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回到隋末之长孙皇后》 第一章 长孙无忧 公元612年,隋大业八年,是大隋皇帝杨广登基的第八年。自从杨广荣登九五至尊,推行了诸多举措,比如修建大运河、营建东都洛阳等,同时在今年年初,杨广下令发兵征讨高句丽,征调了大量民力物力,使得百姓怨声载道,奈何前方战况不佳,隋军在战场上遭遇顽强抵抗,且指挥协调出现问题,隋军已出现败势。大隋看似盛世繁华,可内部早已社会矛盾加剧,近两年地方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大隋王朝摇摇欲坠,可杨广还整日沉浸在莺歌燕舞的温柔乡里,丝毫未察觉大厦将倾。 洛阳高府夏 这天下午,一个十一二岁的妙龄少女跪坐在卧房的席子上,独自照着铜镜。只见铜镜中的小人眉头紧锁,时不时地哀叹两声,似有心事。 她原本是来自二十一世纪16岁的高一女生,没想到因为遭到校园霸凌,导致抑郁成疾,一时想不开从21层的家中一跃而下。本以为身死了,就可以摆脱抑郁烦躁的思绪,可没想到身死灵魂不死,她的魂魄飘回了千年前,附在了这个11岁的小女孩身上,这个小女孩也是大有来头,名叫长孙无忧,对于这个名字可能会有些陌生,但女孩的亲哥哥可是名垂青史,就是后来的权臣长孙无忌,而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未来唐太宗的皇后——长孙皇后。 想不到她居然就是那个千古贤后——长孙皇后,也不知这是喜是悲? 唉,无忧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她回到古代也有几日了,大致了解了目前的情况。现在是隋末,还没有唐朝,未来的唐高祖李渊还没有起兵,隋朝也没有覆灭,而她还待字闺中,也没见过未来的夫君——李世民。她的父亲在四年前已过世,她跟随母亲高氏和哥哥来到舅舅高士廉的府上居住,而她父亲生前就给她定下了一桩娃娃亲,将她许配给唐国公李渊的二公子——李世民,具体婚期并未定下,不过古代女子出嫁早,一般15岁就成亲了,料想婚期就在几年后。对于嫁给李世民这件事,无忧倒是没什么想法,既不欣喜也不排斥,毕竟她知道李世民是未来的有道明君,嫁给李世民,可保自己衣食无忧,这在古代来讲,已是莫大的幸运了。 “妹妹。”一道呼唤倏地响起,打断了无忧的思绪。 无忧扭头看向门口,瞥到哥哥长孙无忌走了进来。 “哥。”面对这个所谓的亲哥哥,无忧还有些腼腆,生怕被对方看出自己是个冒牌货。 长孙无忌比无忧大两岁,长得高高瘦瘦的,面容秀气,文质彬彬。他来到席子上,跪坐在无忧对面。 “无忧,你的头还疼吗?”无忌上下打量着无忧,面露担心。自从几天前无忧从假山上摔下来,昏迷了几日,醒来后居然失去了记忆,这让他担心不已,生怕宝贝妹妹摔傻了。 “还好,偶尔疼一下。”无忧略显尴尬地揉揉脑袋,被无忌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 “可有想起什么?” “额,没有。”无忧摇摇头,别开目光。无忌不禁失望地叹了口气。 “唉,看这情况你很难想起过去了。” “哥,反正我感觉身体倒没什么异样,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人得朝前看。” “哈哈,这倒是,是我钻牛角尖了。不过,妹妹,以后你可不能再爬假山了。” “放心吧,我哪敢啊!” 睨着无忧一脸柔和的神色,无忌疑惑道:“妹妹,我发现你这次从假山上摔下来,整个人好像变了。” 额,无忧一惊,试探道:“是嘛,哪里变了?” “以前你可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像个男孩子一样,可现在我看你从头到脚,整个人文静不少,倒确实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了。” 无忧讪讪地笑笑,道:“我本来就是大家闺秀嘛。” “话是如此,可性情大变,好像换了个人。” 无忧心中紧张,辩解道:“人都是会变得嘛。” “也对,反正你身体无碍就好,我还真担心你把脑子摔坏了。母亲和舅舅都担忧极了,现在可以放下心了。” 第二章 李世民 唐国公李渊在自家府邸开设私塾,邀请京师内的一些公子哥们在自家私塾读书,其中就包括长孙无忌。在年复一年的相处中,长孙无忌和李渊的二公子李世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可谓是莫逆之交。 这天下午,上完一天的课,长孙无忌和李世民走出教室,两人有说有笑。 “无忌,你可是好几天没来了。”不错,听说长孙无忌家里有事,请了假,好几天没来上课了,今天见到无忌现身,李世民欣喜不已。 “家里出了点事,耽搁了。” “何事?可否告知?” “是我妹妹,她前几天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就不省人事,可把我们吓坏了。” 李世民一挑眉,道:“那,现在她醒过来了吗?” 长孙无忌点点头,道:“醒过来了,只是摔得不轻,失去了记忆。” “失去记忆?这么严重!” “是啊,郎中仔细给她检查了一下,说她脑子里有淤血,这记忆嘛,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 李世民皱皱眉,担忧道:“那你妹妹,脑子没事吧?” 长孙无忌瞥了眼李世民,安慰道:“放心,她脑子没事,只是记忆损失,其他无碍。” “哦,那还好,记忆没了就没了吧,不是什么大事。” “我母亲和舅舅也这么说。” “对了,你妹妹可是我的未婚妻啊,不过,我还没见过她呢。”李世民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可是好奇的紧,真想见见其庐山真面目。 长孙无忌皱了下眉,忧虑道:“世民,我妹妹她,容貌平凡,我还真怕你瞧不上她。”不错,长孙无忧并非美人,当然长得也不丑,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姑娘,而李世民可是洛阳城里出了名的一表人才,单论样貌,无忧配李世民,属实高攀了。 “无忌,你在担心什么!我李世民像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吗?娶妻娶贤,我李世民之妻要的就是品德贤良,容貌倒是其次。”李世民口上说的不在意容貌,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许失望的。 “哈哈,那敢情好,要论品德,我妹妹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相视一笑,点点头。 第三章 偶遇(1) 这天下午,长孙无忧百无聊赖,与婢女小红一同离开府邸。 “小姐,你想去哪儿?”婢女小红十分诧异,以前小姐可是深居简出,很少出府的,今天竟然主动要求去街上逛逛。 走在热闹繁华的定鼎门大街上,无忧四下张望,两眼放光,整个人跟个好奇宝宝似的。 “小红,这附近有卖琵琶的吗?” “琵琶?有是有,不过,小姐,你又不会弹琵琶,问这个做什么?” 无忧侧头瞥了眼小红,笑道:“谁说我不会弹的!” 小红一怔,道:“小姐,我可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会不会弹琵琶,我还不清楚嘛!” “以前不会,现在会了,走,带我去买琵琶。”无忧一脸兴奋地拉起小红的胳膊,大步向前走,倒让小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琴行 整条街只有这么一家琴行,店里各式各样的乐器应有尽有,甚至还有胡人乐器,当真是琳琅满目。 无忧在店里走了一圈,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各色乐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姑娘,你想买什么乐器?我这里大部分乐器都有。”店老板笑意盈盈,他一眼看出无忧是准客户。 “老板,有琵琶吗?” “当然有,姑娘,你想要什么价位的?” “额,这个嘛,我要最好的。” 老板拿过一把咖啡色的琵琶递给无忧,道:“这是本店新进的紫檀木琵琶,姑娘你看看。” 无忧接过琵琶,低头仔细打量起来,店老板适时卖力介绍。 “姑娘,这可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制作的,而且彩绘工艺繁杂,音色清脆透亮。我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今天见姑娘是个懂行之人,只有这把琵琶才配得上姑娘。” 无忧拨动了根琴弦,只听一道咚的声音倏地响起,确实清脆,无忧满意地莞尔一笑。 “老板,我能弹上一曲试试吗?” “当然。”顾客要买琴,肯定要弹上一弹,试试音色。店老板将无忧请到不远处的席子边。 无忧跪坐在席子上,怀中抱着琵琶,调了下音准,然后稳定心神,右手抬起,往下一拨,一首脍炙人口的《十面埋伏》倏地响起。银字笙调,心字香烧。少女怀抱着琵琶沐浴在窗间的阳光下,好一幕和谐的场景! 站在对面的婢女小红不由地睁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无忧,大惊失色,小姐在,在弹琵琶?小姐怎么会弹琵琶的?她怎么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学的琵琶? 大街上,一名银袍少年正路过琴行,正欲离去,可恰在这时,一道婉转悠扬的乐曲猛地响起,使得少年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那乐曲铿锵有力,瞬间就将少年带到了金戈铁马、战鼓雷鸣的沙场,少年仿佛看见了骏马嘶鸣、士兵挥舞着大刀与敌军拼杀的场景,霎时间少年体内热血沸腾,双目喷火,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地纂成了拳,他似乎做好了随时上阵杀敌的准备。 第四章 偶遇(2) 一曲《十面埋伏》结束,无忧顿感身心畅快,她长呼了口气,满脸笑意。 啪啪啪,店老板和婢女小红都被震撼到了,纷纷鼓起掌来。 “姑娘,这当真是神曲啊!”店老板感叹一声,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曲子。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小姐,你当真会弹琵琶!”小红一脸惊叹,她原本以为小姐说自己会弹琵琶是打趣,没想到小姐是言出必行。 无忧缓缓起身,走到老板身前,道:“老板,这琵琶音色清脆悦耳,我甚是喜欢,多少钱?我买了。” “二十两。” “小红,拿钱。” 额,小红面露难色,尴尬道:“小姐,咱们,没带那么多钱。” 无忧一怔,霎时小脸一红,她对古代货币没概念,还以为二十两不多,可现在却是囊中羞涩,这可如何是好? “我来付。”恰在这时,一道高亢的男声在屋内倏地响起。 众人纷纷扭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末十三四岁的英俊少年立在门口。那少年虽看着年纪不大,但剑眉星目,目光灼灼,身着一身银色华服,可见非富即贵。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店门口驻足聆听音乐的那个少年。从刚才进门,银袍少年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长孙无忧,能弹出如此精妙绝伦的曲子,想必弹奏者也是个妙人。 少年走近,仔细打量着无忧,虽然无忧姿色平平,但浑身透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着实令其眼前一亮。 少年异常灼热的目光令无忧顿感不适,她别开目光,无措地将手中的琵琶还给老板,道:“既然这位公子也喜欢这琵琶,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老板接过琵琶,面露惋惜,琵琶配佳人,本是绝唱,可惜、、、、、、 “姑娘误会了。”少年适时开口,令无忧一怔。 无忧看向少年,不解道:“公子是何意?” 少年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板,道:“老板,这银子给你,不用找了。” 店老板眸子一亮,接过银子,又将手中的琵琶递给少年,道:“公子真是大方,这琵琶给你,这可是上好的紫檀木琵琶,公子好眼光。” 少年双手握着琵琶,递给无忧,道:“姑娘,这琵琶我送给你。” 无忧一惊,不解道:“啊?你,你要把它送给我?” “正是。我不会弹琵琶,刚才在街上听到姑娘弹的曲子,甚是绝妙,一时听入了迷,就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知道姑娘银两带的不多,这琵琶我买了,借花献佛,赠与姑娘,还请姑娘收下。” 无忧略显不适地皱了下眉,拒绝道:“公子,你我素昧平生,无功不受禄,我怎可收下。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告辞!”说罢,无忧抬脚就要离去,却被少年叫住了。 “姑娘,我绝无歹意,我是真心想帮助姑娘,这琵琶与姑娘是绝配,错过了,实属可惜。” 睨着少年真诚的双眸,无忧心中一暖,仍拒绝道:“公子,你想助人为乐,可我不想接受无端恩惠。恕我不得不博了公子的好意。”无忧冲着少年礼貌地一行礼,便再次抬脚离去。 “姑娘,等一下。”见无忧走出几步,少年再次叫住了她。 无忧驻足,回身看向少年,问:“公子还有何事?”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无忧又皱了下眉,硬声道:“抱歉,恕我无可奉告。”之后,便转身大步离开了琴行,留给少年一个冷酷的背影。 店老板见少年一副怅然若失的神色,安慰一句:“公子莫忧虑,有缘千里来相会,你和那位姑娘说不定还会再见!” 少年回神,瞥了眼店老板,苦笑一声:“但愿吧。” 第五章 相思病 洛阳李府 这天下午,李世民呆坐在书房的席子上,倚着凭几,目光呆滞地望着不远处挂在墙上的紫檀木琵琶,若有所思。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世民,世民。”一道熟悉的男声倏地在屋外响起,可并未打断李世民的沉思。 原来是长孙无忌来了,他走进屋子,就瞥到李世民这副神游的模样。 长孙无忌走近,顺着李世民的目光也瞥到那把琵琶,微微惊讶。 “世民,你想什么呢?”长孙无忌在李世民眼前摆摆手,终于唤回了其思绪。 额,李世民回神,瞥到近在咫尺的长孙无忌,诧异道:“无忌,你何时来的?” “刚来,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发现我。”无忌顺势跪坐在席子上。 “额,没注意到。” “你刚才想什么呢?都想出神了。” “没什么。”李世民面露尴尬,像是被戳中心事似的。 长孙无忌指着墙上的琵琶,问:“世民,这琵琶是你买的?你也不会弹琵琶啊!” “这琵琶是上好的紫檀木制作的,音色极好,我也是一时兴起就买了下来。” 无忌面露狐疑,仔细盯着李世民,道:“世民,咱俩打小一起长大,我可太了解你了,你可不是吟诗作乐之人。说吧,这琵琶应该大有来头吧?” 李世民瞥了眼无忌,无奈地笑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无忌眸子一亮,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你遇见了什么人?” 遇见了什么人?李世民的脑海中倏地浮现出长孙无忧弹琵琶的场景,笑道:“确实遇见了一个人。” “哦?哈哈,那一定是个姑娘。”无忌此刻已猜到十之八九,刚才李世民沉思恍惚的模样,分明就是典型的少年思春,所以,定与女子有关。 李世民腼腆地笑笑,点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姑娘是谁?”无忌越发好奇了,但同时也为妹妹感到担忧。 李世民顿了顿,应道:“前几天我在定鼎门大街的一家琴行,听到一段琵琶曲,精妙无比,闻所未闻,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弹琵琶的是个小姑娘,比我小两三岁,但举手投足,尽显林下风致。” 见李世民眼含欣赏与爱慕,无忌心中的隐忧更甚,好奇道:“那个姑娘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吧?” 额,李世民摇摇头,道:“不,倒不是美人,容貌平常,可气质脱俗。” “哦,那你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吗?” 提到这个,李世民不由地哀叹一声:“我问了她的芳名,她拒不作答。” 闻声,无忌暗自松了口气。 “世民,说不定你和那位姑娘还会再见的。” “但愿吧。”李世民有些后悔,那日应该悄悄跟踪姑娘,看看姑娘是洛阳城哪家的小姐,现在可好,无从找寻,犹如大海捞针。 第六章 忧虑 九月,隋炀帝第一次征讨高句丽以失败告终,大军班师回朝。 洛阳李府 这天下午,治礼郎高士廉来到李府作客,在李府大堂与唐国公李渊跪坐在席子上,把酒言欢。 “唐国公,这杯酒我敬你,你还是第一次请我来你家做客呢,我可是受宠若惊啊!”高士廉举起酒杯,笑道。 “士廉,你这是在埋怨我啊?”李渊也举起酒杯,调侃道。 “不不,岂敢岂敢,我也不过是惊讶罢了。” “你来我家,可是让我家蓬荜生辉啊,这杯酒应该我先敬你。请!” 两人隔空碰杯,纷纷仰头一饮而尽,好生畅快。 “士廉,实不相瞒,早就应该请你来做客了。只不过,我有所忌惮。” 高士廉一挑眉,想了下,问:“国公是怕陛下怀疑咱俩结党营私?” 李渊点点头,道:“可不是嘛,陛下生性多疑,尤其厌恶朋党,瓜田李下,不得不慎重啊!” “倒也是,国公思虑周全。