看着佘文,“你既然不相信,还老是追问干什么?” “嘿嘿,我信,我信,还不成吗?”佘文干笑着,“说一说啦,我找点素材。” “好吧,就说给你听听。”钱勇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这可是我一警察朋友透露的,这个案子这么离奇,查来查去也没线索,后来堪察现场的一个警察,无意间发现了一本奇怪的书。说是书也不完全正确,其实是一本自己打印后装订的册子,但据说封面做的挺漂亮,那个警察好奇地打开来看过,发现里面的内容是写一个沙漠探险的故事,而里面大量地描写了一些干尸,那个警察说看到干尸的描写,就想到了死掉的那个家伙……” “到底是什么书啊?”佘文急不可待地催问着。 “听说名字叫《咒城》。” “书店有卖的吗?”佘文楞了一下,皱着眉头在想什么似的。 “你可以去找找,不过听说书上没有出版社,除了封面就是正文,连版权页也没有。”钱勇怪怪地笑着,拍了拍佘文的肩膀。 看着钱勇哼着走调的歌离开酒吧,佘文用力地甩了一下手:“编故事骗我,当我傻啊!” 佘文把钱扔在吧台上,一脸愤愤地离开了。 于翔站在吧台后,一脸的疑惑:《咒城》?这个名字在哪里见过? 第五章 死亡重现 钱勇正准备穿过马路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钱勇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很快把电话掐断了,然后不关机,直接把手机电池抽下来,这样对方拨打他的电话,总会提示:“你所拨打的手机不在服务区。”而不会提示手机已经关机了,好像所有做业务的或者是要躲债的人都会的伎俩。 就在这抽手机电池的工夫,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辆货车,开着雪亮的大灯直冲过来,钱勇这时才发现自己是站在路中间的。 “shit!”钱勇赶忙向后退了几步,大货车在钱勇面前“嗖”地飞驰过去。 “他妈的,天天打电话,催命啊,自己一个人死不够,还要拉个垫背的啊!”钱勇愤愤地骂着,用力地甩着手中的手机,恨不能把手机给扔出去,但终于还是没舍得. 穿过马路,走进对面的街道。 这条街是这个城市最新开发的高级住宅小区间最繁华的商业街,因为开着几家不错的酒吧,所以看上去有些灯红酒绿的感觉。dream吧就在这条街上,不算大,位置却很好,刚好在几个小区的交汇处。 钱勇径直走进dream吧,站在门口的女孩笑着向他打招呼:“钱先生来了。” “恩。”钱勇微微点头,享受一下这种受人尊敬的感觉。作为一个保险业务员,走到哪里,都市他向别人打招呼的多,别人向他打招呼的少。想想业务员真不是人做的,特别是保险业务员。不过,做得好,钱也会很多,要做的好,这中间有些手段是不能不用的。 吧台里的青头照例递上一杯刚调好的鸡尾酒,钱勇接过就被轻呷了一口。 “这时我最新调的鸡尾酒,是专为你这种成功的,却不嗜酒如狂的男人调制的。”青头口若悬河地瞎吹。他知道钱勇对鸡尾酒根本不懂,但却又喜欢摆点小谱,所以才故意吹嘘一下这杯酒,好让钱勇有点心理上的满足。“这杯鸡尾酒叫‘清凉夏威夷’,听听这名字就知道了,火热而又理智,就像你这种男人。”青头信口胡扯,其实这不过是一杯普通的“威士忌酸”,威士忌加柠檬汁和糖水就ok了。 钱勇听青头这样说,一小口一小口呷得更细,仿佛是在细细品味着鸡尾酒的味道。 于翔站在吧台里给客人调酒。今天是“小鸽子”乐队来酒吧试演的第一天,今晚的客人着实不少。乐队是四个学生组成的,三男一女,女孩长的相当漂亮,没想到还是主吉他手,三个男孩也蛮帅的,至少外表看上去也还算有个卖点。 “记者今晚还没来啊。”钱勇已经喝了两杯酒下去了,不停地向门口张望。 “你在等记者啊,我还以为你约了什么美女呢。”青头打趣着。 “你说记者今晚会不会来啊?”钱勇没理青头的打趣。 “不知道,他美食的时候就会来啊,有时候从这里听些小新闻什么的,他说是找材料啊。怎么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要报料给他?”青头一边调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钱勇聊着。 “是啊,上次我和他说的……”钱勇压低了声音,像作贼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所有的客人,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一个人的也都沉浸在乐队的歌声里。没谁注意到他说话,才有些悻然地把话接下去,“那本书,那本书,我有新发现了。” “哪本书啊?”青头一脸的不解。 “嘘!”钱勇故作神秘地向青头竖起一根手指,“上次我说的那个干死的人你还记得不?” 青头疑惑地点点头。 “后来我一警察朋友告诉我,那个人的死和在那人家里发现的一本书里的干尸很像,当时记者不是闻到那本书吗?我现在发现和那本书有关的一些线索了。”钱勇得意地抬起头,看着青头,“我就是要把线索告诉记者,让他去追查追查。” 于翔站在吧台的另一边,听钱勇提起干死的人,不由得仔细听下去。 直觉中,他又想到了王伯的死。 “啥线索啊?”青头好奇地压低了声音。 “我找到了和那本书一个系列的书,是同一个作者……”钱勇小声地说,“你想想看,那个人的死,和书上描写的那么相似,会不会这本书的作者,就是杀人犯呢?” “你说那作者怎么杀人的呢?”青头忍住笑,“把那个人放在烤箱里烘,烘成像干尸的样子?” “烘箱是放不下的,”钱勇摇着头很认证的思考着,“但一定有什么方法让人,或者是尸体,在短时间内脱水烘干,这样才能制造出干死人的假象来。” 于翔不由得停下手里擦酒杯的动作,顺着钱勇的思路瞎想起来。 钱勇的想法也不能完全说是胡思乱想,但如果按照他的想法,发现尸体的厨房就不是第一作案现场。可能人在别的地方被杀死烘成干尸后,再转移到厨房里,并制造成死者的家里就是第一作案现场。 但这中间还是有几个问题:第一,警察会想不到钱勇所想的这一点吗? 第二,那个男人上午还在给学生上课,就是说出事是中午以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什么方法可以把一具尸体烘干成像在沙漠一类高日照地区晒过几天的样子? 第三,客厅里那些像是死者在不停绕圈的脚印又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于翔在不着边际地乱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二点了。 “小鸽子”乐队已经停止表演收拾起乐器准备回去,因为他们还要顾及学业,所以表演不能太晚。酒吧里的客人对乐队的表演好像反应还是挺好的,于翔让薏米和惠子借机问问那些老客人,对增加乐队和加收服务费有没有意见。 乐队离开后,酒吧里的客人也逐渐少起来,时间到了,大部分客人都回去休息了。 最里面还坐着一桌年轻人,正在玩着骰盅,大呼小叫的。 第9节 鸭蛋无聊地翻动着cd碟,青头开始坐下来,倒了一小杯酒偷偷地喝,薏米和惠子猫在一起大谈什么美容经。 钱勇坐在吧台前又开始瞌睡了,记者还没有来,没人听他那些神神叨叨的鬼话,他有些没劲。 “青头最近买新的cd了?”鸭蛋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没有。”青头刚刚偷呷了一口酒,听鸭蛋忽然这样问,忙移开酒杯分辨,酒顺着嘴角溢了一点出来,青头用手臂抹了一下,擦掉嘴角的酒。 “哦,这里怎么有一张cd没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鸭蛋拿着一张cd碟看着。 “那你听听就知道了呗。”青头没好气地说。 于翔没理青头和鸭蛋在那的嘀咕,他留心着那桌还在喝酒喧闹的客人,几个人又嚷着让薏米拿半打啤酒,于翔看出来几个人都喝多了。 dream吧是于翔的爸爸和于飞出钱搞起来的,让于翔打理。于翔那年高考落第,不肯再上一年,爸爸自费给他上了大学,大学期间于翔没在学校学到什么东西,倒是在学校门外的酒吧打工学会了调酒。 青头、鸭蛋、薏米都是于翔的好朋友,惠子是薏米介绍来的。 酒吧在几个人的打理下,虽然不发大财,但也够维持着还有小赚。 “怎么啤酒少了一瓶?”一个年轻人大着舌头冲惠子叫起来。 “半打六瓶啊,哪少了?”惠子委屈地看着那桌客人。 “明明是五瓶,你数数!”那年轻人用手指在桌上乱点着。 于翔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青头和鸭蛋也伸过头去向那边看着。 “你手里不是还有一瓶吗?”惠子气急地指着那个乱叫的年轻人的手上,那人的手上正拿着一瓶还没开盖的啤酒。 “哦,找到了,在这。”年轻人咧嘴傻笑起来,惠子气白了他一眼走开去。 于翔摇着头,无奈地收回视线。 这时,他忽然冷丁打了个寒颤,听到一阵有些诡异的乐声在酒吧里响起,接着一个很熟悉的旋律直刺进了于翔的耳朵里。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声音带起阵阵的阴风,让于翔浑身寒意直冒,怎么酒吧里会有这首歌的cd? 钱勇坐了一个晚上,记者今晚到底没有来。 酒吧里的客人很少了,他也该回去了,钱勇揉了揉眼睛,有些尿急,于是爬起来,向酒吧后面的洗手间走去。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一阵阴惨惨的歌声响起来,钱勇打了个寒颤,鬼酒吧怎么在深夜放这种歌吓人啊。 钱勇被吓了一下,觉得酒意在往上涌,他的脚步开始踉跄起来。 推开洗手间的门,冷丁有个人站在门里面,钱勇吓了一跳,那个人低着头,可能也是被吓了一跳,嘴里带着些不干不净地咒骂,走出了洗手间。 钱勇扒在盥洗池上,打开水笼头洗了把脸。 洗手间外的歌声不断地往他的耳朵里灌,钱勇觉得有些头疼,他狠命地摇了摇头,感觉眼前出现了一片白雾。 那雾仿佛是从盥洗池上方的镜子里漂出来,慢慢地在洗手间狭小的空间里萦绕。 那首阴森森的歌就像躲在这些白雾里,也拼命地往钱勇的耳朵里灌,那声音时大时小,有时尖厉如鬼嚎,一会又轻细似沙尘,但无论如何,声音总不会断。钱勇觉得有些烦躁,感觉像无数的小飞虫在身边绕来绕去,赶也赶不走,可恶的歌声。 钱勇把水笼头拧得很大,水在盥洗池里盘旋成水漩涡,水滴从池边溅出来,打在手上有些疼。 钱勇想离开洗手间,他站直身体,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些怪异。 开始他说不上来到底有什么让他感觉怪异,但很快他就发现让他感觉怪异的地方,他看见,盥洗池上方的镜子里,在那些蒙蒙的白雾之间,隐约有个人脸在雾中飘浮。 “谁?”钱勇猛地转过身去,身后什么也没有,刚才感觉洗手间充满白雾,现在也看不见一丝的雾气,洗手间里清清爽爽,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刚才那阴森的歌声也消失了。 钱勇慢慢地转过脸,面对着镜子,只一转脸之间,他感觉到白雾又从镜子里挤出来,飘满洗手间,而那阴森的歌声又在空中荡来荡去,就像他在寺庙里听到的颂经声,不想听,那声音却偏偏要钻进来,从耳朵那个小孔中用力地钻进来。 钱勇有些恐惧,难道是他喝多了产生幻觉? 这时,镜中的白雾里浮出一张模糊的人脸,从镜子里看来,那人脸就在钱勇背后没多远。钱勇背上开始冒出冷汗来,他再次猛地回过头去,身后还是和刚才一样,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清清爽爽。 钱勇额头也冒出冷汗来。 他又猛地转过头,面对着镜子。 这次,他从镜子里看见一张恐怖的人脸,脸是干瘪的,皮肤全皱了起来,嘴皱在一起,鼻子只剩下两个孔,而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眼珠子只有白色的,在眼眶里转啊转的。而人脸的下面却什么也没有,没有身体,脸孔就那样浮在空中。 “啊……”这惊恐的刺激,令得钱勇喉头发痒,肚子里喝下的酒一起涌了上来。 钱勇扒在水池边撕心裂肺地吐着,吐的满嘴都是苦水。 吐了一会,钱勇感觉有些清醒了,镜子里清清爽爽的,洗手间里也清清爽爽的,没有白雾,也没有浮在空中的人脸,那阴森的歌声也听不见了。 真是喝酒喝多了。 钱勇松弛下来,感觉两条腿发软,不由地往地上摔下去。身体倒在地上,钱勇眼睛就合在一起,睡了过去。 眼前一片绿色。 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在落日的余辉下显得幽深而沉重。寄生植物们把那些高大的树身上装饰的绿绿的,看上去一片繁盛。那种绿意盎然的感觉,让人从心里有种舒畅感。 亚马逊热带雨林,又有“地球之肺”的称号。 深吸一口气,果然觉得肺里充满了活性的氧分子。 天色渐暗起来。 忽然,一阵细细的“嗡嗡”声从四周慢慢响起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有无数的小轰炸机在空中盘旋。 一阵深深的寒意从钱勇的心里升起。 不远处有一小团黑雾正从森林的树木间慢慢浮起,向着钱勇所在的方向飘来,随着那团黑雾的飘近,“嗡嗡嗡”的声音也更大了。钱勇一下就想到了蚊子,在夏天里,特别是在下雨前,蚊子在天空中聚焦成群,有人经过,就跟着在人的头顶上飞,那“嗡嗡”声使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想象着被蚊虫叮咬后满身的红包。 钱勇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在楞神的这一会功夫,那团黑雾已经包围了过来。 黑雾近了,那“嗡嗡”声更大更嘈杂,令钱勇感到恐惧的是,那团黑雾真的是一群飞早,样子和蚊子一样,但却比他所见过的普通蚊子大很多,甚至在这天色渐暗的时候,他都能看见那些大蚊子细长的嘴,好像还在一卷一伸地蠕动着,大概是闻到了钱勇身上的血香吧。 钱勇惊恐地叫了一声,虽然感觉双腿发软,但他还是撒开腿向前跑去。 眼前都是树,绕过一棵还有一棵,原来让人赏心悦目的绿色,此时已经成了一种让人恐惧的墨绿色。 然而,怎么跑,身后那片“嗡嗡”声始终不离不弃地跟着他。 由于奔跑的速度过快,树木一棵一棵像要压下来似的从眼前飞掠而过,这使得钱勇有些头晕眼花。 在这样的森林里奔跑,脚下踩的是轻软的腐叶、滑腻的青苔和浮出土面的植物根须,那些根粗大而坚韧,令得钱勇很多次都差点被绊爬下。头上还有那些寄生藤的藤蔓,不时地在钱勇的眼前晃荡,好像上吊用的绳子,一不小心就会套进去。 除了那些让人觉得不再可爱的植物,树上不时地会掉下蜘蛛什么的,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其中一个还在钱勇的颈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那种极度的疼让钱勇想昏死过去,不过他总算还明白一点,疼比麻好,至少可以肯定咬自己的虫是无毒的。 钱勇已经分不清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是越往前跑,树木越浓密,脚下的腐叶越轻软,随时像要陷下去一样,而空中悬挂的藤蔓就越多。 钱勇的眼前已经发黑了,他双腿发软,感觉下一步就迈不开了。 就在这时,钱勇撞到了什么。 忽然而来的巨大“嗡嗡”声充塞了钱勇的耳朵,眼前猛然黑了下来,一群群的虫向着钱勇身上扑过来,用尖厉的刺在钱勇身上扎着。 钱勇拼命地跳着,在飞虫缝隙间,他看见自己原来撞在了一个巨大的蜂巢上。 眼前是一群腰细眼大,有着斑马条纹和半透明翅膀,通体由黑黄两种颜色组成的蜂,比一般的蜜蜂略大,但整体的样子还是和蜜蜂很相像的。 那些蜂在钱勇的身上拼命地蛰着,钱勇的脸很快肿了起来,眼睛也像桃子一般。 钱勇挥舞着手臂向外逃,但那些蜂紧追不舍,不时地在钱勇的身上蛰出一个又一个的大包来。那些包先是红红的凸起,跟着就肿起来,变成半透明的,里面还有些液体一样的东西在轻晃着,就像是一个一个的小脓肿。 钱勇的眼睛终于肿合了缝了,他什么也看不见。 恐惧仿佛是死神的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不松开,让他在焦躁中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 杀人蜂……杀人蜂…… 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人蜂吗? 钱勇的浑身已经发麻,那些蜂蛰在身上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麻木的感觉在身体上扩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钱勇的知觉。 钱勇软软地倒了下去,他耳边似乎听到一声人类的尖叫,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伸出手去,肿疼的嘴唇微微蠕动,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救我……” 于翔坐在吧台后发呆,反复地翻着手里那张cd碟,那分明是个人自己录制的碟子,可自己的酒吧里怎么会有这样一盘碟子? 而这张碟子里的歌声,和于翔在医院听到的歌声,感觉是应该是出自一个人之口,只是在录制的碟子里,有一种背景音乐,是童声齐齐地在重复念着歌词,但声音却被人刻意做过,拉得很长,诡异的感觉更浓,虽然在酒吧,这种诡异感也让人觉得有种寒意直渗进骨头里去。 薏米和惠子走到吧台前,薏米轻轻敲了敲吧台,引起于翔的注意,于翔抬头看了看薏米。 薏米捣了捣惠子,惠子吭了两声,小声地对于翔说:“这盘碟子是我在酒吧里捡到的,当时也没多想,就放在了那些音乐碟里,谁知道是这种阴阴怪怪的东西。” “你捡的?”于翔轻轻用手拍了拍碟子,“什么时候在哪捡到的?” “就在,就在吧台边上……”惠子喃喃着,“时间不记得了,大概在那个做保险的来了没多久,我在给一个客人端酒时,发现吧台下有张碟子,就在那个保险业务员的脚边,所以就捡起来顺手扔在那些音乐碟里了。” “咦,保险业务员呢?”于翔到这个时候才发现钱勇不见了。 “走了?”青头挠着光头,有点不好意思,“还没付酒钱呢。” “难道是钱勇的恶作剧?”于翔不解地自语着,但他觉得有点不太可能,钱勇说要等记者,会不会是他要给记者的碟子呢?但最奇怪的是,钱勇哪来的这首歌,这首歌明明是于翔在医院时每天夜里听到的,钱勇又怎么会有呢?而且,这盘录制的碟子里,还有一种类似婴儿啼哭声的背景音乐,听上去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即使在这样多人的酒吧里。 出所以然来,摇了摇头,把碟子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在一边,想着等改天钱勇来的时候问问他好了。 酒吧的客人基本上已经走光了,除了那桌喝多了的年轻人还在闹。 于翔让薏米和惠子先回去了,于翔坐在吧台后,在考虑着怎么把那一群醉鬼赶走。 终于,醉鬼们意识到酒吧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灯也关上了大半,显得酒吧里暗暗的,音乐声也小了很多,好像只是为了让吧台后坐的人自己不睡着一样。 “好,好啦,该回……去……了。”一个喝的还不算太高的站了起来。 “……啊,再……再……再来……”有人叫着。 “晚……晚了,改天,改天……”其他几个也站了起来。 “我……去……尿尿……”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傻笑着站起来,于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班年轻人都和他差不多大,喝起酒来一点也没节制。 洗手间在吧台的左手边,进去一个不大的通道,往里走三四米左边就是洗手间的门,是带自动弹簧的那种,这样方便那些没有随手关门习惯的客人。 于翔看着那个小伙子走进左边的通道里。 其他的人已经陆续离开,互相扶着,傻笑着,搂着抱着,拍着肩膀,向酒吧门外踉踉跄跄地走,不时撞到路边上的桌子或椅子,发出难听的声音。鸭蛋微微皱起了眉头,青头却松了口气,大大方方地倒了两杯酒,递给于翔一杯,自己拿起一杯,一仰头灌了下去。 第10节 就在这个时候,于翔刚刚把酒杯端倒手上,左边通道里传来一声巨大的门响,仿佛有人用身体撞开了洗手间的门,然后又猛地松开,让门自动关上。 于翔也皱起了眉头,这些年轻人真不讲社会公德。 但就在于翔这样想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惨无人音的尖叫。 谁也看不出躺在地上,身体微蜷缩着,伸着一条腿弓着一条腿,右手还直直地伸向前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那个人是谁。 于翔觉得浑身发冷,背后一阵一阵地冒冷汗,头脑里却一片空白,一时之间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于翔不是没见过死人,父亲死那会子他就在病床前,但父亲死得很安详,就像睡着一样。 而眼前这个人,却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感。 那人的衣服已经撕烂的不成样子,脸肿得像猪头,身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包,红色的包块上还有着淡黄色的水泡,里面有些浓稠的液体,那些水泡就像随时会破开,那些液体也像要随时流出来似的。那人的身体上也有多处的伤口,一看就是擦伤。 他是谁? 于翔楞了好久,头脑仿佛刚刚开始运作似的,这个疑问就浮上了他的脑海。 鸭蛋走到吧台里拨了电话报警,同时打了120急救电话。此时,大概只有他一个人是冷静的。 去上洗手间那个喝高了的傻小子,尿全尿在裤子上了,人瘫在地上,双脚乱蹬着往后退,手也痉挛地一握一松,并在地上乱抓着。 那些喝高了的年轻人听见声响又你推我搡地走回来,到了通道口,却个个都楞在了那里,直直地瞪着地上那个几乎已不成人样的人。 一时间酒吧里无比地安静,除了一直在放的低沉地乐声在空洞地回响着。 青头呆了好半天,忽然大叫了一声:“钱勇!” 于翔面无表情地看了青头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地上那个人,脸上慢慢地浮出惊恐异常的表情来,没谁注意到于翔这时的惊恐表情,因为,每一个人都很惊恐。 于翔慢慢地蹲下去,他联想到钱勇第一次出现在酒吧时说的那个大家都认为是“故事”的事件,在医院里他每晚都以为是做梦听到的那首怪异的歌,以及王伯的死,还有今晚录制了那首歌的cd在酒吧里出现,最后是钱勇的忽然死亡——一种让人恐怖的死……这中间,到底有着怎么样的联系呢? 难道,医院里传说的会是真的? 于翔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还有他记得那晚在病房玻璃窗外看见的那张扭曲的脸,最后追踪到树林消失的白影,这一切的一切,他已经无法用科学去解释了。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如果你遇到这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你还相信世界上没有鬼吗? 于翔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他苦苦思索却想不通,也许,信念的改变,就在这一念之间。 警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酒吧,跟着来的是120的急救车。 急救医生下来简单地给地上的人做过检查,郑重地宣布此人已经死亡。医生在给地上的人做检查时,眉头微皱,眼睛里有些说不上来的神色,像是害怕,又像是嫌恶。 所有在场的人被带到一边,分开进行询问。 跟着又来了大批的警察,将现场保护起来。于翔站在酒吧的角落里,点燃一枝烟,深深地吸了两口,他本来是不吸烟的。 青头想倒杯酒喝,但现在吧台里所有的酒和酒杯以及一切物品,全被封了起来,要进行检查。 鸭蛋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那几个喝高了的年轻人,现在终于彻底清醒了,扶着那个尿了裤子的小子坐在另一边。 于翔吸完了一支烟,又向青头伸了伸手,可青头却扔过来一个已经被揉皱了的空烟盒。于翔无奈地把手缩回来,望着青头和鸭蛋发呆。 “呶。”不远处一个警察走过来,递给于翔一根烟,然后又分别给青头和鸭蛋打上一根烟,但鸭蛋却摇了摇手,哑着声音说:“谢谢,我不抽烟。”警察顺手把烟递到了自己的嘴边,青头立即凑上点燃的火机。 于翔认出来这个就是那天在医院太平间外的那个警察。 “还认识我吗?”警察坐在于翔的旁边,慢慢地抽了一口烟。 “二院看太平间的老头死的时候,你去了吧?我远远地看着你了。”于翔弹了一下烟灰,这个动作他很不熟悉,只是因为不知道和警察说什么才做的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对。”警察点了点头,“但其实我们认识的更早,那时我才刚从警校毕业,还是一新手。” “更早?”于翔疑惑地看着警察。 “你看你,几年没怎么变呢,我可能是变老了,你认不出了。”警察干笑了一声,有着很无奈的感觉,“想想,六年前,在市电视台……” 于翔吃惊地盯着警察,手中的烟抖动着掉落在地上,于翔都没有觉察,“是你?” “是我,认不出来了吧?”警察深吸了一口烟,脸上有些落寞的表情。 “真认不出来了。”于翔低下头去,捡起地上的烟,手抖抖地递到嘴边,狠抽了两口。在这样恐惧的夜里,又回想起多年前他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事情。这个警察就是六年前,于翔的妈妈殷素兰被两名歹徒在电视台里劫持胁迫时,冲到洗手间用枪击毙其中一名歹徒的警察。六年前的事情又浮现在于翔的眼前,他打了个寒颤。 “我是不是个给人带来霉运的人?”警察张开双手,又合上搓了搓,“你每次看见我都不会有好事。” 于翔不由地也干笑了一下,“这不关你的事,你是警察吗,有好事的地方不会轮到你出场。” “说真的,”警察挠了挠头,“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六年前我没有击毙那个歹徒,事情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我是说,你妈妈会不会就不会生病了?” 于翔认真地想了一下,“也许,不过也可能会更糟,事情没有发生,谁也说不清,至少我现在还有妈妈,是吧?” 警察感激地拍了拍于翔的肩膀,“那时刚从警校出来,没什么实战经验,要是搁在现在,我想我会用另一种方法处理的,不见得情况会有多好,但可能比现在要好一点。所以,我每次想起来那件事情,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你妈妈。” “这是谁也不想的,谁也预料不到。”于翔把烟头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熄,这样做好像令得他郁闷的心里好受了一点,“就好像今天晚上的事情,我永远都想不到。” “是的,许多事情谁也想不到……”警察沉默了一会,站了起来,伸出右手递到于翔面前,“我叫郑永军,以后可能还要打交道。”说着他向通道那边努了努嘴。 “于翔。”于翔握住了郑永军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中他觉得会和这个警察交往更深。 青头看着郑永军走开,一头雾水地看着于翔。 于翔用力地搓了搓脸,身体靠向后面,眼睛微微闭了起来。 第六章 医院魅影 于翔躺在床上看电视,可是他一点心情也没有。 酒吧被封了,于翔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感觉有很多事情要做,却又无从下手。 电视遥控器被他按来按去,所有的台都换过来了,却还不知道要看什么。他是没有什么看电视的习惯的,在别人看电视的时候,他一般都在酒吧里忙生意。电视的最大用处就是用来看dvd,于翔最喜欢那些科幻枪战类的,还有香港的无厘头喜剧。 “叮铃铃……”于翔的手机响起来,于翔揉了揉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喂,”于翔接听电话的声音没精打采的。 “于翔啊,我是洛琪,你让我查的那事,现在有点眉目了。”洛琪在电话那头把声音压的低低的,好像生怕有人偷听似的。 “什么事?”一时之间于翔有些茫然,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有些糊涂。 “你傻了?”洛琪有些气急,“王伯死的那天,你不是让我查查医院里有什么人是上吊死的吗?” “哦!”于翔拍了拍脑袋,“唉,昨晚酒吧出事了,我一时忘了你说的这事,怎么样?查出来什么结果没有?” “嗯,查出来上吊自杀的人有几个,其中有两个没抢救过来死了,但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最后,听一个在医院做了二十多年的一个杂工说起一件事,觉得可能有些关系。”洛琪简要地说着,但于翔还是觉得她罗嗦,“十六七年前吧,有个女人在太平间旁边的树林里上吊死了,听说还留下一个孩子,而尸体就是被王伯最先发现的。” “尸体是被王伯发现的?”于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能说详细点吗?” “那个杂工也说的不是很详细,这样吧,我把能了解到的信息细可能详尽地告诉你。”洛琪听到于翔对这个消息有兴趣,不由地高兴起来。 “这样,你在哪,我们见了面谈。” 于翔很快换了衣服出门。 打车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于翔很远就看见洛琪站在医院门口张望着,于翔下车招了招手。 洛琪向于翔走来,冷不丁被人差点绊倒,却是门口那个老乞丐,拖着一条腿,手里拿着个缺了口的碗,在洛琪的面前摇晃着:“大小姐,行行好,给点钱买东西吃吧,老乞丐快饿死了,行行好,好人有好报……” 洛琪叹了口气,拿出一枚硬币扔在了老乞丐的破碗里。 老乞丐接了钱,一边念叨着感谢的话,一边用那蓬乱的头发下一双深陷的眼睛向于翔瞄来,发现于翔也在看着他,立即又低下了头去。 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咖啡厅里坐下来。 洛琪把听来的消息告诉于翔:“那女人叫什么没人知道了,杂工说记得那女人长得挺漂亮的,带着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女孩,在医院住了几天后,就忽然在医院后面太平间那边的小树林里上吊了,把个才三四岁的女儿丢下了。” 于翔一边听洛琪说着,一边微微地点着头。 “那女人吊死的那天夜里,看守太平间的王伯发现了女人的尸体,就把那女人的尸体弄下来放在了太平间里,把女人丢下的小女孩抱回了他自己的住处,第二天向医院里反应了这事。”洛琪喝了口叫来的果汁,她不喜欢咖啡的味道,“医院立即向警方报了警,警方调查发现女人确实是自己上吊自杀的,但却找不到女人的家属。调查到的结果就是,女人和丈夫是从外地来打工的,带着两个孩子,小女儿生病住了院,医疗费用没钱支付,就在这时,女人的丈夫却和一个有钱的寡妇跑掉了,可能女人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于翔不由地跟着洛琪一起叹了口气,就像在听一个故事,只感觉到两个字:凄惨。 “找到女人的家,家里只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婆婆,听说女人上吊后,气急之下脑淤血发作,抢救不过来,也死去了。死去的女人扔下两个孩子,小女儿的肺炎还没有治好。”洛琪又叹了口气,仿佛在为多年前的女人发愁,“医院没办法,出钱处理了女人的后事,还帮小女孩治好了肺炎,在警方的帮助下,又找人领养了女人丢下的两个孩子。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 于翔点了点头,分析着:“这个女人的死主要应该归咎于她被丈夫抛弃吧,除了尸体是王伯发现的,与医院也没什么大的关系啊。” “你说,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呢?”洛琪没理于翔分析的那个话题,反过来问于翔道。 “这个……”于翔挠了挠头,一脸的无奈,“很难说啊,我以前不信的,但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且都令人难以用科学的方法解释出来……” “就是说,你有些相信罗?”洛琪双手托着腮,瞪大眼睛望着于翔。 “……”于翔吭哧了半天才来了一句,“似信非信吧。” “哪,如果你要是有些信,这件事呢,我觉得倒挺好解释的。”洛琪压低声音,“我听那个杂工说,王伯在这件事情上面有点奇怪。杂工说,自那女人死后,她有几次都看见王伯在偷偷地烧纸,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我已经帮你把事办了,你女儿病也好了,有户好人家收养了她,你可以安心了,我总算对得住你了’之类的话。” 于翔听的有些苗头,“你是说,王伯是在给那女人烧纸?那王伯和那女人是什么关系啊?” “对呀,我也是这样怀疑,那个杂工阿姨也一直怀疑呢,但都不敢说,怕真查出来万一王伯和那女人的死有关……” “那这么说……” “会不会是那女人回来报仇?你看王伯的死就是一个证明,被吓死的,你说,看到了什么才会被吓死呢?而我们看到的鬼脸,也就是那个女人的……” “如果这样解释,对王伯的死也能说的通……虽然不科学。”于翔点着头,“但其他的事情就难以解释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洛琪不解地问。 于翔于是把钱勇死在酒吧里的事情说给洛琪听,洛琪听的浑身发抖,当她听到于翔说到那首阴冷冷的歌时,她惊愕地问于翔:“你常常听到那首歌?” “怎么,你也听到吗?” “还记得你刚住院那会,有一晚我去给你量血压吗?”洛琪问于翔,于翔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洛琪,“其实那晚,我在办公室里看见走廊有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过去,我走到办公室门口往走廊里看,发现那白影子似乎进了你那间病房。于是叫上和我一起当班的冯姐过去看,进去却没发现有人,后来你就醒了,你还说好像看见我站在你床前,可那晚我就那一次到你病房去了,之前根本没人去你的病房!也就是那晚看见白影之前,我听见你说的那首歌,不很清楚,隐约地在空中飘落……” 于翔和洛琪对视着,两人一起打了个冷颤,满怀疑惑地自问:“难道,真的有鬼?” 于翔计划去王伯生前住的那间小屋去看看,洛琪正好没事,非缠着于翔要一起去。 天色还早,于翔在医院外面的超市买了些东西,先去看可怜的先天性心脏病女孩小晴。小晴不在病房里,于翔把东西放在小晴的病床前,洛琪和当班的护士打了个招呼。洛琪和当班的护士是同班同学,这时是傍晚临下班前,比较清闲,于是护士拉住洛琪闲聊。 护士告诉洛琪,小晴现在又开始了治疗,听小晴的妈妈说,不知道什么人寄了一大笔钱给小晴,让小晴看病,小晴的妈妈又去找了医院的老院长,最后医院决定减免小晴所有的费用,只收取药费。小晴很快就要进行手术了,修补先天缺失的心脏室间隔,但手术成功的机率却也很难保证。 第11节 老院长是医院的上一任院长,已经退休,因为现任院长是老院长一手提拔的,所以老院长在医院里的说话还是很有在位时的威望的。 天色渐暗下来,于翔和洛琪像做贼似的避开所有人的眼线,绕过树林(因为对女鬼的想象,让他们觉得那里格外的可怕)和太平间,向王伯生前住的小屋走去。那间小屋本来就很偏僻,再加上王伯的死,那里连大白天都没有人去,更别说黑灯瞎火的晚上。 因为怕被人看见,洛琪坚持不让于翔打开刚刚从超市里买的手电筒,两人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黑暗中摸索。 终于到了。 这是一间独立的小屋,紧挨着医院的后门,但这道门却被用手指头粗的铁链锁住了,上面生满了锈,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打开过的。 到了这里,洛琪自己也害怕起来,不再坚决反对于翔打开电筒。 小屋的外面是一些杂乱的树木,使得小屋前更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于翔用手电筒照发了照门上,门锁着,那种很老式的暗锁,于翔让洛琪拿着手电筒,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往门里暗锁的位置一插,用力拉动两下,门就开了。 洛琪惊地张大着嘴看着于翔:“你,你,你还会这一手。” “切,没几个男生不会开这种老式暗锁的吧?”于翔蛮不在乎地从洛琪手上拿过手电筒,向着黑暗的屋子里照了一照。 这一照过去,于翔吓了一大跳,洛琪也吓的差点尖叫出来。 只见王伯的房间里,挂着数条白色的被单,因为门被打开,带动空气,使得这些白被单在空中晃啊晃的。 洛琪紧紧地用手抓住于翔的手臂,于翔觉得皮都快被她掐破了。 除了这些挂着的白被单,王伯的小屋里似乎一目了然,一张破旧的床,床上连被子都不见了,只有一张破烂的草席子,连席子下面黑乎乎的床板都看的见。 于翔不甘心地用手电筒照着房间里每一小块地面和墙壁,从地上的印迹来看,原来靠墙还摆着一些柜子什么的家具,但现在已经全都不见了。 “家具呢?”于翔不解地自语。 “忘了,”洛琪拍了拍额头,“家具可能和被子衣服一起焚烧了,据说王伯生前就说过,要是他死了,就把他用过的东西一起烧了。” 于翔瞪大眼睛看了看洛琪,没劲地在门口蹲了下去:“唉,早知道不来了!” 于翔蹲在地上,无意义地把手电筒在屋里乱晃着,就在这时,他发现床下面有个巴掌大小的纸条被风吹动了,轻轻地拍在床板上,却毫无声息。 于翔忙挪过去,用手轻轻扯了一下,那张纸条被于翔扯了出来,原来这张纸条可能是夹在床板缝里的,但不知道怎么掉了半截出来。于翔对着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了,纸也发黄有些脆了,细细辨认,应该是一个地址,应该就是在这城市偏远郊区的某个地方。 于翔有了这次的经验,又把床上的席子揭起来细细翻了床板,却再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一贫如洗,于翔撇了撇嘴,关上了手电筒,和洛琪退出了王伯的小屋。 “你说,那些白被单会是什么人挂上的呢?”洛琪走在于翔的身后,拉着于翔的衣角问。 于翔摇了摇头,“我也很想知道。” 不远处的黑暗里,忽然想起一阵尖细的笑声,如果同精神病人发病时那种无节制又无规律的笑声似的。 洛琪一把拉紧了于翔,轻轻地颤抖着。 于翔把那张又黄又脆的张压在玻璃下面,防止不小心弄碎了。 从模糊不清的字迹上,于翔勉强辨认出地址,但最后的那个号却看不清楚了,于翔看着手中抄下来的地址,躺在床上思考着,这是个什么地址呢? “笨!”于翔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有个那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想到呢,王伯死后,警察一定会到王伯的小屋进行堪察的,要是有什么线索,还不早被警察发现了?想到这里,于翔也不管已经几点钟,拿起手机拨通了郑永军的电话。 “喂,是你啊,什么事?”郑永军的声音很低沉,有些疲惫感。 “我想问你一下,二院看守太平间的老头死后,你们在堪察他的住处时,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啊?” “这个啊,我在开会,回头再和你联系。”