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我的渔猎时代》 第一章 挂甲野猪 冷...... 好冷...... 陈元知道自己喝多了,失温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儿。 只是酒精的麻痹已无法抵挡这来自深冬的严寒。 他的身躯仿佛被剥去了所有的温暖,裸露在东北大兴安岭无尽的冰天雪地当中。 湿冷的寒风顺着敞开的领口倒灌进衣裳,刮得他肚皮生疼。 陈元想伸手找水杯,迷迷糊糊间,指尖处传来的触感却是一团异样温暖的柔软。 “啊!” “汪!” 一声细弱蚊蚋般的娇弱惊呼带起一声中气十足的犬吠。 两声声音迅速划破了周边的寂静,也让陈元彻底清醒了过来,一骨碌翻身而起。 入目一片雪白。 夜里面下了霜,冻得小路上土皮翻卷,树梢上尽是挂起的长长的冰溜子。 身旁女人长相极好,白皙纤细,但只穿了几件薄薄的质感廉价的衣裳,脸色苍白憔悴,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 她素净娇嫩的脸和脖颈上片片青紫,新旧伤痕驳杂,此刻正以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木木地望着陈元。 像是一只下一刻就会受惊逃掉的兔子。 陈元刚刚就是不经意碰到了她的胸脯。 女人纤细的身体在寒风里打着摆子,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推倒。 但还是抢在陈元张口之前,怯生生颤抖着说道: “陈元,我一直盯着兽夹呢,可连个兔子的影儿都没见着......你歇着,我继续守着就行......” “要是今天还没抓着兔子,你回去打我的时候轻点儿……行么?” 看陈元没作声,她又怯生生补了一句,生怕触怒了这位在她眼中比野兽还要吓人的丈夫。 陈元没说话。 只是起身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 醒了酒。 陈元脑海中的记忆也在慢慢苏醒。 一觉醒来,他竟是穿越到了1980年东北的大兴安岭。 眼前人是自己的媳妇儿秦素。 远处死死盯着自己的黄狗是秦素打小养着的阿苦。 这年头不禁渔不禁枪,大兴安岭的山里更是狍子野猪遍地跑,人参鹿茸吃到饱。 东北地区还有着官方背书,提倡打猎除害。 原主家里还是几代单传的有名猎户。 又娶来了这个城里来的漂亮媳妇儿。 虽说父母早亡,但已然成年,本该如鱼得水,和祖辈一样成为十里八乡有名的猎户。 但原主不但游手好闲,猎户的本事一点没学不说,还是个酗酒打老婆的烂赌鬼。 只几年,就把家里的积蓄败了个干净,把秦素带来的嫁妆都输了个底掉,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全靠秦素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借钱才勉强过活! 实在穷得饿得没了办法,又老被同村人戳脊梁骨,原主才想着上山碰碰运气,还放下狠话要猎一头野猪回来给村里人看看。 这一打就是三天! 但原主哪儿懂什么打猎? 他一上山就把侵刀和弓往地上一丢,自己裹着家里唯二的两套没抵了债的破破烂烂的棉袄找地方歇下,逼着穿着单薄的秦素去布陷阱打猎! 秦素对这些更是一窍不通,还是个身弱女子,自然是徒劳无功。 前两日更是一回家就被自觉丢了面子的原主一顿毒打! ...... 陈元暗里啐了一口。 心里寻思着原主死得不冤,陈元便缓缓站起了身子。 脱了最外层的衣裳,陈元刚想给秦素披上,就看着秦素条件反射般抬起一条满是淤青的藕臂挡住脸,蜷着瘦弱的身子蹲在雪里止不住地颤抖。 秦素嘴唇翕动着: “你穿......我不冷......我真的不冷......” 显然是被陈元的反常吓得够呛。 “让你穿你就穿着!” 陈元呛了一句,就把衣裳盖到秦素身上。 也不是他刻意凶秦素。 他知道,原身给人留下的印象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 强硬一点反而才能让秦素更容易接受自己的好意。 也少了很多解释的麻烦。 随即,陈元便自顾自走到了另一处的树下,捡起地上的夹子摆弄起来。 这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 家里最后一口粮已经在昨天被吃光了,秦素也把能借的钱都借了个遍。 若是今天还是空手而归,那回去就只能吃土墙上挂的几串红辣椒和大头蒜了! 秦素疲饿了这么久,再饿下去肯定受不住! 不过好在。 陈元对于渔猎方面,还是颇有几分心得的。 虽说他之前不是猎户,但上辈子却是在特勤部队服了十几年役的精兵! 莫说是常人闻之色变的狍子野猪,就算是鹰隼虎豹,乃至更加穷凶极恶的兽和人,陈元都猎过不少。 也因此,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些陷阱的缺陷。 这种老式夹子咬合力不强,秦素又将它布置的太低,猎物只消用力一蹦跶就能逃出去。 若是不改良一下,肯定是没法逮到猎物的。 ...... 秦素悄悄从不算厚的大衣下面探出脑袋,怯生生看着认真摆弄着布陷阱的陈元。 她心下忽然觉得,陈元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但旋即,她又觉得,陈元肯定是觉得今天也打不到猎物,想在自己面前装装好人,逼自己再去四邻里去借钱! 她见过太多冷眼了! 想要她接着拉下脸借钱,除非打死她! 但是她才刚刚下定决心,忽然就睁大了自己的大眼睛。 ...... 陈元刚把夹子改好,重新布置下去,就听着身后传来秦素低低的颤音。 “陈元!陈元!” 是一种想要惊呼,但又压着声音的感觉。 陈元回头看去,竟看到旁边挂着冰溜子的树下面,正站着一头口鼻上方冒着热气的,哼哼哧哧的成年野猪! 这野猪浑身黑泥,两只眼睛发着幽光,膀大腰圆,一身的肥膘,怕是得有将近三百斤! 陈元顿时心道不好! 经常打猎的人都知道,论起山上野兽,那是一猪二熊三老虎! 野猪或许不是打架最厉害的,但毋庸置疑是攻击性最强的。 也是对人类最没有恐惧心理的! 虽然这只是一头没有獠牙的母猪,但也绝非善茬! 野猪可不仅仅靠獠牙来捕杀猎物! 野猪本就皮糙肉厚,为了防止蚊虫叮咬还会常常在泥巴里打滚,挂上一层厚厚的泥巴。 俗称野猪挂甲! 若是抓不到它们的弱点,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刀枪不入! 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猎人,手里没点趁手的家伙事儿,看到这玩意儿也得闻风色变! 若是想要围猎一头野猪,在没有枪的情况下,至少也需要十几个有经验的猎人猎狗才行! 陈元手上只有一把侵刀和一把老式弓。 就算他是一名特种军人,想要猎掉这头野猪,也绝非一件易事! 更何况,它现在比陈元离秦素更近! 人是绝对没法跑赢野猪的! “秦素,往我这来!” 陈元一边慢慢往秦素身边靠,一边低声吼着。 眼前的野猪虽然膘肥体壮,但是肚子却干干瘪瘪。 显然是饿了有些时候了,看着秦素眼中更是充斥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哪怕陈元并没有大动作,等待不及的野猪也只是哼了一声,朝着秦素就猪突猛进起来! 吓得秦素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一下子崴了脚,起也起不来,急得张嘴直哭。 陈元心急如焚。 他肯定不可能坐视秦素在自己面前受伤的! 陈元心下瞬间闪过这个念头,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前世的肌肉反应让他瞬间拉弓撘箭,瞄准野猪。 一支箭矢带着破风的呼啸,狠狠照着野猪的眼球射了过去! 这弓虽然磅数低,难以造成太过有效的伤害,但是对于脆弱的眼球而言,这支箭却是锐不可当! 箭矢伴着风声呼啸,狠狠扎进了野猪左边的眼球之中! 赤红瞬间洇满了野猪的半张脸,痛的野猪都在原地发愣了一瞬。 但旋即,野猪却是狂暴起来,朝着秦素发狠拱来! 若是野猪卯足力气,秦素定然会死在野猪的踩踏和撕咬之下! 情况危急! 一道黄色身影瞬间朝着野猪飞扑而去! 是阿苦! 秦素看清了那道身影,心下一阵感动。 更是对陈元彻底失望! 因为她已经听到了陈元把弓扔到地上碰撞石头发出的声响。 她觉得陈元刚刚那箭就是胡乱射的。 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而已。 她都不用看,都知道陈元肯定是扔下武器屁滚尿流地逃了! 阿苦是她出嫁时带来的狗,也是她嫁给陈元之后唯一的朋友和亲人。 现在看来是带对了! 在这关键时刻,狗都比陈元强得多! 秦素委屈想着。 却没注意到。 她的身后,陈元目光如炬,绷紧了身体,紧紧握住了手里的侵刀。 第二章 讨债 其实从这头野猪出现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成了陈元势在必得的猎物。 只是陈元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他需要让野猪的注意力被阿苦吸引过去。 否则饶是以他的身手,仅靠手里粗制滥造的家伙事儿,也不能完全保证秦素的安全。 阿苦做的也是极好! 野猪瞎了只眼,视线受阻,便不得不掉头应付烦人的黄狗。 想要先解决身后的危险,它就只能放弃近在咫尺的秦素! 野猪猛然扭过身子去,大嘴一张,险些就咬掉了阿苦的耳朵。 好在阿苦机灵无比,早早便做好了准备! 阿苦柔软的狗腰只是一收,便跟着野猪的身躯一同转了半圈,稳稳落到了地上。 这一番猪狗转下来,阿苦还是躲在野猪的肥臀之后,不露半分破绽! 眼见自己占优,阿苦更是不退反进,伸爪就去掏野猪的后门! 陈元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赞叹不已。 阿苦哪怕是跟着原主三天饿九顿,但是皮毛上还隐隐有着几分光彩,远非寻常土狗可比。 甚至于碰到野猪也是毫不畏惧,忠心护主,真真是条好狗! 陈元知道阿苦对秦素的意义,也能看得出阿苦的优秀。 更知道只需自己稍稍调教,阿苦日后就能成他打猎时的左膀右臂! 所以于情于理,陈元也不能让阿苦伤在这头野猪身上! 眼见阿苦转危为安,陈元也就不再关注,而是迅速一把拦腰抱起了秦素,放到了一棵树后将她藏了起来。 保证了秦素的安全,他才能全意和阿苦一起对付这只狂躁的挂甲野猪。 陈元知道阿苦现在很是危险,也顾不得管秦素的情况,将侵刀绑在长棍之上,便做成了一把简易的野猪矛! 一寸长,一寸强! 阿苦现在吸引着野猪全部的注意力,野猪便以侧身面对着陈元。 大片没有挂上泥甲的柔软肚皮和最为脆弱的肋下完全暴露在陈元的眼中。 好机会! 陈元找准时机,卯足力气,猛跑两步,便把手中长矛狠狠扎在野猪的左肋下! 稳! 准! 狠! 这是陈元一辈子练出来的本事! 侵刀上有血槽,扎入体内,野猪越是挣扎,越是疼痛难忍,更是一瞬间便血流如注! 只要能把野猪的肋下扎透,就算是不伤及器官,也能很快就让野猪失去反抗的能力! 这便是陈元敢于一人一狗便联手猎杀狂暴野猪的底气所在! “哼!” “啊!” 长矛扎下的瞬间。 野猪吃痛的闷哼声和一道清脆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是秦素睁开了眼睛。 她正捂着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局。 被陈元抱起的时候,她还只当自己已经被野猪撞飞了,正死死闭着眼,等着被野猪狠狠踩踏,然后变成野猪今晚的大餐。 也不能怪秦素胆小。 正常人看到野猪朝着自己冲过来,基本都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 更何况秦素刚刚已经看到了野猪冲着自己张开的血盆大口和亮晶晶的快要滴下来的腥臭涎水! 但是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之后,秦素便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陈元的英勇身姿。 她一眼就看到陈元把野猪矛扎进了野猪的肋下。 但与此同时! 野猪也是放弃了烦人的黄狗,十分灵活地转身朝陈元咬去! 那张嘴和陈元只剩了一拳的距离! 秦素赶忙闭上了眼睛。 陈元则是丝毫不慌。 他只是双手脱开长矛,左腿轻轻用力,整个人便敏捷地滚向右侧,将将躲过了野猪致命的一击! 而这一躲,也让陈元到达了野猪的左侧,恰恰是野猪瞎了的那只眼所看不到的地方! 陈元早在自己的那一箭射出之后就已经构思好了这样的打法! 陈元的身子刚刚站稳,左手便已经伸了出去,狠狠拔出了野猪卡在肋下的长矛! 又是一声刺痛的呜咽! 带着倒钩和血槽的侵刀传递到野猪身上的力道差点让它被陈元扯翻在地! 但这并没让野猪产生恐慌的情绪。 反而让野猪更加狂躁! 天寒地冻,它也饿了许久。 温热血液的刺激更激发起内心的恨意! 野猪转头就想用仅存的右眼去找到这个给它造成了满身伤痕的人类。 但阿苦极有灵性! 看到野猪想要掉头寻陈元,阿苦便悄悄绕到野猪身侧,瞬间飞身扒上猪身,狠狠朝着柔软的小腹来了一口。 野猪瞬间便开膛破肚! 野猪生命力本就在快速流逝,蠢笨的大脑此时更加没有思考的空间,转头便又想要先咬死阿苦。 陈元眼见野猪转头,又是一个箭步,飞身上前,又一次狠狠从血洞将长矛扎了进去! 弹性的手感传递到陈元的手中,被扎中了心脏的野猪都没来得及吼叫半声,便直直倒地! 太阳落下山头,一地昏黄铺撒在雪白大地上。 秦素眨巴着眼睛,看着宛若披着金甲的一人一狗。 忽然想起村里人之前常说的一句话来: 如果陈元把打老婆的手用来打猎,估计也能混出一番名堂来...... 陈元拿绳子绑了些粗壮木棍,做了个简易的板车,和阿苦一个一边慢慢拖着,才一点点把秦素和野猪挪回家里。 阿苦都累得直吐舌头。 “我去做饭吧......” 陈元刚把秦素背到炕上,秦素就急着想要起身。 前两日陈元就是借着疲累的秦素不抓紧做饭的借口打的她! 今天陈元打了一只野猪,秦素更是生怕他借题发挥。 她虽然还是一瘸一拐的,但是这点痛比起挨打的痛来说,简直都算是享受了。 但陈元却把秦素按回了炕上。 手劲大到秦素大气都不敢喘,还以为陈元又要找茬打自己了。 “驼你回来已经够累了,别再给我添乱了。” 淡淡说罢,陈元从柜子里掏出秦素的药膏,扔给秦素。 又给秦素和阿苦各自倒了一碗水,陈元才拿出刀子来,拆解起地上躺着的庞然大物。 野猪皮没什么用,这只野猪的皮现在破破烂烂的,陈元也不稀得要。 猪肉少说也有二百斤,两人一狗肯定是吃不完的。 陈元打算留个十来斤的口粮,剩下的就叫秦素拿去卖了,换些钱回来,还了欠债。 虽说欠得不少,但是一头野猪换的钱,也足以堵上大部分缺口。 至于猪心猪肝这样的好东西,陈元打算一并做给秦素补补身子。 有他在,日子会好起来的。 没必要和以前一样过得苦巴巴的。 满意地掂了掂刚刚剖出来的沉甸甸的猪宝,陈元洗好手,转身热起了锅灶。 秦素在山上受了惊,这猪宝刚好用来给她安神。 ...... “都这么晚了,陈元还没回来!别是陈元知道自己空着手回来要被人笑话,不敢回家了吧?” 王芸吃着菜,和自己的老公,也是村长家儿子王启明嚼着舌根,却忽然闻到一股诱人的肉香。 吸了几口,王芸猛然站起身来,问道: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肉香?好像是陈元家里传过来的?” “是又咋了?他烂赌鬼一个,吃得起什么肉?估计又是哪家街坊抹不下脸借他的呗。” 王启明嚼着口中油香四溢的饭菜,不屑一顾。 王芸却放下碗,用手背抹了一把嘴上的油,一边往外走一边嚷道: “那可不行,秦素可还借了我六毛钱呢!我可得赶紧把钱要回来!” ...... 砰!砰!砰! “秦素,我知道你在家,开门!” 听着门口传来的暴躁的敲门声,陈元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满脸恐慌的秦素。 “是隔壁的芸姐,我之前为了买粮......向她借了六毛钱,她今天肯定是来要钱的!” 陈元记忆中的王芸嚣张跋扈,更因为背后站着村长而蛮横无礼。 虽说只是从她手里抠出了这么一点小钱,但是想来秦素也为此受了不少委屈。 秦素细细拧紧药膏的盖子,一瘸一拐地下了炕。 她刚想去开门,王芸却用上了更大的力气砸起了门,大喊道: “父老乡亲们都来评评理啊!秦素欠钱不还,天理难容啊!” 第三章 小围 “这不是王芸吗?怎么还跑到秦素家闹起来了?”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秦素问她借了几毛钱嘛!惹上王芸,秦素家怕没好日子过了!” “要我说啊,她闹也是白闹,就陈元那样的当家的,哪有钱还她?还不如干脆当喂狗了呢!” ...... 天刚黑透,正是家家户户吃好晚饭,出门溜达消食的时候。 王芸这一嗓子,就聚集来不少周边的街坊邻居议论纷纷。 王芸一闹,鸡飞狗跳。 茶余饭后,有热闹不瞧,那不是白瞎了吗? 秦素心里头那个急啊,恨不能立马出门去解释清楚。 可偏偏还瘸着一条腿,走不快,急得眼泪直打转。 但饶是如此,她也没想过让陈元先去跟王芸解释。 因为陈元之前虽然窝里横,但在外面却低眉顺眼,怂得跟个孙子似的! 就算是同龄的小伙子们欺负陈元,陈元都不敢还嘴,只敢回家把怒火发泄到自家老婆身上。 更别提让他面对村子里数一数二泼辣蛮横的王芸了! 她生怕陈元受了王芸的委屈,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关上门就对她又是劈头盖脸一顿打骂。 到时候受苦的不还是她秦素吗? 再者说...... 虽说正常来讲,当家男人出门迎客,那才是对客人尊敬。 但是在陈元这一家,若是秦素不出面,反而让陈元去接待,那简直就是看不起人了! 指不定又要被王芸拿来做什么文章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比起两边都落不下个好,还不如现在忍一忍这阵痛。 陈元也清楚这一点,就没吭声。 但看着秦素推开门,他还是轻轻靠在了门内旁的墙上,一边熬着猪骨,一边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秦素那软性子,哪里应付得了王芸这样的女人? 但是很快。 陈元就知道自己的动作多余了。 王芸那嗓子,跟铜锣似的,嗓门大得能传两里地: “秦素啊,我可怜你日子过得苦,家里男人指望不上,这才借钱给你。哪成想你都吃上肉了!我晚上吃的可还都是素菜呢!你今天不把钱还我,我可就赖在这不走了!” 秦素的脸烧得通红,顾不得脚疼,低声下气: “芸姐!这肉不是买的,是陈元今天刚刚打来的野猪肉!我赶明儿就去卖肉,卖到钱马上就还您,您看能不能再宽限一天......” 秦素哪成想,王芸本来还叉着腰展示嗓音呢,结果忽然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绝伦的事情一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打野猪?就陈元那废物?你男人啥德行你自己心里不清楚?编瞎话都不会!我倒是要看看,陈元打的野猪在哪儿呢?” 说罢,王芸壮硕的身体上前两步,一手把秦素推到了地上,另一只手就准备去推房门。 破旧的木门还没推呢,就开了。 是陈元开的。 王芸瞬间睁大了眼睛。 陈元家不大,二百来斤的野猪摆在屋里,显眼得很,惊得王芸一下子都没说出话来。 身后邻居们也是瞬间哗然! “这么大个的野猪,真是陈元打的?” “不会吧!你看那猪身上血淋淋的,眼睛还掉了一只,像是被撕咬过的!估计是陈元走狗屎运,在山上捡了半扇,冒充是自己打的吧?” ...... 陈元懒得管这些流言蜚语,只是走出门拉起了被推倒在地的秦素。 压着心里的火,陈元看着体型明显比周围人胖一圈的满脸红光的王芸沉声道: “王芸,秦素都说了她明天就把钱还你,你是耳朵聋了吗?” 听到陈元毫不留情的质问,看热闹的街坊们都愣住了。 还有人抬头看了看天。 太阳今儿是打东边落下去的? 怎么陈元突然这么有种了? 秦素也愣了一瞬间,然后赶忙说道: “陈元......芸姐没有打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窝囊!别人的错你也要往自己身上揽?活该你受气!” 陈元呵斥了一句。 秦素就是因为性子太软,才这么容易就被人拿捏。 虽说只要陈元不欺负秦素,秦素就少了大半苦难。 但他得让秦素在外面也不受人欺负才行。 他得让秦素慢慢意识到,她可以不受任何人的委屈。 秦素被吼了一嗓子,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王芸却是不以为意,只是阴阳怪气的大声“呦呦呦”了几声,指着屋里的野猪道: “我呸!捡来一头死猪还说是自己打的,你害臊不害臊啊?就你们两个瘦杆子,和那条土狗,能打死一头野猪?说出去谁信啊!是不是啊,乡亲们?” 王芸一声号召,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就是就是”的声音。 秦素急得俏脸通红,泪珠子又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陈元却是波澜不惊。 只是淡淡道: “你管我怎么打来的?我一不偷二不抢,这野猪在我家就是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倒是你动手打人,今儿个这事得给我个说法吧?” 今天的陈元,硬气得让王芸有点不敢信。 但王芸毕竟撒泼惯了,只眼珠子一转,就冲着人堆里就喊道: “王启明!你给我过来!” 几人同时抬头看去,才看到梳着大背头的王启明早就在人堆里看热闹呢,被王芸叫出名字来,才施施然走了过来。 “王启明,你也听见了,秦素都说她是自己摔的,陈元非得说是我动手推的,还要我给个说法!你说说,这事咋处理?” 王启明也知道秦素就是团棉花。 所以他虽然向着自家媳妇儿,但还是佯装公正,转头问秦素: “秦素,你自己说,到底是你自己摔的还是王芸推的?” 陈元冷冷看着王芸,接着王启明的话头就说道: “敢说假话,你就别进这家门了。” 秦素被陈元的语气吓得泪珠子更是断线一样往下掉,但又怕陈元真不让自己回家,心中委屈瞬间倾泻而出: “就是王芸推的!” 听到秦素指认,王芸瞬间炸了毛。 她本来想冲着秦素吼,但是对上护在秦素身前陈元冰冷的眼神,心里莫名一颤,便只敢回头对着乡亲们吼: “好啊她个秦素!当时为了借钱给我跪下的那个不是她了是吧?你们看看,这才几天!就成了这副嘴脸!” 陈元听到这话,脸色又是一沉。 他只知道秦素肯定受了委屈,却没想到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为了六毛钱,竟然都给她跪下了! 还要在乡亲面前被这么侮辱! 王芸不知道陈元所想,只是吼了两声,胆子大了不少,回头对着陈元又叫喊了起来。 “就是我推的怎么了?你要怎么......” 没等王芸说完,陈元就握住秦素雪白的柔弱无骨的小手,狠狠推到了王芸身上。 以陈元的力气,饶是壮硕的王芸,也被推了个四仰八叉。 围观群众顿时哄然大笑! 见王启明怒目看去,才瞬间四散而去。 但王芸这般窘态,将会是这些日子里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这下扯平了。” 陈元松开秦素的手,淡淡道。 王芸嫁到村长家之后,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一把拍开王启明想要搀扶她的手,王芸又吼道: “好啊陈元,都敢推我了!原先我还念着你是个废物,发善心没让你们参加小围!现在看起来,你倒是长本事了,这次小围你必须得去!” “一组六十斤的指标,要是达不到,就割你俩身上的肉抵!” 撒完泼,脸都气绿了的王芸拉着王启明转头就走。 ...... “别的小组有五六个人都可能达不到指标!我和你就两个人,怎么可能三天打到六十斤肉嘛!” 秦素喃喃着,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她知道,王芸是把他们一家子不留余地往死里搞呢! 要是完不成指标,家里东西都得被搬空不说,他俩还得被戴上不积极参与集体劳动的高帽! 那他们这辈子可就完了! 不过陈元倒是冷静很多: “哭啥哭?吵到我做陷阱,明天打不到猎物你给我补?” 看秦素乖乖闭上嘴,陈元就把做好的猪宝端到她面前,自己则是打算去改良一下捕猎的工具。 这对别人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但是陈元已经有了计较。 若是他的话。 可也未必做不到! 第四章 平地惊雷 秦素小口小口吃着碗里香糯的猪宝。 看着连饭都顾不得吃,就又开始忙活的陈元,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像和先前有些不同了。 虽然还总是冷着脸,一副很凶的样子。 但陈元冷静的气质让她莫名有了那么一点点心安。 陈元不知道秦素正在背后用一副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只是一边做着手艺活,一边思索着小围的事情。 现在是1980年,国家还没有出台保护动物的政策。 野猪野狼还时不时进到农田里捣乱,也被归为了有害动物一类。 因此国家不仅号召打猎,还会针对部分地区出台并落地一些倡导集体打猎的制度。 这年头的东北农村,大多数人都只能维持个温饱。 所以在依山傍水的地区,打猎便成了一个重要的经济来源和农闲时的副活。 至于落地到陈元所在的东庄村的政策,便是沿袭清时打围制度,在农闲时组织猎手大队和猎手小队上山围猎。 围猎方式分为小围和大围两类。 大围是倾尽大半个村庄乃至整个村子的青壮年劳力联手去狩猎野猪、棕熊、虎豹之类的大型猛兽。 大围声势浩大,分为两队。 前队骚山,负责驱赶小型猎物,清空猎场。 后队则是全副武装的捕猎队,相互配合,负责绞杀被包围的猛兽。 大围主要是为了讨个开年的好彩头。 真正的捕猎,还得是小围。 小围是将猎手大队打散,分成三到五人一组的猎手小组。 主要是打土鸡,有枪的猎户若是运气好也会打些野兔之类的中等体型的野味儿。 打猎得来的猎物要按指标上缴一部分。 若是有小组运气好,实力强,能打到超过指标的猎物,还能分一分下酒,打打牙祭。 或是一同交上去换些米面粮油。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 但是王芸自然不可能是让陈元过好日子的。 她临提前一天强硬地逼迫陈元去小围,就是要让陈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过两天还有一场更加危险的大围,但是王芸却是绝口不提。 这当然也不是因为王芸善良,害怕陈元受到什么危险。 恰恰是因为若是让陈元去大围,反而是成全了他! 因为大围是群体行动,大家守望相助,危险性反倒不高! 若是让陈元加入猎人大队,那么陈元又能不做活儿,又能白白分大队的猎物。 王芸怎么可能看陈元过上这么舒服的日子? 也因此王芸才逼迫陈元去参与小围。 队伍围猎和单人捕猎的难度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围猎围猎。 少个“围”字,就难成猎,便是天壤之别! 小猎物一般都身形小,隐蔽性高,跑的还快,极为难寻、难捕。 若是小组分头行动,四面环绕,一人带着一条鼻子灵的猎狗,布下堪称是天罗地网的陷阱,光抓野鸡也是能很容易达到指标的。 但若是要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去寻找这些小动物,那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更别提一个人补上一支小队的指标了! 更何况几乎每次也都有运气不好或是水平不够的小组完不成对应的指标,只能向人借上些肉补上缺口。 远没有两嘴一张就说得那么轻松写意。 王芸这是掐准自己今天这么一闹之后,绝不会有小组愿意带陈元一起参与小围! 等小围结束之后,陈元要是补不上指标,就只能拿家里那头野猪的肉去抵。 她从来没有上报过陈元的小组,因此到时候这头野猪还是要到了她的手里的。 ...... 陈元倒是不知道王芸的这点小心思。 但他从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也向来不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窝囊性子。 王芸若是还要继续针对他和秦素,他也不会让王芸继续在他眼前跳来跳去的。 但是现在,还是让自己家里过得好些这件事更重要一点儿。 陈元如此想着,满意地掂了掂自己刚做好的兽夹。 错口锯齿型的啮合齿口,完整的这是十几年后才逐渐成为主流的兽夹,在现在这个年代完全是未曾出现过的。 虽然受限于材质,并不能完全做成后世改良的完美兽夹,但是比起现在主流的那些捕鸟笼之类的东西,绝对是好用得多。 这也是陈元敢于孤身去打猎的原因。 他的能力,远超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人! 六十斤猎物,对别人来说是一定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是对于陈元却是未必! 更何况在这样的处境里,最适合陈元白手起家的方法还是打猎。 他总归也是要上山讨食的。 有个能快速把猎物迅速换成米面粮油的渠道,对陈元而言也并非坏事。 更何况。 不参加集体劳动这顶帽子,若是被有心之人指摘出来,所面对的后果也不是现在的陈元可以承受的。 参加过集体劳动之后,这顶帽子就永远不会戴到他的头上。 这才是陈元心里所想。 如法炮制将剩下几个夹子全都改好,天色已经有了一丝亮色。 陈元胡乱吃了些已经凉了的肉填饱了肚子,就打算赶个早上山。 小围是小组各自划地围猎,先到先得。 饶是陈元也得先挑一块好些的地块,不然面对巨量的任务指标,也未必就能达到要求。 “陈元,等等我......” 听着身后怯生生的话,陈元转头看向眼眶红红,脸上憔悴无比的秦素。 秦素的状态不是很好,她的眼睛和精神都有着不小的负荷。 再不休息的话,她的身体很可能吃不消。 “带你干什么,去给我当累赘拖累我吗?” 陈元知道现在的秦素听不进话,只能用不耐烦的语气吓她一下。 没等秦素解释,陈元就摆了摆手,指着地上的野猪道: “你要是真没事干,就等天亮了去把野猪卖了,把欠下的钱还了去。” 转头看了看,陈元一口吹灭了油灯。 “赶紧睡觉,别白瞎我的灯油了。” 看秦素怯生生蜷到炕上,陈元才摸着黑出了门。 稍微适应了一下黑暗,陈元便拖着自己做的拖车,带着阿苦,向着大山的方向徐徐走去。 ...... 山和村子离得不远。 陈元看着薄薄积雪上的各种各样的脚印,按照自己的经验,很快便选定了一块地方,布起了自己做好的各种陷阱。 兽夹和捕鸟笼,都被陈元恰到好处地埋到了雪里。 莫说是动物们看不见。 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不仔细看都完全看不到这些陷阱的存在。 布好陷阱,天色转亮几分。 陈元雪橇上的竹篓子里已经多了几只灰松鼠和野鸡。 它们全身上下,只有心脏位置有一个显眼的血洞。 它们都是被陈元顺手一箭射死的。 就算是神枪手,也很难做到枪枪如此精准毙命。 更别说陈元手中只有一把普通的长弓了。 若是被人看到,恐怕还会引起几阵惊呼。 ...... 东方将明,山下也逐渐有了些声响。 参与小围的青壮们正三三两两上山。 有眼尖的已经看到了陈元。 不过没人和他打招呼。 大伙只是各自边走边嬉笑。 “你们看,那不是陈元吗?来得比咱们都早,看样子是真被王芸搞怕了!” “害,你管他作甚,等小围完,王芸肯定要把他家都拆了!可别跟他说话,要是得罪了王芸,指不定要被怎么穿小鞋呢!” “是啊!还是快走吧!不过......这陈元水平不行,抢地盘倒是有一手,我本来想占着这块地的!有人说在这地儿见过蜜狗子呢!” “得了吧,先不说这山里有没有蜜狗子,就算是有,你能逮到?” 之前的青年本想搭茬,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就像是平地惊雷,把他们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听得出这似乎是夹子咬合的声音。 但一般的夹子咬合声绝没有这般清晰。 陈元却是挑了挑眉。 是他布下的夹子的动静。 按他布夹子的手法。 逮到的一定是大玩意! 第五章 一只蜜狗子 没搭理这群上山的人。 陈元扭头就走。 他刚刚站在山头口上听他的这些乡亲们冷嘲热讽,也并非是闲得无的放矢。 而是想要借他们的眼睛看看自己的夹子布置得如何。 虽然这群乡亲们多半都是半路出家的庄稼汉,但是好歹也是在山上、林间摸爬滚打过好一阵子的猎手了。 不说多有眼光和天分,至少也都是有着几分经验和老道在身上的。 但是就连他们,在这样洁白素净没有杂色的冰天雪地里扫视一圈,都看不到陈元布下的,大大小小的改良过的兽夹或是鸟笼。 也就证明了陈元的布置可以称得上是天衣无缝了。 人发觉不了的陷阱,多数猛兽是更加没法发觉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布下的捕兽夹又来了反馈,陈元当然是头也不回直接离去。 这么多年没打猎,倒是没手生。 陈元一边有些兴奋地在心里给自己下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结论,一边提着自己的侵刀,背着长弓,带着阿苦,朝着夹子发出声响的 陈元的听感很是敏锐。 在刚刚夹子的声音和上山的人们的嘈杂喊声之下,他也能敏锐地捕捉到一声小小的嘶吼。 声音不大,除了陈元以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听到这一声嘶吼。 但却中气十足,浑厚无比。 也让陈元一瞬间就意识到,他的夹子一定抓到了一个大东西。 因为这样的声音一般都是凶猛有血性的肉食猛兽才能喊出来的声音。 食草的动物甭管战斗力的强弱,至少叫声就没有这样有中气有力量的! 见到了食肉的猛兽仿佛天生就弱了一截儿,气场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才是陈元自信可以一人完成一支猎手小队指标的原因! 在哪怕是有枪的猎户都连野兔都要凑到脸上才愿意打的小围之中,陈元已经把手伸向了凶猛的小型、中型食肉动物! 这其实也是陈元现在最好的选择。 因为虽说陈元对各种现在有的没的捕兽夹都烂熟于心,但他只用一晚上的时间,肯定是没法将老式的小夹子改装成能对大型猛兽造成伤害的兽夹的。 退一万步说。 就算是真的夹到了熊罴猛虎这样的大型猛兽,陈元一个人再怎么强大,也是没办法处理的。 小型食草野兽重量太轻,大型猛兽没法捕捉,只有小中型食肉猛兽最符合陈元现在的需求! 而这样的猛兽,在未来多半都成了国家级别的保护动物,许多猎人终其一生也见不到。 所以陈元虽然听到了这声嘶吼。 但饶是经验丰富的他,一时间心下都摸不透这个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这也更是让他确认了自己抓到的就是一只在日后金贵无比的珍稀保护动物! 大兴安岭虽然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但是这样式儿的好东西也是真的不多见。 这样的猛兽虽然不可能有着太大的体型,但是身躯也绝对是不小的,否则根本不能支撑起它食肉的生理习性! 这对于现在急需减轻指标压力的陈元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更何况。 这些猛兽之所以能成为保护动物,就是因为它们浑身都是宝! 有的兽皮能裁衣裳,有的五脏能研磨入药。 但不管是哪种,都是市面上千金难买的东西! 陈元只要将其经手出去,就能卖出不少钱去,迅速充盈自己的家底。 也方便他日后换些好些的猎具。 “汪!” 阿苦叫了一声,就将陈元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陈元心知自己和猎物的距离已经不远了,五指便轻轻放松,仅仅用掌心托着侵刀的刀柄,随后又一根根手指按在刀柄之上。 刀柄裸露在外的一瞬被寒风一吹,上面些许温暖和粘腻的感觉便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就只剩刀柄的冰冷。 这是许多老猎人乃至特种兵都惯用的手法。 冰冷的触感才能让人更好感受到手中利刃的存在,从而在战斗中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陈元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他登时一愣。 眼前的兽并非是他预料之中的几种野兽,而是一只长相极为漂亮的野兽: 嘴角为界,头顶和颈背通体黑色,下颌却是对比强烈的雪白。 颈下和前胸呈现出鲜艳的明黄色,到后半身却又渐变成了浓墨重彩的漆黑。 被夹住的前腿洇出鲜红的血液,不但不打乱本体的色彩搭配,反而更显神秘诱人。 哪怕是猎物稀少的冬日,它柔顺的皮毛也是流光溢彩,活像是一条铺展开来的绸布。 若是镇上的哪家裁缝铺子里能有这样好看的布料,只消卖上一晚,怕是第二天就能起上一栋二层的小洋房! 这只野兽尖嘴长吻,长得酷似东北出马仙民俗当中必不可少的一环——黄皮子。 但陈元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黄皮子,这是一只黄喉貂! 黄喉貂是貂的一种,因为尤善食蜜的缘故,在东北也被叫做蜜狗子。 这东西国内向来不多,大多还都分布在云贵川的林子里。 在大兴安岭里的数量怕是比吊睛白额大虎还要少上几分! 甚至在这些个年代。 因为冬天没有食物和蜂蜜吃,便会下山进别人家屋子掏东西果腹。 所以蜜狗子一直就是人人喊打,和野猪一样被人厌恶的存在。 正因如此,这个种群在未来也被列入了国家级保护动物的名单,野生黄喉貂几乎完全绝迹! 没想到在这儿被他给抓到了! 此时的它粗短的身体正蜷缩成一团,三条完好的、粗短的腿正抱着受伤的前腿,用牙和腿分着向两处使劲儿,想要挣开陈元布下的夹子。 只是陈元布下的夹子咬合力极强,只要被夹住,基本都是有死无生! 除非从后方解掉安装上去的扣锁。 但是黄喉貂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新奇玩意儿。 所以即便是它用尖锐的牙齿咬了许久,也没能在严丝合缝的夹子上咬开一道裂痕。 看到陈元和阿苦缓缓摸了过来,黄喉貂也是瞬间变得满脸凶相,一边继续挣着夹子,一边龇牙咧嘴警告着陈元和阿苦不要过来。 只是这一人一狗都看得出来。 这只黄喉貂已是色厉内荏! 陈元压根就没想到自己能在这儿夹到一只黄喉貂! 其实正常来说,蜜狗子的眼神和智慧都是野兽当中最为优越的,大部分人布的陷阱也不可能逮到如此灵活的黄喉貂。 就算是抓到了,以黄喉貂的能力,也能像是陈元眼前的这只一样咬开夹子逃之夭夭。 更何况,若是选不到这块地方,甚至都连见到黄喉貂的机会都没有。 若不是陈元昨夜连夜改良了一下夹子,让啮口的颗粒度对齐和啮尺的咬合力都提高了不少,恐怕现在陈元也只能看到一滩血迹和一个空空荡荡的捕兽夹了。 但是看着唾手可得的黄喉貂和蠢蠢欲动的阿苦,陈元却没有让阿苦抓捕,而是呵斥了一声: “阿苦!回来!” 他轻轻伸出侵刀,用刀尖顶上了自己装好的夹子的机括。 机括带动夹子瞬间弹开,让还在龇牙咧嘴挣扎着的黄喉貂都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之后,黄喉貂虽然前腿血流如注,但还是毫不犹疑地四脚并用奔逃而去。 眼见黄喉貂跑走,陈元才拉着阿苦细细嗅了嗅夹子上的血迹和黄喉貂的味道,笑道: “现在可以了,去追吧!” 第六章 黄喉貂群 陈元先放走黄喉貂再追,倒也不是因为他心理扭曲,和猫科动物一样喜欢玩弄猎物。 而是因为他要抓住这次机会。 他心中很是清楚。 虽然大多数貂类目的野兽都是离群索居的生物。 但是黄喉貂却是一个例外! 所有的黄喉貂,无一例外,都是在深林之中以群居的方式生活在一起的。 在陈元见到这只貂的第一眼,就已经做好了要把它们都一网打尽的打算,这才拦住了想要表现自己的阿苦。 小型的黄喉貂群中能有四五只黄喉貂,最大型的黄喉貂群体当中甚至能有七八头黄喉貂! 若是能跟着这只受伤的黄喉貂找到它的群体,不仅有机会直接完成指标要求,还能用这些黄喉貂的皮毛给秦素缝制一件崭新的貂皮大衣! 虽然黄喉貂身上的毛发比起别的大貂要稀疏许多,保暖效果远不如它的远房亲戚们好。 但是作为貂皮,比起现在的工艺批量生产的花花绿绿的大棉袄肯定是保暖许多。 ...... “汪!” 阿苦这一声吠的声音极大,显然也是进入到了一种激动的情绪当中去。 这让陈元又暗自赞叹了一声。 虽然他只和阿苦并肩作战过一次,但是对于阿苦却是越来越喜欢! 黄喉貂虽然体型不大,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一只凶狠的貂,在自己熟悉的森林里的战斗力也是强大无匹的。 单打独斗的时候,除了能对野兔野凫等小型猎物一击毙命以外,很多时候还能猎杀掉比自己体型大数倍的麋鹿和麂子! 甚至还能单枪匹马猎杀掉战斗力同样超群,却更加肥硕健壮的密林兽王獐子。 而黄喉貂的抱团作战能力,是要比捉对厮杀更加强大几分的! 在密林里的黄喉貂群甚至完全不怕老虎。 这样就导致大多数老虎因为不敢确定一只黄喉貂身后有没有它的族群,即使是面对和自己近在咫尺的黄喉貂,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动手。 不然最好的结局也是两败俱伤! 因此有很多黄喉貂跟在老虎身后捡它们吃剩下的食物。 这样的奇观也是不少老猎户们常常谈论的趣事。 不过大多数人其实是对黄喉貂的战斗力没有概念的。 一直到十二年之后,处在川渝地区的一个黄喉貂群生生咬死一只野生的大熊猫,这才让黄喉貂的战斗力完完全全展现到人类的面前。 也因此。 一般狗子见到如此凶残的黄喉貂,都会在血脉层面上被直接压制。 