对了,这几天上朝我看陛下心情不悦啊!” 李渊哀叹一声:“征讨高句丽大败而归,三十几万的军队就剩下几千人,被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大隋颜面尽失啊!” “唉,是啊,我是万万没想到这仗打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犹记得大军出征前,陛下可是信誓旦旦、斗志昂扬的,哪成想我大隋的军队竟如此不堪一击啊!” 李渊紧蹙着眉,道:“高句丽殊死抵抗,士兵作战勇猛,这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再加上我们这边指挥不当,作战方略也出现失误,才给了高句丽可乘之机。” “哼,高句丽现在可谓志得意满,打败了大隋,士气正盛。” 李渊点点头,忧虑道:“反观我们这边,士气低落不说,一下子损失了几十万的精锐之师,已是伤筋动骨!大隋的前途堪忧啊!” “国公,你的意思是、、、、、、”高士廉话说一半,不敢继续,但李渊瞥了他一眼,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如果这一仗我们赢了,那就是扬我国威,百姓对朝廷也会信心十足,北边突厥也不敢贸然进犯。可现在,我们输了,输的一败涂地,情况就大相径庭了。” “国公,你担心突厥会来进犯我大隋?” “突厥虽然表面上对我们称臣纳贡,可一直是狼子野心,进犯大隋是迟早的事。突厥倒不是最可怕的。” “那国公认为,最可怕的是什么?” 李渊瞥了眼高士廉,忧心忡忡道:“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高士廉皱皱眉,沉思片刻,道:“国公是说,大隋会内部瓦解?”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大兴土木,奢侈之风横行,百姓徭役赋税猛增,以致怨声载道,紧接着四地盗匪蜂起,这都是,都是亡国之兆啊!” 高士廉大惊,疾呼一声:“国公慎言呐!” “这里无外人,说说无妨。士廉,这些日子我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这大隋的江山摇摇欲坠啊!” “唉,我的想法与国公不谋而合,现在国家混乱不堪,政治腐败,陛下重用佞臣,听不进逆耳忠言,大臣们也不敢把真实情况禀报陛下,生怕遭到灭门之祸。” “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时在朝堂上我真想豁出这条老命,向陛下禀报实情,可每每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国公之忠心,日月可鉴。但还是要慎言呐,陛下已经不是年轻时的陛下了,他现在只能听进去阿谀奉承的话。” 第七章 订婚(1) 李世民下课之后,来到大堂。 “父亲,您找我?”李世民来到李渊面前,冲着李渊恭敬地一行礼。刚才下课,就听府里下人说父亲找他,让他来大堂。 “世民,你下课了?” “正是,父亲找我何事?” 李渊指着对面坐着的高士廉,道:“这是朝中的治礼官高士廉,快见过高伯伯。” 李世民转身看向高士廉,双手抱拳,恭敬地一行礼,道:“世民见过高伯伯。” 从刚才李世民一进门,高士廉就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雄姿英发的少年,顿时眼前一亮。 “世民?国公,这便是你的二公子李世民?”高士廉一脸欣喜,上下打量着李世民,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正是。哈哈,世民也是你未来的外甥女婿。” 高士廉和李世民纷纷一怔,看向彼此,面露诧异。 高士廉恍然大悟,点头应道:“是啊,我想起来了,我妹夫长孙晟生前给我的外甥女说了门亲事,就是和你们李家结亲,还没正式定下婚期,他就撒手人寰了。” “是,你的外甥女好像叫长孙无忧,我几年前见过一面,小姑娘温婉娴静,我甚是喜欢,我们世民娶了她,也算了却长孙晟将军生前的遗愿。” 高士廉点点头,看向李世民,问:“世民,你可曾听闻你和无忧的婚事?” 李世民点点头,心中虽有不愿,但仍道:“听过,我跟长孙无忌是挚友,跟他的妹妹结亲,也算亲上加亲。” “哈哈,这倒是,无忌可没少提起你,说你爱好读书,尤其酷爱兵书。” “是,确有此事。” 高士廉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道:“世民,你应该也听说了,这次我隋军征讨高句丽,大败,你深谙兵法,依你之见,我军为何会败北?” 高士廉明显是要考考李世民,李渊也来了兴趣,自顾自地给自己倒杯酒,他倒要听听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会如何作答。 李世民思索片刻,正色道:“我觉得有三个原因。” “哦?哪三个原因?我洗耳恭听。” “第一,从我军方面来说,我们征调大量民力物力,长途远征,军士困乏,而高句丽军队,则是以逸待劳,利用当地的山川河流设伏,对我军进行各个击破。第二,我军补给线过长,粮草辎重运输困难,而高句丽也利用这一点,对我军的粮道进行伏击。后援补给跟不上,是兵家大忌。第三,这次征讨,陛下分几路大军作战,兵力分散,不能进行有效配合。而陛下后方指挥过度干预,使得前线将军无法灵活调整战术,贻失战机。相反高句丽那边,则是战术灵活多变,利用有利地形对我军进行诱敌深入,逐一歼灭。” 高士廉一脸欣慰,感叹一声:“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额,不敢不敢,这也只是世民的浅见罢了。” “不不,世民,你刚才分析的言之有理,的确是这样。” 见高士廉对李世民中意有加,李渊欣慰地笑笑,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喝酒,心里对李世民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高士廉看向李渊,笑道:“国公,世民可有大将之才啊!将来定会成为一代护国名将!” “哈哈,士廉,那就借你吉言了,来,喝酒。”边说李渊边举起酒杯,高士廉也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李世民则借机跪坐在李渊身旁的席子上。 “士廉,其实今天邀请你来饮酒,我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哦?何事?” 李渊瞥了眼身旁的李世民,看向高士廉,道:“士廉,世民今年已经13岁了,明年就14了,到了成亲的年纪了,我想着把他和无忧的婚事定了,你意下如何?” 额,李世民一怔,心生不悦,但面色平静,不喜不悲。 “哈哈,这敢情好啊,我无异议。把无忧嫁给世民,我放心。”高士廉越看李世民越喜欢,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嫁过来。 “你同意就好,本来我还担心呐,毕竟无忧年纪尚小,怕你舍不得。” “这个嘛,无忧今年11岁,是有点小,不过早点成亲也好,嫁到你们李家,想必你们也不会慢待她的。” “那是自然。无忧嫁过来,我们李家会善待与她,你不用担心。” 高士廉点点头,道:“国公,那你的意思,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李渊想了下,道:“就定在明年除夕后吧,你看怎么样?” “好,我没意见。” “哈哈,好,那就这么定了,来,喝酒!”李渊大笑一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第八章 订婚(2) 洛阳高府大堂 这天傍晚,浑身酒气的高士廉瘫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满脸通红,看样子白天喝了不少。 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忧以及母亲高氏走进大堂,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瞥到高士廉醉醺醺地笑着,纷纷不悦地皱皱眉。 “哥哥,你这是喝了多少?”几人来到席子上跪坐下来,高氏率先道。 高士廉笑着摆摆手,道:“没喝多少,今天高兴。” “哥哥,你把我们叫来,可是有什么喜事?” 高士廉点点头,将目光放在长孙无忧身上,大笑一声:“是有喜事,关于无忧的。” 长孙无忧一怔,心生狐疑。 “哥哥,无忧能有什么喜事?” 高士廉瞥了眼妹妹,道:“妹妹,你还记得妹夫生前给无忧定了门婚事?” 额,此话一出,众人一怔,无忧的心咯噔一下,顿感不好。 “我记得,是跟唐国公李渊家的二公子,额,好像叫,李世民,对吧?” “正是,今天就是李渊邀我去他府上吃酒,就是为了无忧和世民的婚事。” 高氏点点头,道:“当年夫君和李渊定下无忧的婚事,只是口头上一说,没多久夫君就病逝了,我以为这个事就不了了之了。哥哥,李渊他是何意?” “李渊很喜欢咱们无忧,想着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尽快办了,我应允了。” 无忧一惊,疾呼道:“舅舅,我今年才11.” “我知道,11是小了点,不过我跟李渊定下,明年除夕过后在办婚事。” “明年我也才12.”长孙无忧真是理解不了古代人,结婚都那么早,她明年也才12岁,就要结婚了?婚后就得生子,这岁数也太小了。 高氏皱着眉,附和一声:“无忧还小,明年就成亲,是有点仓促。” 高士廉摆摆手,道:“妹妹,听我的话,没错。这个李世民我今天见了,吓了我一跳。” “吓了你一跳?这是何故?难不成他长得很丑吗?”高氏面露担忧。 “不,李世民此人,不仅不丑,还仪表堂堂,我跟他聊了许多,他谈吐不俗,见解独到,我看此人日后,定会成就一番伟业。” 一直未开口的长孙无忌眸子一亮,附和一声:“舅舅,英雄所见略同,我跟世民朝夕相处,最了解他,我看好他,此人非池中之物,日后必定鲤鱼跃龙门。” 长孙无忧倒是面色平静,她一个现代的灵魂自是知晓李世民就是未来的唐太宗,那当然不是一般人。 高氏见高士廉对李世民赞不绝口,也放下担忧的心,道:“哥哥,能让你夸赞的人不多,看来你十分满意这个李世民。” “我在官场纵横十余年,也算阅人无数,不敢说知人善任,但这个李世民,我肯定不会看错。唐国公生了个好儿子啊!” “哥哥,既然你这么欣赏李世民,那我也不阻拦了,我相信哥哥的眼光。” “妹妹,放心吧,无忧是我的亲外甥女,我怎么会害她呢,这个李世民绝非凡人,把无忧早早地嫁过去,省得夜长梦多。” 见大家对婚期都无异议,长孙无忧无力地哀叹一声,垮下小脸。 第九章 幽怨 晚上,长孙无忧瘫坐在席子上,无力地倚着凭几,目光呆滞。 站在一旁的婢女小红见状,问:“小姐,你在为何事发愁?” “唉,还能什么事,就是我的婚事呗!” “我也听说了,老爷把小姐的婚期定在明年除夕后,是有点仓促。” “不仅仅是仓促,我明年才12,就要嫁人了?我真是不情愿。” 小红倒是理解无忧的心情,道:“一般大隋女子成婚年纪都是十四五岁,小姐确实小了点,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 “舅舅迫不及待地要把我嫁出去,好像生怕那个李家二公子名花有主了。” “小姐,我也听说了,老爷对那个李世民赞不绝口,很少见老爷这么欣赏一个人。” “这个李世民嘛,倒也确实如舅舅所说,是个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其实,抛开成婚年纪小这个因素,嫁给李世民,嫁给未来的有道明君,的确是上上策,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妹妹,看来你对世民很满意嘛!”恰在这时,一道戏谑的男声倏地响起。 不用猜也知道,是哥哥长孙无忌来了,随即,长孙无忌便走进了无忧的闺房。小红知趣地离开屋子。 “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 长孙无忌走上席子,跪坐在无忧对面,道:“刚才在大堂我看你脸色不好,还想着过来安慰安慰你,现在一看,倒是我多虑了。” “哥哥有心了。”无忧面色平静,但眉宇间隐隐约约蕴藏着一丝哀愁,被无忌尽收眼底。 “无忧,你不喜欢李世民吗?” “谈不上喜不喜欢,我都没见过他。对了哥哥,那个李世民长得什么模样?丑吗?” 无忌大笑一句:“怎么会丑!世民可是洛阳城有名的美男子,风神俊朗,一表人才。” 无忧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见无忧不信,无忌笑道:“我就算夸得天花乱坠,你也不会信,等你嫁过去,见到他就知道了。” 一提嫁人,无忧面露难色,忧虑道:“哥哥,我,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成亲呗,还能怕什么!” 无忌倒是能理解无忧焦虑之心,安慰道:“无忧,没什么好怕的,世民性情敦厚,为人豁达,从小熟读圣贤之书,他会好好待你的。你的未来公婆也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无忌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倒是,世民的四弟,叫李元吉,这个小孩玩世不恭,性情骄纵,不过你又不嫁给他,也不碍事。” 无忧点点头,可仍心存疑虑,她也没嫁过人,还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怎能让人不焦虑呢! 另一边的李府 李世民坐在书房的席子上,倚着凭几,又望向墙上挂着的琵琶,脑海中再次浮现无忧弹琵琶的一幕,心中惆怅。 “公子,你又在想那个琵琶姑娘了?”站在一旁的随从王五道。 李世民回神,哀叹一声:“想也没用,我都要成亲了,与那琵琶姑娘是有缘无份!” “只可惜不知道那姑娘姓甚名谁。” “知道了又如何!终究是无缘。” “如果知道那姑娘的身份,公子可以纳她为妾。” 李世民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我虽然与她只有一面之缘,但我也看得出她是琨玉秋霜,不会甘愿做妾室的。” 随从王五撇撇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公子。 “公子,你是不是不想娶长孙无忌的妹妹?” 李世民瞥了眼王五,应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我愿不愿意,这门婚事是一早定下的,不过听无忌讲他妹妹性情温婉,倒是一个贤妻人选。” “老爷的眼光不会错的。” “那是自然。” 第十章 李建成? 公元613年,隋大业九年,除夕 除夕之夜,整个洛阳城热闹非凡,尤其是定鼎门大街,张灯结彩,各种曲艺杂耍从街头一直延伸到街尾。洛阳城的百姓们倾巢而出,将定鼎门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担心妹妹平日待在府里烦闷,今晚长孙无忌特意领着无忧出来闲逛,可没想到这街上人满为患。长孙无忌拉着无忧的手艰难地在人群里穿梭,可谓步履维艰。 “哥哥,怎么这么多人!”无忧皱着小脸,被挤得呼吸都困难。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挤,早知道就不出来了。无忧,你抓紧我。” “哦。” 另一边,李家的兄弟四人也来到定鼎门大街闲逛,他们分别是大哥李建成、二哥李世民、三哥李玄霸和四弟李元吉。 “大哥,今天好热闹啊!”李玄霸一脸兴奋,左看看由看看,目不暇接。 “今天是除夕嘛,你们都小心看路,别踩到人。”李建成道,要不是几个弟弟死活央求着要出门,他才不出来呢,这街上人山人海,移动都费劲。 “大哥,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放心吧。”李世民道。 “世民,我一个人顾不上,你看着点三弟四弟。” “放心,我知道。” 这时,四弟李元吉拽着李建成的胳膊,央求道:“大哥,我想吃糯米糕。” “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十岁的四弟开口了,李建成不能拒绝,便艰难地试图从缝隙间穿过去。 —————— 另一边的长孙无忌兄妹居然走散了。无忌心急如焚地四下张望,在人群中搜索妹妹的身影,可一无所获。 “无忧,无忧!”无奈之下,无忌大喊一声,可周围人声鼎沸,商贩的叫卖声、杂耍发出的喝彩声络绎不绝,他的喊声很快便湮灭在人海中。无忌心生恐惧,要是妹妹走失了,或者被人贩子拐卖了,他可如何向母亲和舅舅交代? 而长孙无忧同样心生慌乱,她无措地四下看看,哪儿还有哥哥的身影,口中呢喃一声:“哥,哥哥。”她不熟悉回府的路,该怎么回去? 就在无忧惶恐之际,一抹黑衣身影在前方不远处闪现,无忧顿感熟悉,眸子一亮,以为是哥哥,便踱了过去。 “哥哥,我可找到你了。”无忧走到黑衣人身后,亲昵地拉过那人的胳膊。 只见那个黑衣人转过身,瞥到其庐山真面目时,无忧大惊失色。眼前的黑衣人是个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子,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目光如炬,与男子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无忧的心倏地漏了半拍。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小姑娘,你认错人了吧?”男子见无忧面露诧异,柔声道。 额,无忧回神,松开男子,尴尬道:“对不起,我把你当成我哥哥了。” 男子仔细打量着无忧,见其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问:“你是一个人吗?