郑永军说着,又压低了声音,“现在不太方便,明天我给你电话。” 于翔挂了手机,因为钱勇死在酒吧里,于翔他们目前也不能完全脱离嫌疑,所以郑永军在和于翔交往中,也有些时候不太方便。 于翔接到郑永军的电话,郑永军让他到dream酒吧对面的茶餐厅见面。 这时刚刚两点钟,茶餐厅生意最淡的时候。 于翔先到酒吧门口看了一下,酒吧的停业通知还似模似样的挂在门上。于翔叹了口气,正打算穿过马路去对面的茶餐厅,身后却有个人叫住了他。 原来是佘文。 佘文一脸的惊恐表情,看见于翔仿佛看见鬼似的,远远地站着,然后问于翔:“听说,钱勇死了?” 于翔点了点头。 “是……是被虫咬死的?”佘文本来很小的眼睛忽然瞪大了。 “虫咬死的?”于翔看着佘文,“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他死的时候,你不是在场吗?”佘文的表情像是被谁打了一拳似的,嘴咧着,眼睛瞪着,“我听一个警察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不是虫咬死的我不知道,不过,发现他时,他全身都是红包和疮,脸肿的已经看不出来原来模样了。真的很怪,他进洗手间,前后算起来也不过半个多小时吧。”于翔似乎不是对佘文在说,像是自言自语。 佘文打了个冷颤,“那看来,真的可能是虫咬死的,你们酒吧里有很多虫吗?” “酒吧里要是有那么多能咬死人的虫,这附近还能住人吗?”于翔没好气地冲了佘文一句,酒吧被迫停业,于翔的心情很差。 “哎,哎,我知道,只是随口问问……”佘文有些尴尬。 于翔不再理佘文,径直穿过马路向茶餐厅走去,佘文站在酒吧边上发了一会呆,也转过身走了。 茶餐厅还是比较干净的,外面是小小的圆桌摆着四张椅子,里面靠窗有一排长条桌软沙发的小隔间。郑永军就坐在茶餐厅最里面靠角上的小隔间里,桌上放着一盘火腿蛋饭和一杯饮料,郑永军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 “刚和你说话的那人是谁?”郑永军看见于翔在对面坐下,问道。 这里正对临街的玻璃窗,郑永军很会选位置,于翔歪头向玻璃窗外看了看,“那家伙是个八卦记者,也是我酒吧的常客。” “哦?”郑永军停止了吃饭的动作,歪头想了一下什么,“哪个报的记者?哦,你要吃什么,自己随便叫。” “《城市晚报》的记者。”于翔一边加答,一边拿着餐牌看着,其实于翔不饿,接到郑永军电话前,他刚吃下一个泡面。 “对了,他们晚报有次登过一篇很小的八卦新闻,关于在家里渴死的人,你知道吗?”郑永军终于把面前的一大盘饭横扫干净了。 “知道,就是他写的。”于翔撇了撇嘴,“那件事是真的吗?” 餐厅的小姐走了过来,于翔点了一杯饮料和一碟小吃,郑永军等小姐写完餐牌离开,才点了点头,“是真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的报案人就是在酒吧死去的那个钱勇。” “对!那晚钱勇到酒吧时就说起这件事,正好当时记者也在,但听众大多都把他说的一切当成了一个故事。果真像钱勇所说的,那个人是在家里渴死的吗?”于翔的身上微微抖了一下,虽然他知道这句问话已经是多余的了。 “我想,他说的一定很可怕,是不?” 于翔点了点头,“那种描述,是让常人很难想象的。” “亲眼看见,会感觉更可怕的。”郑永军喝了一大口饮料,“不仅是你,在看到那具尸体前,我也很难想象,世界上会有人,以那个模样死在家里。你看过干尸的图片吗?如果你想象不出来,就去找张干尸的图片看,但头却恰恰相反,被水泡肿的像猪头一样。” 于翔沉默了一会,“这种死亡岂不是很不正常?” “本来到我们手里的死亡,就没有正常的。这种死亡,简直叫离谱。”郑永军仿佛不太愿意谈起那个可怕的死人,于是问道,“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于翔也忙转移了话题,“二院看守太平间的老头王伯死后,你们有没有堪查过他住的地方?” “有,怎么呢?”郑永军不解地问。 “是这样的。”于翔于是把在医院住院时听到的事情向郑永军简单说了一遍,“我想查一下,到底十几年前那个吊死的女人到底和王伯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也许,那女人的死也并非那么单纯地是上吊自杀那么简单。” “就算是这样,难道你相信一个死去十几年的女人会杀人?”郑永军有些不以为然。 “不,死人是不可以杀人,但活人未必不可以!”于翔慢慢地分析着,“如果我没记错,那个杂工对洛琪说过,女人上吊的那天晚上,她的女儿也在场,如果,那个女人的死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话,我想,女人的女儿会不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记得你说过,那个杂工说,死去的那女人的女儿,当时好像只有三四岁,你认为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能记得那时发生过的事情吗?” “是的,你说的没错,可能大部分三四岁的孩子,对他们三四岁时发生的大部分事情都不会记得。”于翔点着头,“但是一般来说,三四岁的小孩也开始记事了,你想,如果一件事很……很……特别,或者说很恐怖……,在一个刚刚记事的孩子的记忆里,会不会留下痕迹呢?” 郑永军沉思了一下,“也许,你说的并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在当时我们堪查王伯的住处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可以这样说,几乎是没有一点发现,那间小屋里,除了一个不大的柜子,一张桌子,一张小床和一台破旧的电视,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于翔想了想,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过条去,上面写的是个地址,郑永军不解地看着纸条,于翔解释着:“其实,后来我去过王伯住的地方,但里面除了一张小木床,什么也没有了,最后只发现了这样一个地址。写地址的纸很破了,看起来应该是很久的,你猜,这会是一个什么地址呢?” “你的意思是……”郑永军已经明白于翔想说什么了。 “会不会就是那个女孩被领养的那个人家的地址呢?”于翔以一种假设性的口气发问,“会不会,在十几年里,王伯一直和领养那女孩的人家有联系呢?” “这倒确实是一条线索。”郑永军沉思着,“只是现在这个案件不由我负责,我担心如果把这条线索提供出来,别人一定会追问线索的来源,那你和我就不太好交待,你明白吗?” “我明白。”于翔点点头,“感谢你对我的信任,王伯这件事我自己会追查的,并且,我直觉这几宗案件都有关系。” “那两件案件有关系是可能的,被害人死亡都是很离奇的,一个在房间里却因为暴晒脱水而死亡,另一个在洗手间里被虫叮咬而死。前一个虽然有可能是案发现场并不是第一作案现场,但在那么短时间内,如何可以做到让一个活人像暴晒脱水死亡?并且,当时客厅里那些死者本人不停绕圈行走的脚印又做何解释?后一个事件发生时,现场有许多目击证人,被害人是当场死亡的,死亡的症状是被虫叮咬后中毒和过敏所致。你听说过杀人蜂吗?”郑永军的声音很低,低的几乎只有于翔能听见。 茶餐厅里几乎已经没有客人了,除了郑永军和于翔。 “杀人蜂?”于翔记得在网上看过一些介绍,关于“杀人蜂”,“杀人蜂不是只有美洲才有的吗?” 关于“美洲杀人蜂”的来历,却是十分耐人寻味的,这个杀人的家伙,恰恰是因为人类的自己原因而产生的。 在二十世纪中叶以前,美洲大陆上只有欧洲蜜蜂。巴西蜂农在养蜂过程中发现,欧洲蜜蜂不太适应巴西的热带及亚热带气候,产蜜量不高。于是,一些科学家便开始对其进行品种改良。 1956年,巴西圣保罗大学研究室引进了采蜜多和繁殖力强的非洲蜜蜂,将其与欧洲蜜蜂进行自然交配,希望能够获得一种集双方优点于一身的新品种。谁知事与愿违,非洲蜜蜂与欧洲蜜蜂的结合产物——非洲化蜜蜂——并没有像科学家设想的那样增加产蜜量,反而比非洲蜜蜂性格更加暴躁、攻击性也更强(另有一个说法是,从非洲带回的蜜蜂本身就是非洲的一种毒蜂蜂后,这些毒蜂蜂后逃跑后与当地的蜜蜂公蜂交配,并产生了新的蜜蜂——杀人蜂)。 接着,另一个令人们始料不及的事件发生了:由于实验室管理出现漏洞,1957年,一批非洲化蜜蜂从巴西圣保罗大学逃脱,进入了附近的森林。 非洲化蜜蜂重归野外后给整个美洲大陆带来了一场灾难。它们有着极强的繁殖力,而且一旦一只雄蜂与欧洲蜜蜂的雌蜂交配后,它们的幼蜂也只能是非洲化蜜蜂。于是,美洲大陆本土的欧洲蜂群不断地被改造成“杀人蜂”。此外,它们的环境适应能力也令科学家感到十分吃惊。研究表明,在非洲化蜜蜂逃离实验室的第一年里,它们的活动范围仅是附近数百平方公里的山林,随后,这一数字呈几何级数上升,以至变得一发不可收。目前,从南美洲最南端的巴西、阿根廷到北端的哥伦比亚、委内瑞拉,再到中美洲的哥斯达黎加、巴拿马,直至墨西哥和美国南部各州,都不时传出“杀人蜂”伤人的消息。 “美洲杀人蜂”也因此得名。 这些都是于翔从某个网站转载的一份报道中看到的。 “嗯,所以,我们也只是怀疑。”郑永军点着头,“你知道如果有人被杀人蜂螫到,它的毒液会造成人体肾脏中血液循环量在短时间内急遽减少,并使肾脏细胞中毒,并且很快就出现肾衰竭的情形。” 于翔看着郑永军,等着他的完整解释。 “对钱勇的尸体进行尸检,发现他身上的那些小包是虫叮咬造成的,并且,那些包块上白色的像脓点一样小点,是只有蜂类螫咬后才会有,尸检还发现,钱勇有肾衰竭的情状,但在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钱勇的身体一向很好,在半个月前才做过全身体检。经过把这些情况综合,我们觉得他的症状很符合被杀人蜂螫死的人所出现的症状。” “可是,杀人蜂会是从哪里来的呢?又如何出现在酒吧的洗手间里?在钱勇的尸体被发现后,现场却连一只蜜蜂尸体也没有?” “这也是我们的疑问。”郑永军点点头,看着于翔,仿佛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这个问题等会再讨论。我只是说,这两件案件确实有相通之处,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说王伯的死,和这两件案件相关?” “那晚,我不知道当时你们调查事发经过时,有没有人提起一首阴森森的歌?” 郑永军歪头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所有人的笔录我都看过,没有一个人提起有什么一首阴森森的歌,包括你。” “是的,那晚我没有说起关于这首歌,其实是因为我心里一直都有很大的疑惑,而且,当时那盘cd来得也奇怪。”于翔呷了口饮料,“我想,你们调查王伯的死亡,应该听医院里人说起过医院闹‘鬼’的事情吧?” “有一点听闻,但是我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的。” “其实,在医院住院期间,我也碰到过几次怪事。其中之一就是关于这首歌,在夜里,总是隐隐约约听见那首歌,开始,我以为是我在做梦,可是后来,听到洛琪说起,才知道,医院里很多人听到过首歌。后来在钱勇出事的那晚,酒吧的dj鸭蛋在平时常用的cd碟中发现了一张应该是自己录制的cd碟,碟面上没有任何的字样或图片,于是就奇怪地试放了一下,那张自制的cd碟里,居然录制的就是我在医院听到的那首歌。” 第12节 “哦?”郑永军显然对这首歌感兴趣起来,“我能听听那首歌吗?” “酒吧被封了,那张cd碟应该还在酒吧里。” “啊……哦!”郑永军忽然支吾了一下,“一会我们进去找找,我想听听。” “那是一首旋律优美,但听起来却很阴森的歌,歌声拉的细长的,有点像呻吟,从旋律听起来,更像是一首摇篮曲,不知道为什么会唱的那么阴森难听,特别是cd碟里录制的,还有种小孩子的童音,隐隐的,让人说不上来的不寒而怵……你这是做什么?”于翔正在说着,却看见郑永军从桌子上推过一张atm卡,上面还写着密码。 “这……”郑永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怎么说好呢?” “你还记得我前面和你说过,怀疑钱勇是被杀人蜂螫死的?” “记得啊,可我不明白和你给我这张卡有什么关系。” “嗯嗯……”郑永军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美国有一部很有名的电视连续剧《x档案》,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看过一点吧,是部挺有名的片子,里面好像说的都是超自然现象,甚至有些,可以说是带有些灵异色彩的……”于翔一边说着,郑永军一边点头,脸上有种被人理解的兴奋感觉,“难道,你相信里面的超自然现象是存在的?”于翔不由好奇地反问。 “啊,不……不……”郑永军摇了摇手,“我喜欢这部片子的原因在于,它这里面有很多侦破的过程,还有一定的推理,虽然电视里的这些推理和真实的并不一样。还有,这部片子的编剧是个想象力很丰富的人,而且这里面涉及到的领域很宽。在我看来,这比一般的那些无聊的片子好多了。” “这倒是,不过我只看了开头的几集,现在碟子还摆在那里睡大觉。” “值得看下去,值得看!”郑永军点着头,“我是全部都看了,有的还看了几遍……” 看着郑永军东扯西扯,于翔不由地追问,“那,《x档案》这部电视连续剧和你给我这张卡又有什么关系?” “啊……”郑永军讪讪地笑了一下,“这部电视连续剧中,哪一季哪一集我不记得了,记得那集的一开头,就是演一个女人,她在上班时去洗手间吸烟,后来被发现死在洗手间里,死亡的症状和钱勇差不多……” “咦?”于翔奇怪地看着郑永军,“难道,她是被杀人蜂干掉的?” “是的,你难道不奇怪如果是杀人蜂,它们是怎么样进入洗手间,又是怎么样杀完人后完全消失的?” “奇怪啊,刚才你提到钱勇可能是死于杀人蜂之下的,我就奇怪了。” “嗯,对。《x档案》的那集中,就给了一个解释的方法。那可能是一群被驯养过的杀人蜂,有人在洗手间事先抹上了蜂蜜,然后通过墙壁间装饰板下的暗道放进洗手间,当杀人蜂受到人的干扰,群起攻之把人螫死后,杀人者再在另一边涂抹新鲜的蜂蜜把杀人蜂吸引出去……” “我明白了,你怀疑有人利用这种方法驯养杀人蜂杀了钱勇!”于翔一拍桌子,“真是很有可能啊!” “所以……我……这个……”郑永军挠着头,支支吾吾着。 “啊?你是不是把酒吧的洗手间给……”于翔终于反应了过来,明白郑永军为什么给他一张卡,还写着密码,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是的是的……”郑永军点点头,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唉,算了,不过,你有什么发现没有?”于翔不知道希望郑永军说有发现好,还是说没有发现好,因为,有发现,就意味着案件有突破,但也就意味着酒吧里的人必定有问题,要不,洗手间里怎么会有暗道?这连他这个经理可都不知道,怎么说酒吧装修还是他监工的呢。 “唉……”郑永军长吧了一声,“什么发现也没有,这也是我能完全信任你的原因吧。” “……”于翔无言地耸耸肩,“那这宗案件就更难找到合理的解释了。” 郑永军气馁地点了点头,把卡递给于翔,“洗手间里已经被砸的乱七八糟了,这些钱你拿去,等酒吧重开时装修用吧。” “哎,那个洗手间不好,我本来也想重新装修了。”于翔推掉郑永军的手。 “那是另外一回事,现在洗手间是我砸掉了,当然重新装修要算我的。” 两人的手停在桌中间僵持了一会,于翔终于还是不接郑永军递来的卡,郑永军想了一下,把卡收了回去,“等你酒吧解封了我帮你装修吧。” 天黑了下来。 于翔和郑永军从茶餐厅里出来,穿过马路走到酒吧门口。 此时这条街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很多酒吧刚刚打开门牌上的霓虹灯,而街道上也冷冷清清的。 打开酒吧的门,郑永军和于翔侧身走入酒吧。于翔摸黑走到里面,打开吧台后酒柜上的小射灯,酒吧里幽幽暗暗地亮着,一种冷清而萧瑟的气氛弥漫在酒吧中。 于翔在cd碟里翻了半天,却没有找到那张碟子。 “怎么会不见了呢?”于翔奇怪起来,但翻遍吧台的周围,也没有找到那张碟子。 “会不会有人拿走了?”郑永军怀疑地问。 “那晚就我、青头和鸭蛋在吧台里,我相信他们俩人是不会拿走那张碟子的……而别人,应该没有机会拿走。” “哦,那,你确定,你真的在医院里和酒吧里都听到过那首歌?” “你怀疑我……”于翔有些愕然。 “不是……你不会因为在医院住院时,夜里常常听到这首歌,就……”郑永军觉得那两个字有些难说出口,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么想根本没道理。 “不可能的!”于翔叫了起来,“对了,那晚在酒吧里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你找其他人问问情况好了,而且,那张碟子,是惠子在吧台前的座椅下捡到的,就是那!”于翔用手指了指。 “对不起……”郑永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该怀疑你说的,只是,现在找不到这张cd碟,那么,那晚有可能接触到cd碟的人,就可能有人有问题。” 于翔楞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一层。 酒吧自从那晚关门开始,前两天一直有警察在,后来门外加了把特别的锁,只有警方查案的人才能进来。而今晚进来之前,锁是好好的没有损坏,那么,cd碟的不见,就只有郑永军所说的那一种可能了。 那张录制着那首怪怪的歌的cd碟,究竟是被谁拿走了呢? 第七章 玻璃窗上的脸 这是一条细小的巷子,小巷子又分出许多的巷子,使得这里像蜘蛛网一样。 这里大多是老式的平房,间或有一两幢老旧的楼房,楼梯像直直的通道一样一路上去,而住户的门就开在楼梯的两边,站在楼梯口,对楼上各户的门口一览无余。 于翔拿着从王伯那里发现的地址,一路查看过去。 终于,于翔站在了一幢老式的楼房前,就是那种楼梯像直直的通道一样的老式楼房,地址是一楼的某户。 于翔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留意着门号,没错,就是楼梯边上的那家了,门紧闭着,窗户开了半扇,窗户上的窗棂已经生锈了,仿佛风一吹,那些锈就会随风吹走。 从半开的窗户望进去,里面是几样简单的家具,房间里显得狭小而逼挤。 “你找人吗?”一个沙哑的声音向于翔询问。 于翔只顾着观察地址上的房间,没注意到前面那棵老树下坐着一个老头。老头头发全白了,佝着腰,半坐半躺地在树下看报纸,显然是旁边那户人家的老人。 “啊,大爷,是啊,我想找人。”于翔转了转念头,想从老头身上打听出一些有用的情况。 “你找谁啊?说说看,没准我能帮你。”老头热心得很,听说于翔找人,忙坐直了,“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大部分的邻居,我基本上都认识。”这样说的时候,老头有点自豪感。 这样正合于翔的意,于是于翔忙走到老头身边,蹲下来,向老头说了起来,“是这样,有朋友托我来找他的一个亲戚,可是他给的地址是十几年前的地址。现在地址倒是找到了,可惜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动,不敢贸然去敲人家的门啊。” “你是找隔壁那家吧?看你盯着人家门口看半天了。”老头为自己的猜测而有些得意,“如果是十几年前的地址,恐怕现在住在这里的就不是你那个朋友的亲戚喽。” “那十几年前住在这里的那家人呢?”于翔有些迫不急待地询问。 “搬走啦,搬哪去我就不知道啦,这房子前不久卖给了一对外来做生意的夫妻俩。” “你是说,才搬走没多久?”于翔有些失望。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住在这了,后来听说等钱用,所以把房子卖了,可这儿的房子才能卖几个钱啊。”老头叹了口气,“这对夫妻也够可怜的,为了给女儿看病,家都看穷了,可病也没有看好。” “女儿?”于翔的眼睛不由地一亮,他想到了十七年前在医院吊死的那个女人,被人收养了的一对儿女。 “是啊。”老头点点头,“小女孩真可爱啊,很乖的,就是运气不好,从小就生病,那次她忽然什么发病,差点死掉,被送去医院,听说就一直住在医院没有出来过,病不好治啊。那夫妻俩为了给女儿凑钱看病,能借的借了,能卖的卖了……真是可怜。” “那你知道,那女孩,是他们夫妻俩亲生的吗?”于翔急切地问。 “小伙子,本来这话说的是不厚道的。”老头正了正颜色,“但确实来说,那女孩很可能不是他们亲生的,夫妻俩结婚很多年都没听说生孩子,后来就忽然带了一个小女孩回来,那女孩来的时候已经有两三岁了吧?我猜的,不确切。虽然夫妻俩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生的,但大家都不太相信,只是邻里都很厚道,谁也不会提这个。不过,夫妻俩对这孩子,可比亲生的还好哪!” 于翔有些兴奋,此行的目的至少达成了一半,证实了王伯确实和收养女孩的夫妻俩有联系。 “咦,小伙子,他们是你朋友的亲戚,这些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老头忽然怀疑起来。 “啊……”于翔被问的脸一红,“不是,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只是向你问清楚点吗,证实一下你说的夫妻俩是不是我朋友的亲戚,好向我朋友有个交待啊。” “嗯,小伙子,要是想找这夫妻俩啊,你去几个大医院问下,估计他们的女儿还住在医院里看病呢。” 于翔又陪老头闲话了一会,从老头的嘴里了解到,那夫妻两男的姓宋,女的姓张,于翔本来想问问女孩的名字,但再次引起老头的怀疑。聊了一会,于翔借故离开了。 于翔给郑永军打了个电话,把这个情况告诉给郑永军。 于翔刚挂了电话,手机就响了起来,青头在手机的另一边很急切地说:“你快来一趟,有急事。” “什么事?” “你来了再说!这事,电话里不好说。”青头期期艾艾的,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好,你在哪?” 青头迟疑了一下,“到我家里吧。” “你等我,马上就到。” 于翔见到青头的时候,青头正在猛抽香烟。 “什么事?”于翔追问猛抽烟的青头。 青头看了于翔一眼,又狠狠地把手中的烟抽了几口,连烟嘴前的那一点也燃尽了,才把烟扔进了烟灰缸里。 青头并不是他的名字,只是外号,因为青头有时候脾气挺倔,把头在墙上撞青了也不知道回头的那种人,特别是中学时大家打架,他就是打不过人家,也得硬拼,所以有不少人倒挺怕青头的,但青头这个外号也就此传开了。 “你等下,给你看点东西。”青头说着站起来,从音响后面的柜子里拿些东西来,原来是一本书和一张碟子,青头把书和碟子放在于翔前面的茶几上。 “这是什么?”于翔疑惑地问。 青头把碟子又拿起来,转身放在cd机里,只听见一个让于翔熟悉而又发冷的音乐声响了起来。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 这张碟子不正是于翔带郑永军去酒吧找的那张碟子吗? 于翔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青头:“碟子怎么会在你这?” “你再看看那本书。”青头摆了摆手,没有马上回答于翔的问话。 于翔满怀疑虑地拿起茶几上的书,随手翻了一下,书的封面做的挺不错,一个男人躺在莽莽的森林背景下,浑身都是包,就和钱勇差不多,一眼看上去就有种让人发寒的感觉,书名叫《神诅森林》。内容于翔无法细看,他一边翻动着书页,一边又看了看青头。 “你要我看这本书?”于翔盯着青头。 “你别急。”青头在于翔的身边坐了下来,任由那瘆人的音乐在房间里响着,一遍一遍,好像那一整张的碟子里就只有这一首歌。“你还记得钱勇那晚在酒吧说的话吗?” “什么?”于翔楞了一下。 第13节 “书!”青头用手指了指茶几上的书,“在聊起那个干死的人的时候,钱勇提到过一本书,也就是那晚,钱勇告诉我说,他发现了一本有关的书。” 关于书,于翔隐约听到钱勇提起过,但具体情况,他并不了解,“你能从头详细地说一遍吗?” “是这样。”青头又点了根烟,“钱勇开始说到那个干死的人时,我们都只是当作故事,所以他说的什么话,一般人都没放在心上,但我却记得他提到,说一个警察朋友告诉他,在那个干死的人那里发现了一本书,书上有关干尸的那一段描写,和那个干死的人死状很相似。钱勇一直对这件事很关注,他死的那晚,在酒吧里等记者,当时他和我说,他发现了一本书,和在干死的那人处发现的书有一定的联系,当时我听了也只是当作一个笑话,直到钱勇死了,我心里产生了些怀疑,加上那个警察哥们(他指的是郑永军)告诉你,干死的人那个案件也是真实的,而非故事时,我就对钱勇提到的书开始留心了,直到我发现了这本书。” “这本书和钱勇的死,是不是你觉得有什么关系?”于翔有些明白青头的意思了。 “嗯,你来看。”青头打开书,翻到其中的一页,推到于翔面前。只见上面讲述的是杀人蜂的来历,以及杀人蜂如何杀人,很多人为此而丧命,特别是对被杀人蜂叮死的人的惨状,做了一定的描写,这个描写,倒是和钱勇死的模样有点相似。 于翔呆了一会,在干死的人处发现与干尸有关的书,而这本书的描写,又和钱勇的死非常相似,这里面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我也很奇怪书和死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我觉得这不是我所要管的事。”青头大概看透了于翔的想法,“你为什么不奇怪我这本书从哪里来的呢?” “是啊,你这本书是从哪里找来的?”于翔仿佛被惊醒似的,皱了皱眉头,反问道,“还有那张碟子,我和郑永军回去找过,发现不见了,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就是我喊你来的目的。”青头把烟头按熄了,又点上一支烟,“这本书和碟子,我是在鸭蛋那里找到的。这几天没事,我常常去找鸭蛋,今天过去时,他去上厕所,我就在他房里找碟子看,无意中发现了这本书和这张碟,我当时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把书悄悄藏起来带了回来。” “可是……”于翔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这张碟就是那晚的那张,你不可能在鸭蛋那里听的,对吧?” “翔子……”青头盯着于翔看了一会,眼睛一转也不转,于翔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你说这话是怀疑我说话的真实性?” “我……”于翔哑口不知道如何解释。 “算了,你怀疑的也是对的。”青头叹了口气,“我知道是那张碟,是因为那晚碟从cd机里拿出来后,当时我把碟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不小心却把烟灰弄在了上面,虽然我擦了又擦,但上面还是留了点黑灰的印迹。” “对不起……我……”于翔一时头脑里有点乱,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张碟子在这里出现,青头说是在鸭蛋那发现的,那就是说,那晚鸭蛋故意把碟子拿走了,鸭蛋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钱勇的死,或者说这张碟子和鸭蛋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鸭蛋拿的,那就是青头说谎,那么,青头为什么要说谎呢?不管怎么说,这两人都是于翔的好朋友,于翔实在不想去怀疑自己的好朋友。 “不用说对不起,当我拿走这本书和这张碟子的时候,我和你一样心情很复杂。”青头想咧嘴笑一下,但那种笑实在不好看。 “鸭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于翔有些尴尬,他下意识地把手指掰来掰去,青头递了根烟给他,于翔点上慢慢抽了一口。 “我也想知道。”青头也点了支烟,“现在该怎么办?”青头盯着于翔,于翔明白他问的意思,这个情况要不要告诉警方。 于翔在冷静之后想了一下,青头没有理由说谎,而且认识青头这么久,青头从来没对于翔说过谎,那么,可以肯定青头说的是真的。那现在让于翔难以理解的是,鸭蛋为什么要这么做?钱勇的死,难道会和鸭蛋有关吗? “我想,我们应该再深入了解一下情况再做决定,你说呢?”于翔看着青头。 “嗯,”青头点了点头,然后把书再次打开,“这本书我查过,不是正规的出版物,甚至书店市场上也没有看见有卖的。” “还有钱勇说的,在干死的人那里发现的那本,和这本有什么关系?” “现在还不知道,如果能想办法弄到那本书看一下最好。你看看能不能找那个警察哥们想想办法,我觉得那警察哥们人不错。” 于翔点了点头,“从多方面查查这本书,还有,这本书上没有作者的名字。” 于翔心情很不好。 他想,要用什么样的借口从郑永军那能弄到钱勇所说的那本书。 于翔还没想出来怎么去找郑永军,洛琪的电话打来了,洛琪的声音明显的才哭过,还有些沙哑:“于翔,姐姐的宝宝……姐姐的宝宝……死了。” “啊?”于翔牙痛似的吸了口气。 “我难过啊,你能来陪陪我吗?” “好好……好……”于翔头脑里一片混乱。 于翔见到洛琪的时候,洛琪的眼睛还是红的。 “还没吃晚饭吧?”于翔看着洛琪现在的样子倒真可以形容“楚楚可怜”了。 “吃不下。”洛琪摇了摇头。 “那不行,多少得吃些。”于翔不由分说把洛琪拉了出去。 医院门口还算热闹,于翔和洛琪站在医院门口商量去哪里吃饭,洛琪一点建议也没有,只说没有胃口,看着洛琪的样子,于翔也没了主意。 就在两人不知道往哪里去的时候,于翔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两只腿被一双冰冷的手给抱住了。 “谁!”于翔忙抬腿想挣脱那双抱着他双腿的手,但低头一看,看见一个满脸胡碴的乞丐,正趴在地上抱着他的双腿,嘴里咿咿啊啊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放开放开……”于翔被乞丐弄的很尴尬,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元钞,递到乞丐的手边。 乞丐没有接钱,只是用力地拉着于翔的裤角,一边含糊不清地叫着,一边还摇动着于翔的裤角。 洛琪看着于翔尴尬地不知所措,于是蹲下去,把于翔手中的钱塞到乞丐的手中,然后拉着他的手安慰着:“你放开他,这钱你拿去买东西吃啊,不够我再给你。” 乞丐从那掉落的乱发间看了洛琪一眼,慢慢地松开了手,洛琪的手上忽然滴下一滴温热的东西,然后那乞丐慢慢地转过身体,向黑暗之中爬去。洛琪抬手看了一下,手背上有一滴眼泪,乞丐的眼泪,洛琪的鼻子不由地又酸起来。 于翔赶快拉着洛琪走开,走了几步,回过头去,看见黑暗中趴在地上的老乞丐,眼睛灼灼地盯着他看,难道,老乞丐刚才咿咿啊啊的,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吗? “那个老乞丐是不会说话的吗?”于翔问洛琪。 “不知道啊,平时他呆在医院门口乞讨,倒从来没见他说过话。”洛琪不解地看着于翔。 于翔又回头看了看老乞丐,拉着洛琪走了。 于翔把洛琪带到一家川菜馆,他知道洛琪平时能吃些辣,为了让洛琪能开胃吃些饭,于翔想来想去于是带洛琪到这家川菜馆。 这家川菜馆里有一道菜叫“川江鱼”,红红辣辣麻麻的汤盆里,漂着白白嫩嫩的鱼片,确实很能挑起人的胃口。 洛琪看着这道色香味俱全的“川江鱼”,不由地感觉到自己确实饿了。 看着洛琪终于吃饭了,于翔松了口气,可跟着,他又为怎么找郑永军解决书的事情而难为起来。看着洛琪吃东西,于翔却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洛琪放下碗,看着于翔一碗饭却没吃掉,正打算嘲笑他一下,手机却响了。 于翔听见洛琪接了电话,张嘴“啊”了一声,然后嗯了两下,就挂了电话。 “陪我回医院。”洛琪不安地看着于翔,“我姐姐,唉,她,她把小晴推到医院那个人工湖里了。” 洛珊再一次胎死腹中。 洛珊已经在医院住了近一个月了,她每天都定时做检查,有时候她心里觉得不安,还重复检查好多次。刘医生总是劝她放松一点,没事的,上一次的胎死,只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 洛珊不认为那是一个意外,她总觉得有些宿命的东西在里面,或者,是一个暗示。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尽力地去保护肚子里的这个没见天的孩子。 然而,如果真的是一种宿命,仅靠她的保护,又怎么能够让胎儿安全地到降生下来呢? 刚进医院的那几天,洛珊感觉还比较好,她的心情也慢慢地放松下来,然而,在她看见那个女孩之后,她就开始有种异样的感觉。 那女孩给洛珊的感觉很阴郁,她单薄地站着,不说话,直直地看着洛珊,洛珊感觉到肚子里的胎儿躁动不安,仿佛极不愿意看见那女孩似的。女孩的眼睛中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空洞一片,这种感觉就好像看见一个没有瞳仁只有眼白的人。洛珊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其实那女孩眼睛很大,也很水灵,黑白分明。 洛珊之后的很长时间,一睡着了就会梦见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脸上除了一双眼睛,什么也没有,而这双眼睛却是只有眼白的。 洛珊在这之后,看见那个女孩都绕开来走。 其实洛珊也知道那个女孩很可怜,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家里却一直没有发现,现在已经过了最佳的治疗机会,而且因此而导致心脏负荷加重,情况越来越糟糕。现在这女孩虽然住在医院里,却没钱治疗。 洛珊其实也很同情这女孩,但同情却并不能阻止她对女孩的恐惧。 那天夜里,洛珊被一阵轻轻的奔跑声惊醒。在这些日子里,洛珊的睡眠总是很差,她时不时地从睡梦中惊醒。 洛珊的病房是单间,因为她是医院的工作人员,所以特别照顾她。 窗外的月光很亮,恍惚觉得像是白天一样。洛珊听见外面有轻轻的笑声,跟着一阵很细很轻的歌声传来,那歌声的旋律有些熟悉,就在洛珊细听时,歌声又小了下去。洛珊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她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在剧烈地踢着她,洛珊觉得肚子疼了起来。 歌声似乎消失了,洛珊的肚子没那么疼了。 窗外月光依旧很亮,就是因为窗外的月光很亮,洛珊才看见了窗外的那道白影,在窗外很快地一闪而过,跟着丢下一串轻轻的笑声。 洛珊觉得自己又开始做梦了。 她从病床上坐起来,穿上鞋子,梦游似的走出病房,在阴暗的走道上慢慢地走着,走到病区外面,抬头看了看天,月亮真的很亮。 洛珊追随着笑声向前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医院的小树林边。 那个白影已经不知去了哪里,笑渐不闻声渐消。 就是这时,洛珊看见了在前面不远处的于翔。 那时于翔正在医院里住院,他刚做完兰尾手术没几天,洛珊知道这个人是于飞的弟弟,洛琪经常在她面前提起,不可否认,洛珊觉得于翔确实比于飞帅多了。 洛珊没有再往前去,她有些害怕,于翔在干什么? 于翔在路口站了很久,忽然加快了脚步向太平间那条路上走去。 洛珊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走到路口,这时,她看见于翔跟在王伯身后不远处,躲躲闪闪地向着太平间走。 当时太平间正在闹裸尸事件,洛珊不由地怀疑,难道事件是这两个人搞出来的? 然而,于翔并没有走到太平间,他远远的停下了。王伯大约进了太平间,因为站在洛珊的角度,她看不到太平间的门,那里被杂乱的树木和不远处的一个医院处理垃圾的巨大垃圾柜给挡住了。 没过一分钟,王伯就从太平间的门口转了出来,他转身向太平间的后面走去,而远外的于翔也在这时候跟了过去。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那首诡异的歌忽然在这个时候响起来,轻细的女音如同来自地狱。 洛珊的肚子猛地疼起来,肚子里的宝宝像在里面打滚似的。 洛珊的头上开始出冷汗,她勉力支撑着,想找个地方坐一下。就在这时,洛珊抬眼看见王伯一边提着裤子一边从太平间的后面冲了出来,向太平间的门口跑,但后面,洛珊就看不见了。接着没一会是于翔从太平间后面冲了出来,却没向太平间门口跑,站在了墙的转角处,仿佛楞住了似的,然后,于翔重重地倒了下去。 洛珊恐惧地发抖。 她顾不上肚子剧烈的疼痛,转过身向着病区拼力地走去。 太平间的后面发生什么?为什么王伯和于翔跑到太平间的后面,并又冲出来。于翔怎么会在冲出来之后就倒了下去?他会不会死掉? 然而,出乎洛珊意料的是,第二天听到消息,死掉的是王伯。而于翔,根本没人提到。再看到于翔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好像什么也没曾发生过似的。 是于翔杀了王伯吗? 洛珊从这时开始,有个很不好的预感,肚子里的宝宝,处在一种极度的危险中。 可是,似乎真正的危险并不在这里。 洛珊又平安地在医院里过了一段时间,可惜这时间没能够有多久。 洛珊的危机感和宿命感更强了,她总是时不时从沉睡中惊醒,有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猫追赶的无处躲藏的老鼠,站在生活的角落里瑟瑟地发抖,等着猫什么时候伸过爪子狠狠地拍下来。 直到这时候,洛珊才第一次有些后悔,当初嫁给了吴越。 在这之前,洛琪对洛珊嫁给吴越颇有微词,洛珊却一直觉得是洛琪对吴越有陈见,但现在看来,洛琪的有些说法未必没有道理了。 洛珊前后两次怀孕,第二次怀孕住院保胎,吴越就很少在洛珊身边。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生意太忙,洛珊开始还是相信的,但现在已经对这种说法产生了动摇。生意再忙,难道能比自己的孩子生死更重要? 第14节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洛珊却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咽,老公是自己选的,有什么办法? 在这种种的情况下,洛珊不免有些忧郁。 洛珊开始有些神经衰弱,她晚上常常会睡不着觉,有时候很容易惊醒,惊醒后就呆呆地望向窗外,生怕再看见有白影从窗外飘过。 那夜洛珊又毫无原因地惊醒。 她习惯性地望向窗外的时候,忽然发现窗户的玻璃上帖着一张脸,一张扭曲了的脸! 那张脸眼睛大大的睁的,但却如同死鱼的眼睛,既不眨也不转动一下,这让洛珊想到了那个女孩的眼睛,空洞,没有瞳仁只有眼白。鲜红的嘴唇歪在了一边,衬着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那张脸就好像有人用力地把它压在玻璃板下,以致五官都扭曲着移位似的。 洛珊尖厉的叫声惊醒了整个病区的人。 在赶来向询问的护士的注视下,洛珊放声大哭起来,她只知道哭,却不知道为什么哭了。 洛珊变得沉默而又有些神经质,她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笑容,每天除了发呆就在埋头看书,虽然刘医生和病区的其他医生护士一直劝她放松点,不会有事的,但她听完只是点点头,然后又陷入面无表情的沉默中。 《新城晚报》成了洛珊的课本,每日必读,每次拿到报纸,她就先把每版都翻一遍,然后再细细地看。 