甚至于一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就会吓得腿软乃至失禁。 阿苦能在和黄喉貂打了个照面之后还能保持着捕猎的动力,甚至在嗅到气味之后还跃跃欲试,想要追击。 单是这一条就已经超越大多数狗子了! 除了身型和品种不太符合军犬的标准以外,阿苦的其他方面都是决然不会比一只标准的军犬要差的。 只消稍稍调教之后,阿苦在打猎之上更是会有自己天然独到的优势。 这是任何训练有素的军犬或是警犬都比不上的! 假以时日,阿苦必然会成为陈元打猎时候的得力助手的。 所以现在的陈元也有心在培养自己和阿苦的默契,更是要让阿苦适应自己打猎的风格。 让陈元有些惊喜的是,阿苦在这方面可谓是极有天赋! 因为阿苦没有在这片雪地上直接发了狠地撒丫子狂奔,而是始终保持着一个自己能闻到这只黄喉貂身上的味道,同时低速奔跑的陈元也能跟上它的距离。 这样的围猎方式是犬围当中最常用的一种方式。 这样的方式能让陈元保持着一个舒服合适的速度,可以保留充足的体力去面对自己追踪到的猎物,也能处理中途可能出现的意外事件。 不然的话。 猎人若是在长久的追逐战和奔跑当中将体力消耗完全,就极有可能和猎物的角色瞬间彼此转换,反而成了孜孜不倦送到野兽口中的美食。 在这一点上,阿苦显然是做到了完美! 这让陈元也很是省心,都不需要喊口号矫正阿苦的想法,从而打乱一人一狗的追击节奏。 “诶?这不是陈元吗?你跟着这狗疯跑啥呢?” “莫不是碰到猎物了?跑快点啊陈元!你这速度连兔子都撵不上啊!” “我就说他不行吧?我都说了,他要是能打到猎物,我这辈子都不再上山打围了!” ...... 陈元在路中碰到了不少正在规划场围的青壮。 他们没看到四处躲藏着奔跑的黄喉貂,只能看到疯了一样的陈元和阿苦,顺口便调侃两句。 陈元没空搭茬,只是一心一意发足狂奔。 只是肉眼可见的,陈元看到的人越来越少。 直至没有。 追着追着,阿苦的身子猛地立在了原地,原本柔顺的长毛根根炸起。 阿苦鼻上冒着白气,却不大声狂吠,只是咧着嘴回头看了一眼陈元,又转回去看向了眼前。 陈元没说话,只是又一次握紧了手中的侵刀。 他前方的树桩明显比陈元原先在的地方多了许多,看得出本身是一片茂盛的林子。 虽然现在都是光秃秃一片,但是这块地方已经是深山里的深林了。 就算是春夏季节,除非组织好的小围和大围,也不会有人进到这么深来。 毕竟大家只是来讨生活,不是来玩儿命的。 村里也就四五家正经猎户,最出名的还是已经废了的陈元家。 剩下的人基本上都只是响应号召才上山打猎的,更不会深涉险境。 这里才是真的原生态密林。 树干树杈都是极大,高低有致,错综复杂。 上面铺着的积雪也因为没有被人打扫过的原因而一直沉积在树上。 就算是陈元想要往里看,也是什么都看不到,入眼之处都是一片皑皑白雪。 陈元知道,阿苦想告诉他,那只受伤的黄喉貂就在密林里。 而且阿苦驻足于此,说明里面的气味一定浓烈了许多,让它都不敢轻举妄动。 也就是说,黄喉貂群就在面前。 在动物的思维里,群体的危险性是排在最高位置的。 它需要等待陈元的指令,才能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深追下去。 陈元轻轻从背后拿下了长弓。 貂这种东西,最值钱的不是肉。 是皮。 之前那只黄喉貂因为整条腿已经被夹子洞穿了的缘故,皮肯定是没法完整剥下来的。 它身上能使用的皮面积也就只有半块大小的样子。 哪怕是现在的貂又肥又大,没有五六张完整的貂皮,肯定也是没法做成一件完整的貂皮大衣的。 所以陈元就不得不想尽办法让剩下的黄喉貂皮相好些。 用弓自然是最好的方式。 做好了准备,陈元就抬了抬颌,示意阿苦继续往前推进,自己则是也拨开一片树杈,跟着阿苦一起前行。 而一进到这片被雪隔开的密林当中,阿苦就猛地狂吠起来,丝毫不怕自己的叫声会吓走自己的猎物。 而陈元也知道为什么阿苦忽然狂吠。 黄喉貂习惯在白天待在树上,夜里下地打猎。 陈元入目之处,高树上躺了几只又肥又大的黄喉貂,和陈元之前逮到的饿得肚瘪毛暗的灰松鼠野兔之类的对比鲜明。 陈元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七只黄喉貂!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完整的黄喉貂群! 而在阿苦狂叫起来的一瞬间,所有的黄喉貂也都瞬间锁定了这一人一狗。 在没有枪炮等情况下,群居优势是远大于个体优势的。 所以这些黄喉貂在面对陈元和阿苦的时候也是底气十足的! 陈元却是如临大敌。 他知道必须要速战速决! 不然若是被四五只黄喉貂一同近身,就算是神仙也无法全身而退,更别提剥下几片完整的貂皮了! 陈元迅速拉弓搭箭,射向了离他最近的一只黄喉貂。 箭矢破空! 这只黄喉貂都没来得及能发出一声惨叫,就从高枝上直直摔到了地上。 腿都没蹬一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血流汩汩! 一箭封喉! 而这时,眼见陈元手中是近战无力的长弓。 早已蛰伏在陈元身后的一只黄喉貂飞身而起。 向着陈元的脖颈,直直咬下! 第七章 一网打尽 这只黄喉貂正是被陈元的兽夹夹断一条前腿的那只黄喉貂! 此刻它眼神之中尽是血红的恨意! 虽是断了腿,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它凌厉的攻势! 这只黄喉貂刚刚特意藏在一块低矮的树干之上,这里恰好是陈元看不到的视野盲区,更是一个天然的跳板! 这只黄喉貂脚下登时发力,依靠自己优越的弹跳性便直接弹跳到了陈元脖颈的高度! 陈元侵刀挎在腰间,手中只有一把长弓,说是手无寸铁都不为过! 无论陈元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察觉到风声而回头观察,这只黄喉貂都会在陈元这短暂的一愣神之间咬断他的喉管! 陈元只要躲得慢一点点,他就毫无疑问地会被这只黄喉貂咬断喉咙,命丧当场! 现在的陈元完全可以说是命悬一线! 但是好在。 陈元在刚刚跟着阿苦进入到这片密林之后就有意识地敏锐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低矮枝干上露出了几缕漂亮的毛发! 他心里早就知道身后有埋伏,只是一直不动声色而已。 甚至他刚刚的拉弓搭箭都是想要勾引身后这只阴险的残疾黄喉貂主动攻击。 这样他才能轻易解决掉身后的威胁,专心应付面前的战局! 所以在感受到风声的一瞬,陈元便直接做出了自己的反应,起跳,蜷身,朝着侧前方迅速翻滚! 长弓被陈元随意地丢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陈元腰间的侵刀也已经握在了手中! 这只黄喉貂被捕兽夹夹断了一条腿,身上本就吃痛,满心都是复仇的欲望。 近在咫尺的大好脖颈瞬间远离,陈元手中又多了一把武器,让它心里着急无比,想要扭动腰肢改变落点。 奈何它实在是跳得太高! 陈元一米八几的高个,喉咙的位置也在一米六七的样子。 这只黄喉貂身在空中,纵使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任何能够加速落地的办法,便只能任人宰割! 转过身的陈元已经将手中侵刀轻而易举地扎进了这只黄喉貂的小腹。 这只黄喉貂的皮毛上已经有了犬牙交错般的破洞,皮毛也只能用个一半,因此陈元都没有特意挑选自己这一刀扎下去的位置! 他只知道自己这一侵刀下去,这只黄喉貂一定会死。 这就够了。 陈元把手中侵刀顺势抽回,一脚踹走这只黄喉貂的尸体。 这只潜藏在陈元身后,想要择机报自己断腿之仇的黄喉貂便悲惨呜咽一声,摔在地上不再动弹。 陈元也不去看尸体,又一把将侵刀塞回到腰间,又拿起了长弓,看向了阿苦的方向。 他和黄喉貂斗智斗勇的时候,阿苦也已经和一只黄喉貂缠斗了起来。 陈元之前精锐利落的一箭已经让剩下的黄喉貂有些望而却步了,刚刚又近身杀掉了另一只黄喉貂,让剩下的黄喉貂们纷纷敬而远之。 反倒是一起涌到了阿苦的身旁! 因此阿苦的情况便瞬间危急了起来! 阿苦能和一只黄喉貂打的有来有回已是不易,撑死了也就同时应付两只黄喉貂,还很难保证自己身上不挂彩。 若是被黄喉貂群缠住,那是定然没有活路的! 虽然他对阿苦有着极大的信心,但也很清楚两边力量的悬殊! 也因此,陈元要迅速帮阿苦解决掉剩下的敌人。 陈元拉了个满月,朝着阿苦的方向又是一箭射出! 旋即! 又是一声短暂的呜咽! 陈元这一箭射向了阿苦身后。 一只想要绕后偷袭阿苦的黄喉貂被一箭射入眼球,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陈元和黄喉貂群仅仅打了两个照面,就有足足三只黄喉貂躺在了地上,各个都是一击毙命! 若是一般的群体,看到这样的场面,早就四下奔逃走了! 但黄喉貂的群体却是有些不同。 它们常年生活在这样的深林之中,林中没有天敌出没,整个族群都是百战百胜,从无败绩。 因此哪怕是面对着自己的同伴接连身死的局面,它们也不会轻易逃跑,而是会想办法继续缠斗,扭转战局。 因此阿苦的情况很是不好。 但眼见陈元帮助自己解决了身后的威胁,它知道陈元在和自己并肩作战,非但不胆怯,反而让战意更加激昂了起来。 哪怕是面对着四处涌来的黄喉貂,阿苦也是丝毫不慌,只是呲起牙,弓着身子,准备新一轮的搏斗。 但是打架这件事,真正出力的只有最里面的一部分,外面的是根本插不上手的。 所以活力十足的阿苦完全能将自己保护的很好。 在陈元找准时机的一箭又一箭之下,阿苦面对的敌人越来越少。 大部分的撕咬都能被阿苦格挡招架,若是招架不住的攻击,它也能利用体型灵活的优势脱身开来。 几只黄喉貂还没来得及对阿苦造成什么伤害,身旁的伙伴便已经死了小半! 陈元一旦抬起长弓,就好像变成这片深林里的主宰。 只要他抬手一次,就会有一只黄喉貂眼睛、喉咙或是口腔上下之间的软腭被一箭贯穿! 有一两只还能勉强发出一声临死前的悲鸣。 而更多的则是连这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便直接倒在地上。 而当下一只黄喉貂想要贴近陈元的时候,陈元便会迅速丢下长弓,拔出侵刀,用暴力简洁的手段斩杀掉想要图谋不轨的黄喉貂。 一旦它们被自己震慑住,不敢前来找自己的麻烦,陈元就又会迅速捡起长弓开始瞅准对阿苦威胁最大的那只黄喉貂,暗戳戳放冷箭。 陈元的刀已经足够让黄喉貂感到恐惧了。 因为他刀刀毙命,血溅满地。 但陈元的箭更让这些黄喉貂们肝胆俱裂! 因为陈元不仅仅是箭无虚发。 甚至于他的每一箭都是穿破喉咙或是眼球的一击毙命,让每一只活着的黄喉貂都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 敌退我打,敌进我还打! 一把侵刀,一把长弓。 陈元仅仅靠着自己的两件再简单不过的武器,就在这几次看似轻松写意的拉扯之间把九只黄喉貂的群体杀得仅仅剩下了最后两只! 陈元每一次的闪转腾挪都恰到好处躲开一次次攻击! 他的拉扯简直美如画! 陈元面前现在只剩了一只黄喉貂。 它找准了机会,便瞬间扑了上来,想要一口咬断陈元的喉管,为自己的族群复仇,也为自己争一条活路。 陈元眸中精光一闪,便又一次把长弓丢到地上,脚下骤然发力,让身体往左偏了半寸,堪堪躲过了黄喉貂的凌空一咬! 与此同时,陈元手中的侵刀之上,一滴温热的鲜血滴落在了地上。 侵刀锋锐的刀尖已然扎入了这只黄喉貂张开的大口当中。 仅仅是几回合的交锋之间,这八只黄喉貂就只剩了最后一只还在与阿苦做着搏斗,剩下的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 陈元眼见阿苦还有力招架且越战越勇,就没再担心它。 阿苦是要和他一起猎虎熊野猪的,多磨炼磨炼也不是坏处。 陈元垂下手臂,猛一用力,挂在刀尖之上的黄喉貂的尸体就滑落在了雪地上。 随即,陈元便开始捡拾剩下的黄喉貂。 其中被一箭贯穿的黄喉貂足足有五只,皮相都是极好,是可以剥下完整的皮毛,拿去细致地做一件漂亮的衣裳的。 被陈元侵刀砍死的黄喉貂有三只。 一只是瘸腿的黄喉貂,身上洞口颇多,又不规整,只能拿来做衣裳的边角处。 另一只则是陈元不得已杀掉的,刀口落在下腹,也能剥下大半皮毛去用。 最后一只则是被陈元一刀扎入口中的。 它的皮毛也是完好无损的。 随便抓起一只掂了掂,都足足有七斤往上。 这八只黄喉貂各个肥大壮硕,吃的油光发亮,用它们做出一件给秦素穿的貂皮大衣绰绰有余。 陈元刚这么想着,就听到几声粗短急促的犬吠。 转头看去,陈元便看到阿苦踩着被自己咬断了喉咙,还没死透的黄喉貂。 它的尾巴一晃一晃。 像个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军。 第八章 鸟粪 陈元叼着一根树枝,抱着长弓和侵刀,靠着光秃秃的树干。 八只蜜狗子可能只有六十斤左右,再加上剥皮放血后重量会减轻不少,陈元自然也不可能如此自大。 但是陈元在这之前也捕到了不少灰松鼠和野鸡。 肯定是足够完成指标了。 所以陈元便打算提前下山回家了。 不是偷懒。 而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对于现在的陈元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还是要把自己的装备都换上些好用的。 不过时间尚早,此时的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阿苦狼吞虎咽。 许久没打猎的陈元也在趁机再度慢慢适应满地内脏污秽的血腥场面。 阿苦粗暴地撕扯着那只被它咬死的黄喉貂,已是吃得肚皮滚圆,眼神都显而易见地更加明亮了几分。 它此时正意犹未尽地用两只前爪翻找着这只黄喉貂破烂的皮毛下粘连的肉块。 这是陈元给予它的奖励。 陈元手上的猎物已经足够应付指标,貂皮也足够为秦素缝一件还算合身的衣裳了。 因此对于被阿苦咬死的这只黄喉貂,陈元倒是没有太强的占有欲。 在这个连人都吃不上肉的年头,把肉给狗吃,自然不是陈元的生活已经可以达到这样奢靡无度的层次。 恰恰相反,陈元就是为了自己的生活更好,才将整只猎物都交给阿苦自由处置的。 陈元有着自己的考量。 他是后世穿越而来的精锐兵王。 因此他比谁都知道,在当下乃至十几年之内,做一个种田打猎的好猎户就是这片土地上最适合他生活的方式。 打猎不但能让他迅速解决掉当下现有的困境,也能让他靠着自己的能力在大兴安岭这座宝库长久探索。 届时他能创造的价值自然是不可估量的! 而猎户最大的倚仗不是侵刀和长弓,也并非长枪和火药。 而是身旁的猎狗! 每个在大山之中打出一番名堂的顶尖猎户,身旁也一定会有一只顶级的猎犬。 陈元是毋庸置疑要做最为强大的猎户的,他身旁的猎犬也一定要是能和他能力匹配的顶级猎犬! 本来这是一件只能徐徐图之,不能强求的事情。 但是上天既然把阿苦这样的顶尖猎犬送到了他的身边,他自然也不会对阿苦扣扣搜搜的。 更何况阿苦狗如其名,之前跟在陈元身旁也吃了不少苦,营养完全跟不上,身体素质也达不到陈元的要求。 肉食动物充满能量的血肉做血食,能有效补偿阿苦亏损的身体,陈元当然是乐意为之的。 ...... “相信陈元能达到指标,那我宁愿相信有人吃屎。” 密林之外传来一个年轻小伙漫不经心的声音。 他正和一个成熟一些的壮年男人闲聊着。 他们刚刚搜寻了一轮野兽无果,便只能坐在树下休息一会儿,顺便吃个早饭,逗逗闷子。 毕竟这小围一打就是三天。 在这荒山野岭地,要是没个人说话,又没什么收获的正反馈,那是真的无聊到让人想要发狂。 只是壮年男人明显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只是指着身后大喊道: “你快看!” 这声音极其洪亮,音调甚至比起他们逮到猎物的时候还要高上几分。 壮年男人的瞳孔猛然变大,吓得年轻的小伙子还以为他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赶忙也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 只是下一瞬,他的瞳孔就一如前者一般瞬间扩大,活像是见了鬼一样! 在他们的眼中,陈元和阿苦刚刚从密林中走出,一人一狗各自拖着简易拖车的一条牵引绳,正慢悠悠地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只是那拖车当中横七竖八铺着满满的蜜狗子! 这样的视觉冲击力让他们两人一时间都目瞪口呆! 看着正用着简陋的拖车拖着十几只黄喉貂往自己的地块回去的陈元,年轻小伙不可置信道: “这......八只蜜狗子?全是陈元一个人打下来的?” 壮年男人咽了口唾沫道: “不能吧?老猎人们都说,这蜜狗子若是成群,那可是连老虎都不敢招惹的!陈元这废人连把枪都没有,要是真碰见蜜狗子群,恐怕早就被咬死了!说不准是又运气好,捡来的!” “我看也像!你说陈元这命咋就这么好呢?” 两人直勾勾盯着陈元的背影议论着,毫不避讳。 陈元的听力很好。 冬天的深山很是寂静,两人也没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陈元听得一清二楚,半侧过身子,扫了两人一眼。 这两人本还在背后议论陈元,但当陈元的目光扫射过来之后,他们便瞬间闭上了嘴。 陈元的眼神中全然不复曾经的怯懦与讨好。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冰冷与淡漠! 仿佛他们两人,在陈元眼里就是两只畜牲,是和他那满车的蜜狗子全然没有差别的猎物! 这是陈元两世为人,再加上时常和凶狠的猛兽乃至更加凶残的敌人们的泥沼之中转圜日久才能拥有的眼神。 所以即使是随便一眼,都能轻而易举镇住这两个平凡普通的庄稼汉。 不过本来想移开目光的陈元忽然发现,这两人之中稍微年轻的那个好像有些眼熟,勾了勾嘴角,道: “我记得你说如果我真的打到了蜜狗子,你这辈子就不再上山打围了?” ...... 陈元倒是也没打算赶尽杀绝。 看两人都老实了起来,便转身离去。 有这浪费时间的功夫,都能回家把手上的猎物都换了钱和装备了。 一直到陈元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后,两人才同时心有余悸地咽了一口唾沫。 饶是壮年男人都活了半辈子了,也被陈元这么一个简单的眼神吓得不浅。 而口嗨了一句就被正主逮住了的年轻小伙子更是在这冰天雪地中渗出了满额头的汗水! 不过他俩很默契地没有谈论关于自己被陈元一个眼神就吓得腿软不已的丢脸心理,只是都沉默了起来。 再加上看到陈元只是短短半个上午便收获满满,两人也没了什么闲聊的欲望。 这就像是在考场当中,坚信着勤能补拙的后进生看着班上的尖子生提前交卷走人,要说心里一点压力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你有没有觉得......陈元好像是真的有点不太一样了?” 年轻一些的小伙子站起身,握紧了自己的野猪矛,随意地四处看着,有些散漫地问了一句。 陈元那满车只存在他脑海当中的蜜狗子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让他的思维还没有彻底回落到现实当中。 壮年汉子用有些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换了个有些幽怨的声音,幽幽道: “一不一样的重要吗?你要知道,陈元可是现在就下山了......” “我知......” 年轻小伙子没明白壮年汉子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刚想反问一句,却忽然闭上了嘴。 他只看到陈元的小车里躺着八只蜜狗子,但是八只蜜狗子距离六十斤的指标要求肯定还有一段距离的。 陈元现在就优哉游哉地下山回家,肯定是已经达到指标要求了。 也就是说,不管陈元一网打尽了一个极大的完整的黄喉貂群这件事情是因为实力还是运气使然,他都打到了不少别的猎物! 换句话说。 那就是陈元一个人在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一支五人小队要三天的时间都未必能完成的任务! 被陈元这样的人一夜超越,要说他们心里不憋屈,那肯定是假的。 年轻小伙子忽然如鲠在喉,有些颓丧地斜靠在树上,半扬起头来,眯起眼睛,微微张口,抒发着内心的复杂情绪。 更加应景的是。 辽阔的天上忽然出现一只娇小的飞鸟,发出一阵悲鸣。 年轻小伙子激动地睁开眼,想要看看这个来自不同种族的知音,却没想到甫一睁眼,就看到知音率先对他产生了回应—— 一坨鸟粪自空中直直落进他微张的口中。 ...... 目睹一切的壮年男子强忍着不适,安抚着上吐下泻的年轻小伙。 忽然想起他说那番话时的惬意自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动声色的。 后退了半步。 第九章 不够! 陈元不知道自己的一次路过就给这两个人的世界带来了一些不可磨灭的印象...... 和某些这辈子也忘不掉的回忆。 只是这回忆不太美好罢了。 不过平心而论,陈元也没想着要吓唬他们,只是警告一下他们,让他们别在自己背后嚼舌根子。 至少也别在他能听到的地方嚼。 陈元知道,以自己之前的形象,自己现在被人看不起是正常的,他也无需陷入自证的陷阱。 业余的猎人见他如井中蛙观天上月。 专业的猎户见他则如一粒浮游见青天。 陈元的身影还会在大山里活跃许久,届时他们会渐渐敬他如敬神!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只是现在...... “哟,这不是陈元吗?这是自知达不到指标要求,灰溜溜滚下山了?” 刚走到村口,就听着老远就传来的不加掩盖的讥讽的声音,让陈元有些无奈。 在证明一切的时间到来之前,有些烦人的东西还得自己应付....... 王芸早就带着几个相熟的女人摆了桌凳和称在村口等着了。 虽说小围有三天时间,但是指标检验的台子是在第一天就会搭起来的。 这其实也是为了促进打围的积极性。 虽然没什么实质的奖励,但是取个头彩本就是好兆头,还能让自己和自家女人的虚荣心得到不小的满足。 这样的话,回了家后,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 大家自然也是趋之若鹜。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这一次率先捕猎归来的不是最有经验的猎手小队,而是陈元这个绝不可能完成任务的人。 所以不光是王芸没觉得陈元是达到指标了。 除了一个和陈元差不多大的女孩,剩下的女人们也都纷纷出言嘲笑着陈元。 其中最喜欢给王芸当狗的老娘们儿更是打趣道: “陈元,你赶紧来给芸姐认个错,搞不好芸姐一高兴,就赏你不用上交指标了!”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附和之声,王芸坐在凳子上更是笑的脸上的褶子就挤在了一起,显然是被吹捧得心花怒放。 “不需要。” 陈元脸色如常,将自己的拖车放到了身前,让她们可以看清自己的拖车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 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便猛然爆发出一阵喧闹。 “这是蜜狗子?我光听别人说过,可从来没见过!长得可真好看!陈元居然一下子打了这么多只,真厉害!” 说话的便是那个年轻漂亮的名叫李桃的女人。 她见猎心喜,一把便抓起了一只身上血少的黄喉貂,细细打量了起来。 剩下的女人们七嘴八舌讨论着,眼中也都流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 如果这样艳丽的皮毛能成为她们身上的衣裳。 她们都不敢想自己会收获多少人艳羡的目光! 黄喉貂的外表艳丽明亮,就算是在貂之中也是相当漂亮的。 在这个对颜色调和和光彩搭配开始有了追求的年代,这些黄喉貂简直就是她们心目中美的具象化! 只有王芸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她本来就对美貌仅次于秦素的李桃印象不好,现在听到李桃刺耳的赞美,心下更是火大。 以往她才是被夸赞的中心,现在换成了陈元,她怎么能高兴起来? “运气好罢了!有什么厉害的?若是重量不够,你就给我滚回去接着打猎!” 王芸话是对陈元说的,眼睛却是直直盯着李桃。 看到王芸的眼神,李桃才如梦初醒一般赶紧放下手中的黄喉貂,回到了王芸的身边。 只是回头看的眼神中尽是不舍。 王芸绷着脸给陈元称完常见的不值钱的灰松鼠和野兔之后,才装作不在意般,把视线移到了黄喉貂们的身上。 “不把蜜狗子放上来,是要我亲自去拿吗?” 王芸冷着脸问道。 只是现在,王芸的心情反而好了不少。 因为这对于她而言,其实是天大的意外收获! 小围的指标都是定量的。 多出来的部分会被换成粮油再下发回来。 所以多出来的部分并不重要。 也因此,她只要给每个打到的猎物超出指标的人少报一些称,就能让部分空缺落到自己手里。 所以他们一家人才能吃得满脸红光。 这本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毕竟她身后是村长,便也没人敢表达自己的不满。 而且王芸虽然泼辣利己,但是下手还算是有分寸。 王芸抹掉的零头最多让他们少沾一两顿荤腥,并不会对他们的生活和生存造成太过严重的影响。 久而久之,他们都习惯了被压迫。 甚至不敢反抗的他们还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那就是讨好王芸。 他们借着类似的行为来“表忠心”,让王芸能尽量网开一面。 王芸也会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 她也知道,让他们觉得自己交的“保护费”起到了作用,他们才会甘心一直让自己占便宜。 也因此,在这种环境之下的王芸便愈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她要让陈元这个刺头知道和自己作对的下场有多惨痛! 若是陈元打的量达不到指标线,她就会铁面无私地“公事公办”! 要是陈元不给她下跪求饶,她就要让陈元永远戴上不积极参与集体劳动的帽子,让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更为重要的是。 现在看上去,陈元好像不知道蜜狗子的价值,连它们的皮都没剥! 那么只要过了她的手,这些皮就全都归她了! 这么多漂亮的皮子,缝一件大衣穿上,到时候还不稳压秦素一头? 这村子里,也只有她配穿这么漂亮的貂皮大衣了! 想到这儿,她心中还有几分愉悦。 秦素老公搞到的貂皮,最后还不是要穿在自己身上? 她正美滋滋想着,却不料陈元拿起一只黄喉貂,放在称肉的桌上,一刀便从下腹处划开一个贯穿整个身体的口子! 这群黄喉貂死了才不到两个钟头,体内的鲜血还未凝固,被陈元这么一划,便是鲜血四溅! 哪怕是胆大如王芸,也被吓了一大跳。 “陈元!你要干什么!” 定神后,王芸怒斥道。 陈元没搭理她。 他是故意等到称重的时候才剥皮的。 就是要让王芸空欢喜一场。 陈元轻轻用自己手中尖锐的侵刀,顺着自己划开的口子以一个小小的角度轻轻插入,随后平整的刀身只是一划。 没了皮的蜜狗子便从陈元手上掉到了称上。 这一幕,骇得几个没怎么见过打猎的女人都惊叫连连,忙不迭转过了头去。 “还不开始称,是要等着我亲自称吗?” 陈元学着王芸的语气道。 气得王芸脸色又是一阵红绿变换。 但她也只能咬牙切齿地拿起血肉模糊的黄喉貂开始称重。 而陈元则是迅速又剥起了第二只黄喉貂,手法也是更加娴熟起来。 王芸看陈元一张张撕掉貂皮,又看着称上的数字一点点叠加,朝着指标一路上涨,内心里的心疼和怒火更是疯狂增长。 她已经把这些貂皮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陈元这是在公然掠夺属于她的宝物!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看着陈元镇定的脸庞,王芸心中的怒火也是瞬间溢满了贫瘠的胸腔。 但她瞬间又想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陈元打小就爱和泼皮无赖厮混在一起。 所以他不光打猎捕鱼这样的技术活和体力活干不成,识字认数也没一样在行! 最离谱的是,陈元连称都不识! 那是非黑白,还不都由她一张嘴说了算? 想到这儿,王芸忽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 陈元不知道王芸的想法,只是剥皮的手法愈发娴熟,速度也愈发迅捷。 哪怕是王芸只需要做出称重的动作,都有些跟不上陈元的速度了。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严厉拒绝了身旁同伴们帮她一起称重的好意。 自己“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一只只称量着这猎物的重量。 一直到将最后一只黄喉貂丢进她身旁的大篓子当中,王芸才抬起头看着陈元嗤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不够!” 第十章 你说谁不识称? “呵......” 一声冷笑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众人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却惊讶地发现发出笑声的人竟然是陈元。 吓得王芸身旁的女人们更加噤若寒蝉。 其实在刚刚王芸说出“不够”二字的时候,她们就已经知道王芸打的是什么算盘了,便默契地都沉默了下来。 李桃有心想说话,但又不敢忤逆王芸,也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 她们知道,王芸这是铁了心要污蔑陈元,要他顶着不积极参与集体劳动的帽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因为她们虽然不打猎,但是对重量可都是有概念的! 这次的指标不过是六十斤猎物罢了。 单单是一只满山都是的野鸡都有三十斤重,稍微少见一些的野兔也有着六七斤的重量。 六十斤的指标乍一看很多,但若是算下来,其实已经足够少了。 因为指标要求的是猎物的重量,而非是能用作食用的肉的重量。 在东北,现在猪肉的价格是八毛钱一斤,和绝大多数的地区还保持着持平维稳的价格。 但野鸡野兔肉的价格在市场之上通常只能卖出五六毛钱的价格。 而且大多数时候,这些肉是卖不出去的! 少数的有钱人家不屑于烹饪这些骨多肉少的玩意儿,多数的穷人家压根就不会想着买肉。 就算是肉贩子,也绝不会为了这区区几十只野鸡野兔特意跑到乡下山上来收购。 还不够麻烦的呢! 而且这类野味的骨头其实是比肉还要多的。 剥皮、去骨、去掉下水、放血之后,真正能食用或者说能拿去卖的肉最多只有一半。 就算是按市场最高价六毛钱去卖,也只能卖十几块钱。 匀到每个人身上也就是几块钱。 这笔钱不是小钱,但也绝对算不得什么大钱,更何况真正拿去卖的话,收益一定是会大打折扣的。 但若是不拿去卖,其实也就是只够一家子吃个一两天的量。 所以在团队劳动当中上交指标,换一些不需辅票就能得来的、足够一家子吃许久的米面粮油,对大部分人家来说都是一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制度。 其实这也算是一个专属于地域特色的落地政策。 在这个年代也帮助了不少没法走出村子和大山的小部分聚落里的村民。 所以...... 她们并不是后世一些对重量没有概念的人。 村里的人,哪怕是女人,因为自家男人经常能带回来不少野味儿的原因,也都对这些常见的猎物有大概的认知。 陈元先前称的灰松鼠和野鸡都是囫囵的一整个,数量其实也很是不菲,加起来最少都得有二十斤了。 只是因为那么多齐齐整整的黄喉貂摆在眼前太过于让人震撼,这才导致他们都下意识忽略了这些看起来稀松平常的猎物。 若是从这样的震惊当中缓过神来,她们也会瞬间意识到,其他人也绝不可能在短短两个小时就打到这么多普普通通的野味儿! 不过她们现在还来不及如此发散思维。 因为她们虽然没见过黄皮貂,但是一眼也能看得出,如此肥硕的蜜狗子一定是比野兔要重不少的。 更何况她们之中的不少人还上手掂量过,心中对这些貂的重量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就算陈元把这几只貂的皮都完完整整扒了下来,但是因为陈元精湛的刀法,这些黄喉貂体内还有很大一部分血液锁在体内,没有流出。 因此这些黄喉貂哪怕会减少重量,但是一只至少也有七到八斤的样子。 这八只黄喉貂就算不能做到每一个都肥硕到放完血还有八斤之重,但最少也有七斤多的重量。 哪怕是按最低限度来算,这些黄喉貂也都得有五十六七斤了。 所以这些猎物的重量一定是远远超过指标要求的。 就算是陈元现在从这一堆猎物里面挑出两只野兔来,剩下的那些玩意儿也绝对足够去凑指标了! 大家伙儿平日里都住在一块。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彼此也都是有着最基本的了解的。 她们都知道,王芸今天敢撕破脸这么压陈元的称,就是因为陈元不识称! 就算他吃了亏,也只能吃哑巴亏! 但是虽然知道王芸这事儿做得不地道,但是陈元的人缘向来很差,这些人多半又都是和王芸有些不正经来往的人,自然也不会为了陈元去得罪王芸。 而王芸也感受到了身旁的气氛,傲然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向陈元。 她本以为,现在的陈元应该已经是焦躁不安的热锅蚂蚁了。 她本以为自己能看到陈元四处找人求助,但是被所有人都敬而远之的场景! 但...... 她只听到了陈元的一声冷笑。 现在的陈元却还是在不慌不忙地整理自己手里的皮毛。 眼中更是毫无波澜。 但王芸却是瞬间就明白。 陈元哪儿是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陈元这是已经被她搞得完全不知所措,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哟,装相都装到天上去了!看你这不理人的样,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结果连指标都没完成啊?” “不就是运气好了这么一次吗?就敢来抢头彩了?” “就是!要我说啊,你没达到指标,活该!” 王芸有几个老姐妹脑子转得快,赶忙你一言我一语便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便帮着王芸的腔,一同嘲讽起了陈元。 陈元没理会,只是接着理着手里的皮毛。 王芸也是顺势抬手压下了身旁的嘈杂话语,装好人道: “陈元,咱都乡里乡亲的,我也不难为你!” “这样吧......你差得不多,我也有心想帮帮你,你就把你手里的貂皮都拿给我一起称重,等后面乡亲们有多余的,我再帮你说说好话,给你把剩下的填上就行。” 周围的人们听着王芸的话,都觉得陈元有些惨。 被王芸盯上的东西,还没有到不了她的手里的。 当然,她们最可怜的还是秦素。 秦素本来就跟着陈元过了许久苦日子。 甚至他们今天早上还看到秦素也起了个大早,一瘸一拐去远处的镇子里卖陈元昨天打到的野猪肉。 秦素又冻又饿的也顾不得吃饭,刚一回到村子里,就着急忙慌地挨家挨户还了不少钱。 至于剩下的,那都是因为陈元喝酒赌钱而欠给那些村霸和混子们的大头。 哪怕是卖了多半扇野猪换得的钱,都没法偿还上陈元所欠下的那么大的缺口。 现在好不容易陈元运气好,完成了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多打了不少野味儿。 但是现在都要被王芸揩了油去。 只是...... “不够?是你眼睛瞎了看不明白称,还是脑子坏了算不清楚数?” 陈元的话顿时让不少人都惊得捂住了嘴巴。 陈元之前哪有人敢这么跟王芸说话的? 而本来还在等陈元求她饶他一马的王芸也是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然后撒泼一样怒斥道: “你说什么?谁不知道,你是全村唯一一个不认识称的?我可告诉你!我称重登记一直都是公开透明的!你要是对我的结果有意见,你就自己来称!” 王芸知道陈元不识称,所以胆子大得很,一点儿也不露怯。 现在这里就是她的一言堂! 陈元要是不把貂皮给她,她就一定会让陈元这辈子都沾上洗不掉的污点! 陈元也知道她的想法,也不废话,只是走上前去,拿起一杆秤。 陈元多看了几眼这种老式的长杆称,心下一时间还有一些怀念。 而王芸又是不屑冷哼一声。 她还当陈元是不会使称,在这磨洋工呢! 但是陈元只是用大手熟稔的捏起靠边上的称节子。 这是称超过三十斤的东西的时候用到的称节。 陈元把所有的猎物一并放了上去。 “八十三斤四两!” 陈元报完称上的数字,转头看向王芸,冷声道: “你刚刚,说谁不识称?” 第十一章 闹事 陈元的眼神锐利如鹰隼。 深邃瞳孔里透出的浓重的嘲讽和冰冷,让饶是王芸这般擅长胡搅蛮缠的人也被吓得止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她本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但当她不信邪地接二连三跟陈元对视以后,才猛然意识到。 这个男人和她脑海中那个混蛋怯懦的男人已经完全对不上号了! 陈元的眼神让她猛然想起之前王启明给她讲过的野狼的眼神。 是和陈元一样的冰冷,让人打心眼里发怵的眼神! 要是说疯狂,它们的眼神都像是一潭死水,沉寂到翻不出任何浪花。 可若是说他们真的平静,哪怕是王芸这样的女人,都能在陈元平静的眼神之下看到潜藏的无与伦比的疯狂! 陈元的皮相和骨相都很好,只是因为之前的不上进和懦弱,才显得面上十分邋遢普通。 但当体内的灵魂改换之后,英俊的面貌便展现出了该有的魅力。 一瞬间,王芸都忽然生出一个奇异的想法—— 既然陈元看起来比这些野兽都要可怖得多。 那么陈元能打到这么多野物,似乎也合情合理。 不对! 短暂的恍惚和恐惧过后,王芸才在心里猛地喊了一声。 她忽然意识到,陈元不会用称这件事是全村公认的事实! 秦素倒是会使称。 但是! 陈元家里穷的二五八万的,哪儿有闲余的钱去买一杆无用的称? 所以王芸在这一瞬间,脑海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陈元这瘪犊子,是不是在这儿诈自己呢! 所以她才一把抢过称来,细细观看。 要不是老娘聪明,还真让你装相装成了! 王芸心里思忖着,眼神已经是落到了陈元刚刚调好的浮标之上。 细细数过,下标八格,上标三格偏半,微微偏向左侧。 有些吃力地抬手拎了拎,王芸才不得不在心中承认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陈元并非是虚张声势。 而是真的认识称了! 甚至陈元的手比起她这个常年使称的人都不遑多让。 因为她从陈元手中抢过之后就根本没有调过这把称。 但悬空的秤盘底部却是稳稳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八十三斤四两。 竟是分毫不差! 若不是陈元就站在她的面前,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常年跑买卖的老师傅调的称了! 王芸心下震惊之余,眼神一转,就左右环顾着讪讪笑道: “确实是三十八斤四两,比指标都超过很多了。唉,我可能就是为了小围的事操劳过度了,刚刚不知眼花还是头昏,不知怎么的,就给一不小心看错了!” 装模作样的王芸也是瞬间得到了身旁塌鼻梁的老姐妹捧臭脚: “芸姐为了大家伙每日操劳,看错一次称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陈元,你的猎物放在这里,你就回家去吧!” 一旁倒三角眼的老姐妹先是有些疑惑不解,但是在看到向来擅长溜须拍马的塌鼻梁姐妹阿谀奉承的模样,也是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帮腔道: “就是!芸姐为了我们都操心成什么样了!有人非但不懂得感恩,还在这种小事情上面斤斤计较!看错一次称又不会掉块肉!” 陈元听着三个女人唱的这台戏,有些想笑。 他好歹也是后世穿越而来的人,上辈子看过的倒打一把和造谣中伤数不胜数。 现在看她们沆瀣一气的样子,倒是有点像是小学生们因为犯了错而互相打掩护的样子。 自以为天衣无缝,但是在老师的眼中一清二楚。 “小事?你们就管这叫做小事?” 陈元勾起嘴角,冷笑道。 他其实本来是不打算和这些人浪费时间的。 但是倒三角眼女人的话让陈元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看错一次称是不会掉块肉。 但那是在陈元识称的情况下。 要是陈元这次还是不识称的话,那就莫说仅仅只是掉块肉了! 陈元手里的肉和珍贵的貂皮都要被王芸昧下不说,陈元的名声乃至人生都要被王芸毫不留情地毁掉! 他虽说基本上无限趋于全能,知识储备和能力也远超这个时代的人一大截。 但也绝不敢说自己是全知全能的。 看错一次称是小事,但若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呢? 之前王芸做的事虽然也被村里的乡亲们都看在眼里,但是毕竟陈元已经把事情都完成的妥妥帖帖了,王芸再怎么挑剔也挑不出毛病来。 因此之前冲突的结果在外人看起来是十分和平的。 今日王芸和她的姐妹们更是七嘴八舌之间就想把王芸迫害他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甚至还要把这件错误美化,继续给王芸脸上贴金。 如果这样,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之间的矛盾并非是不可调节的,甚至会觉得他们两人都已经握手言和了。 毕竟大部分时候,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有什么仇怨的过些日子也就自己消除了。 至少在王芸的表演之下,外人有着这样的看法也是合理的。 