很危险。” “我是跟我哥哥一起来的,可,刚才走散了,我现在找不到他。” 见无忧面露惊慌,男子赶紧安慰道:“你不要急,好在遇到我,其实我也跟弟弟们走散了。”不错,这个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李建成,他本来给四弟买糯米糕,可买完一回头,就发现三个弟弟没了踪影。不过他倒也不担心,都是小伙子,不会出什么事,再说,还有二弟世民在,世民会照顾好三弟四弟的。 无忧也看出对方并非坏人,暗暗松了口气。 李建成在人群中扫视一圈,道:“小姑娘,这街上人满为患,找人犹如大海捞针,干脆我送你回家吧,等你到家了,你哥哥也就放心了。” “只能如此了,倒是麻烦公子了。”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客气。对了,你住在哪儿?” “我住在舅舅家,但我舅舅家具体在哪儿,我也说不上来。”无忧面露尴尬,哪有人对自己的住址一无所知的。 “那你舅舅叫什么?这知道吗?”李建成很有耐心,也并无嘲讽之意,倒让无忧心里一暖。 “这个知道,他姓高,叫高士廉。” 李建成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高士廉?小姑娘,你说你舅舅是高士廉?” “正是。” 李建成上下打量着无忧,仍有些不可置信,问:“小姑娘,你舅舅是高士廉,在朝廷做官,对吗?” “对。” “那你哥哥,可是叫长孙无忌?” 无忧一惊,反问道:“正是,公子,你认识我哥哥?” 李建成不由地莞尔一笑,道:“岂止是认识,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额,这下换无忧迷惑了,不解道:“公子,你这是何意?” “哈哈,小姑娘,你哥哥叫长孙无忌,你叫长孙无忧,对吗?” “对,你认识我?” “岂止是认识,咱们很快就会成为一家人了。你的未婚夫正是我二弟。” 额,二弟?那他是李世民大哥?那不就是,是李建成? “你,你是李建成?”长孙无忧一脸不可思议,生怕自己认错了人。 “哈哈,正是,我就是李建成,等你过了门,可要叫我一声大哥呀!”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无忧面露羞涩,小脸一红,但同时心底也莫名涌出一股忧伤。 “弟妹,额,不,现在还不能这么称呼,无忧姑娘,我送你回高府吧。” “好,那就有劳公子了。” 第十一章 芳心暗许 话说长孙无忌与无忧走散之后,他心急如焚,在摩肩擦踵的街上左顾右看,仔细寻找着无忧的身影,可一无所获,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道熟悉的喊声在前方响起。 “无忌,无忌!” 长孙无忌循声一看,一眼望到李世民就在前方,眸子一亮,抬脚挤了过去。 “世民,你也出来逛街。”长孙无忌艰难地来到李世民身前,瞥到李玄霸和李元吉也在一起。 “是啊,我们几个跟大哥一起来的,可惜走散了。无忌,你怎么就一个人啊?” 提到这个,无忌颓然地长叹一声:“别提了,我哪是一个人,我跟妹妹一起来的,就想着让她开心开心,可谁知,也走散了,我刚才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 “无忌,别担心,你妹妹很机灵,估计不会有事,这样,我们陪你一起找。” “世民,那就有劳你了。” “哎呀,别客气了。” 另一边,李建成将长孙无忧送到高府门口。 “无忧姑娘,到了。” 无忧冲着李建成恭敬地行礼,道:“多谢公子送我回来。” “小事一桩,哦,对了,这是糯米糕,你拿回家尝尝。”李建成将手中的糕点递给无忧。 “额,这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拿着吧。” “额,那好吧,谢过了。”见盛情难却,无忧也不再拒绝,接过糕点,面露羞涩。 “无忧姑娘,等过了除夕,你和世民就该举办婚事了,到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提到这个,无忧的心中再次涌出一股忧伤,无奈地点点头。 “等婚礼上见。” “好,到时再见。” “那我回去了,我还要去找弟弟们,告辞。”李建成冲着无忧礼貌地一行礼,便转身潇洒离去。 无忧望着李建成逐渐远去的背影,那背影高大伟岸,在花灯的映照下逐渐模糊,不禁喃喃自语。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不错,就在这一刻,无忧无比确信她喜欢上了李建成,尽管有些不可置信。 话说李世民一行人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左顾右看,寻找长孙无忧的身影,搜寻良久,毫无进展,但却找到了大哥李建成。 “大哥,你去哪儿了?”四弟李元吉嗔怪一声。 “别提了。”李建成瞥到长孙无忌跟弟弟们待在一块,赶紧问:“无忌,你可是在找你的妹妹无忧?” 无忌一怔,反问道:“正是,建成哥,你是看到我妹妹了?” “是,她和你走散了,把我当成你了,我怕她有危险,刚才亲自送她回府了。” 呼,长孙无忌不由地长呼了口气,一颗悸动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旁的李世民也松了口气。 “建成哥,真是多谢你,刚才可把我担心坏了。”无忌无比感恩地拉起李建成的手,激动不已。 “我就知道你肯定担心,现在可以放心了。” 这时,李元吉瞥到李建成两手空空,道:“大哥,你不是给我买糯米糕去了嘛,糯米糕呢?” 李建成面露尴尬,抬手摸了下李元吉的头,安慰道:“元吉,下回我再给你买。刚才买的糯米糕我送给无忌的妹妹无忧了,也就是你未来的二嫂。” 李元吉不满地撇撇嘴,倒也知趣地点点头。 第十二章 大婚(1) 话说长孙无忧回到高府,她瘫坐在席子上,吃着李建成送的糯米糕,口中的甜味充斥着她的整颗心,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李建成的音容笑貌,还有其柔和宽厚的声音仿佛回荡在耳边。当真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想着想着,无忧便笑了起来,心情大好,可随后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为什么他偏偏是李建成呢?他怎么就不是李世民呢?唉!还真是造化弄人。 作为一个现代人,无忧当然知晓李建成的命运走向,一时间心中升起了一丝悲凉之意。 另一边,李家四兄弟与长孙无忌告别后,便返回李府。路上李世民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看向李建成,问出了心中所想。 “大哥,你见到长孙无忧了,她长得怎么样?” 李建成瞥了眼一脸期待的李世民,皱了下眉,迟疑道:“无忧姑娘看起来性情柔和,惠质兰心。” “哎呀,大哥,我又没问你她的性格,我是问长相。” 不待李建成回话,四弟李元吉抢先道:“二哥,这不明摆着嘛,大哥不想你失望,才说她性格,这不就间接回答了你的问题嘛!” 倒也是!李世民面露失望,叹息一声:“看来真如无忌所说,他妹妹长相普通。” “世民,你也不必失望,这个无忧姑娘,倒确不是美人,但长相也算是中等偏上,关键是性情温顺,这是最重要的。贤妻安其家,美德天下扬。我看呐,她会是个很好的贤内助。” “但愿吧。”李世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见李世民略显失望,李元吉也安慰一声:“二哥,你也不必失望,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以后你再纳妾呗,咱们李家也养得起。” 李世民无奈地笑笑,不做声,脑海中又浮现出他的琵琶姑娘来。 除夕过后,就迎来了李世民与长孙无忧的婚礼。 大隋婚礼一般遵循‘晨迎昏行’的原则,即新郎在早上前往女方家迎娶新娘,而婚礼仪式通常在黄昏时分举行。 一大早李世民就由大哥李建成领着来到了高府。今日李世民一身黑色交领大袖袍,头戴爵弁,整个人精神抖擞。 当无忧的母亲高氏见到李世民的一刹那,她突然就明白了哥哥为何急切地要把无忧嫁给李世民,果真如哥哥所夸奖的那般——英雄出少年。 “小婿李世民见过母亲大人。”李世民双手抱拳冲着高氏恭敬地一行礼。 “免礼。早就听闻李家二公子李世民长得气宇轩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母亲大人谬赞了。”被丈母娘当面夸奖,李世民略显羞涩。 高氏上下打量着女婿,越发喜欢,可心中随之升起一丝丝隐忧。无忧的样貌中等,单从容貌上实在是配不上李世民,嫁过去会不会遭到李世民的嫌弃? 站在一旁的李建成瞥到高氏看失了神,赶忙提醒道:“伯母,吉时已到,请无忧姑娘出来吧。” “额,说的是,不可误了吉时。”高氏回神,赶忙吩咐下人,道:“快,请小姐出来。” “是。” 不消一会儿,只见一个身着绿色袍子、手握团扇的少女被丫鬟搀扶着徐徐走了过来。 李世民瞪着好奇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那绿袍少女走近,瞥到其庐山真面目时,顿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是她?居然是自己的琵琶姑娘?她居然就是自己的未婚妻——长孙无忧? 李世民又惊又喜,唇角禁不住上扬了几分,内心按耐不住的激动。 与此同时,打扮精致的长孙无忧也看向了李世民,见李世民面如冠玉,倒不甚惊讶,与之不同,无忧并未认出李世民就是那日在琴行偶遇的少年。 无忧眼眸一转,看向一旁的李建成,自除夕夜一别,也有十几日了,再次见到李建成温润如玉的面庞,无忧又一次不争气地紧张起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李建成也瞬时看向了无忧,霎时四目相对,李建成礼貌地笑笑,点了下头。无忧面露羞涩,也勾勾唇角,算是回礼了。 第十三章 大婚(2) 洛阳李府 今日唐国公李渊的二公子李世民大婚,李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府内大摆筵席,高朋满座,好生热闹。 新娘长孙无忧一大早就被新郎李世民迎到了李府,此刻,她跪坐在新房的席子上,双手握着团扇遮住脸,面露疲惫。 呼,无忧长呼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团扇,挺直的后背也放松下来。 “小姐,你得坐好。”站在一旁的婢女小红提醒道。 “我好累,反正这里没别人,我先放松放松。” “也是,小姐今天起了个大早,现在一定累了。” “可不嘛,这婚礼要傍晚才举行,难不成我要在这儿坐上一天吗?” “婚礼流程就是这样的,是挺累人,小姐,你忍忍,过了今天就好了。” “唉,不忍也没法啊!” 恰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道男声。 “无忧,我是李世民,我能进来吗?” 额,无忧一惊,赶忙坐好,重新举起团扇挡住脸。 “李二公子,还没行礼,按照礼制,您现在还不能见小姐。”小红道。 “我知道,我有样东西要送给无忧,顺便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小红还想出声拒绝,却被无忧制止了。 “李公子,请进吧。” 小红打开房门,将李世民迎了进来,自己则知趣地退出屋子,阖上房门。 李世民握着一把琵琶走近席子,将琵琶递给无忧,道:“无忧,这个给你。” 无忧瞥了眼李世民手中的琵琶,略微熟悉,又仰头看向李世民,道:“李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记得了?去年在定鼎门大街的琴行,你相中了这把紫檀木琵琶,还即兴弹奏了一曲,我出银子买下这把琵琶,要送给你,你却不收。” 无忧蹙着绣眉,思索片刻,瞬时睁大了眼睛,重新打量起李世民,道:“那天在琴行的公子,就是你?” “可不就是我嘛!”见无忧认出了自己,李世民开心不已。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李公子,原来咱们早就见过。”不同于李世民,无忧面色平静,不悲不喜。 “无忧,那日我要把琵琶送给你,你不收,今天我还是把琵琶送给你,这下你总该收了吧。” 李世民面色真诚,无忧放下团扇,接过了琵琶,手指轻拨了下琴弦,道:“公子的好意我自是要收下,谢过公子。” “无忧,今日我们大婚,从此以后,就是夫妻了,你不必跟我这么生分,以后就叫我世民吧。” 无忧略显羞涩,点头应道:“也对,那我以后就叫你世民。” “好,就这么定了。” “额,无忧,你现在可否为我弹奏一曲?” “当然可以。”又不是什么大事,无忧自是答应,抱起琵琶,调整好姿势。 李世民顺势跪坐在席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无忧,道:“无忧,就弹你上次在琴行弹奏的那曲吧?” “好,那个曲子叫《十面埋伏》,讲的是楚霸王项羽被围垓下的事。” “怪不得,上次你的曲子一响,我整个人仿佛置身在战场。” 无忧瞥了眼李世民,笑了下,纤纤玉手开始拨动了琴弦,连带着将李世民的思绪又一次带到了垓下之战的战场,这一次李世民仿佛见到了那个不可一世的楚霸王。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一曲奏罢,李世民神情悲怆,不禁吟诵起楚霸王的诗。 无忧将琵琶放到一旁的席子上,道:“项羽刚愎自用,杀降失民心,又猜忌多疑,失败是必然的。” “这倒是,我要是项羽,肯定过江东,重整旗鼓,东山再起,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睨着一脸认真的李世民,无忧笑了下,道:“如果你是项羽,根本不可能有垓下之战。在项羽灭秦之后,你就会一统天下,不可能让刘邦雄霸一方,养虎为患。” 李世民眸子一亮,大笑起来,道:“说的是,我不是项羽,也不可能是项羽。” 这时,李世民深情地看向无忧,道:“不过,我倒希望你是虞姬。” 额,无忧一怔,略显诧异,瞥到李世民灼热的双眸,顿感不适,别开目光,道:“你都不是项羽了,我自然也不是虞姬。” “哈哈,说的是啊。”看得出无忧惶恐,李世民讪讪地笑笑,站起身,道:“无忧,我不打扰你了,晚上举行仪式,白天没什么事,你就歇着吧,不用这么端坐着,怪累的。” “好,我记住了。” 李世民冲着无忧笑了下,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婢女小红见李世民走远后,阖上房门,来到无忧身前,道:“小姐,看得出这个李二公子很喜欢你啊!”刚才李世民与小姐的对话,她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能听出李世民语气中的惬意。 “是嘛,我倒没觉得,不过,他倒是不讨厌我。” “小姐,那你讨厌他吗?” 无忧摇摇头,道:“我也不讨厌。”当然也不喜欢,反正就是没什么感觉,不过一想到要跟李世民同床共枕,这倒让她略感不适。 第十四章 小册子 洛阳高府 夕阳西下,天已经黑了,高氏与哥哥高士廉跪坐在大堂的席子上,饮酒聊天。 高氏望着门外的黑夜,面露愁容,道:“哥哥,你说这个时辰,李府应该在举行仪式了吧?” 高士廉仰头喝了杯酒,瞥了眼门外,应道:“估计都快完事了。” 唉,高氏暗暗叹息一声,眉头紧锁。 “妹妹,你在愁什么?今天可是无忧的大喜之日,你应该高兴才是。” “按理来说,是应该高兴的,可白天我见到李世民,就高兴不起来了。” “这是为何?你没相中这个女婿?可我看你似乎对他很满意啊!”妹妹面对李世民笑颜如花,他可是全部尽收眼底。 “怎么可能不满意,长得一表人才,又是唐国公的公子,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我哪敢不满意。” “那你在愁什么?这一天了,我看你都是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 唉,高氏又是长叹一声:“就是因为太满意,才愁啊!这个李世民长得这么英俊,气宇不凡,再看看我们无忧,容貌上就逊色多了,我担心呐!” 高士廉顺势明白了妹妹的担忧,自顾自地给妹妹倒了杯酒,安慰道:“妹妹,原来你担心这个,其实,我也有过担心。” 高氏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忧虑道:“我担心那个李世民瞧不上无忧,无忧婚后的日子怕是难熬!” “唉,这个,我也说不好,人各有命,女子出嫁后就是另一番景象了,这就得看无忧能否驭夫有术了。不过,依我看,李世民是个贤德之人,他即便不喜欢无忧,断不会欺负她的,这个可以放心。” 高氏赞同地点点头,道:“我看李世民也不像是暴虐之人,这点我不担心。” “行了,想太多都是徒增烦恼,今天大喜的日子,应该开开心心的,来,喝酒。”高士廉分别给自己和妹妹各斟了一杯酒,两人碰杯,纷纷仰头一饮而尽。 洛阳李府 刚结束大婚仪式,长孙无忧由婢女搀扶着回到新房,她跪坐在席子上,双手握着团扇,浑身疲惫不已。 “小姐,你累了吧。”站在一旁的婢女小红瞥到无忧小脸煞白,不禁担忧起来。 “是啊,好累,不过好在仪式结束了。对了,小红,我刚才在大堂没出什么差错吧?”这是无忧最担心的事,虽然在高府母亲详细教给她婚礼的细节,但她还是担心自己出错,惹人笑话。 “没有,小姐,你不要担心,刚才你做的特别好,各种礼仪、姿势都正确。” “那就好。”无忧放松地吐了口气,放下团扇,瘫坐下来,反正屋里没外人,她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这时,小红见时机差不多了,从不远处的桌边取来一个册子递给无忧,道:“小姐,这个你看看。” 无忧接过册子,道:“这是什么?” “额,这是唐国公夫人交给我的,让我拿给小姐研习一下。”小红面露羞涩,眼神闪烁。 唐国公夫人?那不就是李渊的夫人,也就是她的婆婆了! 