那天的《新城晚报》里又登了一则八卦“新闻”,洛珊在一看到题目后,手脚就开始发抖不停,她用颤微微的手拿着报纸阅读,那则“新闻”不过豆腐干大小,但洛珊就看了整整一晚上。 那则八卦“新闻”的题目是:在洗手间里被虫叮死的人。 “新闻”内容的描述让洛珊很有些恶心,一个男人的身上布满了红包和脓疮一样的包,洛珊不用想象也知道。几年前洛珊刚刚工作时,一个养蜂人就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惹了所养的蜜蜂,导致蜜蜂群起攻之。而这男人由于疏忽,连防蜂用的帽子也没有戴。最后这个男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头已经肿得像猪头了,身上也布满着不同的包,包上还有小小的白色的蜂刺。 洛珊一边看一边发抖,却无法将视线移离报纸。 夜里,洛珊再次梦见一个浑身是包,脸肿得像猪头,眼睛却没肿合上,大大地睁着,只是,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眼白的人。 洛珊满头大汗地从梦中醒过来,已经是天亮了,她习惯性地抬头看看窗外,却看见女孩小晴站在窗外,歪头向窗户里看着,眼睛大大的很空洞。 那一瞬间,洛珊觉得自己没了呼吸心跳。 她直直地与窗外那双空洞的眼睛对视着,直到那女孩仿佛觉得没趣,转身离开。而洛珊却还呆呆地,眼神发直地看着窗外。 早上的例行查房中,刘医生给洛珊做了检查。 第一次听胎心音后刘医生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再次给洛珊听了胎心音,然后又把胎心音的听筒给了边上的一个年轻女医生,那个年轻的女孩在连着几次换了位置听胎心音后,站起来看着刘医生,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胎心音。” 刘医生赶忙对女孩做了制止,可是,这句话还是蹦进了洛珊的耳朵,她猛然从病床上坐起来,直直地望着刘医生:“什么?她说什么?我的宝宝怎么了?” 经过仔细地检查,洛珊肚子里的孩子,再一次毫无原因地胎死腹中。 洛珊呆坐了一整天,当确定胎死后,她给丈夫吴越打了个电话,吴越在电话里只是淡淡地说:“那流掉吧。” 洛珊握住电话无声地哭了起来。 刘医生劝洛珊把死胎流掉,洛珊却迟疑不决,她幻想着能再次感觉到胎动,胎儿还好好的在她的肚子里,根本没有什么事。 洛琪陪了洛珊一下午,晚上的时候洛珊让洛琪回去休息,她想一个人呆一会。 洛琪坚持不过洛珊,可她回到宿舍却发现根本没法静下心来,于是打电话给了于翔。 洛珊在洛琪走后,一个人在医院里转了一圈,她在太平间的门口站了很久。王伯死的那晚,洛珊看见于翔的事情一直没有对警方说。 从太平间走过去,洛珊走到医院的小花园里。 医院的花园中有一个人工湖,不大,湖约一米多深,里面养了些锦鲤,还有睡莲,开花时,红红白白的很好看。 洛珊一个人坐在光线暗淡的湖边发呆。 一个细细地脚步声在湖边响了起来。 洛珊忽然有些心慌,她抬起头来,看见一个人影向这边走来,由于光线暗淡,洛珊看不清来的面目。慌忙中,洛珊站起来,打算离开湖边,可是湖边只有一条路,要离开,洛珊只能和来人对面走过。 洛珊站在湖边,准备等来人走过去再离开。 那人越走越近,已经浅浅能看清对方的面目了,可是,一瞧之下,洛珊惊地差点叫出了声音来。只见对面的人脸上被叮得全是包,身上也赤裸着,满是红色,一双眼睛却大大地睁着,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眼白,看上去空洞而没有生气。 洛珊情急下想夺路而逃,但她无路可走。 看着对面的人越走越近,洛珊不顾一切地向来人伸出双手,猛推了一下,来人发出一声轻叫,掉进了湖水里。 于翔和洛琪到医院的时候,小晴已经被送去病房里了。 洛珊坐在医院保卫科的办公室里,只是轻轻地哭着,样子很可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姐姐!”洛琪走过去搂住洛珊的肩。 洛珊看见洛琪,抱住妹妹哭得更凶了。 于翔给保安递上一支烟,两个人走到门口抽烟,并聊了起来。 “她什么也不肯说。”保安无奈地指了指洛珊,“幸好当时她推那女孩落水时,不远处有病人在散步,要不然,那女孩……” “那女孩现在怎么样?” “呛了几口水,那湖不深,被散步的病人拉上来了,不过好像被吓得不轻。” 于翔听说小晴没事,放下心来。 洛珊跟洛琪离开了保卫科,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到了洛珊的病房,洛琪安慰洛珊早点休息,洛珊却忽然抓住了洛琪的手:“我刚才在湖边,看见的不是那个女孩,是一个浑身是包,眼睛只有眼白的人,好可怕!” 洛琪楞了一下,“你看错了吧?小晴长得很可爱的。” “不!不!”洛珊狠命地摇了摇头,“那女孩不可爱,她好可怕,她的眼睛,眼睛里是空的,只有眼白,很可怕!” 洛琪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看于翔。 于翔也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洛珊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很可怕呀……”洛珊又哭了起来,“家里有鬼,医院里也有鬼……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洛珊这样说的时候,洛琪抖了一下,她又想到了那晚在小巷里看见的鬼脸。 “医院有鬼?”于翔敏感地捕捉到洛珊的话里有些意思,于是忙追问下去,“你说医院里有鬼?” “你们看不到吗?夜里有白色的影子飞来飞去,还有可怕的鬼脸会帖在窗户上,鬼有时候还唱歌,还会笑……”洛珊抽泣着,“那个女孩的眼睛,就像鬼眼睛一样啊,空的,只有眼白。” “你看见过这些?”洛珊不由地又望了于翔一眼。 “我见过!”洛珊擦了擦眼泪,“在王伯死的那晚,你还记不记得?”洛珊抬头问于翔。 “什么我记不记得?”于翔有些莫名其妙。 “那晚,你也在的,你不记得了?”洛珊有些吃惊,“对啊,我忘了,后来你昏倒了,是不是摔坏头,所以不记得了。” “那晚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于翔诱着洛珊把话说下去。 “就是那晚啊,我看见了鬼影,白色的,在窗外飘过去,我就很好奇,起来出去看,那个白影子一直飘到小树林的尽头就忽然不见了,我看见于翔也跟在白影后走到小树林边的那个路口。”洛珊慢慢地回忆着。 “我?”于翔楞了一下,努力地想回忆起这一段,但记忆里什么也没有,对洛珊所说的事情,一片空白。 “是你,没错!”洛珊肯定地点点头,“我看得很清楚,还跟了你一段路。” “跟了我一段路?”于翔吃惊自己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那我做了什么?” “你跟在王伯的身后,一直走到太平间外,后来王伯进太平间了,你就站在外面,过了会,王伯从太平间里出来了,绕到太平间后面去,你也跟过去了……”洛珊皱着眉头,其实她不太愿意那么详细地回忆起那晚发生的事情,她感觉得到,胎儿的死,似乎和那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你是说,我跟着王伯走去太平间的后面了?”于翔不由地睁大了眼睛,如果真如洛珊所说,那么,那晚发生的一切,或者是和自己有关,或者,自己看到了那晚王伯的死。 “是的,然后,那首很诡异的歌就飘了过来……”洛珊觉得提到那首歌,声音似乎都在刺着她的隔膜,“我忽然肚子开始疼,而这时候,王伯也从太平间后面冲了出来,他直接往太平间里冲去。你是跟着他后面从太平间后冲出来的,但在转角处停住了,后来,我就看见你倒了下去……” “那我倒下去之后呢?”于翔着急起来,他觉得一切关键就在他倒下去之后。 洛珊摇了摇头,“后来,我肚子又疼,心里又害怕,我就捧着肚子回病房去了……” “唉……”于翔轻叹了一口气,当晚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如果按洛珊所说,王伯的死,他也是有嫌疑的。如果洛珊看见后面的一切,没准能帮他洗脱这种嫌疑,比如,于翔是怎么回到病房的?于翔对那晚的事情,一点也不记得,也不记得回病房,他晕倒后,再回到病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把他送回病房,那么,是谁把他送回病房的,这一点就很关键了,这关系着在王伯死的那晚,到底有谁在现场。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晕倒后醒来,自己走回病房去了。于翔接着苦笑了一下,“谢谢洛珊,没有把那晚的事情告诉警方。不过,如果真的和我有关,我也一定不能逃脱,所以,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调查清楚。” “可是,我觉得你当晚虽然出现过,王伯的死与你无关啊,姐姐不是说,王伯冲进太平间,你在他后面,还没到太平间门口就晕了过去……”洛琪听着洛珊和于翔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她倒着急起来。 “不是这样说的。”于翔摇了摇头,“当时在现场的人,如果警方知道,肯定人人都有嫌疑,何况我还曾和王伯一起走到太平间后面……” “……”洛琪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带着点不满地说,“王伯总不会是被你吓死的,看你这人,还往自己身上揽事……” “王伯的死,可能是惊吓过度,引起惊吓的原因,可就难说了……”于翔还真不浪漫,居然一点也不了解洛琪此时的心情。 “于翔说的是,这件事情最好能查清,不然,就算我不和警方说,也难说警方在调查中会不会发现于翔当晚出现过……”洛珊为于翔担心,反而忘了自己的恐惧,她眼睛上的泪水还没有完全干,看起来婉然一副美丽小妇人之态。 但于翔的心情却更沉重起来,所有一切事情都在往一个不可知的方向发展。 本来完全没有关系的事物,现在都变得莫名其妙地缠结在了一起。王伯死的那天,于翔曾出现在太平间外,也就是王伯死亡的现场。在酒吧里被虫叮死的钱勇,死在了于翔的酒吧里。在家里脱水死亡的那件案子,看似和于翔没有什么关系。但这几起案件都由郑永军负责,而这两件古怪死亡的案件有相同点,最终线索还都落在一本书上。 洛珊虽然在于翔和洛琪的劝说下,心情开朗了一些,但却不愿意再在医院里住下去,她打算再做一次检查后,就回家去休养。 说到回家,洛珊好似有些害怕的感觉,但她更不愿意在医院里呆着。 “你回去,谁照顾你啊?”洛琪却并不想让洛珊早点回去,那样,她就看不到姐姐了。洛琪和吴越之间,两人谁也看不惯谁,虽然吴越从来不表露出来,但他那生意人的虚伪,让洛琪更反感,所以,没有必要,洛琪是不愿意去洛珊家的。 “有你姐夫呢,还有保姆……”洛珊有些不好意思,她说着,特意抬头看了看于翔。 “还他……”洛琪刚想说什么,发现洛珊看着她的眼神里有些责备,于是忙闭住了嘴,洛珊太要强了,家庭生活中的一些事情,她不想让于翔知道,或者说,她不想让任何外人知道。 从洛珊的病房里出来,于翔提出去看看小晴。 小晴躺在病床上,嘴唇微微有点发紫,她的鼻子上插着条吸氧的管子。 病房里坐着一个女人,她一边握着小晴的手,一边在抹着眼泪。女人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头发短短的,脸色有点黑,却充满了慈祥的感觉。看来,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小晴的母亲了。 不知道为什么,于翔犹豫了一下,没有走进病房,只是隔着病房巨大的玻璃窗看了里面的小晴一眼。 离开小晴的病房,时间还早,洛琪让于翔陪她出去走走,她不想回宿舍去,一个人有些闷得很。商量了一下,于翔提议两人去步行街转转,在于翔的感觉中,步行街上多都是女孩在那里逛来逛去。在医院门口打了辆的士,下意思地,他看了看医院门口,那个乞丐却不在。 的士还没到有到步行街,忽然,洛琪大叫停车,的士司机不满地滑到路边停下车,洛琪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向后奔跑过去。 于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慌忙付了打的费,也下了车。 洛琪站在马路边,眼睛盯着路对面,于翔好奇地顺着洛琪的目光看去。路对面人并不多,但站在车边的一男一女却特别引人注意。男的挺帅,看上去三十多岁,女的也很漂亮,估计也有三十多了,只是,身上表现的气质却决不是一般女人。 于翔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 那个男人和女人看起来很亲密,只见男人拉开车门,女人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第15节 男人绕过车头,却忽然站住了,他显然是看见了洛琪,眼睛向这边扫了过来。这不过是一两秒钟的时间,男人就继续走到车门边,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车子缓缓地滑到路上,开走了。 “怎么了?”于翔发现洛琪的眼中快冒出火来。 “吴越!”洛琪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人的名字。 吴越? 第八章 疑点中的疑点 四周一片漆黑。 身体仿佛处在极冷和极热之间,那种冷几乎透进了骨头里,而热却几乎能把人的皮都熔化掉。 吴越在地上摸索着,终于摸到地支手电筒,他刚才摔倒的时候,手电筒摔了出去。吴越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可是,手电筒却不亮了。吴越用手在手电筒上拍了拍,手电筒的光亮了一下,又灭了。看来,手电筒有点接触不良,吴越不耐烦地又拍了几下手电筒,昏黄的光,终于亮了起来。 这是一条黑黑的隧道,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两边似乎都无止境地延长着,而手电筒的光,照不了多远,就被黑暗吸收了。 吴越犹豫了一下,于是选择了一边,向前走去。 吴越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时不时被脚下的石头绊着,走的有些踉踉跄跄。 这长长的隧道里,漂浮着一些像球一样的气团,它们像张大的嘴,随时会扑向吴越,把他吞食。吴越并不知道这些气团是什么,但他却感觉非常害怕。 气团大小不一,外表好像包着一层薄膜,而里面有流动感。手电筒的光线照上去,就被吞噬了,根本无法穿过这团半透明的气团。 有些气团里隐隐有图像,但看不太清楚。 吴越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这些气团之间,到底,哪一头才会是出路? 忽然,前面一个大的气团飘飘地浮了过来,只见气团里隐隐有个人形,那人似乎看见了吴越,死盯着吴越。吴越感觉那双眼睛像死鱼一样,那人的体形也好像是浮肿的,有些走形,头比较大,却看不出来头发的痕迹。 气团大的快把整个隧道都堵住了。 吴越停住了脚步,可是,那气团还是飘飘地向着吴越的方向浮过来。如果不后退,势必碰到气团,气团里的人影是什么?气团连光线都能吸进去,要是被气团碰到,那将会怎么样? 气团已经离吴越很近了。吴越看见气团里那张人脸像是扭曲了,脸上挂着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吴越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 冷汗。 吴越转身向另一头走去。 谁知道这一转身,那个气团却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向着吴越的背后沾了过来。吴越感觉到一股阴冷的空气向自己靠近,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个气团离他不过一尺左右的距离。吴越吓坏了,他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可是那个气团仿佛就帖在了吴越的背后似的,吴越走的快,它飘的也快,如同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 恐惧感也如同附骨之蛆,吴越浑身发麻。 他开始奔跑起来,而那气团也随着他的奔跑快速飘移,上上下下浮动。 吴越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那气团对吴越紧追不舍。 忽然,吴越的脚下一阵悬空感,他的身体向下坠去。吴越手忙脚乱地在空中乱抓着,手碰到一块突起的石头,他像溺水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石头。 这里好像是隧道的尽头,而吴越就掉在尽头这深不见底的洞里。 手电筒已经不知道滚落到哪里了,但这深不见底的洞里隐隐有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把吴越身洞底吸引,吴越一边用手抓住那块突起的石头,一边用脚在石壁上蹬着,希望能爬回隧道里去。 就在吴越的脚刚找到一块可供蹬脚的石头时,忽然看见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气团,已经飘到了洞边,气团飘移着,向吴越的身边浮过来。 气团碰到了吴越的手,吴越感觉到一阵阴冷的感觉,就好像手伸进了冰箱的冷冻室一般,但接着,手上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气团飘过,吴越看见自己的双手,已经变成了没有皮肤肌肉的骨骼! “啊……”吴越恐惧地大叫起来,然后他被洞底那股力量拉着,向洞底落去。 而那个气团,也跟在吴越的身后,向着洞底掉落,气团里那个人形,正在手舞足蹈,似乎很开心。 终于到洞底了,吴越听见自己浑身骨骼断裂的声音。 洛珊已经给吴越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手机是通的,可是却无人接听,洛珊觉得心里面一片冰冷。自从洛珊住院,吴越就很少来看她,胎儿死后,洛珊给吴越打电话,他无所谓地让洛珊流掉。 这是怎么啦? 洛珊想起来以前和吴越谈恋爱时,那时的吴越多温柔,一天见不到,都要打好几次电话,洛珊给吴越打电话,哪怕是半夜,吴越也从来没有不接听的。 吴越比洛珊大几岁,一直像照顾女儿那样照顾洛珊,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吴越对洛珊慢慢地冷淡起来。 也许,是上一次胎死腹中之后? 洛琪的脸色阴沉得不得了,她今天特意调休,帮洛珊办完出院手续,等着吴越来把洛珊接回去。 可是,吴越不仅没有出现,连手机也不接。 洛琪想到昨晚在街边看见吴越和一个女人的亲密样,那女人肯定是吴越的情人。只是,洛琪没有想到,吴越居然不来接洛珊回去,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吴越真的打算放弃这段婚姻? “我还是打的回去吧。”洛珊的声音里有无限的虚弱感。 “你自己回去?那怎么成!”洛琪生气地按住了洛珊拿东西的手,那些平时的生活用品,全装在包里了,大大的一个旅行包。 “算了……可能……他有事,没空来……”洛珊说着,却感觉到喉咙里有些梗塞。但她不能哭出来,这段婚姻是自己选的,出了问题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不用再替他掩饰了,他忙什么啊,忙着和情人幽会是吧?”洛琪听了洛珊的话,有点气不打一出来,这句话冲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情人幽会?”洛珊楞了一下,无奈地苦笑起来,“别瞎说,走吧,我打车回去。” 洛琪看洛珊并没有疑心什么,才轻轻出了口气,“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不把你送到家,我怎么安心?你看见你身体虚的。” 洛琪一手拎着洛珊的大包,一手去搀扶洛珊,洛珊轻轻摆脱洛琪的手,“别这样,好像我得了多大病似的。” 走出病区的门口,于飞正从另一边迎面走过来。 “咦,出院了?”于飞和洛珊打了个招呼,洛珊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哦,要我送送吗,正好我下午不上班。” “不……”洛珊刚想拒绝,洛琪却接过了话来,“正好正好,省得我们出去打的,你的车呢?”边说着,洛琪边把手中的大包递给了于飞。 “在停车场,走吧。”于飞接过洛琪手中的包,率先向停车场走去。 “唉,你也真是的,不用麻烦于医生了吧。”洛珊似乎不太情愿让于飞送,毕竟是个男医生,要是让吴越看见,说不定得误会。 “不麻烦不麻烦。”于飞用手推了推眼镜。 “麻烦什么啊?于医生这么好人!”洛珊拍了拍于飞的肩膀,“是吧,于医生。” 于飞嘿嘿笑了起来,他的笑有点像个顽皮小孩的味道,这一笑倒和于翔有些像了。 洛珊曾和于飞有过一段恋情,那时洛珊刚刚毕业,来到医院里工作。于飞是个工作很认真的男人,这一点让洛珊很是钦佩。洛珊和于飞分属两个科室,洛珊所在的是心血管内科,有一次,洛珊负责的床位来了一位败血症病人,洛珊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让病人的症状有所减轻。后来请来了很多专定会诊,也没得出个一二三的结论来,用尽了方法,病人就是持续高热不退。洛珊无意中对于飞说了这件事情,于飞让洛珊带他去看了看病人,然后给洛珊开了个方子,让洛珊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试试,谁知道这一试,还真把病人给试好了。 但于飞又实在是个没趣的人,他甚至不懂得哄洛珊,还常常在洛珊的生日,或是和洛珊约好了出去吃饭的时间,忙来忙去地忙忘掉。 这样的恋爱关系维持了两年,后来吴越出现了。 洛珊和吴越在一起,比和于飞在一起开心多了,于飞可以是洛珊敬重的同事、朋友,却不是能哄洛珊开心的情人。 洛珊甚至没有提出和于飞分手,洛珊不再去找于飞,于飞也就慢慢不再找洛珊,一段恋情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洛珊简直是在洛琪的胁迫下坐进于飞的车里。 洛琪听说过洛珊和于飞的恋爱故事,洛琪只能感叹,于飞不是个有趣浪漫的人。可是,洛琪却知道,于飞是个好人,至少比吴越好多了。吴越追求洛珊那会,洛琪都看在眼里呢,吴越虽然会哄得洛珊开心,但吴越却是个花心大少,他对洛珊不会很好的,这一点,洛琪其实早就看出来了。 洛珊要和吴越结婚那会,洛琪是坚决反对的。不过,洛琪的反对无效。 洛琪甚至有点恶作剧的感觉,如果吴越看见洛珊被于飞送回来,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吴越追洛珊那会,洛珊还没和于飞分手呢,吴越是肯定知道这回事的。活该,谁让该死的吴越出去找情人,真是不要脸,洛琪脸上挂着促狭的笑。 洛珊打开家门的时候,不知道是该赶于飞走,还是请他进去喝杯茶好。 这个场面很尴尬,不过,很快这场面就是不是尴尬了,而是变成了惊恐。洛珊刚把钥匙从门锁缝里拔出来,在考虑着怎么办才好,洛琪已经伸手推开了门。 “啊!”洛琪发出了一声几乎是非人类的尖叫,这一叫,洛珊就已经快晕了。 转过脸去,洛珊看见客厅中的情景,立即就晕了过去。于飞扔掉手中的旅行包,一把搂住了晕倒下来的洛珊,然后腾出一只手,拼命拍着呆立在门口的洛琪的脸,“醒醒!洛琪!快,打电话报警!” 洛琪被拍了好几巴掌才醒过来,她拨打完110报警后,立即给于翔打了个电话。 客厅里的情形确实是惊人。 吴越扭曲着身体躺在地上,身体已经扭曲到一个正常人不能达到的角度,所以,第一眼的判断就可以知道,吴越已经死了。 客厅里里已经是桌翻椅到,吴越死在放电视的矮柜边。 吴越的那种身体扭曲度,根本不像是一个有骨骼的人,而似乎,是个全身都没有骨骼的人。吴越的头拧在在肩膀的下面,手臂被压在身体下,反拧了关节,一条腿被从髋关节处弯向了上方,另一条腿直直地伸着,但脚却完全翻向了另一个方向。 然而最令人感觉惊恐的是,吴越的两只手,上面的皮和肉全都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而且指骨都摔碎了散落在地上。 于翔按照洛琪所说的地址赶到洛珊家时,那里已经封锁了起来。 警方在于翔到来之前已经赶到,于翔刚剩电梯到洛珊住的那层楼,就被一个警察拦住在了走廊上。 就在于翔和那警察解释着的时候,郑永军却从洛珊家的门里走了出来。 “你消息倒很灵通啊,跑这儿来了?”郑永军对于翔的出现,似乎很是惊奇,那个警察见郑永军认识于翔,于是让开路,让于翔走了过去。 于翔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和郑永军解释这中间的复杂问题,“这里是,是我一个朋友的家。” “哦?你朋友?是那两个女的?” 于翔简单向郑永军解释了关于洛琪和洛珊,郑永军嘿嘿笑了一下,“原来是女朋友。” “也不能算是吧?”于翔无奈地摆了一下手,然后问郑永军,“那男的死了吗?是怎么死的?” “摔死的。”郑永军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皱起眉头来,“从现场看来,死者临死前在家里挣扎过好一会,很多家具都弄翻了,但是,在现场却完全找不出第二个人的痕迹。” 郑永军说到这里,于翔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又是一件怪异的非正常死亡事件。 郑永军看着于翔的模样,也苦笑了起来,“还有更奇怪的,根据现场的情况和死者所处的位置,他应该是从摆放电视机的矮柜上跳下来后身亡的。可是,死者的全身骨头多处断裂,他着地时应该是腿先着地,然后倒向右侧,双腿和右臂的骨头,有几处完全粉碎……而矮柜的高度在80厘米左右,这么低的地方跳下来,而且是一个成年人,居然能造成那样的骨骼断裂和粉碎……” 80厘米的高度,就算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跳下来,只要把握的好,都能安全着地。 于翔用手按了按脑袋,“那得从多高的地方跳下来才能造成那样的情况?” “不知道,我回去得查查资料,估计怎么着也得几十米的地方吧。”郑永军感到头疼,也叹了一声,最近的几个案件都没有解决,“更奇怪的是,死者的双手……” 郑永军停了下来,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第16节 “死者的双手,怎么样了?”于翔看见郑永军的神态,知道有更古怪的事情,不由地连声追问。 “死者的双手……皮肤和肌肉完全都没有了,只剩下骨骼……” “啊……”于翔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本来已经很离奇了,但更离奇的是,死者的部分手骨还与手臂相连着,而大部分的指骨都散落在地上,从散落的指骨的情况看来,是从死者站在矮柜上跌落的位置和高度落下来的,具体是没跳之前就掉落了,还是后来跳下来后摔散的,还有待进一步证明。”郑永军说着,从身上摸出烟来,递给于翔一根,然后点上,狠吸了一口,接着又说了下去,“你想想看,如果死者的手早就是那样了,而骨头怎么会在他爬上矮柜后才掉下来?如果死者的手是在爬上矮柜后才弄成那样的,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的手皮肉全都没有了?只剩下手上的骨骼呢?” 于翔沉默了,他和郑永军对着,狠狠地吸着烟。 “现场还有什么发现吗?” “还没查完呢。”郑永军长长吸了一口气,“尸体被发现时,死者的太太当时可能情绪激动,冲进过客厅,虽然后来被陪同者阻拦了,但客厅里还是留下了一组比较杂乱的脚印,这对现场的堪查也有些困扰。” “影响很大吗?” “影响倒不是很大,只是费点事罢了。”郑永军深深在出了一口气,好像很累似的。 “对了,我听说之前那叫什么,哦,王化强死时,你们在现场发现一本书,是不是这样?”于翔没有注意郑永军疲劳的表情,他在想青头说的那事,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怪事一件比一件更离谱。 “你怎么知道的?”郑永军又奇怪起来。 “哦,死在我酒吧里的那个人,不就是王化强那件案子的报案人吗,他喝醉了酒时在酒吧里说的,当时我以为他说醉话,没放在心上,现在接二连三地出事,我才起来这么一回事。”于翔并没有说关于青头在鸭蛋那里找到cd碟和书这件事情。 “是有这么一本书。”郑永军皱了皱眉头,“很怪异的是,王化强的死,和那本书里的某个描写很像,那种干死在沙漠里的干尸。可是那本书却完全找不到来源,书店里也没有……” “能让我看看那本书吗?”于翔想了想,还是提了出来。 郑永军犹豫了一会,“明天你去警局找我,我尽量弄出来让你看一下,不过,只能看一下。” “好。”于翔知道,这种东西都收在证物室了,让郑永军弄出来给他看,真有点为难了郑永军。 于翔没有想到洛琪洛珊和于飞在一起。 洛琪打电话的时候只是说,吴越死了,让于翔快赶过去。看见于飞也在,于翔有点不好意思,于飞倒是很了解地笑了一下,拍了拍于翔的肩膀。 洛珊没法再回家去住了,于飞开着车把洛珊又载回了医院,医院听说了洛珊的情况,给她暂时安排了一间宿舍。 洛琪对吴越的死在感情上倒没什么,但却受了很大的惊吓。 没有谁在看见那样的死状后,还能保持足够的冷静。 于翔后来也曾跟着郑永军去看过尸体,但他只看了一眼,就立即退了出来。好在他不是警察,不用堪查现场,也不用检查尸体,否则他一定会顶不住的。 洛珊被送进医院安排的宿舍里,她就示意自己需要安静。 于飞三人从洛珊那一告辞出来,于飞就很识趣地向洛琪和于翔说自己有事,先走了。洛琪受了惊吓,不肯一个人回宿舍,于翔只好把洛琪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折腾了几乎一整天,洛琪很困顿,到了于翔那里,居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于翔坐在沙发里,头脑里却一片混乱。 从听说王化强的死,到王伯死,然后是钱勇死在酒吧,最后是吴越,这几件案子看似完全无关,但于翔总觉得这背后隐藏着一条线。 其他三件案子,目前只知道和一张cd碟和一本书有关,这两样东西却出现在鸭蛋那里,而且还是由青头告诉于翔的,这两个人,和这几件案件有关吗? 王伯的那件案子,于翔追到十几年前一个吊死的女人,还有她被收养的孩子,可是,线索却在找到收养孩子的那家住址后断了。 现在于翔不仅头疼这几件案子,而且王伯的死和钱勇的死,都和于翔有些牵扯。 于翔更头疼的是,洛琪现在这种状况,该怎么办?收留洛琪住在自己这里?这孤男寡女的根本不方便。如果让洛琪回去,看她这样的状况,估计很难一个人再住在宿舍里。还有洛珊,吴越死了,洛珊怎么办? 于翔又想到了昨晚,和洛琪在路边看见的那个男人,高大英俊,和今天在洛珊家里看的那具尸体,仿佛根本不是一个人。 还有昨晚和吴越在一起的女人,于翔觉得非常面熟,那个女人是谁?难道于翔见过她? 于翔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洛琪霸占了于翔的房间,另一个小房间里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根本没有床。 躺在沙发里,对于翔这种身材,根本就是窝着蜷在里面睡。弄的于翔一早就醒了,只觉得不但没睡好,还腰酸背疼的。 于翔上午给郑永军打了个电话,郑永军让于翔过去,他已经把于翔说的那本书从证物室借了出来。 于翔没有叫醒洛琪,留了张纸条,就出去了。 到警局的时候,郑永军已经在等着了。郑永军把于翔带进一间办公室里,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来。这是一本用一种带拉链封口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本书。于翔知道那种塑料袋是证物袋,里装的就是从王化强死亡现场发现的书——《咒城》。 这本书的名字让于翔有熟悉的感觉,他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郑永军扔了一双橡胶的薄手套给他:“戴上,这可是证物,不小心弄上你的指纹,到时你说都说不清楚。” 于翔戴上手套,把那本书从证物袋里拿出来。 书的封面很诡异,背景是沙漠,而一具干尸横躺在沙漠上,干尸的脸在封面上,显得非常清晰。封面上只有两个大字——《咒城》,即没有出版社的名字,也没有作者的名字,可见这本书并不是出版发行出来的。 于翔翻开书页,书的内文设计也有无比的诡异感,页眉页脚和页边是虚虚的沙漠,而在页脚印页数的地方,却是一具干尸。 于翔翻了一下,然后又翻回第一页,开始读这本书的正文。 书很薄,大小就如市面上流行的口袋书,文字显见得也并不多。但一看开头,于翔就有种看过的感觉。 郑永军在于翔看书时似乎没什么事,他一会偏头想想什么问题,一会又踱到办公室边上,透过窗户看看外面。于翔看书似乎看入了迷,已经把那本书捧在了手里,而不是铺在桌子上看了。 郑永军抬头看于翔,就正好看到了书的封面。 忽然,郑永军觉得书上的那具干尸仿佛动了似的,郑永军一时呆住了。可是,再细看,封面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郑永军摇了摇头,再细看封面,封面根本就没什么变化,但此时,郑永军却发现另一个秘密。 “等等!”郑永军一把握住了于翔翻书页的手。 “怎么了?”于翔正看得入迷,他总觉得这本书的内容在哪里看到过,一时却想不起来,这时被郑永军喊住,他有点莫名其妙地盯着郑永军。 “你见过王化强,或者见过王化强的照片吗?” 于翔疑惑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郑永军怀疑什么,为什么会问他有没有见过王化强呢?“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一些关于他的死状,都是从那个保险业务员钱勇发那听来的,怎么会见过他呢。” “哦,你等下!”郑永军说着,转到桌子后面,拉开抽屉在里面翻了起来,一会,从里面找出一叠照片,扔在办公桌上,“看看这个。” 照片全是一个男人的,男人胖胖的,戴着眼镜,一眼看上去就有点色眯眯的感觉,是于翔非常不喜欢的那一类长相。 “这个……就是王化强?”于翔把照片都翻了一遍,实在是不觉得这个男人他认识或者是见过。 “嗯,”郑永军点了点头,“你再看看这本书的封面,那具干尸,和这人是不是很像?” 于翔满头雾水地把书翻过来,看看封面上的干尸,一个干瘪瘪的,一个胖乎乎的,实在看不出来哪里想,他不由地笑起来,“这人要是变成了干尸,我估计,都长得差不多,你怎么就觉得这具干尸和王化强像呢?” “这你就不懂了。”郑永军来了劲,“你没听说吗,国外有种技术,能把死人的骨骼恢复成人体,就根据死人颅骨的不同,就可以将死都的面貌恢复到80%以上。你看王化强这照片,下巴方方的,额头很宽,再看这封面上的干尸,也是下巴方方的额头很宽,这两就是一个脸上有肉,一个没肉,我恢复成正常人,这干尸差不多就长得像这个王化强。” 于翔给郑永军一说,也觉得是有点那么回事。 “你先把书给我用下。”郑永军说着,把书从于翔手里拿过来,出门去了。 不出几分钟,郑永军回来把书往于翔手里一塞:“我扫描了,拿去电脑房让他们做个图出来看看,告诉我说,最快也得五六个小时,真是没效率。” 于翔扑哧笑出声来,“你以为电脑制图就和吃豆腐似的?” “我这不是急吗!”郑永军兴奋地搓着手。 于翔不理来回走动的郑永军,继续看书。不一会,这一本书就让于翔全看完了,于翔看完了书,反而糊涂起来,这本收的开头,他似乎在哪里看过,可是往中间看看,又觉得有些内容根本没看过,看完后再想着整个故事,他又觉得自己看过。 于翔揉了揉脑袋,“这本书我好像在哪看过。” “在哪?”郑永军一听于翔这话,从刚坐下的椅子里,立即又跳了出来。 “我忘了。”于翔摊开了双手。 “这不是废话?”郑永军又无力地坐回到椅子里。 “我得回去找找。”于翔说着,把那本书又放进证物袋里,封好口放在郑永军的办公室上,“我得仔细想想,我到底在哪里看过这样的书。” “想起来给我吱一声。”郑永军把于翔送到了警局外。 于翔离警局好远了,才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开关。 他怕在郑永军那里,洛琪打电话给他。给郑永军知道洛琪住在于翔那里,这可是解释不清楚的关系。于翔现在的麻烦已经很多了,他不想再弄一笔解释不清的麻烦,何况洛琪还是个姑娘家的。 于翔急着离开警局,还有一件事,就是想起来青头拿给他的那本书,那本书的封面是个男人,浑身都是包。如果按郑永军的说法,《咒城》的封面干尸和王化强很像,那么,《神诅森林》的封面那个男人,会不会和钱勇很像? 想到cd碟和书,于翔想起来这一天多的时间忙的,都没联系青头和鸭蛋了。 于翔给青头打了个电话。 “青头,这两天鸭蛋怎么样?” “tnnd的,真是怪事,鸭蛋根本就没发现cd碟丢了,像没事人一样,我说,你觉得会不会有人故意诬陷鸭蛋啊?”青头一听是于翔的电话,就汇报起来,“而且说真的吧,我左想右想,鸭蛋也不是那种人啊!” “现在麻烦大了。”于翔叹了口气,“你和鸭蛋没事就好,这件事别对任何人说,也先别对鸭蛋说,等我查查清楚。” “明白明白,我会留意着鸭蛋的。” 于翔刚挂了给青头的电话,手机就想起来,是洛琪打来的,“你怎么手机不是不开机,就是占线啊?”洛琪一肚子的委屈。 “哎哎,我刚在警察局呢,不方便。”于翔小声地说,“回去再说吧,我快到家了。” 于翔一回到家,洛琪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你去警察局做什么?”洛琪一脸的疑惑,“你再不回来,我就锁门出去了,我得去看看我姐姐。” “有事,”于翔含糊了一下,“你要去看你姐姐就去吧,我这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洛琪翻了翻眼睛,“那我自己去了,你忙吧。”说着洛琪关了电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小包,和于翔道了再见,就自己回医院去了。 于翔等洛琪一出门,就把那本《神诅森林》找了出来。 上次于翔没来得及细看,加上这两天连着出事,洛琪住了进来,于翔没敢当着洛琪的面研究这本书。于翔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本书是从哪里来的,这中间牵扯到了鸭蛋,如果被警方知道了,一定会追查鸭蛋的。于翔觉得这件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如果因为这本书而误导警察,肯定对鸭蛋不利。 鸭蛋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把这件事情联系到鸭蛋身上,于翔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在没有弄清楚问题之前,谁都是可疑的,但谁也都是清白的。 《神诅森林》的封面,那个浑身是包的男人显得特让人发寒,男人蜷曲着,大半边脸都露了出来,脸上也叮满了包。于翔细看那张脸,确实和钱勇那张脸些像,特别是在钱勇死后,那张满是包块的脸,几乎和这书上一模一样。 难道真如郑永军所说,封面上的图片,和真人一样? 于翔把书放在手中看了又看,他不由地苦笑,这本书上有他的指纹,青头的指纹还有鸭蛋的指纹,万一被警方发现,这可真是说不清楚。 第17节 就在于翔把书翻来翻去地看的时候,封面在光线下晃动着,忽然,于翔感觉到书封面上的人,动了起来。 于翔揉了揉眼睛,封面并没有什么变化。 