那样若是王芸什么时候又一次使绊子,旁观者就不会觉得这是王芸对陈元的刻意的报复。 那么陈元就不得不持续提防王芸。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像他刚刚做的那样,假装听不出王芸和她的姐妹们递出来的所谓“台阶”,把两人的矛盾彻底激化。 只要彻底撕破脸,之后王芸想要陷害他,就得多想想自己能不能做得天衣无缝了。 也能让陈元免除不少防贼的麻烦,专心在大山里发展一番事业。 “这不是小事是什么?你一个大男人家的,就因为芸姐看错一次称就一直在这里咄咄逼人,跟我们女人计较这么多,不嫌丢脸吗?” 王芸还没说话,三角眼女人倒是抢先开口对陈元怒骂道。 陈元嘴角笑意更甚,却是装作感慨的样子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声。 周边人已经是越围越多。 虽然都是没有参与打围的女人家们。 但是陈元知道,一件事情,只要这些女人们知道了,那么全村人就都会知道的。 那些现在还在打围的男人们也迟早都会知道的。 “对我来说当然是个小事,但是这指标,是为了我一个人设的吗?” 听着陈元成竹在胸的反问,王芸脑海中瞬间警铃大作! 但是陈元看她想要开口,立马抬高声音说道: “这指标可是国家和政府下发的标准,让你称量是国家和政府对你信任!这件事往小了说是看错了称,往大了说那是你觉得我不识称,故意压我的称!但不管是哪种情况,你对得起国家和政府的信任吗?” 看着陈元义愤填膺的样子,就连最喜欢给王芸捧臭脚的倒三角眼女人都闭上了嘴。 这个时候,只要把罪名上升到这样的层面,就绝对是没有人敢接下这顶帽子的。 这个年头的话,可不是能不顾后果乱说的! 王芸也没想到陈元不光打猎收获颇丰,甚至嘴皮子都利落了许多,但被陈元先手将了一军,也只好黑着脸恨恨问道: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陈元淡淡一笑: “很简单,换个人不就好了?你操劳过度头晕眼花,换个年轻人来接替你的工作,自己好好休息不是更好吗?还是说......你们这些老同志不愿意给年轻人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 陈元几句话就把王芸的退路全部堵死。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中,王芸就算是咬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还得露出一个笑容道: “陈元说得对......那我们就让李桃来称重吧,我当然是很乐意看年轻人展现自己的.......” 看王芸被陈元几句话就从这个肥差上推了下去,甚至还堵死了她把这个肥差交给和自己关系好的人的路,周围的女人们心下也都是一阵震惊。 敢这么得罪王芸。 陈元不要命了? 第十二章 大围 陈元环顾了四周一圈,心下有些满意。 虽然他得罪了一个村子里掌握他这个普通村民命脉的显贵之人,还结下了不可善解的仇怨。 甚至对方还以退为进,把自己迅速从舆论中心摘了出来,甚至还装出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完完全全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形象,站在道德的高地之上立于不败之地。 但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哪怕他的个人能力如此超群拔擢,但是现在也没法和背靠村长的王芸掰腕子。 只要能激化两人之间的矛盾,让他可以不用担心王芸趁他在山上打围的时候对秦素做出太多不好的事情就够了。 不过陈元也没想到。 虽然王芸平日里看起来肥头大耳蠢坏无比,但是关键时刻脑子转得还是很快的。 至少在这件事情之上,王芸没有嘴硬,反而是做足了面子功夫,看起来“百依百顺”地按着陈元的话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无论是态度还是做法都是无可指摘的。 不过王芸也是切切实实地失去了这个肥差。 有的事情自己做得,别人也知道得。 但是当主事人换成别人之后,让她按照自己的行为接着去做的这个口却是开不得。 陈元知道,以王芸的性子,迟早也是会报复回来的。 不过至少,在短时间之内,陈元是不用担心王芸对秦素下手了。 眼看王芸已经把一脸惊恐的李桃按到了她的位置上,陈元也便走过她们摆的桌椅,想着回家看看秦素的情况。 虽然面上不表示出来,但是陈元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这个便宜媳妇儿的。 他也不是非要让秦素腿都没养好就非得去卖野猪肉换钱去,只是他知道秦素闲不住。 比起让秦素去危机四伏的深山上面对随处可见的猛兽,还是让她去集上卖些东西好些。 只是陈元前脚刚想走,就听到身后又传来王芸的声音: “陈元!” 陈元皱了皱眉。 王芸忽然叫他肯定不是闲的没事干想和他探讨一下赶山打围的心得体会。 她现在肯定是憋了一肚子坏水儿。 但陈元也只能回头,看看王芸又要作什么妖。 但王芸却没有针锋相对,而是以一种让陈元和周围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态度慢慢说道: “我们确实有些年纪大了,现在也应该培养培养年轻人了。” 王芸的话语让周边人都有些震惊。 她之前不得不让李桃代替她揽下这个肥差,是因为陈元已经把她架在火上了。 她饶是心中再不甘心,也要先退位让贤。 但是现在,这件事都已经结束了,她还在顺着陈元说话,着实是让在场众人都有些无法理解的。 就连陈元一时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王芸闹的这是哪出。 但他知道,王芸肯定是不会有所谓的迷途知返的心理的。 因为他能看到王芸掩藏在平静眼神深处的愤怒。 果不其然。 王芸话头一转。 “但是!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但是我们培养年轻人,也不能只培养我们妇女不是?” 看陈元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王芸也不在意,只是继续“善解人意”地说道: “猎手大队的队长年纪也不小了,我们也得培养培养新人......我看陈元就不错,能一个人在一天之内打三个人三天才能打到的猎物!这种能力,不当队长岂不是可惜?” 王芸的话又是让周边一阵寂静。 陈元也确定了心下的想法。 他们可太知道王芸要做什么了。 小围还有两日结束,再有两日的休整时间,便是一年一度最为重要的大围了。 大围除了赶山打围,还能带来新年大伙儿分肉的红火和对明年好收成的愿景,可以说是一年之内最为重要的时刻之一。 而队长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 可以说,猎手大队的队长,在上山下海的问题之上,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村长! 而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队长不但要挑选合适的猎物,还要同时统筹兼顾骚山队和猎手队,对队长的能力要求其实是极高的。 如果队长能带领猎手大队在大围之中捕杀到足够的猎物,那么自然是会受到大多数人的尊重和爱戴的。 但是...... 如果这个队长不能带领队员拿下一个足以在新年给每家每户都分一些肉的大猎物,那么下场自然也是可想而知的。 因此捕猎大队的队长向来都是选举在打围骚山之上最为强大和有经验的猎手的,也有着一套公开的选举方法。 无论是比最近打到的猎物多少,还是比一些别的东西,总之也都会是一场正规的比试之后,才能决定队长的归属。 从未有过被人一句话就定下队长归属的情况发生。 但这句话是王芸说的。 在场便没有人觉得王芸是在开玩笑。 所有人都知道,王芸绝对是有着这样的能力的。 因为之前的队长就是村里名义上最为强大和有经验的猎手。 那位村长的儿子,王芸的男人,王启明。 王启明又是个耳根子软的怕老婆男人,如果王芸让他把位置让给陈元,就算他心里有些不满,也一定是会照办的。 但大家都知道,王芸这是笑里藏刀! 这哪儿是什么培养陈元这个新人? 现在的王芸已经不满足于只让陈元戴上一个不积极参与集体劳动的帽子了。 而是要让陈元被排挤出村子! 若说戴上不积极参与集体劳动的帽子之后,陈元还能靠着自己的手段和能力在大山当中混得风生水起。 那么若是陈元害得大围失败,那么陈元就连待在村子里赶山打围的资格都不会再有了! 现在大部分村民只是对陈元看不上眼,敬而远之罢了。 但大围之后,作为害群之马的陈元就会被全村人冷眼排挤,只要还在村里一天,就会被所有人都处处针对! 王芸也知道让陈元参与大围,做一个浑水摸鱼的猎手完全不能对他造成什么损伤。 因此她也是直接想到了这个绝佳的好主意,让陈元直接成为主要责任人。 她自然是不相信陈元的水平能一夜之间变得如此高的。 她要让全村人都看到,陈元就是走了两次狗屎运罢了,等到真的需要他展现出自己的能力的时候,他就一定会掉链子。 而陈元看着王芸惺惺作态,嘴角讥讽的笑意勾起得越发明显。 “我拒绝!” 陈元凌厉拒绝的话语让围观村民又是一阵错愕。 但是转念一想到陈元已经和王芸彻底撕破了脸皮,他们也就心下释然了。 陈元其实知道自己没法拒绝,拒绝了也没用。 他说这么一句话就是为了看看这些目睹了全程之人的反应。 而现在,陈元也知道自己把事情闹大的成效还不错,至少这些女人们心中都已经默认了自己和王芸已经是死对头了。 等她们添油加醋和自家男人们讲述一遍今日发生的事情,那么陈元和王芸闹掰了的这件事情就会被全村都知道。 陈元的目的到时候也就达到了。 所以陈元也不管王芸理不理睬自己的拒绝,抬腿就想走。 却没想到。 王芸又一次张了口。 只是这次她是面对着陈元背后,嘲讽道: “你家男人连组织给的任务都不愿意做,你不管管?” 陈元猛地回头。 才发现自家媳妇儿秦素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身后。 眼神无比失望。 第十三章 回家 王芸说的话一点不差的落到了秦素的耳朵里。 她心中涌现出一阵莫大的委屈和希望落空的失落。 她本来觉得陈元变好了几分,但现在看起来,那恐怕只是他暂时性的良心发现罢了! 但她看着众人的眼光都在自己身上,又不经意间对上了陈元的双眼。 她本想一走了之。 但陈元的眼神纯净无比,不含一丝驳杂,坚定的让秦素都为之一颤。 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儿,她才向前走了一步,低着头说道: “陈元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他!” 说罢,她看向陈元,低声道: “我们回家。” ...... 当中反抗王芸,对生性胆小内向的秦素来说需要很大的勇气。 尤其是对于一整个白天都在忙碌的秦素。 秦素一直没闲下来。 野猪肉比起家养猪肉稍微贵些,一斤能卖八毛八分钱,比起一斤家猪肉能多卖出八分钱。 这些钱都能买一斤大米了! 所以秦素哪怕腿还在疼,但是也为了这些点而忙活了一上午。 去镇子上把猪肉都吆喝着卖完后,她又添置了不少家里需要的米面粮油。 虽然从镇子上到村子里是有着交通工具的,甚至这些交通工具里面最贵的也只要两分钱。 但是秦素连一分钱的平车都舍不得坐,愣是一瘸一拐用瘦弱的身躯把那些米面粮油,还有一些磨破了嘴皮子才砍了几分价钱买来的新鲜蔬菜,都扛回了家里。 又早早准备好了午饭和晚饭,准备给还在山上辛苦打猎的陈元送些吃食过去。 拾掇完这么多东西,秦素又要拿着卖野猪得到的钱挨家挨户去还钱。 这也不是一件易事。 秦素和陈元之前拉下脸借了不少人家的钱。 刚开始大多数村民虽然自己家里也困难,但是一方面邻里邻居的不好拒绝,另一方面则是可怜秦素这个哪怕是放在镇子里也算得上最好看的女人嫁给了陈元这个废物,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所以大家或多或少也都会借陈元家里一些钱。 因此陈元家欠款欠得天南海北,几乎遍布整个村子。 东北的村子颇具特色,并不能算是错落有致,甚至不能算是一个村子。 不同本家的人可能同居山脚之下,彼此之间只隔着一道水沟或是半个丘壑。 这些村子里常有人来往,还有人彼此结亲。 这些个年头光景不好,就讲究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东北黑山白水,大家都想尽量离这些深邃山脉或是资源丰富的河流两岸近些,也就会向着离这些资源丰富地区的村子越来越靠近一些。 慢慢也就成了一个守望相助的亲人村。 但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宁安村并不是一个同一的村子。 因此村子的占地面积很大。 虽然和从村里到镇上的距离比起来要近许多。 但要是挨家挨户去还钱,还是要走不少路程的。 秦素一步未停地挨家挨户还了大多数钱,暂时没有能力偿还的也都轮流前去告知了一番。 因此这一趟下来可谓是当真辛苦。 但是秦素只是觉得,陈元既然已经有点变好的迹象了,还在为这个家奔波劳碌,她受点苦让家里的光景好些,也是应该的。 但是当她忙碌完这一切,回家做好饭,带上了给陈元做好的饭想要上山找他的时候,却在村口发现了自家男人。 她的第一反应也是陈元又要犯懒畏难,提前从山上离开,想要回家,全被王芸等人拦在了村口。 毕竟一个人在一天之内打下了一支小队三天才能打下的猎物量,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陈元故去的神枪手父亲,在有枪的情况下也很难达到这样辉煌的战绩。 但是亲眼见过陈元猎杀野猪的英勇身姿的秦素还是怀揣着最后的一点期望,朝着陈元的方向靠了靠。 一靠近,便听到手中并没有拿着猎物的陈元说出的“我拒绝”。 这一幕让本来还对陈元变好了这件事有些期待的秦素一下子如坠冰窟。 若是陈元一直和以前一样,那么秦素虽然身体之上会饱受摧残,但是至少心里不会有着如此大的落差。 但陈元先是给了她一种虚假的希望,却又在现在把她的大多数希望完全击碎,让她差点陷入失望的谷底。 但...... 当看到陈元的眼神的时候,她不知怎么的,毫不犹豫地赌上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选择了相信他。 ...... 陈元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他有点意外。 他转头看向偏过头假装这件事与自己无关的王芸,心里已是无比清楚: 王芸早就已经看到秦素在场了。 但是她不但缄口不提,甚至还故意引诱着自己被秦素误解。 饶是陈元的心性,心中也升起一阵怒火。 不是因为王芸针对自己,反而是因为王芸选择了针对秦素! 因为王芸虽然只是一个女人,但是在村务大事上也是有着话语权的。 在她说要陈元来担任猎手大队的队长之后,陈元就已经不得不接下这个名头了。 毕竟接受之后,陈元还有机会能完成任务。 但若是不接受,那就是不接受组织安排了! 这样的帽子可大可小,但被王芸一搅和,陈元觉得这顶帽子压死现在的自己也未尝不可能。 而王芸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一直给他挖坑的。 陈元既然已经踏进了她的陷阱当中,她自然也不会急于一时想要报仇,让陈元顷刻间便被她搞得天地不容的。 所以...... 后面说的那些听起来有些多余的话,王芸完全是说给秦素听的! 她知道陈元是个爱打老婆的孬种,因此故意让忙碌的秦素看到陈元这一副不求上进、不思进取的鬼样子。 那么在外人面前落了面子的陈元,回家之后一时恼羞成怒,对秦素做些什么事儿...... 也不奇怪。 但陈元和脸已经被气绿了的王芸都没想到,秦素居然选择相信他! 陈元拔腿就走。 全然不顾身后王芸阴冷的眼神。 陈元现在还没有能和王芸掀桌的身份。 但是王芸敢算计到他身旁之人的身上,让他彻底给王芸下了死刑宣告! 陈元前世虽不在官场,但也不啻于在官场之间。 虽不用左右逢源,但是上下级之间的人情世故之类的事情,只要是陈元想要做的,也都能做到位。 因此在这个年代,陈元想要靠自己的本事结交一些比王芸位置更高之人,简直是轻而易举。 认识一些有些财力和权力之人,本来就在陈元的计划当中。 陈元虽然走的是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种田路子,但是想要把这块田种好,还是需要搭建起一条甚至几条完整的产业链的。 而在这个时代,这些陈元计划之中要认识的有钱有权之人,就是他搭建产业链最好的帮手。 之前只是因为家里债务还没解决,自己太过心急去认识一些人,反而不美。 不过现在王芸在他面前这么冒泡,他打到的那一头野猪换来的钱也已经把家里的债务还了个七七八八。 家中债务的压力骤减许多,他自然也是要把发展产业链这件事情迅速提上日程。 毕竟留给他的时间其实也就只有一两年而已。 若是这段时间之内他没有在这块人杰地灵的土地上建起一个属于自己的大厦,那么之后的他想要进入这座满是宝贝的山或许都会困难许多。 不过...... 陈元对自己还是有着极大的信心的,这些事情暂时也都并非急事。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 回家! 陈元掂了掂自己手中叠好的几片貂皮,迈开长腿,便向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院门和家门都是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隙。 房门上并没有被人挂上锁,里面的门栓也没栓上。 显然秦素已经先陈元一步回到家了。 只是当陈元推开两扇门走进房间之后,才看到秦素盘着腿坐在床上侧对着他,正身体一抽一抽地哭泣着。 秦素哭得梨花带雨,却并不显得虚伪和矫揉造作,而是像书中的林妹妹一般娇弱可人,我见犹怜。 她不施粉黛但依然绝美的容颜让陈元也不由得愣神了一瞬。 但陈元一时间有些坐蜡。 作为一个特种兵王,陈元进可在山中斩杀豺狼虎豹,退可以在人情世故的交锋之中从容斡旋,但...... 在面对着这样的一个虽然被自己负过许多次,但是却在所有人都不信任自己的时候站到了自己这边的老婆时。 陈元显得有些沉默。 只是柔声道: “我回来了。” 第十四章 我帮你砍价 察觉到陈元回来,秦素赶忙抹了两把泪,努力噤了声,也不跟陈元说话。 她知道自己刚刚落了陈元的面子,现在要是还这么晦气的哭,多半是要被陈元打一顿的。 满打满算,她也才两天半没被打而已,倒也没有这么急着想要重温这种感觉。 她不知道的是,陈元现在在想怎么跟秦素开口。 陈元之前对秦素凶狠,那是因为条件不允许。 一桩事接着一桩事,让陈元压根就没有细细解释的时间和机会。 而且那个时候秦素的状态也很不稳定,陈元知道自己要是不凶狠一点,秦素是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话的。 但是陈元肯定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的。 距离小围结束还有两天半的时间,陈元有着足够的时间来给秦素解释一些东西,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自然是要好好解释一番的。 毕竟陈元虽然对女人没有什么想法。 但是秦素每天东奔西走,为了陈元和这个家劳碌不已,陈元也是都看在眼里的。 这也是陈元在打到黄喉貂之后,没有想着把这些貂皮拿去镇上为自己未来的计划铺路,而是选择给秦素缝一件大衣的原因。 他早就猜到了,勤俭持家的秦素,哪怕是在面对卖了一百多斤肉拿到的巨款时,她也根本舍不得为自己买一件新的花棉袄。 陈元甚至还看到了炕沿子上面的小花布包,露出了里面刚蒸好的白面馒头...... 所以于情于理,陈元都是不能让秦素受苦的。 陈元不知道怎么让秦素听自己解释,干脆就把手中的貂皮也扔到炕上秦素的身旁,自顾自说道: “我已经达到指标要求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剩下的话陈元没说。 像是什么装备太差这样的话语,秦素也听不懂,自然也就没必要说。 但是秦素情绪这么一起一伏之后,心下已经听不进去陈元的话了。 她本来还能克制住自己质问的想法,因为身上的伤口和淤青还在隐隐作痛。 这种把他们这个家的未来都看得不值一提,当做自己的遮羞布的吊儿郎当的样子,让秦素再也无法忍受! 陈元到现在还在哄骗她! 这让秦素的情绪也是瞬间喷薄而出! 她也不顾自己可能因为发脾气而被陈元殴打,只是大声哭喊道: “陈元!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我!你要是能达到指标要求,王芸在村口拦住你干嘛?” 秦素说着便转过身去,想要和陈元对峙。 但是手一撑到炕上,就感受到了毛茸茸的触感,只是这些毛有些硬,扎得她手生疼。 她还当自己没有清理干净野猪的皮毛,只是当眼神移到手掌位置的时候,她瞬间便愣在了炕上。 她的掌心下面并非是什么黑乎乎的恶心的野猪皮毛,而是几片平整的漂亮的毛发! 秦素一时间都被美的屏住了呼吸,揭起一片貂皮来细细看着,一时间都忘记了要和陈元争论。 “这就是我打来的猎物的皮毛。” 陈元走到秦素身旁,坐了下来。 他一边从秦素的小花布包里掏出一块白面馍,也不和秦素争辩,只是平淡道。 打猎是个体力活,尤其是陈元还一个人对付了一整个黄皮貂群,体力消耗着实有些大。 他是当真有些饿了。 只是这一口白面馍下去,陈元满口生津。 他仔细看去,才发现白面馍里竟然还夹着不少野猪肉片。 想来也是秦素怕陈元在山上连着打猎三天,身体吃不消,给陈元的餐里偷偷塞了不少切的薄厚均匀的肉片。 家里没有香叶桂皮之类的卤肉料。 秦素靠着土墙上挂着的几串辣椒和大蒜,还有少许盐巴和一些在林间野地里找到的香辛料就能将野猪肉料理得美味无比,吃进口中也是香气四溢。 这份心思和手艺都着实给了陈元一个惊喜。 因此两个都得到了一个意外惊喜的人此时虽然同坐在一张炕上,两个人甚至都快背靠背了,但是都默契地彼此沉默了下来。 秦素在细细端详着颜色时髦漂亮的貂皮,而陈元则是在专心埋头吃着秦素起早贪黑做好的馒头夹肉。 一直到陈元把布包里最后一只馒头吃完,秦素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貂皮,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这不是蜜狗子的皮吗?你一个人打了八只蜜狗子?” 秦素心很细,也并没有彻底沉溺在漂亮的皮毛当中,而是在观赏的时候顺手数了一下皮毛。 在意识到她手中整整有八张品相良好的蜜狗子皮毛的时候,她心中也升起几分震惊。 陈元站起身,摇了摇头,又从装碗的小柜子里掏出两个秦素准备贮藏起来的馒头,走进院子中,递给了阿苦。 “是我和阿苦一起打的。” 听着刚刚狼吞虎咽完的陈元抖了个机灵,秦素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她之前还担心陈元说是要带阿苦上山,其实是为了把阿苦卖给肉联厂换钱。 但现在看陈元对阿苦也这么好,她的心情也是好了许多。 此时秦素的心里对陈元的话已是信了七八分。 毕竟陈元可是把她从野猪的口中救下来之后还一人一狗杀过野猪的,她对陈元的能力还是信任的。 低下头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眶,秦素又抬起头,用泛红的眼睛盯着陈元,忍不住问道: “那王芸......” 喂完阿苦,陈元便大致给秦素讲了讲自己被王芸恶意针对的事情。 听得秦素一脸担心和气愤。 陈元不是一个爱解释的人,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陈元不得不给秦素解释一下大概的来龙去脉。 其一是因为陈元一个人再怎么样也没法同时兼顾打猎和家里的事情,也需要秦素做一些类似做饭这类的事情。 其二则是陈元要让秦素知道,王芸和自己已经可以说是势不两立了,也让秦素收一收讨好王芸的想法,同时也能提防着一些。 不然以王芸的小肚鸡肠和没底线,若是陈元上山几天,她还真说不准又要怎么欺负秦素呢! 说罢,陈元又补了一句: “不过没关系,再过些日子,她就欺负不了你了。” 陈元说这话不是无的放矢。 他自打穿越过来就已经做好了自己的规划和打算。 先把家中的欠款还完,他就打算采买一些崭新的装备和一只优秀的猎狗,便于自己以后去大山之中进货。 但是他已经有了一只足够优秀的猎狗,只需要采买一些新的装备,自己回来改造即可。 在下一次或是再下一次的赶山之后,陈元就有足够的自信可以积攒下不少镇子里的所谓城里人喜欢的东西。 那个时候,想要结识一些人,再让王芸这样的一个劣迹斑斑且毫不遮掩的人倒台,就太容易不过了。 但是他这句话在秦素的耳中却成了别的意思。 “陈元,你......别冲动啊!” 秦素此时有些恐惧。 陈元也知道秦素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一时间心下也有些莞尔。 不过陈元只是摇了摇头,示意秦素放心,然后开口道: “卖野猪换回来的钱,都还给别家了吗?” 秦素此时对陈元也没有那般抵触了,但还是有些谨慎地回答道: “能还的都还了,只剩下你耍钱欠的几十块和李二和的钱没还了,家里就剩下几块钱,是要买米面粮油的!” 陈元看着秦素一脸警惕的模样,还是解释道: “我要去买些新的装备,方便赶山打围。至于米面粮油的事儿......你也不用操心,我不止打了蜜狗子,还打了不少灰松鼠和野鸡野兔,超过指标的量,过些日子都会换下米面粮油来的。” 陈元几句话打消了秦素大半的怀疑。 但是秦素还是不能完全相信陈元。 可她也知道陈元若是还要赶山打围的话,换装备一定是有必要的,不然陈元也是很可能遇到极大的危险的。 想了想,秦素犹豫道: “那我和你一起去,我帮你砍价!” 第十五章 被仙人跳了? 执拗的秦素最终还是跟在了陈元身后,打算一起前去镇子上去采买陈元所需要的新的装备。 不过这一路对于秦素来说,也并不容易。 秦素死死捂着自己的小花布包,一边在担心陈元动什么歪心思把她的钱骗走,一边又要担心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神出鬼没的扒手们。 不过陈元也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让秦素直接把钱交给他。 陈元还是很讲道理的。 虽然这些钱都是他自己赚来的,但是毕竟之前的陈元花的都是秦素的钱,现在把这些钱给秦素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 陈元也知道,如果自己要买的是正经东西的话,秦素是一定不会不答应的。 两人一路无话,秦素小心看着路上的来来往往的人们,殊不知自己的小心谨慎其实都多余了。 因为陈元在前面用锐利的眸光盯着每一个过路人。 他对人的相貌还是很敏感的。 一眼就能看出路人当中混杂着的扒手。 就算是团体作案的老练扒手,看见陈元的眼神也得掂量掂量敢不敢对他身后的美人儿动手。 更别提是一些因为家里没粮了才出来当扒手混日子的年轻扒手了。 不被陈元一个眼神吓得冷汗直流都算是他们的心理素质不错了,更别提是敢把手伸到陈元和秦素的怀里了。 不过,这一路的安静有些无聊。 “李二和的钱为啥没还,是剩下的钱不够吗?” 陈元看着在自己身旁走得风风火火的秦素,忽然想起了在家里时秦素说的话,顺口问道。 顺便也和秦素逗逗闷子,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紧张尴尬的气氛。 他认得李二和。 李二和是村子里比较有实力的猎户,人也年轻,就是脾气有些古怪,没讨上老婆,一直孑然一身的。 他还以为是秦素借了李二和不少钱,一下子还不上。 但是秦素摇了摇头,轻声道: “李二和拢共借给我十几块钱,家里剩下的钱够还,但是李二和没要,说让我先给家里添点东西,还说......” “还说什么?” 陈元看秦素有些不想说,心里还以为秦素在李二和那儿又受了什么委屈,有些着急地问了一句。 只是这声急促的问询显得有些凶狠。 秦素又被吓得缩了缩头,想了想,还是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还说你下次如果还要上山,可以去找他和你一起赶山。他说......你就算想死在山上,也得等还了他的钱之后......” 秦素声音有些怯生生的,还自己改了改话语的语序,让这句话听起来更柔和几分。 显然是怕陈元因为这句话而生气。 毕竟现在的村里人还是保守的心态居多,对生死这样的话题也更加敏感几分,秦素也是如此。 她当时的第一反应也是“他这人怎么这样啊?” 但是毕竟李二和对他们一家向来是有求必应,亦是慷慨解囊过好多次。 再加上李二和的古怪脾气是全村人都有目共睹的,所以面对李二和的时候,秦素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把这句话默默咽下。 所以秦素本来其实是没打算把这句话告诉陈元的。 毕竟在她看来,这句话是有点咒他的意思在里面了。 但是陈元这么一吓唬,也就把这句话给唬出来了。 秦素又缩了缩头,生怕陈元又发脾气。 不过陈元却只是挑了挑眉,面色如常。 只是心中忽然对这个李二和产生了几分兴趣。 在陈元的记忆里,李二和活得随心所欲,更是个孤家寡人。 他除了上山打猎以外,基本上连个家门也不出。 因此李二和其实也没个正经的活计去做,更没有固定的收入,只是长年累月靠打到的猎物换些生活费。 要不是李二和的打猎技术实在了得,一把枪用得得心应手,从不空手而归的话,恐怕早就和陈元一样饿得穷困潦倒了。 甚至于他连这次小围都没参与,完全没有被束缚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和集体劳动的框架之中。 虽然不知王芸和村长一家是怎么同意他这么潇洒的,但他总之是维持了这样的生活好一阵子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对生活好像没有任何追求的人,却还是借给了陈元家拢共十几块钱的借款,甚至在秦素还钱的时候也没有立马收下。 要知道现在的平均月工资也只有三十块左右,在东北小村当中,这个平均数普遍低到二十块左右。 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能借给他们这么多钱,足以证明这个李二和和村里对他们一家像是避瘟神一样避之不及的人是不一样的。 而且对于在后世生活过的陈元来讲,李二和的这句话完全算不上是什么诅咒。 反而更像是一句关心。 虽然他可能只是觉得陈元一个人上山打猎应付不了那些野兽,有些想要帮衬的意思,但这毕竟也是实打实的关心和帮助。 也无非就是嘴硬心软罢了。 “没事,咱不管他。” 陈元随便安抚了秦素一下,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要回去见一见这个古怪的猎手之王。 毕竟陈元在采买完新的猎具之后,还得回去被赶鸭子上架一样担任一个所谓的猎手大队的大队长的职务。 至于那些街坊邻居家的老少爷们儿们,可能本身就不待见陈元,也可能跟王启明和王芸两人是一条心,总之肯定是不会有几个人真的听陈元的话的。 如果这个李二和愿意帮衬一下他,那么他身上的担子也会轻松一些。 只是在刚刚到镇子上的市集门口后,陈元和秦素就看到市集门口的一个小摊上,有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稍微年老一些的男人在吵架。 周边还有着不少围观的人在窃窃私语。 陈元和秦素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秦素抬头怯怯看了陈元一眼,看到陈元已经在往人堆里凑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跟在陈元屁股后面挤了进去。 秦素双手紧紧环在胸前,把布包紧紧箍在自己的胸上。 这样就更不会有人敢把手伸进她的布包里面去偷她的钱了。 陈元虽然不回头,但也不动声色给秦素整出来一个视线不错的地方。 秦素虽然个头没有陈元那么高,但是一米六几的个子在人堆里也不算矮,稍稍踮起脚尖就能把里面的光景看得一清二楚。 而被陈元推开的人虽然心有不忿,想要再挤回去,但是却挤不过陈元,也只得悻悻作罢,也有样学样,踮着脚尖看了起来。 不过这也让陈元更兴奋了些许。 能让围观人这般有兴致,说明里面吵架的内容还是很劲爆的。 这让陈元原本有的一点浪费时间的愧疚感也消失殆尽,只是把注意力转回到了吵架的两人当中。 而这时,新一轮的吵架也随之爆发。 两人争吵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到了陈元的耳朵当中。 “这附近哪个有头有脸的猎手是老汉儿我不认识的?就连他们都没打到狍子,你这毛头小子就能打到了?” 是老头的声音,大着嗓门像是故意吸引旁边的人来观摩他俩吵架一样。 “爱收不收,不收就把我的狍子还给我。” 年轻人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冷静。 但下一刻,老头的声音便尖锐了起来: “还给你?我呸!我还要好好问问,是不是你这毛头小子从哪个厉害猎户手里偷来的呢!我告诉你,我今天没喊人把你关进派出所去就不错了!” 陈元愣了一下,然后撇了撇嘴,就打算拉着秦素一起离开。 只这几句话,他就看出来了,这是有个年轻的猎户后生被地头蛇给压了,想一分钱不出就把他打下的狍子搞到手。 知道了内幕,陈元便觉得一阵索然无味了。 里面的人和他也没甚关系,他也懒得去管。 这年头,这种事多如牛毛,管不过来的。 只是...... 陈元脚步一顿。 里面的人正是刚刚秦素口中说的李二和。 那这下好像...... 不得不管了。 第十六章 射兔先射人 “你等我一会儿。” 陈元轻声嘱咐了秦素一句,就扒开人群,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让看热闹的人们的目光都转移了过来。 就连在里面争吵的两个人都一时间停下了吵架,不约而同转头看向惨叫发出的方向。 陈元站在圈子里,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如果抛开他手中攥着一个壮汉的手指,而这个壮汉现在正跪在地上发出阵阵哀嚎和惨叫的话...... 看起来还当真有些人畜无害。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不少人都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又抵不住心里想要看热闹的内心想法,便还死死盯着陈元所在的位置。 秦素目睹了一切,她只看到了陈元走过去便直接掰过这个壮汉的手指,生生把人家掰到跪在地上,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这一下让她也捂住了嘴,不知道陈元为什么忽然打人。 但当她看到里面稍微年轻一点的小伙子的脸的时候,她心里又是咯噔一声。 原来是他! 秦素急得就想赶紧挤进圈里,让陈元冷静一点,不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但是却忽然发现,陈元反而是转过头跟老一点的男人在讲话。 秦素脑海中闪过许多可能性,但又下意识觉得,陈元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就去撅人家手指头的。 思来想去,秦素还是站在了原地,小心翼翼看陈元要做什么。 陈元放开壮汉的手指,也不顾他像是一只大虾一样抱着手指在原地蜷缩着滚来滚去,走到老一些的男人面前笑道: “老哥,你认得我吗?” 老男人皱了皱眉,眼里精光闪了闪,问道: “你是?” 陈元又笑了笑,不动声色把身后的年轻男人护到身后,一只脚踩住了地上的狍子,笑道: “所以说,这附近有头有脸的猎手,你也不是都认识啊。不想给人家钱,还想要人家的东西,这不合适吧?” 听着陈元没皮没脸的自我夸耀,不少看热闹的群众们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但最内层的几个壮实男人们却是不约而同脸色一变,都向前微不可查走了一步,把内圈的包围缩小了一些,填补起了大虾躺在地上而造成的空缺。 “陈元?你怎么......在这儿?” 听着身后的声音,陈元才转过头去,看向了年轻男人。 这人正是秦素口中的李二和。 陈元其实本来没想掺和这一脚。 因为眼前的老男人无非是有点黑社会意味的地痞流氓,靠着类似这种杀猪盘和仙人跳的手段来昧下一些珍贵的猎物。 这种事发生在一个普通人身上,是不会有人管的。 但是看到受害者是对自己和秦素帮过不少忙的李二和,陈元便选择前去掺和一下。 他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至于那个被他撅了手指的壮汉,陈元一眼就看出来他是老头安插在围观群众里的打手。 “我来买点东西,看到你在这里跟人聊天,就凑进来聊几句。” 陈元没细讲,简单和李二和聊了一句话之后,就又转过头看向老男人,指着刚才勉强从地上爬出来的男人笑道: “这哥们儿,刚刚不让我进来和你们聊天,我寻思跟他握个手,我俩就算认识了,他就该给我让路了,没毛病吧?” 老男人听到李二和叫陈元的名字,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才知道自己被耍了,脸上闪过一抹怒色,冷哼一声道: “小子,原来你俩认识啊?老汉儿我在这地界混了十几年了,可也没听过你这号人!你凭什么说自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老男人虽然心中愤怒,但是还保留着最基本的理智。 毕竟陈元虽然身形瘦弱,但是刚刚能面不改色就放倒一个他的打手,让他还不敢轻易翻脸。 陈元不想在这里逞口舌之利,也懒得证明自己。 他本来就是看这里有热闹看才凑过来的,但是现在成了自己被看热闹,陈元就没了那些兴致,淡淡道: “如果你没听说过我的话,那一定是你的问题。” 说罢,陈元就拉起狍子来,准备带着李二和一起离开。 但是老男人却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狍子的一条腿,冷声道: “你俩要是不能证明你俩的打猎水平,这狍子,你们今天谁也别想带走。” 陈元皱了皱眉。 自己刚刚做的事情就是让这个老男人有点眼色,能知难而退。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老男人并不承自己的情。 “好!那你让我怎么证明?” 陈元还在想要不要直接带人和狍子走,毕竟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而这些人自然也是拦不住他的。 但是身后李二和的回答让他有些无奈。 这下好了。 他们走不了了。 “我来就行,你不用管我。” 李二和凑到陈元身边,又悄声说了一句。 陈元更无奈了。 他知道,李二和是觉得自己打猎的水平不行,怕自己因为替他出头而被牵连进来。 想法是好的,但是...... 不过陈元也只能被迫接受了。 老男人眼见李二和踏进了自己的圈套当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厉声道: “很简单,既然你说你能打到狍子,那我也不难为你,你只要在这里能打中兔子,我就当你有这水平!” 听着老男人的话,李二和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 毕竟对他来说,射几只兔子还是很简单的。 但是...... 老男人只是使了个眼色,就有个装作围观群众的打手走了上来,给李二和手中塞了一把弓。 这一下让李二和的火气都有些上来了。 老男人肯定是看到他打来的狍子身上是弹孔,知道他是个用枪的好手,这才故意给了他一把长弓。 不同的枪械之间都有着极大的差别,弓和枪的手感自然也是决然不同的。 用不合适的武器,准头自然也会差很多。 这老男人恐怕是专门做这种事情的,各种东西都准备得很齐全。 还没等李二和抗议一下,老男人就直接搬出一个装满了兔子的铁笼子,直接打开了笼子大门。 野兔顿时四散而逃。 “把它们都打下来,我就相信这狍子是你自己打的。” 听到这话,李二和恨得牙根直痒痒,但也没办法,只能弯弓搭箭,开始专注应付兔子。 只是在闹市之中打猎和在荒无一人的大山里打猎完全是两种概念! 老男人之前和他吵起来的时候就故意招惹了不少看客。 现在事情闹到白热化,大家自然也不愿意走。 还有老男人安排的打手们围绕四周。 打猎的难度就高了不少。 以他本来的性子,要是碰见这种事,已经扔下狍子走了! 但是现在陈元因为他惹上了这事,他便也只能尽力而为。 不然狍子丢了是小事儿,让陈元也丢了面子,事情对他来说可就大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陈元一样,除了打猎有些水平之外,还略懂些打人...... 但陈元只是在一旁好整以暇的双手抱胸看着。 不过他也有些惊讶。 李二和虽然手上有枪,是个惯用枪的猎户,但是使起弓箭来也是如臂使指。 很快他就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精准射杀了四只兔子,只剩下了最后一只兔子。 李二和的箭术也引来了旁观者的阵阵喝彩。 就连那个老男人都眯了眯眼,觉得李二和的箭术有点超出他的预料。 只是最后一只兔子...... 已经趁着跑到了一个颇有韵味的女人身旁。 这女人身上的白兔,甚至比之在地上四处跑动的兔子还要调皮、活泼。 但她却只是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李二和生怕这一箭射到这女人身上,迟迟不敢射出最后一箭。 老男人嘴角又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意。