无忧一脸好奇地翻开册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对未着寸缕的男女,画面不堪入目。 额,无忧霎时目瞪口呆,倏地阖上册子,小脸刷地一下红了,一旁的小红也是一脸尴尬。 “这,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无忧嗔怪一句,眼神飘忽,好生难为情。 “小姐,其实,这是惯例,出嫁的新娘在洞房前,都要看的。” 无忧无奈地撇撇嘴,这就是古人的性教育书籍吧。 无忧将册子递给小红,道:“拿走,我不看。” “小姐,你不学习一下吗?” “我才不要学,也不看,快拿走。” “额,哦。”见无忧面露不悦,小红知趣地拿过册子,扔到了远处的桌上。 “小姐,你不学也没关系,反正李二公子也会看的,他懂就行了。” 无忧的小脸红彤彤的,嗔怪一句:“哎呀,别说了。” 小红瞥了眼无忧,知道小姐是难为情,也就不再作声。 第十五章 约法三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深夜,李府的宴会结束了,宾客们陆续离去,新郎官李世民兴奋地来到新房,他迫不及待地要见到无忧,一起喝合欢酒。 当李世民推门走进卧房,一眼望到无忧端庄地跪坐在席子上,手握团扇遮着脸。李世民禁不住莞尔一笑。而长孙无忧则心中慌乱,垂着眸,不敢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来到席子边,蹲下身,温柔地从无忧手中拿过团扇,放到席子上。 没了团扇的遮挡,李世民灼热的目光紧盯着无忧,使得无忧无所适从,眼神飘忽,心中的慌乱更甚。 婢女小红笑着端来两杯合欢酒,道:“公子、小姐,该喝合欢酒了,喝完这杯酒,仪式才算全部完成。” 李世民和无忧纷纷接过酒杯,彼此对视一眼,无忧的小脸刷地一红,两人抬起手臂绕到一起,纷纷将酒杯递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礼成!”小红笑着接过两只空杯,道:“时候不早了,公子、小姐早些休息吧。”便转身离开了屋子,阖上了房门。 无忧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垂在腿上的双手禁不住握在一起,也不敢看向李世民,好生尴尬。 李世民也略显尴尬,但更多的是欣喜。 “无忧,额,我今天好开心。” “额,是嘛。” “早上去高府接亲时,我还有点忐忑,但我看到新娘就是你时,哈哈,一下子就开心了。” 睨着李世民真诚充满笑意的面容时,长孙无忧心中的紧张慢慢释放了几分,也尴尬地附和笑笑。 李世民温柔地握住了无忧垂在腿上的手,道:“无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了,我李世民发誓,一定好好待你。” 无忧心中一暖,点头应道:“我也会好好做一个贤妻。” “你一定会的。额,那个,时候不早了,咱们就寝吧。” 额,无忧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无措地看向李世民,支支吾吾道:“那个,额,我,我有话想说。” 李世民一挑眉,问:“无忧,你想说什么?” “我,额,那个,我,我不知从何说起。”是啊,她想说的话有些离经叛道,也不知李世民听了会是何反应,心中又急又怕,一时间无忧不知如何开口。 见无忧面露难色,李世民心生好奇,索性坐在了席子上,好笑道:“无忧,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呗,我们之间应该是无话不谈。” 对啊,已经是夫妻了,应该放心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呼,无忧长呼了口气,转身冲着李世民重重地一叩首,倒吓了李世民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李世民一惊,满脸不解。 无忧双手撑在席子上,还保持着叩首的姿态,愧疚道:“对不起。” 李世民一挑眉,问:“对不起?为何要说对不起?无忧,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吗?” 额,无忧顿了顿,迟疑道:“世民,我,我今年才12岁,其实我根本不想这么早就成亲,实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反抗不得。嫁给你也非我本愿,所以,虽然咱们拜了堂成了亲,但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能答应。” 李世民的心猛地一沉,脸色一僵,失望的情绪瞬时布满了全身,他迟疑道:“什么不情之请?” “我们虽然已是夫妻,但我希望暂时不要行周公之礼。” 额,李世民又是一惊,心中失望的情绪更甚。 见李世民沉默了,无忧继续道:“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很过分,不合情理,但我真的不想才12就,就做别人之妻,我接受不了。” 李世民暗自叹了口气,慢慢接受了无忧的话,问:“那你想何时行周公之礼?” 无忧直起身,真诚地睨着李世民,道:“我满20岁的时候,行吗?” 李世民皱着眉,迟疑道:“你20岁,那我就是22岁,还有八年呢。” 额,无忧尴尬地撇撇嘴,愧疚道:“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这八年你可以纳妾,想纳几个就纳几个,我没意见。” 无忧的话使得李世民心生怒火,他质问一句:“无忧,你难道不想嫁给我吗?嫁给我很委屈你吗?” “额,不不,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意见,其实,嫁给你也不错。”李世民可是未来的唐太宗,嫁给他,自己在这乱世可以保证衣食无忧,这当然是一桩上好的婚事。 无忧的话倒让李世民的怒火缓解了几分,他叹息一声:“也就是说,你愿意嫁给我,只是不愿意与我行周公之礼?” “额,只是现在不愿意,我还太小。”无忧低着头,不敢看向李世民,她知道自己的话多多少少刺痛了李世民的自尊心。 李世民虽然感到自尊心受挫,但瞥到无忧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也生了恻隐之心,叹息一声:“罢了,我也不想勉强你,就听你的吧,但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算是咱俩之间的小秘密吧。” 无忧眸子一亮,抬头看向李世民,欣喜道:“你答应了?” 见无忧开心了,李世民苦笑一下,道:“对,我答应了。” “谢谢你,世民,谢谢。” 李世民抬手附上无忧的脸颊,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 无忧面露尴尬,一脸讪讪地。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时候不早了,咱们睡觉吧。” 额,无忧一怔,紧张地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自是知道无忧心中所优,安慰道:“放心,我乃正人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咱们以后就和衣而眠,相敬如宾。” 无忧暗自松了口气。 深夜,李世民与无忧这对新婚小夫妻躺在床榻上,无忧背对着李世民,夜不能寐,同样无眠的还有李世民,好好的洞房之夜,想不到两极反转,他这心里百感交集,心里有怒火,又不想迁怒于无忧,只能哑巴吃黄连。 这时,李世民翻身一把抱住了无忧的腰,使得无忧浑身一僵。 李世民自是感受到怀中人的变化,安慰道:“放心,我只想抱着你,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动你一下,安心睡吧。” 有了李世民的承诺,无忧暗自放下心,身体也随之放松,不一会儿困意来袭,便睡了过去,而李世民依旧彻夜不眠,体内像是有熊熊烈火燃烧一般,额头也渐渐渗出点点汗珠。 第十六章 敬茶 第二天早上,新婚小夫妻起床,开始洗漱,等会儿要给公婆敬茶。长孙无忧跪坐在铜镜前,梳着头发,瞥到李世民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把匕首,那银晃晃的刀身闪闪发亮,无忧一惊。 “世民,你拿刀做什么?” 李世民拿着匕首走到床榻前,扭头瞥了眼无忧,笑了下,没有作答,而是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左手食指,然后将血滴在白色的床单上。 额,无忧望着床单上的点点血迹,瞬间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刷地小脸一红,别开目光。 “这下就可以向父母交代了。”李世民边说边将匕首入鞘。 过了一会儿,婢女小红端着盆清水走进卧房,她放下脸盆,便走向了床榻,瞥到床单上的斑斑血迹,莞尔一笑,麻利地开始换床单。 半个时辰后,梳洗打扮好的无忧和李世民便来到大堂,开始给公婆以及哥哥、弟弟们敬茶。 李渊与妻子窦氏都已是年过四旬快五旬的中年人,身着华服,雍容华贵。他们跪坐在坐位上。 无忧按照礼制,跪在席子上,依次给公婆奉茶。 “公公请喝茶。” “婆婆请喝茶。” 虽然无忧容貌普通,但举止落落大方,窦氏对这个二儿媳一眼喜欢,满脸笑意,李渊倒是面色平静,不忧不喜。 “大哥请喝茶。”无忧将手中的热茶双手奉上,递给大哥李建成,天知道她内心多紧张,不着痕迹地抬眸瞥了眼李建成,生怕被人看出异样。 李建成喝了口茶,笑着看看无忧,她对这个二儿媳甚是满意,世民可是娶到宝了。 “大嫂请喝茶。”李建成之妻姓郑,来自荥阳郑氏,出身世家大族,年纪20出头,端庄秀丽。 “三弟请喝茶。”三弟李玄霸比李世民小一岁,长得虎头虎脑的。 “四弟请喝茶。”四弟李元吉比李世民小四岁,今年刚十岁,整日调皮捣蛋,不学无术。 依次敬过茶后,无忧和李世民跪坐在大哥李建成的对面。 李渊看向李世民道:“世民,古人说成家立业,你现在既然娶妻了,从今以后也就是大人了,不可再向小孩子那样贪玩,要安心谋取一番事业。” “是,父亲教诲的是。” “我看看时机,有机会在陛下前面帮你谋份差事。” “是,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李渊又看向无忧,道:“无忧,你既然嫁到了我们李家,就是我们李家的人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现在还不适应,有什么需要就找你婆婆和你大嫂。” “是,我记下了。” “世民还有个姐姐叫李昭,不过嫁去大兴城了,日后碰面再介绍你认识。” “是。” “世民,无忧看着弱不禁风的,你可不要欺负她。” “我哪敢,父亲放心吧,我爱护她还来不及。” 额,无忧垂着眸,面露羞涩。而坐在对面的李建成,睨着世民与无忧,略有诧异,他还以为世民不满意无忧姑娘,因为听说无忧容貌平凡,可今日一见,好像并非如此。 “对了,无忧,按照礼制,过两天你得归宁吧?” “是。” “嗯,到时让建成给你们高府备一份厚礼,你带回去。” “是,有劳公公,有劳大哥了。”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窦氏道:“世民,无忧,如今你们也成亲了,下一步就是开枝散叶了,为娘可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说的是。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世民、无忧,你们可得抓紧啊!”李渊附和一声。 额,无忧的小脸刷地一下红了,心生愧疚,这个,恐怕要让公婆失望了。 李世民也有些面露难色,讪讪地笑笑,用余光瞥了眼旁边的无忧。 一家人吃过早饭后,李世民牵着无忧的手走回卧房。 “刚才敬茶时,你很紧张吧?我看你的手在抖。” 无忧笑了下,点头应道:“是啊,被你看出来了,我生怕自己礼数不周,出丑。” “你做的很好,我本来还担心你会不会因为手抖把茶打翻呢,是我过虑了。” “还好,一切顺利。”无忧暗自松了口气,心中的紧张慢慢放了下来。刚才吃早饭,她大气不敢喘,吃的也少。 “我父母为人平和,大哥大嫂都很宽仁,好相处,三弟嘛,平时就喜欢舞刀弄剑,倒是四弟,是个捣蛋鬼,不过你不招惹他就是了。” “我记下了。” 第十七章 归宁 三天后,到了长孙无忧归宁的日子,按照礼制,女子出嫁后,要单独回娘家看望父母。害濣害否,归宁父母。大哥李建成特意备了一箱厚礼,让两名随从用扁担挑着,随无忧一起回高府。 “无忧,你嫁过来有几日了,今天归宁,我知道你肯定想念娘家,但是按照礼制,黄昏时分你就得返回,切不可在娘家过夜,不吉利。”在李府门口,李建成叮嘱道。 无忧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哥,你不用担心,礼节我都清楚,天黑之前我就回来。” “嗯,我对你放心。世民在上课,没法来送你,你别怪他。” “这没什么,再说我晚上就回来了,就可以见到他了。” “倒也是。好了,别耽误时间了,快走吧,见到你母亲和舅舅,一定有好多话想说,快回去吧。” “嗯,那我走了,大哥,你回去吧。”无忧冲着李建成笑笑,便转身离去。每次跟李建成说话,她都感觉心里暖洋洋的,李建成当真是个谦谦君子。和煦如你,可扫云烟! 洛阳高府 “母亲,我好想你啊!”时隔几天,再次见到母亲高氏,无忧乐不可支,拉着高氏跪坐在席子上。 高氏仔细端详着女儿,抬手摸摸无忧的头,道:“无忧,世民对你好吗?有欺负你吗?” “没有,他欺负我做什么,世民是个贤德之人,他对我很好,礼遇有加。”提到李世民,无忧就心生愧疚,当然她不会告知母亲与世民的约定之事。 “那就好,这几日我好生担心,就怕你在李家受委屈。对了,你公婆还有大嫂待你如何?” “他们对我也不错,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会为难我的。” 高氏点点头,放下心来,道:“那就好,不过,无忧,你嫁过去了,出嫁从夫,还是要谨言慎行,李家是你婆婆管家,日后就轮到你大嫂管家,遇到事你就多跟她们商量,尽量不要忤逆她们。” “母亲,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本来也不是个惹是生非之人。” “那倒是,对了,你在李家这两天看到你哥哥了吗?” “碰到一次,哥哥不是每天都在李家书院读书嘛,世民经常念叨哥哥呢。” “嗯,遇到难事,你就找你哥哥,他不会置之不理的。” “我记下了。对了,母亲,怎么没看到舅舅?” “你舅舅还在宫里上早朝呢,估计等会儿就回来了。昨晚你舅舅还提起你了呢,说你今天归宁,中午准备大餐好招待你。” 无忧嘻嘻一笑,道:“那敢情好,我今天可得多吃点。” 高氏这才注意到无忧脸颊凹陷了一些,担忧道:“无忧,你消瘦了一些,是李家的饭菜吃不惯吗?” “那倒不是,就是,每次大家一起吃饭,我就紧张,也不敢多吃,生怕吃急了吃多了,吃相难看,惹人笑话。” 高氏点点头,安慰一句:“这倒也正常,想我年轻时,刚嫁给你父亲那会儿,也是如此,等过一阵儿,适应了就好了。平时,你可以吃点点心。” “说的是。” 屋外,高士廉的妾室张氏和丫鬟恰巧路过长孙无忧的院落,知道今日无忧归宁,张氏顺势瞥了眼无忧的小院,霎时瞥到一头黑色、高约二丈的骏马立在院子中央,威风凛凛,张氏着实吓了一跳。 “哪儿来的马?”张氏禁不住感叹一句。 一旁的丫鬟四下张望,顺着张氏的目光望向无忧的小院,空空如也。 “张夫人,什么马?” 张氏一怔,扭头瞥了眼丫鬟,又重新看向小院,可院中哪儿还有马儿的身影。张氏大惊,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抬手揉揉眼睛,定睛一看,院中的确无马匹,张氏的心一沉,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她很清楚刚才自己并非精神恍惚,确实看到一匹黑马立在无忧的院中,这莫非有什么说道?张氏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张夫人,您怎么了?”丫鬟见张氏面色凝重,担忧道。 “额,没什么,对了,老爷快下朝了吧,你去门口迎迎老爷,就说我有事找他。” “哦,好。” 第十八章 占卜 治礼官高士廉下朝回到高府后,听说外甥女长孙无忧归宁回来了,很高兴,又听丫鬟禀报自己的妾室张氏找他,想着张氏并非邀宠多事之人,估计确有要事相商,便先去了张氏的闺房。 “张氏,你找我有事?” “老爷,我刚才遇到一件奇事,我觉得这里面有说道。”张氏拉着高士廉来到席子边跪坐下来,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 高士廉一挑眉,好奇道:“什么奇事?” “今天无忧小姐不是归宁嘛,我刚才路过她的院子,居然在她的院中看到一头黑色大马,高约二丈,我吓了一跳,可定睛一看,那黑马又不翼而飞了。” 还以为碰到什么奇事,原来就这个!高士廉顿感无趣,泄气道:“这算什么奇事!” “老爷,你可别不当回事,我敢肯定我没有看花眼,这分明是一种显化的象,没准是一个征兆。” 睨着张氏信誓旦旦的笃定模样,高士廉也狐疑地皱起了眉,感叹一声:“征兆?古人倒是说,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难不成真是一种征兆?是吉是凶呢?” “老爷,是吉是凶,这个占卜一下就知道了。” 高士廉点点头,此刻他也有些相信没准张氏所见之景确实是一种征兆。 高府大堂 长孙无忧和母亲高氏从妾室张氏那里听到了其所见之景,倒是不以为意,而高士廉却表现地尤为重视,特意派人请来了洛阳城最好的占卜师张天师。 张天师听了妾室张氏的描述,也是面露疑惑,便起了一卦。 “张天师,卦象如何?”高士廉面露紧张,瞥了眼桌上让人看不懂的卦象,又看向张天师,一脸期待。 跪坐在一旁的无忧,倒是面色平静,兴趣寥寥,她对占卜这种事一向不甚在意。 