刚才是看花眼了吗?于翔有点不相信,他把手中翻开的书合上,再把把书放在手中来回地晃着。 在书被晃到一个斜60度角的时候,于翔再次发现了,书封面上的那个满身是包的人,在动。 就像是一个动画,那个男人先是站着,一团黑色的雾一样的东西包围着他,然后他倒了下来,成了躺在地上的浑身上包的尸体。 来回弄了几次,于翔已经明白了缘故。 这是利用光的原理,就像一种学生用的尺子,在晃动的时候会看见人物风景在动。其实就是两幅图,利用光源,让两幅图交替出现,由于视觉暂停现象,当物体表面照明度适中时,该物体的形象会在视网膜上有十分之一秒的视觉残留,这样在两幅图交替在眼前晃过,就产生了看到图中人物或是风景动了的效果。 而这个封面,就是利用这种原理,只是比那种学生用的尺子更复杂了一些。所以当书的封面晃动时,就会产生封面图像上的人物动了的幻觉。 于翔把书放在手上晃了又晃,看得头有点晕,于是躺到床上,谁知道却睡着了。 于翔做了个梦,梦见在沙漠里,于翔满头是汗地走着,终于到了沙漠中的一座小城里,街上人来人往的,穿着都是很怪异的衣服。于翔牵着骆驼,感觉和他一起的还有好几个人,他们一起走进一家旅店。这是一种用土胚砖砌的两层土楼,四周是房屋,中间是个大院子,里面已经有不少的骆驼。 于翔走进旅店,里面是黑黑的长长走道,就在于翔犹豫着自己的房间是哪一间时,一个美丽的女人迎面走来。于翔觉得对面的女人很是面熟,这一楞神的功夫,女人已经走到了于翔的身边,于翔只感觉到腹部一阵冰凉的疼感,女人微微笑了,手中持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于翔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他觉得有点什么在头脑里,忽然,他想了起来。 今天在郑永军那看的那本证物《咒城》这本书,他曾在网上看到过,在一个叫快乐城市的论坛里,一个女人帖的一个帖子。 于翔立即从床上跳起来,到书房里打开电脑。 于翔曾经在网络的某些论坛里是叱咤一时的灌水大王,他在大学时几乎每天都泡在网上,不过,自从经营了酒吧后,他就很少做这种在论坛里灌水的无聊事了,只是在几个论坛里潜水看看帖而已。 打开快乐城市的网页,于翔输入了那个经常用来灌水的网名“飞翔鸟”。 这个id曾经在网上是多少的辉煌,在某些论坛上有水王之称号。想到这里,于翔不由地笑了起来。 这篇帖子很容易就找到了,论坛上自带的搜索功能让找一篇帖子的工作简化到最简单。 发帖人是个女人的名字——花黎,从论坛上看,这个女人在线。 于翔打开帖子看了一下,果然和自己在郑永军那看的书一样,看了开头的几段,于翔就确定了,就是这篇帖子。 于翔之所以能想起来是在这个论坛上看过这篇帖子,是因为他想起了这篇帖子前的一句话“因梦而起……”,于翔从梦里醒来时,这句话就蹦进了他的头脑里,然后他就想起来这句话是来自这篇帖子。 于翔打算给花黎发个消息,他点击了发送消息的窗口,输上花黎的名字,在输入消息时,于翔考虑了一下。这篇帖子的点击率不低,说不定有很多人给发帖人发过消息,像这样的女人,可能对陌生人发来的无聊的消息会置之不理,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女人看到于翔的消息后就提起兴趣来呢? 想了一会,于翔输入了这样的一句话:“美丽的女人,美丽的故事,是故事像人一样神秘,还是人像故事一般神秘呢?” 在等消息的过程中,于翔查了花黎的注册资料,资料少得可怜,几乎所有资料都是空白。再查了查花黎在这个论坛发的帖,除了这篇《咒城》外,还有一些情感类的小故事,不过,于翔看上去,那更像是无病呻吟的小女人在闹情绪。 于翔失望地关上那些窗口,只留着论坛首页在等消息,他一边无聊地翻看着《神诅森林》,从开篇和文字的运用上,于翔几乎能肯定,《咒城》和《神诅森林》是处于同一个作者之手。 消息发过去大约两分多钟,“叮”地一声,于翔看见那个像信封一样的图标闪动了起来:“你有消息啦!” 于翔打开消息,只见花黎的回复是:“^o^这是一句多么无聊的消息,我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回复这样的无聊消息,原因是,我也正在无聊中。” 搭上了话就容易了,于翔笑了笑。 “飞翔鸟:我并不是无聊,只是想问一下,《咒城》是你写的吗?很好看,一看到帖子,我就非常想认识作者,只是,结识的手段或许用旧了一点。” “花黎:这个故事是我做的一个梦,这梦也太长了一点,是吧^0^” “飞翔鸟:我非常喜欢这个系列的小说,想问一下,如果我们想出版你的这个系列小说,你是否同意?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我是一家文化公司的编辑。” 于翔给花黎下了个套子。 “花黎:……这个……我已经和别的公司在谈了……” “飞翔鸟:那也没有关系,如果你有意思,可以对比一下互相的条件再决定,这样吧,你可以开个条件给我,这样,肯定对别的公司出给你的条件高的,难道你不喜欢钱吗?” “花黎:那个,事实上,这本已经签了,书就快出来了,不好意思啊。要不,你看看我别的小说,论坛里有很多呢。” 于翔看到消息,忽然起了怀疑,这个女人真的是作者吗? 于翔立即又回了一条消息:“这本已经签了不要紧啊,我们可以签后面的《神诅森林》,条件你来开,如何?” 这条消息发过去半天,花黎没有回。 于翔翻看着手中的书,心里有些急躁起来,他考虑着要不要再追一条消息,或是再等一等。 “叮”,那个女人的消息终于又发了过来。 “花黎:你骗鬼吧,《神诅森林》根本还没写出来呢!” 于翔忽然笑了起来,这句话终于让这个女人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飞翔鸟:哦,这篇小说根本不是你写的,据我所知,《神诅森林》已经写出来了,只是没在网上发布罢了。你居然敢在这里冒充作者,不怕我告你诈骗吗?” 消息刚过去,那边消息就回复回来,女人耍起泼来。 “花黎:老娘哪句话告诉你我就是《咒城》的作者?你要告你告好了,不行你就喊麦洁一起告我!” 于翔忍不住在电脑前大笑了起来,终于从这女人的嘴里套出了作者的名字。 于翔立即退出快乐城市的论坛,用了网络的搜索,在网上搜索作者的名字。很快,于翔就找到了作者在网络上发的帖子《咒城》,还有《咒城》之后的《地裂》,但确实,没有《神诅森林》这篇帖。 于翔给郑永军打了个电话。 “喂,我找到《咒城》这本书的出处了,原来是网络小说,你能上网吗,我把网址发给你,你最好查一下作者。” “哦,原来是网络小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郑永军仿佛为自己没想到这一点很是懊恼,“好,你等我上网,你有qq吗?嗯,我加你,网上聊。” 于翔打开好久不用的qq,一会功夫,一个要求加为好友的消息传了过来:“郑永军”。 于翔加上郑永军,把网络上找到的《咒城》网址发给郑永军,并附了一条消息过去:“你查查这个作者到底是什么人。” 郑永军很快就回了一条消息:“这tmd到哪查呀,网络这东西,虚着去了。” “必须要查,我怀疑,这几件离奇死人的案件,说不定和作者有关。” “就凭王化强死时,我们在现场找到一部《咒城》?这似乎证据并不足吧?” “我也只是怀疑,还有别的理由,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你先查查。”于翔到底没有说出关于《神诅森林》这本书和cd碟在鸭蛋那发现的事。 其实,于翔怀疑这几件事跟这部小说的作者有关,主要原来是,作者自己在帖子上说,《地裂》下一部《神诅森林》还没有出来。那么,如果说《咒城》在网上发布过,有人可以利用《咒城》做成书,来进行谋杀,那么,没发布出来的《神诅森林》,又怎么会被人利用呢?那除非,是作者自己才知道。 忙了这么久,于翔发现已经快傍晚了,他想起来洛琪去了医院,不知道洛珊情况怎么样,应该打个电话问一下。 就在于翔打算给洛琪打电话时,门铃忽然响了。 于翔打猫眼里一看,洛琪已经回来了。 “你姐姐怎么样了?”于翔打开门,看着洛琪满脸的疲倦。 “不怎么样,自己一个人关在宿舍里看书,又不让我陪,我坐了一会,就赶我走,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洛琪说着,把手中的背包扔进了客厅里的沙发上。 “她心情不好,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吧。” “哼,说真的,那个吴越,除了有点破钱,我就没看见哪里好,背着我姐在外面玩女人。我打心底里说句话,我姐跟着他不会幸福的,现在他死了,我倒觉得我姐姐解放了,再找个好男人吗,天下比吴越好的男人多了去了!”洛琪说着,也坐到了沙发上。 于翔正打算坐在洛琪的身边劝劝她,忽然,发现洛琪扔在沙发上的包里,露出了一本书来,而那本书,给于翔一种怪异的感觉。 “你的包里是什么?”于翔指着洛琪扔在沙发上的包。 “包里?”洛琪奇怪地把包拿起来,打开看了一下,把书拿了出来,在于翔的眼前晃动着,“你说的是这本书?” 看到洛琪手里晃动着的书,于翔更回有怪异的感觉了。 书的封面和另外两本书几乎一样,放在不同角度时,封面上的人物似乎在动着。这个封面画的是一个极大的裂缝,而裂缝的地端躺着一个蜷曲的男人,男人以一种不可能的方式扭曲着。当书在晃动时,于翔就看到一个男人从高处跳了下来,然后摔到在地上。 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地裂》两个大字。 于翔从洛琪的手里拿过《地裂》这本书,眉头皱了起来,他反复翻看了一会,问洛琪,“这本书,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是在我姐姐包里找到的。”洛琪很奇怪于翔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你能不能说的详细一点?”于翔有些愕然,这件事情难道会和洛珊有关? “是这样,刚才我去姐姐那里,发现她躺在床上,而昨天带过去的包和东西,几乎都没有收拾。我于是就帮她收拾了一下,在她的旅行包最外面一层的夹层里,放着这本书。其实我当时也有点挺奇怪的,姐姐她对这样的书好像并不是很敢兴趣,反而是我,喜欢这样的书。我就拿着书问姐姐,是不是她的,她也没看一下,说,可能是她的吧,既然这样,我又比较喜欢,所以就把书带回来看了。”洛琪说着,不时地看看于翔。 “在你姐姐旅行包的夹层里……”于翔陷入了沉思中。 于翔没有说话,翻看着那本书,果然,在书的内容里,他找到了有人从高处坠落时的描写,而那个人的死状,几乎和吴越是一模一样。 如果这个系列的书,作为对死者的死亡暗示的话,那就和这一系列的凶杀案件有关,而这其中的一本,出现在洛珊的包里,这意味着什么? 但同时又出现了一个矛盾,《地裂》在洛珊的包里出现,《神诅森林》却是在鸭蛋的家里发现的。王化强、钱勇和吴越三个人的死,从其死亡的现场初步推断,这应该是一个连环的凶杀案。三件凶案中,死者的死亡都是很离奇的,而这种死亡特征,与一个系列的书的内容相吻合。而在每个凶案现场,或是与凶案现场有过接触的人之处,都发现了一本这个系列的书。如果持有这本书,并与凶案现场有接触的洛珊和鸭蛋有嫌疑的话,那么,洛珊和鸭蛋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翔觉得头脑像要炸开似的。 也许这三本书和凶案无关,只是纯粹的巧合? 又或者,这三件凶案和三本书之间,有条暗线,但只是,这条暗线于翔还没有发现?那么,洛珊和鸭蛋,和这条暗线之间,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那么,现在三本书之间最大的关系就是,它们出自同一个作者之手。而这三本书写出来并没有出版,难道作者写这三本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出版?如果写书的目的不是为了出版,还能是为了杀人用的么?于翔想到这里,不由地拍了拍脑袋,看来,无论如何,得要找到这本书的作者。 于翔扔掉手中的书,跑到屋里上网查起这三本书的作者来。 洛琪不敢打扰于翔,自己偷偷溜到厨房里,看看冰箱里还有些火腿肠方便面什么的,弄起晚餐来。 网上确实有不少此人发的帖子,但细查起来,于翔发现,根本查不到一点有实用价值的资料。从一些回帖中得知的一个信息是,这个作者是个女人,但具体身份,住在哪个城市、年龄等等,完全一无所知。 于翔陷入了沉思,这三件凶案中,必然会与一个共同的人物有关联,如果这个作者是这条暗线的话,按网络上得到的唯一的线索,那么,这三件凶案的关联人物,应该就是个女人。 于翔忽然想到了,吴越死之前的那晚,他和洛琪看见吴越和一个女人在一起,那个女人是谁?与吴越之死,有没有关系呢? 让于翔怀疑凶案与这几本书的作者有关,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神诅森林》这部书稿,一直没有在网络上露面,那就排除了别人利用这些书稿。而且,这个人隐藏在网络的后面,让于翔有种想象,一个眼睛,正透过网络,在观察着外面的世界。可是,如果于翔的怀疑成立,这三起凶案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于翔给郑永军打了个电话,提醒郑永军在查案时,注意调查与三名死者有关的女性。 “你怎么和我想到一块去了。”郑永军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我看了吴越这件案件中的笔录,发现了非常关键的一句话,据吴越的妻妹说,在发现吴越死亡的前一晚,看见吴越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于翔当然知道这件事情,那晚他就和洛琪一起看见的,但于翔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发出了一声故作惊奇的声音:“哦?” “怎么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吴越的妻妹是你的……”郑永军半开玩笑地笑起来,“咱们继续说,吴越的尸检确定,吴越的死亡时间是在当晚的11点到凌晨2点之间,而吴越的妻妹在当晚大约9点看见吴越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距吴越死亡的时间也就两三个小时,你说,这女人是不是有很大的嫌疑?” “那么,你查出来这个女人是谁了吗?”于翔问郑永军。 “还没有……”郑永军的声音有点泄气,“我们正在排查吴越周围的可疑人物。” 第18节 “如果有必要,王化强和钱勇接触到的人群,最好再详细排查下,我总觉得,这三件凶案中,必然有一个人在背后,而且,很可能是个女人……”于翔并没有说出他发现的,与凶案有关的两本书,以及他对这两本书的作者的怀疑。 “对了,还有,吴越的太太是医院的医生,如果吴越在外面有出轨的话,而且又被吴越的太太发现的话,你说,吴越的太太,会不会……”郑永军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 “这个……”其实,于翔在听洛琪说,《地裂》这本书是在洛珊的旅行包里发现后,也有过类似的怀疑。 “呵呵,怀疑一切是我们的职业病,我当然知道,吴越的太太是你女朋友的姐姐,你还是不要为难了。” “不,如果你觉得有怀疑,你就去查一查。”于翔倒希望郑永军能查一下,也好排除他对洛珊的怀疑,“顺便查查,她和前两件凶案中的死者有没有关系。” 如果……那三本书与凶案有关,作者又是个女人,那么,洛珊不也是女人么? 第九章 死亡直播 于翔已经陷入了一种烦躁的情绪之中。 连续发生了三起凶案,死者的死状都诡异莫名,后两起凶案,或多或少,都跟于翔有关,可是,却连一点线索也没有。于翔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中,一个别人早就布置好,等着他跳下去的陷阱。 本来这三起凶案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却陷入了案件中。 吃过洛琪下的火腿肠加方便面,于翔打算出去走走。洛琪坚持要和于翔一块出去走走,这让于翔有些尴尬,他从来没有在住的小区里带女孩子散步,这下可好,人家准以为洛琪是他女朋友了。连郑永军都这样说,于翔觉得自己有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其实洛琪挺不错的,可是,于翔还没有时间考虑找女朋友的问题。 如果这几件凶案最终成了悬案,估计于翔以后也会没有心思考虑找女朋友的,于翔觉得自己好奇心太重了点,这些离奇的案件在自己眼前发生,他就不由地想知道凶手是谁。 既然洛琪非得缠着于翔,要和于翔一块散步去,于翔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改变一下方案。 “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小晴吧,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于翔最终决定去医院看小晴,这样,即不用猫在屋里发闷,又避免了和洛琪在小区里散步的尴尬。 “好的。”洛琪倒是无所谓去哪里,她只是不愿意一个人呆着,这倒也能理解,换成哪个女孩子,看见吴越的死状,可能也没胆量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小晴的手术时间要推后,她掉进湖里后,一直在发烧。”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于翔叹了口气。 于翔买了些水果,和洛琪打了个的,真奔医院。 在医院的门口下了车,于翔拎着水果和洛琪向医院里走,忽然,一个黑影从医院门口的阴影里很迅速地挪了出来。仔细一看,却是医院门口那个行乞的老乞丐。 他向于翔伸出一只手,于翔有些厌恶地向边上让了让。 这个老乞丐真是的,不会是觉得每次找于翔和洛琪都能要得到钱,于是缠上两人了吧?看见两人过来,就从门边上挪了出来,那速度之快,真让人难以相信是个断了一条腿的人。 于翔这样想着,不想再理老乞丐,拉着洛琪向医院里面走。 于翔并不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但他对乞丐确实从心里有厌恶感,这和六年前,殷素兰出事有关。那晚胁持殷素兰的,就是两个看起来像乞丐一样的男人,而那晚发生的事情,导致了殷素兰精神分裂,最终从一名著名的地方电视台的主持人,成为了精神病院的病人。 于翔拉着洛琪向医院里走,但洛琪却甩开了于翔的手。 洛琪对于翔的行为有些不满起来,这个老乞丐年纪很大了,又断了一条腿,靠乞讨维生,于翔居然连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于翔没理洛琪,顾自走进医院的大门里去了。 洛琪翻了翻眼睛,从口袋里摸出零钱,只有一张五元的零钱,洛琪把钱递给乞丐。 乞丐感激地看了洛琪一眼,却没有接洛琪递过去的钱,而是张开手,手中拿着一张小纸片,乞丐把纸片递到洛琪的面前。 洛琪呆住了,指了指乞丐手中的纸片,又指了指自己,“这个,给我?” 乞丐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走进了医院大门的于翔,嘴里含糊地咕噜着不清楚的话语,洛琪却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 “你是说,这张纸片是给他的?刚才和我一起的那个人?”洛琪看着乞丐指着于翔背影的手,又转头看了看于翔。 乞丐点了点头,再次把纸片递到洛琪的手边。 洛琪接过纸片,虽然她不明白乞丐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愿意帮乞丐,把纸片给到于翔。洛琪拿过纸片,把五块钱塞到乞丐的手中,转身去追于翔。 “你这人怎么这样?”洛琪追上于翔时,于翔还在继续往前走,没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这人怎么啦?”于翔说话的语气有点生硬。 “一点同情也没有!”洛琪也生气了,她把纸片递到于翔面前,“呶,这是给你的。”看于翔似乎没有接过纸片的意思,洛琪生气地拿起于翔的一只手,把纸片塞到他手里,转身向医院里走去。 这是一张有点脏的纸片,被折成一个小小的方型。 “这是什么?”于翔吃惊地问洛琪。 “不知道,那个乞丐给你的,人家是要给你东西,又不是找你要钱,你这人,连理都不理人家,真是的……”洛琪的气还没消,一边顾自在前走,一边责怪着于翔。 于翔把那张纸片一层一层打开,这是半页练习本纸,不知道从哪捡来的,上面脏兮兮的。纸片上画着图,两样东西和一个人。这两样东西分别是一把匕首,还有一样是盘在一起的,像是牛屎一样的东西,而人则是跪在那里的,匕首和牛屎分别摆在这人的两侧。 “这……这是什么意思……”于翔皱起了眉头。 “什么?”洛琪本来还在嘀咕着,听到于翔吃惊的声音,不由地转过身来,走到于翔身边,探头看着于翔手上拿的纸片,“咦,这,这是……” 于翔和洛琪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会……是恶作剧吧?”于翔想起来自己对乞丐就没过好脸色,挠着头猜测。 “应该不会,那个老乞丐虽然一直在医院门口行乞,但却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而且,他让我把纸片给你时,神情很些紧张……唉,我真笨,当时为什么没有打开看看呢?”洛琪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于翔听洛琪这样一说,立即向医院门口跑去。 洛琪也跟在于翔的身后,向门口跑,可是,他俩跑到门口的时候,老乞丐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张纸上画的图,是什么意思? 于翔拿着纸片,呆呆地站在医院门口。 老乞丐到底是谁?他难道认识于翔吗?要不,他为什么会给于翔这样一张图,他想告诉于翔什么,或者是想暗示于翔什么? 小晴躺在病床上,脸色红红的,是种不正常的红色。 值班的护士告诉洛琪,小晴还在发烧,刚打了退烧针。小晴的妈妈不在病房里,于翔走进去,把东西放在小晴的床头。 小晴似乎在做噩梦,她的眉头紧锁着,不时地扭动一下身体。 “妈……妈……呜呜呜……妈……”小晴在说着呓语,不时发出呜呜的哭声,“老……师……我……不敢了……不……要打……” 于翔摸了摸小晴的额头,还是滚烫的。 于翔走出病房,洛琪还在和值班的护士说话,值班的护士和洛琪是同学,两人毕业后都应聘到这家医院上班,分到两个不同的科室里。 “那孩子的妈妈呢?”于翔问值班的护士。 “刚才出去了,老院长来找她,可能是商量关于心脏手术的事情吧。”值班护士解释着。 “那孩子发烧很厉害呢。”于翔有些担心。 “刚才打过退烧针,一会应该退烧了。不过,麻烦的倒是,就算打过针退了烧,药效一过,还会继续发烧,这两天一直是这样。”值班护士有些无奈地摊开手。 “哦……”于翔看洛琪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挠了挠头,“我出去转转,你们聊着,我一会回来。”关心完小晴的病情,于翔觉得和两个年轻女人呆在一起,真是件尴尬的事情,还是留给她们点空间,让她们聊天去吧。 于翔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听见那个值班护士小声对洛琪评价着:“长得蛮帅,还挺细心的,怎么样,你们俩关系确定了没?” “什么呀……”洛琪辩解着。 于翔苦笑了下,女人是不是都这样? 于翔顺着走廊走了出去,外面是一个小型的花园,这个花园处在几幢楼房之间,平时会有病人聚在这里下下棋打打扑克什么的。 于翔一边想着那张纸片上的图,一边顺着花园边的石路向后面绕去。 后面就是小晴掉下去的那个人工湖,湖边的人比较少,沿着湖岸的小路走,往北走不远,就是向太平间去的那条路。 纸片上的那张图,到底要向于翔暗示什么呢? 于翔不自不觉沿着湖绕了小半圈了,忽然,不远处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因为对话里提到小晴,于翔一下子站住了。 “小晴这孩子咋这么命苦呢?”一个女人带着抽泣的声音。 “没事的,你不用太过担心,等她烧退了,完全康复起来后就给她的术,我亲自操刀,唉,这可能是我这一辈子最后一次做手术了吧?”一个有点苍老的声音。 于翔立即想到,这对话的老人,可能就是小晴的妈妈和值班护士说的老院长。 “只要小晴手术顺利,能彻底治好她的心脏,我和他爸也就放心了……”女人抽泣声小了点,“以后能给她找个好人家……” “真是难为你们了,亲生的也不过如此吧。”苍老的声音里有些内疚感,“只是,你和老戴,唉,这以后又……” 于翔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从这对话听起来,难道,小晴…… “以后我和老戴都考虑好了,我和老戴怎么着也能再撑个二十年吧,这孩子虽然有点自闭,但长得还是很漂亮的,家里的事情也能做,给她找个好丈夫,以后生个孩子……” “呵呵,以后再说这些问题吧,先把手术的问题考虑好。”老院长似乎被女的乐观打动了,笑了起来。 “说真的,要是没这孩子,我和老戴还不知道怎么过呢,你知道的,我不能生育……十几年,要是就我和老戴两人啊,得闷死掉。小晴这孩子很是懂得疼人呢,平时好的时候,可会帮着忙呢。”女人的声音里充满着幸福,“其实也怪我,那会她在学校里,发生那样的事,我一直不知道……要是早知道,给她转个学校,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你和老戴呀,也都是老实人……这也不早了,你回去看着孩子吧,我再回去把手术的方案考虑细一点。” “好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麻烦你了……”女人的声音又抽泣起来。 “说啥呢,伤死扶伤,可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两个人似乎说着话,已经站起来了,沿着湖边走了过来。急切中,于翔闪身躲在一棵树后。 看着两人的背影走远了,于翔从树后走了出来,疑问又从于翔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小晴难道不是这个女人亲生的? 于翔是在看新闻的时候才知道,医院门口的老乞丐,跳楼身亡了。 自从殷素兰出事后,于翔就不再看本市电视台的节目。他一看到殷素兰主持过的那个节目,就想到殷素兰出事的那天,不过,于翔并不知道,现在那个节目已经不存在了。 自从洛琪住在于翔这里之后,电视机就成了洛琪的专用。 当时洛琪正坐在沙发里,拿着遥控器乱点,在打开市电视台的时候,正在插播的新闻,就是老乞丐跳楼自杀的镜头。 洛琪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于翔被洛琪的叫声给吓了一跳,当时他正在网络上无聊地乱逛。听到洛琪的叫声,于翔还以为洛琪又看到蟑螂什么的东西了,昨天洛琪大叫的原因,就是扫地时,在沙发下扫出一只,已经死得四脚朝天的蟑螂。 于翔扔掉手中的鼠标,以最快的速度从房间里冲到了客厅。 洛琪像呆掉一样,一手指着电视机,嘴还张得大大的,眼睛里有些泪花在闪着。于翔顺着洛琪的手指,向电视望去,他看见的画面,正是一个人从楼上跳下来的那一刻。然后,后面的画面就切换了,镜头死死地照出地上那一滩血迹…… “有人跳楼?”于翔当时还不知道,跳楼的就是医院门口的那个老乞丐。 “他……那个……乞丐……”洛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第19节 于翔惊呆了,难道昨晚老乞丐给他那张片,就是暗示老乞丐要自杀吗? 电视新闻还在继续,据新闻里报道,老乞丐从楼上跳下去,当即气绝身亡了。而老乞丐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只是,在他身上那件破烂的上衣里,发现了一张纸,纸上有两幅图。 至于这两幅图到底是什么样的,新闻里没有说,只是记者猜测,这两张图,会不会是表明乞丐身份的东西呢? 新闻的最后,警方呼吁,有知道乞丐身份的市民,请尽快和警方联系。 于翔拿出昨晚老乞丐给他的纸片,反复地看着。老乞丐身上发现的图,是什么样呢?和于翔手里的这张图,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于翔看图看得头脑欲裂还没想出来所以然的时候,郑永军忽然打电话来了。 “喂,于翔,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有空出来下吗。” “东西?什么东西?”于翔一边看着手中的纸片,一边心不在焉地问。 “一幅图。” “图?”于翔忽然身上抖了一下,“你说图?是不是,那个跳楼的老乞丐留下来的图?” “没错,你看过新闻了?”郑永军的声音似乎很低沉,他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那么,这样说来,你认出来那个跳楼的乞丐了?” “我认出跳楼的乞丐……这是什么意思?”于翔呆住了,难道,这个老乞丐,是于翔认识的人?要不然,郑永军也不会有认出一说。 “唉,原来你没认出来……”郑永军不知道是觉得遗憾,还是感觉松了口气,“你出来吧,见了面再说。” 于翔坐在咖啡厅等郑永军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等着约会情人的大男孩,不时地焦急回头去看看门口。 郑永军穿着一件有点脏兮兮的风衣,一副落魄的模样,他站在门口向咖啡厅里张望时,门口的侍应立即迎了上去:“需要帮助吗?” 郑永军唔了一声,已经看见了于翔,向于翔走了过去。 侍应似乎想拦他一下,但终于还是没有拦。 郑永军一屁股在于翔的对面坐下,于翔立即闻到一股酸溜溜的汗味,下意识地于翔向后坐直了,皱着眉头看着郑永军:“你最近干嘛啦?怎么弄得像街上的乞丐一样?” “忙死了,你不是让我查和吴越约会的女人吗?”郑永军说着,伸手把于翔面前那块吃了一口的蛋糕抓了起来,三两口吞了,“饿了,帮我叫点吃的。”他老实不客气地吩咐着于翔,一面在口袋里掏着什么。 “来个简餐!”于翔打了个响指,侍应立即笑着走了过来。也难怪,看看于翔那身休闲装,可是名牌货,和郑永军那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郑永军掏出一张纸,抖抖开,“啪”地一声放在于翔的面前。 这是一张a4纸,上面复印了两张图,图是很简单的线条图,可以肯定,画图的人是没受过什么专业美术指导的,连线条都不够圆润。不过,于翔一看就看出来了,这两幅图的风格,和老乞丐给他的那张纸片上的那幅图,风格几乎一样。 第一幅图的构成很奇怪,分成两大部分,一部分是三个人,两个男人站在两边,一个女的站在中间,其中一个男的手上拿着一把刀,似乎在胁迫中间的女人。而另一部分则是个电视机,电视机里面有个女的头像,她笑眯眯地,手中拿着一把钱,从电视机里把手伸出来。这些图的线条都很简单,如果不是电视机里的女人,手上拿的钱上表着“”的符号,可能于翔会把那钱当成卡片之类的东西。 第二幅图也是由两部分构成的,一部分是个男人,手里挽着一个看上去很时髦的女,身后是一架飞机,男人的另一只手还抬起来,做个摆手的姿势。另一部分则是一个女人,一手牵一个小孩,身后是一道门,门上标着大大的“十”字。 就在于翔看图的时候,简餐已经送了上来,郑永军毫不客气地把东西捧到自己面前,大吃起来。 “我查了两天,也没有查出来那晚和吴越在一起的女人是谁。”郑永军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吴越是个生意人,关系很复杂,他生意中来往的女人不必说了,听说他没结婚以前,身边就有很多女人。不过,奇怪的是,他结过婚之后,就和那些女人都断绝了来往……” “你这两天,脸不洗牙不刷的,就查出这个?”于翔不由地想笑,“你还是先说说这两幅画和那个老乞丐吧,你在电话里的意思是,我认识这个老乞丐?” 郑永军拿着勺子停了下来,楞楞地看了于翔一会。 “你真的认不出他来了……”郑永军叹了一口气,“我看到电视上,他站在楼顶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得他的样子,一点也没忘记……”郑永军的这一番话倒把于翔弄楞了,郑永军啥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我们都认识的人……”于翔的头脑里转了起来,他和郑永军认识是在六年前,但开始交往,是钱勇死在酒吧的那件凶案之后,郑永军说“这么多年……” 于翔忽然呆在了那里。 “六年前,他是胁持你母亲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郑永军低下头,“当时我刚毕业,一点经验也没有,看见有人被胁持,情急之下开了枪,打中其中一个,而他,则从洗手间里跳窗逃跑了……” “是他……”于翔的眼前又闪现出六年前的那一幕。 郑永军放下勺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当时看了新闻我立即想到,他身上发现的图,会不会和六年前的事情有关呢,好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是我警校时的一个同学,我去找到他,让他帮我把乞丐身上的图复印了。” 于翔点了点头,指着复印纸上的一张图,“这一幅图,是不是就是指那件事情?” 图上画的正是两个男人胁持着一个女人,因为人物画得简直一点也不像,除了从头发的长短看出男女外,根本看不出人物长啥样。 “我想应该就是了。”郑永军点了点头。 于翔此时从口袋里摸出昨晚在医院门口时,老乞丐给他的那张纸片,此时再看纸片上的图,于翔已经有些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看来,老乞丐早就认出了于翔,他之前那次在医院门口拦住于翔,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难道,他就是想告诉于翔他就是六年前,胁持殷素兰的那个人? 于翔把老乞丐给他的那张纸片,放在郑永军的面前。 “这……这是什么?”郑永军倒闹糊涂了,他看了看纸片,发现纸片上的图,和他复印来的图,根本就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于翔对郑永军说了昨晚在医院门口,碰到老乞丐的事情。 按于翔判断,大概老乞丐在第一次看见他时,就认出他了,至于老乞丐的自杀,与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他无法判断。 在于翔对郑永军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郑永军注意到,于翔说在医院门口遇到老乞丐的时候,老乞丐不会说话。可是,郑永军记得很清楚,六年前,当时胁持殷素兰的匪徒,要求放他们离开电视台,他们就放过殷素兰时,两人个人都说过话。 “这把刀和这个……”郑永军手指着牛屎样的图,“应该是指当晚发生的事情,而跪在这里的男人,可能是指老乞丐本人,他好像是在向你赔罪。” 其中这时不用郑永军解释,于翔也已经明白了老乞丐给他的那张图的意思,看来,老乞丐在昨晚,就有决定了要自杀。只是,于翔后悔昨晚没有弄明白老乞丐的意思,他当年,到底是怎么闯进电视台的,又为什么原因要去胁持殷素兰。 现在,老乞丐死了,没人能告诉于翔,六年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了。 奇怪的倒是,老乞丐跳楼后,身上留下的两幅图,另一幅图是什么意思?而那幅表现了当年胁持殷素兰的图中,电视机和电视机里的女人,又暗示了什么呢。 洛琪的心情有些不好,昨晚还给那老乞丐五块钱,今天就在电视的新闻里看见他跳楼自然的消息。 于翔出去之后,她就关上了电视。 于翔的电脑没有关,洛琪走到于翔的电脑前坐了下来。ie浏览器打开着,是个搜索的页面。洛琪看了一下,奇怪地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那不是她从姐姐洛珊的包里带回来的那本书的名字吗?洛琪记得很清楚——《地裂》。 这本书有点让人害怕,洛琪一直在看,越有点怕,越是想看。 洛琪点击了一下网页,打开这本书,她想看一下网上的这个,是不是和她看的书是一样的。 洛琪打开的这一篇,是某个论坛的转载,一打开就在中间部分。洛琪随便看了两三行,基本上和她看的书一样,不过,洛琪扫到一处,却发现,与书上的内容稍有出入。那便是,网络上的这个故事,是以一个女人为主角的,而书上的却是男人为主角。 洛琪搞不明白是书上的抄袭了网络上的帖子,还是网络上的帖子抄袭了这本书。 洛琪没什么事做,索性拿出书来,对照着网络上的帖子,看看到底哪里不一样。 洛琪只管在看着书,却没有注意到于翔已经回来了。于翔的脸色有些阴沉,他手里拿着那张图,还在试图弄明白那图里的电视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洛琪才发现于翔回来了,忙站起来让开位置,让于翔上网。 于翔不想上网,不过他看洛琪起来了,就往电脑上扫了一眼。他看见打开的网页,上面的帖子正是《地裂》。于翔奇怪地问少琪:“你不是看了那本书吗,怎么又看一遍?” “不是啊,这两个不一样的,我本来也不是想看,只是觉得不一样,就稍微地浏览了一下。”洛琪指了指手中的那本书。 “不一样?”于翔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当然不一样,连主角的性别都不同,网上的那个,是个女主角,书上的是男的做主角。不过,故事的内容倒差不多,不知道是谁抄袭谁的。” 于翔听洛琪这样一说,立即坐到了电脑前,看起网上帖子来。 那三本书的内容,于翔都大概地看过一遍,所以,内容他还是大概知道的。于翔坐在电脑前,仔细地浏览起帖子的内容来。看了两三行,于翔就觉察出不一样来了,果然如洛琪所说,里面的主角是个女的,跟书上根本不同! 于翔一口气看完帖子,发现除了主角不同以外,前面大部分的内容基本上完全一样,只是到了后面,主角的命运却改变了。在网络上这篇帖子里,主角最终安全地逃出了地下,可是,书上的那个男主角,最终却摔死在洞里,而且,对男主角的死状,有相当大的一部分详细描写。 于翔看完帖子,立即又搜索了另一个帖子,他看了好几个帖子,最终确认,网络上的帖子的内容都完全一致,主角是个女的,并且最后没有死。 于翔陷在电脑前,他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上当了! 既然这三本书,有两本书的内容来自网络上一个写手的小说,于翔当时理所当然地认为,在三件凶案的现场发现了这三本书,那么,凶案与书的作者有关。可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既然其中两本书的内容发在网上,任何人都可以使用这两篇帖子的内容,而第三本书,虽然名字和网络上流传的一样,但并网络没有实际内容,那么,是不是第三本书的内容,就可以任由做这三本书的人胡编呢? 如果不是洛琪发现了真正书的内容,与网络上的帖子内容有差别,于翔一定还陷在那个巨大的陷阱中。这个陷阱的目的,就是让人怀疑到三起凶案与帖子的作者有关,从而转移人们的视线。 既然是这样,先前于翔让郑永军去查一个女人,一个与三起凶案中死者有关的女人,或者,是根本不存在的! 因为,凶手不能确定是男是女,或者,根本就是个男人呢? 于翔有种强烈的失败感。 他原来以为,这三本书可能是凶案的线索,顺着这三本书摸下去,就能查出凶案的真相来。可是,他没有想到,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一个设计好了,让于翔去钻的圈套。 