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他做这种事很多次了,也不是没见过箭术好的人。 只是箭术再好,也没人敢拼着射到人的风险去射这只兔子。 猎物和人生哪个重要,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就连围观者也有些嗟叹。 但陈元却是一把夺过长弓。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对着那个女人。 一把射出! 第十七章 小心身后! “啊!” 两声娇呼先后响起。 一声是被箭矢瞄准的女人呼喊出来的,一声是秦素呼喊出来的。 秦素现在叫苦不迭! 她真傻,真的! 她是早知道陈元有着暴力倾向的,毕竟她也一直是被陈元家暴的受害者,但是刚刚却没有拦住他。 这才导致陈元居然对着人射出了这一箭! 吓得秦素都闭上了眼睛,心里不断祈祷着陈元这一箭千万不要射到这个女人的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李二和的脸上也布满了冷汗。 他都准备放弃了,但在他打算放下长弓的时候,陈元却一把从他手中抢过长弓去,随后便拉弓搭箭,一箭射出! 在李二和眼中,陈元甚至都没怎么瞄准! 这支箭就是直直冲那个女人去的! 这一箭若是射到人身上,陈元这后半辈子吃国家饭肯定是没跑了。 就算是他,也定然是没办法在这种事情上继续帮陈元的忙了。 他也和秦素一样,闭上了眼睛,不忍再向那边看去。 只是...... 噼噼啪啪。 是零星的,不齐整的鼓掌的声响。 “牛啊!” “这才是真男人啊,真是生的一身好本事!” “这一箭太厉害了!我还以为这一箭要射到那个美女身上了!” ...... 听着周围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秦素和王二和才猛地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看向远处那女人。 那女人显然是被吓到了,原本就白皙的风情万种的脸庞被吓得万分苍白,两眼惊恐睁大,里面噙满泪水,正一滴一滴滚落到饱满的胸脯之上。 就连原本优雅知性的时兴的大波浪发型,现在看起来也有些凌乱无措,和主人一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就连身上的白兔,此时也因为她剧烈的喘息和跳动的心脏而上下起伏,搭配上整个身体的律动,倒显得格外风情万种,有着一种实非良人的美感。 但此时却没有人能静下心来,去看这番少见的摇曳风情。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女人穿着时髦喇叭裤的大腿旁,那只已经了无声息的野兔身上。 陈元这一箭不光是需要对跑动的兔子有着轨迹和行动道路的预判,更是要对这个女人的心理有着绝对的拿捏。 箭矢擦着她的阔腿喇叭裤,直直射到了兔子坚硬的脑壳之上。 一箭贯顶。 入骨三分! 秦素如蒙大赦一般松了口气,李二和也缓缓呼了口气。 但是当真的放下心来之后,他们两人的眼睛才不约而同睁大。 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 陈元居然真的在闹市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射杀了一只躲藏在游人身后的兔子! 甚至都没有对这个女人的衣服造成任何损伤! 围观群众们是外行,只是看个热闹,觉得陈元是艺高人胆大,因此只是象征性鼓鼓掌表达一下自己的赞叹。 但李二和可是内行! 他太知道这一箭的恐怖了! 这一箭简直神了! 陈元却不在意这周边的光景,只是对着李二和面色如常道: “走吧。” 但是陈元身后的老男人脸色却是阴沉似水!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碰见硬茬子了! 他虽然是在这条街上做这种龌龊之事的地头蛇,但是有句话他说得没错。 这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猎户他确实也都认得!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能分得清的,所以他也不会傻到坑自己的稳定货源。 一般也就是坑一坑没什么名声,靠着一两次运气好打到了好猎物的新猎手。 他压根没想到,这两个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的毛头小子竟然一个比一个厉害! 哪怕是纵观他见过的许多有名的猎户,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能如此自信射出这一箭的人了。 但转念一想,他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狍子,脸上又多了几分阴鸷。 李二和打的狍子肥硕庞大,至少也有四十斤重,让他这个老油条都眼热不已! 现在市场价上,狍子肉足足五块钱一斤,甚至还是有钱都难买到的东西! 这一只狍子若是卖出去,能赚至少一百五十多块钱! 若是分着卖给那些大人物,恐怕利润还能更高! 打猎厉害又如何? 没有背景,在这地界儿不还是白扯? “我让你们走了吗?” 一念至此,老男人面对着转身欲走的陈元和李二和大喊一声。 这一喊,不光喊停了陈元的脚步,还喊停了准备离开的看热闹的群众们。 陈元皱了皱眉头。 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让自己的耐心消耗在毫无意义的人和事上。 “刚刚那几箭还不够吗?你还要怎么样?” 李二和也忍不住了,回头怒斥道。 老男人却是嘿嘿一笑道: “证明自然是足够证明了,我相信这狍子是你们两个人打来的了,但是......” 老男人指着刚刚平复下心情的风情女人,话锋一转,义正言辞道: “但是你们刚刚对着我媳妇儿射箭,吓到我媳妇儿了!你们必须赔偿!这样吧,我也不难为你们,狍子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老男人显然是在胡搅蛮缠。 但最内圈的壮汉打手们又是向前一步,把陈元等人围在了中间的小圈里,防止他们逃走。 显然是没打算把这只狍子还给他们。 缓过神来的女人虽然面上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神色,但还是扭着胯走了过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几分慌乱开口道: “帅哥,你们本事倒是不小,但是就算有本事,也不能就这么往人家身上射箭吧?吓得我呀,头晕心慌的,你们不赔偿一点,说不过去吧?” 女人这一句话又引起一阵喧嚣。 “是啊,要是我站在那儿,恐怕早就吓死了!” “确实,就算是要证明自己,也不能对着人射箭啊!” 看着风向又有了转变,老男人的脸色好了一些,但是秦素却肉眼可见慌张了起来。 李二和气的胸脯也起起伏伏,但是奈何他向来不爱与人吵架,因此嘴笨得不行,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老男人的脸此时也已经绿得发黑,呈现出一种不新鲜的猪肝的颜色来。 他正死死盯着陈元,像是恨不得把陈元生吞活剥了一样。 只是还没等他们说话,陈元就又继续沉声道: “你坑这些猎户的手段,就是先故意和他们吵起来,吸引乡亲们来围观,然后顺理成章把兔子放进人堆里去,就是为了让被你们赖上的这些猎户不敢在人群中射箭。” “他们又惹不起你,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把猎物拱手让给你们,对吧?” 听着陈元把他们见不得人的手段说了个透彻,老男人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冷声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今天你要是不给我媳妇儿一个交代,你就别想走!” “你的托儿们故意把空地占满,也是为了让兔子没法真正四散跑走,只能在你们的包围圈里乱撞,而且其中一只兔子,是一定会跑到这位美女背后的,对吧?” 陈元越说越多,就连大波浪美女的眼色都变了变,显然是对陈元的话感到有些恐慌。 这些事情他们做了许多次,但每一次都不会被人发现。 陈元一句句点破他们引以为傲的阴谋,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兔子想往哪跑往哪跑,我们哪儿管得住?” 女人咬着贝齿反问了一句,但下一刻,她的芊芊玉手却被陈元反手死死攥住! “这只兔子,肚子并未下垂,怕是饿久了吧?至于你们怎么管......我猜,你的手里现在应该正藏着一片草叶吧?” 陈元说罢,手上微微用力,就听女人一声惊呼,攥紧的手也一瞬间松了下来。 一片草叶缓缓飘落。 赫然是能吸引成年兔子的苜蓿草叶。 只是陈元刚刚放开这个女人的手腕,还没有来得及继续说些什么,便听到熙攘的人群之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 “小心身后!” 第十八章 眼睛流泪了 秦素的声音来得很是及时。 而陈元的肌肉记忆带来的身体反应比脑子的反应更快。 他的身体迅速侧转过去,紧接着就是一套标准的提膝抬腿,一脚踹出。 这是单兵格斗的侧踹技巧,就是用来应付这种不知身后情况的场面的。 但只要身后是人,这一脚便既能让自己转危为安,又能对对方造成不小的伤害。 而陈元这一脚,恰好踢在了身后想要对他动手的壮汉的腰眼之上。 这样的伤害比一根大拇指被反关节的伤害要大得多。 哪怕陈元现在的身体并不有力,但这一击还是直接将这个托儿踹的侧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看热闹的路人看到里面居然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来,也是默契齐齐后退,给几人留下一个决斗的位置。 但是没一个人舍得离开,甚至没人想着要去镇上的派出所叫人来平息这场乱战。 而老男人在看到自己人偷袭无果之后,也不再装模作样,而是凶相毕露,一边呼喊着驱赶围观群众,一边让自己的十余名打手对陈元动手。 陈元看着四下冲来的壮汉却是丝毫不慌,手中长弓反套,再顺势一扭,就直接箍住了一个壮汉的脖颈。 随后足尖点地,沉肩收腹,直直将壮汉甩过肩来,便撞倒身前一片打手。 把刚刚束了打手脖子的长弓脱出,陈元面对侧身挥下来的拳头,又是一个侧身旋腰,长腿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接劈到了这人的脖颈之上,当下就把这位至少二百斤的壮汉一脚踹得昏死了过去。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甚至被驱散的群众还没有全部退到外圈,圈内的打手就已经被陈元全部打倒在地。 陈元完全没有留情。 因此这些原本叱咤风云的打手,好一点的几个,现在还能躺在地上哼哼几声。 至于稍微差点的,已经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早就昏死过去了。 这样的身手也是让周边刚刚因为被驱赶而群情激奋的群众们兴奋不已,噼里啪啦的掌声也是凌乱爆发开来。 “好身手!” “面对他们这群流氓,就得狠狠把他们打服!” “这身手简直太厉害了!帅哥还收徒吗?我也想学!” ...... 陈元没去管这些群众里面混进去的一个奇怪的东西,但也没闲着。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抬手便张弓搭箭,直直瞄准了满脸惊愕的老男人。 “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听着陈元毫无起伏的声调,老男人光秃秃的额头上早已是冷汗直流。 “可以了,可以了......” 他虽然心里气愤无比,但是眼见自己从未失手过的打手群体就被一个人如此轻描淡写地全部放倒,心下早已是恐惧不已。 现在被陈元拉弓瞄准,内心对死亡的恐惧也是节节飙升。 陈元这样的身手,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也不敢赌陈元怕不怕吃半辈子公家饭。 所以眼见陈元不打算和自己计较,他也是赶忙松口。 他心里巴不得陈元这尊瘟神赶快走呢! 但是陈元却没有直接回头,而是将手轻轻一松。 箭矢破空而出,直直冲着老男人激射而去。 吓得老男人脖子一缩,但还是感觉到头上先是一阵凉意,随后便感觉到一阵暖流。 老男人颤颤巍巍用手一摸,已是满头鲜血。 陈元这一箭,刚刚好擦着他的头皮过去,吓得他喉结涌动半天,最后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甚至他虽然死死捂着头上的血线,但连大声叫喊出来都做不到。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陈元眼神早已阴沉如水,即便是他这样的老油条,仅仅是看了一眼,也会被吓得心跳骤然慢下半拍。 他身旁的打手也早就都不省人事了,现在的他完全不敢有半点嚣张。 现在的他只恨自己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贪念,非要为了一只狍子招惹这两个瘟神! 狍子没了还能再买,命可就这一条啊! 他死死低着头,内心疯狂祈祷希望陈元火气已经消干净了。 而在他的身旁,时髦的大波浪美女看着旁边的老男人抖如糠筛的模样,也是难忍嫌弃地远离了半步。 陈元却是丢下长弓,随意拍了拍手上的灰,接着便用充满侵略性的眼神看向那女人,淡淡道: “你这种时髦漂亮的美女,给他这样的地痞流氓假装老婆属实是有些掉价了。以后少混这行,找个正经活计去做,再怎么样也比当个流氓要好。” 看女人没太理解他的意思,陈元也不再多说,而是指向地上一个假装昏倒的打手,冷声道: “请你去把我们的猎物都给我拿过来。” 被指到的打手心下大呼不好,但还是乖乖站起了身,去把被箭矢射死的兔子都抓在了手里,然后上道地放到了陈元面前的狍子身上。 “谢谢。” 陈元道了声谢,又指着狍子和上面的兔子问老男人: “我是个猎户,只知道谁打到的东西就该是谁的,所以......这些兔子,我应该能带走吧?” 老男人听出了陈元话里一语双关的弦外之音,也是忙不迭附和道: “当然当然,你们打到的当然是归你们的......那狍子也是你们打到的,你们一起带走就好......” 李二和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是个很骄傲的人,在村子里也是首屈一指的猎户。 莫说是在和他同龄的猎户当中比,就算是和老一辈的猎户比,他也不差许多。 若不是王启明是村长的儿子,他一定是当之无愧的猎手大队的队长。 但就连他都完全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就被陈元如此轻易解决了! 陈元在他心目当中的形象也是在这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变了数次。 他现在都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陈元了。 不过现在倒也不是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 李二和抬起狍子就准备先离开,但是陈元却是岿然不动。 老男人也惊恐地看着陈元,不敢主动开口问。 还是陈元主动指了指老男人的地中海头,淡淡道: “还有一只猎物没给我呢。” 老男人咽了口唾沫,转过了身子。 而在他身后的场景暴露在人们面前之后,周围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支沾着这个老男人血迹的箭矢,正在墙上钉着一只乳鸽! 没有人注意到这只鸽子是什么时候飞到这里的,也没人注意到陈元这一支箭除了威慑以外,也射中了一只猎物! “你们看!” 随着一个眼尖的群众看到了这支箭的不同,一阵猛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便迅速爆发而来! 或许是人们爱看惩奸除恶这样的戏码,又或许是他们对陈元的箭无虚发和艺高人胆大赞叹不已。 但总之。 这次的掌声和叫好声。 无比齐整。 且汹涌如潮! 老男人又是咽了一口唾沫,赶紧双手从墙上把箭和鸽子拔下来,放到了那一堆兔子之中。 他现在悔不当初! 不光狍子没赚到,还亏了这么多兔子,还丢了这么多的脸! 陈元这下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对他而言就是一次意料之外的捕猎。 而他打下来的猎物,自然应该是归他的。 在离去前,陈元又转过身,对大波浪女人说道: “美女应该配英雄,而不是野兽。” 女人怔怔看着陈元等人离去的背影,咀嚼着他的话语,忽然觉得手背有些冰冷和湿润。 意识到这一点的女人不动声色又远离了老男人半步,夹了夹腿。 眼睛流泪了。 但不只是脸上的两只。 第十九章 农牧渔业局长 “小伙子,你等等!” 刚走出没几步,陈元便听到身后又传来一声呼唤,又皱了皱眉。 他都算好言好语警告过这老男人三次了,最后更是让他身上挂了彩,他还敢没完没了纠缠不休? 陈元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去,却看到一个朝着自己款步走来的陌生的老爷子。 这老爷子的年龄看起来比那老男人的年龄更大一些,脸上长着细密的皱纹,祥和的眉眼中透露出一股温润的书生气。 显然是个读过书的文化人。 看陈元眼神中带着几分警惕,老爷子主动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叫林泽瀚,是农业局的局长。” 说罢,林泽瀚翩翩有礼地从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朴素的名片,双手递给了陈元。 听到林泽瀚的自我介绍,陈元心里有些震惊。 林业局隶属于农牧渔业局管辖,和水产局分别被百姓称作山神和水神。 因为这两个部门一个负责山上林业和打猎的事务,一个负责水质勘探和渔业的监督,在这个靠林业渔业生存的地方,堪称掌握着百姓的命脉。 而陈元这一趟来,本来也有着找林业局管理人员的目的在身上,却没想到直接跨过了管理人员,结识到了林业局的局长。 这本来是一件意料之外的好事。 但是陈元却没有第一时间前去结交。 因为刚刚经历过被仙人跳的事件,陈元一时间有些摸不清眼前人的来意。 不过林泽瀚身为长辈,又是身居高位者,自报家门已是有着充足的诚意。 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陈元也是双手接过了老爷子的名片,也不打眼瞧,只是塞进自己的荷包里,便客气答道: “我叫陈元,是宁安村的猎户。” 说罢,陈元又指了指李二和和秦素,分别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朋友李二和和我的妻子秦素,林局长叫住我是......” 林泽瀚刚刚目睹了陈元宛若天神下凡一样的操作,本就生出了喜爱之情。 他本还担心陈元对谁都是那副呛管子的混不吝模样,就算想要结交也没法结交。 但现在看到陈元虽是个猎户,但居然也省得人情世故,做事也是进退有礼、恰到好处。 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陈元还能在不卑不亢的同时还能不失了尺度,这就让林泽瀚一时间之内,心下对陈元就更是喜欢。 所以他也就不再顾忌自己是个局长又是个长辈,赶紧说道: “宁安村好啊!人杰地灵!也难怪能出你们二位这样的少年英雄和这般漂亮的女子......” 客套一句之后,林泽瀚也步入了正题,问道: “我是想问,你们的这一只狍子,能不能卖给我?” 听着林泽瀚的请求,陈元挑了挑眉。 从林泽瀚的话中,他也能听得出这位老爷子刚刚已经是目睹了街上李二和被仙人跳的全程。 这老爷子刚刚并未制止这场闹剧,而是等他们将闹剧平息之后才出来抛头露面,甚至毫不遮掩地表明自己的目的就是刚刚导致他们被坑的狍子。 再加上林泽瀚农业局局长的身份,自然不能让陈元不多心。 不过他还是说道: “这只狍子并非是我打的,而是我朋友打下来的,卖不卖,我决定不了。” 老人也听得出陈元的意思,歉意笑了笑,转向李二和问道: “小伙子,这狍子我是真喜欢,你看你能不能把狍子卖给我?” “老爷子,我这狍子既然带上了集子,那就肯定是要卖的,卖给谁对我来说都没差别。您要是诚心想买,咱就按市场价走!” 李二和也是不卑不亢,应对自如。 就连陈元都不动声色挑了挑眉。 身居高位者和身居低位者的差别其实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陈元并没有什么高位的身份,哪怕是面对林泽瀚这样的和蔼长者,也都要用一些林局长和林先生之类的敬语。 但李二和却是直接呼老爷子。 这不是一个不知人情世故的农村小子应该喊出来的称呼。 因此李二和除了猎户以外的某些身份,就有待考究了。 只是陈元不好问,也对他的身份没有太大的兴趣,便也就抛之脑后,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李二和和林泽瀚的讨价还价。 这两人本身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彬彬有礼。 但是却在讨价还价之上都毫不留余力。 两人甚至能为了一个零头而彼此争论半天。 一个咬死市场价五块钱,最多看老爷子包圆儿了便宜个三毛五毛的; 一个非说这狍子清理不干净,内脏什么的占的重量也不少,他便宜一点儿收了也很吃亏了,要年轻人别得理不饶人。 两人也不管还在大街上,只是面红脖子粗的争论不休。 这样的场面反而显得林泽瀚是真的单纯想要买下这只大狍子。 所以陈元也就没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等他们两人达成共识。 秦素两个眼睛少有的闪烁着光彩,似乎是想要前去参与一下两人的争论,不过也只是停留在想法当中,并没有真的前去打扰他们二人斗智斗勇的雅兴。 两人来来往往数个回合,最终才达成共识,林泽瀚四块五毛钱一斤把这只狍子全部收下。 当然,是包圆儿收的,不去内脏,也不放血。 这只狍子拢共得有六十来斤。 李二和跟林泽瀚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对重量的把控很是敏感。 而且两人都是不拘小节的汉子,也就懒得找什么称去称重,干脆按六十五斤去交易。 砍价只是两人之间的乐趣和娱乐,至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两人其实也都不在意。 在这个十几块钱都要回去取的年代,林泽瀚竟然随身携带着二百多元,干脆利落地付清了交易款。 陈元也在一旁默默寻思着该怎么才能和林泽瀚搭上关系,但又不显得自己的目的性太强,影响了自己以后猎物的分销。 只是在陈元还在想要不要前去拦住林泽瀚直接说出自己的意图的时候,林泽瀚却是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忽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回头看向秦素手里的貂皮。 “小伙子,这貂皮是你的东西吗?也是拿来卖的吗?如果你卖的话,这几张貂皮,我出一百五十元,你包圆儿了一块卖给我的了!” 林泽瀚有些兴奋地说道。 “好啊好啊!我们就是来卖的!” 还没等陈元说话,秦素便急着想要把貂皮拱手相让。 她真以为陈元叫她拿着貂皮上集子是为了拿来卖的,而这无疑是个最好的机会。 这年头,一件款式普通的衣裳也就几元钱一件,好些的衣裳也就几十元,哪怕是部队里的正规军大衣,只要不是呢子大衣,最贵的也就一百五十元一件。 貂皮大衣更是会便宜一些。 毕竟东北这地界,最不缺的就是貂皮。 等这段打猎热潮过了之后,大街上的人人都能穿上貂皮大衣。 此刻能高价卖出,秦素当然是愿意的。 但是还没等她把貂皮递给林泽瀚,就被陈元轻轻按下。 她不解地抬头看去,就看到陈元抱歉地对着林泽瀚笑道: “林局长,真不是我舍不得这几张貂皮,只是这貂皮是我打算拿来给我妻子缝貂皮大衣的,而且您看......” 陈元用手捏起一张貂皮,继续说道: “这皮子是蜜狗子的皮子,虽然颜色好看,但是没几根毛,都没法保暖,穿着烧烧火做做饭还成,穿着视察工作,真不太成。” 林泽瀚知道陈元是在推脱,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陈元确实言之有物。 他也只能遗憾地看一眼貂皮,然后准备撤退。 但是陈元却是借着这个机会上前一步,诚恳道: “林局长,以我们两人的水平,想要打到新的貂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您还需要的话,可以等我们打到之后再来,时间不会很久的。” 林泽瀚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看陈元,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小子......” 第二十章 搭上线了 林泽瀚伸出手跟陈元握在了一起。 若是被他手下的人员看见了,恐怕得惊掉下巴! 因为林泽瀚虽然看起来是个谦谦君子,好说话得很。 但他好歹也是个局长,又怎么会看不出陈元这是有意要和自己搭线? 若是换作是别的一面之交,他早就把脸一沉,拂袖走人了。 但陈元打猎水平极高不说,还是个有勇有谋的。 人品虽说在这么几句话之间是考量不出来的,但是林泽瀚却也能判断出陈元的人品至少是不会差的。 陈元先是替朋友出头,在面对黑恶势力的时候也胆识过人,取得上风之后也懂得得理就饶人,没有做得太过极端,让事情的结果导向更坏的方向。 接着便是在秦素都被自己开的价钱打动了之后还拒绝了售卖这些貂皮,选择给自己的妻子缝制一件貂皮大衣。 义气和顾家,这是东北人骨子里和血液里不可或缺的品质。 单纯是这两点,就足够让林泽瀚跟陈元彼此认识一下了。 更重要的是,陈元的分寸掌握得真的很好。 林泽瀚确定陈元是想跟自己搭线的,但同时他也确定,如果他没有问最后这句话,陈元是肯定不会上来跟自己说这句话的。 是因为自己在求而未得之后,陈元才借着自己的需求来搭桥牵线的。 这样的人就算是结识了,也肯定不会做出一些让人为难的事情。 所以林泽瀚觉得就这么认识一下倒也无妨。 “你有大哥大吗?如果你来了,怎么找我呢?” 松开手,林泽瀚又问道。 陈元知道既然搭上线了,自己也就应该适可而止了,便不动声色,笑着朗声答道: “我们都是猎户,哪儿买得起这些东西......您若是想找我们,那自然会出现,我哪儿还用费劲巴拉找您去?” 林泽瀚更觉得陈元有趣了,呵呵笑了两声,又问了一句: “你们这猎物也都卖完了,去缝个衣裳就该回去了吧?” 听着林泽瀚的话,陈元心中有些好笑。 果然人老了话就密,这一点定律连堂堂一个局长都无法免俗。 但陈元还是从善如流的答道: “其实我这次来是打算采买些猎具的,我手里那些玩意儿,有些太影响我打猎的效率了。” 听着陈元的回答,林泽瀚的眼睛也是闪了闪精光。 他心中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出现在这个集市上,可能真的是冥冥之中的某些天意。 眼前的陈元简直就是他的缘! 他也是直接说道: “我那里正好有一批新进来的猎具,除了价钱比普通猎具贵些以外,剩下的都完全好过之前的猎具,你要不要来看看?” 其实林泽瀚还是有些忐忑的。 他本来也想大力发展渔业和捕猎,让普通百姓们的日子都能越过越好。 但是当他大刀阔斧进来一批新款的猎具之后,却发现只有很少的人前来采买。 其实东北地界很少有专职的职业猎户,大多数都是农闲时候才会上山摸几只野鸡野兔什么的。 就算是正经猎户,也很少有像是陈元这样效率极高之人,也不会想着更新自己的猎具。 所以这批由他们垫资买来的猎具也一直积压在了仓库之中。 但现在,却也正好适合了陈元的需求。 两人一拍即合,便带着李二和和秦素,拖着狍子和陈元的猎物,跟着林泽瀚就进了林业局当中。 林泽瀚叫来几个年轻人去处理那只狍子,自己则是一路带着身后三人到了放置猎具的库房当中。 打开库房之后,扇了扇面前可能存在的微风,林泽瀚才笑道: “忘记说了,如果你要买枪的话,这里没有,不过捕兽夹之类的还是一应俱全的。” 陈元也笑了笑,没答话。 这老爷子能这把年纪还坐在这个位置上岿然不动,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至少他所说的忘记了,陈元是绝对不信的。 不过陈元倒也没和他计较这些。 他们两个人可谓是半斤八两。 更何况。 眼前的猎具确实有些吸引陈元的眼球。 倒不是说这些猎具有多精妙,但至少所用的钢铁都是好钢铁,剩下的耗材在这个年代也都算是优秀耗材了。 像是专门逮兔子的兔子套,虽然还是一样的横杆加索套的组合,但是这里的索套用的都是合股更多的绳子,也更坚韧。 而且横杆的位置也改善了不少,便不会出现像是因为布置夹子的高度不对,而被兔子弹跳躲过的情况了。 本来应该自己用树枝栓住的部分,现在也配套了很多新出厂的橡皮筋,更加稳定了许多。 可以说是一种全面的升级了。 剩下的普通兽夹以及捕鸟笼之类的,基本上全部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陈元,心动了。 虽然这些猎具对于陈元来说其实也很是拙劣,但是陈元看中了更好的材质。 这样他改造起来也可以更加得心应手一些,不会再像是之前一样,为了加强咬合力,搞了个声震密林的夹子。 那样在听到夹子的声音之后,就没有猎物敢踏进那片区域了,对陈元的打猎效率是一种极大的妨碍。 因此在林泽瀚期盼的目光当中,陈元也是挑选了不少猎具。 就连李二和都为了不扫兴而顺手选了一些。 他是有枪的人,上山就是为了打大号的猎物去的,这些猎具对他而言其实都不算重要。 不过三人还是完成了这个交易。 除了陈元非要耍无赖把自己的猎物拿来抵猎具的钱以外,大家还算是合作得很愉快的。 不过按道理讲,陈元在这次交易里还是亏本的,所以林泽瀚也就只能收下他的猎物。 ...... 倒也不是陈元非要贪这几块钱。 只是陈元知道,找人缝衣服的手工费其实也不少,更何况陈元肯定要让他们用最好的线和女工,收费也会更高一些。 秦素带的钱就这么多,花一点就少一点。 那个地方可不会让他用猎物抵债,所以还是在这里花了要好一些。 所以在达成交易之后,陈元的心情还是很是舒爽的。 他本来还是准备在打到足够的猎物之后,再到水产局或是林业局找人牵线搭桥的。 没成想因为李二和的缘故,自己倒是阴差阳错认得了一个大佬。 而且现在看起来,这位大佬对他的感官和第一印象都还是不错的。 他为了给秦素缝一件好衣裳前来,却帮了李二和,还认识到了一个林业局的局长,倒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拒绝了林泽瀚的相送,陈元三人便独自出了林业局。 他知道,估计林泽瀚是要去给什么人炫耀自己在这大冬天搞来了这么大一只肥硕的傻狍子。 或许还要从这只狍子上发散一下思维,再追溯到自己的年轻的时候,或是更早,再伴着一阵唏嘘。 不过这就跟陈元没什么关系了。 在林业局的门口,陈元感受着周围投来的或是好奇或是羡慕的过路人的眼神,打算带着秦素先去缝衣裳。 至于李二和则是还有些事情,要先回去了。 李二和有些扭捏,毕竟今天受了陈元的帮助。 但还是别扭道: “大围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和你一起......” 陈元笑了笑: “放心好了,在还你钱之前,我肯定好好活着。” 第二十一章 很润 当穿着崭新的貂皮大袄的秦素站在陈元面前的时候,饶是见多识广的钢铁汉子,陈元也不由得愣神了许久。 秦素身上的伤养好了不少,因为这几日吃穿都好,又休息充足的缘故,脸色也好了许多。 有了血色的秦素只是这么站着,就像是下凡的仙女一般,白净的皮肤耀眼而无暇。 因不用遮掩伤口而终于可以微微挽起的发髻,比起长发也丝毫不减温婉,反而衬得秦素更像是一个雪中走出的瓷娃娃一般,光洁白净,一尘不染。 虽说身体依然瘦弱,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但这番弱柳扶风的模样才更衬出秦素我见犹怜的模样。 而且这幅颜色鲜艳的貂皮大袄在秦素身上可谓是再合适不过! 大袄是按着秦素的尺寸做的,仅仅是比身体宽了几拳,恰到好处地包裹着整个身体,让秦素的身躯看起来润了几分。 之前的秦素人如其名,穿的衣服基本也都是素色的粗布衣裳。 但穿上了这副色彩比起一般的貂皮大衣还要明艳美漂亮许多的黄喉貂皮袄,秦素身上却没有任何穿着貂皮的女人的珠光宝气的富贵感,反而让秦素身上多了几分国泰民安的气质。 只是往那里一站,便有一种盛世的观感。 真的。 很润。 陈元摇了摇头,把占满脑海的秦素的身影赶了出去,笑道: “这貂皮大袄,你穿上还当真合适不过,除了不太能抗寒之外,好像真没什么缺点了。” 秦素低下了红彤彤的脸蛋。 她其实一直不敢相信这个貂皮大袄真的是陈元给自己的。 她还当陈元在林泽瀚面前说的都只是为了自己面子上过得去的漂亮场面话。 就连在裁缝店,陈元让女工们去量她的身材的时候,她都觉得是因为陈元不想丢了面子,宁愿衣裳小点,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说这件衣服是自己打的。 毕竟陈元的斑斑劣迹其实还是历历在目的。 虽然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心里的恐惧和偏见还是根深蒂固的。 之前的陈元都是自己胡吃海塞,只给她剩下一些残羹冷饭和待收拾的碗筷,就算冬天她纤细秀美的手都洗得裂了口子,陈元也不管不顾。 所以她不觉得陈元忽然会对自己好成这样。 前几日陈元对自己忽然好了很多,是因为打到的猎物都是大猎物,他们一家人也都是足够吃的,陈元慷慨一下也是合理之举。 但这次,陈元自己身上也都是普普通通,略显臃肿的棉袄,根本是没有貂皮大衣的。 所以秦素不觉得这件全家唯一的漂亮的衣裳能到了自己的身上。 陈元肯定是不好意思站在自己穿着朴素的老婆身前穿上这套好看的衣裳,让人看不起! 等回了家,这件衣服一定会是陈元自己的! 秦素就这么怀疑了许多天。 这些天里陈元每日起早贪黑,到山上勘察地形,寻找合适的猎物,顺便采摘一些好用的草药。 秦素就在家洗衣做饭,和往常一样。 她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可一直到了今天,陈元亲自又去镇子上取回了这件貂皮大衣,又真的给她披到了身上之后,她才真的相信了,这件衣裳是给自己的。 秦素被陈元的眼神看得有些发臊,自己又对着镜子看了看,也被自己忽如其来的气质和美貌惊得有些合不拢嘴。 人靠衣装马靠鞍。 书上读的话果真不假! 秦素只是开心了这么一瞬,心中便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猛然涌上心头,再化作涓涓细流慢慢汇聚到了鼻尖。 害得她鼻尖一阵酸楚,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是个很勤俭持家的人,在面对把这些貂皮卖一百五十元钱贴补家用和偿还欠款,还是把它们做成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的问题之上,她是一定会选择前者的。 但是当她真的穿上这身衣裳的时候,这么些日子里受的苦让她的心里生不出一点觉得这衣裳穿在自己身上是浪费的念头。 这份矛盾和陈元巨大的转变让她的心情处在一个奇特的临界点,带着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陈元虽然面对女人的时候容易显得束手无策,但察言观色还是一把好手。 更何况秦素的心情一旦变动,柔软的眼神当中一旦夹杂上晶莹的泪光,便更显得我见犹怜,让人心中猛然升腾起一阵保护欲。 但陈元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女人的情绪。 所以他干脆选择让秦素自己消化。 “大围的时间要到了,我作为队长,也该早些去了。” 说罢,陈元就带着自己改制好的接近后世的合金弓的弓箭和改造好的各种捕兽夹和猎具出了门。 秦素怔怔站在原地,想了想,抹了一把凝聚起来的泪滴,悄悄从里边儿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表着离婚协议表头的纸,塞进了自己的枕套里边。 再将枕套细细抻展,一个人坐在炕沿儿上,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 陈元并不知道这些。 他只是在想今日该如何让那群往日里看不起自己的猎户能乖乖听自己的话,跟着自己的指挥去行动。 其实若是单纯只是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围,陈元倒是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来帮自己。 如果选定的目标只是一头野猪的话,只要让有枪的李二和跟自己一起上山打围,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十拿九稳,绝对不会出现纰漏的。 只是陈元这一次的目标不仅仅是一头自己和阿苦一人一狗就能杀掉的野猪,而是一头壮硕的山大王棕熊! 这是两个人外加一条狗绝对杀不掉的存在,即使李二和手中有枪。 东北山人常常跃跃欲试,想要去合围一头黑瞎子,也就是黑熊,回到村子里可以大吹特吹一番,茶余饭后都可以拿出一只熊掌标本或是一张完整的熊皮吹吹牛。 但从来没有人胆敢想要去合围一头棕熊! 那是因为棕熊的体型比黑熊还要庞大,而且性子也比黑熊凶猛得多,此外还极通灵性,时常能学会人类的动作诱骗人类近身捕杀。 东北有不少类似于熊罴杀掉十个人就能变成真正的人这样的民间恐怖故事,主角熊罴也都是棕熊,而不是黑熊。 可以说,东北人对于棕熊的恐惧是深埋在心中的! 这也正反映了棕熊到底有多么可怕,哪怕是彪悍如斯的东北人也不得不避其三分。 甚至哪怕是再往北推到战斗民族去,就算是喝了伏特加,扛着双管猎枪的大毛,碰见棕熊都不敢轻举妄动。 陈元以这只黑熊为目标,本身就会让这次大围的难度大幅度增加。 更何况...... 陈元还记得自己跟林泽瀚搭桥时候用的话术,他现在也算是欠了林泽瀚一件貂皮大衣。 他还想趁着这次大围把这个任务也一并完成呢。 不然陈元也没什么好理由前去见林泽瀚了。 ...... 只是当陈元这般寻思着,走到了村口之后,才忽然发现。 想要真的发挥出这个所谓的猎手大队大队长身份的主观能动性,似乎比他想象当中要更为困难一些。 此时村里的青壮基本都已经集合在了村口,正当中围着的正是穿戴好了新衣裳和带着全套猎具以及猎枪的王启明。 王启明的身边是精心打扮过的王芸,此时正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快感,在跟王启明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叮嘱上山所需要的准备。 还给王启明不停塞着自己做的梆硬的死面饼子,叮嘱他要多吃一些,不能饿着。 周边人也都对这对神仙眷侣羡慕不已,七嘴八舌调侃着王启明娶到这么贤惠的媳妇儿,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从远处走来的陈元。 直到...... “陈元!” 一声娇滴滴的呼喊,不仅把陈元的目光吸引了回去,更把那群青壮年的眼神也都吸引了过去。 是秦素。 然后...... 他们的视线就再也没法移开了!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们甚至都不敢相信面前的人会是那个低眉顺眼的灰姑娘秦素。 这简直就是现实当中的白雪公主啊! 秦素穿着貂皮大袄,正焦急地朝着陈元跑来,身后随意扎起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饱含青春的活力与律动。 站在陈元身前,秦素大口呼吸着,胸脯上下起伏着,面颊上的香汗一滴滴滴在锁骨之上,当真是摄人心魄! 看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秦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跑得红彤彤的脸蛋儿,将手中的小布包递给陈元,嗫嚅道: “你忘带干粮了!” 第二十二章 他比我强 刚刚还寂静的村口,此时正此起彼伏响着咽口水的声音。 秦素羞得把布包塞进陈元怀里,就低头跑走了。 陈元掂了掂布包,便知道这里面装的是秦素做好的馒头,里面满满当当的夹着家里剩下的最后几片熟野猪肉。 这本来就是为了做给他带在身上的,只是因为他刚刚看到秦素的情绪不好,想要给她一点空间,就忘了这茬,光带着自己的猎具就出了门。 不过现在看秦素的模样,烦心的情绪像是已经消除得差不多了,这就让陈元也安心了许多。 目送着秦素离开,陈元才转过头,走向围在村口的人群当中。 看着这群血气方刚的男人们包括王启明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模样,和王芸脸上的不可置信和对秦素的怨毒,陈元心中不免有些失笑。 这群人毕竟还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壮年猎手。 他们再怎么势利,再怎么趋炎附势,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勉强还能够算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他们可以昧着良心说出一些主观上的东西,但却没有这么厚的脸皮能像是王芸一样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若说在之前,他们还能勉强闭着眼睛夸赞王芸比起秦素贤惠贵气,长得漂亮。 