张天师面色凝重,仔细盯着桌上的卦象,又抬眸看看无忧,眸子一亮,疾呼一声:“此乃大吉之召啊!” “大吉之召?哈哈,天师,此话怎讲?”高士廉大喜,哈哈一笑,其实他也有预感,这是个好兆头。 “高大人,您看这卦象,此乃坤卦,遇坤之泰,内阳外阴,内健外顺,是天地之交。龙是乾的卦象,马是坤的卦象,女子处于尊位,居于中正之位。卦象显示,您的外甥女贵不可言呐!”张天师边说边看向无忧,一脸惊叹,倒把无忧看得不好意思。 众人又惊又喜,尤其是高士廉,高兴地放声大笑。 “张天师,借您吉言呐!”高士廉冲着张天师双手抱拳,一行礼。 张天师笑着点点头,看向无忧,继续道:“不过,我斗胆再预测一下。” “哦?天师请讲。” 张天师仔细端详着长孙无忧,感叹一声:“如果我没看走眼,这位姑娘不仅仅是贵不可言,甚至、、、、、、” “甚至什么?”见张天师话说一半不说了,高士廉追问一句。 张天师神秘地一笑,将目光转到高士廉身上,坚定道:“甚至会母仪天下。” 此言一出,众人一惊,无忧定定地看向张天师,心中升起一丝钦佩之意,作为现代人她当然知晓自己就是未来的长孙皇后,可不就是会母仪天下嘛,没想到这个张天师居然这么神机妙算! 提到无忧贵不可言,大家都很欣喜,可提到无忧会母仪天下,取而代之的是众人的恐慌。 高士廉皱起了眉,道:“张天师,你这话可非同小可,要是被陛下知道,我们家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岂止是他们高家,连带着李家也会遭遇灭顶之灾。 “高大人莫惊,出了这个门,我定会守口如瓶,我们做占卜这行,也要抱诚守真,绝不泄露卜卦之人的信息。” 高士廉点点头,仍旧狐疑道:“张天师,你就这么肯定无忧会母仪天下?” 张天师胸有成竹地笑笑,抬手摸了下颚下的山羊胡,道:“大人可知,汉文帝的母亲薄姬,在其年轻时,当时还是魏豹之妻,有个远近闻名的女相士许负,曾给薄姬相面,断言薄姬会生天子。当时薄姬的丈夫魏豹听闻,十分高兴,还以为自己日后会一统天下成为皇帝,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后魏豹被刘邦打败,薄姬也被刘邦收入后宫,生下一子取名刘恒。刘邦灭掉楚霸王项羽之后,建立了汉朝,刘邦过世后,吕后篡权,吕后病逝后,吕后一党被剿灭,刘恒则被推举为大汉新帝,薄姬也就成为了新晋太后,也就验证了当年许负的断言。” 高士廉点点头,薄姬的故事他自是知晓,但仍疑惑道:“张天师,那你的意思无忧的丈夫李世民日后会成为一朝天子?” “这个我不知,毕竟我不曾见过这个李世民,但是我敢断定,无忧姑娘日后必定母仪天下,卦象上都已经显示出来了,咱们拭目以待吧。”乾坤有端倪,已露不可收。 高士廉点点头,命人给了张天师一袋金子,还嘱咐张天师不可泄露今天占卜之事。 待张天师离去后,一直未开口的无忧瞥了眼众人的神色,道:“这占卜师的话听听就得了,不可入心。” 高士廉回神,大声道:“说的是,今天张天师的话不可外传,一旦宣扬出去,会招来灭族之祸。” “是。” 第十九章 出征 春,唐国公李渊调任卫尉少卿,掌管宫廷禁卫事,开始由文官转任武职。几天后,皇帝杨广不顾群臣反对,下令御驾亲征,第二次征讨高句丽,任命李渊随军出征督运粮草。这次随军出征,李渊计划带上夫人窦氏,以及二儿子李世民,留下大儿子李建成在洛阳照顾家眷。 这天晚上,长孙无忧给李世民收拾好了一个包裹。 “世民,明天你就出发了,我给你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两人跪坐在席子上,无忧将包裹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包裹,道:“我这一走,不知道要走多久,起码要几个月,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找大哥或者无忌。”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随军出征很辛苦,你多保重。” “我男子汉大丈夫,不怕。” “刀剑无眼,世民,你要上战场吗?”无忧不禁担忧起来。 李世民向前挪动两步,温柔地将无忧拥入怀中,无忧下意识地回抱住李世民。 “我陪同父亲督运粮草,按理说是在后方,不用上前线。但是,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争取一下。” 无忧一挑眉,忧心道:“争取一下?你还巴不得上阵杀敌啊?” “当然了,大丈夫总要建功立业的,要么走科举,要么立军功,对我而言,立军功倒是极佳选择。” 这倒是,历史上的唐太宗最开始就是武将出身嘛!长孙无忧理解李世民的想法,但不免担心,道:“世民,我知道你渴望征战沙场,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活着回来。” 知道无忧担心自己,李世民心中一暖,将无忧拉出怀抱,深情地睨着无忧,坚定道:“我向你保证,决不让你当寡妇。” 李世民的双眸熠熠发光,无忧笑着点点头。 李世民的眸中闪过一丝欲火,他低头试图亲吻无忧的红唇,却被无忧避开了,李世民不由地面露失望。 “对不起,我,我还没准备好。”无忧心生愧疚,别开目光,不敢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重新将无忧拥入怀中,安慰道:“没关系,咱们约法三章过的,等你20岁的时候,我可以等。” 无忧心中的愧疚越发浓重,她没有作声,只是紧紧地回抱住李世民。 第二日早上,大隋皇帝杨广便亲率大军从洛阳出发,赶赴辽东,去征讨高句丽。 第二十章 告别 五月,在前线负责粮草督运的李渊给大儿子李建成来了一份信,信上说李渊夫人窦氏身染重病,虽得世民衣不解带照料,可还是不治而亡。得知慈母病逝,李府上下悲痛不已。 六月,杨玄感在洛阳谋反,皇帝杨广不得不从高句丽撤军,回师平叛,第二次征讨高句丽仍以失败告终。而李渊则被杨广派去暂时镇守弘化郡,兼知关右诸军事,李世民也随父前往。 这天中午,李建成面色凝重地来到长孙无忧的卧房,此刻长孙无忧正跪坐在席子上做着针线活。 “世民媳妇。” 无忧抬头一看,瞥到李建成立在门口,诧异道:“大哥,你怎么来了,快请进。”无忧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相迎。 “我有点事跟你说。”李建成来到席子上跪坐下来,无忧则坐到其对面。 “大哥,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找我有何事?” “额,那个,前两天接到父亲的来信,他被陛下派去弘化郡镇守,这次没有随大军回师,世民跟在父亲身边,自然也去了弘化郡。” 无忧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我还寻思呢,陛下都班师回京了,公公和世民怎么还没回来!” “我本来也疑惑,现在放心了。还有件事,前阵子杨玄感谋反,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整个洛阳城都传遍了,要不是他犯上作乱,陛下也不会放弃攻打高句丽,不过据说已经平定了。” 李建成点点头,道:“是,是平定了,但是陛下大发雷霆,揪出了几个杨玄感的同党,贬谪了一批人。” “哦,看来牵连甚广。” “是,其中杨玄感的同谋兵部侍郎斛思政逃亡辽东,而斛思政与你的舅舅高士廉交好,陛下同样怀疑高士廉也有同谋嫌疑,碍于没有确凿证据,无法治罪高士廉,就将其贬出京师,流放岭南。” 无忧的心咯噔一下,不可置信道:“流放岭南?这,不是没有证据嘛!” “唉,陛下向来多疑,独断专横,他要处罚谁,哪需要什么证据,只是流放,不是处决,已经是万幸了。” 这倒也是!无忧蹙着眉,忧虑地叹了口气。 “我估摸着这两天你舅舅就会出发去岭南了,世民媳妇,你有空就回娘家跟你舅舅告个别吧。下次见面还不定什么时候呢!” “说的是,是得回去一趟,我,我下午就回去。” “也好。” 中午吃过午饭,长孙无忧便火急火燎地赶回了高府。 高府大堂 “舅舅,我听建成大哥说你被陛下流放岭南了?”高士廉与无忧母女二人跪坐在席子上,聊天。 唉,高士廉哀叹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我与那个斛思政虽然交情匪浅,可我的确没有参与谋反啊!可陛下就是不信我,好在没有实证,要不然就不是流放那么简单了。” “这陛下是非不分嘛,没有证据怎么能随随便便治罪朝中大臣呢!” “无忧,慎言!”高氏斥责一句,无忧不服气地撇撇嘴。 “陛下向来如此,处理政事,只凭自己好恶,不论善恶对错,唉,这大隋的江山怕是要不保啊!” “哥哥,你说这大隋会灭亡吗?”高氏一脸忧心忡忡。 “哼,以前我还不敢说,可现在一看,大隋江山摇摇欲坠。连杨玄感、斛思政都谋反了,滑天下之大稽。” 高士廉长叹一声:“现在四处各地的农民起义愈演愈烈,而陛下还蒙在鼓里,臣子们也蒙蔽圣听,不敢上奏实情,生怕惹陛下发怒,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这都是亡国之象啊!” 无忧蹙着眉,不做声,她当然知道大隋会灭亡,隋炀帝杨广也会被杀。 “曾经的开皇之治不复存在了,我估计这大隋的江山也坚持不了几年了。” 无忧看向高士廉,问:“舅舅,你打算何时动身去岭南?” “后天吧,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对了,你母亲也跟我一起去。” 无忧一惊,看向母亲,道:“母亲,你也要去岭南?” “我想过了,还是跟着你舅舅吧,至于无忌,他就留在洛阳,继续读书,陪着你。” “岭南天气炎热又潮湿,母亲,你的身体受的了吗?” “不碍事的,留在洛阳,也是无所事事,跟着你舅舅一起,我心里踏实。” “那好吧,母亲,到了岭南,你要时常给我和哥哥写信。” “好。对了,世民回来了吗?” 无忧摇摇头。高士廉道:“世民跟李渊被陛下派去镇守弘化郡了,一时回不来。” 高士廉看向无忧,认真道:“无忧,我跟你母亲离开洛阳后,世民又不在,你身边就只剩下无忌了,有事你多跟他商量。” “嗯,我知道。” “唉,如今天下大乱,我看呐,以后会更乱,不过,乱世出英雄,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好时候,我看好世民,说不定他会成就一番伟业。”高士廉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张天师的话——无忧日后会母仪天下,那么世民会不会也会君临天下? 第二十一章 上路 秋,皇帝杨广正式下旨,命唐国公李渊任弘化郡留守。李府得到消息后,便收拾行囊,整装待发,准备离开洛阳,赶赴弘化郡,与李渊、李世民团聚。长孙无忌也跟着妹妹无忧一并前往。从洛阳到弘化郡有千里之遥,乘坐马车要走上几个月,估计明年春夏才会抵达。 一家人出发后,分散成五六辆马车,长孙无忧兄妹和婢女小红乘坐一辆马车。 “妹妹,快大半年年没见到世民了吧?” 长孙无忧想了下,点头应道:“差不多。” “我记得你们新婚燕尔就分开了,你想世民了吧?” “哎呀,哪有!”无忧小脸一红,面露羞涩,其实她对李世民倒也不怎么想念,偶尔会担忧一下,仅此而已。 “哈哈哈,你还不好意思了!别说你了,我都想念。我后悔了,应该跟世民一起随军出征的,还是第一次跟他分开这么久。” 无忧瞥了眼无忌,道:“想不到你跟他的感情这么深厚!” “那是,世民有天纵之才,日后定会创立一番丰功伟业,我愿意誓死追随他。” 无忧赞同地点点头,道:“这倒是,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无忌一挑眉,突然想到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无忧,道:“无忧,那次你归宁,我不在,我听说舅舅特意找了个占卜师给你占了一卦?” 无忧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自是母亲告诉我的。” “舅舅特意嘱咐要守口如瓶,母亲还是没把持住。” “母亲跟我无话不谈,她告诉我无妨,我又不会说出去。” 无忧撇撇嘴,不做声。、 “妹妹,那个占卜师说你日后会母仪天下?” “这种占卜的话听听就得了,你还当真啊!” “当然要当真了!要我说,妹妹,你虽然长得一般,但确实气度不凡,有雍容华贵的味道。”边说长孙无忌边打量着无忧。 无忧扑哧一笑,道:“哥哥,你什么时候会看相了!” “咦,我饱读圣贤书,也是有知人识人的本领的,不单单是你,包括世民在内,也有帝王之气。”长孙无忌双手环胸,一脸信誓旦旦道:“搞不好啊,我可以效仿吕不韦,来个奇货可居!” 瞥到无忌胸有成竹的模样,无忧但笑不语,无忌猜得不错,世民日后可不就是一代帝王嘛,而无忌也会位列宰辅。 “哥哥,以后这样的话可不要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放心,我就说这一次,你哥哥我又不是口不择言之人!” 这天傍晚,李家一行人在野外的一家客栈落脚。长孙无忧和婢女小红住一间房。 “好累啊。”无忧跪坐在席子上,抬手锤锤自己的腰,此刻她是腰酸背痛,就差腿抽筋了。 “小姐,渴了吧,喝杯水吧。”小红给无忧倒了杯水。 无忧接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好生畅快。 这时,一道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随之响起。 “世民媳妇,我能进来吗?” 是李建成。无忧赶忙起身,道:“大哥,请进。” 随即,李建成推门走了进来,刚走进两步,长孙无忌也闪现在门口。 “建成大哥,你也在。”无忌走进门,对于李建成的出现,略显诧异。 李建成扭头瞥了眼无忌,道:“我来送东西。”只见李建成手里握着个小瓶子。 无忧走到李建成身前,瞥了眼那个小瓶子,问:“大哥,你要送什么?” “哦,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拿着。”李建成将手中的药瓶递给无忧。 无忧接过药瓶,不解道:“大哥,我没受伤。” “是,现在没受伤,估计也快了。从早到晚坐马车,身体颠簸,难免会磨破皮,这个金疮药药效好,见效快,涂抹几次伤口就愈合了,你先备着吧,指定用得上。” 无忧心中一暖,道:“大哥,你真是心细如发,考虑周全。” “我料想你没出过远门,这都是常备药品,你要是用完了,再找我要。” “好,我记住了。” “那好了,我回去了,不耽误你们兄妹聊天了。”李建成冲着无忧笑了下,便转身离去。 无忧目送李建成离去,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情愫,而这一切都被长孙无忌尽收眼底,他不悦地皱了下眉,也不打算戳破。 第二十二章 重聚 公元614年,隋大业十年,春 李家一行人走了半年,直至第二年春天,才抵达弘化郡,与李渊、李世民父子重逢,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这天晚上,长孙无忧站在床榻前收拾床铺。李世民悄悄走到其身后,从后面一把搂住了无忧的腰。 “好想你,咱们有一年没见了。” 无忧停下手上的动作,略显不自然,道:“可不是嘛,有一年了。” “无忧,你想我了吗?” “额,有。” 李世民扳过无忧的身体,直视着无忧,命令道:“看着我,回答我,你想我了吗?” 额,无忧直视着李世民犹如黑洞一般的眸子,一丝紧张油然而生,迟疑道:“有。” 无忧的犹豫李世民尽收眼底,心生失望,他知道无忧说的是违心的话,他暗自叹了口气,温柔地将无忧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道:“无忧,咱们去年刚成亲没多久,我就出征了,之后就一年没见,估计你都忘了我长什么模样了。”不错,李世民不怪无忧,还很善解人意。 无忧心中一暖,回抱住李世民,愧疚道:“对不起,我,我刚才说谎了。” “我知道,我不怪你。没关系,现在好了,咱们一家人团聚,咱俩慢慢培养感情。” 无忧笑了下,点头应道:“嗯,慢慢来。”无忧是有考虑过的,毕竟自己嫁给了李世民,做了人家的媳妇,总不好朝三暮四,就算她不爱李世民,也应该尝试着接受这个丈夫,这对她对李世民都好。 ———————— 这一年皇帝杨广下诏第三次出兵征伐高句丽,最终决定分百路并进。三年之内三次远征高句丽,惹得民怨沸腾,逃兵以及各地农民起义与日俱增,国内矛盾已加速激化,而杨广对此却一无所知,群臣也都缄口不言。 ——————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见长江滚滚来。又到了萧瑟孤寂的秋天,李府上下都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氛围中,因为前不久李渊的三儿子李玄霸突然暴毙而亡,这使得李渊老年丧子,哀恸不已。 这天下午,长孙无忌握着封信,表情凝重地来到无忧的卧房,卧房内无忧和李世民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纷纷看着书,好生惬意。 睨着眼前这副岁月静好的一幕,长孙无忌为难地皱皱眉,他真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哥哥,你怎么来了!”无忧率先注意到了立在门口的无忌,赶紧起身相迎。 “无忌,你可是来找我的?”李世民抬头瞥了眼无忌,未起身。 “额,不是,那个,无忧,舅舅来信了。”长孙无忌一脸尴尬,走近无忧,将手中的信不情愿地递给无忧。 无忧瞥到无忌神色有异,预感不好,接过信,读了起来,顿时大惊失色。 “母亲病故了?”无忧疾呼一声,一脸不可置信。 坐在席子上的李世民,赶紧站起身,来到无忧身旁,拿过信纸,认真读了起来。 “唉,舅舅说,母亲到了岭南之后,不适应那边潮湿闷热的天气,很快就病倒了,之后就一病不起,看了郎中,也喝了不少汤药,丝毫不起作用,最后回天乏力,于上个月病逝了。” 无忧鼻子一酸,一行情泪夺眶而出,脑海中倏地浮现出那个满脸慈爱的母亲。