于翔现在怀疑,第二起凶案,钱勇死在酒吧的洗手间里,或者根本是早就设计好的,包括那本书和cd碟会出现在鸭蛋的家里,并且让青头发现,都是设计好的。 那么,设计这几起凶案的人,和于翔是认识的吗? 洛琪看见于翔坐在电脑前一声不吭,也不敢打扰于翔,自己跑到客厅里去了。 洛琪弄不明白于翔为什么紧张那本书,但直觉里,洛琪觉得是和吴越的死有关。书的最后结局她还没有看,她坐在客厅里,抱着好奇心,继续把书看了下去。 越往后看,洛琪越恐惧起来,她有种不好的直觉。 书里的男主角已经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了,他的手被一团可怕的气体变成了骨骼,手上的皮和肉就好像融化了似的。男主角却没有痛的感觉,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在那条漆黑的通道里狂奔起来。 “啊!”男主角终于跑到了通道的尽头,但他尖叫了一声,脚下踏空,整个人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 洛琪也尖叫着扔掉手中的书,最后那个男主角死状的描写,和当时吴越的死状,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为什么最后男主角的死状会和吴越死状一模一样呢? 洛琪轻轻哭了起来,这本书放在洛珊的旅行包里,难道会和洛珊有关吗?洛琪并不愿意做这样的想象,但此时,她有点明白,为什么于翔在追问这本书从哪里来时,脸上会露出那种惊异的表情了。 “这本书你还是不要看了。”于翔从房间里走出来,把那本书拿了放进房间里。 “太可怕了,为什么吴越的死,会和书里描写的一模一样呢?”洛琪抽泣着。 “也许,只是,一种巧合。”于翔很是笨拙,他并不会安慰女人,这种说法连几岁的小孩子都看得出,根本是假话,真是只是巧合吗? 洛琪慢慢地镇定下来,她决定,明天得去问问洛珊,关于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永军找到了老同学,求老同学帮忙,让他去看看尸体。 老乞丐因为是跳楼自杀,尸体已经被送到殡仪馆,等其家人或者认识的人来认尸,如果尸体没人认领,就由民政部门处理了。 郑永军要检查一下老乞丐的尸体,他很奇怪,六年中,这个乞丐跑去了哪里,为什么会由一个正常人,变成不能说话的哑巴。 郑永军在老同学的带领下,来到殡仪馆,打开冷柜。 老乞丐的尸体还没有做整形,整个脸头脸部都变形比较厉害,这是从楼上跳下来,落地时撞击的结果。郑永军简单地检查了整具尸体,然后着重查看了尸体的口腔。果然,老乞丐口腔里的舌头,比正常人短了一截,舌头前二分之一的部分,好像被什么东西切掉了,平平的躺在口腔里。 老同学告诉郑永军,有热心的市民打电话来,告诉警方,老乞丐原来是在市医院门口行乞的。这些,郑永军已经知道了,郑永军希望有人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老乞丐到底是个什么人,六年前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如果没人能认出老乞丐的话,这件事情就可能会永远成为一个谜。 郑永军发现老乞丐嘴里的舌头断掉了,这似乎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但细细想起来,却又是一条无法追查下去的线索。老乞丐的舌头如果是被切掉的,是不是,有人希望他不能说话才好,如果是这样,那个希望他不能说话的人,是谁呢?而这样的话,那就说明,老乞丐心里藏着一些秘密,有人不希望这些秘密泄露出去。 第20节 郑永军皱着眉头思考着问题,没有注意到老同学出去接了一个电话。 “检查完没有?”老同学接完电话问郑永军。 “差不多了,怎么,有事?”郑永军除下手套,他看看自己身上的风衣,已经快和乞丐差不多了,得抽空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点的衣服。 “有人要来认尸。”老同学向着装老乞丐的柜子呶了一下嘴,“是个民工,说和这人曾经在一个工地上做过事。” 郑永军的嘴咧开了,有人来认尸,至少能知道这个老乞丐的身份了。 “我们在这等一会吧,他们一会会过来的。”两人走出屋外,老同学递了支烟给郑永军,郑永军接过来点上,吸了一口。“你是说,这个乞丐是六年前你处理的一个案件中的疑犯?” 郑永军苦笑了一下,“是啊,那会咱们同学刚刚分别,我在电视台附近巡逻时,接到电话让我去电视台处理一件胁持案,当时,这乞丐就是胁持电视台一个主持人的疑犯。这件事情都六年了,当初那件胁持案,我都没有搞明白。” “这件事我后来也听说了,你当场开枪打死了其中一个胁持者。” “是的,当时手还抖呢……想起来,要是换到现在,打死我也不敢开那一枪……”郑永军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悔。 其实郑永军还有句话没说,如果不是六年前那档子事,以他的能力,现在至少也是个队长什么的了。可是,六年前,他开枪打死一个胁持者,导致殷素兰吓疯掉,这成了他的一个污点。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更渴望破解六年前那场胁持案,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两人正聊着,一个警察带了一个身穿蓝色工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的头发有些蓬乱,估计有段时间没理发了,头发里还有些灰和碎砖屑啥的,衣服上也抹得脏兮兮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面色黑黑的,胡子拉碴的,身材很是健壮,孔武有力的那种,只是跟在警察的身后,他有些不自在,一看就是个老实汉子。 警察和郑永军的老同学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男人进去认尸了。 不一会,两人从里面出来了,郑永军看见男人眼圈红红的。 “认出来啦?”老同学问带男人来的那个警察。 “嗯。”警察点了点头,对男人说,“你给说说吧,里面的那具尸体,确实是你以前工地上的同事的?” 男人擦了下眼泪,“可不是吗,他去年在俺们这个建筑公司打工,和俺一起干些粗活,人挺好的,虽然脾气坏点,但很够义气的一个人。后来,出了点事情,他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老板不给钱看,还把他赶出了公司,这可让他怎么活啊……” 老同学看了看郑永军,“他摔断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年年底吧,反正是过年之前没多久的事情。他摔下脚手架前一天,跟俺聊天时还说,不知道这年年怎么过,俺们都放假回家去了,他又没家可回……挺可怜的一老头,听说他老婆早就死了,家里也没亲人了……嗯,好像听他说起过,他有两个孩子,老婆死的时候他不在,那两个孩子就被人收养了。”男人说着说着,就眼圈红了,不知道扯到哪去了。老同学似乎想打断男人的说话,郑永军却摇了摇手,暗示让男人说下去。“谁知道第二天,他上脚手架时就摔了下来……送到医院后,老板先给了点钱住院,后来就不再给他钱,还把他给赶出了公司。他的腿没好,就从医院里出来了,又没地方住,过年那段时间,我就让他住在我们的工棚里。” “那后来呢?”郑永军从男人的说话中,了解到至少去年年底的时候,老乞丐还是会说话的。 “后来过完年,他的断腿就废掉了,走路都得拖着走。他没个收入,有时候我们工地打饭,多的就给他一些吃。这样过了几天,那晚咱们正在工棚里看电视,他忽然对我说,要去讨一笔债,并说如果讨来了这笔债,他剩下的日子就不用愁了。说完这话,第二天他真的出去了,不过,自从他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讨债? 郑永军的眼睛一亮,“那你知道他去哪里讨债吗?” 男人摇了摇头,“他没有说……” “关于讨债的事情,他还说了什么?或者透露出,要找什么人讨债了吗?”郑永军觉得就快抓住关键了,但是,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男人歪着头,想了好一会,“都没有说,我问过他,他说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他讨来债,一定分些给我,让我回老家盖间新房子给老婆孩子住。”男人的眼圈又红了,“这人平时也不和什么人说话,倒和我的关系一直不错。” “他叫什么名字?知道他老家是哪的吗?” “张居义,老家好像就是这附近的,具体是哪的,我就不知道了。” 似乎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了,郑永军点了点头,老同学接过话去,例行公事地又问了一通,然后让带他来的那个警察带他回警察局去录口供。 男人临走的时候,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往前走了几步,又站住了:“那晚张居义说要去讨债时,我记得我们当时在看电视,电视是本市台,那个专播城市新闻追踪的。平时我们不太看这个节目,那晚刚好另一个台广告,就调了过去,看这个节目时,张居义似乎楞了一会,然后就说要去讨债……”男人停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停住了,喃喃着,“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想起来就告诉你们一声。” “很好,非常感谢你,关于你说的事情,我们一定会认真调查的。”郑永军这话说的很形式化,但男人还是很感激地看了郑永军一眼。 郑永军心里有些感叹,多纯朴的民工。 看着男人走远了,郑永军心里琢磨着男人说的,张居义说去讨债,和看那个电视节目有什么关系吗? 忽然,郑永军想起来,张居义死时身上发现的那张纸,和上面的两幅图,其中一幅不是有个电视机,电视机里的女人还手里拿着钱吗? 这两者之间,是巧合,还是有着什么必然的关系呢。 早上起来的时候,洛琪看见于翔还蜷在沙发里流着口水。 洛琪在于翔这里住了好几天了,她想应该搬回宿舍去住了,可是,一想起吴越的死状,洛琪又害怕起来。 医院这种地方,本来就是神神怪怪的事情比较多。 还有那晚上夜班时,洛琪经过那条巷子时,看见一张古怪的人脸在玻璃的后面,以及医院里一直传说的有个白衣的女人,还有那夜半时不时飘起的诡异歌声。 住在于翔这里并不是很方便,但洛琪起起来这些事情,就下不了搬回宿舍的决心。 先不考虑这个问题了,洛琪今天上午上班,中午要值班,下班就休息了,她要去找洛珊。洛琪打算和洛珊好好谈谈,可是,到底谈什么,怎么谈,洛琪还没有想好。洛琪把那本被于翔放进房间的书找了出来,然后塞进自己的包里。实在不行,就从这本书开始谈吧,这本书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在洛珊的旅行包里。 洛珊再次从噩梦里惊醒来。 她在梦里看见吴越,像个鬼魂一样的吴越用奇怪的姿势向洛珊走来。吴越身上的骨骼都碎了,他走路时的两条腿,软软的,走不了几步,腿就拧动着打个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来似的。吴越的脸已经严重变形了,他的脸半边歪着,嘴像个黑洞。 “洛珊……救救我……救……救我……” 吴越的身后跟着个黑影,长长的头发,一看就是个女人。是那个女人吗?洛珊不知道。 洛珊浑身大汗淋漓,她已经极度虚弱了,这几天以来,洛珊只吃了两顿饭,那都是洛琪来时,买的东西给她吃的。洛珊从嫁给吴越起就开始后悔,她发现吴越和很多女人有不正常的交往,但洛珊知道,后悔已经没用了。洛珊一直希望能生个孩子,也许有了孩子,吴越会有所收敛吧?但老天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两次怀孕,都胎死腹中,而吴越,似乎对这两次洛珊胎死腹中根本不在乎。 洛珊从床上爬起来,喊了两口热水,感觉好些了,她呆坐在宿舍这狭小的空间里,有些不习惯。 门从外面被打开了,洛琪走了进来。 洛琪把一本书扔在了洛珊的面前,她的脸色很难看,直直地盯着洛珊:“这本书是从哪里来的?” 洛珊抬头看了洛琪一眼,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可这本书是从你的包里发现的,我那天晚上问你,你还说我要看就拿去好了,你现在居然对我说,你不知道这本书是哪里来的?”洛琪说话的声音尽量压得很低,但却低不住心底里的那种颤栗感。 “我是不知道,我根本没看过这样一本书,不过,就算是我的,这本书从哪里来的,有什么关系?”洛珊倪了洛琪一眼。 “好……你自己看看,这书从哪里来的,有没有关系,这本书上,那个男主角的死,根本和吴越的死,是一模一样的!”洛琪差点叫出来,“你说不知道,可是,有什么人事先会知道吴越的死状是那样的?” “你……”洛珊呆住了,“你是在怀疑我吗?” “……”洛琪沉思了一会,“没有,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书是从哪里来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洛珊忽然激动起来,自己的丈夫刚刚诡异地死去,妹妹却怀疑自己是凶手,真是可笑,“你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了?我出院之前那天晚上,你不是看见吴越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你告诉我了吗?” “我……”洛琪忽然呆住了,洛珊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看来警察是不是和她谈过了。 “就是那个女人勾引了吴越,所以他才不关心我,不关心我怀着的孩子是死的还是活的……”洛珊扒在床上痛哭起来,“他是个虚伪的男人,他到处沾花惹草,他当初娶我时发的誓言简直都是放屁……”洛珊越说越生气,越哭越伤心,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强忍着心中的难过,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原来……你早就知道吴越在外面干的事情……”洛琪以前总以为洛珊受了吴越的骗,不知道吴越在外面做些什么,她也不敢告诉洛珊,可是,没想到,洛珊什么都知道。 “是的,我都知道。”洛珊慢慢停止了哭声。 “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洛琪皱起眉头,忽然她觉得眼中的姐姐变得如此陌生起来。 “因为他有钱。”洛珊觉得肚子很饿,她忽然想吃东西,这几天来她都没什么食欲,但今天哭过之后,她感觉到了饥饿。 “你是因为钱才嫁给他的……”洛琪简直不敢相信,当初要嫁给吴越时,洛珊脸上那些纯真的笑容,都是装出来的吗?难怪洛琪当初怎么劝洛珊,怎么样说吴越不适合她,她都不听,原来,她早有打算。 “是的,我是为了钱,好了,现在他死了,他的钱,都是我的了。”洛珊笑了起来,“那个女人以为勾引上吴越,就能得到好处,她现在,什么也得不到了。”洛珊脸上露出阴冷的笑,洛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是不是?” “呵,你想知道,晚上多看看电视就知道了。”洛珊站了起来,她的脚步有些浮,“我饿了,我要出去吃东西,我想,很快我就可以接的吴越的公司了。” 洛琪有些无言的感觉,她拿起自己的包,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洛琪看见门口闪过一个黑影,刚才是谁在门口?洛琪楞了一下,走到门外,往走廊上看了看,人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了。 洛琪下午没什么事,她没有立即去于翔那里,而是在街上无聊地四处晃着。 深秋的季节里,气温刚刚开始下降,商场里却是人很多的时候,大家开始准备购买冬装了。洛琪逛的有些无聊,她不时想起童年,自己和姐姐一起玩耍,一起睡觉,那时母亲还在世。后来母亲去世了,姐姐就像母亲一样关照洛琪,可是,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呢? 洛琪终于逛得很是无聊。 洛琪去菜场买了很多菜,回到于翔那时,于翔正躺在床上发着呆,手里还拿着那张复印着图的纸。 洛琪没有打扰于翔,拿着菜进了厨房。 洛琪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她喊于翔吃饭的时候,于翔看着一大桌菜楞住了,他问洛琪:“今天是你生日?” 洛琪摇了摇头。 “那你加工资了?”于翔又问。 洛琪仍然摇了摇头。 “那……你捡到钱包了?” 洛琪忽然撇嘴要哭起来,于翔本来以为洛琪心情好,才做这么多菜,看见洛琪要哭,他也手足无措起来,连声问洛琪:“怎么啦?这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洛琪拉着于翔的衣角,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于翔怎么哄也哄不好,只好由着洛琪哭。哭了一会,洛琪擦擦眼泪,拉着于翔坐到桌子前,给于翔的碗里拣满菜:“试试我的手试怎么样。” 于翔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女人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动物,说哭就哭,说好就好。 洛琪一边吃饭,一边和于翔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情。于翔不知道洛琪怎么了,一个劲地回忆起童年来,怎么样和洛珊一起去上学,自己和男同学打架,洛珊是怎么样帮自己的……说着,居然说到了洛琪母亲的去世,洛琪眼圈一红,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看着洛琪又像要哭似的,于翔慌忙放下手中的饭碗。 “我没事……”洛琪擦了一下眼泪,强忍住了眼泪,她想换个话题,想了一会,问于翔:“你童年一定很开心吧?” 于翔楞住了。 于翔对童年根本没有记忆,七岁之前的事情,于翔完全忘记了。于翔曾问过殷素兰,为什么他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殷素兰告诉于翔,他七岁时生过一场大病,后来病好了,就不记得七岁前的事情了,估计是发烧时,把大脑里的那部分记忆给损坏了。 但是于翔觉得有些奇怪的事情,是他应该记住的。 “童年……”于翔喃喃着,“童年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洛琪很是愕然,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洛琪从吃完晚饭,就守在电视前。洛珊说,要想知道吴越死前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谁,看看电视就知道了,那么,这个女人就一定会在电视上出现。既然能和吴越打的火热,肯定也不会是别的城市的,就一定是本市的某电视台。 洛琪守着市电视台看了一个多小时,连广告都没放过,可是,还是没有看见那个女人。 于翔不知道洛琪在干什么,自己跑到房间里继续研究那幅图去了。酒吧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封,再这么下去,于翔算算银行里的钱,就快不够用了。 洛琪实在口渴,晚上的菜好像炒得咸了点,也亏着于翔还吃了这么多。 第21节 洛琪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于翔倒了一杯水。“菜是不是咸了?”洛琪把水递给房间里的于翔,于翔漫不经心地端过去:“还好。” 洛琪端着水,走回到电视机前。 电视正在播放一个新闻节目,洛琪看着电视机里那个嘴一张一张的女主持人,整个人都呆住了,水杯从洛琪的手中,“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于翔吓得从房间里跑出来,可是,他抬头看到电视的时候,整个人也呆住了。 是她! 没错,就是她! 吴越死之前,就是和她在一起的。 第十章 时过境迁 这是哪条路? 路两边全是高大的树木,连盏路灯也没有。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连人的意识也吞噬了,手机械地把着方向盘,头脑里的记忆好像缺失了似的。 我到了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车在往哪里开? 黎小慧头脑里一片混乱,觉得自己好像刚刚睡了一觉似的。可是,自己在开着车,开着车怎么能睡觉呢?黎小慧试图弄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车上那张cd盘还在放着,里面的歌,反反复复只有那几句。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 黎小慧今天有个约会,约会她的是个年轻的男人。 所以,一做完节目,黎小慧立即就驾车出去了。黎小慧要去的,是一个很浪漫的地方,也是一个很需要花钱的地方,这个地方,是以前一个男人带她去的。那是一个有钱人玩的会所,只有经过会员介绍才能进去。 黎小慧就是在那里认识这个年轻男人的。 男人的样子很文静,年纪比黎小慧小一点,戴着一副眼镜,笑起来有些腼腆。 男人说,他叫小鱼,一条在海里游来游去的小鱼。黎小慧喜欢这个名字,一个富有浪漫色彩的名字。黎小慧在见到男人之前,已经忘了什么叫浪漫。她的身边多的都是像吴越那样的有钱男人,他们为了讨好她,给她买贵重的礼物,带她去豪华的酒店,但黎小慧觉得,那不是浪漫。 生活是一种很残酷的机器,它能令人也变得冰冷。 黎小慧现在是知名的电视节目主持人,但这一切,都是她用不浪漫的手段打拼回来的。正是因为如此,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了浪漫。 当黎小慧认识男人的时候,他的腼腆一笑,一个自我介绍,就忽然勾起了黎小慧对浪漫的渴望。 男人说:“你就叫我小鱼吧,一条,在海里游来游去的,小鱼。” 黎小慧立即就笑了起来,她喜欢上了这条小鱼。 黎小慧和小鱼先是喝酒聊天,后来,就和小鱼偷偷溜出去,小鱼带她去了一个地方。那是黎小慧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窄窄的街道,两边全是大排档,然后,小鱼就请黎小慧在排档里喝了一碗粥,拆蛇粥。小鱼对黎小慧说,有些东西,必须要在这样的地方才能吃到,而在大酒店里,是不会有这种机会的。 黎小慧和小鱼在一起的感觉就是,回到了少女时代。 所以,小鱼一约黎小慧,黎小慧就立即答应了,并在做完节目之后,立即赶往和小鱼约会的地方。 黎小慧上车的时候,打开cd盒,随手摸了一张cd放进了车载cd机里。 然后,黎小慧就好像睡着了似的。 黎小慧越是想想进来些什么,就越是想不起来,她的头疼得好像要裂开似的,她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拍了拍脑袋。或者,是不是应该在路边先把车停下来,弄清楚现在自己在什么地方? 可是,这条路的两边都是树,又这么黑,黎小慧内心里充满了恐惧感。 就在这时,黎小慧看见车前的路面上,忽然闪出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女人的脸惨白的,但那张脸,黎小慧却是如此的熟悉,她冲着黎小慧笑了笑,那笑充满了诡异。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黎小慧下意识地踩下刹车,但车学是向着女人撞了过去。 车子在地面上滑行一段后,停了下来,黎小慧快哭了出来,她不敢下车去看一下,是不是真的撞倒了人。 黎小慧左右张望着,希望路上能有车经过。 可是,空旷的路面上什么车也没有,只有黎小慧自己的车停在这里。 就在黎小慧惊恐万分的时候,车底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扒在车前盖上,血淋淋的,在车前盖上摸索着,似乎要爬上来。 黎小慧整个吓呆住了,她双手捂住嘴,发出了一声尖叫。 那只血淋淋的手,已经越扒越高,然后跟着露了一个头出来,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那手向黎小慧伸着,似乎在抓住黎小慧似的。 黎小慧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恐怖,她颤抖着发动汽车,并狠狠地踏下油门。 黎小慧在路上开着车狂奔,她始终感觉到后面有人在追她。这条路这么黑暗,她不敢停下车来,也不敢回过头去看看。 不知道开了多久,前面路边上忽然出现一大群建筑,外面是高高的围墙,两扇大门紧闭着,门边上有一盏惨白的节能灯。 看见灯光,黎小慧紧张的心情松弛了一些,她转过头去,身后什么也没有。 黎小慧松了口气,把头转回去,想看看建筑物有没有什么标志,以确认自己是在哪里。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一转过头去,就看见那扇门边上,冲出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 那女人向着黎小慧的车冲过来。 这距离非常之近,黎小慧尖叫着,下意识猛打方向盘。而路对面,正有一辆巨大的货柜车,和黎小慧的车迎面驶来! 黎小慧的车猛地迎着货柜车撞了上去。 黎小慧感觉到了巨大的冲击,她眼看着自己的车钻向了货柜车的车底,一片黑暗向黎小慧袭击过来。 昏过去之前,黎小慧看见挂着惨白灯的大门上,几个硕大的字:“青山精神病医院”。 黎小慧! 于翔是在梦中想到了问题的关键部分。 复印着乞丐画的图的纸片,在于翔的梦里飞,就像冬天下的鹅毛大雪般。那些纸片越下越多,几乎把于翔要埋在下面了,于翔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纸片的图上,那个电视机里的女人,忽然眨了眨眼睛,动起来。 于翔看着满天飞的纸片,每一张纸片里的女人都在眨着眼睛,微笑。而那张微笑的面孔越来越熟悉,正是黎小慧! 于翔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难道,老乞丐张居义的图上画的电视机,是指市电视台的节目?而电视机里的那个女人,是指黎小慧? 那么,如果是这样,黎小慧和张居义六年前胁持殷素兰,有什么关系呢? 昨晚看到电视里的黎小慧时,于翔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于翔听见杯子摔到地上的声音,从房间里跑出去时,就看见洛琪呆呆看着电视机,他往电视机里看了一眼,立即看见了电视里正在做新闻主持的那个女人——黎小慧。 吴越死之前,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就是黎小慧! 于翔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晚看见和吴越在一起的女人,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黎小慧。六年不见,黎小慧变了很多,显得成熟而时髦,样子高傲。这也是于翔当时,没有一下认出黎小慧的原因。 洛琪和于翔你望我我望你,好长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后来,洛琪问于翔:“你说,我要不要告诉警察,那晚和吴越在一起的女人,就是这个节目主持人呢?”洛琪不知道要不要向警察说,并不是因为黎小慧是电视台知名的节目主持人,而是洛琪现在怀疑吴越的死,似乎和洛珊有关。但洛珊是洛琪的姐姐,她当然不希望凶手会是自己的姐姐,洛琪的心里矛盾极了。 于翔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警察。” 于翔和洛琪说着这些的时候,他还在呆呆地看着电视机,觉得头脑里有些什么想法,但却又没有想明白是什么。 直到从梦中惊醒,于翔才明白,当时,他看着电视里的黎小慧,是有种熟悉的感觉,不仅仅是对黎小慧的熟悉,而是,对黎小慧在电视机中主持节目,这一场景熟悉,那就是张居义的那张图!于翔和郑永军研究了这么两天,都没有研究出来的那张图,到底表示什么。 于翔有种愤怒的感觉,难道,母亲当年被胁持的事情,与黎小慧有关? 想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殷素兰一出了事,她原来主持的那个很火热的节目,立即就由黎小慧接手主持了。在那之前,黎小慧一直是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小主持人,但自从接手了那个节目之后,黎小慧一下子就如日中天,成了知名的电视节目主持人。而当年的知中主持人殷素兰,却渐渐地被人们忘记,偶尔提起殷素兰的疯掉,也是一种茶余饭后的消遣。 殷素兰出事,最大的得利者,就是黎小慧! 下半夜,于翔翻来覆去没有睡好。 天一亮,于翔估摸着郑永军已经起床了,立即给郑永军打了个电话。 郑永军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有些疲倦,不过于翔没有注意到,他着急地对郑永军说:“老乞丐张居义留下的那张图,电视机里的那个女人,会不会是黎小慧?” “黎小慧?”郑永军声音有些沙哑,也含着某种惊奇,“黎小慧昨晚死了,车祸。” 于翔一下子呆住了。 郑永军想好好洗个澡的愿望被彻底打碎了。 他从殡仪馆出来,就去那个民工所说的那家建筑公司调查。这家建筑公司在城郊新开发的小区,承接了一项工程,郑永军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个地方。 按说这家建筑公司雇用过张居义,应该有张居义的详细登记资料。可是,当郑永军找到这家建筑公司的负责人时,才知道,他们雇用人,根本没有办什么手续,连最基本的劳动合同也没有。 最后查了半天,只找到张居义登记的身份证号。 郑永军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找了个街头的小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好在没有老婆,要是有老婆,郑永军这样忙活,老婆肯定会不满意的。正是因为郑永军这样忙活,所以谈了三个女朋友,最终都吹掉了,至今他还是孤身一人。 吃过饭,郑永军打算去找个理发店理发刮胡子,然后回家洗澡。 就在他刚到一家理发店里坐下来,头洗得水淋淋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 “喂!”郑永军连喊了几声,电话里却没有人说话。 “想知道吴越死之前,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吗?”电话里终于传来一个非常沙哑的声音,声音变得很厉害,根本听不出是男是女。 郑永军看了一下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黎小慧!”那人声称,吴越死之前,和吴越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本市电视台著名的新闻节目主持人,黎小慧! “喂……”郑永军再想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电话忽然被挂断了,传出来“嘟嘟”的忙音。郑永军立即按照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再拨回去,可是,电话没有接听,可以想象的出来,这种电话,肯定是用街边的公用电话打的。 郑永军见过黎小慧一次,就是六年前,殷素兰被胁挂那次,那时黎小慧还没有成名。 后来,黎小慧就成名了,而郑永军也就一直只在电视上看见过黎小慧。 郑永军打算去调查黎小慧,可是,黎小慧今晚的节目已经结束了,而且,不知道打电话给郑永军的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打电话给郑永军的人,为什么会这么神神秘秘的呢?这人刻意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一定有什么目的。 就在郑永军想得头疼的时候,电视上忽然插播了一条新闻。 市电视台的著名新闻节目主持人黎小慧,出车祸因抢救无效,而身亡了。 黎小慧死了! 郑永军顾不上已经洗的水淋淋的头发,立即从理发店里冲了出去,开始查询黎小慧出车祸的事件, 黎小慧是在青山精神病院门口出车祸,被送进医院抢救,之后因伤势过重而死亡。奇怪的是,在黎小慧的血液里,却检查出有迷幻剂的成分。在黎小慧出事前半个小时,黎小慧主持的节目刚结束,而从电视台开车到青山精神病,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左右,那么,在黎小慧血液里检查出的迷幻剂,是在什么时候使用的呢? 第22节 郑永军忙到大半夜。 回到家的时候,他再也提不起精神洗澡去了,往床上一倒,很快就睡着了。 郑永军一大早是被于翔的电话惊醒的,于翔在电话里告诉郑永军,老乞丐张居义画的那张图上,电视机里的女人,很有可能是黎小慧。 “什么?”郑永军觉得头疼,怎么又是黎小慧。 “我是这样推测,电视机里的女人,手里拿着钱,和两个胁持者在一幅图里。会不会这个意思是表示,女人画在电视机里,是对这个女人的身份的暗示,她是在电视工作。而她手里拿着钱,可能这钱是给张居义他们的,是让他们胁持我妈妈。”于翔说话声音又急又快。 郑永军本来还有些迷糊,让于翔的这一番话说的,立即感觉清醒了,“可是,你这样的推测,前面一部分还有些可能,只是,电视台里工作的女人也不少,怎么就单单怀疑到黎小慧呢?” “我妈妈是个性情很温和的人,应该来说,她不会得罪什么人。那么,找人胁持她,就不可能存在着报仇之类的动机。”于翔的声音微微发抖,“既然不是寻仇,那就必定是利益关系,你想想,我妈妈出了事,谁的得益最大?” 郑永军听于翔这样问,不由挠了挠头,他并不知道殷素兰有没有什么财产之类的。如果殷素兰有很大笔的财产,应该说,殷素兰出了事,得益最大的是于翔的父亲,可是,于翔的父亲也已经去世了。 于翔没有等郑永军的回答,他接着说了下去:“我妈妈进了精神病院,她原来主持的节目由黎小慧接的,黎小慧由这个节目开始,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主持人忽然一夜成名。你想想,如果我妈妈没有事情,黎小慧现在的地位将会如何?” “好像……有点道理……”郑永军觉得于翔分析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这一分析和张居义留下来的图暗暗吻合。 “还有……”于翔犹豫了一会,“洛琪说,她认出来那晚和吴越在一起的女人,也是黎小慧。”于翔本来不打算说这件事的,但黎小慧身上的嫌疑越来越多,于翔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知道……”郑永军没有说自己是怎么知道,吴越死那晚,和吴越在一起的就是黎小慧的,他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可是,你知道不知道,黎小慧昨晚已经死了。” “什么?”于翔叫了起来,“黎小慧死了?” “是的,她昨晚在青山精神病院门口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抢救无效身亡。”郑永军的声音很沉重,线索刚刚集中到黎小慧的身上,黎小慧却忽然车祸身亡了,是不是太巧了一点?“黎小慧的血液里,查出有迷幻剂的成分。这就是说,这桩车祸,到底是一场意外,还是有人蓄谋以久的凶杀,还无法判断。” 黎小慧的死,给郑永军的调查带来了更大的难度。 种种证据证明,黎小慧就是吴越死之前,和吴越在一起的人。 经过研究,三起案件,包括王化强、钱勇和吴越在内三起凶案,因为死者的死因离奇,且有共同之处,决定成立专案小组。由于黎小慧的特殊身份,加上吴越死之前和黎小慧曾在一起,而黎小慧本身的车祸又处处透出古怪,对黎小慧的死亡调查,也加入了专案小组的责任范围内。 郑永军成为专案小组的副组长,不过,其实案件的侦破,主要还是由郑永军负责,组长是由局里的头头担任,空担个名头罢了。 如果按于翔的推测,黎小慧就是六年前,殷素兰被胁持一案的幕后指挥者,那么,老乞丐张居义的死,可能和黎小慧也有关系。张居义在摔断腿后,曾经看着电视说,要去要一笔债,这笔债很可能就是向黎小慧索取。郑永军想起来和张居义一起做过工的男人说,张居义说要讨债,是在看了本市台的一个新闻节目时说的,而黎小慧正好是本市电视台某新闻节目的主持人,如果按照这个推理,关于六年前的问题则迎刃而解。张居义在说了去讨债后,第二天就失踪了,不久就出现在医院门口乞讨,并且不再说话。如此说来,张居义第二天,很可能是去找黎小慧讨要六年前的那笔钱了。 黎小慧在六年前,让张居义和另一个男人,胁持殷素兰,并答应事后给他们钱,没想到事发当时,另一个男人当场被郑永军打死,而张居义也逃了出去。可能张居义一直都没有机会找黎小慧要这笔钱,直到他腿摔断后,生活无着落,看见电视里黎小慧已经成名,就想起了这笔钱,于是打算向黎小慧讨要。张居义找到黎小慧后,可能黎小慧不愿意付这笔钱,但又怕张居义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如果是这样,黎小慧辛苦挣来的名气,顷刻间就要泡汤。所以黎小慧设法把张居义的舌头切去了一截,让张居义说不出话来,而黎小慧也一定知道,张居义是不会写字的。 但这里存在的唯一问题就是,黎小慧是个女人,怎么有办法把张居义的舌头割断呢? 当然,以黎小慧的关系,要找些男人来对付张居义不是难事。 当然,现在这一切都只是推测,因为黎小慧和张居义都已经死了,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这一切都是黎小慧策划的。但是,也唯有这一个推测,能解释六年前发生的事情,和张居义留下来的图。 经过调查,黎小慧虽然与吴越的关系不一般,但却与王化强和钱勇两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黎小慧这条线索已经断掉,郑永军决定继续对三个死者身边的人做排查。 同时,根据张居义的身份证号,调查出张居义的身份来。 张居义的身份证号就是本市的,利用电脑调出所有居民的身份信息,其中本市叫张居义的就有89个。经过一一的排查,最终,查出老乞丐是本市市郊一小镇上的居民。 郑永军立即前往小镇。 户籍上登记的张居义的住址,已经在两年拆除了,而在那片地址上,盖起了一个新建的小区。 郑永军找到户籍原址所属的居委会,居委会里是一个年约50岁和一个40岁左右的两个女人。郑永军说明来意,那个50岁的老女人,想了一下,对郑永军说:“你说的这个人,我有点印象,不过,他好像十几二十年前就离开这里了,一直也没见回来。” 正说着,居委会里又进来两个老太太,都年约60岁的样子,看见郑永军在里面,和居委会里两个女人打了个招呼:“怎么,有事情啊,那我们过会再来吧。”说着就准备往外面走。 “胡妈妈,宋妈妈,你们等一下。”年纪大的女人喊住了两位老太太。 “啥事啊,老赵?”两老太太慢慢地又转过头来。 “这位是警察局的同志,来查问张居义的事情,你们还记得吧?”