但当休养得不错的秦素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就再也没法昧着良心说出这样的话了! 因为现在的王芸...... 和秦素可谓是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不管是从外形上。 还是从手艺上。 虽说硬邦邦的死面饼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甚至也算得上是一般人家里不错的干粮了。 但是陈元手中小花布包里散发着卤肉香味的夹肉白面馍,显然是更加海阔天空的嘛。 王芸在众人忽如其来的沉默当中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绿的,也再没闲工夫装个贤妻良母的样子,两手一甩就拔腿离去。 王启明手里抱着死面饼子,脸色也有些难看。 但他还算是能保持住自己的风度,对陈元笑道: “陈大队长,快来啊,我们都在这儿等了你好半天了。” 王启明的话虽然柔和,但明显是带着煽风点火的目的来的。 而他身旁的一个年轻男人也成功被他的话搞得有些心急,却是毫不顾忌陈元就在他们面前,有些急迫地问询道: “王哥!你怎么也叫他大队长?他哪有这个资格?这个大队长要是你不当,那我们今年的年货不就没着落了吗?” 剩下的人也是七嘴八舌。 “别说陈元有没有资格了,就看他这态度都不是一个队长该有的态度!王哥天没亮就过来了,他这队长倒好,让我们等这么久才来!” “他没枪也没本事,就算放到骚山队,我都怕他碰到野兽被咬死,让他进猎手队,那不是闹着玩吗!看他这样子,恐怕都没上山找过目标吧?” 略过了前面几句废话,陈元瞥向了最后一个说话的男人,淡淡道: “目标我已经找好了。” 一句话把他们嘲讽的心思堵死,陈元就转头扫视了一下到来的人,然后看向王启明问道: “人都来齐了吗?” 王启明刚刚还在发愣,听陈元问到他头上,才一阵无语。 他还以为陈元是在看谁没到齐,听陈元问话之后,才知道陈元就是看着玩儿。 但他毕竟要在人前演戏,装得自己很服从组织安排的样子。 所以虽然他心里有一万个不服,但还是仔细看了看,然后说道: “就差一个人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陈元皱了皱眉头。 “差一个人我们怎么出发?也没人跟我请假啊。” 陈元也没管剩下的人。 他毕竟是军中精锐,也带过不少小队大队,知道什么样子的队伍该用什么办法管。 对这些想要在王启明面前表现自己,但又不想冒泡太多、强行出头,导致被他这个新任大队长记恨的刺头小伙子,只要不搭他们的话茬,他们就会自觉没趣味。 而且陈元刚刚又是用出了自己屡试不爽的一招,就是换了一副严厉的眼神把他们扫视了一番。 也是立竿见影,让这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时间都全部沉默了下来。 王启明倒是没意识到身后这群人的变化,只是摇了摇头道: “这个人叫李二和,他有点特殊......因为他参与这些活动全看他自己愿不愿意,往常我当队长的时候,他心情不好也不会参与大围,更何况......” 说罢,他抬头看了看陈元,又补充道; “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觉得,他可能认为如果是你带队的话,这场打围大概率会毫无收益,所以......不愿意来了。当然!如果你想要他来的话,可以去他家问他一下。” 此话一出,周边顿时起了一阵笑声。 王启明装着情真意切,陈元却听得有些好笑。 他说着不是针对,但是字字都是在贬低自己。 甚至最后还给自己出了个损招。 李二和的古怪脾气是人尽皆知的。 王启明之前为了大围能多李二和这样强大的猎手的助力,也去请过很多次,只是大部分时候都被拒绝。 现在他明显是想让自己也吃个闭门羹,在众人面前也丢丢脸。 陈元心中知晓,却并不点破,只是淡淡道: “不用找他,他会来的,我们等等他吧。” 说罢,陈元干脆席地而坐。 刚刚被他震慑到的人也是乐开了花,嘲笑道: “他居然觉得李二和这个连王哥请了几次都请不出来的怪人,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来参与大围?怕不是运气好了几次,得了失心疯了!” “哎呀!你快别打击陈元了!要是让陈元知道,李二和已经几年没参与打围了,恐怕得坐在地上直接哭出来吧?” 团队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只是周围人还没嚷嚷了几句,就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人朝着他们款款走来。 恰是李二和! 李二和的出现,让不少人都激动不已,议论纷纷。 “诶,你们看!是李二和!这尊大佛今天是心情好?看这架势,是准备来参与打围的吧?” “应该是!他把枪都带上了!我们这次打围稳了呀!” “陈元!你还不赶快去求李二和留下!不然他要是走了,我们的损失你赔得起吗?” 陈元听着周围的嘈杂,并不理会,只是抬眼去看,却没看到李二和走到自己面前。 因为心急的王启明已经小跑两步,上前拦下了李二和,说道: “李二和,你这次肯来参与打围,我就按以前说的,让你来做猎手队的队长,打到猎物也由你先分,怎么样?” 看王启明如此上道,刚刚催促陈元去留下李二和的人又嗤笑一声,和身旁伙伴阴阳怪气道: “还是王哥上道,真要是等某人去和李二和谈话,估计要等到天荒地老去了。” 也没人管这次的队长是陈元,王启明根本就没有决定权。 但陈元还是装作没听见,站起身冲着李二和挥了挥手。 李二和眼睛一亮,指着陈元道: “他不才是队长吗?” 王启明有些着急,忙不迭道: “是归是,但由你来指挥,我们才能更好......” “他比我强。” 王启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二和生硬打断。 “我知道你对陈元都能当队长这事儿不满意,但是没关系,你来担任实际的队长就好。” 李二和没继续听陈元说话,而是走到了陈元面前,认真道: “他比我强。”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陈元,一字一顿: “我认真的。” 第二十三章 缺口 李二和性格古怪,向来不爱所谓人情世故,更是对自己一身技艺骄傲得很,从来没在打猎这件事儿上正眼瞧过他们这些或专业或业余的猎户。 甚至还有不少年轻人想要去拜师学艺,也都被他以资质不行的理由拒绝了。 其实大家心中也都清楚,若不是李二和不喜争抢,王启明又是村长的儿子,这个猎手大队大队长的职位才能长久落到王启明的头上。 不然这个位置当之无愧是要由李二和来坐的。 但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却认认真真,重复承认了两次他不如陈元。 这就让不少人的眼神都变得惊疑不定,眼神也开始在王二和跟陈元两个人之间游荡。 他们当中已经有人在开始怀疑,陈元的打猎水平是不是当真比他们村最厉害的李二和还要厉害了。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当中。 王启明一脸阴沉盯着李二和跟陈元的身影,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给你点脸还真装上大尾巴狼了?要不是上面有点关系,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 而不知情的陈元也是给李二和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本来以为李二和帮自己完全是举手之劳,但听到那群人的谈话,才知道李二和为了帮自己,才在许多年没参与打围后出山帮忙。 再加上李二和刚刚为了帮助自己镇场子,公然承认了他不如自己。 虽然李二和可能并不在乎这些虚名,但陈元心中还是十分感激的。 李二和的话很有分量,效果也是极好。 刚刚还骚动的人群在失去了王启明这个主心骨之后,很容易就被李二和的话镇住。 不管心中愿意与否,至少现在的他们只能听从陈元的指挥了。 陈元也不磨蹭,迅速开始分配任务。 首先便是要分开骚山小队和猎手小队。 骚山小队需要一些行事稳妥,细致有加的汉子,要把围定好的捕猎区周边一二里的地方全部清理干净,在外围布置好路障或是陷阱等东西。 这活儿对猎手的细心程度有着很大的要求。 因为莫说是留下大型肉食猛兽,就算是遗漏掉一只兔子或者一只灰松鼠,可能都会造出一些动静干扰到猎人和猎狗的判断。 同时骚山小队还要面对可能出现的大型猛兽,若是碰上熊瞎子和猛虎,死伤几个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儿。 甚至,很多打围的时候,光是骚山的小队就需要整整一天的布置和清理。 而另一队的猎手小队就简单多了,需要的就是血气方刚,有经验、身体好、反应快的壮硕汉子,要直面他们的捕杀目标,并将目标击杀。 两边的任务截然不同,但很难说哪一边面对的危险更多。 所以分配的时候也很少有人不同意上级安排。 这对陈元来说是难事,但是对于李二和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陈元也就干脆让李二和来分配小队人选。 李二和也不扭捏,直接便开始了大点兵模式,迅速把在场的青壮们都分成了两个小队。 一个小队约莫有着二十余人左右。 而且看样子这两队的人基本上也都是满意的。 因为他们在对陈元有着明显的不满和不服气的心态的同时,竟然没有出言不逊,在分队的安排上挑挑拣拣。 这说明李二和的安排着实很好,能堵住难调的悠悠众口。 陈元也不废话,干脆利落: “既然各位都对分组没有异议,那骚山队现在就可以出发布置了。” 王启明脸色阴沉。 因为他被李二和分到了骚山队,担任骚山小队的队长。 这对王启明来说,简直就是在当众被打脸! 在他看来,李二和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他王启明的水准就是不足以待在猎手队,只能去骚山小队当中当一个后勤预备役! 他本来只对陈元有着不小的意见,但现在自然而然也一并记恨上了李二和! 要是不给这两人吃点苦头,他就不叫王启明! 他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恨意,咬着牙恨恨问道: “陈元,你总得告诉我们你的目标,我们才能去替你围猎场啊!你要是只想着打几只野鸡野兔之类没营养的东西,就别浪费我们的时间去给你费劲巴拉围猎场了!” 此话一出又是引来一阵附和。 要是真的费时费力围好了猎场,才发现陈元所谓的目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猎物,那他们今年就要变成十里八乡共同的笑话了! 到时候人家都昂首挺胸喜气洋洋过大年,自己却藏在家里灰溜溜吃着残羹冷饭,还得面对婆娘的埋怨和唠叨,别提得有多憋屈了。 “熊罴。” 陈元淡淡道。 “陈元,这个熊瞎子和熊罴是不一样的,你确定你要我们打的是熊罴吗?” 队伍里有人问道。 但陈元还没答话,他面前的队伍里就有按捺不住的青壮指着他开始骂娘: “熊罴?陈元你他娘的疯了是吧?你他娘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陈元目光一凝,并不说话,只是旋腰起身就是结结实实一脚踏在了这人的胸膛之上。 这人叫二柱子,一身健康的结实肉块,脑子向来一根筋,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也是村里打猎的一把好手。 但他在面对陈元这朴实无华的一脚时却毫无招架之力,瞬间便被陈元这一脚踹翻在地,发出了重重的声响。 “你他......” “你再给我骂一句试试。” 陈元指着地上的二柱子淡淡道,但眸中凝出的实质性的杀意却让这个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柱子生生把自己的怒骂咽进了肚子里,蜷缩着身子躲避他的目光。 周围人也被陈元这忽然的暴起吓得退后不少,只有少数几个胆子大点的还敢上来搀扶一下躺在地上的二柱子。 陈元是个兵,向来不爱和百姓发火,即使是面对着王芸那样胡搅蛮缠之人,也能保持着基本的平静和理智。 但他同时也是个山里出身的糙汉子! 山里人骂娘意味着什么,陈元是最清楚的! 要是这二柱子胆敢再骂一句娘,陈元一定会把他的脸打成猪脸,让他再也没法开口骂娘。 稍稍平息了几分火气,陈元才扫视了一番众人,冷声道: “你们要是不愿意跟着我打围,我也不强求你们留着,但要是你们选择留在这,就都听我的,少说话,多做事!” 或许是被刚刚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又或许是对陈元还是不太信任。 在陈元说完话后,大家都没有动弹。 还是王启明笑着出来解围道: “这个......陈元志向远大,是好事嘛!我们既然选了陈元做队长,就要绝对服从指挥!骚山队的老少爷们儿们,跟我走!” 带着骚山队离去的王启明憋笑都快憋出内伤来了,他生怕自己再离开得慢点,就要在陈元的面前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了。 他本来还发愁该怎么报复陈元和李二和呢。 却没想到这陈元这样急着找死! 宁安村已经十几年没有在大围的时候打到过熊了,更别说是其中最为招惹不得的熊罴了! 就算是李二和也参与了这次打围,但单凭这几杆土枪,想打熊罴也是白日做梦! 耽误了今年过年,让全村人都脸上无光,陈元在这十里八乡可就都没法混了! “王哥,咱们真要和陈元一块打熊罴啊?” 捂着胸的二柱子的一声询问拉回了王启明的思绪。 王启明点了点头: “那你还想怎样?单干吗?” 二柱子摇了摇头。 “那要是打不到,我们过年的年货可咋办,到时候村长问起来咋办?” 王启明冷笑一声。 “要是?我告诉你,就陈元那样子,他肯定打不到!” 看二柱子不太聪明的样子,他才补充道: “你放心吧,我不会和陈元一样,拿乡亲们的生活开玩笑的。至于村长问......我们都是按陈元和李二和的要求办事的,就算问也问不到我们身上。” 二柱子点了点头,心想王启明说得也对,就放下心来,前去跟着队伍从中心向外开始扫清猎场,合围猎区了。 看着二柱子的背影,王启明又是嗤笑一声,向大部队挥了挥手,示意这片地方自己来清理即可,不需要他们来帮忙。 看他们的视线都移到了别的地方,王启明便找了棵树,舒舒服服躺在了树下面。 既然陈元这么有自信,他也不介意给陈元增加一些小小的难度。 万一...... 有不长眼的野兽从这个缺口里跑了进来,打扰了身先士卒和熊罴斗智斗勇的陈元,让陈元受伤乃至身死。 那也只能怪陈元自己盲目自信。 和他。 应该没甚关系吧? 第二十四章 意外! “咱俩也去看看吧。” 李二和的话一如既往简洁。 陈元点了点头,示意猎手小队的队员原地休息,自己则叫起了一直在养精蓄锐的阿苦,跟李二和一起朝着他计划捕杀的那只熊罴的领地走去。 他们二人倒也不是担心骚山小队受到什么伤害。 其实在这一次围猎当中,虽然他们的目标是穷凶极恶的熊罴,但是骚山小队的危险性却是大幅度降低,甚至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危险! 因为冬天白日的熊罴基本都会在洞中冬眠。 在晚上感受到肚子饥饿的时候,才会走出洞中打猎觅食。 更何况,熊罴的洞穴都隐秘无比,这也是它们能在山里林间当上永恒霸主的原因之一。 能对熊罴造成威胁的猛兽都是压根找不到它们的洞穴的! 更莫说是人了。 饶是陈元这样经验丰富的猎手,也只能通过几天的观察和对自然地理环境上的痕迹确定这只熊罴大概的方位。 当然,他们两人也不是为了继续定位这只熊皮子的位置。 因为他们用着这样的装备,也没办法再进一步更加精确地定位这只熊皮子的位置了,更没法直接找到熊窝。 也因此才会有着这么多人为了这一次打围而兴师动众。 不然若是能找到熊窝的话,只要趁着熊皮子在冬眠,悄悄进去把枪管子塞进熊皮子嘴里开两枪就万事大吉了。 猎人们也就什么事儿也不用干了。 甚至就连根据蛛丝马迹找到熊的大致所在方向,其实也是大多数猎手都做不到的。 陈元能做到如此已是实属不易,自然不会痴心妄想想要再精进。 他们两人其实是对骚山小队的认真性和专业性不太放心。 之前十几年的时间内,宁安村的猎手大队在大围期间都没有出现过问题,但这并不是因为这些猎手的专业素养有多强,而是因为他们的目标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野猪! 野猪在面对落单的人类的时候表现出的攻击性是极强的,但一旦面对的是人群,野猪能造成的伤害就十分有限,反而成了大型猎物当中最好捕杀的一类。 这在陈元和李二和看来就是有手就行的事情,就算是骚山队没有围好猎场,让什么别的猎物跑了进来,也不会对捕猎的过程和结果产生什么影响。 但是这一次不同。 他们面对的可是在大型猛兽当中也能称得上是最为难缠的棕熊,在捕猎的过程中一旦出现任何一点疏忽和纰漏,就有可能造成伤亡甚至导致全军覆没! 这绝非是危言耸听! 所以陈元和李二和两人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只是因为他们要围猎的是棕熊,因此这一次骚山小队的队伍会适当把围起来的场地扩大一些,方便对棕熊使用游击战术,耗费棕熊的体力,更容易解决掉这头熊皮子。 虽然他们心里都不相信陈元真的能带他们打到一只全村十来年都没人打到过的熊皮子,但面对自己的本职工作的时候,他们还是比较细致认真的。 陈元和李二和站在视角广阔的高处,看着骚山小队的队员们。 倒也不是他俩懒得亲自上手。 只是这猎场是二三十个人从中心辐射到外周,一点点清理干净围起来的,若是让他们两人一处处检查,哪怕是围着猎场简单走一圈,都要走好几个小时。 而且骚山小队在围猎结束之后都会依据猎场锚定的中心位置,彼此进行镜像转换,互相检查一遍对方的工作成果。 只要严格按照步骤,认认真真进行骚山,就不会出很大的问题。 陈元和李二和也只能尽量站在一个能看到大部分人的地方,兼顾统筹一下大体的方向,至于细节方面的把控,他们两人肯定是有心无力的。 不过他俩心中倒是也没有太多的担忧。 毕竟骚山小队的队员也知道狩猎的危险性,在这次狩猎的目标是人人畏惧的棕熊的时候,肯定也会更加上心一些。 至于王启明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们两人心中也不是没想过。 甚至于李二和把王启明塞到骚山小队当中,就是因为担心他因为个人的恩怨在猎场之上偷偷做手脚。 但是他们觉得王启明毕竟也是村长的儿子,在这种事情之下应该还是有着自己的把握和分寸,不会做到太过分的。 就算王启明真的失了分寸,那他作为骚山小队中的一员,最多也就只能在自己负责的区域当中做些手脚,也就是在围成的猎场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缺口。 如果王启明真这么做了,还真的有野兽恰好从这一个缺口当中逃了进来,那就实在有些太过于巧合了。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没时间,也管不了王启明的布置。 他们只能在心里祈祷一下,这个村长家的儿子气量能稍稍大些,不要在这种危急关头犯浑! ...... 待到骚山小队的队员们轮换检查完了猎场边缘,确认了整个猎场之内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大型野兽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去。 看着他们疲惫的身影,猎手小队的队员知道,他们的硬战,要开始了。 大围一般持续三天至一周时间,其中真正围猎野兽的时间也就不过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消耗和观察。 骚山清理掉猎场内的其他活物,不仅能让猎手队伍在打猎的过程当中不出现意外,也能减少捕猎目标的食物。 只要填饱肚子的目的没有达到,它们在外游荡的时间就会变久,方便猎手观察它们的行动轨迹。 当然,围猎一个饿着肚子,身体疲惫的猛兽和围猎一个状态极好的猛兽,也绝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 他们大概率要从现在开始就在这片区域的边缘紧紧盯梢,在不被狩猎目标发现的情况下还要去观测狩猎目标的轨迹。 一直到猎物出现明显的状态不佳的表现之后,这场围猎才算是真的开始。 陈元和李二和也是简单阐明了利害,让以王启明为首的骚山小队的队员先在原地补给休息,让猎手小队的队员去各司其职,开始等待这只熊皮子的活动。 他们两人也是相伴而站。 陈元站在了一处峭壁之侧,让不少人也安心了许多。 王启明则是喝了口水,站在围场之外,看着他们的站位,冷冷笑了一声。 陈元所站的地方,正是他“布置”出来的缺口处。 一旦有猛兽从陈元侧旁的缺口闯入,陈元就极有可能被轻易撞到山崖之下! 陈元并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好运”。 他只是静静看着远处越来越高的黑色身影。 或许是距离这只棕熊上一次出洞觅食已经是半个礼拜以前的事儿了,这只棕熊并没有让陈元他们等待太久,就从不知道哪个石头堆砌的山洞里爬了出来,开始用灵敏的鼻子搜寻着自己想要的猎物的味道。 大家此刻都在屏气凝神,生怕被鼻子比狗都灵的棕熊闻到自己的气味。 那就可以等着马革裹尸还了。 这只棕熊的体型很大,身上带着极度狠厉的气息,显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这让他们这些从未围猎过棕熊的猎户也有些忧心和怀疑。 但...... “陈元,快躲开!” 陈元正皱着眉琢磨该怎么用最小的损伤带着手下这群毛头小子拿下这头野猪,就听到身旁传来李二和惊恐的声音。 陈元心中警铃大作,却已经感受到了身后呼啸的风声和腥臭的气息。 他扭着身子想要躲开,但一转头,就看到一只流着涎水的丑陋的猪头,正在自己身前不到五公分的距离,朝着自己舍命冲撞而来! 第二十五章 猪队友? 陈元少有地感受到了慌乱。 因为他刚刚太过于沉浸在观察棕熊的动作和行迹当中了。 虽然他的阿苦和周围一旁的青壮都已经噤声,甚至都屏气凝神,但是陈元也不敢保证饥饿的棕熊闻不到空气当中陌生的人和狗身上传来的气味儿。 他的手一直虚托在空中,一旦这只棕熊出现了异动,他就会做出反应,让所有人先行往圈外撤退。 如果棕熊强行追逐,那么铺天盖地的陷阱和索套绝对是足够让它喝一壶的。 若是棕熊不追,那他们就可以七进七出,完全依照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打,敌跑我追的十六字方针公式化行动。 陈元虽然是前世的特种兵王,但是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和队友组队一同行动的。 因此在这一次的组队当中,他下意识忽略了自己身旁的队友和军队当中的手足袍泽是完全不同的人! 心里的潜意识也认为骚山队已经将附近的危险尽数排除。 所以他下意识将自己的意识全身心沉浸到了自己的任务当中,而忽略了自己的身后的危险。 当李二和的警告传到陈元耳朵里的时候,那只野猪也已经冲到了陈元的面前。 和陈元前两日打的母野猪不同。 这只野猪是纯纯正正的、长着两只弯曲而坚硬獠牙的公野猪! 野猪的口距并不宽,用人类社会的评判标准就是很瘦。 因此这只公野猪的两只獠牙的间距也并不宽。 所以一旦陈元被实打实拱在了身上,就算是不被猪突猛进这样强大的爆发力带来的惯性撞得内脏破碎,身上也绝对要多两个明晃晃的大口子! 最重要的是,到时候他会挂在野猪的獠牙之上,身上的豁口也会不断扩大。 在医疗条件还不发达的现在,以陈元家里的那仨瓜俩枣,是绝对不足以让他得到充分的治疗的。 更何况...... 一旦被那只棕熊嗅到血腥气味儿,他是绝对会和这头野猪一同被送进棕熊的肚子里的,压根就不会有接受治疗的机会! 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些念头,陈元的腿部早已猛然发力,整个人短暂地悬浮在了半空当中。 他没办法彻底躲开野猪的冲撞,只能想办法让这头野猪尖利的獠牙不要刺入自己的身体当中! 但陈元忘了一件事。 他的身侧乃是天堑峭壁! 在野猪这全力一击之下,他就算是躲开了獠牙的尖端,但身子已经悬浮空中,没有任何借力之处,也是定然会被这野猪顶下悬崖的! 只下一刻,陈元便感觉身体受到了一阵巨力! 他的整个身体全部侧飞出去,狠狠摔在了满是尘土和砾石的地上,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才勉强定住了身形。 陈元的怒火随着后怕一同涌上心头,但也只能恶狠狠撑着地面,让自己各个关节都疼痛不已的身体先站起来。 否则的话,这一头棕熊加上一头野猪,别说他们手里只有几把燧发枪和霰弹枪,就算是他们人手一把燧发枪,也绝对会被这两只猛兽屠杀至少半数人口! 只是他站起来之后,眩晕感还未完全退去的脑子却忽然想到,刚刚他的身侧乃是悬崖峭壁! 如果他是被野猪冲飞出去的,那么现在的他一定已经被撞下悬崖了! 但他的身体现在距离悬崖反而远了不少,反而是体型壮硕的野猪距离悬崖边缘更近一些。 陈元心里顿觉不妙! 抬头看去,才意识到周围早就有了不少恐惧的呼喊。 陈元死死盯着离他最近的猎户,才听到那人指着悬崖,脸色极度恐惧地喊着: “李二和!李二和掉下去了!” 陈元脑袋嗡的一声,一把扒开被乱窜的野猪吓得有些神志不清的身旁人,冲着悬崖边冲了过去。 “陈元!别过去!” 身后是小队里队员的呼唤。 野猪现在正在悬崖边横冲直撞,压根就没有人敢近身。 就连阿苦都在陈元身后低声吠着,让陈元不要过去。 但陈元却置若罔闻。 刚刚那一阵电光火石之间,是李二和把自己从野猪的獠牙之上推开,但自己却被野猪顶到了悬崖之下! 但陈元心中还有几分希望。 因为这个悬崖有着足以让棕熊藏匿的天然石穴的缘故,地貌形成了一块极为突出的绝巘,而并非是普通的悬崖! 所以刚刚的陈元是直直被顶向了距离最近的悬崖边缘。 但是李二和带着侧向的惯性,整个人并非是直直冲向最近的悬崖边缘,而是会被从一根较长的对角线上顶飞出去。 李二和还做好了准备,可以卸掉几分气力。 因此虽然希望渺茫。 但他还是有着活下来的可能性的。 陈元知道李二和心里也明白自己活下来的可能性只有这么可怜的一小点,但还是为了救下自己而以身涉险。 现在陈元心中明知道李二和还有活下来的希望,哪怕悬崖下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是要去看看的。 “都往后退!退到场围外沿!别出声,绝对不能开枪!” 陈元的话语极为冰冷,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悬崖边小跑过去。 虽说无论多危险,他也要去确认一下李二和的生死,但能保持一个安全的环境,自然没必要搞得人人都陷入危险之中。 现在狂躁饥饿的野猪已经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要不是棕熊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现在肯定已经被这边搞出来的动静吸引过来了。 如果要和野猪拼命,那也一定会发出足以吸引来这头棕熊的更大的声响。 尤其是枪声,是一定会把这头棕熊引过来的! 现在大多数猎手都被这突发情况吓得魂不守舍,若是被棕熊和野猪一并合围,那大概率会损伤过半! 陈元叫他们退到场围外沿,一来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二来也能驱散悬崖这块地上的人味儿,让野猪的活动区域向外转移,自己也能进入一个更加安全一些的境地。 而听着陈元的话,群龙无首的众人像是迅速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开始按照陈元的指挥慢慢从悬崖上往里退去。 在这种关头,他们的脑子里除了恐惧已经不剩任何的想法,哪怕之前心中不服陈元,现在听着陈元的话,也会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 而陈元则是弓着身子,开始在悬崖最陡峭的突出的石壁之上开始缓慢摸索。 冬天的夜晚从来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陈元哪怕是趴在悬崖边上,也不足以能看到可能正悬挂在峭壁之上的李二和。 他也顾不得身后胡乱奔跑的野猪只要撞自己一下,就会让自己掉下悬崖,粉身碎骨。 他只是在边缘一点点蹭着,低声喊着李二和的名字。 身后的喧嚣已经慢慢消除。 说明其余人都全部撤离到了他们设置的围场边缘之处。 野猪身上腥臭的味道和踩在结冰的土面上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 但陈元却分不出心思来关注这些事情 陈元已经围着岩壁喊了约莫半圈李二和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这让他的心不禁又凉了半截。 因为他虽然为了避免引来野猪和熊罴的注意力而刻意压住了自己的声音。 但在这样的空谷当中,这样的声音是绝对足以被听到的! 陈元摇了摇头,摒除了脑海当中产生的不好的念头。 此时的他已经到了峭壁最尖端之处,只能尽快往另一端推进,不停呼喊着李二和的名字。 “陈元,我在这!” 一直到快要沿着崖壁走完这一程。 陈元才听到了下方传来的已经有些微弱的回应。 陈元心中一喜,赶紧整个身子趴在岩石的上端,找到了李二和所在的位置。 他的位置虽然很不好,但也算是不幸当中的万幸,恰好卡在了两片突出的岩壁当中。 他看起来已经有些摇摇欲坠,陈元也是急忙把手伸了出去。 “李二和,把手给我!” 李二和确认自己可以固定在岩壁当中,缓缓伸出一只手来。 “砰!” 两人的手指尖即将碰触到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陈元猛地抬头。 这是枪声! 野猪时常见到猎人,对枪声是最为熟悉的,此时一改刚刚觅食时候的安静模样,又一次狂躁地奔腾了起来。 陈元脸色猛地一黑。 不只是因为这头野猪。 而是因为...... 远处的棕熊,停下了挖土摇树觅食的动作。 深夜中显得格外血红的眼神,转向了这块崖壁。 第二十六章 对峙野猪 远处正在朝这里眺望的猎手小队当中又产生了一阵剧烈的骚动。 争论的内容显然是关于刚刚的枪声。 陈元心中怒火再一次熊熊燃起。 以他和李二和的本事,在这场围猎当中猎杀这头棕熊本来是手拿把掐的事情,结果却是意外频出,搞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 甚至他跟李二和两个人都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说是捡回一条命也不为过! 已经围好的猎场当中能无声无息地跑进来一只野猪,这是谁搞的鬼,陈元心中门儿清! 但是现在陈元还没法发泄自己的怒火! 他不管身后可能撞到自己的野猪,用力将李二和拉了上来。 李二和不愧是宁安村之前最厉害的猎户,哪怕是经历了如此生死关头,现在也只是坐在地上大喘着粗气,发泄着心中的恐惧,而没有做出更为失态的事情。 陈元现在却是心急如焚。 棕熊已然被横空出现的枪声和野猪搞出来的动静吸引到了这边,正扭动着浑圆的屁股朝着这边慢慢走来。 野猪则是在他们不远处的身前虎视眈眈。 这两只猛兽堵死了他们所有的去路。 而这个他们用来打围而围起来的人造猎场,此时此刻却已然成了围困他们和这两头猛兽的囚笼! 更何况,他们两人的手中只有李二和的唯一的一把枪! 而且还是一把填药式的霰弹枪! 在这个由他们亲自围成的猎场当中,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已经瞬间便发生了两级反转! 这样的情况之下,无论被困住的人是谁,都已经是无力回天! 棕熊会感谢大自然的馈赠,让它得到了这么丰富的猎物。 如果能将这些猎物全部捕杀,充足的新鲜的血肉也完全足以让它在睡梦当中度过大半个冬日了。 野猪的命运或许还有着几分可以留以遐想的空间。 如果运气好,它甚至还能先这只棕熊一步,抢先咬死陈元和李二和当中的一人,吞入腹中,然后逃之夭夭。 若是运气不好,它便也只能同陈元跟李二和两人一般,成为棕熊赖以过冬的物质和能量的储备。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 只要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看到这样的情况后,都会做出同样的判断。 李二和跟陈元...... 还有一条哪怕是面对危险也一直寸步不离,为陈元忠贞不渝放哨的阿苦。 这两人一狗是决然没有任何活路可以争上一争的! 李二和像是也明白了这一点,在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恐惧之后,便放松了一下身体的关节,慢慢站起了身,苦笑道: “我也没想到,王启明这没娘养的玩意儿敢这么做......我本来还寻思能跟你一块打一头野猪,分上两只熊掌呢......现在估摸着,咱俩都得折到这头熊皮子手上。” “你甘心就这么被这狗操的东西,简单摆了一道?” 陈元脸色却是平静了下来,在穿越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讲了脏话。 之前,军人的身份对他是一个不小的束缚。 哪怕他在这里已经不再是一名军人,但也一直在以军伍当中的规章制度严格要求自己。 这让他即使在面对着对自己并不友好的村民的时候,也能保持着基本的平和。 这一直以来,他面对想要对他不利之人也向来都是警告为主,少有对他们动手或是报复。 甚至他认真规划大围的事情,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要赚钱的目的,同样也有着想让这些街坊邻里喜气洋洋过个好年的想法。 不然的话,只打一头野猪对他而言才是最方便不过的。 这么多人,收拾一头野猪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等参与大围的人全部离开之后,他和李二和两个人的狩猎能力,甚至要比带着这支层次不够的队伍要更强几分! 但是这场围猎当中接连发生的意外,让他忽然觉得,在这个年头,自己还应该,也只应该是入伍之前的无拘无束的山野男人。 该说的脏话绝不放在心里。 该报的仇。 也绝不隔夜。 “......要是能活下去,我肯定要先把他打得下不来床再说。” 李二和没有正面回答陈元的问题,只是想了想,认真说道。 似乎是因为李二和向来是个孤家寡人的缘故,在面对生死之时更淡然一些,比起外面那些只是被野猪冲破阵型就吓得恐惧不已之人,更是强了不知多少倍。 虽然语调严肃,但是话语当中还有了几分和陈元打趣的意味。 只是在谈论起那个狗娘养的王启明的时候,他也明显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我也是......放心吧,在我还你钱之前,你得好好活着。” 看李二和的状态恢复了不少,陈元才说道。 说罢,他又补充道: “把你的枪给我。” 李二和一时心下不解,但还是乖乖从背上取下自己的霰弹枪,递给了陈元。 他只当陈元说的话是在安慰他,并不真心认为陈元能带着他逃出生天。 所以他也只当陈元是想在死前过一把玩枪的瘾,或是临死前拉上个野猪垫背。 陈元并不知道李二和内心所想。 他甚至都没有去看李二和。 哪怕是说话,他的眼睛也一直在盯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野猪。 之前猎手小队带来的人味儿在这寒冬腊月里,被风一吹便散。 野猪的鼻子和眼睛现在都只能感受到陈元跟李二和两个人的存在。 在明知棕熊就在身后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这只野猪并不避其锋芒,而是依然朝着陈元两人的方向慢慢走来,这就释放出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这头野猪在这个冬天,也许久没有找到自己的猎物了! 它也是饿得发了昏,才误打误撞闯进了这个早已被清理干净的猎场。 别说是猎物了,它就是连根毛都没找到! 也因此,在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它还是选择要熊口夺食! 这对被围困在猎场当中的两人,本该是最为恐怖的催命符。 但对陈元而言。 这或许是死到临头前的最后一道曙光。 他要借着这个机会,再一次把猎物和猎人的身份转化过来! 此时的野猪距离他们已经不过只有七八步的距离,李二和都有些紧张地咽了两口唾沫。 虽说心中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但真的到了这个地步,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 而本来还隔着有些距离的棕熊此时似乎也意识到了这头野猪的想法,怒吼一声,便开始四脚着地,朝着陈元所在的地方飞奔而来! 野猪似是也感受到了威胁,便不再犹豫,选定了一个目标,便直挺挺朝着陈元冲来,想要把刚刚在它的冲撞之下侥幸活下来的人类捅个对穿。 感受着两只猛兽奔跑带来的地动山摇之感。 陈元稳稳地托起了手中的猎枪。 第二十七章 杀猪 野猪的速度越来越快! 李二和在旁侧满脸担忧,生怕自己刚刚救下来的陈元又被冲撞到山下。 阿苦更是在另一侧狂吠不止,提醒陈元赶快躲闪。 可陈元却充耳不闻。 他的身躯却并未有半分移动。 不过陈元并非是被吓傻了。 而是在等一个机会。 一如当初一人一弓一狗猎杀野猪的时候,所等待的那个机会。 眼见野猪越来越近。 陈元眸中精光一闪。 机会到了! “阿苦!” 陈元厉声大喝。 不知是阿苦听到陈元喊它的名字后便瞬间意识到了陈元要让它做什么,还是它本也就准备如此去做。 总之,阿苦早就绷紧了肌肉的四条腿猛然发力,像一道黄色闪电一般,张着大口向野猪的臀部飞扑过去。 ...... 野猪的动作本来是极具美感的。 它也知道自己的身形硕大笨重。 因此它在全力以赴对付目标的时候都会有意识地收缩身体,把整个头都彻底埋在胸口之前。 这动作虽然听起来简单无比,但若是让习武之人打眼去看,却是极其不简单的。 有些武道基础的人都知道。 无论是哪一种武道的基础,准备阶段的起手姿势无一例外都是沉肩、含胸、收腹的。 这些动作无一例外,都只是为了两个目的。 其一是方便核心收紧,让整个身体的动作可以更加协调舒展,发力更快更足。 其二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要害! 而这头野猪现在的动作,同样也是为了达到这两重目的! 它同样也是一头挂甲的野猪,身上尽是坚硬的泥甲! 因此它的要害只在自己的头颅之上,以及胸口下方、小腹上部的,没有挂甲的柔软皮肉。 而且相较之下,它的头颅比之胸部下方和小腹之上的皮肉要坚硬许多,颅顶之上更是坚固无匹的头骨! 因此这头野猪的动作可以护住自己身前全部的弱点。 而身后的弱点哪怕是暴露出来,陈元也没法到它的身后对它怎么样。 这其实是一种很难找到突破口的姿势。 因此之前陈元在面对那头母野猪的时候,都只能凭借自己的灵活,绕到野猪的侧边,去通过它身侧柔软的小腹造成有效的伤害。 以至于阿苦在它身上撕咬出了许多个血洞,陈元的侵刀也斩下了数次,那头野猪才因为失血过多而轰然倒地。 但在面对这头战斗经验更加丰富也更为谨慎的公野猪时,陈元一定是绝无可能复刻当时那般的操作的。 他只能在野猪将他撞飞之前,从正面出击,将它一击毙命! ...... 只是在陈元严阵以待之时,李二和看到这头野猪如此动作,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的心中已是一片悲观。 他没想到,这野猪竟然如此谨慎! 李二和觉得,哪怕陈元手中拿着他的霰弹枪,也决然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击杀掉这头野猪! 因为这填压式的霰弹枪一共只能喷射两发子弹便要重新填装。 这两发若是对着野猪的面皮倾泻而出,是绝对完全足够把这头野猪脑袋里的神经打的稀巴烂的。 但若是对着坚硬的颅顶头骨,最多也就能让野猪的头上皮开肉绽,但决然威胁不到它的生命! 李二和也知道陈元曾经打过一头野猪,但并不觉得现在的陈元能单枪匹马再次创造出那样的一个奇迹! 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面对一头自大的蠢猪,和被迫应对一只处于危险当中的,无比谨慎的野猪...... 这二者之间完全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只是在阿苦跳起的那一瞬间,李二和的眼睛便猛然睁大! 他的潜意识里只认为陈元是一个极其老练的猎手。 却下意识忽略了一个老练的猎手,所带着的猎狗,也绝对不会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土狗! 此时此刻,在外面那群拿着枪的青壮年都被吓得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情况下,这条狗居然能一直蛰伏在随时可能会对陈元造成伤害的野猪身后。 在李二和都觉得这只狗已经被吓傻了的时候,它却在陈元的一声大喝之后应声而动! 阿苦的身手很是矫健。 它的这一次起跳却并没有把自己全部的爆发力都分配在竖直方向之上的弹跳力度当中,而是将将好跳到了野猪屁股的位置。 虽然野猪也是飞身向前,但阿苦的身形比起野猪要敏捷许多,接近野猪的速度比起野猪接近陈元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虽说阿苦的起跳在后,但是凭借着极强的爆发力和核心的凝聚力,它的嘴却是先一步凑到了野猪的臀部上。 