虽然她是穿越过来的现代灵魂,与这位古代母亲相处不久,感情也不深,但母亲对她呵护备至,母亲的爱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的。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好生残忍! 李世民心疼地将无忧拥入怀中,无忧回抱住李世民,将头深深地埋在其胸膛,呜呜地哭起来。 长孙无忌也不由地泪眼婆娑,他抬手擦了下眼泪,哽咽道:“舅舅信上说,母亲走的时候很安详,没遭什么罪,就像睡着了一样。无忧,母亲泉下有知,会保佑我们的。” 无忧越想越伤心,哭得越发凶了,李世民紧紧地抱着她,大手摸索着其后背,给予安慰。 深夜,无忧背对着李世民躺着,双目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世民侧躺着,睨着无忧的秀发,道:“无忧,你睡了吗?” “额,没有。”突如其来的问话唤回了无忧的思绪。 李世民抬手抚摸着无忧的手臂,安慰道:“无忧,虽然你母亲不在了,但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 无忧心中一暖,鼻子又一酸,她翻过身,正对着李世民,虽然黑暗中看不到李世民的神情,但那对闪闪发亮的双眸倒是清晰可见。 “世民,我在这个世上就剩下你、无忌还有舅舅三个亲人了。舅舅远在天边,也不知猴年马月能再见,留在我身边的就只剩下你和无忌了。我,我还真有点害怕。” 李世民抬手附上无忧的脸颊摸索着,道:“你怕什么?” “不知道,说不上来,就是没来由地害怕,可能怕死,也可能怕离别,又或者什么。舅舅临走前有句话说得对,当今天下大乱,大隋江山不保,群雄逐鹿就在眼前。乱世之中,老弱妇孺是最悲惨的,我怕我会、、、、、、” “不,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永远不会。”不待无忧说完,李世民便坚定得打断了无忧的话。 李世民将无忧紧紧地拥入怀中,斩钉截铁地安慰道:“无忧,我知道你怕什么,我也怕,现在是乱世,以后会更乱,乱世之中,百姓是最悲惨的。但是,正因为乱世,才充满了机遇,机遇与危险并存。我能抓住这个机遇,时势造英雄。我向你保证,我会保护你,保护无忌,保护我们李家。你所担心的,统统不会发生,我也绝不允许发生。”说到最后,李世民的双目似是喷火版熠熠发亮。 李世民的话像是给无忧吃了颗定心丸,她回抱住李世民,道:“嗯,我相信你,你一定会的。” 李世民低头亲了下无忧的额头,道:“好了,别想太多了,睡吧。” 第二十三章 谶言 冬,洛阳城内流传着一句谶言:李氏当为天子。这句谶言不知出自何人之口,但却像瘟疫一样瞬时在洛阳城内蔓延开来,上至八旬老翁,下至几岁幼童,都对此津津乐道。很快,这句谶言便从洛阳以烽火燎原之势向全国扩散出去。对百姓而言,这也许就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话题,可对李姓官员来说,这句话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每个李姓官员都变得惶惶不可终日,其中自然包括唐国公李渊。 弘化郡李府大堂 李渊与大儿子李建成和二儿子李世民跪坐在席子上,三人均面色凝重。 “父亲,您应该也听说了那句谶言吧?”李建成率先打破宁静。 唉,李渊哀叹一声:“这句李氏当为天子,哼,这句话已经风靡全国了,我怎会不知!” “怎么会凭空冒出这么一句话,还是有人刻意为之,意图加害咱们李姓臣子?”李建成道。 “现在这情形,说不好,蓄意捏造反语,这种可能性也有。去年杨玄感起兵谋反,他身边的一个同谋,叫李密,也是咱们陇西李姓族人,此人专门为杨玄感出谋划策,说不定谶言指的是他呢!” “李密此人,我也听过,据说胆识过人,是位侠士。” 李渊点点头,道:“我与他也有过来往,毕竟都姓李。” 李建成皱着眉,忧心道:“父亲,现在的关键是,陛下会怎么想!咱们都知道陛下心如曹操,向来多疑,他听到这句谶言,会不会动了杀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李渊眯起眼睛,沉思片刻,道:“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是一定会生疑的,杀心也是动了的。” “父亲,那咱们怎么办?陛下会不会对你下手?” 李渊摇头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我一向行事谨慎,处事圆滑,从不树敌,陛下会怀疑到我头上吗?” “这个,也说不好。李姓官员多如牛毛,难道陛下要一一问斩吗?这不是要激起兵变嘛!牵扯过大,陛下不会这么糊涂的。” 李渊赞同地点点头,看向沉默不言的李世民,道:“世民,你怎么不说话,你是怎么想的?” 额,李世民回神,迟疑道:“我,我在想,也许这句谶言不是空穴来风,可能真是一种预言。” 李建成顿感好笑,道:“世民,你想什么呢!难不成你还真认为会有李姓族人推翻大隋,自立为帝吗?” “额,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哈哈,世民,你整天异想天开。”李建成只觉得世民是玩心大起。李渊也莞尔一笑。 李世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心中已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他还不准备说出口。 第二十四章 诛杀 公元615年,隋大业十一年年初 洛阳紫薇城乾阳殿 这天上午,下了早朝后,皇帝杨广特意留住许国公宇文述,有要事相谈。 “陛下,您是有要事要交代臣吗?” 唉,杨广长叹一声:“宇文将军,实不相瞒,朕最近心神不宁,噩梦缠身,总觉得这不是好兆头。” “敢问陛下做的何梦?” “朕这些日子连续做了同一个梦,梦到有一天整个洛阳城突然洪水泛滥,冲垮了无数的房屋、树木,卷走了大量百姓、牲畜,死尸漂浮满城,惨不忍睹,可唯有三颗李子树屹立不倒。这是何意?” 宇文述一挑眉,道:“李子树?李?李姓?陛下,您还记得那句谶言吗?李姓将得天下。您梦中又梦到李子树,这不正与谶言遥相呼应嘛!依臣看,这个梦恰好说明谶言很可能是真的。” 杨广想了下,点头应道:“言之有理,朕也有此预感。之前太史令就向朕提起过,他说有一次夜观星象,发现紫微星已降临,至今已有十余年了,料想这个紫微星应该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宇文将军,你说这个紫微星会不会姓李?” “极有可能。陛下,臣有个大胆猜测,这个紫微星很可能出自李浑家。” 杨广一惊,狐疑道:“哦?李浑?何以见得?” “这个李浑是大隋开国元勋李穆的第十子,李穆去世后,由李穆之嫡孙李筠袭爵。李浑欲谋取爵位,便杀了李筠,可谓包藏祸心,日后必有谋反之举,而且他姓李,验证了那句谶言,并且他的浑字带有水字旁,这也应验了陛下梦中的洪水啊!至于太史令口中的紫微星,很可能就是李浑的某个儿子。” 杨广顿时恍然大悟,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看来这个李浑要颠覆我大隋江山啊!朕决不让他得逞!宇文将军,该怎么处置这个李浑呢?他即便有谋反之心,可并没有实际行动啊?” “陛下莫忧虑,这个好办,一切都交给臣,臣来对付李浑。” “好,哈哈,宇文将军,你当真是我大隋的股肱之臣啊!朕这几天的疑虑都迎刃而解了。” 见杨广龙心甚悦,宇文述莞尔一笑,道:“为陛下分担忧愁,乃是做臣子的本分。”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朕放心!” 宇文述双手抱拳,恭敬道:“是,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效忠,为大隋效忠!” ———— 几天后,李浑便以谋反之罪遭到弹劾,李浑、李敏、李善衡等三十几口家族成员被处死。一时间全国各地的李姓官员纷纷犹如惊弓之鸟。 弘化郡李府大堂 这天傍晚,李渊与李建成、李世民父子三人跪坐在席子上,均面露愁容。 唉,李渊哀叹一声:“陛下果然还是对李姓下手了。” “这一天还是来了。”李建成感叹一声。 “李浑谋反?这明显是诬告,十有八九是宇文述一手策划的,他与李浑之间积怨已深,正好凭借那句谶言借刀杀人。哼,居心叵测,人神共愤!”说到最后,李渊目露凶光。 “父亲,陛下杀了李浑一家,这也许就是个开头。会不会牵连到咱们家?” 李渊想了下,道:“暂时还不会,我在朝中无政敌,如今宇文述独揽大权,他对付我做什么,没有必要,再说李姓官员多了,火蔓延不到我身上。” “父亲,话是如此,但我还是担心。” “我也想过了,即便陛下还不想处置我,但对我生疑是免不了的,我也得弄一些障眼法。” 一直未开口的李世民一挑眉,狐疑道:“父亲,什么障眼法?” 李渊瞥了眼李世民,道:“比如效仿萧何贪污自污,再有每天沉迷在声色犬马之中,借此打消陛下疑虑。” 李世民的眸中闪过一丝失望,父亲的打算与他心之所想大相径庭。 “哈哈,父亲好妙计!”李建成欣然道。李渊也附和地笑着点点头。 第二十五章 被困雁门 四月,皇帝杨广任命李渊为山西河东违抚大使,负责安抚当地民众和镇压农民起义。李渊一家也随即离开弘化郡,来到了河东居住。李渊不负圣心,带领河东军击败了母端儿农民起义和降州贼柴保昌,收编了大量人才,增强了自身实力。而李世民也开始网络天下英才,结交当地贤俊,暗中招兵买马,他的心中已有了未来的人生规划,那是一副宏伟蓝图。 八月,皇帝杨广北巡,突厥的始毕可汗趁机率数十万骑兵策谋截击,杨广暂避雁门,遭到突厥围攻。突厥急攻雁门,四十一城克其三十九,矢及御前,上下恐惧。杨广令各地募兵驰援。 河东李府大堂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父子三人跪坐在席子上,商讨大事。 “陛下被突厥围困雁门,危在旦夕,雁门失守,迫在眉睫,陛下已下诏,命各地驰军救援。建成、世民,你们怎么看?咱们要派兵吗?”李渊道。 李建成与李世民兄弟二人纷纷眉头紧皱,李建成率先道:“我不同意派兵。父亲,咱们现在手里有几万兵马,这可是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当,消耗不起。突厥军号称几十万,兵强马壮,我们的人就算去了,怕也不是其对手,只会白白牺牲。就算真的勤王成功了,陛下也不会感激咱们的,那句李姓当作皇帝的谶言时刻言犹在耳,陛下根本不可能完全信任咱们,咱们此去也是徒劳无功。” 李建成的话不无道理,李渊也算认同,但若置陛下生死于不顾,那还有为人臣子的本分吗? “建成说的在理,但是,唉,世民,你怎么看?” 李世民瞥了眼李渊和李建成,坚定道:“我同意派兵驰援。” “说说你的理由。” “当今陛下昏庸无道,宠信佞臣,刚愎自用,独断专横,致使天下大乱,盗匪四起,百姓民不聊生,他如今被困雁门,实属咎由自取。” 李世民顿了顿,叹息一声:“但是,他毕竟是大隋天子,天子乃上天之子,怎可落入外敌之手?这会使咱们华夏子孙颜面无光,辱我民族威严。我认为,大隋即便有天灭亡,杨广宁可死于贼寇之手,也不能亡于胡虏剑下。” 李世民的一番话着实有种高屋建瓴之感,颇具豪迈之气,李渊面露欣慰,笑了下,道:“世民,难得你气度恢宏,有胸怀天下之心。不错,杨广即便是身死,也不可落入胡虏之手。” 李世民双手抱拳,郑重其事道:“父亲,我愿领兵五千前去雁门,与其他援军会合,联手退敌,勤王救驾。” “好,难得世民你有这个胆识,我同意了,你即刻动身吧,事不宜迟。” “是。” 一旁的李建成面露担忧,眉头紧锁,世民没带兵打仗过,这次去勤王,能成功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他向来喜爱这个二弟,可不希望世民出现什么意外。 晚上,无忧背对着李世民躺着,李世民亲昵地搂着她的腰,道:“无忧,明天一早我就动身去雁门,估计要走些日子。” “我哥哥跟你一起去吗?” “无忌倒是想去,我拒绝了,我让他留下陪你,照顾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照顾的。” “你今年也不过才14岁,比小孩子也大不了多少。” 无忧笑了下,道:“世民,你就比我大两岁,说话老气横秋的。” “哈哈,我虽然也才16岁,但我可是大丈夫,跟你们小女子不一样,男子汉就要心思细腻,行事稳重。慎在于畏小,智在于治大。” “言之有理,那这次你出征,自己小心点。” “我会的。无忧,你说我会成功吗?” 无忧一手附上腰间的大手,打气道:“会,世民,你一定会救驾成功的。” 李世民笑了下,斩钉截铁道:“我也这么认为,从小我就熟读兵书,虽然还处在纸上谈兵的阶段,但我相信自己的能力,这次就是小试牛刀,没准就是我扬名立万的机会。”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世民,你一定会的,我等着你凯旋归来。” 李世民搂着无忧的手紧了紧,低头亲了下无忧的秀发,双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第二十六章 雁门关救驾 第二日,李世民便率领五千河东军赶赴雁门,与其他救援军合兵一处,李世民隶属于屯卫将军云定兴。这天在军帐内,众将军站成两排共同议事,商讨如何解救雁门。 “众将军,突厥大军号称三十万,实际上也有二十万,他们把雁门围得水泄不通,雁门城内已是粮草告急,就算突厥围而不攻,用不了几日,城内的守军以及陛下、群臣都会被饿死。”屯卫将军云定兴率先道。 “将军,突厥大军二十万,可我们联军只有八万,而且突厥骑兵作战勇猛,从武力上我们本就不是其对手,现在人数又大大落后于敌方,贸然出兵,无意于以卵击石。”一人道。 云定兴赞同地点点头,道:“我当然知晓眼前的困境,可陛下被围数日,就等着咱们援军勤王呢,我们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突厥攻下雁门,活捉陛下吧?我们可都是大隋朝身经百战的将军,不可辱没了军人使命。” “云将军说的是,但是硬碰硬,不是上策,我们会损失惨重,也未必会胜,即便会胜出,也是惨胜,得想出个破敌良策。”另一人道。 “说的是。”众人纷纷附和一声。 这时,站在最后一排的李世民扫视一圈,开口道:“将军,我有一策。” 众人纷纷一惊,循声望向了李世民,见其只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不由地面露嘲讽之意。 云定兴仔细打量着李世民,道:“你可是唐国公李渊的二公子李世民?” “正是。” “你这次只带了五千兵马前来驰援?” “额,是,我们河东军本就军士匮乏,能调兵五千,已是不易。”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李世民,你刚才说有破敌之策?请讲。” “是。” 李世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我们联军只有八万,硬碰硬对峙突厥的二十万精锐之师,肯定处于劣势,我们胜算很低,只能另辟蹊径。” “怎么另辟蹊径?” “可以来个围魏救赵。” 众人一惊,云定兴一挑眉,饶有兴趣道:“围魏救赵?具体怎么实施?” “这次突厥的始毕可汗亲率二十万精兵围剿雁门,那么突厥王庭必定兵力空虚,不堪一击。兵法有云: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突厥王庭就是始毕可汗必救之地。将军可派一万骑兵赶赴突厥王庭,每个士兵身上都插上几面大隋旗帜,制造疑兵假象。剩下的军队则继续驻守雁门,不必与突厥正面决战,只须多插旗帜,继续使用疑兵之计。待始毕可汗收到后方遇袭的消息后,必定方寸大乱,前有隋军,后方又遭偷袭,前后夹击之势,始毕可汗必犹如惊弓之鸟,自会退兵,那么雁门之围也就解了。” 李世民的计策使得众将军醍醐灌顶,纷纷恍然大悟,尤其是云定兴,他一脸欣赏,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众将军,你们觉得李世民这个计策如何?是否可行?” 众人面面相觑,齐声应道:“可行。” 云定兴点点头,道:“我也觉得可行,唯今之计,似乎只有这么办了。那么谁愿意带一万骑兵长驱直入,赶赴突厥王庭?” 虽然突厥王庭兵力空虚,但也有精锐部队驻守,偷袭王庭,并非易事。众人纷纷面露难色,都不想承接这个苦差事。 李世民扫视一圈,立即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将军,我愿领兵前往。” 云定兴眸子一亮,欣赏道:“李世民,你当真是智勇双全啊!好,本将军就给你这个机会,一旦你偷袭成功,必将一战成名,我会亲自向陛下为你请功的。” “是,世民定不辱使命,不忘将军厚爱。” 云定兴慈爱地笑了笑,心中暗忖:这小伙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真是果敢无畏,怎么是李渊的儿子,而不是他的儿子呢! 第二十七章 驸马? 李世民的破敌之策十分奏效,当围困雁门的始毕可汗接到大隋和亲公主义成公主的来信,得知自己的突厥王庭被数万大隋骑兵偷袭时,惊慌失措,考虑到自己已被隋军前后夹击,此刻不撤军,势必被围歼,自己弄不好也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思虑再三,始毕可汗便下令撤军,雁门之围顺势而解。大隋皇帝杨广大喜。 这天中午,皇帝杨广在雁门的宫殿接待前来勤王的将军们。 “参见陛下!”众将军来到大殿中央,冲着杨广双手抱拳,恭敬地行礼。 杨广一身龙袍正襟危坐在龙椅上,龙心大悦。 “众将军免礼。” 李世民抬头看向杨广,仔细打量起来,他还是第一次面圣,略微紧张。杨广约莫四十几岁的年纪,身材发福,面相倒也不失威严,双目炯炯有神。李世民心生诧异,眼前这个中年男子难道就是那个昏君杨广吗?完全不像啊,这看着哪有一点昏庸的做派!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哈哈哈,朕被围雁门数日,粮草殆尽,将士死伤无数,眼看就要成为突厥的俘虏,危难之际你们出现了,勤王救驾,立下了不世之功,这次要没有你们,朕怕是要含泪下九泉了。” 