老赵揉了一下脑袋,“就是那个跟有钱女人跑了的,唉,都快二十年了,看我这记性也不中用,记不清了,你们帮着想想。” “哟,那小子啊!”胡妈妈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警察同志,那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了?他可不是个好东西。” 在两个老太太和居委会干事的回忆下,郑永军从他们七嘴八舌的对话中,弄明白了张居义大约十七年前离开这里的经过。 那时张居义一家五口人,老婆、儿子、女儿,还有张居义的老母亲,由于张居义一直油手好闲,一家人生活过的并不如意,老婆在外面给人打零工赚点钱,张居义则有时干点什么,有时候就什么也不干。本来虽然生活清苦,好在张居义的老婆能吃苦,也倒勉强过得下去。谁想到,张居义的小女儿,忽然发烧生病,因为没钱看,一来二去就拖成了肺炎。无奈之下,张居义的母亲和老婆东凑西借弄了点钱,张居义的老婆带着孩子去市里一家医院看病。病还没看好,钱已经花光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张居义在外面认识了一个有钱的女人,他把一家老小扔下,和那个有钱女人去广东了。张居义的老婆一时想不开,就在医院里上吊死了,张居义的老婆一死,张居义的母亲也气得病倒了,不久也死了,而那两个孩子,后来被好心人收养了。 “嗯,听说张居义的大儿子被一个医生收养了,好事啊,比跟着张居义那小子受罪强。”老太太们似乎对张居义很是不屑。 郑永军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不会是这么巧合吧?两件事情居然能够完全吻合得起来。郑永军连忙问老太太们:“张居义老婆带女儿去哪家医院看病的,知道吗?” “市医院吧?”胡妈妈歪着头想了一下,“我听张居义他妈说起来过。” “对,就是市医院,听说住院费很贵呢,所以那孩子病还没治好,钱就花光了。”居委会老赵点着头,证明胡妈妈的记忆没有错。 郑永军沉默了,看来,事情不完全是巧合。 于翔曾和他说过,关于王伯的死,和十七年前一个吊死在医院的女人有关。当时于翔偷偷问过郑永军,相不相信有鬼,还以种种事情推断,王伯的死是不是和那个女人留下的女儿有关。 于翔一直在查那个被人收养了的女孩,但却一直没有查到,郑永军没想到,张居义竟然就是吊死在医院的那个女人的丈夫。 张居义后来跑到医院门口去行乞,是不是想找回自己失去的儿女呢?很有可能,他的大儿子不是就被医院的医生收养了吗?张居义是不是知道这些之后,试图认回自己的亲生儿女呢? 郑永军发现这真是一个笑话,事情就好像一张巨大的网,现在发现的每一个线条,居然都纠结在了一起。 “那个,张居义那小子,是不是还活着?他又做了什么坏事?”看着郑永军不出声,几个老太太忍不住了。 “啊……他……他已经跳楼自杀了。”郑永军不想再多说什么,赶快离开了居委会。 “那小子啊,我就知道他的结果好不了!”郑永军刚出了居委会的门,就听见里面的老太太感慨的议论声。 黎小慧的死,给郑永军的调查带来了更大的难度。 种种证据证明,黎小慧就是吴越死之前,和吴越在一起的人。 经过研究,三起案件,包括王化强、钱勇和吴越在内三起凶案,因为死者的死因离奇,且有共同之处,决定成立专案小组。由于黎小慧的特殊身份,加上吴越死之前和黎小慧曾在一起,而黎小慧本身的车祸又处处透出古怪,对黎小慧的死亡调查,也加入了专案小组的责任范围内。 郑永军成为专案小组的副组长,不过,其实案件的侦破,主要还是由郑永军负责,组长是由局里的头头担任,空担个名头罢了。 如果按于翔的推测,黎小慧就是六年前,殷素兰被胁持一案的幕后指挥者,那么,老乞丐张居义的死,可能和黎小慧也有关系。张居义在摔断腿后,曾经看着电视说,要去要一笔债,这笔债很可能就是向黎小慧索取。郑永军想起来和张居义一起做过工的男人说,张居义说要讨债,是在看了本市台的一个新闻节目时说的,而黎小慧正好是本市电视台某新闻节目的主持人,如果按照这个推理,关于六年前的问题则迎刃而解。张居义在说了去讨债后,第二天就失踪了,不久就出现在医院门口乞讨,并且不再说话。如此说来,张居义第二天,很可能是去找黎小慧讨要六年前的那笔钱了。 黎小慧在六年前,让张居义和另一个男人,胁持殷素兰,并答应事后给他们钱,没想到事发当时,另一个男人当场被郑永军打死,而张居义也逃了出去。可能张居义一直都没有机会找黎小慧要这笔钱,直到他腿摔断后,生活无着落,看见电视里黎小慧已经成名,就想起了这笔钱,于是打算向黎小慧讨要。张居义找到黎小慧后,可能黎小慧不愿意付这笔钱,但又怕张居义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如果是这样,黎小慧辛苦挣来的名气,顷刻间就要泡汤。所以黎小慧设法把张居义的舌头切去了一截,让张居义说不出话来,而黎小慧也一定知道,张居义是不会写字的。 但这里存在的唯一问题就是,黎小慧是个女人,怎么有办法把张居义的舌头割断呢? 当然,以黎小慧的关系,要找些男人来对付张居义不是难事。 当然,现在这一切都只是推测,因为黎小慧和张居义都已经死了,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这一切都是黎小慧策划的。但是,也唯有这一个推测,能解释六年前发生的事情,和张居义留下来的图。 经过调查,黎小慧虽然与吴越的关系不一般,但却与王化强和钱勇两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黎小慧这条线索已经断掉,郑永军决定继续对三个死者身边的人做排查。 同时,根据张居义的身份证号,调查出张居义的身份来。 张居义的身份证号就是本市的,利用电脑调出所有居民的身份信息,其中本市叫张居义的就有89个。经过一一的排查,最终,查出老乞丐是本市市郊一小镇上的居民。 郑永军立即前往小镇。 户籍上登记的张居义的住址,已经在两年拆除了,而在那片地址上,盖起了一个新建的小区。 郑永军找到户籍原址所属的居委会,居委会里是一个年约50岁和一个40岁左右的两个女人。郑永军说明来意,那个50岁的老女人,想了一下,对郑永军说:“你说的这个人,我有点印象,不过,他好像十几二十年前就离开这里了,一直也没见回来。” 正说着,居委会里又进来两个老太太,都年约60岁的样子,看见郑永军在里面,和居委会里两个女人打了个招呼:“怎么,有事情啊,那我们过会再来吧。”说着就准备往外面走。 “胡妈妈,宋妈妈,你们等一下。”年纪大的女人喊住了两位老太太。 “啥事啊,老赵?”两老太太慢慢地又转过头来。 “这位是警察局的同志,来查问张居义的事情,你们还记得吧?”老赵揉了一下脑袋,“就是那个跟有钱女人跑了的,唉,都快二十年了,看我这记性也不中用,记不清了,你们帮着想想。” “哟,那小子啊!”胡妈妈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警察同志,那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了?他可不是个好东西。” 在两个老太太和居委会干事的回忆下,郑永军从他们七嘴八舌的对话中,弄明白了张居义大约十七年前离开这里的经过。 那时张居义一家五口人,老婆、儿子、女儿,还有张居义的老母亲,由于张居义一直油手好闲,一家人生活过的并不如意,老婆在外面给人打零工赚点钱,张居义则有时干点什么,有时候就什么也不干。本来虽然生活清苦,好在张居义的老婆能吃苦,也倒勉强过得下去。谁想到,张居义的小女儿,忽然发烧生病,因为没钱看,一来二去就拖成了肺炎。无奈之下,张居义的母亲和老婆东凑西借弄了点钱,张居义的老婆带着孩子去市里一家医院看病。病还没看好,钱已经花光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张居义在外面认识了一个有钱的女人,他把一家老小扔下,和那个有钱女人去广东了。张居义的老婆一时想不开,就在医院里上吊死了,张居义的老婆一死,张居义的母亲也气得病倒了,不久也死了,而那两个孩子,后来被好心人收养了。 “嗯,听说张居义的大儿子被一个医生收养了,好事啊,比跟着张居义那小子受罪强。”老太太们似乎对张居义很是不屑。 郑永军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不会是这么巧合吧?两件事情居然能够完全吻合得起来。郑永军连忙问老太太们:“张居义老婆带女儿去哪家医院看病的,知道吗?” “市医院吧?”胡妈妈歪着头想了一下,“我听张居义他妈说起来过。” “对,就是市医院,听说住院费很贵呢,所以那孩子病还没治好,钱就花光了。”居委会老赵点着头,证明胡妈妈的记忆没有错。 郑永军沉默了,看来,事情不完全是巧合。 于翔曾和他说过,关于王伯的死,和十七年前一个吊死在医院的女人有关。当时于翔偷偷问过郑永军,相不相信有鬼,还以种种事情推断,王伯的死是不是和那个女人留下的女儿有关。 于翔一直在查那个被人收养了的女孩,但却一直没有查到,郑永军没想到,张居义竟然就是吊死在医院的那个女人的丈夫。 张居义后来跑到医院门口去行乞,是不是想找回自己失去的儿女呢?很有可能,他的大儿子不是就被医院的医生收养了吗?张居义是不是知道这些之后,试图认回自己的亲生儿女呢? 郑永军发现这真是一个笑话,事情就好像一张巨大的网,现在发现的每一个线条,居然都纠结在了一起。 “那个,张居义那小子,是不是还活着?他又做了什么坏事?”看着郑永军不出声,几个老太太忍不住了。 “啊……他……他已经跳楼自杀了。”郑永军不想再多说什么,赶快离开了居委会。 “那小子啊,我就知道他的结果好不了!”郑永军刚出了居委会的门,就听见里面的老太太感慨的议论声。 于翔的大脑里一片混乱。 当郑永军和他说了对张居义的调查结果时,于翔简直呆了。 现在一切已经出乎想象了,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了关联,而这些事情之间连成了一张网。于翔在想,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呢,还是这些凶案之间根本都有关系的,这新手些关系织成一张网,而网的最中心,就是制造凶案的凶手。 王伯的死,和十七年前一个在医院上吊的女人,可能有关系;而在医院上吊的女人,她那个跟人跑掉的丈夫张居义,就是六年前胁持殷素兰并导致殷素兰疯掉的人;张居义胁持殷素兰,根据张居义留下的图推测,可能是黎小慧;黎小慧就是在吴越死之前,和吴越在一起的女人;并且吴越死后不久,黎小慧也死了;王化强、钱勇的离奇死亡,和吴越的死亡如出一辙…… 这些案情都可以用一条线索连起来,但是,最关键的是,这些凶案的背后,到底什么人物才是这些线索布成的网的中心点呢? 那么,张居义和他十七年前在医院上吊死去的妻子,留下的一对儿女,是否与这些事件有关? 第23节 这一对被人收养的孩子,按时间推算,现在也应该有二十多岁了。 据洛琪了解到的情况,当年那女人上吊死时,她的女儿大约三四岁的样子,那到现在,这女孩刚好二十岁多一点。而女孩的哥哥,肯定也二十多岁了。 可是,到现在为止,这一对当年被收养的孩子,一直没有浮出水面。 就在于翔觉得这一切,像一团乱麻一样扯不清的时候,郑永军又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郑永军专案小组里,负责排查王化强、钱勇和吴越周围可疑人物的同事,查到了一个人,和王化强及钱勇,都有关系,并且有过矛盾冲突。 于翔和郑永军一起来到市医院。 到心血管内科时,于翔发现小晴的病房里,已经住上了另外的病人,小晴哪里去了?询问护士后于翔得知,小晴发烧已经退了,现在已经转到心胸外科。 小晴有先天性的室间隔缺损,随着年龄的增大,她的心脏已经不胜重负。现在因为意外得到一笔钱,小晴的妈妈决定给小晴进行手术。虽然小晴的年纪有点大了,但手术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总比小晴这些等死好。经济并不宽裕的家庭,希望小晴能尽快手术,所以小晴发烧一好,就被转入了心胸外科,以便做手术前的观察和全面准备工作。 于翔和郑永军找到心胸外科,护士告诉他们,小晴现在不在病房,回家吃饭去了。 “回家吃饭?”于翔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住院的病人,还可以随意回家吃饭吗? “对,她妈妈在医院后面租了一间房子,她们平时都在家里吃饭的。”护士给于翔解释着,“她的手术可能还要往后排,先做一段时间的观察。” 原来小晴的妈妈为了节省费用,就在租来的房子里给小晴烧饭菜吃,这样比在医院食堂或是门口的饭店吃的好,又省很多钱。小晴的手术还有一段时间,小晴发烧已经好了,所以在不做各项护理和治疗时,小晴就溜回家里。 “那,她家在哪呢?” “你从医院边门出去,到那边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具体住哪一排房子,我也不是很清楚。”护士正说着,有病人叫护士,护士匆忙地离开了。 于翔给洛琪打了个电话,向洛琪询问医院后面的那些出租屋,小晴正好刚要下班去吃中饭,就提议带于翔去找小晴。 洛琪带着于翔来到医院边门外,这里是一片平房,原来是医院的旧宿舍,后来医院盖的楼房,这些旧宿舍就出租给那些县城或是城郊来的病人家属,或是在城里打工的人住。 洛琪带着于翔一排一排房子找,看见有人就询问戴文晴住哪里。 有些病人家属认识洛琪是医院的护士,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告诉洛琪,小晴住在后面第三排,中间那一家。 洛琪向后面走去,却发现,后面的路越来越熟悉,这不是原来她从宿舍上班时,经常要走的那条小巷子吗?不过,洛琪已经有好长时间没从这里走了,原因是那晚,洛琪在这条小巷子里,其中一个房间的窗户玻璃里,看见一张可怕的人脸。 洛琪在小巷子边停了下来,刚才那个中年妇女说的第三排房子,正是小巷边的这一排。 “应该是这里的吧?”洛琪犹豫了一下。 于翔顺着这排房子的巷子,一户一户看过去,洛琪和郑永军跟在后面。忽然,于翔在一扇窗户前站住了,只见窗户的玻璃上,一张怪异的脸,正帖在上面向外看。那张脸被玻璃压扁了,扭曲着,眼睛死死地瞪着外面,如同死鱼的眼睛,既不眨也不转动一下,眼睛里充满着一种恐惧感,嘴唇歪在了一边,衬着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 “啊!”洛琪叫尖了起来。 那天夜里,也是在这里,洛琪从窗户的玻璃里,看见同样的一张脸! 那张脸仿佛受了惊,一下子离开了窗户,隐藏在房间的黑暗里。但即使是那一瞬间,于翔还是看清了离开玻璃时的那张脸,那正是他们要找的小晴。 洛琪的惊叫声,惊动了这排房子里住的人。 只见两个妇女和一个男人,分别从不同的房间里跑了出来:“怎么啦?怎么啦?”一个妇女年纪不小了,怀里抱着个一岁多的孩子,肚子还手挺得高高的,一看就知道是逃避计划生育的。 “鬼脸……”洛琪指着窗户玻璃,哭了起来。 “唉,是那家的孩子,她总是这样吓人。”那个男人嘀咕着。 一个妇女走上前,敲了敲玻璃窗边的那扇,没有锁的门:“喂,我说老婶子,你家孩子又吓着人了,你也出来看看呀。” 不一会,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女人,从门里探出门来,一脸尴尬地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不懂事……” 于翔认出这个女人来,就是那晚在小晴病房里的女人——小晴的妈妈。 “你是,戴文晴的妈妈吧?”于翔看见女人准备关门,连忙上前问道,女人迟疑了一下,看了看于翔身后,穿着警服的郑永军,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正好,我们正要找你。”郑永军走上前去,“可以进去谈吗?” 女人拦在门口,似乎不愿意让郑永军进去,但她却又不出声。 “我想,在门口说也可以,不过,不太方便,你知道吗,戴文晴以前的中学老师,前不久死掉了……”郑永军的话,显然让女人很是震动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会,让开了门口,请郑永军三人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狭小而黑暗,这一间即是客厅又是餐厅又是厨房,里面放着几张小板凳。 小晴的妈妈犹豫了一会,掀开里面房间的布门帘,把三个人让到了里面房间。里面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还有一台很小的电视机。小晴正坐在房间里,她大大的眼睛瞪着进来的三个人,然后对着于翔笑了起来:“哥……哥……” “小晴,你出去玩一会。”小晴的妈妈把小晴支了出去,小晴有些不情愿地走到门口,噘着嘴打开门走了出去。 小晴的妈妈有些敌意地看着郑永军:“有什么事情,你快说吧。” 郑永军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打量了小晴的妈妈一会,“王化强曾经是戴文晴的中学班主任,我听说戴文晴退学和王化强有关,你能详细说一下吗?” “你刚才说王化强死了,现在又让我说小晴的退学一事,难道,你怀疑小晴是凶手不成?”小晴的妈妈瞪大了眼睛。 郑永军不置可否地看着小晴的妈妈:“我们只是在做调查。” “可是……”小晴的妈妈激动起来,“你也看见了,小晴她是个自闭儿,而且,心脏还有病……” “你别激动,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于翔慌忙出来打圆场,“这并不代表怀疑什么,只有了解清楚情况,才能找到真正的凶手,对不对?” 小晴的妈妈看了于翔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小晴的退学是和王化强有关,而且,小晴的一生,有一大办是毁在了王化强的手上。”小晴的妈妈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咬着牙,仿佛对王化强恨透了似的。 在排查王化强、钱勇周围的可疑人物时,一个和这两人都有关系,并且都存在着冲突的人物,出现在了专案小组的视线中。 这个人就是戴文晴。 戴文晴在中学时,曾是王化强的学生,那时王化强是班主任。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似乎和体罚戴文晴有关。郑永军到学校调查时,学校的说法是,因为王化强让戴文晴罚站,戴文晴回去和她妈妈说了,她妈妈就到学校找王化强,说戴文晴精神受了刺激,要求学校和王化强给戴文晴以精神补偿,但最后没有谈拢,戴文晴也因此而退学了。 关于戴文晴究竟受了什么精神刺激,学校却含含糊糊地不肯说明。 可是,小晴的妈妈却是另一种说法。 根据小晴妈妈的说法,王化强对小晴的体罚,只是开始。小晴自小就很胆小,一次因为作业过重,小晴有部分作业没有做完。在第二天的作业检查时,王化强对小晴班上15名没有完成作业的同学进行了体罚,他用尺子分别抽打这15名学生的手心。小晴在被抽打手心时,由于害怕,把手缩了回去,这个动作激怒了王化强,他用尺子在小晴的身上抽打了起来。 小晴从小就不爱说话,而且,她并不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这件事情之后,小晴更加内向了。 之后没多久的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原因,王化强在放学后,让小晴去他的办公室。 小晴因为害怕,找了一个女同学陪着她。两人到了王化强的办公室外,没敢直接进去,而是趴在办公室外的玻璃窗上偷偷向里面张望。由于办公室里比较暗,两个孩子把脸帖在玻璃窗上,没想到却被王化强看见了,他做出了一件出人间料的事。王化强走出去,罚两个孩子用力把脸压在玻璃窗上,而他自己则拿出一面镜子,从玻璃窗里照着两个压扁脸的孩子,给孩子们看:“你看看你们,这是什么形象?看看你们多丑?知道吗?” 小晴看着镜子里压扁的那张脸,惊叫一声就跑掉了。 小晴回去后开始发高烧,而关于王化强让孩子把脸压在玻璃窗上的事情,是小晴的妈妈听另外那个和小晴一起去王化强办公室的女孩子说的。 小晴连续发高烧一个多星期,并且在医院住院挂水。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小晴发烧治好后,她就变了。她不再说话,偶尔说话也不能够连惯,而且不愿意再去学校上学。经过精神科医生的诊断,小晴患了严重的自闭症。 小晴妈妈认为这一切的起因,都是王化强引起的,小晴要彻底治好自闭症需要大笔的费用,而学校和王化强有责任承担小晴的治疗费用。可是学校却否认小晴妈妈的说法,拒不承认这一事实,不肯为小晴的治疗出一分钱。双方发生了冲突,协调无果的情况下,小晴也被赶出了校门。 小晴的妈妈,边说着,边抹起眼泪来。 郑永军看了看于翔,从上述的事情来看,小晴要是杀王化强的话,是有动机的。但问题是,小晴得了自闭症,这样一个不聪明,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弱智的女孩子,能用这么离奇的方式杀人吗? “小晴的自闭症一直没有钱治疗,你们也看见了,刚才她把脸贴在窗户玻璃上。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常常这样,我无论怎么和她说,都改变不了她的这种毛病。因为她这样,吓着不少人,我们的麻烦也一直没断过。”这些事情的回忆,勾起了小晴妈妈伤心,她索性哭了起来。 三个人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伤心的女人。 洛琪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递给小晴的妈妈,她接过来,擦了擦眼睛,慢慢地停止了哭声:“这孩子的命真苦,后来又发现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对了,戴文晴不是在一家保险公司有份关于医疗方面的保险吗?”郑永军换了一种口气和方式,向小晴的妈妈再次发问了。 “唉……那份保险……”小晴的妈妈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不交了……那份保险,根本是骗人的……” “骗人的?”于翔不由地问了一句。 “唉,因为小晴身体不太好,所以有个邻居介绍了这份医疗保险。那个保险员上门来的时候,说的什么都很好,我们就签下了那份保险。”小晴的妈妈显然到现在对这件事情还是很气愤,“都交了几年的保险金,谁知道小晴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要住院的时候,去找那家保险公司,保险公司却说,这份保险合同无效,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病人,是不在承保的范围内的。而据保险公司说,签这份医疗保险合同,在签合同的时候,必须是要附有体检证明的。可是,签这份合同的时候,那个保险员根本就不是这样说的!”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找到当年让我们签那份合同的保险员,他却不承认当初说过不用体检的话,还说忘记当初是怎么给我们办的这份合同了,但不管怎么说,合同里没有体检报告,并且有明确说明,先天性心脏病不在承保范围,合同是无效的。到最后,保险公司只是退了我们几年所交的保险金,连利息都不付!”小晴的妈妈气得说话都有些哆嗦,“我这些钱就是存在银行里,也得有个昨百块钱的利息吧?” “那个保险业务员,是不是叫钱勇?”郑永军接着问。 “嗯,没钱了,就是叫钱勇!我一辈子都记得他,这个骗子!”小晴的妈妈咬着牙。 于翔和郑永军对视了一眼,离奇死亡的三件凶案,已经有两件和戴文晴的事情暗合在一起了,那么,吴越会不会和戴文晴有什么关系呢? 郑永军又和小晴的妈妈聊了一会,他试图从小晴妈妈那里得到一些信息,以便了解小晴和吴越之间,有什么关系存在的可能性,可是,郑永军失望了。 而且,从侧面的了解中,在王化强和钱勇两人出事的那天,小晴已经住院很长时间了。就是说,小晴和小晴的妈妈在时间上,都根本没有成为凶手的可能性。 郑永军失望地起身告辞,他站起来时问了一句:“小晴的父亲呢?” “老戴出去打工了,他以前单位的同事,现在在外地开了家公司,老戴在那边做事,他要是不挣钱,我们一家三口就没有活路了。”小晴的妈妈苦笑着,从谈话中可以看出来,这是个老实本分而又心地善良的女人。 三个人告辞后走出巷子,郑永军忽然站住了,从口袋里摸出钱来,数了数,有六百多块钱,他拿回一百块和多的零钱,把五百块递给于翔:“有多的钱吗,凑点,给那个孩子送去,挺可怜的……” 于翔和洛琪各凑了一点钱,拿着一千二百块钱,于翔又回到了小晴家门口。 小晴妈妈看见于翔又回来时,楞了一下,于翔没解释什么,只是把钱塞在了小晴妈妈的手里。 “这……我不能要……”小晴妈妈的手有些抖抖的。 “给小晴看病用。”于翔没再多说什么,把钱塞在她手中,转身就走了。走了两步,于翔又回过头来,小晴的妈妈还拿着钱呆站在门口,于翔问:“小晴是你收养的吧?” 小晴的妈妈一下子楞住了。 小晴,是十七年前,她在这家医院里收养的,那时,小晴才刚刚三岁。 “你怎么知道的?” 于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巷口走去。于翔的心里明白,他的推测得到了证实,小晴是十七年前,在医院上吊死的那个女人的孩子,也就是张居义的小女儿。如果是这样,那么,王伯的死,是不是和小晴有关呢? 于翔出了巷子,郑永军和洛琪还站在那里等他。 “我去查查小晴的父亲,在王化强和钱勇死的那天,是不是在他打工的地方上班。”郑永军和于翔说,三人在巷子里走着,心情都有些沉重,小晴的不幸,让三个人看到了现实中,那么不美好的一面。“如果小晴的父亲没有时间,那么,看来这三起凶案要另找途径解决了。” 于翔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来,忽然看见小晴迎面从巷子里走过来。 小晴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她走路飘啊飘的,不知道在哪里化了妆,嘴上涂得鲜红的,她一边走,一边还在哼着歌。 郑永军看见小晴,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看来真是有些弱智。 第24节 小晴走近了,于翔听见她嘴里哼的那首歌,那是一首于翔非常熟悉的歌,那歌声从小晴的嘴里哼出来,有种诡异的阴森感。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 于翔听着这首歌,忽然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他不由地抱着脑袋,摔倒在了地上。 “于翔……于翔!你怎么了?”朦胧中,于翔听见洛琪在喊他。 第十一章 转机突现 于翔做了一个梦,他从梦里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于翔的手上挂着输液,洛琪和郑永军站在床边上。于翔从梦里醒来,然后猛然坐了起来,由于用力,他手上的针头里,回出了血液来。 “别动!”洛琪拼命地按住于翔的手。 “怎么了?”郑永军也上前来按着于翔的肩膀。 “我想起来了!”于翔叫起来,“我想起来了!那晚,我看见了……”于翔一边叫着,觉得头又疼起来,他挣开洛琪按着他的手,双手抱住了头。 “不要想了,你快躺下休息!”洛琪和郑永军两人把于翔按倒在床上,病房外跑进来一个护士,忙把于翔手上的输液针头拔了出来,然后换了只手,又打了一针。于翔刚才挂水的手,已经肿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 于翔的头疼减轻了一些,他慢慢地冷静下来。 “你看你,那么用力,针头把血管都弄破了吧?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任性呢?”洛琪一边用棉签帮于翔按着针孔,一边埋怨着。 郑永军没有说话,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于翔。 于翔定了定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医院看太平间的王伯死的那晚,我去过太平间那边……” 洛琪听于翔这么说,不由地呆了。她慌忙向于翔摆摆手,又偷偷看了一眼郑永军,似乎想阻止于翔继续往下说。但于翔却没有理洛琪,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我第二天睡醒来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完全忘记了……”于翔皱着眉头,“后来,洛琪的姐姐,洛珊告诉我,那晚她看见一个白影,于是跟了出去,在路上,她看见了我走向太平间,但是……” “但是什么?”郑永军听了于翔这一番话,也紧张了起来,难道于翔和王伯的死有关? “但是,她看王伯到太平间去的时候,我就昏倒了……” 郑永军松了一口气,于翔在王伯到太平间时就昏倒了,看来和于翔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于翔刚才叫着“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什么了? “我一直都记不起这件事情,但是刚才,我忽然记起来了……”于翔这次又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过,他已经冷静了下来,所以坐起来时小心很多。“那晚的事情,我完全记起来了……那晚,我被一阵歌声吵醒了,就是刚才小晴唱的那首歌。我出了病房,刚好看见王伯向太平间走去,他的样子很怪……嗯,有点像在梦游……因为太平间连续发生的裸尸事件,好奇心驱使我跟着他……” “你是说,王伯好像在梦游?”郑永军皱起了眉头。 “对,我当时还踩着一个易拉罐,很响的声音,可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于翔点了点头,接着说了下去,“他到了太平间门口,打开太平间的门,探头看了一下,就转身走向太平间的后面。我以为他要干什么呢,就跟着他走到太平间后面,谁知道,他……他……” “他干什么呢?”郑永军看于翔不接着说下去,忍不住催问起来。 “他……跑到太平间后面撒了一泡尿……”于翔说着,自己觉得有些好笑,“可是,就在这时候,那个歌声又响起来了,王伯忽然就向前面跑去,我跟在他后面向前跑,然后听到他的尖叫声……我跑到前面的时候,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然后,就在那时候,我感觉到身后有人,然后我就昏了过去……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病房里,可是,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这想起来,和没想起来差不多……”郑永军叹了口气,“还是没看见王伯怎么死的不是。” “不!”于翔摇了摇头,“我想起来了,那天夜里,那个白影子,就是小晴!” “什么?”郑永军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看见那个白影子的脸了?” “对,刚才小晴涂着口红,唱着那首歌的样子,刺激了我,我忽然想了起来,那晚,小晴就是这种样子,只是她穿了一件很长的白裙子。王伯就是看见她而吓死的!我虽然比王伯晚了一步到太平间门口,但我看见王伯倒下去时和小晴面对面,而小晴在王伯倒下去时,就离开了太平间的门口,我也在这时昏了过去。” “那按照你的说法,王伯是被小晴吓死的?” 于翔点了点头,“从我看到的一切来推断,应该是这样的,只是,当时我感觉到背后有个人,那个人是谁,又想干什么呢?我昏过去,会不会和那人有关?还是我看见王伯被吓死,而受了刺激才昏过去呢?” 于翔和郑永军分开后,独自去找了小晴的妈妈。 小晴妈妈似乎对于翔的返回毫不意外,她很平静地招呼于翔进屋里去坐,于翔倒弄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找小晴的。”小晴的妈妈很直接地对于翔说,“这样正好,这孩子一直让我不放心。” 小晴的妈妈和于翔说了十七年前收养小晴的经过。 小晴的妈妈那时已经三十多岁了,一直不生孩子,她和老戴夫妻两都做过很多检查,最终也查不出什么原因不怀孕。那年她正好在市医院住院,小晴亲生妈妈上吊死去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医院。小晴的亲生妈妈死后,丢下两个孩子,而且家里还有瘫痪在床的婆婆,可是,这老人听说媳妇死了,气急之下也犯脑淤血死了。当时医院里是老院长在做一把手,老院长是个好心人,从医院里出钱给女人安置了后事,又帮两个孩子找人家收养。 小晴的妈妈听说了这事,就去看了那女人留下的两个孩子,谁知道一看到小晴,就越看越喜欢。她和丈夫老戴一合计,两人一直不生,又查不出个原因来,不如领养的小晴算了。 就这样,两人找到老院长,表示要收养小晴。老院长了解了两人的情况后,觉得这一对夫妻是老实人,就把小晴交给两人收养了。 小晴当时也是因为肺炎在医院治病的,老院长签字,给小晴免费治疗。 可是,谁知道,小晴因为亲眼看着亲生母亲上吊,幼小的心灵受了刺激,从小就不爱说话,而且常常发呆,有自闭的倾向。她有时候坐在那就哼她母亲生前唱的那首歌,小晴的妈妈也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记住那首歌的。但不管怎么样,开始时小晴还是正常的,一直到中学,在王化强当班主任的班里上学,因为几次体罚的事情,小晴就忽然完全自闭起来。 得了自闭症的小晴,总是在喜欢把脸贴在窗户的玻璃上,而且,常常半夜里跑出去,四处游荡,但她也不走远,找个地方,哼唱她母亲生前唱的那首歌。很多人被小晴吓着过,小晴的妈妈总是在半夜里跑起来去找小晴,可是,因为无钱去治疗小晴的病,她依旧在夜晚时,四处乱逛。老戴没有出去打工之前,几乎是成晚都跟着小晴,后来老戴出去打工挣钱给小晴看病了,小晴的妈妈忙家里忙医院,就没时间老是在夜里盯着小晴。好在她不跑出医院去,小晴的妈妈也就慢慢地放心让她夜里游荡了。 “那首歌,是不是这样的?”于翔说着,哼了两句,“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 “是的,就是这首歌……”小晴的妈妈点了点头,“她唱的还挺凄凉,据说,她亲妈死的那会,就老是哼这首歌……” 于翔对王伯死的那晚发生的事情,已经渐渐理出了头绪。 他在医院里,晚上听见的那首歌,都是小晴唱的。按照这样说,那么,医院里传说的白色鬼影,很可能就是小晴。小晴唱的这首歌是从她亲生母亲那里学来的,听说小晴亲生母亲在医院上吊死的情况,是被王伯发现的,那么,王伯很可能听见小晴的母亲唱过这首歌。 王伯死的那晚,一听见这首歌,就很是惊恐,他可能以为这首歌是小晴死去的母亲唱的。于翔记得王伯从太平间后面冲到太平间门口时,一看见小晴,就立即吓得倒了下去。而事后,于翔从郑永军那得知,法医给出的王伯的死因,是因为惊吓过度,心脏骤停导致的,加上没人发现当时的情况,没能及时抢救。 王伯听见那首歌很惊恐,一看到小晴就吓死了,这可能是因为,小晴非常像她的亲生母亲,王伯看见她时,以为死了十七年的,小晴母亲的鬼魂出现了。 所以王伯才会被吓死! 于翔在心里分析到这里时,不由地有些哭笑不得,原来,“鬼”未必是存在的,但最吓人的,却是人自己。事实上,可以说,王伯是被自己的自以为是吓死的。 “我收养了小晴,听说小晴还有个哥哥,被这个医院的医生收养了。”小晴的妈妈没有注意到于翔分神,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于翔的注意力又慢慢地被拉了回来。 “你知道是哪个医生收养了小晴的哥哥吗?” 小晴的妈妈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件事情似乎很保密,据说收养小晴哥哥的医生说,希望能让孩子正常成长,不希望因为收养的事情而让孩子有心理的阴影,所以,除了老院长和收养的医生之外,谁也不知道到底这孩子被哪个医生收养了。” 于翔心里琢磨着,如果找老院长问这件事情,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于翔呢? “我听说,你的父亲也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小晴的妈妈看了看于翔,“你比小晴大了几岁,而且,小晴似乎对你很亲热……她对其他的人,从来没有这样的,小晴一直都很害怕陌生人。” 于翔忽然楞住了。 “你的意思是说……”于翔下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小晴的妈妈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意思。小晴有自闭症,心脏也不好,不过,她很快就要进行心脏手术了,如果小晴的手术顺利,她会活各会比我活得时间长,我和老戴死后,谁能够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呢?我一直在想,也许有一天,小晴的哥哥会来找她的……” 于翔什么话也没说,他呆呆地,在心里想着一个问题:我有可能,是那个被收养的男孩吗? 七岁之前的记忆全都缺失了,而于翔七岁那年,正是十七年前,正是小晴的亲生母亲上吊自杀,小晴被人收养的那一年,也是,小晴的哥哥被人收养的那一年。 我,是小晴的哥哥吗?于翔已经无法想象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医院里传闻的‘鬼’就是小晴?而王伯,也是被小晴吓死的?”洛琪再三追问于翔,关于王伯死的那晚发生的事情,她听完于翔的分析,不由地瞪目结舌地看着于翔。 于翔没有注意洛琪的表情,只是在考虑着他自己的问题:我是那个被收养的小男孩吗? “那么,你能说说,太平间老是发生裸露尸体的事件,是怎么回事吗?”洛琪有手挠着自己的脑袋,不解地问于翔。 于翔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我又不神,哪里什么都知道。不过,那晚我看王伯的样子好像在梦游,他曾打开太平间的门,然后跑到太平间的后面撒尿。我这样猜测,一是,王伯梦游,自己到太平间里把尸体上的被单揭掉了……” 洛琪听于翔这样说,不由打了个冷颤,“梦游的人真可怕啊,不过,王伯在医院这么多年了,以前也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啊……” “那也有可能的,或者有什么事情刺激了王伯,让他开始梦游,比如小晴的歌声,让王伯疑神疑鬼的,怀疑十七年前上吊死去的女人,鬼魂回来了之类。” “嗯,这倒也有可能。”洛琪点了点头。 “再有一个可能就是,王伯的梦游动作是固定的,他每次梦游,总是去把太平间的门打开来看看,然后再到太平间的后面去撒尿,最后走回太平间,把门锁上。而在王伯去太平间后面撒尿的这个时间,有别人进了太平间,把尸体上的被单揭开了……”于翔皱起眉头。 “可是,谁会这样做呢?”洛琪想着又打了个寒颤。 “我能想到的,有两个人,一个,可能是小晴。小晴亲生母亲死那晚,就是在太平间外,被王伯发现后,把她的尸体从绳子上弄下来,放到太平间里。这一过程,小晴当时可能都在旁边看着,这个刺激,令得小晴头脑里产生了深刻的印象。当小晴再住进市医院时,她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夜晚游荡时,就不经意在模仿王伯当年把尸体弄到太平间的动作,因为这样,才形成的裸尸……还有一个人……”于翔沉默了,仿佛在思考什么。 “还有一个人会是谁?”洛琪不由连声追问。 “也许这人并不是真的存在,只是我的一些幻觉吧……”于翔想起王伯死的那晚,他昏过去时,感觉到背后有个人的事情,“王伯死的那晚,我昏过去时,感觉到身后有个人,也许,我身后真的有个人,如果是真的,这人也很可能在王伯梦游打开太平间门时,进入太平间的人,但这人为什么会这样做,有什么目的,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是我的幻觉,那当然就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洛琪点了点头,于翔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如果那人真的存在,又会是谁呢?洛琪托着腮,陷入了沉思中。 就在两人都在沉思的时候,于翔的手机响了起来。 于翔打开手机,显示的电话号码是青头打来的,于翔立即接听了电话:“喂,青头……” “不……不好了,出……出事了……”青头一着急,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他说完这两句话,吭哧了半天,还没说出下一句。 “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于翔知道青头一着急就结巴,忙安慰青头。 “唉……我……我……来不及了!”青头唉声叹气的,“鸭……鸭蛋……他,他上警察局去了!” “啊?鸭蛋他去警察局干嘛?”于翔直觉事情不妙。 “鸭……鸭蛋说……说钱勇是……是……是……唉,”于翔听见电话里传来一声清脆的耳光,青头打了自己一巴掌,这倒很有效,“鸭蛋说,钱勇是……是……是他杀的!他要……要……要……要去投案自首!” “什么?”于翔一下子就呆住了。 “来……来不及了……”青头直叹气,“他……他已经进警察局了……我刚一直盯着他……他……他……他打的到……到警察局下车……我拦不住他,他……他……他已经进去了,完……完了!” 于翔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中,他的想法和青头一样:完了! 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郑永军就打电话来了。 于翔一看是郑永军的号码,就知道他是为鸭蛋的事情打电话来的。 “你们酒吧的陈宇,就是那个dj,到警方投案了,说钱勇是他杀的。”郑永军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你有什么看法?” “不知道……”于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如果真是鸭蛋干的,于翔隐瞒了在鸭蛋家里找到的书和cd盘,给郑永军的侦破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这可是于翔的不对,“但是……他是怎么能让钱勇死成那样的?” “是的,这也是让我很奇怪的地方,他提到一本书和一张cd,但我们去他住的地方,却没找到。那张cd,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张奇怪的cd呢?”郑永军似乎对于当初没找到cd碟这件事,有些遗憾。 “……”于翔心里激烈地争斗着,不知道关于书和cd的事情,要不要告诉郑永军。 “唉,如果上次找到那张cd,也许事情会有所进展,可是,陈宇投案后说cd碟在他家里,也没有找到,奇怪,真是一张神秘的cd……” “这个……我想,我们能不能当面谈谈?”于翔决定还是把书和cd的事情告诉郑永军,如果鸭蛋真的是杀人凶手,他不能再为鸭蛋掩护下去了。 “好!”郑永军答应的非常爽快,“这里面还有些奇怪的地方,我正好也想和你谈一谈。” “你来我家吧,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于翔把地址告诉郑永军,然后挂了电话等着郑永军,他在考虑怎么和郑永军说。 于翔找到书和cd,两本书,包括《地裂》,于翔决定把这两件事情一起告诉郑永军。 第25节 郑永军很快就找到了于翔的家,洛琪听见门铃响,就躲到了房间里。洛琪知道鸭蛋投案,并提到书和cd,就想到那本《地裂》是在洛珊的包里发现的。 洛琪虽然躲在房间里,却扒在门上偷听于翔和郑永军的谈话 郑永军是第一次来到于翔的家里,这套房子是于翔父亲去世前买的,原打算给于飞结婚用的,但于飞非得让给于翔住,父亲去世时,这套房子就过户到了于翔的名下。于飞开始住在医院的宿舍里,后来自己用公积金贷款买了一套房子。父亲去世前一直住在一幢老式楼房里,那是父亲和母亲一起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自从父亲去世后,那边的房子已经空了将近两年了。 郑永军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来,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两本书和一张cd。 于翔拿起其中一本书,递给郑永军。郑永军拿着书的时候,呆住了,这本书,不正是鸭蛋所说的那本书吗? 郑永军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于翔。 “这本书和那张cd是在鸭蛋家发现的,不过不是我发现的,是青头发现的。”于翔向郑永军说了青头发现书和cd,以及把书和cd偷拿来给他的经过,“这张cd就是我说的那张,不知道鸭蛋什么时候带回去的……” “这……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郑永军不满地看着于翔。 于翔低下了头去:“我不太相信鸭蛋就是凶手,我怕因为这本书在鸭蛋那出现,会引起你们对鸭蛋的怀疑……还有,这本书,是在吴越太太的旅行包里发现的。”于翔拿起《地裂》,给郑永军看。 郑永军拍了拍头,仰向沙发靠背:“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于翔把自己对三本书的调查,向郑永军说了一遍,包括当初查这三本书的作者,以及书上的内容与网络上的内容不一样之处。 “照你这样说,是有人利用了网络上的小说,窜改了内容,用来作案?”郑永军一边听于翔说,一边翻看着那两本书。 “是不是利用这几本书作案就不知道,但是你看这两本书的封面,制作封图的方法是一样的。”于翔把书拿来,从不同的角度让郑永军看,“和你们收为证物的那本书,也完全一样。” “如果是这样,那就又出现矛盾了。”郑永军皱起眉头,“这三件凶案,死都的死因都是未知,死法都很离奇,而且每一件凶案现场都发现了一本书,这三本书的内容和封面制作,似乎也都出自一人之手……” “那这么说来,不是更加可以证明,这三件凶案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么?” “可是,”郑永军摸出烟来,顾自点上一棵,想想,把烟扔在茶几上,“要抽自己拿。”说着,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又接着说了下去,“鸭蛋自首这件事情,处处透着奇怪,鸭蛋根本说不清楚,他是怎么杀死钱勇的,开始他说他放了杀人蜂,可问他从哪里来的杀人蜂时,他又说不出来,再追问下去,他的脸上就一片痴呆的表情……” “……那他为什么去投案自首?”于翔莫名其妙起来。 “我也很想知道,而且,据我粗略调查了一下,王化强死的那天,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就是钱勇死那晚,酒吧的人也可以证明,他一直在吧台后;吴越死那晚他在做什么,我还没有查出来。”郑永军又吸了一口烟,“但不管怎么样,他自首的供词和实际情况根本不符。” “是的,而且,《咒城》和《地裂》这两本书的发现,根本与鸭蛋无关。” “对了,《地裂》是在洛珊的旅行包里发现的?”郑永军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嗯,是洛琪带回来的,她以为是洛珊的书,就拿回来看,被我发现了。”于翔把发现这本书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你知道不知道,吴越的公司,已经由洛珊接手了。” “什么?”于翔呆呆地看着郑永军。 “这就是说,吴越死了,吴越的情人黎小慧也莫名其妙的死了,而这两起案件最终的得益人是洛珊。洛珊已经接手了吴越的公司,她已经向医院辞职了,你说,她是不是有作案的动机呢?”郑永军狠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你是怀疑洛珊?” “早就怀疑了……”郑永军点了点头,“排查死者的人际关系网,洛珊是最可疑的人物之一。” 郑永军告诉于翔,鸭蛋暂时被看押起来了,至于鸭蛋什么时候会被放掉,要看这几件案件的侦查进展。如果要查出鸭蛋是真凶,可能,鸭蛋永远也不会被放出来了。 郑永军和于翔聊完,就把两本书和cd拿着,说要回去检查这三样东西。 于翔把郑永军送出去的时候,看见青头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于翔让青头进屋去等着他,送走郑永军后,于翔立即回到屋里。青头正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地,一看见于翔,他立即跳了起来:“我说翔哥,鸭蛋好像疯了,他头脑肯定不正常!”青头说着,向于翔详细说了鸭蛋要去投案自首前发生的事情。 鸭蛋本来一直很正常的,青头正和他在一家台球城打台球。鸭蛋输了两局给青头,心里不舒服,非想扳回一局来不可。两人谁也不服气谁,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斗着嘴。 这一局青头又领先了,青头拿着杆准备进五号球,就在这时,鸭蛋的手机响了。 鸭蛋接了电话后,连着“喂”了几声,在青头听来,似乎电话另一头没人说话。可是,“喂”过几声后,鸭蛋忽然不说话了,一直拿手机听着,大约有二三十秒的时间,然后鸭蛋挂了电话,人却有点木呆呆的,也不和青头打招呼,独自向台球城外走去。 青头跟在后面喊不应鸭蛋,就慌忙去追,但走到门口,有服务生提醒青头,还没有结账。青头结完账,追出台球城,正好看见鸭蛋上了一辆的士。 青头跟在后面拦了辆的士,紧紧追着鸭蛋。 鸭蛋打的的士在附近一个警察局门口停了下来,青头也慌忙下来,拦住鸭蛋,问鸭蛋要做什么,鸭蛋甩开青头的手,说了一句:“钱勇是我杀的,我要去投案自首。”就直接进了警察局里。 青头拦不住鸭蛋,急忙给于翔打了电话。 “鸭蛋是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忽然变的不正常的?”于翔皱着眉头问青头。 青头确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是谁给鸭蛋打的电话呢?” 郑永军完全没有想到,洛珊会来找他。 洛珊还带着一样东西,那是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是广告的策划方案。 郑永军把洛珊请进办公室里,他还没有说话,洛珊就把手里拿的那个文件夹递给了郑永军。 “看看这个。”洛珊穿着一身套装,完全是个职业白领的装扮,和那天郑永军去堪查吴越死亡现场时,根本不像一个人。 郑永军疑惑地接过文件夹。 这个方件夹,是吴越的广告公司专用的,上面印着公司名字,文件夹面上还写着策划的广告名称,从时间上来看,这是一年前的一个策划。郑永军打开文件夹,文件夹的第一页上,就是一张大的彩色照片,照片的清晰度非常高,上面是个带着些弱智笑容的女孩,而这个女孩,郑永军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戴文晴! 郑永军抬头看了洛珊一眼,洛珊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这是一个保健品的广告,广告的策划很是搞笑,而这个广告用戴文晴的照片,无非是宣传这个保健品使用后会提高孩子的智商,戴文晴那有些弱智的笑容下在加的台词是:“妈妈为什么不给我喝***口服液?” 但看到最后,郑永军发现广告策划方案最终被放弃了,放弃的原因没有说。 “这个广告策划方案没有用,为什么?”郑永军把文件夹合了起来,他现在已经明白洛珊拿这个东西给他看的用意了,三件凶案的死者都与戴文晴有关。可是,洛珊又是怎么知道前两件凶案与戴文晴有关的呢? “我向当时参与这项策划的人问过,本来这项策划是打算使用的,但没想到,在使用之前,出了些意外。”洛珊说话条理清楚,已经不像前几天那样萎靡和恐惧,反而,她的脸上看不出来一丝丈夫死去的悲伤,“这张广告用的照片,是偷拍来的。根据客户的要求,要找这样一个弱智的孩子来做广告,但找来的照片,客户总是不太满意。后来无意中有人偷拍到这个女孩的照片,没想到却符合了客户的要求。” 郑永军听洛珊侃侃而谈,没虽然有很多疑问,却没有打断洛珊来询问。 “就在广告策划要实行时,参与这个广告策划的一个年轻人,不知道为什么原因和策划部的经理吵架了,这个人一气之下辞职离开了公司。谁知道这个年轻人走后,把戴文晴这组偷拍来的照片发到了网上,并指责广告公司侵犯了戴文晴的肖像权。这件事情曾经在网上闹的沸沸扬扬,广告公司迫于压力,只好放弃了这个策划。” 这件事情的大概前因后果,洛珊都已经说清楚了,可是,郑永军还是有疑问,“那也就是这说,这件事情,戴文晴及其家人,应该是不知道的?” “那我就不清楚了,按说,照片是偷拍的,肯定就打算了不给钱,而且,似乎戴文晴父母那样老实又穷的人,不太可能上网,也许你说的他们不知道情况是有可能的。”洛珊笑起来。 “既然他们都不知道情况,那么,和吴越之死,又有什么关系呢?”郑永军说这话,似乎并不领洛珊送来这个资料的情。 “这个,就要问你们了。”洛珊笑着站了起来。 “那么,你又怎么知道,戴文晴和前两件凶案有关呢?” “直觉,女人的直觉。”洛珊笑了,“你们去找过戴文晴,和她妈妈谈过,不是吗?我听说她是被收养的,十七年前,就在我们医院收养的,哦,现在不是我的医院了,我辞职了。” 郑永军看着洛珊,这个女人变化真快,她送这个资料过来,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故意扰乱郑永军的视线呢? “对了,我听说,小晴的哥哥是被医院一个医生收养的,我不知道,小晴的哥哥是不是知道,小晴就是他亲生的妹妹呢?”洛珊说着,走向了门口,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她又回过头来,“我已经尽了一个好市民的义务,怎么侦查凶案,是你们警方的事情了,我只是希望,杀死我丈夫吴越的凶手,能早点被抓住。” 洛琪接到洛珊电话时,她正在上班。洛珊已经接手了吴越的公司,而且向医院辞职了,洛琪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洛珊在洛琪的眼里,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什么?”洛琪捂住了嘴,“你是说,小晴和吴越的死有关?” 洛珊在电话里告诉洛琪,在吴越的广告公司里发现了偷拍小晴照片的那个广告方案,洛琪不明白洛珊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问题,但洛琪明白一点,现在,三件离奇死亡的凶案,都和小晴扯上了不明不白的关系。而且,王伯的死,也和小晴有关系。可是,洛琪怎么能相信,这一切,都是一个得了自闭症的孩子干的呢? “这件事情,我已经向警方做了反应,但还有一件事情,”洛珊停顿了一会,“我没有和警方说。小晴是十七年前被戴家收养的,而她还有个哥哥,也在那时被人收养了,大家都知道,收养小晴哥哥的,是当时医院里的一个医生,但没有人知道是谁。据我了解,当年收养小晴哥哥的医生,是个男的,他姓于。” “什么?”洛琪一下子惊呆了。 于翔的父亲是医院里的老医生,那么,会不会是于翔的父亲收养了小晴的哥哥呢?如果是,那么,于翔……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洛琪的声音颤抖着。 “因为,我知道你喜欢于翔。”洛珊说完,把电话挂了,洛琪觉得浑身颤抖,她像僵住了似的,半天没有放下手中的电话。 洛琪一直到下班前,都是心神不宁的。 洛珊所说的话,意思是暗指,于翔很可能是就是小晴的哥哥。而王化强、钱勇和吴越这三起凶案,唯一与这三个人都有关系,就是小晴,而小晴有自闭症,那么,是不是暗示着,这三起凶杀案,和于翔有关呢? 洛琪其实有点相信,于翔可能就是被收养的小晴的哥哥,洛琪记得于翔说过,他七岁前的记忆都缺失了。于翔七岁那年,正是十七年前。 洛琪回到于翔住处的时候,于翔正在上网。 于翔的脸色很难看,他今天上网时,收到一封邮件,邮件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链接地址。于翔打开链接地址,看见了小晴的一副照片,照片上的小晴,有些弱智地笑着。这张帖子是指责一个广告公司,侵犯了照片中女孩的权利,据说这张照片是偷拍的,打算用在一个保健品的广告中。 这张帖子是一年前发的,于翔搜索了一下,果然,在一年之前,有好多张帖子都是评论或说是批评这件事情的。而这家广告公司,于翔一看名字就很熟悉,那正是吴越的广告公司。 小晴,真的是三起凶案背后的那条线吗? 洛琪看见于翔打开的电脑网页上,赫然是小晴的照片。 洛琪小心地走到于翔身后,看了看帖子,果然,是洛珊说的那件事情,网上对此事的舆论谴责。 于翔发现洛琪站在背后,顺手点击关闭关上了帖子。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洛琪才先开口了:“嗯,我在这麻烦你这么长时间了,我想,我应该搬回宿舍去了。” “哦,没有关系。”说完这句话,于翔才觉得这句话似乎是让洛琪不要走,于是他慌忙又加了一句,“住着也不要紧,你要是想搬回去也随便你。” “好。”洛琪点了点头,两人又尴尬地沉默了一会,“你说,你七岁前的记忆都没有了?” “嗯。”于翔按了按脑袋,“我的记忆是从上小学之后开始的,之前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洛琪听于翔这样说,又多了一分担忧。 “怎么了?忽然想起问这个?”于翔奇怪地看着洛琪。 “没……没什么……”洛琪显然不太会说谎,她说这话时,眼睛不敢看着于翔,脸忽地一下就红了。 “有什么事情?”于翔感觉到洛琪目光的躲避,他直觉到洛琪有事情瞒着他。 “你……”洛琪忽然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你要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个?发生了什么事情?”于翔的脸色冷了下来。 “你……你别生气啊……”洛琪有些着急,她看着于翔的脸色冷得像要结冰似的。 第26节 “你有事瞒着我……”于翔真的有些生气了。 “不是!”洛琪叫了起来,“只是,只是,我今天听……听人说,十七年前,收养小晴哥哥的那个医生……那个医生……” “那个医生怎么了?”于翔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个医生,我听说,他姓于……” “什么?”于翔一下子跌坐在电脑椅上。 第十二章 噩梦醒来 四周一片黑暗。 于翔好一会没弄清楚自己在哪里。 但这条路,更像是通向青山精神病院的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木,整条路都阴暗得很,一盏街灯也没有。于翔想不出来,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的? 于翔看见不远处的路上有惨白的灯光,他迈开步子向那边走去。腿像绑了沙袋似的,沉重的抬不起脚来,所以像是喝醉了酒似的,走得有些踉踉跄跄。 于翔觉得自己头脑里一片迷糊,他想不起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离那盏惨白的灯越来越近了,于翔看清了,那是青山精神病院门口的灯。于翔糊涂起来,自己怎么跑到青山精神病院来了? 于翔走到精神病的门口,发现大门竟然没有锁。 门外的地上,一片已经凝固的血液,在惨白的灯光下,照得更加令人发冷。那些血液已经变成了紫色的,于翔想到,黎小慧就是在精神病院门口出的车祸,那一片紫色凝固的,会是黎小慧的血吗? 于翔发了一会呆,然后推开精神病院的大门。 一走进大门,于翔就发现,门里站着许多的人,他们穿着精神病院的病人服,每个人都直直地站着,眼睛盯着大门处,一动也不动,就像是僵尸一样。于翔身上一阵阵发冷,他在这群人中,一个一个地搜寻着,没有看见妈妈。 妈妈哪去了?不在医院里吗? 于翔在人群中找着妈妈,穿过这些人中,于翔觉得有种寒冷的感觉。明明都是活生生的人,个个却一动也不动。 这里发生了什么? 于翔从人群中穿来穿去,从大门外,已经走到了医院大楼的边上。 就在这时,于翔看见大楼的走廊上有个黑影跑了过去。“谁?”于翔向着走廊上追了过去,那个黑影已经穿过了走廊。 于翔跟在后面追着,黑影转弯了,然后推开一扇门跑了出去。 于翔追出门外,眼见着黑影又窜进另一幢楼里。于翔忽然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殷素兰就住在这幢楼二层的某一个病房里。 就在于翔冲进楼内的时候,黑影已经窜上了楼梯。 那人想干什么? 于翔一直追到了二楼,那个黑影已经不见了。 就在这时,于翔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声,从二楼的某一个房间里传了出来。于翔立即冲向声音来源处,那是一间洗手间,里面两个肮脏的男人,正拿着刀,回要殷素兰的脖子上。其中一个人的脸,于翔有些熟悉,那人,正是医院门口断腿的老乞丐张居义,他的腿好了?不对不对,他不跳楼自杀了吗? 于翔觉得头脑里一片混乱。 走廊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 张居义转过脸来,看着于翔,他龇牙笑了,露出一嘴令人恶心的黄黑的牙齿,他笑眯眯地忘着于翔,那笑容里充满了嘲弄,他对于翔喊了一声:“儿子。” “不……不……”于翔摇着头,“我不是你的儿子……不是……” “儿子,你就是我的亲生儿子,你不要不承认了,你妈在医院吊死那一年,你被姓于的医生收养了……”张居义还在恶心地笑着。 “小翔……”殷素兰哭了起来,“你是被你爸收养回来的……这个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不!”于翔叫了起来。 “嘻嘻。”于翔的身后传来一声尖笑,于翔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女人双手抱在胸前,站在走廊里,仿佛在看什么好戏似的。 这个女人,居然是黎小慧! 于翔看着这个女人,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是多么地丑陋,她笑着,像个传说中的巫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向张居义伸出手去,“快点,把她杀了,只要把她杀了,这些钱,就全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快杀了她……快呀……” 于翔看见张居义向着殷素兰抬起了刀,他狞笑着,殷素兰的脸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于翔:“小翔……” 于翔猛然向着张居义冲过去,他抢下张居义手中的刀,可是,当他要向张居义砍下去时,张居义和殷素兰都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于翔呆呆地转过身,却发现黎小慧正站在他的身后,还在阴险地笑着。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于翔举着刀,向黎小慧奔去…… “于翔!”一个熟悉的,尖利的叫声,几乎刺破了于翔的耳膜,他吓得打了个冷颤,手中的刀“咣当”掉在了地上。 于翔觉得头脑里像针刺一般的疼,然后,他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站在洛琪的床边,刀掉在自己的脚下,洛琪正蜷成了一团,躲在床角上哭泣,还在大叫着“于翔”。 “怎么了?”于翔揉着还像针刺一般疼的脑袋。 “你干什么啊?”洛琪放声哭了起来,“为什么拿着刀向我床边冲过来,你的表情……好可怕,你好像好恨我好恨我……为什么?你要砍死我吗?” “不……不……是,我想,我是做噩梦了……”于翔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你……梦游?” 洛琪第二天就搬回了医院的宿舍。 于翔把洛琪送回宿舍后,他去了父亲生前住的老房子。 老式的楼房,走道很长,也很黑暗,于翔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条通向宣判的道路上。自己真的就是十七年前,被收养的小晴的哥哥吗? 如果自己是被收养的,那么,是不是在这套旧房子里,会找到一些什么证明之类的呢? 于翔打开门,所有的东西都整齐地摆放着,像许多年前那样,只是,上面落了一层灰尘。于翔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来过了,于飞还是两个月前来打扫过一次卫生。 于翔走到父亲的卧室里,最靠窗户边,有一张书桌,书桌的抽屉是锁着的,于翔记得全家福之类的东西,全都锁在抽屉里。 于翔从抽屉开始,一样东西一样东西的查找。 所有的东西都检查完了,可是,却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于翔是被收养的孩子,所有的照片里都有于飞和于翔。 几乎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翻遍了,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于翔心情有些沉重,他呆坐了一会,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桌上的灰尘擦掉,地上也扫得干干净净。就在于翔打扫父亲的书柜时,柜子最边上一摞书被碰倒了下来。父亲的书柜里,大多是和医学有关的书,这些书平时于翔是从来不看的,只有于飞会看,书柜里的书已经少了很多,都被于飞搬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了。这一摞书大概是于飞找书的时候,顺手放在书柜最边上的,没有固定的好,所以于翔稍微碰了下,这些书就倒了下来。 于翔有些丧气的感觉,他依着书柜坐在了地上,一本一本地整理着那一摞书。 就在他拿起其中一本书的时候,书里掉下来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旧的,有些发黄的照片,照片里是年轻的于浩风殷素兰,他们的怀里抱着一个男孩,男孩手里拿着个红苹果,笑得开心的样子。男孩大约六七岁的样子,模样看上去有点像于翔,于翔翻看着照片,只见照片后一行小字:“独子小飞七岁生日留念。” 于翔看了这张照片,头脑里嗡地一下子,像无数的苍蝇飞了出来似的。 这行字,无疑向于翔宣判了他的身份。 “独子小飞”无疑是指于飞,而“独子”显然是指只有于飞一个儿子。可是,于飞比于翔只大五岁,于飞七岁那年,于翔已经两岁了,而为什么还会在“独子”一说呢?那么,很显然,于飞七岁时,还没有于翔,这也就意味着,于翔不是于浩风和殷素兰的亲生儿子。 如果于翔是被收养的,那么,联系洛琪所说的,小晴的哥哥是被姓于的医生收养的说法,就是说,于翔非常大的可能,就是小晴的哥哥! 自己居然会是十七年前上吊的女人和老乞丐张居义的儿子! 这简直对于翔是个巨大的打击,于翔一直以有这样的家庭自豪,有当医生的父亲,当电视台主持人的母亲,这一切,在于翔的心里,是那么的完美。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要被推翻了。 于翔离开老房子,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是逛着,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想干什么,只是紧紧地紧着那张照片,那张背后写有“独子小飞七岁生日留念”的字样的照片。 于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大门上那几个字那么清楚:“青山精神病医院”,这就像是他昨晚做的那个梦。于翔用手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他确定现在自己不是在做梦。 殷素兰就在里面,她的疯掉,根本是张居义一手造成的。而她,十七年前居然收养了一个,让她在十一年后疯掉的男人的孩子。 于翔走进医院,他希望殷素兰能告诉他,他不是被收养的。 于翔走到病房外的时候,护士告诉他,殷素兰正在做催眠治疗。于翔知道催眠室在哪里,他一个人坐在催眠室外,等着殷素兰的治疗结束。 一个人坐在这里,于翔有种想哭的感觉。 “妈妈,是我吗?我是被你在十七年前收养的孩子?”于翔真很想这样问殷素兰,不过,他不知道现在殷素兰能不能告诉他正确答案。殷素兰已经疯了,她还能记得十七年前收养一个小男孩的事情吗? 可是,于翔急于知道自己的身世。 父亲去世,把这个秘密彻底地带进了另一个世界,而母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转起来。于翔呆呆地想,如果母羊一直不能好转,是不是自己的身世,就永远成为一个谜了呢? “小伙子,你在这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于翔的背后响起来,于翔转过头去,看见赵彦智教授正站在他身后,研究似的看着他。 “哦,我在等妈妈。”于翔的声音有些哽咽,赵教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咦,小伙子,怎么哭啦?”于翔和于飞经常来看殷素兰,所以赵教授对他很熟悉,说话间就有些长辈对小辈的亲切感。 于翔听赵教授这样问,鼻子又酸了起来:“我丢失了很长一段记忆,七岁之前的事情,我完全记不起来了……我,我的记忆里没有童年……” “哦?”赵教授在于翔身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这对你来说很严重吗?” “是的……”于翔点了点头,“这很严重……” “其实,要想找回记忆,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只是,如果对生活没有什么影响,忘了的就忘了吧。我相信,记忆选择了遗忘,就说明这是一段并不怎么好的记忆。”赵教授笑着摇摇头,“既然是不怎么好的记忆,还要想起来干什么?” “可是……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关系到,我的真实的身份,还有,我是否还有要承担的责任。”于翔想到了小晴,如果自己真的是小晴的哥哥,是不是应该担任起照顾小晴的责任呢?“对了,赵教授,我听说用催眠的方法可以唤醒人的记忆……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没错,催眠可以唤醒被遗忘的记忆。但是催眠术最好不要随便使用,一样东西,有其有利的一面,就必然有其有害的一面。如果是深度催眠的话,还有可能把催眠师自身的意识,传给受催眠的人,这个你能明白吗?”赵教授比划着。 “你的意思就是说,人脑其实就像电脑的硬盘,利用催眠,可以调出硬盘里的数据,但是,在深度催眠的时候,有可能,催眠师不仅能把硬盘上的数据调出来,还可以重新改写?这样把受催眠人的记忆弄混乱了?”于翔慢慢地理解着赵教授的话。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说,能不用催眠的话,最好不要催眠。”赵教授看于翔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很是高兴,“你和你哥一样聪明,他在医学院时,本来不是主修精神科的,可是他总是来听我讲课,如果他当时能转修精神科,我敢肯定,在催眠术的研究上,他会比我更进上一层楼的。” 于翔没有用心听赵教授在说什么,他急切地请求赵教授,“我只想知道七岁前的记忆,求你帮帮我吧!” 赵教授沉默着,似乎在考虑什么。 “你当我是来看病的病人,我给治疗费,好不好?”于翔着急地不知所言了。 “小伙子,”赵教授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我不是为了钱故意为难你,我是为你好。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七岁前的记忆,我可以帮你,不要和我说钱不钱的,好不好?你哥是我的学生,你也和我的学生一样。” 第27节 “是是……”于翔红了脸,“对不起,赵教授,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好,你跟我来吧,不过,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后悔。”赵教授说着站了起来。 “不会的!”于翔跟在赵教授的身后,向着催眠室走去。 郑永军的心里非常矛盾,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他想不到自己会跟踪于翔,他看着于翔上了那幢老式的楼房里。郑永军找了个能看见楼房的楼梯洞的地方,坐了下来,拿出一支烟来,深深地吸了一口。 郑永军调查的结果是,于翔很可能就是十七年前,被人收养的小晴的哥哥。 这本来是件非常隐秘的事情,但是郑永军还是从医院里一个老护工的口中得知了。 这个老护工在医院做了三十几年,马上面临着退休,但他的退休工资,刚够生活的。他回到家里,即将成为子女们的一个负担。他在医院里看得太多了,那些生了病的老人,没有儿女照顾的,多得很。他没有想到的是,十七年前,他无意中听到的一个秘密,居然能卖钱,而且,还卖了不止一次。 十七年前,他专门负责给医院行政办公楼打扫卫生、打开水、送报纸。那天他去院长办公室送报纸时,走到门口,听到了一段对话,正是关于那个在医院里上吊而死的女人,留下来的一对儿女的收养问题。里面一个是老院长,另一个人,开始他并不知道是谁,但听了一段对话后,他听到了院长对那个医生的称呼:“于医生。”那个于医生要求收养女人留下来的那个男孩,并要求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院长承诺,这件事情不会再告诉任何人,并且保证把小男孩的户口等关系全部办好。 他没有听完,就悄悄地离开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后,他才再次把报纸送进院长办公室,而那时,办公室里就只有院长一个人了。 最初找到这个老护工的,是洛珊。 这个老护工,目前正是洛珊所在科室的护工,负责打扫卫生、送洗床单、清理科室里的医疗垃圾等工作。而洛珊无意中了解到,十七年前,这个老护工正是打扫行政办公楼的。洛珊在辞职时,带了些水果,假意和科室的同事告别,她没忘记送了些水果给老护工。 洛珊绕了几个弯子,试探地问到十七年前,在医院上吊的那个女人的事情,老护工立即感觉到了洛珊的意图。 老护工就这样把这一段秘密,卖给了洛珊,洛珊为此大手笔地付出了一大笔钱。 洛珊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因为洛琪在她的包里发现了书,并怀疑她和吴越的死有关,这让她联想到,洛琪能这样想,警方未必不会。洛珊花了很多心思查出来了两个秘密,一个就是小晴和吴越有着间接的关系;另一个就是小晴的哥哥,可能是被医院里一个姓于的医生收养。 当别人的嫌疑更大时,自己的嫌疑才会变小,甚至可能摆脱。 洛珊毫不犹疑地把这两个她费尽心思得来的秘密,让给了警方。只是,关于小晴的哥哥是被姓于的医生收养一事,她并没有直接告诉郑永军,她给了郑永军一个暗示。直接告诉郑永军,也许他就会明白,洛珊这样做,只是为了转移视线,洗脱自己的嫌疑了。 郑永军在洛珊的提示下,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三件凶案的死者都与小晴有关系,而郑永军已经查过,在凶案发生时,小晴、小晴的养父母,根本都没有时间。那么,如果小晴那被人收养的哥哥,知道小晴是亲生的妹妹,又知道有这样三个人或明或暗地欺负过小晴,他会怎么样呢? 还有,张居义应该就是小晴的父亲,他跳楼自杀了。这涉及到黎小慧六年前,可能买通张居义去胁持殷素兰,那么,张居义的断舌和自杀,都可能与黎小慧有关,黎小慧莫名其妙的死亡,会不会也和小晴的哥哥有关呢? 郑永军此时,觉得自己已经在一团乱麻中,理出了一点头绪。 小晴的亲生哥哥,是最有动机的,也是最大的一个嫌疑人! 可是,小晴的亲生哥哥到底是谁呢?他被谁收养了呢? 郑永军曾试图询问市医院的老院长,但是他没有想到,老院长甚至连面都不愿意和他见。郑永军敲开老院长家的门时,那个一脸正气的老头打量了一下一身警服的他,然后在他询问老院长是否住这里时,老头就断然地告诉郑永军:“你找错地方了。” 郑永军的直觉告诉他,老头就是他要找的人,然而,他毫无办法。 那个出卖消息给他的护工,是自己找上门来的。郑永军对他暗示只要给钱,他就会出卖消息给郑永军的做法,很是反感,可是,他还是做了这笔甚至让他感觉有些卑鄙的交易。因为郑永军知道,如果不从这个护工这里得知一些消息,可能他永远都找不到当年收养小晴哥哥的人,也就永远找不到小晴的亲生哥哥——那个可能是真凶的人。 于翔过了好久才从楼上下来,郑永军看见于翔的神情有些恍惚。 难道于翔已经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被郑永军发现了吗?郑永军跟踪在于翔身后,更加小心起来。 想到和于翔接触的这一段时间,郑永军不由地有些感慨,于翔实在不像是那种心怀鬼胎的人。但这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于翔,如果这一切是于翔做的,寻他这个人为人也太阴险了,他居然能一边杀人,一边和身为警察的郑永军称兄道弟,帮着郑永军去分析、调查案情和各种线索。 于翔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郑永军也跟着走,不知道走了多久,郑永军的腿都走酸了。这家伙,他到底想干什么? 于翔终于上了一辆公交车,这辆车是去青山精神病院的。 郑永军忽然来了劲,看来,于翔是不是想有所行动了?青山精神病院,殷素兰就住在那里,也许,黎小慧被安排在精神病院外出车祸,正是和殷素兰有关?黎小慧不仅可能是让张居义断舌自杀的人,而且很可能就是六年前指使张居义胁持殷素兰,导致殷素兰疯掉的人。 如果是这样,于翔是殷素兰的养子的话,他对黎小慧的仇恨,就是双重的。 可是,在这个时候,于翔去找殷素兰干什么呢? 郑永军叫了辆的士,一直跟在公交车后,果然,在青山精神病院这一站,于翔下车了。他晃晃悠悠地,走进了青山精神病医院的大门。 郑永军的的士在过了青山精神病院的门口,郑永军才喊停。他没有马上下车,在确认于翔进了精神病院之后,他才下了车。 于翔应该不会是感觉到有人跟踪他,才想利用精神病院逃跑吧? 郑永军细想了跟踪的每一个环节,确定自己没有被于翔发现。他决定等在医院的门外,等着于翔出来。他不能进去,一进去,就很容易被于翔发现他在跟踪于翔。 既然于翔没有发现郑永军跟踪他,那他进去就一定会从这里出来的。 