随后阿苦便张起大口,狠狠朝着野猪的尾巴咬了下去! 伴着野猪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李二和的眸中登时一亮! 就连他都忘记了,野猪的身后,还有着这么一个巨大的弱点! 那就是野猪的肛门和连接在肛门之上的尾巴! 虽然这个弱点对于猎手而言是一个难以企及的弱点,但对于猎狗而言,这绝对是发起进攻的最好的部位! 李二和忽然理解了陈元的想法。 但心中却更是急迫无比! 陈元现在可是站在刚刚把他救上来的悬崖边上! 就算陈元能击毙这头野猪,野猪带来的强大冲击力,也绝对会将陈元撞下山崖! 只是李二和刚刚意识到这层利害,小心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眼中的陈元,动了! ...... 陈元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的经验何等老辣? 他心中无比清楚。 若是面对野猪颅顶的坚硬头骨,就算是他的手中有一把霰弹枪也是徒劳,最多也只能让野猪身上受点小伤罢了。 但若是能让这头野猪把自己的脸皮露出来,他便有着完全的信心,可以百分百毙杀这头野猪! 这头野猪虽然在面对危险之时很是谨慎,但面对着尾巴上传来的剧烈痛感,还是忍不住将丑陋的猪头抬了起来! 它暴露出了自己扭曲的猪脸,发出了惨痛的吼叫。 近在咫尺的吼声险些震破陈元的耳膜! 喷吐在脸上的腥臭气息也让陈元陷入了一阵恶心! 若是寻常人碰见这样的情况,一瞬间便会觉得天旋地转,瞬间失去全部的战斗力。 可就在这一瞬间,陈元的整个身躯却是完全蜷缩了起来,弓起的背部似乎马上就要被肥硕的猪蹄狠狠踩踏! 但陈元却丝毫不惧,他将手中的猎枪反夹在了腋下! 枪管正对着野猪暴露出的下巴和肥硕丑陋的脸庞! 枪声毫不犹豫。 在野猪身下瞬间炸开! 这头刚刚还强横无比的野猪,此时却连一声怒吼都没机会发出,便直挺挺扑倒在了地上,溅起一阵浓重的砂砾和灰尘! 而处在险境的陈元却是在开枪的同时,蜷缩起来的身体便一整个向前迅速翻滚,险之又险地从飞扑而起的野猪肚皮下滚了过去,躲过了被野猪肥硕的尸体压死的悲惨结局。 陈元缓缓起身。 野猪却扑倒在地,已是悄无声息。 说来话长,但这也不过就是发生在不到十秒之内的事情! 陈元做得干净利落,每一步的辗转腾挪都写意得行云流水,都做得恰到好处! 但凡这里的人不是陈元,敢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恐怕早就变成野猪的口下亡魂了! 这一幕把李二和的眼睛都看直了,提醒的话也久久提在喉咙,却也没说出口。 也没必要说出口了。 只是看陈元的视线并不在满脸火药和孔洞的,正血流汩汩的野猪身上,李二和心下一紧,便顺着陈元视线的方向看去。 李二和心中知道,那是那头本来被他们当成狩猎目标的棕熊所在的方向。 虽说陈元对付这只野猪只用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可以说是无比迅捷。 但以棕熊的速度,十秒钟足以奔到他们的面前了。 可他却并没有感受到棕熊奔跑时带来的地震的感觉。 当李二和抬头看去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发现那头棕熊,竟然远远的...... 停在了原地。 第二十八章 诈熊 “这畜生怕是挨过枪子儿,它怕这玩意。” 陈元看到李二和不解的眼神,挥了挥手中的霰弹枪,主动解释道。 他刚刚在救李二和的时候也留着几分心思观察这两头猛兽。 因此他敏锐察觉到了外围的那人放枪之后,这头棕熊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朝着响声的来源发足狂奔,而是下意识停在了原地朝远处眺望。 像是在恐惧什么。 陈元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这是因为这头棕熊吃过枪子儿,甚至被枪械打了个半死,因此心中知道这一声响动之下隐藏着多么巨大的杀伤力! 毕竟若是不知道枪械威力有多大的野兽,是绝对不会被这一声巨响给吓退的。 那时的陈元便想到了这一出绝境逃生的手段! 虽说陈元也是兵行险着,但至少现在看起来,效果还是极好的。 当他用手中这把猎枪一枪轰碎面前这头凶猛野猪的脸皮之后,这头棕熊果然停下了脚步,开始有些踌躇不前! 李二和很快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低声喊道: “我带着火,你要不要再压一发进去?” 陈元知道李二和说的火是火药。 这老式霰弹枪都是压发式枪械,像是陈元手中的这把霰弹枪,一次性只能压两发火药进去。 刚刚陈元为了杀掉野猪已经用了一发,现在里面便只剩下了一发子弹,完全没有任何容错率! 只要再开一枪,这把枪就会变成名副其实的烧火棍! 但是陈元却是想都不想便拒绝道: “不行,现在要是压火,会被那畜生看出端倪来的。” 看棕熊还停留在原地不敢上前,陈元又低声补充道: “别出声,我们走!” 李二和点了点头,和陈元一人一边拖着野猪,溜着悬崖边儿慢慢朝内圈走去。 阿苦此时虽然还在龇牙咧嘴看着野猪,但却乖乖地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只是跟着陈元和李二和两人的步伐向内圈撤退。 而陈元空闲下来的另一只手则是一直保持着端枪的动作,远远震慑着这头棕熊。 这样的动作对陈元的精力消耗无比巨大,甚至还没走几步,他拖着野猪的那只手臂便隐隐有了酸痛的迹象。 但他们甚至都没法放弃这头野猪。 因为那头棕熊虽未靠近,但也并未离去,而是死死盯着他们,试探着他们的深浅。 他们二人现在所扮演的角色,便是在这场三方大战当中的胜利者。 若是他们现在放下亲手击杀的猎物,那在棕熊的眼里就是怂了、惧了、想逃命了! 棕熊绝不会因为这样的“示好”和软弱的拱手相让而放他们一马,而是会立马明白自己才是这三方当中的最强者,对他们赶尽杀绝! 因此他们还必须带着这头在现在完全是累赘的“猎物”。 装出一副他们才是这三方当中最为凶猛的猛兽的样子。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头棕熊曾经确实被枪伤得不轻,甚至差点就死在了枪口之下,心中对于枪有着极大的恐惧。 因此哪怕陈元和李二和两人走走停停,它也没有一丝一毫前进的动作,只是仍旧停在原地死死盯着他俩。 陈元和李二和两人并没有丝毫掉以轻心。 威慑这两个字,说重也重,但说轻也轻。 这头棕熊还没有转头去找自己的猎物,显然是还并未狠下心来,彻底放弃这些近在咫尺的猎物。 双方就像是处在狭窄的八角笼当中,脚下不断辗转腾挪,试探着对方的深浅,但都不敢轻举妄动。 陈元和李二和两人也已经慢慢移动到了悬崖的对侧,都已经能看到外面心焦的猎手们了。 只消再走几十米,便足以离开这头棕熊的视野! 在这关头,陈元和李二和却又一次默契地放下了野猪,恢复着酸痛手臂的气力。 这将会是棕熊的最后一次机会。 届时如果棕熊在猎枪的威慑下放弃和他们厮杀,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但若是这头棕熊选择铤而走险,他们二人虽然绝不可敌,但至少也能用恢复了力气的身体做出一些抵抗和反应。 而不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熊宰割。 休息片刻,两人便又一次抬起野猪,慢慢向外走去。 一直到他们快要走出视线,这头棕熊都只是坐在原地未动。 陈元和李二和两人心里都有些庆幸。 他们想要加把劲再走几步,彻底走出这片危险的区域。 但陈元低估了这头棕熊的狡猾。 棕熊毕竟是最为聪明的猛兽之一,并非是轻易就能糊弄过去的。 更何况。 这可是一头已经许久未曾进食的,通红的眼睛都饿得有些发绿的棕熊。 此时此刻,在血腥气味不断的刺激下,它对食物的渴望已经达到了顶点! 甚至这股渴望完全足以让它对陈元手上那杆可能要它命的猎枪的敬畏和恐惧都减少大半! 因此,在陈元跟李二和两人的身影即将从它的视野当中消失的时候...... 这头棕熊,慢慢向前挪动了一步。 这小小的举动让陈元跟李二和两人瞬间亡魂大冒! 虽然他们距离猎场边缘只剩几步路的距离,但在他们跑出围场之前,这头棕熊绝对会提前一步将他们撕碎! 但同样,若是他们无法对这头棕熊的动作做出反应,那么这头棕熊照样会意识到他们只是色厉内荏的弱者,也定然会冲上来将他们撕碎! 陈元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 霰弹四散的声音极大,还带着刺鼻的硝石的气味儿。 这是陈元的警告。 迅速到不留一丝余地。 虽说他手中猎枪里只剩了这一发火药。 但要是他现在不对这头棕熊做出威慑,等到这头棕熊真的做出了行动之后,那威慑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好在。 这发霰弹出膛炸开的声音唬住了这头棕熊。 陈元稳稳端着枪的样子,让它有些犹豫地将又一次抬起的前爪缓缓放了下来。 只是...... 这头狡猾的棕熊还未离开! 显然还有几分蠢蠢欲动。 “真他娘的鸡贼!” 李二和怒骂道,语调之中却是有几分颤抖。 和随手就能杀死自己的强大对手对弈,对心理素质本就是一个极其强大的考验。 几次自以为险里逃生,但转瞬之间便又踏入新的险境的感觉,足以让心态不好的人当场崩溃! 饶是陈元都替自己捏了把汗。 因为他们手中现在已是手无寸铁! 一旦这头棕熊再进行一次试探,就会彻底明白他们已是强弩之末! 届时他们也只能引颈就戮! 甚至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的棕熊很可能会在他们身上撒气。 等到了那个时候,想死都会变成一种奢望! 因此看着已经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再次前进几分的棕熊,陈元咬牙沉声道: “快!把猪头砍下来!” 李二和虽不知陈元为何要让他砍下这头野猪的头颅,但他还是迅速从身后抽出侵刀,开始劈砍这头野猪的脖颈。 虽说野猪皮糙肉厚,但脖颈却并不坚实。 李二和的侵刀一旦落下,野猪的脖颈上就会多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空气中的血腥味儿瞬间浓重了数倍。 惊得那头棕熊都放下了前掌,远远眺望着他们二人。 “我们继续走!” 直到李二和将猪头彻底砍了下来,陈元才又一次开口。 甚至直接收起了枪。 只是视线一直正对棕熊血红的双眸,片刻不离。 一边走,陈元才一边低声道: “我要诈这畜生一诈!” 第二十九章 兑现承诺 陈元的话让李二和刚刚有些火热起来的心又凉了半截。 山里打围的方式多种多样,有引诱、有恐吓、甚至有什么都不管的暴力猎杀。 但他活了这么些年,却从未听说过有人靠诈来面对这些凶猛的山野畜生! 虽然他觉得陈元也已经是走投无路,开始死马当活马医了。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抱着跟陈元一样的心态,和陈元一起,又一次一左一右拖起了这只脖颈之上还在汩汩往外冒血的野猪身体,朝外走去。 飘散出的浓重的血腥气味儿让棕熊变得更加躁动不安,似乎下一秒就会忍不住鲜血的诱惑,冲上前来和他们拼命! 陈元也意识到了这点,只是冷静伸手,摸了一把腥臭的猪血,抹在自己的脸上和口边,眼睛则是一直保持着和棕熊对视的姿势。 哪怕长久没有闭眼已经让他的眼睛干涸到疼痛不已,但他的视线却一刻也没离开过棕熊的身上。 他眼神当中蕴含的杀意与疯狂丝毫不比这头棕熊少! 也因此,哪怕是这头体型如此硕大狂暴的棕熊,在面对陈元的时候,气势上也不占丝毫优势,甚至还隐隐有着被陈元压下一头的趋势! 陈元看着这头一动也不敢动的棕熊,心中明白。 自己赌赢了。 陈元两人在这张赌桌之上面对棕熊,本就占据了绝对的劣势。 因此之前所做的所有博弈,也只能让棕熊对他们有些忌惮,减少棕熊看穿他们手中底牌的概率。 但归根结底,他们的生死还是被棕熊牢牢掌控在手中。 说到底,也就是一个赌字。 而既然绕不开这个赌字,陈元便干脆赌了个大的! 他让李二和把野猪的头割下来,其实就是抛出了最大这个最大的赌注! 他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一只凶猛无匹的野兽,才想出的破而后立的法子! 大型猛兽在狩到猎物之后一般都会直接拧下猎物的脖子,将猎物的头颅丢掉。 因为大多数野兽的头颅都是肉少骨头多。 不光难啃,还咯牙。 陈元将野猪的头颅丢下,就是要让棕熊以为他们两人是在当着它的面进食!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棕熊本就被四散的血腥气味儿勾得心里痒痒的,恨不得把陈元跟李二和两人开膛破肚,当做野猪这道主菜之前的开胃小甜点。 现在被陈元一挑衅,它血红的双眸更加赤红,无数血丝瞬间蔓延到了整个眼球,眸中已完全变成了一片血海! 可...... 这一次,它却是当真不敢动了。 陈元的挑衅无异于是在给它下最后通牒,是在明晃晃告诉它,要是它还不知好歹,那他们二人也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 棕熊饿了许久肚子,能量几乎都消耗殆尽,战斗力和全盛时期相比,自然要相差许多。 陈元等人能击杀一头野猪,手中还有着能要了它的命的武器,不说一定比它强大,但再不济也不会相差许多的。 要是真的不死不休,那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便是两败俱伤! 这显然不是棕熊这种有着极高智慧的猛兽想要看到的结局。 最重要的是。 野猪的猪头虽然没什么血肉,也并不好吃,但....... 却也并非不能吃! 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只可以让自己续命的猪头的情况下,这头棕熊最终还是选择了与陈元二人和解。 它就坐在原地,也不再去看陈元两人,而是紧紧盯着他们丢在地上的,鲜血正在迅速干涸冻结的猪头。 一直到它感觉到陈元的目光从身上离去,它才嘶吼一声,朝着猪头奔袭而去。 ...... “唉,陈元和李二和这下怕是凶多吉少了!” “死就死了!他俩差点把我们都害死!他俩就算死了,也是活该!” “这也太可怕了!这围场不是骚山小队围了一天才围成的吗?怎么还能让这么大一头野猪跑进来!” “小点声,别被人听见了!你不知道骚山队的队长是王启明吗?没围好就没围好了,你还想怎么办?真要是怪,也得怪在陈元不自量力,非要选野猪当目标!怪不得别人!” ...... 这群在娘们儿面前喝两口酒,就能把自己打野鸡野兔的经历吹得波澜壮阔的大老爷们,此时却都缩在场围的边缘外边,像个长舌妇一样七嘴八舌。 他们刚刚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枪声,随后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散的,瞬间浓郁了数倍的血腥气味。 在听到棕熊这声只有在捕捉到猎物之后才会发出的吼声之后,也便觉得陈元和李二和两人决然已经葬身熊腹了。 只是在听到王启明另一个狗腿子胖怂说的话之后,他们的讨论便顷刻间戛然而止。 这很现实。 王启明可是村长的儿子,而村长这个位置原本来的也就不甚干净,他们自然是惹不起的。 为了两个不相干的死人,得罪两个在村里称得上是权势滔天的人,自然是不值当的。 只是在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当中,因为陈元而吃了一口鸟屎的年轻男人却皱着眉,有些不满地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听到这话,王启明的狗腿子却只是冷笑一声,耸了耸肩,阴阳怪气道: “哟,陈安,以前没见你和他俩关系这么好啊?那你去实话实说吧,就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信你......帮死人说话,也不嫌晦气!” “你!” 被呛了一句,男人有些气急,刚想说些什么,却猛地停下话头,用力吸了一口气。 他的眉头瞬间皱起,吐出一口气之后,鼻子又是皱起猛吸一口。 “咳......咳咳......” 他瞬间便被鼻腔中充斥的血腥气息呛得咳嗽不止,也顾不得再为陈元两人打抱不平,赶紧喊道: “是血腥味,血腥味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此话一出,剩下的人们脸色瞬间慌乱无比,两腿直打颤! 围场里已经消停了好些时候了,但血腥味的来源,也就是不知是谁的尸体,却在慢慢朝他们靠近。 这就代表...... 那头棕熊正在向他们靠近! “你们有啥怕的!外面全是骚山队布好的陷阱!要是那头熊敢出来,你们就弄死它!今年过年就有熊肉吃了!” 胖怂一边死命怂恿着人们,一边死命往人们身后钻。 只是他肥胖的身体还没咕蛹到人群后面,却忽然发现不少正在悄悄倒着后退的人忽然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是陈元他们回来了!” 听着陈安喊出来的声音,胖怂连跑都不跑了,站直身子就骂道: “大晚上的,你他娘的跟老子讲死人名字!老子告诉你,要是他们回来索命,你也别想跑!” 胖怂骂完,心中觉得胆气足了些,壮着胆子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陈元满是鲜血和冰碴子的狰狞脸庞! 胖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得大喊道: “陈元!你的死和我可没关系!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报仇也别千万别找我啊!都是王启明干的!都是王启明干的啊!” 刚死里逃生,就有人为他们舒缓心情。 围观的青壮们看到胖怂这般窝囊样,都直接笑出了声。 这样滑稽的场面让陈元和李二和两人也都忍不住冷笑一声。 对视一眼之后,他们两人眼中的怒火又是升腾而起。 他们心中本来都只有八九成的猜测,但是在胖怂的不打自招之下,已是十成的确定! 当然,就算只有一两成,也不影响他们对王启明做出什么事。 只是心中确认了之后,动起手来便更容易发挥十成十的力气来。 陈元把野猪丢到地上,顺手擦抹了一下战痕累累的脸,顺手把那些脏污玩意儿甩到胖怂头上,淡淡道: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封建迷信这一套呢?” 说罢,陈元和李二和两人转头就朝山上骚山小队休息的地方走去。 胖怂这才恍然大悟,他俩是人不是鬼! 只是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的心中却又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赶忙问道: “你们要去哪儿?” 陈元头也不回。 “去兑现一个承诺!” 第三十章 我们俩做出的,是同一个承诺 兑现承诺? 胖怂呆呆看着陈元跟李二和两人...... 还有阿苦这一只狗的背影,脑海中琢磨着这四个字,心下一时轻松了许多。 陈元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代表他们和王启明是有着绝对的利益相关的。 而作为需要兑现承诺的一方,陈元等人明显是这条利益链当中的欠债者。 而王启明则是毋庸置疑的,可以享受权益的债主! 这年头和二十年后不一样,欠债的还不是大爷。 债主才是真大爷! 更何况,他们并没说要去讨个说法,而是说要去兑现承诺,那么话外音便是他们不在意围场出了问题的这件事情。 因此胖怂下意识便觉得,陈元两人心里还是有分寸,是不敢去找王启明的麻烦的,便彻底放下心来,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体。 只是尝试了几次,他被吓软了的腿都没能支撑起他肥胖的身体。 听着周围人肆意的嘲笑,胖怂哪怕心下嫉恨,却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来。 他敢和一个陈安拌几句嘴,但却不敢惹了众怒。 因为他知道,只有王启明才会是王启明,而自己不管和王启明关系多好,都只是一个扯虎皮的胖怂。 所以他只能不耐烦地喊道: “你们眼睛都瞎了?赶紧来两个人把我扶起来啊!” 大伙虽然对狗腿子没甚好感,但对胖怂这个怂的人如其名的人倒也不至于有太多的讨厌。 他这么说话,人们还是愿意给他一个面子的。 胖怂被两个壮汉有些吃力的架了起来,两只脚用力在地上跺了跺,才终于找回了一些直觉。 “你快别跺脚了,比野猪整的动静都大,要是引来那头熊皮子,可没人再拉你起来了。” 陈安冷哼一声,对着胖怂挖苦道。 周围顿时又响起一阵毫不遮掩的笑声。 胖怂心下郁闷,但也不敢再还嘴,只是几步走到后边儿,迈开粗短的胖腿,便朝着陈元离开的方向赶去,临走前还不忘说道: “都在这愣着干嘛?赶紧带着咱们的猎物上去找王哥啊!” 说罢,他就紧走几步,彻底离开了人群。 剩下的青壮们一阵无语。 这胖怂! 他刚刚还在撺掇众人把黑锅丢到陈元跟李二和两人身上,现在看陈元回来了,竟然就马上改口说这只野猪是“我们”的猎物。 甚至为了不出力抬野猪,他的腿都快要走出重影来了! 不过无语归无语,他们还是各自出力,嘿地喊了一声号子,便轻轻松松一同抬起了野猪,跟着胖怂的步伐,走上了蜿蜒曲折的山路。 胖怂走在最前方,心中的小九九却是一直没停下过。 他虽然又胖又怂,平常好像蠢笨愚钝,看起来是个人畜无害的样子,但这脑瓜子一旦用在歪门邪道上,却是灵光活泛得很! 本来他还担心陈元跟李二和两人死里逃生之后会对王启明发难,因此便准备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和王启明不相干。 毕竟他也知道自家主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在面对这两位能在熊皮子面前干翻一头野猪的主儿,十成十只有挨揍的份,绝没有还手的道理! 但当他意识到陈元跟王启明承诺过一些东西之后,他的小心思便又活跃了起来。 他知道,王启明和陈元的共同话题不多,因此所谓的承诺大概率是关于着这次打围的。 而这场打围里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是他们的猎物了。 他觉得陈元肯定是跟王启明打了包票,保证这次围猎一定能打到熊皮子,王启明才能最终同意陈元来当猎手大队的大队长的。 可陈元现在不但没有打到熊皮子,甚至还差点害得猎手大队损伤人员,自然是没有完成他所做出的承诺的! 既然是他们理亏,王启明就占据着绝对的话语权! 而陈元和李二和等人,也只能乖乖听王启明的话,不然就算回到村子里,也会被村里的女人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给淹死! 他也知道。 以王启明那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会趁机狠狠嘲讽陈元跟李二和两人,让这两人在众人面前丢尽脸皮的。 那个时候,只要他能恰到好处地在王启明面前露个脸,再帮上几句腔。 不说是能在分猎物的时候能多分二两肉,至少也能让王启明以后碰见啥事的时候更容易想起他来。 ...... 山路蜿蜒,但并不漫长。 再加上胖怂走得急不可耐,生怕错过了露脸的好机会。 他们很快便走到了骚山小队休息的山头。 只是才刚打眼一瞧,胖怂就猛然立在了原地,寸步不动。 在他的身后,抬着野猪的陈安一头撞在了胖怂的身上,不满地大声嚷嚷道: “胖怂快走啊!不走就让开!你这体型堵到路上跟一堵城墙一样,你不让开我们怎么过去?” 但让陈安奇怪的是。 往日只要被骂了就会动弹的胖怂此刻却像是双脚生了根一样,死死不动。 陈安感觉不对,抬起头,视线越过胖怂,看向了山头之上。 几个骚山队的青壮五花八门躺在地上。 他们要么捂着头,要么捂着肚子。 还有个别几个捂着裆的,脸上都露出了痛苦不已的表情,但张大的嘴巴里却发不出一点吃痛的声音。 剩下的人则是远远站在了另一侧,和陈安他们一样,盯着山头的中央。 而在山头正中,陈元跟李二和两人站在右脸上有一个明显的,红扑扑巴掌印的王启明面前,慢慢卸着身上的猎具,正摩拳擦掌。 “陈元!你不是要兑现承诺吗?怎么动手打人!” 胖怂赶忙快走两步,想要过去把王启明拉起来。 “是啊。我做出的承诺就是,如果我活着回来了,就要把他打的下不了床......你也想试试吗?” 听着陈元明显带有威胁的语气,胖怂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随后眼观鼻鼻观心,像是完全看不见王启明伸出的手一般,迅速转过头去。 两条胖腿快速交叠,像是一颗球状闪电一般,便逃到了正在远处观望的骚山小队的群体当中,站到了另一个狗腿子二柱子的身旁。 两人也不顾周遭人鄙视的眼神,彼此对视一眼,心下皆已了然。 他俩谁都没打算去帮他们的主子。 这是王启明自己的劫数! 做兄弟,在心中,大难临头各自飞! 而王启明眼见往日里对自己说一不二的狗腿子都不打算帮自己,饶是心中再怨毒无匹、再恨意滔天,此刻也只能颤巍巍说道: “陈元,我知道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真是不小心的!” 陈元不语,只是甩掉自己背后的箭袋,舒展了一下筋骨,又精准地在王启明的右脸印上了一个崭新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抽得王启明晕头转向,差点都找不着北了! 但他还保持着最基本的求生的欲望,又颤抖着伸出手,朝着李二和伸了出去。 “李二和,你人好,你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陈元很有眼色地退了一步。 王启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更努力地伸长了手臂,想让王启明拉他一把。 只是下一刻,一记力度和陈元不同,但同样清脆响亮的耳光不偏不倚扇在了他的左脸上。 瞬间就让他的脸肿成了猪头! 在失去意识前,王启明听到了李二和的答案: “忘记告诉你了。我们俩做出的,是同一个承诺。” 第三十一章 打人也是打猎的一部分 两人交替挥拳,打得不可开交。 围观者眉头紧皱,看得惊心动魄! 这么打,是真的会打死人的! 他们忽然觉得,胖怂说得没错。 从场围当中走出来的陈元跟李二和两个人已经根本不是人了! 他们就是两只来自地狱的恶鬼! 王启明的脸被打到肿起老高,像是一座宝塔,看得胖怂都想问一句“你的脸怎么尖尖的”。 甚至,除了脸以外,陈元和李二和两人也没放过他的身子。 他们时不时就能听到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声音突兀响起,紧随其后就是王启明杀猪一般的惨叫...... 而王启明一旦昏死,陈元跟李二和便会暂时停手,用冰冷的雪铺天盖地往他脸上砸,直到他悠悠转醒,随后再次发出惨叫...... 到了最后,他们都一致认为,甚至就连被杀的年猪,都很难发出这么惨痛的声音! 这一声声的惨叫,真真是他们打娘胎里出来之后,听过最为惨痛的叫声! 王启明已经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了。 他面上的血一旦冻成冰碴子,陈元跟李二和两人便又会对他进行一番男子双打,让他新流出的鲜血融化掉细碎的冰碴。 也因此,让王启明脸上除了剧痛以外,还有着持续不断的,像是被蚂蚁爬来爬去一般的难耐瘙痒! 但他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他就算是想要伸手挠,也挠不到肿块之间的狭小缝隙,还会引得脸上又是一阵铭心的刺痛! 这绝对是他这一辈子过得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让他觉得第一次跟死亡二字离得如此之近! 陈元不语,只是一味挥拳。 最后一拳挥出,看王启明像是一头母猪一般哼唧了一声便轰然倒地,显然是又一次昏了过去之后,陈元才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拳。 “我们这样,应该算兑现承诺了吧?” 李二和低头认认真真看了看王启明的状况,琢磨着要不要再打断他一条腿,防止王启明靠着自己的意志力从床上爬起来,让他们的承诺落了空。 “放心吧,没十天半个月的,他肯定爬不起来的。” 两人在这里装模作样一唱一和,心中的怒火已经消散了大半。 他们下手还是极有分寸的。 这毕竟是和平年代,虽然不禁枪,但法律的尊严还是不容挑衅的,他们也不可能为了这么个烂人而以身试法。 至于以牙还牙什么的,他们也嫌麻烦。 更何况。 比起什么阴谋诡计。 面对面的时候,还是拳拳到肉的快感更解恨一些。 吐出一口浊气,陈元才不耐地对着围观群众说道: “你们骚山已经出了问题,这场围猎也就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了。赶紧带着王启明回村吧,别冻死在山上,我又要被某些人戴上谋杀的帽子。” 听到陈元的话,围观的青壮们瞬间都如蒙大赦,骚山小队和猎手小队的人都争着抢着想要下山去。 他们之前只是听说过所谓的黑社会打起人来如此残暴血腥,不留余地。 而单是外人看来的那些,只消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就足以让他们心惊胆战。 现在陈元就在他们面前展示了这么一出极致的暴力,自然也是把他们所有人都吓得不轻,都巴不得离这两尊瘟神远些呢! 陈元本不想管这群拖油瓶,但却猛然开口: “站住!” 这一声把下山的人都吓了一跳,生怕陈元越想越气,改变了主意,要连着他们一起收拾。 但陈元却并没有看向忐忑的人群,而是指了指二柱子等人: “把野猪放下。” 众人这才发现,以二柱子为首的猎手小队中有四个人正抬着野猪准备下山呢。 只是二柱子明显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梗着脖子问道: “凭什么?这可是大围打到的猎物,自然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凭什么只被你们两个人霸占?” “凭什么?就凭这野猪就是陈元自己打的!骚山队出了岔子,陈元没找你们麻烦就不错了,连陈元打的猎物你们都要分一杯羹,你们还是人吗?” 陈元还没开口,李二和便义愤填膺。 但二柱子却像是浑然忘了身后的队伍里还有一个已经被打得看不出人形的村长儿子一般,只是冷笑一声道: “骚山队出了问题和我们猎手队有什么关系?再者说,要不是因为骚山队出了岔子,让野猪跑了进来,你们怎么可能打到这头野猪?” 听着二柱子的话,猎手队的青壮们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也开始附和起来: “是啊!我们猎手小队可是帮了不少忙!要是没我们在外吸引熊皮子的注意力,你们两个人怎么可能活着逃出来?” “陈元!你怎么这么自私?这可是马上就到年关了!你不给我们分野猪,就是存心不想让我们过个好年!” 这些颠倒黑白的话语气的李二和胸口剧烈起伏,差点没忍住骂起娘来! 陈元的脸色却平淡许多,最后确认了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害我,其实是为我好,甚至我还得把野猪送给你们当作感谢?” 胖怂在一旁死命拉着二柱子,但二柱子却并不领情,依然梗着脖子,瞪着陈元道: “就是这样!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陈元点了点头,总算是放下了心中最后一点疑虑。 ...... “把他也一块抬下去。” 陈元不再看躺在地上痛苦哼唧的二柱子,随手从树上抓下一把雪,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命令道。 众人一边庆幸着没脑子的二柱子没牵连到他们,一边长舒一口气,拖着两个丧失了行动能力的人慌忙下山。 他们再也不愿和陈元这个一言不合就用拳头解决问题的莽汉猎户待在一起了。 陈元觉见众人都走了,刚想和李二和说话,却忽然看见还有两人站在原地未曾离开。 是之前在背后非议过陈元的陈安和年龄稍大一些的猎户两人。 “你们两个怎么不走?” 陈元冷淡问道。 陈安看着陈元不善的眼神,鼓起勇气: “我们帮你们一起把野猪拖下山吧......放心,我们不要你的野猪!” 陈元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和李二和对视了一眼,还是摇了摇头。 只是看陈安失望的眼神,陈元张口道: “熊罴还没打下来,谁跟你说我们要下山了?” 第三十二章 找熊窝 “陈元!你别和他们置气了,有这头野猪就已经能过个好年了,你干嘛还要去冒险对付那头熊皮子呢?” 陈安忙不迭张口劝道,身子又是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们之前不过只是守在围场之外。 即使是十几个人抱团在一起,但听到围场内的熊皮子发出的惊天动地的震撼动静时,他们每个人的内心里都是无比恐惧! 他们宁愿面对一百头野猪,也绝不愿意面对这头连看一眼都会被吓得颤抖的熊皮子! 甚至哪怕是现在,他在一念之间想到那时的情景后,那印在心里的恐惧都会马上汹汹袭来。 这可是晚上做梦梦到都会猛然惊醒的程度! 可陈元两人不但不怕,还要在只有小队只有两人的情况去猎杀一头熊皮子! 陈安当然完全无法理解。 其实不只是陈安震惊不已,就连李二和也瞠目结舌了起来。 因为陈元并没有跟他提过还要再回头去面对棕熊这件事。 陈元现在忽然说跟他说,要杀棕熊一个回马枪,这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他的惊讶并未持续多久,转瞬便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惊喜! 因为他和陈元一样,是一个真正的猎手! 虽说他也是靠着陈元的聪明才智和跳脱的思维才勉强从棕熊和野猪的两方围剿之下勉强死里逃生。 但潜意识里,无论是这头野猪还是那头棕熊,都早已被他看成了自己的猎物! 明明已经见到了此生未曾打到过的珍贵且强大的猎物,却要眼睁睁看着它在自己面前离去,自然是让李二和不甘心的。 只是碍于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绝对不足以单枪匹马面对一头棕熊,因此便没好意思跟陈元开口。 现在得知陈元和他的想法竟然如此一致,他自然是激动不已。 更重要的是。 他觉得若是陈元愿意跟他一同继续狩猎这头棕熊,以他们两人的实力,加上阿苦这条好狗,也未必不能成功猎杀掉这畜生! 李二和心中这般想着,飘散的思绪又被陈元的声音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我和他们有什么好置气的,我当这猎手大队队长,只是因为我愿意当。我要打这头熊皮子,也只是因为我愿意打而已。” 陈元语气平淡,却让陈安两人听得呆愣当场。 因为他们这时才忽然想起,陈元一直便是这般自由的性子,从来不顾忌他人的目光。 甚至自从那场小围开始,陈元便向来都比所有人都强了一大截。 若不是王启明在骚山队里使坏,说不准他们还真的能在陈元的带领下猎到围场里面的那头熊皮子呢! 这样的人,又何须忌讳他人的目光,又何须在意别人的劝阻或是奚落? 一时间,他们就连劝阻的话语都再也说不出口。 就连李二和都愣怔了一刹,心中却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他之前对陈元家帮衬很多,也知道陈元家在难的时候受过多少冷眼。 现在陈元的如此性格,可能也只是他受伤太多,给自己装上的保护罩罢了! 陈元倒是不知道他们的心理活动,更不知道李二和竟然脑补了这么多东西。 不然的话,陈元定然是会有些啼笑皆非的。 只是现在,陈元看陈安两人不说话,只当他们是对自己无话可说了,便一边走到树下拿起秦素塞给自己的布包,一边随意道: “现在走快些,你们还能跟上大部队。不然就算是带了火把,你们只有两个人,下山也不方便。” 说罢,陈元也没再管这两人,而是四处捡拾翻找起了还没潮得太过分的树的枝干,削去一些外层的树皮,堆到了一起,跟李二和说道: “今晚我们没法动手,先生起火来睡一觉吧。” 李二和点点头,起身学着陈元,一起堆积着火堆。 他心中清楚,这不是陈元偷懒或是临阵感到了害怕,想要拖延时间。 而是因为他们现在对这头棕熊根本无从下手! 本来嘛。 若不是王启明从中作梗,他们今晚是绝对可以观测到棕熊的动向,进一步缩小棕熊洞穴的范围,甚至直接找到棕熊的窝点的。 但现在,他们对这头棕熊还是一无所知。 甚至这头被陈元暗地里观察了许久的棕熊,都因为这次被人精心策划的意外,而得到了一只新鲜的猪头当做晚餐,补充了不少能量,体力也一定恢复了些许。 也因此,在他们现在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的情况下,哪怕是今晚能再次找到这头猛兽的身影,那他们最多也就是给这头棕熊加一顿夜宵罢了。 他们两人心中虽然都不想放弃这头棕熊,但也都并非莽撞浮躁的性子,因此都并不心急,只是围在燃起的火旁吃起了自带的干粮。 只是当火光照亮了四周,陈元才发现,陈安二人还没离去。 看陈元挑了挑眉表示不解,陈安思索再三,才走上前去,诚恳道: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打这头熊皮子......不过我没有枪,可能只能在外围帮你们检查场围,布置一下陷阱之类的。如果真猎到了,这熊皮子我也不要!” 陈安确实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陈元。 但若是仅仅如此,刚刚在陈元拒绝他帮忙把野猪搬下山的时候,他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现在虽然心中害怕无比,但还是愿意帮陈元跟李二和两人一起狩猎这头熊皮子的原因,更多是因为他心中莫名其妙觉得,他们两人真的能猎到这头熊皮子! 虽然两个人对付一头熊皮子这事听起来可能有些天方夜谭。 但这两人从危机四伏的场围中活着走出来,甚至还杀了野猪的时候,便已经创造了一个不可置信的奇迹! 而在听到陈元的话语后,他更是觉得,陈元肯定还能再创造一个更大的奇迹! 陈元看陈安很是诚恳,也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同意了。 毕竟多两个人也能多两份力。 四个人便围着火堆,吃着干粮,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只是当其他三个人的眼光都移到了陈元手中香气四溢的夹肉馍后,陈元心下一颤,赶紧把布包塞进了怀里。 不知怎么的。 一咬下一口肉馍,陈元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想起那日秦素温柔的笑意,心下顿时有几分舍不得,自然也不愿分别人一口。 “看你小气的样子!不就几块肉吗?我回去还你不就是了?” 听着李二和的埋怨,陈元推开了他又一次伸来的手,笑骂道: “去去去!回去让你媳妇儿给你做去!” ...... 直到天色将明,陈元才从小憩中悠悠转醒。 火堆将将燃尽。 眺望着过了一夜之后,满地的翻卷冻土。 以及场围中的,几条极为醒目的血脚印。 “起来找熊窝了。” 陈元如是说道。 第三十三章 大捕鸟笼 哪怕是围着一簇温暖的篝火,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睡一晚上,也绝不能算是轻易之事。 更何况这篝火也是靠着四人轮流不间断往里添柴,才能坚挺燃烧一夜的。 陈元和李二和倒是习以为常,但是陈安和身旁的张国豪就有些吃不消了,眼眶上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尤其是年纪更大一些的张国豪,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疲惫。 陈元都看在眼里。 虽然陪着自己打棕熊是他们自己选的,并非是自己强迫的,但陈元还是提醒道: “这头熊皮子昨晚刚吃了新鲜的肉食,我们还没找到它的老巢。想拿下这玩意儿,至少还得在山上睡个三五天,你们要是扛不住就先回去吧。” “不用,陈元,我们没问题的。” 陈安和张国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看他们这么坚定,陈元也就不再多嘴,只是说道: “要放水的就赶紧去放水......别去那犄角旮旯里,给你们冻坏了。” 众人都知道陈元说的是把什么冻坏了,默契地嘿嘿一笑。 被陈元这一打趣,他们的疲惫倒是褪去不少。 陈元看众人状态都还可以,也就去找地方放水去了。 虽然今天肯定不会和棕熊正面遭遇,但陈元也不能让他们带着困意去做事。 不然若是在空旷地睡着了,以他们的身体素质,能不能再醒过来,还真说不准。 不过他们两人虽然水平一般,但是做事倒还利索,很快便都回到了陈元身边。 陈元没让大伙吃早饭。 因为其实他们昨夜围着篝火吃饭,也都是凌晨时候的事儿了。 在这寒风中一夜未动,消耗不了多少能量,众人的肚子也都不饿。 该嘱咐的都嘱咐完,陈元也不再管他们,而是自顾自从野猪臀部剜下一块肉来,随后便将野猪的身体放在一旁,转而收拾起了熄灭的火堆下满地的灰烬,以及几根烧剩下的枯枝。 昨天骚山小队和猎手小队已经对这片区域进行过清理了。 野猪已经冻成了一团,血腥气味自然也飘散不出,放在这里,倒也不用担心被野兽顺着味道寻来。 只是李二和对陈元将灰烬都要小心收集起来的行为有些不解,疑惑问道: “陈元,你舍不得给我们吃你媳妇蒸的馍,我还能理解,你现在连烧火灰和这些树枝都要收起来,是要作甚?” 