云定兴将军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陛下,忠君护主本就是我们武将的本分。窃之人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呼!” “哈哈哈,将军过谦了,云将军,这次救援雁门是你坐镇指挥吧?” “回陛下,是,但这次敬献破敌之策的,另有其人。” “哦?是谁?” “正是唐国公李渊的二公子李世民。” 李渊的二公子李世民?杨广一挑眉,略显讶异。 李世民随即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臣李世民见过陛下。” 杨广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年,欣赏道:“仪表堂堂,少年英雄。想不到李渊好福气啊,朕都有点羡慕他了。” “谢陛下抬爱。” “李世民,朕听说有一队大隋骑兵偷袭了突厥王庭,才使得始毕可汗不得不退兵,这便是你的计策?” “回陛下,正是。” 杨广大笑一声:“好一个围魏救赵!可是你亲自领兵去的突厥王庭?” “正是。” “当真是胆识过人,勇往直前。李世民,你献策救驾有功,朕要重重地封赏你。” “额,臣不敢贪功,不过是尽臣子的本分。” “咦,立了功就要封赏,犯了错就要惩罚,要做到赏罚分明,那么做臣子的才不会心存怨言。不过,朕要赏你什么呢、、、、、、” 李世民垂着眸子,不敢看向杨广,心里倒是希望杨广能封他做个大将军,让他领兵打仗。 按理说,这么个少年英才,献策阻退突厥大军,是应该封李世民一个将军,杨广也是这样想的,但随即脑海中又蹦出那句谶言:李姓当作皇帝。他立即眉头紧皱,犯了难。 “李世民,这样吧,朕有个女儿叫杨诺,估计比你小两岁,朕把杨诺嫁与你为妻,让你做驸马如何?” 李世民大惊失色,他没想到陛下会给这么个赏赐,皱起了眉头,道:“多谢陛下抬爱,但,世民才疏学浅,身份低微,恐配不上公主,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咦,你如果才疏学浅,还会进献破敌良策吗?而且你可是唐国公李渊之子,关陇贵族,怎么能算是身份低微呢!” “可,可我、、、、、、” “难不成朕将女儿嫁给你,你还不乐意?”杨广微怒,道。 “额,不不,世民不敢,世民只是惶恐,怕会怠慢了公主。再说,陛下,世民两年前已娶妻。” 杨广不以为然道:“朕还以为什么大事,你娶妻又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话是如此,可世民之妻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我实在不想伤害与她。” 杨广心下了然,点点头,道:“难得你一往情深,这样吧,朕依然决定要把公主嫁给你,但朕也不让你原配之妻做妾,这样就不会伤害她了。朕的女儿嫁过去,与她平起平坐,同为正妻,如何?” “额,这,这、、、、、、” “李世民,朕可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难不成你要抗旨吗?” “不不,臣不敢,臣,领旨谢恩。”李世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撑地,重重地一叩首。 “哈哈哈,这就对了,这两天就在这雁门宫殿把你们的婚礼办了吧,朕亲自为你们主持婚礼。” “是,臣遵命。” 杨广开心地笑着,越看李世民越喜欢,把杨诺嫁给李世民,绝对是正确决定。反观跪在地上的李世民,却是面色愁苦,回家该怎么面对无忧啊? 第二十八章 开导 河东李府 已至深秋,世民率河东军赶赴雁门已走了一个多月,怎么还没回来?虽然知道世民一定会成功勤王,但长孙无忧心里还是不免担忧。 这天下午,无忧坐在席子上,怀抱着那把世民送给她的紫檀木琵琶,弹起了一首《琵琶行》。 李建成面色凝重地来到无忧的房门口,听到悠扬的曲子,忍不住驻足倾听。琵琶声音婉转悠扬,像是一位姑娘在娓娓道来她的心事,李建成一时间听出了神,唇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扬了几分。 一曲弹罢,李建成不由地啪啪地拍手叫好,倒吓了无忧一跳。 “谁在门口?”瞥到敞开的房门门前空无一人,但拍手声赫然响起,无忧面露疑惑。 “是我。”话音刚落,李建成便倏地闪现在门口,一脸笑意盎然。 无忧眸子一亮,赶忙将琵琶放在席子上,起身相迎。 “大哥,你怎么会来!” “世民媳妇,你居然会弹琵琶,真是多才多艺。”李建成来到席子上,两人跪坐下面。 “偶尔无聊时弹弹。” 李建成拾起席子上的琵琶,顿感熟悉,道:“这应该是世民送给你的吧?” “正是。” “怪不得,我记得那时候在洛阳,这把琵琶就挂在世民书房的墙壁上,世民宝贝的很,不让碰不让摸。我当时还纳闷,他又不会弹琵琶,买来做什么,原来是为了送给你。” 长孙无忧面露羞涩,笑着点点头。 李建成试着拨动了一根琴弦,道:“不过刚才我听出你这曲子里有几分相思之意。” “额,大哥好耳力。驿寄梅花,鱼传尺素!”无忧面色一红。 “是在思念世民吗?他走了也快两个月了。”李建成重新将琵琶放在席子上,面露关切。 无忧点头应道:“是啊,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捎封信,有点担心他。” “我正要告诉你呢,世民昨天来信了。” 无忧眸子一亮,道:“哦,是嘛,他信上说了什么?” “世民献策退敌,救驾有功,陛下大加赞赏。” 无忧欣慰地笑道:“我就知道他会成功。世民想做的事是一定会办成的。” “这倒是。陛下为了嘉奖他,给了他一个封赏。” “什么封赏?封他做个将军?” 李建成面露难色,略显迟疑。 “不是。” “赐给他金银珠宝?” “也不是。” “那是什么?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李建成紧蹙着眉,不自然道:“额,陛下把女儿赐给世民为妻,世民成了驸马。” 额,无忧一怔,霎时呆若木鸡,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赏赐! 见无忧面色有异,李建成赶忙安慰一句:“世民媳妇,你不要难过,世民也是迫于无奈,总不能违抗圣旨吧!还有,陛下有令,公主与你同为世民正妻,平起平坐。” “额,陛下,陛下当真宽厚!世民好福气,成为当朝驸马,必会受到陛下重用。我应该为他高兴才是。”无忧回神,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可脸色依旧不佳。 “世民媳妇,就算有了公主,世民也不会薄待你的,这点你放心。他胆敢慢待你,我这个做大哥的不会饶了他。” 无忧心中一暖,欣慰道:“大哥,谢谢你,谢谢你宽慰我。我没事,嫁给世民,其实我已经做好了他妻妾成群的准备。我不会怨他,更不会与他争吵。等公主来了,我会与公主和睦相处的。” 见无忧言辞肯定,表情也有所舒缓,李建成暗暗放下心,道:“世民媳妇,你还真是通情达理!我本来还担心你,想了好多安慰你的话,看来是我多虑了。” “大哥,我没那么脆弱。” “好,那我放心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边说李建成边站起身,无忧也顺势起身相送。 待李建成离去,无忧重新瘫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面露忧伤。尽管刚才她表现得十分大气,但她自己知道心里很不舒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公又娶妻,哪个做妻子的会开心呢!可又不能反对或者抱怨。日后世民会荣登九五至尊,后宫佳丽更是眼花缭乱,她要是总幽怨,也幽怨不过来,岂不是自寻烦恼!想至此,无忧便颓然地长叹一声。 第二十九章 杨诺 几日后,李世民便携大隋公主杨诺回到了河东李家,这天早上,照例新媳妇杨诺要给家人依次奉茶。 李府大堂内,众人跪坐在席子上,等待着杨诺奉茶。杨诺与长孙无忧同岁,但容貌姣好,比起无忧,可是略胜一筹。无忧见状,不由地自惭形秽。 “公公请喝茶!” “大哥,大嫂请喝茶。” “四弟请喝茶。” 依次奉茶,最后轮到长孙无忧。从刚才开始,杨诺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偷瞄无忧,她已猜出这便是世民第一个媳妇,所谓的原配之妻,此刻她直视着无忧,面露挑衅之意。无忧自是感受到了其不善之目光,刻意看向别处,不与之对视。 “你就是长孙无忧吧,我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从年龄上要叫你姐姐吗?可你我同岁,从辈份上,你先进李家的门,我后进的,按理讲我应该叫你一声姐姐,可陛下有令,你我同为世民正妻,平起平坐,所以我不必称呼你为姐姐。无忧,你不会怨我吧?” 这语气中满满的挑衅和颐指气使之意,众人一惊,纷纷皱起了眉头,尤其是李世民和李建成,既有微怒又有怜惜,倒是12岁的李元吉,一脸戏谑看好戏的神情。 长孙无忧扯了扯僵硬的唇角,看向盛气凌人的杨诺,平静道:“不必叫姐姐,怪尴尬的,就叫我无忧好了,那我称呼你为公主?” “正是,我本就是大隋的公主,从官职上来看,我是官你为民,你应该称呼我为公主殿下。可如今你我同为李家媳妇,我就勉为其难,准许你不用称殿下了,直接叫我公主吧。” “好,公主,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希望能够和睦相处。” “那是自然。”这时,杨诺端起茶杯,冷冷道:“这杯茶我本不该敬你,因为你我同辈,但碍于礼节,我还是会向你奉茶。请!”杨诺将茶杯推到无忧面前。 “公主,既然陛下有令,咱俩同为正妻,你就不必勉为其难了。这茶就免了吧。”无忧抬手轻柔地将茶杯推回杨诺身前。 杨诺勾勾唇,道:“也好,我正有此意。”语罢,杨诺一抬手臂,猛地一扬,杯中茶泼了远处一地,众人为之一振,纷纷面露不悦,尤其是唐国公李渊,暗自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公主儿媳,以后的日子怕是鸡犬不宁啊! 吃过早饭后,无忧回到卧房,瘫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长呼了口气,紧张的心情略微缓解。 “小姐,我都听说了,那个大隋公主欺负你了。”婢女小红走近,愤愤不平道。 “算不上欺负,就是说了几句夹枪带棒的话。” “那不还是欺负嘛,她这是在给你下马威。” “唉,给下马威也很正常!初来乍到,碰上我这个情敌,她可不得示威嘛,人家还是公主,从小娇纵惯了,她估计心里也很不平,毕竟以她的身份应该是她做妻,我为妾,现在倒好,跟我平起平坐,她自是不悦,发几句牢骚,也算出口恶气。” “小姐,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呀?” 无忧摇头苦笑一声:“我不是帮她说话,我是在分析时情,现在的情形就是如此。对了,小红,估计这公主一来,她的丫鬟们也会狗仗人势,你离她们远点,别惹到她们,我担心万一你惹到公主了,我也会保护不了你。” 小红心中一暖,点头应道:“是,我记住了,放心吧,小姐,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这时,多日不见的李世民倏地闪现在门口,面色复杂地走了进来。 “见过公子。”小红冲着李世民行礼,立即退出屋子,阖上了房门。 时隔两月,再见到李世民,无忧反倒有些不自然,似乎两人又变得生疏了。她无措地起身相迎,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额,一路上辛苦了。” 李世民上前两步,来到无忧身前,一把将无忧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我好想你。” 那久违的怀抱倒让无忧略微失神,她回抱住李世民,道:“我也想你。” 李世民的大手不住地摸索着无忧的后背,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带回杨诺的,实在是别无他法。” “我知道,圣命难违,这不怨你。” 无忧的大度倒让李世民越发愧疚,道:“刚才在大堂,杨诺出言不逊,对不起,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几句话而已,这不算什么委屈,你不必跟我道歉的。” “她是公主,从小娇生惯养,脾气暴躁,以后她要是再说了什么难听的,你不要理她。”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我每天忙于军事,也顾不上你,你尽量躲着杨诺,但如果她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无忧点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世民,我听说这次驰援雁门,你居功至伟,快跟我说说。” 提起这个,李世民一扫忧伤,眸子一亮,他松开无忧,拉着无忧坐到席子上,眉飞色舞地讲起来。 “无忧,你是没看到那天在军帐,我侃侃而谈叙述退敌良策时,那些将军的表情,哈哈哈,他们都被惊到了。就好像在说,这么个年轻后生,哪会有什么退敌之策,纯属纸上谈兵。但是等我说完,他们的表情又不对了。” “他们对你刮目相看了,对不对?” “哈哈哈,那是自然,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还有隐隐的欣赏之意。” 无忧笑着点点头,问:“那你是如何退敌的?” “这可是我的杰作,我慢慢给你说,我是这样、、、、、、” 李世民像是个献宝的孩童一般,绘声绘色地叙述着他第一次出征的情形,无忧在一旁边笑边点头,情绪价值拉满,极大地满足了李世民的虚荣心。李世民越讲越开心,时不时地就大笑几声。 第三十章 刘文静 公元616年,隋大业十二年,唐国公李渊迁右骁卫将军,四月奉诏为太原道安抚大使。李渊一家便从河东搬到了晋阳,晋阳又名太原。 秋,这日傍晚,李世民提着一壶酒特地来到晋阳县令刘文静的家中做客。此刻,二人跪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几样下酒菜。草草杯盘共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 “李二公子到来,让在下这寒舍蓬荜生辉啊!” “刘大人,莫客气,你就叫我世民好了。” “也罢,我比你年长31岁,按辈分,我也是长辈,那我就叫你世民好了。” 刘文静指着桌上的下酒菜,道:“实在是准备仓促,饭菜粗陋,世民莫嫌弃。” “怎么会,是我不请自来,打扰了先生,我自罚一杯。”李世民给彼此各倒了杯酒,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刘文静仔细端详着李世民,道:“我可是听闻你不喜饮酒的,今天为何一反常态?” “哈哈,那是因为先生喜美酒,我想与先生痛快畅聊,自是要饮酒作陪的。今天特地带来一壶西域美酒,请先生品尝。” “是嘛,西域美酒,那我可要喝上一喝。”刘文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醇厚,味道甘甜,回味无穷,果真是好酒!世民,今天可是托你的福,我才喝上这西域美酒啊!” “哈哈,不客气。”李世民又给彼此倒了杯酒。 刘文静执起筷子夹菜吃了一口,道:“世民,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特意来找我,是有事相商?” 李世民也夹菜吃了一口,迟疑道:“也算不上有事,就是到了晋阳后,就听人提起,说晋阳县令刘文静刘大人才高八斗,是有宰相之才,我仰慕先生才学,特来拜访,请教一二。” 刘文静苦笑一声:“想我满腹经纶,年轻时也是一腔热血,想着要一展抱负,奈何怀才不遇,浑浑噩噩度了半生,如今已是人生垂暮之年,髀肉复生,这一生算是荒废了。” 刘文静哀叹一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李世民倒也能体会其郁闷之情,又给其倒了杯酒。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先生前半生无处施展抱负,可能是时机未到。想那汉高祖刘邦,前半生也是游手好闲,虚度光阴,直至47岁,走投无路之下被逼起义,手提三尺剑,七年平定天下,威加海内!人生之变幻,鬼神难测!” 刘文静一挑眉,狐疑地盯着李世民,试图揣测李世民的言下之意。 “世民,当今天下大乱,与秦末时期倒是如出一辙,农民起义已成烽火燎原之势,大隋江山摇摇欲坠,倒塌之际,指日可待。” 李世民赞同地点点头,道:“我与先生不谋而合,的确,大隋气数已尽,已无回天之力,咱们这些隋朝的臣子,应该早做打算,自谋出路,难道要与大隋,与杨广同归于尽吗?” 刘文静又一挑眉,此刻他仿佛猜到了李世民的此番来意,不由地勾勾唇角。 “世民,你是不是已有打算?” 李世民认真地睨着刘文静,坚定道:“不敢欺瞒先生,却是如此。” “哦?不妨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李世民长叹了口气,道:“全国各地都在起义,各个起义军首领割据一方,自立为王。我们李家,手握几万精兵,当下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誓死效忠朝廷,其结果就是某天被某一支义军剿灭。要么就是我们也相应义军号召,揭竿而起,与朝廷对峙,这样还有一线生机,依世民之见,这是眼下唯一可走之路。” 刘文静眸子一亮,点头应道:“不错,世民,你很会审时度势,的确如此。我要是你,我也这么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李世民欣然地笑了下,道:“先生,你赞同我?” “当然。