虽然郑永军很想知道,于翔到青山精神病院做什么,但他决定还是等在外面比较保险。 郑永军没有想到,他一等,就等了几个小时。 于翔再从青山精神病院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于翔的神情看起来不像进去时那样有点恍惚的,而是很清醒的样子。郑永军在于翔出来的时候,就躲到了一棵树后,于翔没有发现郑永军。 于翔在路边等了好一会,才看见有出租车,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走了。 “啪”,那一巴掌打在脸上的感觉,还是火辣辣的。 这是十七年前的一巴掌,父亲满脸怒火的表情,还在于翔的眼前。 于翔被从催眠中唤醒,赵教授正笑眯眯地看着于翔:“找到了你想要的答案吗?” 于翔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失去了也许是好事,找回来了,也未必是坏事。”赵教授看着于翔,“就在于你怎么去一些事情了。” 七岁前的记忆,已经完全找回来了。 于翔走出青山精神病医院的时候,脸还是红红的。父亲的那一巴掌,把于翔一下子打懵了,于翔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烧。于翔的记忆失缺,可能和发烧有关,也可能和父亲的这一巴掌有关。但这一巴掌,异常的沉重,而且导致了父亲和母亲一生中唯一一次吵架。 于翔没有再去看殷素兰,他觉得无法面对母亲。 接下来,他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事情将会怎么样发展呢? 于翔在医院的门口打了一个的,他上车之后,给于飞打了一个电话:“哥,下班了没有?我……刚去看妈妈了……” “今天只上了上午半天,现在在家里呢。”于飞的声音很平淡,“妈还好吧?” “嗯……妈已经开始催眠治疗了。”于翔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你能出来吗,我想,找你聊聊。” “行,去哪呢?”于飞回答的很是爽快。 “找个安静的地方,最好,没人的地方……”于翔其实也不知道去哪里,只是想和于飞谈一谈,在没人的地方谈一谈,也许,早就应该这样做了吧? 于飞似乎沉吟了一会,“那你来我这吧,我们楼顶上有个空中花园,安静,这会上面肯定没人了。” 这样深秋的晚上,天已经有些凉了。 “好。” 于翔直接打的去了于飞那儿。 于飞买的房子在市郊,很庞大的一个新型小区,里面有条商业街,超市、商铺、菜场基本上一应俱全。这里属于高尚住宅区,房价是比较高的。于飞曾和于翔说,让于翔把于翔住的那房子卖了,也来这买一套,但于翔图于边离酒吧近,小区也算不错,四周又比较繁华。 于翔来到于飞所在楼下的时候,于飞打来了电话,让于翔直接坐电梯上顶楼的空中花园,于飞对于翔说:“我买了点吃的,你还没吃饭吧,上来咱们边吃边聊。” 于翔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于翔看见于飞的时候,于飞手里拿着一罐啤酒。 于翔的记忆中,于飞是不喝酒的。 于飞坐在离楼边很近的一张桌子边,这是一套白色的桌椅,缕空的花纹,很是漂亮。在夏天这里是很热闹的地方,没事的孩子和老人,还有谈恋爱的年轻人,都会到这里来乘凉。于飞以前几乎不会来这里,他更习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于翔在于飞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于飞递过一罐啤酒给于翔。 桌子上摆着几个熟食,有于翔爱吃的卤鸭颈子。 于翔打开啤酒喝了一口,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对于飞说什么。 “自从上大学,我们兄弟俩就很少这样坐在一起了。”于飞说着,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其实,我应该多找你聊聊才对的,似乎,我对你关心不够啊,这个哥哥做,真失败。”于飞说着,笑了笑,一脸的文质彬彬的书生气。他这时的样子,真像于浩风,而于翔,怎么看也和于浩风不像父子。 “哥……对不起……”于翔沉默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哦?”于飞有点意外,又像是不很意外,“你为什么事情向我说对不起?你好像要说对不起的事情也太多了,比如,你总偷我的书看;还有,你还喜欢告我的状,我高中时喜欢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就是你告诉爸的?”于飞逗着于翔,似乎在他看来,于翔还是个孩子。 “哦,我那可是为你好,不是我告诉爸,你就早谈了。”于翔听到于飞提这件事情,也不由地笑起来。但一转眼,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我说对不起,是为我七岁时候所做的事情。” “七岁?”于飞轻轻喝了一口啤酒,“七岁前的记忆,你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于翔低下头去,“我全想起来了……给妈妈看病的赵教授,用催眠史醒了我的记忆。” “我应该能想到的……”于飞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要不是因为我和你吵架,爸也不会打你那一巴掌……” “那是我说话太过分了……” 于翔终于记起七岁前的事情了。 那天,妈妈在厨房里喊:“小飞,来帮妈妈去买瓶酱油。”于翔立即向厨房跑去,可是,到厨房时,他才发现,于飞的手里已经拿着钱,准备下楼去买酱油了。 于翔站在厨房门口,拦住了于飞的去路:“妈妈在叫我,你干嘛来?” 于飞没有说话,他捏着钱,看着于翔。 “钱给我!妈妈是叫我去买酱油的!”于翔忽然伸手去抢于飞手里的钱,而于飞紧紧地护住手里的钱,两个孩子在厨房门口居然撕打起来。 “不要打架……小飞……小翔……”妈妈张着两只沾了油的手。 于浩风就在这时正好从外面下班回来。 于翔已经把于飞推倒在了地上,于飞没有还手,只是死死地捏着手里的钱。于翔抢不到于飞的钱,就骑到了于飞的身上,他一边去抢于飞手里的钱,一边大声地骂着于飞:“你滚!你是个要饭的,来我们家干嘛?” 于浩风在这时候走上前来,一把把于翔从于飞身上提了起来,然后狠狠地给了于翔一巴掌:“再吵你就给我滚!一点也不懂事!” 于翔一下子就懵了。 于翔晚上没吃饭,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睡着的,半夜的时候,于翔就开始发烧了。发烧看好后,于翔七岁前的记忆,就失缺了。 两人半天谁也没有说话,都回忆着于翔七岁那年的事情。 “小飞原来是我的小名,我大名叫于翔,是我爷爷给起的,小名叫小飞,是我奶奶给起了……一直这样叫下来的。你来之后,我就不能再叫小飞了……”于翔笑了一下,“名字被人用了,总是有些不服气的,是吧?” “是啊,换了我,我也不服气。”于飞也笑了,“我说对不起,是因为,你七岁前的记忆,其实是我让你记不起来的。” “什么?”于翔吃惊地张大了嘴。 第28节 小晴的哥哥是被姓于的医生收养的,这个于医生,就是于浩风。只是,这个被收养的孩子,不是于翔,而是,于飞! 于翔在催眠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结局 不是结局的结局 于飞曾经叫张明亮,不过,他已经把这个名字忘了十几年了。 十七年前的一天,对他来说,就像是噩梦一般。父亲抛弃了年迈的奶奶、生病的妹妹、可怜的母亲,和一个有钱的寡妇跑了。妹妹生病在医院里,已经没有钱看病,母亲经受不住打击,上吊自杀了,奶奶听到消息后,脑淤血发作,却没钱抢救。 于浩风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张明亮的。 张明亮看见一个像父亲一般慈祥的男人,他用手摸了摸张明亮脏兮兮的脑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张明亮没有说话,他又问,“你多大了?上学没有?”张明亮哭得肿肿的眼睛抬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男人:“我没有上学,我想上学。”“你愿意跟我去吗,我会让你上学的。”张明亮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但他看着男人,确定男人刚才说了这句话:“愿意!我要上学!”他已经没有亲人了。 于浩风就这样从张明亮住的小镇上把张明亮接走了。 “你以后就叫于飞,好吗?我有个孩子,叫于翔,你以后要叫他弟弟,兄弟俩一起飞翔。”于浩风拉着张明亮肮脏的小手。 “那我妹妹呢?” “你妹妹已经被另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接回去了。” “我以后还能见到他吗?” “能!” 张明亮,不,此时他已经叫于飞了,于飞笑了,他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另一种男人,另一种父亲。 于飞很喜欢于浩风给他的名字:于飞。 可是,他没有想到,于翔会因为名字而和他打了一架。于飞更没有想到的是,于浩风因为这个打了于翔。于翔发烧的那个晚上,于飞坐在于翔床边,看着睡着了还在抽泣的于翔,对于翔说:“咱们不要再打架好不好?你忘了这些事吧,就当我是你亲哥哥,好不好?”于飞几乎坐那对着于翔说了半夜,他一直说这一句话。于翔那天夜里发烧了,当于翔的病好之后,他真的忘记了七岁前的所有记忆。 于飞开始并不知道,于翔忘记七岁前的记忆,和自己那晚说的话有什么关系。直到他考上医学院后,在一次无意中听赵彦智教授讲课中,他接触到了一个神秘的东西——催眠。 于飞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能力。 于飞再见到妹妹的时候,已经是十三年后了。于飞一直在暗中查找,到底是谁收养了妹妹,这并不难。然而,他再次见到妹妹的时候,却是在医院里,他看见一个得了自闭,笑得很弱智的女孩。 在于飞的记忆中,妹妹原来是个很聪明的女孩,虽然不太说话,但却绝不是弱智。 这十几年来,到底在可怜的妹妹身上,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让她变成这样的?于飞决定要找到让妹妹变成这样的原因,是收养的养父母对她不好吗?可是当于飞看见老戴和小晴的妈妈带她看病时,他知道,于浩风没有骗他,妹妹是被一个和于浩风一样的男人收养的。 沉默在两个人中间,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像是一道浓重的黑雾,让于翔看不清于飞。 “哦……”于翔试图打破这种沉默,“小晴的自闭症和她中学时的老师有关,那个男人叫王化强……不过……他已经死了……” 于飞没有说话。 于翔看了于飞一眼,继续说了下去。“还有一个保险业务员,叫钱勇,他承骗小晴的养父母为小晴买了份医疗保险。但当小晴因为心脏病住院的时候,保险公司却告诉他们,先天性心脏病不在承保范围,而且,小晴签保险合同时,没做体检,所以保险合同视为无效。”于翔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钱勇也是死了,死在我们的酒吧洗手间里。” 于飞抬头看着于翔,微笑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吴越的广告公司,曾偷拍了小晴的照片,想用来做一个保健品的广告,据说,那个广告策划的很恶劣。吴越也死了……这三个人的死法几乎都一样,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曾经侵犯过小晴的权利。”于翔也抬起头来,看着于飞,“郑永军曾怀疑,这几个人的死,和小晴有关,但他调查过,三个人死的时候,小晴、小晴的养父母,都没有作案的时间……” 于飞仰向椅子的靠背,闭上了眼睛,“这能说明什么呢?” “钱勇死的那晚,你曾去过酒吧,我是后来问了惠子才知道的。而吴越死后被发现那天,是你送洛珊回家的,洛珊曾冲进去客厅,后来被你拦住了。洛珊的旅行包里,发现了一本书,书里男主角的死状,和吴越的死关一模一样……”于翔叹了一口气,“我今天去青山医院,赵彦智教授给我做了催眠,他对我说,人有大脑就像硬盘,用催眠术,可以把硬盘里的东西调出来,但是如果深度催眠,也可以把一些东西写进人脑里……你,曾进修过赵彦智教授所教的那一科,他说你的成绩很不错。” 于飞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的悲哀,“你听说过一个著名的潜意识的实验吗?” “是什么?” “利用一个死囚,把他的眼睛朦起来,然后在他的手腕上划一刀,打开水笼头,让他听到水笼头里水滴滴下的声音,告诉他:‘你的血管被划破了,你的血正在流出来。’其实,这个囚犯的手腕并没有被划破,这一切都只是个假象。但到最后,这个囚犯却死了,死亡的原因是,失血而死。既然这个囚犯的手腕并没有划破,也没有流血,他为什么失血而死呢?”于飞坐直了,把手臂撑在桌子上,盯着于翔的眼睛,“这就是他的意识,他在意识里,认为自己在失血,并且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所以,他的意识强令他失血死亡……” “你的意思是说,王化强、钱勇和吴越三个人的死,只是因为他们的意识里,有死亡的意识,并且是像书上那样的离奇死亡,所以,他们的意识强令他们死亡?”于翔瞪大了眼睛。 “与其说这个实验,是个潜意识的实验,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催眠实验。当有人告诉他,他的手腕被划破,并且在流血时,他的眼睛被朦着,无法看到真实情况,他的意识就相信了这种说法,而在水笼头的水,不停地滴下时,他的意识相信,那是他的手腕在流血……每一声‘嘀哒’的流水声,都在加深对他的催眠。” “不错,这个囚犯虽然是因为产生了失血而死的意识,意识强令他失血死去,但归根结底,还是有人让他这样以为。那么,这个让他产生强制意识的人,算不算杀人犯呢?”于翔盯着于飞,他觉得这个问题很矛盾。 于翔已经明白了一些什么,这几乎和他推测的差不多。当赵彦智教授告诉他,催眠不仅可以从人的大脑里唤醒某些东西,也可以在人的大脑里写下什么时,他就想到了于飞,应该也有赵教授所说的这种催眠能力。只是,他在没有唤醒七岁前的记忆时,他还有些想不明白,于飞为什么要这样做? “独子小飞七岁生日留念”的照片,正是于翔七岁生日那天照的,于翔完全忘记了,在于飞没有来到以前,他就是小飞,他的小名就叫小飞,这个小飞就是于翔自己。 “我不知道……”于飞摇了摇头,“其实催眠无处不在,就像你在街上,反复听到那些流行歌曲,有时候听着听着,你就不知不觉跟着唱。其实,这也是一种简单的催眠。还有,当你看一部恐怖电影时,你会很害怕,可你会告诉自己:不怕不怕,这一切都是假的。也许这样,你会觉得没那么害怕了,其实这也是一种自我催眠。既然催眠无处不在,我想,我使用的催眠就不算什么了。” 于飞在医学院里,发现了自己有种非常特别的能力,他天生具有某种强烈的催眠能力,当他给周围的人群暗示的时候,那些意志力差的人,很容易就能接受他的暗示。于飞自己具有催眠能力,同时,自己也是很容易受催眠的人。他一直想忘却自己并不是于浩风亲生的儿子,他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就是于浩风的亲儿子,他的身体里,具有于浩风的遗传基因。这也是于飞在考大学时,报考医学院的原因。于飞真的慢慢发现,自己长的越来越像于浩风了。 “所以,你利用催眠,让这三个人认为,自己就会离奇的死去。你让王化强的意识里,强制自己是个在沙漠里走了很久,而走不出去的人,最终因为脱水而干死在沙漠;而钱勇,你则让他以为自己去了某处的森林,在森林里遭遇了杀人蜂,最终被杀人蜂活活叮死;吴越则是从高处坠下,骨骼尽碎而死……为了让你的催眠更成功,或者,让他们的强制意识里,那种死状更明确,你从网络上盗抄了一个人写的小说,修改了内容后做成书,给他们看。所以,在他们死的时候,现场附近都有一本书,而他们的死状,都和书里描写的一样。”于翔忽然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他身上有些发冷,说着说着,却不愿再说下去,他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没你说的那么卑鄙吧。”于飞冷笑了一下,“我只是告诉他们,他们就是书中的男主角,书中的一切,在他们身上,将变成现实……” “你难道,还不够卑鄙吗?”一个女声忽然从于翔的身后响起来,这个声音很熟悉,于翔不由地转过身,只见天台门口的暗影处,站着一个女人。 是洛珊! 于飞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却冷冷地笑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洛珊从暗影中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个很冷很冷的微笑,他看着于飞,“我只是想来听听,你对我,还有吴越所做的一切,有什么样的解释。”洛珊说着,耸了耸肩,“你们可以先继续你们的问题。”洛珊说着,走到天台的边上,看着远处。 在洛珊走过于翔身边的时候,于翔看见洛珊的眼里,隐隐有泪光。 于翔轻咳了一声,过了好一回,才想起来他刚才要问的问题,“钱勇在酒吧那晚,那张cd盘放的音乐,就是小晴唱的那首哥……” “那是催眠中的暗示,从那个暗示起,催眠就真正生效了。”于飞低头看着手中的啤酒罐,他摇了摇,里面的啤酒已经不多了,“那是一种介质,被催眠的人,可能有些东西早就写在了他的头脑中,就像电脑的鼠标,你不打开它,它就不会起作用。而那首歌,就是打开文件的鼠标……” 于翔停了一会没有说话,他觉得口舌有点干涩,“你是怎么不让人发现而找到他们的?” “我是医生,王化强和钱勇,恰巧是单位定点在市医院这看病的。至于吴越,他到医院来的次数就多了,他……”于飞没有说下去,他转头看了看洛珊。 “你……简直难以让我相信,你会是……那个凶手……”于翔没有注意到于飞看洛珊的那一眼表情。 “我不是凶手!”于飞死死地盯着于翔,“王化强身为老师,不能为人师表,你知道,他不仅体罚学生,对小晴,他简直有点虐待。而且,他有性骚扰女学生的行为,就我所知,有好几例女生转学,就是这个原因。因为他的姐夫就是那个学校的校长,每一次出了这种事情,都被压了下去。你想,如果让他继续下去,还会有多少学生受害?还会有多少像小晴一样的悲剧?” “可是,这是个有法制的社会……”于翔忽然觉得自己的说法很是无力。 “民不告官不究,而且,就算民告,也未必能告赢,就算告赢,以这样的情况,能判他的刑吗?最好的不过是让他离开学校。”于飞冷笑着,“至于钱勇,他经手办签的保险合同,有多起保险和小晴的情况一样。有些人,因为一直没有小晴这种情况,所以不会发现上了钱勇的当,有些就算发现了,也都被保险公司以合同无效而退了保金了事。像钱勇这种情况,和诈骗别人钱财有什么两样?但是这种诈骗,却连刑事责任也不用付,就算是打官司,也不过是民事诉讼。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玩的世界吗?”于飞笑了起来。 于翔一直以为于飞是个和于浩风一样的人,博大、宽宏、正直,他没有想到,于飞的内心世界,原来是这样的愤世嫉俗。 “就算这样,可是,吴越用小晴的照片,毕竟没成为事实,而且,吴越是洛珊的丈夫……你,难道不是喜欢过洛珊吗?”于翔说到这里,已经很气愤了,他几乎颤抖着说不下去,“你看见洛珊在吴越死后,那么痛苦……” “你错了!”于飞冷冷地说,“你错了!小晴的照片一事,就是洛珊告诉我的,我想,也许,”于飞没有再看于翔,而是把眼光调向了洛珊的背影上,“我想,也许,也许,洛珊希望吴越死掉。而且,我给吴越进去催眠的机会,也是洛珊创造的。” “什么?”于翔手中的啤酒罐,“咣”地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没错,吴越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洛珊转过脸来,她的声音里有着微微的颤抖,她走到桌边,拿起于飞喝剩的那罐啤酒,向嘴里倒了进去。 于飞忽然从桌子边站了起来,他伸手想去抢洛珊手中的啤酒罐,但洛珊却已经把啤酒喝空了,把罐子扔回桌上,然后看着于飞,用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冷冰冰地对于飞说:“可是,你,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飞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受了伤似的,而洛珊的话就像一支冰冷的匕首,直刺于飞的心脏。 洛珊直视着于飞,“是你,你,杀死了我……我们的孩子!” 洛珊在和吴越结婚之后,才开始有些后悔。 她发现吴越在外面,一直都有其他的女人。但洛珊不能说,也不敢说。当初她嫁给吴越,妹妹洛琪是坚决反对的,而且,她和于飞那段恋情,让她在心里,或多或少还有些挂念。洛珊常常在心里暗想,要是于飞像吴越那么口甜舌滑,或者吴越像于飞那么重情重义、老实厚道,该有多好。 可惜,世界永远不会是完美的。 洛珊的第一次怀孕,给在婚姻状态里,苦恼的洛珊,带来了欣喜。也让吴越因此收心不少,其实吴越倒是很真心的希望,自己能有个儿子。 然而,这次怀孕终以胎死腹中而结束。 孩子死在洛珊的肚子里,这似乎是一场意外的事件,其实,在洛珊看来,更像是一个阴谋。 那晚,吴越和洛珊的晚饭吃到一半,吴越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他接完电话后,神色有些不自然,很匆忙地离开了家。临走时他告诉洛珊,有个大客户有急事要和吴越商谈。 然而,在吴越离开家后一个小时左右,洛珊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那是吴越的手机。 洛珊接了电话后,电话里却出现一种古怪的声音,还伴随着吴越和一个女人说话地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洛珊一下子就明白了吴越在干什么,他正在背着洛珊,和另一个女人做着背叛婚姻的事情。 手里拎着电话,洛珊只觉得腹中疼如刀搅,她无力地呻吟了一声,慢慢地挂上了电话。 洛珊浑身都是冷汗,她觉得腹疼难忍,在她挂上电话后,洛珊终于忍受不住身体和心理双重的痛苦,昏倒过去。 洛珊醒来的时候,吴越还没有回来。 洛珊忽然感觉到有种死亡的气息,她用手捂着肚子,哭出了声。 第二天,吴越送洛珊去医院里例行检查,检查发现,孩子已经毫无征兆地胎死腹中了。而洛珊的心,也如同已经死亡一般冰冷,那股寒气一直透进她的骨髓深处。 在孩子胎死腹中后,吴越曾很好地做了一段时间的丈夫。吴越隐隐感觉孩子的死,和他那晚的出去有关,但洛珊却什么也没有说。而吴越永远也不知道,在他和黎小慧欲死欲活的时候,黎小慧用他的手机拔通了他家里的电话。 黎小慧本来以为,吴越会娶她的,却没想到,吴越最终娶了一个女医生。 而洛珊却记住了黎小慧的声音,当她再次从电视上听见黎小慧的声音时,她就确定,这个女人,就是那晚和吴越偷情的女人。 就在洛珊对吴越慢慢心死的时候,于飞再次进入了洛珊的视线。 洛珊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为了报复吴越对婚姻的不忠,她开始暗地里和于飞走的很近。 洛珊是于飞的初恋情人,于飞在和洛珊恋爱之前,从来没有对女孩子正眼瞧过。洛珊带给于飞的打击是巨大的,但同样,洛珊对于飞的诱惑也是巨大的。于飞在洛珊的诱惑下,终于和洛珊脱离了正常的生活轨道,两人像吴越和黎小慧一样,开始了一段婚外情,而且,发生了肉体上的关系。 然而,让于飞没有想到的是,洛珊再次怀孕了,而这次怀孕的孩子,是于飞的。 那时于飞正在调查和一步一步地实现他的计划,于飞左右衡量,觉得他和洛珊的事情,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出来。 于飞不是怕因为他和洛珊的事情闹出来,吴越会对他怎么样。而是,他希望自己现在能隐藏的越深越好,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让自己完成所有的复仇计划。于飞为此劝过洛珊,让洛珊把孩子打掉,可是,洛珊却像着了魔似的,说什么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于飞在王化强死后,决定用同样的手法,杀死洛珊肚子里的孩子——他和洛珊的孩子。 如果说于飞对催眠的运用已经得心应手的话,那么,杀死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对于飞是另一种挑战。他第一次把催眠用在未出生的孩子和孩子的母亲身上,让母子俩相信,这个孩子必然会和第一个孩子一样,胎死腹中。同样,小晴唱的那首歌,是催眠开始发挥作用的暗示。 与其说洛珊害怕小晴,不如说洛珊在潜意识里,是害怕听见小晴唱的那首歌。 洛珊在和于飞的亲密接触中,本来已经发现于飞在做一些很不正常的事情,但洛珊并没有往深处多想。然而,一次,洛珊无意中发现了于飞随身携带的一个笔记本,里面记录着于飞对运用催眠的一些想法,其中有一段,于飞曾提过,大脑就如同电脑,可以从里面提取所需要的东西,也可以把一些数据写进去,具体的操作,就可以通过催眠实现。而实现催眠,必须要有强烈的暗示,让催眠开始。而催眠暗示,除了传统的方法,施催眠者用东西吸引受者的注意,然后通过语言中的暗示提示受者进入催眠,还可以由一些特定的声音开始,比如一首歌,或是一段手机铃声。 孩子死后,洛珊开始对于飞产生了怀疑,她想起来孩子死之前的那晚,她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电话里没有人说话,只有那段古怪的歌声:“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 从那天开始,洛珊就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和自己,都烦躁不安起来。洛珊住进医院之后,每夜总会听到那段古怪歌声,然后就开始肚子疼。 就在那时,钱勇死在了于翔的酒吧里。 当洛珊从洛琪那里得知于翔的一些怀疑,和于翔调查的事情后,洛珊比于翔更轻易地掌握了事情的重点,她了解到,当年小晴的哥哥被医院里的一位医生收养了。作为医生的洛珊,很快就怀疑到,钱勇强的死,并不是真的是什么杀人蜂做的,而是,催眠! 第29节 洛珊很快就找到了支持这种想法的根据,那就是洛琪无意中说出了于翔一直寻找的那张cd,和cd里的那首歌。 洛珊想到,孩子的死,很可能和于飞有关,但她不能,也不敢去质问于飞。 洛珊在调查中,发现吴越和小晴之间有一段关于照片发生的纠纷,洛珊想到吴越,她决定,利用于飞除掉这个背叛婚姻的男人。 吴越的死,让洛珊更确定了,这一切都是于飞做的,包括,她死在腹中的胎儿。 听着洛珊用微微颤抖,却又冰冷的语调,说着这些事情,于翔只觉得浑身发冷。 于飞看着洛珊,他的眼睛中有很深的痛楚:“我并不是想害死你们,可是,我决不能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中,我只是希望,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不要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 “我现在来,并不是想听你的解释。”洛珊冷冷地说,“孩子都已经死了,什么解释也没有意义。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警方。”洛珊说着,忽然大笑了起来,“如果警察够聪明的话,他们也许该怀疑到你了吧?” 于翔呆呆地,他想起来,洛琪那晚回来告诉他,小晴的哥哥是被姓于的医生收养的。 “我当时听洛珊说小晴哥哥是被姓于的医生收养的,我开始以为是我。而且,那天夜里,我梦游了,拿着刀要杀死洛琪……”于翔双手抱住了头,“我曾想过,会不会一切都是我干的,我在梦游的时候,就是另外一个人……王伯死的那晚,我也去了太平间,我甚至不知道那时,我是清醒的,还是在梦游……” “你现在不用怀疑了,一切都是我干的。”于飞看着远处,城市的夜空,灯火璀璨。“当年母亲上吊死,王伯做过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小晴在夜里一唱母亲生前唱的那首歌时,王伯就恐惧异常。我曾偷听到王伯独自在小树林里念叨,向我母亲说对不起,求她死后的亡魂不要缠着他。我于是利用王伯梦游的习惯,制造了太平间裸尸事件,给王伯制造压力。没想到,那晚王伯会在梦游中被小晴吓死,而你又恰好也在……” “那晚我昏过去,后来遗忘了夜里发生的一切,也是你做的?”于翔看着于飞的背影。 “我是为了小晴……”于飞淡淡地,“至于黎小慧,在我查出六年前妈妈被胁持的事情,她就是幕后指使者时,我就决定,要为妈妈报仇。为此,我化名叫小鱼,装成在那些有钱人会所里混的人……只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讨厌的生父,居然是胁持我所敬爱的养母的那个男人。他去向黎小慧讨要六年前的那笔钱,被黎小慧找人割断了舌头,最终无法生活而跳楼自杀,这也是他自找的吧。” 于翔呆呆地看着于飞,五条人命,在于飞的言语间,却能如此镇定自若地说出,怎么样利用催眠,让这五个人死掉。 “黎小慧……”洛珊笑了起来,“她本来就该死。” 于翔看着于飞和洛珊,他觉得心底里伸起一阵阵的凉意。“不管他们曾经做过什么,都不应该由你来处决他们,如果父亲活着,他一定也会这么说的!”于翔的心情矛盾极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向郑永军举报于飞,或者,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于飞对于翔来说,确实如同亲生兄弟一样,或者,亲生的兄弟,也没有这么好。虽然于飞做的这一切违背了法律,但也确实有其可值得原谅的原因。 “如果我不惩罚他们,也许,他们永远可以逍遥法外。” “你盗用了别人的小说,我差点怀疑是那个写小说的女人做的这一切……”于翔皱着眉头,“还有,鸭蛋去投案自首,也是你用的催眠吧?” “网络上什么也不能相信,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写小说的是个女人?说不定他是个男人呢?”于飞带着点嘲弄的感觉,微笑了起来。“至于鸭蛋,他很快就会好了。既然你认为我就是凶手,你可以告发我。” “你……”于翔气结中,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忽然,于飞的声音变了,“小翔,你为什么把警察引来?” “警察?”于翔转过脸去,发现郑永军正从电梯的出口出来,向着花园里张望,“我没有告诉过他!” “我不会让警察抓住我,把我送上法庭审判的,该受审判的,是王化强、钱勇和黎小慧。”于飞转脸看着于翔,“既然我杀了人,我就用性命偿还他们好了。”于飞说着,向于翔笑了一笑,“桌子上的钥匙是我的房子的,以后就归你了……” 于飞说着,忽然脸色发紫,鼻子里流出血来,那血是暗紫色的,在空中花园幽暗的灯光下,显得很是诡异。 于翔转脸看着郑永军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于飞说话的语气不对,他再转过脸,看见于飞的鼻子、嘴、眼角和耳朵里,都开始流出血来。 于翔看着摇摇欲倒的于飞,上前去扶住他:“哥,你怎么了?哥……” “啤酒里……我的啤酒里……我早放下了毒……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知道……”于飞的脸越来越青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什么?你的啤酒里……”洛珊看着被她扔在桌子上的啤酒罐,脸色也变了,她喝了于飞喝过的那罐啤酒,她以为,于飞喝过的啤酒肯定是安全的,但她没有想到,于飞下了毒准备自杀! 洛珊忽然用双手捏住了自己的喉咙,她的脸变得青紫起来,她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了一声“咯”的怪音,然后她眼睛慢慢瞪了出来,身体向后仰倒下去。 于飞的脸上现出一种怪异的表情,他想伸手去拉洛珊,手伸到半空,却掉了下来。 “哥!”于翔叫了起来。 “记住,你的眼睛看见的一切,未必是真的;你的耳朵的听到的一切,也未必是真的。因为,它们会欺骗你……”于飞最后的声音在于翔耳边轻轻地响起来。 于飞看着于翔,布满青紫色血的脸,诡异无比,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了,他的头歪倒一边,整个身体松弛了下来。 “哥!哥!哥……”于翔觉得嗓子都哑了,他拼命地叫着于飞,仿佛这样,能把于飞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似的。 “于飞怎么了?”郑永军已经跑到了于翔的身边,他瞪着眼睛看着于飞的尸体,于飞一脸青紫色的血迹,表情诡异无比,仿佛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是我……是我……逼死了我哥……”于翔说着,摇晃着倒了下去。 郑永军只觉得头疼得像要裂开似的,也跟着倒了下去。 于翔醒来的时候,郑永军正站在他的面前。 于翔从床上坐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再一次被送进了医院。 “我哥呢?”于翔哭了起来,“我要去看看我哥,他怎么样了?”于翔抬眼看着郑永军,郑永军却一句话也不说,呆呆地望着于翔。于翔忽然暴怒起来,他一把抓住郑永军的衣服:“告诉我,我哥怎么样了?说话啊?”郑永军喉咙动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你怎么会去那里的?你为什么会去?我哥以为是我报了警!我逼死了我哥……”于翔吼叫起来。 “……”郑永军忽然出了一口气,“我是跟踪你去的,我以为你是,小晴的哥哥……” “什么?”于翔忽然觉得自己脱力了,他松开了郑永军,直瞪着郑永军。 “你哥……失踪了……”郑永军挠了挠头,“你昏过去后,我也昏倒了,我醒来后,发现我和你都昏倒在楼顶,而洛珊已经死了……可是,地上……却没有于飞的尸体……在他倒下去的地方,只有一滩青紫色的血迹……我就立即打电话,让人去寻找你哥的尸体,可是……到现在……尸体……尸体也没有找到……” “什么?”于翔“扑嗵”一下,又跌坐回了病床上。 “警察向小区里的保安和住户都了解过,我们说的那个时间,没有人看见过于飞,我上楼去的时候,是向保安出示了证件的,在我上楼之后,到我打电话叫来同事,保安说,这段时间,那幢楼上即没有人上去,也没有人下去过……而且,那幢楼上的每一户我们调查过……却找不出于飞的尸体来……” 于翔呆呆地,他想到在于飞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记住,你的眼睛看见的一切,未必是真的;你的耳朵的听到的一切,也未必是真的。因为,它们会欺骗你……”那声音似乎还在于翔的耳边轻轻地响着。 “那洛珊……” “最奇怪的就是洛珊,洛珊死的表面看来,法医说像是中毒死亡的,可是在检查的尸体的胃内容物后,发现洛珊根本没有中毒。”郑永军叹了口气,“而且,于飞喝的那罐啤酒,我们查过了,里面根本没有毒,只有一种能导致人短暂假死的药物……” “……”于翔呆住了,“那就是说,于飞可能没有死?”于翔自言自语,“不对不对,如果啤酒里没有毒,洛珊怎么会死呢?” “如果于飞没有死,他又是怎么躲过保安的视线,走出小区的呢?可是,如果他死了,他的尸体又哪里去了呢?”郑永军不由地狠狠挠了挠头。 “催眠……”于翔头脑里闪过于飞和洛珊所说的话,“于飞催眠了我们,让我们在催眠中,看见他真实地死亡,其实,他当时只是利用药物假死……” “那洛珊……”郑永军听了于翔的解释,眼睛一亮,于翔的解释似乎比较合理。 “洛珊也被催眠了,所以,当于飞说啤酒里有毒时,洛珊在催眠状态下,就以为自己也中毒了,所以会出现中毒死亡的表状……”于翔慢慢地分析着,“就像王化强、钱勇和吴越的死一样……” “那这样的话,于飞也可以利用催眠,逃过保安的视线了?” 于飞默默地点了点头。 记住,你的眼睛看见的一切,未必是真的;你的耳朵的听到的一切,也未必是真的。因为,它们会欺骗你…… 于翔出院后找到洛琪,把于飞和洛珊之间的种种事情都告诉了洛琪。 洛琪因为洛珊的死,一直很不开心。吴越死后留下的公司,在洛珊死后,终于交到了洛琪的手上,洛琪实在不知道怎么打理公司,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于翔帮洛琪请了一位资深的广告人做公司的经理,这才让洛琪轻松了一些。 于翔决定得开dream酒吧,在酒吧重新开业的那晚,洛琪在酒吧里喝醉了。喝醉的洛琪问于翔:“你喜欢我吗?” 于翔说:“喜欢。” 洛琪说:“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不过,不许你像你哥对我姐姐那样……你要疼我、爱我、宠我、有什么话要告诉我、有什么事要让我知道……我生气了可以打你,你生气不能打我……我喝醉了,可以趴在你怀里睡觉……”洛琪很快很连惯地说完这些话,就倒在于翔的怀里睡着了。 于翔无奈地看着酒醉的洛琪。 在洛琪酒醒后,于翔对洛琪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酒醉后说的话是不是当真的啊?” 鸭蛋依旧是酒吧里的dj,他对于翔说,自己做了一个怪梦,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警察局里。 两个月以后,小晴的心脏手术成功了,是由老院长亲自操刀的。 于翔决定告诉小晴的妈妈,他就是当年,被收养的小晴的哥哥。小晴以后的生活,将由他承担,他打算把于飞的那套房子卖掉,现在房价高涨,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而这个钱就拿来给小晴看病,让小晴从自闭症的阴影里走出来。 三个月的时候,于翔在书店里看到一套书,书名正是《咒城》、《地裂》和《神诅森林》。 于翔拿起这三本书翻看了一下,前两本就是网络上流传的版本,可能经过一些加工,文字更好看了。奇怪的是第三本,书的内容,前半部和于翔看到的,于飞做那本,一模一样,除了男主角变成了女主角,而后半部,内容和于飞做的那本,相差也不大,只是最后的结局,女主角没有死,而于飞做那本,男主角死了,死在杀人蜂的口中。 如果说,前两本书,是于飞抄袭了网络,并修改成自己要的样子,那么,第三本书,根本没在网络上发出来,为什么,于飞做版本,和这个作者出书的版本,内容竟会一样呢? 于翔记得当时他问于飞时,于飞说的那句话:“网络上什么也不能相信,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写小说的是个女人?说不定他是个男人呢?” 不管写小说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于飞怎么会有这本小说的内容呢? 除非……于飞就是那个作者…… 记住,你的眼睛看见的一切,未必是真的;你的耳朵的听到的一切,也未必是真的。因为,它们会欺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