陈元挑了挑眉,没正面回答,只是将直起身来拍了拍手,说道: “有备无患罢了。既然大伙都准备好了,我们就下去看看围场吧。” 只是一夜之后,场围外细碎的痕迹就全部消弭。 “要不是那狗娘养的使坏,我们昨天就找着熊窝了,哪儿还至于现在在这里一点头绪都没有?” 站在围场之外,李二和有些无奈地用手中枪管扒拉着积雪,心下的激情被现实冲退了几分。 他们现在想要找到这头熊的踪影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更遑论是打熊了! 陈安和张国豪更是在一旁迷茫得大眼瞪小眼,全然不知道现在应该干什么。 不过陈元却显得很是安逸,先是找到了王启明故意留下的缺口,俯身留下处标记后,便不紧不慢,带着他们朝着围场当中走去。 陈安二人本来对这里还有些害怕,但一想到陈元说要带他们找熊窝,心里就痒痒的。 但看前方陈安两人镇定的模样,他们二人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咬了咬牙,狠下心便跟着陈元两人一同走进了围场当中。 而在陈元将他们领到昨日险些让他丧命的悬崖处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地上的三道黑红色的,血脚印踩出的路径。 中间夹着拖拽痕迹的两个朝围场之外延伸着的鞋印子分别是陈元和李二和留下的。 而另一条延伸向场围中心的更深一些的梅花脚印,自然就是那头棕熊的了。 “你昨天就想到这法子了?” 李二和看到血脚印后瞬间明白了陈元的用意,惊讶问道。 看陈元淡淡点了点头,李二和刚刚重新燃起斗志的心中,一瞬间生出了无以复加的震惊! 甚至他在面对棕熊和野猪夹击之时都没颤抖过的身躯,都在此刻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昨日能死里逃生,就已经是连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奇迹了! 在那种情况之下,只要一步走错,他们两人便必然会成为棕熊口中的美食! 但陈元不光在那样危急的关头下头脑冷静地一步步带着他找到生路。 甚至还能在逃生之时反手给棕熊布下一个局,让棕熊将自己的位置彻底暴露出来! 也就是说...... 在他还在想着怎么能死得不孬的时候,陈元便已经在想该怎么报复回去了! 这样缜密的心思,让人如何能不胆寒? 默默驱散了心中的念头,李二和快走两步,跟上陈元追踪脚印的步伐,心中无比庆幸自己和陈元是朋友而非冤家。 只是他才刚刚激情四射地跟着陈元走了没几步,就猛然发现...... 面前的血印子竟然消失了! 也就是说,当那头棕熊走到这里的时候,那只猪头上的血和它掌上沾着的血液,就已经彻底干涸了。 这也就代表着,他们的线索,到这里,便彻底断掉了。 他们本以为能靠着血脚印直接找到熊窝,但现在却只能确定一个熊窝的大致方向。 虽说这也不算什么坏事,但因为并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缘故,陈安与张国豪二人便都有些失望。 可李二和却又一次看向陈元,问道: “这就是你说的有备无患?” 在李二和开口的时候,陈元便已经打开布包,在最后一个血脚印前方不远处倾倒起了收集起来的灰烬,均匀地,厚厚地平铺到了地面之上。 陈元头也不抬地答道: “是啊,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看陈元铺好灰烬,又点燃树枝,开始炙烤着特意带来的野猪臀,陈安两人有些不解,但看陈元并没有解释的想法,只好把质询的目光投向李二和。 李二和只好解释道: “灰烬能代替血,而且比血更好用,不会出现半路就干掉的情况,至于烤猪屁股,就是为了激发香气,引诱那头熊皮子上钩。” 陈安两人越听越觉得陈元简直就是做了一个捕鸟笼。 只是他们刚想开口,李二和就像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一般,苦笑一声,指了指陈元道: “没错,他就是把这块场围,当成了一个巨大的捕鸟笼!” 第三十四章 守夹待熊 把整个场围当成一个捕鸟笼! 听着李二和的解释,陈安和张国豪忽然觉得自己这几年上山不是在打猎,而是在过家家! 陈元才是真正在打猎! 在他们还在自我怀疑的时候,陈元手中的肉已经发出阵阵焦香的气味。 陈安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心地问道: “既然是拿这块肉做诱饵,那现在就把肉烤熟,不会引来熊皮子吗?” 陈元将肉丢在灰烬中间,站起身来淡淡道: “放心吧,这畜生昨晚上刚吃了东西,今天白天肯定不会醒的,这肉就放这儿,它醒了会自己过来拿的。不过我们现在得再去围一次场子。” 张国豪有些疑惑,问道: “骚山队昨天不是已经围好场围了吗?我们今天只要把那个缺口补上就好了吧?” 陈元摇了摇头,解释道: “这次场围不单单是为了补上缺口,也是为了减少场围的面积,匀一些猎具和兽夹出来。不然单是靠我们四个人和一支枪,想打到这头棕熊,还是有点难度的。” 陈安和张国豪听得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李二和却是暗自皱了皱眉。 他之前能成为全村最强的猎户,不光是因为他的枪法是一绝,而更多是因为他能布一手好夹子,才能在猎场之上逮到比别人更多的猎物! 因此他心中比谁都清楚,莫说是那些猎户家里老旧的破烂夹子,就算是他和陈元在林业局买的那批崭新的新式夹子,都没法对体型如此庞大的棕熊造成有效的伤害。 熊掌的厚度很厚,整个掌面几乎已经要比一个夹子要大了。 就算熊掌踩到了夹子上,夹子也没法靠着弹性咬合。 因此从来没有人用夹子来对付熊! 而他虽然知道陈元身手和枪法箭术都比他要强上许多,但却从没见过陈元布夹子,因此下意识便觉得陈元有些托大了。 甚至如果他们将夹子布得满地都是,那这些夹子不光不会影响到棕熊,还会堵住他们的路,让他们在面对棕熊的时候,因为担心踩到自己布下的夹子而束手束脚。 因此在他这个使夹子的老手眼里,用夹子去对付棕熊,绝对是一个最为不明智的选择! 不过他只是把这个想法暂且压了下去,打算趁自己和陈元独处的时候再给他讲明其中的利害。 此时此刻,他也只是跟着陈元一行人,一起走向了场围之外。 陈元与李二和一组从王启明故意留下的缺口开始逆时针检查场围边界有没有别的缺口和漏洞。 陈安和张国豪两人则是从陈元他们的对面开始逆时针检查。 这样只需要等到陈安两人一路检查到陈元留下标记的地方,便代表新的场围已经布置完成,不会出现纰漏了。 当然,因为他们已经大致确定了熊窝的方向。 在开始检查后,李二和便没继续藏着掖着,一边认真检查着骚山小队设好的夹子和猎具,一边跟陈元说道: “陈元,其实这些夹子是没办法夹到野猪的,你布置这些夹子也是白费力气,我们不如真刀真枪跟这畜生干上一场!” 陈元早就看出李二和有事憋在心里,却没想到是为了夹子的事情。 他也就一边挑拣着用料好一些的夹子,一边安抚道: “放心吧,我当然知道这些夹子夹不住这畜生,但是我有办法让它们变成能夹住它的夹子!有夹子,我们对付这畜生也更稳妥些。”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 “我还你钱之前,咱俩还是一块安安全全活着比较好。” 李二和虽然心中还有着几分疑惑,但既然这话是陈元说出来的,他便不得不打心眼里信了九分。 而在听到陈元的调侃之后,他虽然并不清楚陈元到底要怎么去做,但几乎已经是十成十相信了陈元真的可以将这些夹子变成能夹住那头棕熊的夹子! 毕竟他早就意识到了,陈元的抱负和胸怀很大。 他的目标肯定也不仅仅只是打到一头熊皮子。 因此陈元既然说他有办法,那就大概率并非是无的放矢,而是真的有能够应对的办法。 ...... 李二和虽然是这么想的。 但是当陈元在他的面前,仅用一把侵刀就将这些夹子改装成了组合体的时候,他的内心着实掀起一阵滔天骇浪。 陈元只是将这些夹子每三个组合在一起,最下面的作为底座,左右两个竖直放置,机括当中用两根自己削的小小的木棍摆成十字的造型,死死卡着三个捕兽夹的机括。 这些组合装置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 若是棕熊踩到了作为底座的夹子后,这个夹子虽然依然无法咬合而造成伤害,但左右两个竖直放置的兽夹便会宛如断头台一般狠狠咬下! 届时这头熊的前掌和脚跟便会瞬间被狠狠咬死! 但比之断头台更为精妙的是,夹子开口时的覆盖面积是要比咬死之后大上许多的。 一旦这头熊被夹子要到,那么夹子便会直接嵌入肉中,无论是从前面还是从后面拆卸,都会有一边死死咬紧! 而野兽是绝对无法自己把这只夹子从自己的掌上拆下来的! 而且这两只主要的夹子,陈元用的是他与李二和两人在林业局买的新式夹子。 这种夹子的咬合强度和啮合度都比之普通夹子高了一个档次,穿透粗糙的熊皮也并非难事,用于狩猎棕熊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虽然原理简单,但是这样的装置对每个夹子的大小乃至强度都有着极高的要求,若是别人来,恐怕一周也没法成功做出一个来! 但这样精密复杂的夹子,陈元却是在一下午的时间里,一口气便组装了整整三个! 在已经有些暗下来的天色里,李二和的眼睛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激动不已道: “陈元!你不当技工真是可惜了!” 而陈安和张国豪虽然对夹子懂得不多,但也能看出陈元自制的这三件组合捕兽夹的精妙之处,都站在一旁暗自赞叹不已。 “迟早的事。” 陈元打量着这些夹子,也很是满意。 像是改装兽夹或是火把、淡水装置这类技能,都是他在荒郊野岭单兵作战时候学到的。 许久不做,倒是还没手生。 呼了口气,陈元淡淡道: “接下来,只需要把夹子布好,我们就可以守株待兔了!” 第三十五章 重创棕熊! “陈元!你看看这个坑行不行?” 陈安放下手中自制的铲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问道。 陈元转头看了一眼,觉得坑的深度差不多能达到他的要求了,便点了点头道: “已经可以了,你们先去休息吧。” 听到这话,陈安和张国豪才如蒙大赦,赶紧跑到一旁,靠着一棵树休息了起来。 倒也不是他们身子骨弱,干点活就哭累喊疼的。 而是因为他们可是对着这一地比野猪皮还要硬实的冻土小路,用着简陋的自制挖具挖了整整一个下午! 除了陈元跟李二和这两个精力充沛的人以外,怕是谁来都得累趴下的! “陈元,我这边的坑也挖好了,你看看!” 没一会儿,李二和激动的声音也旋即传来。 “成。我这儿的也挖好了,剩下的我来就行,你也去休息会吧,晚上还要继续在这守着呢。” 陈元随口答应了一句,便扔下手里用拆卸后的夹子和侵刀组合的简易挖土铲,开始在挖好的坑里布置起了被他改造好的、专门用于对付这头棕熊的兽夹。 陈元所挖的坑的位置刚好在他们清晨布置好的野猪肉之下。 他们布好了陷阱,只等受不住肉香诱惑的棕熊前来自投罗网! 剩下的两个大坑一左一右分布,虽说是陈元敲定了许久才敲定下来的位置,但他却并没有太过重视。 因为这两个陷阱本质上还是两个摸奖性质的陷阱。 因为他们不知道棕熊的窝具体在哪个方向,饶是陈元也只能通过观测和推断来选择两个概率较大的方向。 能夹到自然是好事,但是夹不到的话,其实也无伤大雅。 但陈元在肉下方布置的陷阱,是绝对会夹到这头棕熊的一只前掌的。 熊掌的作用和人的手很是类似,还是熊类生物身上最为强大的武器。 当手掌失去作用后,棕熊的战斗能力便会瞬间下降数个量级。 届时陈元他们再面对这头棕熊,危险性也会大大降低。 若是运气好,剩下的夹子当中有一只可以夹住棕熊的一只后腿,棕熊的行动力也会大幅下降。 若是如此,他们面对棕熊时也会更加游刃有余。 所以哪怕陈元知道,小队当中的每个人都急切想要看到这头连一个大队都无可奈何的棕熊在他们面前轰然倒地。 但陈元却从未心急,而是在一步一步稳步推进。 因为他心里清楚。 他们的手中只有一杆枪! 若是不能从这些细小的方面尽量削弱棕熊的战斗力,哪怕他们能在和棕熊的鏖战中获得胜利,最后的结果也一定会是损失惨重的两败俱伤! 这样的结局,对于别的猎户或许是可以回味一生的光辉战绩。 但对于陈元而言,这是绝对不能出现的失败! 更何况,只有稳妥的猎人才能在危机四伏的大山里活下去。 这点陈元心中是最清楚不过的。 更何况,现在的他并非是一个单兵。 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正在从濒临破碎一步步变好的小家。 哪怕是为了多吃两口秦素做的馍,他也要尽量避免置身于危险的处境当中! 当然,陈元自然是不会将自己的这些小心思告诉众人的。 在将夹子全部布置完成,又把夹子上的地面伪装成天衣无缝、连他自己都看不出真伪的样子后,几人便退出了场围当中。 这样等到晚上,他们带来的气味就会完全被风吹散,可以让棕熊毫无防备踏入他们的陷阱当中。 ...... “来了!” 天色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还在盯梢的几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只是在陈元的一声低声呼喊后,李二和三人便瞬间清醒了过来,急不可耐看向场围中心的位置。 也就是这个大型捕鸟笼当中,饵食的位置。 这头棕熊的身影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夜幕当中,谨慎地朝着饵食的位置走去。 眼见这头棕熊距离饵食所在的位置只有三步之遥。 它却猛然在李二和等人期盼的目光中来了个急刹! 虽然看不真切,但众人能从这头棕熊起伏幅度巨大的身躯看出来,它现在正在努力搜寻着周围有没有活物的气味儿。 “他娘的,这畜生怕是都快成精了!” 陈安哆哆嗦嗦啐了一口,后背已是浸满了冷汗! 他知道,这头熊皮子心中清楚得很,这块突兀出现在面前的生肉一定有问题。 若不是陈元在布置完陷阱后便毫不犹疑地带着他们迅速出了场围,否则现在恐怕还真要被这头熊皮子闻出点什么不对劲来! 要是那样的话,这头棕熊决然不会以身涉险,而是会对那块肉敬而远之。 他们的精心布置也会彻底成为竹篮打水! 但好在,他们的气味现在已经消散殆尽。 哪怕是这头鬼精的棕熊,也没法从空气当中寻到一丝一毫他们留在场围当中的气味儿。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食物的诱惑,棕熊又试探性向前走了一小步。 “快去啊!” 陈安看得心急,不禁低声催促着棕熊快些去拿那块饵食。 相较之下,这头棕熊就显得沉稳许多。 它并不急着大快朵颐,而是又一次停留在了原地,谨慎查探着四周的动静。 棕熊很有耐心,一直等了许久,一直确认四周没有任何异动后,才又一次起身向前走去。 这一次,棕熊稳稳站定在了饵食之前,试探地伸出了自己的熊掌。 陈安和张国豪面露喜色,但在他们以为下一刻就能看到陈元的陷阱大展神威时,棕熊又一次猛然收回了自己的掌,甚至猛然转头,死死盯着陈元一行人所在的方向? “这他娘的也能发现?这玩意儿是真要成精了吧!” 眼见棕熊转头看向自己,李二和不可置信地骂道。 陈元却是赶忙按住李二和,低声道: “别出声!” 陈安和张国豪本来都打算跟着陈元两人逃跑了,但看陈元的身形岿然不动,竟也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恐惧,死死蹲在原地,纹丝不动! “它这是诈你们呢!” 一直等到棕熊的视线回落到那块猪臀饵食之上,陈元才跟身旁三人解释道。 李二和等人这才反应过来,心下又是对这头熊皮子一阵咬牙切齿! 他们打了二十来年的猎,今天竟然差点就被这畜生给唬了! 张国豪和陈安却是对视一眼,心下对陈元已经彻底服气。 他们本来还以为陈元只是猎具用的比自己强一些,身手比自己好一些,因此才在大山之上得到了他们数倍的收获。 直到现在,他们才恍然大悟。 他们和陈元最大的差距根本不是这些外在的东西,而是在于对细节的把控之上! 今日在这里的如果不是陈元,而换作是村里任何一个猎户,都决然不可能在和这只熊皮子的博弈当中稳稳占据上风。 更不可能从始至终都牵着这头熊皮子的鼻子走! 陈安两人心中还在感慨,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一般的夹子声吓了一跳。 随即便传来一阵响彻天际的,独属于熊罴的愤怒嘶吼! 意识到发生什么后,他们脸上原本的恐惧和颓丧瞬间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兴奋! 不枉他们精心布置了这么久。 这头熊皮子。 总算是钻进了他们的套子里! 第三十六章 天罗地网 “陈元,我们还不动手吗?” 李二和手中紧紧握着猎枪,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他把这头熊罴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心中无比清楚这头棕熊现在受的伤有多严重! 李二和现在想要趁它病,要它命! 就连一直对棕熊有些害怕的陈安和张国豪两人此时脸上都满是期待的神色。 在陈元带着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废掉这头棕熊一只赖以生存的熊掌后,他们内心当中对于棕熊的恐惧已然消散了大半。 不过还没等陈元回答,那头棕熊便已经叼起猪肉,立马调转身子去,头也不回地...... 逃之夭夭了! 甚至若是只看它逃跑时的速度,甚至都看不出一点受了伤的样子! 这预料之外的场面让陈安和张国豪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让他们之前发自内心恐惧不已的熊皮子竟然也会被他们打得落荒而逃! 陈元也看出了两人的心思,笑道: “趋利避害是动物本能,熊皮子也一样,想想它也怕你们,你们就不会那么怕它了!” 陈安两人呆呆听着陈元富有哲理的话语,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不约而同点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但李二和却是有些不甘心,看着棕熊离去的方向,后悔道: “要是我直接开枪就好了!那畜生要是中了枪,肯定跑不了那么快!” 陈元却是摇了摇头,安慰道: “你那霰弹枪,在这种距离打到熊皮子身上,和扔石头的威力差不多。真要是开了枪,不光逮不到它,还会把自己暴露出来,变成它的活靶子。” 看李二和没完全理解,陈元又补充道: “如果它以刚刚逃跑的速度跑来对付我们,我们现在还有活路吗?” 听到陈元的解释,李二和心中才恍然明悟。 脑海中一闪而过陈元描述出的场景,李二和先是庆幸了一番自己没有冲动,旋即便又问道: “那如果让它跑了,我们不就又找不到它了吗?它吃到了肉,今晚便不会再出来了,我们要是想找它,还得等到明天晚上。” 陈元知道李二和是因为急着报仇,而显得有些乱了分寸,因此也就耐心回答道: “你忘了?我不是在那儿撒下草灰了?那熊皮子肯定踩到草木灰了,我们靠着这些灰,找到它的老窝不是轻而易举?” “至于打熊,今晚我肯定让你打上。” 听着陈元的保证,李二和才想起,陈元今天的布置本来就是为了引诱那头熊皮子踩草灰的,并没有打算要在这里便猎杀掉那头棕熊。 意识到自己因为太想报仇而问出了一些低级的问题,他也不由得有些脸红。 他便不再说话,只是跟在陈元身后,一同向场围当中走去。 ...... “好像我们也用不着草灰?光看那熊皮子流的血也能找到它的老巢了吧?” 刚刚走到他们布置陷阱的地方,眼尖的王国豪就抢先开口道。 听到王国豪的话,陈元等人也看向地面。 一道新鲜的、还未完全冻结起来的血迹直直通向远方,鲜艳亮丽。 相比之下,它旁边的一道虽然也同样笔直的草灰痕迹,就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了。 陈元笑了笑,并不回答,只是前去将自己布下的两个赌运气的夹子收了回来。 虽说他们的运气不算太好,这两只夹子都没有夹到那头棕熊。 但这倒是也无伤大雅。 毕竟在和熊皮子真刀真枪干起来的时候,这俩夹子还能发挥不小的作用呢。 收拾好夹子后,几人便顺着轨迹一路寻去。 只是走着走着,血迹便彻底消失,再无影踪。 这是陈元早就预料到的情况。 因为他改造的夹子虽然可以死死夹在熊掌上,无法被棕熊拆下来。 但这不意味着这头棕熊被夹子夹出的孔洞会持续流血。 因此如果它的藏身洞窟和受伤的地方距离较远,那么在半途中,伤口便不会再持续出血了。 若是仅仅想要依靠血迹来追寻棕熊的踪迹,恐怕是这辈子都没法寻到的。 但是现在...... 陈元脚步不停,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脚边是一条不起眼的灰黑色的线条,又细又窄,但却笔直延展向远方,一眼望不到头。 没有人说话。 但是张国豪的脸有些红。 陈元就好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 虽然他的话不多,但一旦说出来,却是从未出现过任何纰漏和差错! 他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当时陈安因为在背后说陈元坏话而意外吃到鸟粪的场景,又想到今天自己的“质疑”被轻而易举打碎的场景,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 以后绝不质疑陈元的任何决定! ...... 陈元还不知道自己在张国豪心目里的地位已经无限接近于天上的神仙了,只是站在一个孔洞面前,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他们眼前是一个被光秃秃的灌木跟形状各异的石块掩盖住了大半个洞口的孔洞。 洞口朝向阴面,四周长满了在冻原都能放肆生长的湿滑苔藓。 这几重屏障将剩下的半个洞口彻底遮掩了起来,若是不仔细观察,是决然无法发现他们面前是一个天然的石洞的。 “就是这儿了。” 陈元淡淡道。 不过倒也不需陈元提醒。 他们刚走到洞口之时,就闻到了洞里散发出的,鲜血和浓郁体味混合起来的腥臭气息,也便知道了这就是那头熊皮子的“家”了。 甚至洞里还时不时传来几声沉闷的嘶吼。 估摸着是这头熊皮子想要将自己的前掌从夹子当中抽出来时,因为伤口上的摩擦和撕裂带来的痛苦让它都有些难以忍受。 “你说让我今晚打熊皮子,是不是就是说现在?我进去给它两枪,别说是熊了,就算是钢板也得被我打出两个窟窿来!” 李二和激动道。 陈元却是有些无奈。 李二和报仇的心思比他都重得多! 一提到报仇,他整个人就亢奋无比,不但变得话密了许多,甚至还变傻了不少! 还好他之前没有突发奇想要打虎豹熊狼这类猎物,不然恐怕早就成为某个猛兽的口中亡魂了。 “你要是想自己进去喂熊,我也不拦着你。” 陈元没好气地回道。 李二和被浇了一盆冷水,才猛然反应过来。 洞穴如此狭窄黑暗,他的在洞穴中的视物能力绝对比不上棕熊,一旦被棕熊发现,他更是连躲藏的空间都找不到,绝对会被棕熊一口吞掉! 要是真这么走进去,那和直接走进熊嘴里也没甚区别! “那不还是要明天才能打吗?” 李二和有些不甘。 陈元没回答。 他只是又一次把夹子布置好,随后便带着他们几人躲到了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后面,什么也不说,只是让他们安静等着。 不多时。 随着洞口处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 陈元努努嘴。 “喏,你现在可以报仇了。” 第三十七章 棕熊断腕 陈元早就知道这头棕熊哪怕是得到了食物,但今天却一定会再次出洞! 因为往日的棕熊并没有什么消耗能量的动作和行动要去做。 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下,它靠着一张厚实的熊皮和一整年来积累的脂肪,几乎便可以保证自己体内的能量毫无流失。 所以大部分棕熊甚至一整个冬天都会冬眠,完全不会走出自己的洞穴。 哪怕是这头棕熊因为今年没有捕获到足够的猎物,而不得不出洞找寻,最多也只是一日出一次洞罢了。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李二和兴奋答了一句,便将手中的霰弹枪抵在肩上,用一种近乎于腰射的姿势瞄准了面前的棕熊。 随着火药喷射而出的,是李二和想要复仇的满腔怒火! 一枪射出,在棕熊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又是一道火光乍现! 而就在李二和开出枪的一瞬间,棕熊的一只后腿也好巧不巧踩进了陈元埋好的夹子中! 一时间,胸口被灼热火药击中的疼痛和后腿被夹子死死咬住的疼痛叠加在一起,让棕熊的双眸瞬间变得赤红。 它是受过严重枪伤的,也便知道用枪的都是那些在它的眼中和蚂蚁没甚区别的两只脚的人类! 以它的智慧,哪儿还能想不明白,自己身上所受的一切伤害都是拜这些人类所赐? 棕熊的小心眼哪怕比起陈元和李二和两人来说也是分毫不差! 它心中本就一直记恨着差点要了它的命的人类。 现在这段恨意被陈元等人彻底勾了起来,内心的仇恨已是喷涌而出! 因此它的身躯只是摇晃了一下,便定住了自己的身形,冲着陈元他们所在的位置咆哮着冲了过来。 这一幕瞬间便勾起了陈安和王国豪两人心中的恐惧。 只是这一次虽然他们的脊背也瞬间便被惊惧的冷汗浸湿,但是身体却并没有不受指挥,甚至心中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此时的他们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开始坚决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样子。 他们觉得有陈元在,这头熊皮子也没法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 陈元也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你们三个先躲开,李二和,你的枪给我。阿苦!” 随着陈元的下令,一直静悄悄跟在陈元身旁的阿苦高声吠了一声,已是目露凶光,整个身体死死绷着,只等弹跳起来,去和面前的庞然大物决战! 李二和刚刚已经趁着开枪后的间隙朝枪中压满了两发子弹,此时直接一把丢给了陈元,带着陈安等人就向侧面的掩体之后跑去。 倒也不是他们面对棕熊就被吓破了胆,不敢一战。 而是因为他们知道。 无论夹子之类的陷阱布置得有多精妙,也最多只是辅助他们猎杀棕熊的工具罢了。 在李二和的两枪没将这头熊皮子放倒之后,想要猎杀掉这头棕熊,就只能靠陈元一个人了。 以他们的身手,留在陈元身边不光不能给他带来帮助,甚至还会让他分神,让他陷入危险当中。 甚至因为黑夜中视物不清,他们都没法用弓箭站在远处帮陈元一同对付这头熊皮子。 因此他们只能退回到掩体之后,默默为陈元捏一把汗。 ...... 陈元孤身面对棕熊,若说对这头散发着让人从灵魂深处颤栗的肉食猛兽的腥臭气息的棕熊全然不感到恐惧,那自然是假的。 饶是强悍如他,在面对这样的猛兽之时也要小心再小心,否则只消一步踏错,那便是满盘皆输! 但陈元此时面对着越发靠近的棕熊,却也并不闪躲,而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棕熊,默默在心中倒计时。 “阿苦!” 在心中的倒计时结束后,陈元便是大喊一声。 而在阿苦毫不犹豫起跳的瞬间,又是一声脆响瞬间响起! 第三个夹子。 中了! 这个夹子是陈元刻意布置在他们面前不远处,引诱棕熊去踩的,此时也正如陈元所料,堪堪夹住了和它剩下的那只前掌。 一瞬间,剧痛的棕熊失去了平衡,抑制不住地倒向地面。 而阿苦的落点恰是棕熊的肚皮。 看着阿苦张开的血盆大口,棕熊内心也升起了久违的恐惧,连疼痛都顾不得,便挥动起厚重的熊掌,想要一掌拍死阿苦。 用一个伤口换自己可以击杀一个猎物,这对这头棕熊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一幕让李二和看得慌乱无比。 他知道,以这头棕熊这么快的挥掌速度来看,阿苦是决然没有活命的机会的! 但旋即,他便惊讶地张开了大嘴。 因为他看到一道矫健的身影飞跃空中,灵巧地躲过了这头熊势大力沉的一次挥击! 是阿苦! 阿苦刚刚就没有真的咬下去那一口,而是在做出动作后便瞬间收回下颚,做出了起跳的动作! 这样聪明的猎犬,饶是李二和这种喜欢靠自己打猎的猎户都看得一阵眼热! 但下一刻,李二和刚刚闭上的嘴就又一次张得开了老大! 因为陈元的身影也在这个时间,动了! 他手中的长枪几乎已经贴到了棕熊的脑门上! 而这头棕熊因为伸掌去扇阿苦的缘故,头颅已是毫无防备! 他们一人一狗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是却能配合得如此精妙,让李二和都一阵啧啧称奇! 同时心中也断了养一条猎狗的想法。 毕竟哪怕是阿苦,也只有在陈元的手中才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效果! 而陈元的枪,甚至比李二和的思绪还快! 他几乎是在棕熊都没反应过来身旁已经多出了一个人影的时候便对着它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随着令人眩目的枪声和皮肉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陈安等人已经不自觉为陈元叫上了好。 但陈元却是心中警铃大作! 他并未补枪,迅速朝后一个翻滚。 而就在他原本站着的地方,一只厚重的熊掌凶猛地拍在了上面,震得陈元都险些没站稳! 陈元则已是冷汗涟涟! 他开枪已经那般果断了,但还是被求生欲极强的棕熊靠着强行扭开头而躲掉了大半火药。 虽然半个脑袋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但很显然...... 这还不足以让它致死。 而就在陈元闪躲的功夫,他面前的棕熊已经摇晃着站了起来。 它全然不顾自己被打得凹陷进去的半颗脑袋还在往外不断冒着血,而是用被鲜血浸润的血红瞳孔死死盯着陈元。 随后。 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断了自己的一只前掌! 这疯狂的一幕瞬间看得陈安等人头皮发麻,一股打内心里发出来的冷气直冲天灵,就连站都要站不稳了! 但这还没完。 在一声痛苦的嘶吼后,它又是一口咬断了另一只被夹子夹住的前掌! 它瞳孔中的杀意已然达到了顶峰! “吼!!!” 第三十八章 杀熊! 麻烦大了! 陈元的心中警铃大作,脑袋也被这头棕熊的暴戾吼声震得嗡嗡作响!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这般精妙的布置下,自己这一枪居然没能直接要了这头熊罴的命! 甚至还让它彻底陷入了疯狂之中,显然是要和他不死不休! 陈元知道,这头棕熊是知道自己的前掌全部被卸不下来的夹子夹住后,自己迟早也得死在这山中。 不是饿死,就是被它往日里看不上眼的老虎豹子之类的咬死。 因此它干脆咬断了自己的两只前掌,不再让夹子带来的持续不断的痛感影响自己的战斗力。 它要让自己给它陪葬! 面对一头战斗力残损大半的棕熊已然是他的极限! 现在这头棕熊虽然断了两条前掌,但已经彻底疯魔。 靠着不断供给的激素,这头熊皮子身上的疼痛感也会大幅减小。 这个时候的棕熊,战斗力绝对要比刚刚的它高出数倍! 但反观陈元,无论他再怎么强悍,也不过只是一个人! 之前的他或许还能靠让棕熊感到危险而不对他做出攻击,但现在这头棕熊显然已经不会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了。 只要陈元敢把自己暴露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那它拼了命也会把陈元变成一滩碎肉血泥! 在真正的生死对决中,之前的一切布置仿佛全部变成了笑话,陈元唯一所能倚仗的,就是自己的实力! 但显而易见,他和棕熊的实力,差的根本就不是一点半点儿! 这一刻,不光是刚刚还在为他叫好的陈安几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就连向来临危不乱的阿苦此刻都狂吠起来,疯狂提醒陈元快跑。 但这头棕熊怎么可能给陈元这样的机会? 它两脚着地,全然不顾自己满身的伤痕的鲜血,冲着陈元便冲撞过来。 陈元哪怕只是稍微碰到它一点儿,也决然会被当场撞晕过去任这头棕熊宰割! 但好在。 陈元看着冲过来的巨大身影,眸中精光一闪! 他差点忘记! 这头熊皮子可是中了三个夹子! 它的一只后腿可不是好腿! “阿苦,咬它的另一条腿!” 陈元迅速指挥着,自己则是朝着远处死命跑去。 这头熊没法咬掉自己仅剩的两条腿,哪怕被夹子拖得跑不快,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追。 因为它心中也清楚,这是自己生命中最后的疯狂! 若不是陈元让它分外仇恨,它恐怕在陈元的那一枪之下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可即便如此,人和熊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一些。 两人的差距正在不断减小! 但阿苦却是瞅准了一个棕熊顾不上它的间隙,狠狠飞扑上去,冲着它那条好腿便咬了一大口,再借着惯性将自己甩到一边。 如此反复几次,棕熊的速度被明显拖慢了几分,和陈元的距离瞬间便拉大了些许。 这让棕熊无比心烦意乱! 虽然它皮糙肉厚,这几口并不能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哪怕是被蚊子一直叮咬,也会感到心烦和难以忍受的瘙痒。 更别说是在这样紧急的关头一直被如此骚扰了! 又是一声怒吼! 棕熊看准时机,一脚将又一次想要偷袭的阿苦甩在旁边,拼了命地朝着眼前的陈元发足狂奔! 它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已经油尽灯枯,它要趁着这最后的机会让陈元和它一起死! 一念起,棕熊又一次猛然发力,速度再次飙升! 而陈元的体力已经有些不支。 哪怕是和一个肾上腺素大幅度激发的人赛跑,都是决然跑不赢的,更别说是和一头被肾上腺素整的亢奋无比的棕熊了! 感受着越来越浓重的腥臭气味,陈元虽然还在发布狂奔,但路线已经微不可查地向右边偏移了一丝。 而哪怕是这一丝丝的转向,却又让高速奔跑的棕熊和陈元的距离更近了几分! 陈元的身影已经完全被这头棕熊的身影笼罩在了下方。 这不禁让一直跟着陈元奔跑,也未停下脚步的陈安等人又一次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这头棕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它又是大吼一声,想要借此扰乱陈元的耳朵,让不敢回头看的陈元不知道自己准备干什么。 随之,它的双腿也猛然用力,拖着臃肿的身躯,直直升向了空中! 紧接着,这道身形便直直朝着陈元碾压了下去! “陈元!小心!” 李二和等人目眦尽裂,扯着嗓子怒吼道。 若说之前他们都还存有一丝侥幸,那么现在的他们心中都无比清楚。 这头棕熊只要压到了陈元身上,那么陈元的生命,肯定就会和这头棕熊一起消失在这座大山上! 不过因为棕熊的怒吼还未停止,陈元也决然听不到他们的呼喊。 与此同时,一道小小的身影也一跃而起,并不管这头棕熊是要做什么,而是谨遵陈元的吩咐,又一次咬在了它的那条好腿之上。 棕熊吃痛惨叫一声,空中的身体也有些再难用力,只能直直坠了下去。 一阵地动山摇! 李二和等人看着荡起一圈浓密扬尘和沙土的地方,大口喘着粗气,心中都有了一个不愿确认的猜想。 用自己的身体压死猎物是熊常用的狩猎手段。 因为它们的体积很大,因此很少有猎物能从这样的攻击中逃生。 但这对于猎物而言,却不啻为一种最为悲惨和痛苦的死法! 看里面没了声响,几人知道这头熊已经死了,便一同冲了过去。 “陈元!陈元!” 只是他们才喊第一声,里面便传来了回答: “别哭丧,没死呢。” 他们这才喜出望外,赶紧朝着声音的来源冲去。 陈元的手上脸上磕的尽是鲜血,此时他正毫不在意地抹掉这些鲜血,啐了一口道: “我也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这么能活,差点把我折在这儿了!” 面对众人的嘘寒问暖,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自己没事。 至于他刚刚要不是靠着变相取巧,再加上阿苦的那一口让这头棕熊起跳没有用出全力,更是在棕熊压到他身子前的一瞬间奋力一扑,才从它的侧面险之又险躲了过去。 恐怕现在就得靠李二和他们把自己从熊身下挖出来了! 不过这个中惊险,自己体会体会就成了,倒是不足与外人道也! “陈元,我们赶快带着它下山吧!你身上都是伤,也得下山治一治!” 李二和看陈元暂时没什么大碍,便张口说道,话中还有着几分担心。 毕竟陈元的伤势看起来真是极为骇人! 就像是传说中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但陈元却摇了摇头: “还没完呢。” 第三十九章 探熊洞 “这畜生还没死?” 听到陈元的话,李二和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将刚刚才从陈元手中接过的霰弹枪对准了躺在地上的棕熊,生怕它跳起来给众人来个突然袭击。 “死了。把枪放下吧,别走火把熊皮给打烂了,我的意思是现在还不到下山的时候。” 陈元活动了一下筋骨,等身上的痛楚消弭了许多,才伸手指了指熊窝,解释道: “我要先去熊窝里看看。” 李二和这才收起枪,有些不解: “你一身伤不赶快去治,看这熊窝干什么?这熊窝里又黑又臭,有什么可看的?” 陈元一边四处环顾着寻找可以当做是火把的粗壮的枝干,一边跟李二和他们解释道: “熊皮子这东西,喜欢收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藏进自己的窝里去,搞不好还有雪莲之类的珍贵草药。” 陈元这话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经常狩猎熊的猎户都知道,熊类猛兽虽然外表都狂野无比,茹毛饮血,让人一看就会心惊胆战。 但是它们无一例外,全都极其喜欢一些亮晶晶的、能闪闪发光的东西,以及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而这年头的山里,遍地是黄金! 因此老一辈的猎户也常说,要是在山上打到一头熊皮子,那收获就绝对远不只是一头熊皮子! 就是指有机会在熊窝里找到一些极其珍贵,甚至价值都远在熊本身之上的天材地宝。 说话的功夫,陈元就已经做好了简易火把,一眼都没看地上对别人而言珍贵无比的熊皮子,就摸索进了漆黑腥臭的熊洞当中。 李二和看陈元浑身是伤的样子,心下有些担心,也紧随其后就跟了进去。 陈安和张国豪面面相觑,有些不舍地看着地上的棕熊,又看了看腥臭的熊洞,略微做了一下心理斗争,深吸一口气也跟在李二和身后钻进了熊洞。 一走进熊洞,一股湿冷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 熊罴身上的腥臭气味混杂着体液跟粪便、尸体的味道黏在湿冷的空气之中被骤然放大,不只是直冲鼻腔,更像是从身体的每一处肌肤和毛孔侵入体内,顿时让人极为作呕。 陈安和张国豪两人的干呕声此起彼伏,李二和的接受能力还稍微好些,只是不断打量着紧闭的熊洞,一阵后怕登时涌上心头。 要是陈元没有劝阻他,让他走进这个甬道狭窄的山洞,即便他手中有枪,也绝对逃不开被棕熊一掌拍扁的命运! 只是他刚刚从后怕中脱出思绪,才猛然发觉。 在他面前的陈元,好像完全没有受到这种腥臭气息的影响! 陈元此时在最前方闲庭信步,全然不知自己这样的轻松闲适让身后的三人如同见了鬼一般! 这样的冲击力来得比他单枪匹马面对熊皮子却决然不后退的冲击力来得都要大! 因为面对强大的对手不后退,需要的只是极为强大的心理素质。 但在如此反人类的环境当中完全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那便是能自己压制住自己的身体本能! 这样的人,绝对可以堪称是恐怖! 身后三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陈安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陈元......呕......你不觉得这里的气味很难闻......呕.......让人很想吐吗......呕!” 看陈安的脸都因为不住地干呕而皱成一片,但还是坚持问完的精神,李二和跟张国豪两人都忍不住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陈元前世执行任务之时,躲藏在下水道或是垃圾处理场的情况都是常有的,习惯了那样刺鼻的气味,这熊洞里的味道对他来说不足挂齿。 “习惯就好了。” 陈元刚淡淡回答了一句,转过弯去,便发现眼前的天地开阔了许多,其中还有着不少哪怕是在黑暗中都闪闪发光的东西。 显然就是这头熊皮子搜集到的宝贝。 这些亮晶晶的东西让紧随陈元之后的三人都有些移不开眼。 “陈元说的果然没错,这熊窝里真有宝贝啊!”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宝贝啊!” 陈安和张国豪东瞅瞅西看看,也顾不得令人作呕的气味儿了,一直叽叽喳喳的,好不快活! “陈元,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说什么习惯就好了,你不会是经常打熊吧?” 反倒是李二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开口问道。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听到回答,就被陈安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 “陈元,这些东西我们都认不得,你快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 陈元也趁机逃避掉李二和的问话,低头看起了熊窝里的宝贝。 陈元只是扫一眼那些闪着亮光的东西,看出这些都是一些燧石之类的玩意儿,也就不再过多注意,而是转而看向了被陈安等人忽略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东西。 他很快便有了发现,拿起一块椭圆形的球体笑道: “这熊皮子还有点本事,不知道在哪弄死一条大蟒,搞到这么大一个蛇胆!” 众人围在陈元身边观摩着,止不住表达着内心的赞叹。 都快有人一个头大的蛇胆,他们都是闻所未闻,更别说是见过了! 恐怕也只有如此生猛的熊皮子,才能对付得来体型如此之大的大蛇! 看陈元把蛇胆交给了张国豪,李二和也把自己发现的暗蓝色的草递给陈元,问道: “你认得这玩意儿吗?” 陈安打眼一瞧,先是脸色一喜,随后仔细看了看,又有些失望道: “这玩意叫返魂草,是不少药的药引子,只是可惜这熊皮子把这草摘下来太久了,早就死了,没法重新种了!不过这点玩意,至少也能卖二三十块钱!” 陈元一句话让众人又一次激动起来,又分散开去寻找起了周边的宝贝。 只是这头熊罴的眼光显然不是很好。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再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只是当陈元打算带众人离开时,却忽然听到陈安的一声惊呼: “陈元!你快来看啊!这里还有一张貂皮!” 听到陈安的话,陈元登时眼睛一亮,赶忙走到陈安身边,借着火把的光线,果然看到一张皱皱巴巴的雪貂皮! 雪貂不同于黄喉貂,它的皮可是最为适合做貂皮大衣的! 陈元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碰碰运气,竟然就能在熊窝中找到一张貂皮! 这样的话他就有理由去找林泽瀚了,而不需要自己再想办法逮到一只貂! 这对他而言绝对是最大的收获! 整理好东西后,陈元便带着众人离开了熊窝,做了两个大型的滑车,又上山去拖了野猪,才带着一头棕熊一头野猪,和在熊窝里寻到的杂七杂八的小玩意,慢慢朝着山下走去。 ...... 天寒地冻,山路难行。 更遑论这四人一狗还拖着两个极其沉重的猎物。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回到了村口,天色又一次暗了下来。 这次阿苦累得连吐舌头的劲儿都没有了,一屁股就躺在拖车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过还没等他们走到村口,就听到村口传来一阵惊喜的叫喊: “你们快来看啊,陈元他们回来了!” 陈安和张国豪脸色一喜,兴高采烈道: “陈元!乡亲们都在欢迎我们回来呢!” 就连李二和的脸上都多出了几分喜色。 他们已经预想到,等自己几人带着充足的猎物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村子里会爆发出一阵怎样激烈的欢呼和喝彩! 哪怕这只是陈元一个人的猎物,但如此难得的熊皮子,只要拿到村子里,也是能给村子里的每个人都能带来一分喜气和福气的! 甚至他们还能沾上陈元的光,被村民们夸成是能猎到熊的好猎手呢! 只是很快。 他们的这份欣喜和自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村口乌泱泱围了一片人。 在众人的簇拥之中,缓缓走出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中气十足道: “陈元,你今天要是不把猎物分给乡亲们,就别想再进我们宁安村!” 第四十章 你这是不给乡亲们活路啊! “这就是你说的欢迎?” 陈元有些好笑地问了一句。 陈安面皮抽了抽,显然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完全处在他的意料之外。 “这......这一定是误会!” 陈安小声跟陈元保证了一句,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小跑到老头面前,问道: “村长!陈元为了打下猎物来,在山上待了四五天呢!他好不容易刚回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这老头正是王启明的父亲,宁安村的村长,王高朗! 王高朗怒声道: “二柱子和胖怂都已经和我说了!陈元狂妄自大,带着乡亲们一起去打棕熊,差点把乡亲们都害死!他要是不把打下来的野猪给乡亲们分了道歉,就别想再进我们村!” 随着王高朗的话,他身后的众人们也是义愤填膺! “就是!他差点把我们都害死!现在还想不让我们过个好年!要是不道歉,他就别想再进我们村!” “要不是他抢了王哥的位置,我们早就带着猎物凯旋了!我们的损失,必须全都让他赔!” “我们村不需要他这么自私的人!” 听着村民们不分是非的你一言我一语,陈安心急如焚,大喊道: “村长!你看不见陈元身上的伤吗?有什么事不能等陈元伤好了再说吗?” 王高朗却只是看着伤痕累累的陈元冷笑一声: “要不是他痴心妄想,想要打熊皮子,会落这么一身伤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者说了......他把我家启明打成那样,赔礼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陈安看着王高朗身后男男女女的众人,还想要说什么。 但他的喉咙却已经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悻悻退回陈元身后,默默低着头不再说话。 “王高朗,他们放什么屁你都信?你怎么不回家去问问你那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儿子干了点什么畜生事儿!赶紧给我们让开!” 李二和听出来王高朗这是刻意针对陈元,一时口无遮拦,冲着王高朗就是连爹带儿子一起骂! 这毫不留情的话着实给王高朗气得不轻,颤巍巍拄着拐杖,胸脯大幅起伏,吹胡子瞪眼反驳道: “启明没做好自己的工作固然有错,但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启明怕陈元抢了他的位置,但没法帮乡亲们打下猎物来,也不至于操心得连这点小事都没做好!” 李二和听王高朗毫不讲理地护犊子,肺都快要气炸了! 可王高朗毕竟是读过几年书的一村之长,嘴皮子上的功夫自然了得。 李二和只是个糙汉猎户,面对王高朗的胡搅蛮缠的时候,完全招架不住! 他只能转头看向陈元。 陈元身上的伤还没好,有的甚至还在慢慢渗血,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凄惨,甚至可怖,简直就是半个血人! 要不是陈元自己说自己没问题,李二和早就扛起他跑下山,回到村里找人给他救命了。 但现在,陈元却在拖着两大车猎物好不容易回到村子后,被自己的街坊邻居堵在了村口不让进去! 甚至明明这个职务是王芸硬要塞给陈元的,但是这些人现在却绝口不提! 仿佛这就是陈元的错一般! 看陈元一行人都被自己骂得说不出话来,王高朗甚至还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一步,大有一种陈元想要进村,就得踩着他的尸体进去的架势。 “陈元,要不你就把野猪给他们吧!我们到时候再打一只,现在还是治伤要紧!” 李二和彻底失去了和王高朗说话的心思,转头劝说起陈元来。 陈安和张国豪也赶紧顺势帮腔,劝说着陈元把野猪分给村里人,自己先去治疗身上的伤痕。 他们其实本来就想这么劝陈元。 但毕竟这头野猪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并不好慷他人之慨。 现在李二和既然已经率先开口劝说了,他们也便没了什么顾忌,一同劝说起来。 陈元知道他们都是好心,生怕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但还是摇了摇头。 他自从和王芸彻底翻脸之后,就没打算再和王高朗这一家子奇葩重归于好。 他知道,他们这些人的贪心是永无止境的。 若是向他们妥协一次,他们就会觉得自己软弱可欺,从而进一步打压压迫自己,让自己不断向他们妥协无数次! 陈元自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看到陈元摇头,李二和还想再劝,却被王高朗的声音打断: “不识好歹的东西!就连你的朋友们都知道这野猪就该是大伙共有的东西,劝你把野猪分了,你却还给脸不要脸!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元却没有如王高朗预料之中一般愤怒无比,而是轻声笑了笑,指着王高朗道: “这是我们打的猎物,你动动嘴皮子就想分润去?王高朗,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你!” 王高朗被陈元一个后辈这么指着鼻子骂,老脸都快要气绿了,拄着拐杖的手一颤一颤的,都快要拿不稳拐杖了! “陈元,你这别的本事不行,倒是牙尖嘴利的!你打猎要是能有嘴上功夫一半厉害,恐怕现在带回来的就不只是这头野猪,而是你放大话说要打回来的熊皮子了!” 陈安等人有些迷惑。 回头才发现,原来是他们把熊皮子放到了野猪身后,他们四人又站在野猪之前。 所以王高朗他们只能勉强看到一头野猪,而看不到被野猪遮挡着的熊罴! 陈安刚想要告诉陈元他的发现,想着如果陈元把棕熊也摆出来,村子里的人都觉得沾到了陈元的喜气,可能就不会不让他回村了! 但陈元像是意识到了他的想法一般,挥了挥手,示意他别说话。 陈元则是张口道: “这倒是不劳你费心了,我哪怕打回来的是飞龙,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但听到这话,王高朗身后有人不乐意了,义愤填膺道: “怎么能没关系呢?要是王哥当了队长,肯定能给我们带回来野猪,给我们带回来一头熊皮子也不是不可能!” 此话一出,便收获了无数赞同! 更是有人叫嚣道: “就是!我们没让陈元赔我们的熊皮子就不错了!让你们把野猪赔给我们,我们已经吃了亏了!你们别不识好歹!” 陈元挑了挑眉,颇为不在意地笑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打到熊皮子?” 听着陈元恬不知耻的话,王高朗冷笑一声道: “谁不知道你就是个废物?就你背后那头野猪,要是没乡亲们和启明帮忙,也绝对打不到!都死到临头了还在死鸭子嘴硬!” 说罢,王高朗似是不解气,又补充道: “害得我们今年缩衣节食,你还不愿赔偿道歉,你这不是不给乡亲们活路了吗?” 陈元也笑,笑得很是肆意嚣张。 此时此刻,他身后的三人也都意识到了陈元要做什么,不由得都相对一笑。 陈元刚刚不让他们说出他们打到了熊皮子,原来是有着如此用意! 他们知道,虽然他们现在心里憋屈不已,但马上陈元就会让他们万分舒畅! 不出意料,陈元只是淡淡问道: “既然你们得到的消息都是从胖怂和二柱子嘴里听到的,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俩现在为什么不在这里?” 没等众人思考,陈元便横跨一步。 一只硕大的熊皮子便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你说对了,我就是不打算给你们活路了。” 第四十一章 他这个村长,不用当了! “不给乡亲们活路?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陈元没等到王高朗的暴跳如雷,反而是先等到了背后传来的王芸小人得志一般尖细声音。 他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去,竟然看到了王芸引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一台伏尔加车上下来,正朝着他们款步而来。 其中一个还是他之前认识的农牧渔业局的局长林泽瀚! 这样的场面迅速吸引了王高朗身后的乡亲们,让他们也顾不得什么野猪熊皮子之类的,只是惊呼道: “这可是金鹿车!就算是村长都没资格坐这样的好车呢!不知道是哪位大领导来我们村里视察了!” “那不是王芸吗?她居然是从金鹿车上下来的!” “太好了!王芸肯定认识了大官,陈元这下想私吞猎物也私吞不成了!” ...... 倒也不是村民没见识,看见一辆小轿车就大呼小叫。 而是因为这年头的伏尔加车,通常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才能坐得上的。 而因为伏尔加车的车标酷似一头金色的鹿头,因此也被称作金鹿车。 陈元也有些惊讶。 他刚想问问林泽瀚,他们来宁安村是要干什么,却没想到被王高朗抢先了一步。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拄着拐杖的王高朗却是走得飞快。 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林泽瀚身旁的中年男人面前,脸上已经完全不见了刚才的愤懑和恼怒,而是谄笑道: “是是是,巩局长教训的是。不过要不是这年轻人太不懂事了,不然乡亲们也不至于要寻死觅活的,在村口闹这出不是?让巩局长见笑了!” 王高朗看似是在道歉,但却在溜须拍马的同时把责任全部推诿到了陈元一个人的身上,瞬间就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 被称作巩局长的中年人点了点头,显得很是受用,淡淡道: “王芸已经把事情全都跟我说了,我作为农业局的局长,肯定是要还乡亲们一个公道的!王村长大可放心!” 听着巩局长的保证,王高朗和王芸两人都乐开了花,看向陈元的眼神当中尽是不屑,仿佛陈元和他的猎物都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就连围观的村里人也都觉得陈元的猎物已是唾手可得了,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地庆祝了起来。 陈安等人也是脸色发白,觉得陈元这次真的保不住他自己费尽心思,甚至差点搭上命才猎到的猎物了。 能坐上金鹿车的人,绝对不是宁安村的村民能惹得起的角色! 他们若是站在王高朗和王芸那一边,陈元是绝对不能得罪他们的! 不过陈元和李二和两人反而比较镇定,因为他们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林泽瀚时,林泽瀚冲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致意,显然是没有完全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但是王芸显然不知道这一点。 因为她不认得林泽瀚,只认得担任农业局局长的巩正。 农业局在这个年代不仅仅是掌管农业的分部,也负责大部分户口普查和走访调查的任务,本质上是农业局和人管局的一体化机构。 所以王启明这一家子和巩正向来是有着不少走动的,但和林泽瀚这个有心淡出官场的老干部自然就没什么交集了。 所以她现在心中只觉得,既然巩正这样的大人物都站在自己这边了,那么陈元这一次绝对再无翻身的资本! 她心中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感,急不可耐走到了一直没说话的陈元面前,笑道: “陈元,怎么见了巩局长之后,你不跟之前一样狂了?” 看陈元还是不说话,只是眼神中尽是轻蔑,王芸虽然恨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立马就让巩正将陈元关进监狱里去劳动改造,但还是装着大度道: “本来你不打算给乡亲们一条活路,我也不该给你一条活路。但我毕竟不是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只要你现在给全村的乡亲们跪下磕头道歉,那我也不是不能求巩局长对你从轻处罚!” 王芸这番话又引起村里人一阵赞同。 王芸听着村民们对陈元的唾弃和对自己的吹捧,头昂得老高,活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 但兴奋的她和村民们都没有注意到。 李二和已经借机站到了林泽瀚的身边,一边指着他们带回来的两车猎物,一边跟他耳语着什么。 陈元此刻心如止水。 因为当他看到李二和给林泽瀚指了指车上的雪貂皮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了,林泽瀚是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林泽瀚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是至少在有的选的情况下,他会做个比巩正更为公正的人。 尤其是在自己还被他赏识,能给他带来一些他需要的事物的时候。 而一旦林泽瀚选择实事求是,把事情的始末完全搞明白的话。 那么巩正这个农业局局长无论怎么是非不分,也都溅不出一丁点儿水花来! 所以陈元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冷笑一声,反问道: “我又没错,你凭什么让我道歉?” 看陈元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就连巩正都有些看不下去,沉声道: “小伙子做事别做得太绝!独吞整个大围的猎物本就足以让王村长把你赶出村子了,现在他只是让你道个歉,你若是都不愿意,那我也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陈元又是冷笑一声,面对巩正也毫不留情道: “我已经说了好多次了,这些猎物都是我靠自己打下来的,和这群人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可惜总有耳聋眼瞎的人非得让我重复好几遍!至于你说的规矩......到底是政府的规矩,还是你个人的规矩?” 陈元的硬气又让围观群众一阵哗然。 王高朗和王芸则是满脸鄙夷,还当陈元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巩正整得生不如死,趁机过过嘴瘾呢! 可巩正却是炸了毛。 他平日里见惯了笑脸儿,哪儿受过这样的辱骂? 更别说还是陈元这个年轻的普通人的辱骂了! 因此他当即义愤填膺,怒斥道: “陈元!你可真是给脸不要脸!简直就是整个村子里的祸害!死不悔改也就罢了,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我要是还不处置你,还不知道宁安村要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子!” 说罢,他便转头看向林泽瀚,换了一副恭敬的腔调道: “林局,你也看到了!此人蓄意搅乱集体活动,把集体活动产物据为己有,拒不认错,死不悔改!我看已经没有什么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这种人就该关进监狱里,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林局,您觉得呢?” 陈元也看向林泽瀚,学着巩正的语调问道: “林老,你觉得呢?” 听陈元敢这么跟连巩正都要尊重万分的人这么说话,王高朗和王芸心里的笑意都快要憋不住了! 在听到巩正要征求一下林泽瀚意见的时候,他们心里还有着几分担心,生怕林泽瀚是个正直公正之人。 但在听到陈元的话后,他们的心瞬间就放下了。 陈元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跟这样地位的人说话,一定会惹恼人家的! 陈元这是亲口得罪了一个唯一有可能救他的大人物! 但林泽瀚的脸上却没有几分被冒犯了的神色,只是不怒自威道: “我觉得,王高朗这个村长,可以不用当了!” 第四十二章 想要?求我啊! “林局,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说陈元......” 听着林泽瀚的话,巩正愣了一下,赶忙开口问道。 但林泽瀚却是摇了摇头,一字一顿: “我说,王高朗这个村长,可以不用当了!” 林泽瀚掷地有声,直接震得所有等着看陈元好戏的人全都噤了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还是王芸率先打破了僵局: “林局长,你这话什么意思?大围的猎物本就该是全村乡亲们的!王村长他不过是想为乡亲们要回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让他们过个好年,难道这也有错吗?” 王芸说的话可谓是字字泣血,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听到了,定然也会觉得这位村长乃是为了乡亲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光辉人物。 但林泽瀚早已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淡淡道: “陈元是在大围中猎到的这头野猪不假,但他打到这头野猪的时候,剩下的人当真参与了吗?在我看来,逃避集体劳动的人不是陈元,而是你们这些人!” 林泽瀚虽然年纪大了,平日里显得温润如玉,但是真的严肃下来时,也是不怒自威。 仅仅只是一句反问,就压得在场大多数人喘不过气来。 就连王芸此时都不敢再开口质问,而是站在王高朗身旁缄口不言。 还是王高朗心下慌乱不已,实在憋不住了,才沉声道: “林局长,您可能有所不知,这陈元可是这次大围猎手大队的队长!上山的青壮就算是没参与,那也是听从他的指挥而没参与,绝对不是故意逃避集体劳动!” 但林泽瀚哪里会听王高朗的狡辩,只是继续说道: “要是他们真的听了陈元的指挥,陈元的猎物里就不会有这头野猪!” 林泽瀚的一句话让王高朗哑口无言。 造谣污蔑不过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做到的事,但当如山的铁证摆在面前后,一切辩驳的话语都会显得苍白可笑。 陈元的目标可是打一头熊皮子! 要是那些参与的青壮们真的听从了陈元的指挥,那么陈元就绝对不可能打到这头野猪! 林泽瀚看王高朗不说话,便继续说道: “造谣中伤,中饱私囊,结党营私......你这村长当得倒是滋润。从现在开始,你这个村长就不用当了,宁安村的村长一职......暂时便由陈元接替!” 林泽瀚虽然是农牧渔业局的总局长,但是在部门直辖的村子里,换个村长的话语权还是有的。 毕竟现在的村长其实并非是什么政府入册登记的正经职务,而是一个只在本村有些话语权的身份罢了。 因此林泽瀚平淡的一句话瞬间引起一阵哗然。 “陈元也配?他这种废物,就算是打了一头熊皮子,但也不能直接当我们的村长啊!” “正是啊!更何况他还这么自私!” “抛开这是他自己打的猎物不谈,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他就算把野猪分我们点又怎么了?这么自私的人凭什么当我们的村长?” 听着四起的议论之声,就连巩正都有些心急,也顾不得许多,张口问道: “林局,王村长他们可能是一时没探查明白情况,就这么把他的职位给了陈元这个毛头小子,宁安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你的账我回去再跟你算!” 林泽瀚并不回答,只是瞪了巩正一眼,冷冷说道。 巩正赶忙低下了头,再也不敢说半句话。 他和王高朗的利益往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在这种节骨眼上,他也生怕引火烧身。 在被林泽瀚毫不留情地点破后,他自然也不会再为王高朗发声。 王高朗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得不知所措,浑浊的双眼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光,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了大半辈子村长,最后竟然折在了陈元这个全村公认的废物身上! 王芸的反应甚至比王高朗还要剧烈。 因为她知道,自己就是靠着这个当村长的老丈人,和即将接班的老公王启明,才能在村里混得风生水起。 要是没有了这层身份,她恐怕会变成和之前的陈元一样的,人人喊打的角色! 在意识到巩正不会替她说话后,她赶忙跑到了陈元面前,哭喊道: “陈元!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逼你把野猪和熊皮子分给我们的,你能不能让林局长别撤王村长的职?” 陈元勾了勾嘴角。 他知道林泽瀚会给自己撑腰,但没想到他解决问题的手段如此简单有效。 甚至让嚣张跋扈的王芸都做出了这样的低三下四求人的状态! 不过陈元倒是没有太多的激动。 因为今日的场景其实本就在陈元的计划之内,也是陈元当时费尽心思和林泽瀚牵线搭桥的原因之一。 只是林泽瀚的突然出现,把这个进程提早了些许而已。 林泽瀚此时也看向了陈元,似是在等着陈元发话。 陈元也不墨迹,只是嗤笑一声道: “你哪儿是知道错了?你这是知道怕了!你是怕没了这层身份,你之前对别人做过的事儿,最终都会回到你身上!” 王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中尽是怨毒,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而看到陈元表达的态度很是明确,林泽瀚也就不再和他们扯皮,而是说道: “现在村长是陈元了,你们还是要在他把野猪分给你们之前,不让他进村子吗?” 话音刚落,乌泱泱的人群瞬间便分开了一条道,看得陈安和张国豪两人都激动不已! 他们憋屈了这么久,总算是扬眉吐气一次了! “走吧陈元,有什么事回村子里再说吧。” 林泽瀚淡淡说了一句,不再管身后的巩正,大步走进了村庄当中。 “你先去吧,这些等下我们送到你家去。” 李二和冲着陈元摆摆手,陈元便也紧随在林泽瀚身后,进了村子里专门招待外客的议事厅。 看众人面面相觑,巩正虽然脸已是阴沉沉的,但还是一咬牙,跟着两人一起进了村子。 ...... 外面的闹剧,陈元知道林泽瀚会找人彻底摆平的。 而且现在王芸一家子全部倒台,也没什么人会趁着这个节骨眼上跳来跳去的,因此也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给林泽瀚倒了一杯茶水,陈元也落了座,率先开口道: “林局,你们二位这次前来,是有别的事儿要办吧?” 林泽瀚笑了笑: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不过我也没想到,竟然能看到这么一场好戏。” 饮了一口茶水,林泽瀚面色有些凝重,指了指巩正道: “巩正的孩子魇住了,用药的药引需要一剂返魂草,外面买不到!我们这次本来是打算来宁安村,找几个最厉害的猎手帮忙找找这玩意儿的.....” 陈元看了看心急如焚的巩正,挑了挑眉,对着巩正说道: “想要?求我啊!” 第四十三章 要枪 “陈元!林局能让你当上这个村长,自然就能让你从这个位置上下来!你才刚刚坐上这个位置,就如此目中无人,就不怕林局一句话让你也从这个位置上滚下来吗?” 巩正看着陈元即使是面对自己时都如此趾高气扬的模样,心下已是一阵怒火喷涌而出,指着陈元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觉得林老已经给了陈元如此天大的好处,陈元就该像是一只哈巴狗一样舔着自己才对! 但陈元不但不慌,脸色还瞬间阴沉了下来,指着巩正沉声道: “你再指我一下试试?” 巩正毕竟这么年轻便能坐上农业局局长位置,自然也绝非常人。 就算是大风大浪,他也经历过不少,也都能一一摆平。 但此时面对着陈元这个他看不上的老百姓时,他...... 竟然怂了! 看着陈元的眼神,巩正心中极其确定,只要自己还指着陈元,那他就一定敢对自己做些什么! 他不动声色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向林泽瀚,带着几分求助的意味道: “林局!他对一个公职人员如此不敬,你不管管吗?” 林泽瀚正优哉游哉喝着茶看着戏呢,忽然被巩正这么一叫,才露出了一个无趣的表情,摇摇头道: “我都要退休了,没什么心思管人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点,那就是要是你刚刚还指着他,你这根指头恐怕就都要断了。” 说罢,他对着陈元和善笑了笑,便又悠闲吹起了杯中的茶水。 看陈元也回给林泽瀚一个笑容,巩正的头瞬间嗡的一下,冷汗直流! 林泽瀚的话外之意他很清楚。 那就是他对自己面前这个虽说长相好看的很,但土里土气的男人很是看好! 因此他哪怕是可以直接要求陈元叫上村里最好的猎户去帮助他们寻找返魂草,但却并没有这样做。 而是要让自己亲自去和陈元交涉,给陈元一个满意的交换条件! 巩正根本想不通陈元到底什么能力被林泽瀚这个眼光极高的人赏识,但也只能向陈元低头道: “抱歉陈元,刚刚是我心急,口不择言了。这样吧,只要你让村里最好的猎手帮我们找到返魂草,我以市场价两倍的价钱收!” 陈元看着眼前说低头就低头的巩正,心下倒是有几分感慨。 能屈能伸才是丈夫。 虽说巩正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但就凭他的性子,在这个年代也绝对能混的风生水起的。 其实林泽瀚说的没错,陈元和他虽说地位悬殊,但从始至终都是合作关系,并无上下臣属之分。 因此他虽然愿意给林泽瀚面子,但要是巩正刚刚依旧嚣张跋扈,陈元是一定会废掉他指自己的那根手指头的! 不过陈元也听得出来,刚刚林泽瀚说那番话就是为了给自己一番面子,在巩正认错之后自己要是还咄咄逼人,那就有点打林泽瀚的脸了。 所以陈元便直接略过了刚才的话题,说道: “我没见过钱,我对钱也不感兴趣。我只要一样东西,只要你答应,我立马带你上山找返魂草!” 听着陈元的话,正在假装喝茶实则偷听的林泽瀚面皮都抽了抽。 陈元之前为了用猎物抵钱的样子他可还记着呢。 但他也敏锐地察觉到,陈元连钱的诱惑都可以抵抗,所求的东西肯定也不简单! 巩正也意识到了这点,但也只能老老实实说道: “只要不是国家和政府不允许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陈元等的就是这句话,也不扭捏,而是直接张口道: “我需要一把枪!” “没问题!你要什么枪?” 巩正没想到陈元的要求竟然比他想象当中朴素许多,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便一口包揽了下来,答应的很是痛快。 这年头有一把枪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他虽然是农业局的局长,但是搞几把猎枪来也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他打心眼里还觉得陈元就是一个泥腿子猎户,肯定对枪支没有了解,最多要一把双管猎枪或是八零式冲锋手枪! 以市场价两倍的价格收购一把返魂草的钱,补上些零头,也绝对足够换一把老式的双管猎枪了。 “我要六五式半自动步枪。” 陈元的一句话差点让林泽瀚把刚刚喝到嘴里的茶水都吐了出来。 就连巩正都被陈元这句话搞得很是意外。 六五式步枪虽然生产时间久,但很少有在平民百姓手中的。 甚至就连大多数万元户都买不起这种枪支。 因为这种步枪是这个年头我国军队的主战步枪,一把就能卖出三千元的天价! 陈元如此狮子大开口,自然是让在场的两人一时都有些震惊的。 巩正更是大喊道: “六五式一把就要三千元!你怎么不去抢!” 陈元则是冷静笑笑道: “你先别急,我当然知道几株返魂草换不到这把枪,但我的拖车里可是还有一头熊皮子和一张雪貂皮的。两张兽皮加上返魂草,换一把六五式,你们不亏的。” 陈元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点心虚。 一张雪貂皮最多也就三百元,而一张完整的棕熊皮最多也就一千二百元。 因此哪怕是加上返魂草,这些东西拢共也就能值个半把六五式的钱。 不过谈判嘛,要价是一回事,成交价又是一回事儿。 把对方的期望拉高,自己也能多赚一些。 林泽瀚倒是也清楚陈元心里的小算盘,但也确实对熊皮和雪貂皮眼热不已,因此盘算了一下,便对陈元说道: “这些东西的价值和六五式差距太大了......这样吧,你把它们交给我,我给你一把新式的双管猎枪和一把八零式,如何?” “林局......” “成交!” 巩正急迫想要劝阻的话语和陈元斩钉截铁的同意声一同响起,逗得林泽瀚都笑了笑。 他知道这两把枪加起来至少也要两千元了,自己应下的条件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个亏本买卖。 但是他其实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 因为距离他上次和陈元分别还没几天,陈元就又一次猎到了貂,甚至还猎到了一头熊皮子! 这让他对陈元更加赏识,也对他的能力有了一个基础的信任。 他还想要从陈元手里采买一些像是雪貂一样别人打不到的猎物呢! 要是陈元有了好用的枪,他也有更大的机会从陈元手里买下更为稀有珍贵的猎物。 而对于陈元而言,他是占了便宜的一方。 林泽瀚算是自己贴钱给他采购枪支,而且新式枪械更加有价无市,若是真的想买,也得花费许多波折。 因此陈元自然也没有不同意他的要求的道理。 而巩正眼见两人达成了共识,也是很有眼色地没再劝说林泽瀚,而是转头看向陈元问道: “既然林局都答应你的要求了,你就赶紧找宁安村里最好的猎户帮我们找返魂草吧!” 巩正的确很着急。 虽然他们口中的魇住了,也就是热肺病,其实并非是什么太大的毛病,哪怕是不吃药,休养一段日子也能痊愈。 但是巩正作为一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孩子难受,自己也会跟着难受,因此很想要赶快找到返魂草,让自家小孩的病好的快些。 “跟我来吧.......忘记告诉你了,我其实刚好就是这个村子里最好的猎户。” 陈元一边起身向外走去,一边淡淡说道。 巩正看着陈元的背影,半信半疑。 但看林泽瀚居然没有发出任何质疑,也就没再多此一举地开口,而是跟着陈元向外走去。 没想到陈元并未带着他们上山,而是停在了自己的拖车前面。 “陈元,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把熊皮和貂皮给我们,而是上山找返魂草!” 巩正忍不住催促道。 但是陈元却没有理会,而是低头在拖车里翻了翻,把自己在熊窝里捡到的返魂草拿了出来。 看巩正和林泽瀚两人惊讶的眼神,陈元又是笑笑道: “忘了告诉你们,我其实刚好有一把返魂草。” 第四十四章 治病 巩正一把抢过陈元手中的返魂草,心中激动不已。 他本来对陈元能带自己摘到返魂草这件事情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毕竟这可是许多有经验的老猎户都找不到的草药! 但却没曾想,陈元居然早就找到了返魂草,甚至还摘下来带了回来! 这下他们完全可以省下上山的时间,赶快回去给他家小孩治病了! “林局,既然有了返魂草,我们就赶紧回去给小凡治病吧!” 巩正也不遮掩自己的心急,跟林泽瀚急切地说道。 但林泽瀚却是摇了摇头,看向了陈元,问道: “陈元,你知道这个病该怎么治吗?” ...... 不知道热肺病该如何治疗,并非是因为林泽瀚无知。 而是因为热肺病这个叫法在现在的东北并不存在,因此大家都只知道这病唤作“魇着了”。 就算是大夫也只会建议患者以返魂草做药引,煲煮一锅药汤。 这样或许能好的更快一些。 但是由于几乎没有人能找到返魂草,因此关于这种草药该和什么搭配、又是到底有没有效果,其实他们心里也都是不清楚的。 因此林泽瀚刚开始只是看巩正为了巩凡治病心急不已,才选择陪他出来碰碰死耗子。 权当是让他放松放松心情。 毕竟他们都知道,这个病只是让人难受不已,但对生命却是不会有任何威胁的。 这也正是之前林泽瀚不帮巩正游说陈元,而是坐在一旁看好戏的原因。 但在看到陈元早有准备一般拿出返魂草后,林泽瀚脑海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陈元或许懂得热肺病的治法。 因为返魂草这种药材只有治疗热肺病这样一个作用,因此在市场上也很是罕见。 因此很多人哪怕见到了,都认不出返魂草的模样来。 他觉得陈元既然专门将返魂草带下山,或许就是能发挥出这种草药的功效来。 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林泽瀚也就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 不过当话说出口后,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他明明知道陈元是一个优秀能干的猎户。 打猎本就是一项极为不易的技能了,行医治病更是常人所不能及的领域。 哪怕他对陈元极为赏识,但也知道。 陈元作为一个人,肯定是不可能在这两个领域内都深有建树的! 就连巩正都急切道: “陈元是个猎户又不是郎中,怎么可能知道连郎中都不知道该怎么治的魇病!我们还是抓紧回去,赶快把返魂草熬煮了给小凡治病吧!” 但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陈元竟然点了点头,淡淡道: “我知道。” ...... “陈元!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就算是想要出风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啊!” 巩正的情绪更加激动了几分,对着陈元大喊道。 他觉得陈元就是在信口开河,嘴硬罢了! 但陈元却意识到了什么,并没有搭理巩正,而是看向林泽瀚问道: “你们不知道这病怎么治吗?那你们岂不是连药都没准备?” 林泽瀚点了点头道: “这病就算是郎中也治不好,只能让我们找返魂草当药引子试试,看能不能让巩凡的病好快些。” 听着林泽瀚的话,陈元则是陷入了沉思。 热肺病说到底也就是一种因为天气或是细菌病毒原因造成的类似于流感的疾病。 只是因为得了这种病的患者多处于持续高烧或是发热的状态下,咳嗽不断,呼吸不舒,思维意识也并不清醒。 这样的状态很像是传统民间故事里的鬼上身,因此热肺病在这个有几分迷信的年头,便被人们叫做魇病。 而返魂草,也就是紫菀,有着活血通经、消痰止咳的作用,对热肺病有着针对性的治疗能力。 喝下了返魂草做药引子的药,患者的烧若是退下,意识便会清醒许多,像是失去的魂儿忽然回到了身体里一样。 这也正是返魂草学名的来历。 不过返魂草的药效并非很强,只能作为药引。 主要的药还是性辛、凉的动物的胆,多半时候都会用蛇胆来做治疗热肺病的药。 而好巧不巧的是...... 他刚好得到了一个品质上乘的蛇胆。 因此这病,他是肯定能治好的。 陈元虽然懒得管别人家里的事情,但这件事毕竟和林泽瀚有些关系。 更何况病患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要是没有合适的药来治疗,就算热肺病不会危及生命,但却很难保证对身体完全没有影响。 因此他便顺手帮上一把倒也无妨。 而且最重要的是...... “既然你们不会治这病,那我可以去帮你们治这病......顺便把我的枪带回来!” 想了想,陈元干脆说道。 他这次打到了一头棕熊和一头野猪,除了准备分给李二和跟陈安几人的以外,至少也还有好几百斤,绝对足以彻底还清家中的欠款,开始朝着过上好日子的目标进发了。 到时候无论是房子翻修,还是将自己的产业链做起来,都需要更多的钱。 因此陈元当然是越早拿到枪越好,可以让他尽快回到大山,以更高的效率赶山打猎。 林泽瀚倒是不知道陈元心中的想法,只是当陈元是想要证明自己。 因此他挥挥手,让还想质疑陈元的巩正先回到了车上,自己则是跟陈元再三确认道: “巩正只是心急,倒也不是看不起你.......但他说的确实也没错,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别的郎中都治不好的病,你确定你可以治好?” 陈元很是认真: “放心吧,我虽然是个猎户,但是对魇病还是了解的,不然我也不会特意去山上摘这么几株返魂草回来不是?” 听着陈元的话,林泽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相信陈元,说道: “那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吧,到时候就算治不好,我也能把你的枪先给你,也省得你以后再多跑一趟了!” 陈元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随手拿起蛇胆,就跟着林泽瀚朝他们停在村口的金鹿车走去。 ...... “你上来干什么?” 看陈元上了车,巩正有些不满地质问道。 陈元笑了笑,淡淡道: “我去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