不过,你父亲李渊大人怎么想?” 提起父亲,李世民的眸子暗淡下去,道:“我父亲一向以大隋忠臣自居,劝他谋反起义,怕是会碰壁,我还没提过。” 刘文静了然地点点头,道:“唐国公一向行事谨慎,思虑周全,他就算起义,也是要等一切准备充分,才会言明。劝他就范,并非易事,还得慢慢来。” “是啊,不过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嗯,依我之见,大隋灭亡也就这两三年的事。” 这时,李世民双手端起酒杯,真诚道:“先生,如果我们李家当真起事,你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刘文静也赶紧端起酒杯,道:“承蒙世民厚爱,不嫌弃我这个黄土埋半截子的糟老头,我愿追随世民,效忠李家,只要你用得着我,我一定尽心竭力,辅佐与你,如何?” “好,我就等着先生这句话呢!来,咱们喝酒,今夜不醉不归。” “好,喝酒。”两只酒杯碰地撞到一起,两人仰头一饮而尽,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十一章 劝说 冬,这天傍晚,李渊与李建成、李世民父子三人跪坐在大堂的席子上,议事。 “世民,你特意把我和建成叫来,说有要事相商,是何要事?” 李世民瞥了眼李渊和李建成,迟疑道:“父亲,现在天下大乱,大隋气数将尽,民心尽失,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大隋灭亡在即,我们也该早做打算。” 李渊皱起了眉,世民所说他不是没考虑过,手握几万军队,怎能不思考前路呢,只是他还不能下定决心。 李建成已经猜到世民接下来要说的话,道:“世民,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大隋要灭亡,咱们不能做陪葬品,与其等着被义军剿灭,倒不如加入他们。” 李渊一惊,看向李世民,道:“世民,这种犯上作乱的话不要再说。” “父亲,这个想法你应该也有思考过吧,我不过是摆在明面上了。现在形势如此严峻,已经到了起义的时机,我们不该错过。为了咱们李家几十口人,以及几万将士的生命,我们也应该铤而走险,再说,也不一定是险途,说不定是龙游大海、虎啸山林呢!” “父亲,世民说得对,我也觉得我们是时候起义了,也只能走起义这条路了。”李建成附和一声。 李渊瞅瞅自己的这两个儿子,眉头紧皱,迟疑道:“起义的事,我不是没想过,这是万不得已的选择,毕竟现在大隋江山还没有倒塌,我们现在起兵,叫谋反,如果有一天大隋灭亡了,那我们起兵,才是名正言顺。” “师出有名固然好,但咱们可以换个名头。当今陛下昏庸无道,尽失民心,我们可以打着推翻昏君,拥立新君的名号,这样也算师出有名,可以笼络大部分民心。”李世民道。 李建成一挑眉,问:“世民,拥立新君?新君是谁?” “有一个人比较合适,就是皇帝杨广之孙杨侑,今年十一岁,授太原太守,奉命镇守大兴城。咱们晋阳离大兴城也不远,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就拥立这个孩童为新帝。挟天子以令诸侯,等平定天下后,再效仿曹丕,让其禅位给父亲。” 想不到世民的雄心壮志如此庞大,李渊与李建成纷纷一惊。 “世民,我只是想着起义,成为一方诸侯,你居然还想一统天下?”李建成道。 额,李世民一怔,不解地瞥了眼李渊和李建成,反问一句:“怎么,你们就只想偏安一隅,当个孙权?” “额,世民,你年纪尚轻,志向远大,固然好,但,你可知一统天下的难度?” “历朝历代,平定天下都非易事。秦始皇完成大一统,并非他一人之力,而是奋六世之余烈。经过祖祖辈辈几代人的努力,再加上天佑大秦,才完成千古伟业。汉高祖刘邦也是花了七年才统一四海。三国的曹操更是终其一生也没能实现抱负。相比之下,一统天下最容易的反倒是隋文帝杨坚,但他属于篡权谋位,不提也罢。平天下,很难,那也不可怕,事在人为嘛。我是信心满满。” 李世民的一番慷慨陈词,使得李渊、李建成父子俩哑口无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今天才知道世民年纪不大,抱负倒不小,只觉得他是异想天开。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那个,世民,你的想法我知道了,起义的事暂时不要说了,我不同意,就算起义,也没到时机。行了,我累了,要回房了。”说罢,李渊便缓缓起身,离开了大堂。 目送父亲背影离去,李世民颓然地哀叹一声:“简直是浪费唇舌,我说了这么多,父亲好像一句也没听进去。” “不,世民,父亲听进去了,只是,有些优柔寡断,下不了决心。” “那怎么才能让父亲下决心呢?” 李建成想了下,道:“这需要一剂猛药,不着急,再等等。” 晚上,长孙无忧回到卧房,瞥到李世民瘫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面色不佳。 “世民,你今天跟公公谈的不顺利啊?”无忧来到席子上跪坐下来,之前世民告诉过她想揭竿起义的事,她也支持。 “是啊,说的我口干舌燥,可父亲丝毫不为所动。” “你今天第一次劝说,不成功也正常,估计得多劝几次。慢慢来,不着急。” 唉,李世民叹了口气,握住无忧的手,道:“大哥也让我等等,我是不是太急了?” “你今年也不过才17岁,正常,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吧。公公迟早会起义的,有你建功立业的时候。” “那就借你吉言了,我可一直等着这一天呢。” 无忧笑着点点头。 “对了,最近我没顾得上你,那个杨诺有欺负你吗?” “没有,我跟她不在一个院子,平时也不走动,她欺负我做什么。” “那就好。如果她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来整治她。” 无忧扑哧一笑,道:“她可是大隋公主,你敢整治她?” “哼,什么大隋公主,怕是快要成为亡国公主了,嚣张不了几天了。” 额,无忧面色一僵,想了下,道:“对了,世民,最近你好像都没去她的卧房,今晚你就过去吧,估计她也想你了。” “唉,我不想见她,我根本不喜欢她那个嚣张跋扈的性子,要不是皇帝硬把她塞给我,我推不掉,我怎么会娶她!” “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事已至此,别提过往了,她已经嫁给你了,你还是要好好待她的,你可是未来要平定天下的大丈夫,怎么会跟一个女子置气!” 无忧站起身,作势拉起李世民。 李世民懒洋洋地站起身,道:“你真要赶我走啊?” “我不是赶你,这些日子你都在我这里过夜,杨诺心里会不舒服的,她肯定想你了,你去看看她吧,安抚安抚。” “唉,也罢,就像你说的,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跟她计较!行,我去看她。” 李世民抬手摸摸无忧的脸颊,不舍地笑笑,便抬脚离开了。 第三十二章 犯错 这天下午,晋阳县令刘文静和晋阳宫监裴寂一起在晋阳宫内漫步聊天。 “文静,我看你这段日子跟李渊的二公子李世民走得很近嘛!” “是,英雄出少年,这个李世民我观察了他很久,此人乃是人中龙凤,日后必定人前显贵,甚至、、、、、、” “甚至什么?”见刘文静话说一半,裴寂追问道。 刘文静神秘地笑笑,道:“没什么,我也快到了五十而知天命的年纪,半世阅人无数,希望这次我没有看错。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这个李世民二者皆有。” 裴寂一挑眉,道:“其实,李渊的两个儿子资质都不错,李建成成熟稳重,心思细腻。李世民智勇双全,去年是他献上破敌良策才逼退突厥可汗,解了雁门之围。” “是啊,唐国公好福气啊!不过,我听说李世民和李建成纷纷劝唐国公起义,被回绝了,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现在正是起兵的最佳时机,不可错过啊!” 裴寂蹙着眉,道:“强自取柱,柔自取束!李渊这个人,向来优柔寡断,思虑过多,就容易束缚手脚。不过,对待这样的人,就得重拳出击,逼他就范,他才会破釜沉舟,努力一搏。” 刘文静一怔,停下脚步,看向裴寂,道:“裴寂,你跟李渊向来交情匪浅,你有办法说服他起兵?” 裴寂也顿下脚步,笑了下,道:“我刚才说了,要重拳出击,劝说是不起作用的。” “那你想怎么办?” “这个嘛,交给我吧,我会让李渊就范的。”裴寂神秘兮兮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也罢,那我就拭目以待,等你的好消息。” “一言为定。” 这天晚上,晋阳宫监裴寂约唐国公李渊在晋阳宫殿饮酒聊天。两人面对面跪坐在桌边,桌上摆着珍馐美味。 “唐公,咱们可是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吃酒了,今晚可要喝个痛快。”裴寂端起酒杯,道。 “哈哈哈,好,我今天奉陪到底。”李渊也端起酒杯,两人示意一下,便纷纷仰头一饮而尽。 裴寂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道:“今天是大业十二年的最后一天,明天起就是大业十三年了,这一年过得真快啊!” “可不是嘛,我又老了一岁,岁月不饶人啊!” “唐公,我记得你比我大七岁,那你明年就该是51岁了。” 李渊笑着点点头,道:“可不是嘛,知天命的年纪了。”李渊自斟自饮,好生快活。 “但我看你可是精神抖擞,一点不像五十岁的人啊!” 李渊大笑一声:“裴寂,你就会取笑我,明明头发白了大半,还说不像五十岁的人!” “咦,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看着也就四十刚出头,正值壮年啊!” “哈哈哈,是嘛,也许吧。自打离开洛阳,天高皇帝远,我这心就放松不少,人可能就显年轻了。” 裴寂赞同地点点头,端起酒杯又敬了李渊一杯酒,道:“那是,咱们这个陛下,多疑成性,可不好侍奉。尤其是唐公这等李姓官员,更是难上加难。” 提到这个,李渊长叹一声,仰头又饮了一杯酒,颓然道:“就因为那个莫须有的谶言,陛下一声令下,诛杀了李浑一家三十几口人。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每天活得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哪天就轮到我,唉!” “那句谶言怎么说来的,李姓当作皇帝。哈哈,也许的确是一句预言呢!” “哼,谁知道呢。”李渊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裴寂盯着李渊,打趣道:“唐公,你就没想过,你会是那个李姓皇帝?” “咳咳,咳咳,裴寂,不可信口开河啊!你想害我不成!”正仰头喝酒的李渊被吓得咳嗽不易,脸刷地通红。 “咦,反正这里也没外人,说说无妨。” “这种杀头的话还是不说为妙。” 裴寂不以为然地一笑,道:“说实话,我倒希望你唐公就是谶言中的李姓。” 李渊瞥了眼裴寂,摇头笑道:“怎么可能呢,我可没有称帝之心,也没有称帝之能。” “唐公何必自谦呢,你的才能朝中大臣可都是有目共睹,你完全有这个能力。” 李渊摆摆手,道:“不不,欲胜人者,必先自胜。欲知人者,必先自知。我有自知之明的。” 见李渊油盐不进,裴寂但笑不语,端起酒杯,道:“好,今天高兴,咱不说这个,来,喝酒。” “哈哈,好,喝酒。”李渊又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不消一会儿,李渊便喝得醉眼朦胧,身体微微晃动起来。 裴寂见状,知道时机差不多了,拍拍手,随即,两位妙龄美人从后堂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身姿曼妙,酥胸半露,步步生莲,看得李渊心生涟漪,霎时间欲火焚身。 “你们过去,好生招待唐公,一定要把唐公侍奉好。” “是。”两位佳人柔柔地应了一声,便一左一右坐在李渊身旁,使得李渊更加春心荡漾起来。 裴寂睨着眼前美人在怀的一幕,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道:“唐公,我知道前几年你的夫人病逝,让你好生难过,今天这两位美人,一位张美人,一位尹美人,是我特意找来陪伴你的,有她们在,这个夜晚唐公不会寂寞了。” “哈哈哈,裴寂,还是你有心啊!”李渊此刻已是神志不清,完全沉浸在软玉温香之中,根本失去了思考能力,裴寂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二天早上,当李渊悠悠转醒,惊觉自己居然躺在了晋阳宫殿的龙床上,身边还躺着两个裸体美人。李渊大惊失色,慌乱起身,下床穿衣。 等在门外的裴寂听到屋内的动静,料想李渊醒了,便推门而入。 “唐公,你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李渊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怒斥裴寂,道:“裴寂,你这是害我啊!你是居心叵测啊!” “哈哈哈,与其说居心叵测,不如说是推波助澜。” 李渊一怔,顿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解道:“推波助澜?这是何意?你究竟要做什么?” 裴寂上前两步,笑了下,反问道:“唐公,昨晚侍奉你的那两位美人,可是晋阳宫的宫女,你玩弄了宫女,按大隋律,该当何罪啊?” 李渊脸色惨白如纸,心猛地一沉,面如死灰道:“这,这可是杀头之罪。” “不错,的确是杀头之罪,况且你还姓李,陛下本就对你生疑,这下你又犯了大错,你说陛下能放过你吗?” 只见李渊嘴唇发抖,吓得魂飞魄散,道:“我,我是在劫难逃啊!” “难逃也是可以逃的嘛!” 李渊扭头看向裴寂,道:“裴寂,你一手策划昨晚这一切,好一招请君入瓮,究竟意欲何为?我不曾害过你啊!” 裴寂拍拍李渊的肩膀,安慰道:“唐公,你不要误会,你没有害过我,我自然也不想害你,我是在帮你啊!” “帮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裴寂揽过李渊的肩膀,道:“你听我慢慢说嘛!唐公,你手握几万兵权,又是李姓,本就遭陛下忌惮,陛下是迟早要除掉你的,你再怎么上演花天酒地的戏码,企图蒙混过关,也难逃一死,这不明摆着的事嘛!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裴寂的话不无道理,李渊颓然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戒心。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发制人。反正大隋气数已尽,朝廷内部党争已是白热化,灭亡之日就在眼前。你何不趁此起义,发展自己的势力,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啊!这样就不用担心被杨广除之而后快,整日战战兢兢的了。日后说不定还能雄霸一方呢!” 唉,李渊无奈地长叹一声,颓然道:“你们一个个都逼着我谋反,现在弄得我是骑虎难下,看来我是别无选择了。” 见李渊松口了,裴寂继续道:“唐公,从一开始你就没有选择啊!你唯一的选择就是起义!” “唉,也罢!古人说勿以独见而违众。既然你跟我的儿子们都赞同起义,但我也就不固执已见了。” “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唐公,你当真是俊杰啊!” 第三十三章 起义 公元617年,隋大业十三年,初。李渊正式任山西河东慰抚大使、太原留守、晋阳宫监,成为这一地区最高军政长官 晋阳李府大堂 这天上午,李渊与李建成、李世民、刘文静、裴寂等人聚在一起,大家跪坐在席子上,商讨起义之事。 李渊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一圈,目光灼灼,坚定道:“如今农民起义已在全国各地蔓延开来,大隋灭亡在即,杨广昏庸无道,沉湎美色,擅杀文臣武将,横征暴敛,穷兵黩武,惹得民怨沸腾,百姓民不聊生,我食受隋禄,眼看大隋江山覆灭在即,深感痛心,希望能凭借微薄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我决定即日起举兵起义,意图推翻杨广暴政,拥护杨广之孙杨侑为帝。” 众人纷纷眸子一亮,裴寂道:“唐公,你早该如此了,我们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我袭爵唐国公,唐本就是我的封国,晋阳就是唐所在之地。如今我来到此处,是为天赐良机。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秧。我也是承天之意,顺势而为罢了。” 李渊虽然说的都是冠冕堂皇的话,但大家还是听得热血沸腾的,个个摩拳擦掌,势必要干出一番伟业。 李渊顿了顿,继续道:“既然咱们决定起义,那么具体怎么实施,还是要商讨一下。现在起义军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小的势力会被吞并,我们现在刚起事,势单力薄,军力也不够,你们觉得我们该如何自处?” 这倒是个问题,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世民率先答道:“父亲,依我之见,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三件事。” 李渊一挑眉,问:“哪三件事?” “第一,我们要快速发展自己的势力,招兵买马,扩充军队,否则就会被其他义军吞并。第二,十几路义军中属李密的瓦岗寨实力最强,瓦岗寨离晋阳又不远,为防止李密攻打我们,我建议咱们可以示好李密,毕竟他也来自陇西李姓,咱们也算是同宗同族。再有,咱们除了要防止被义军讨伐,还要提防北方的突厥,这是一个心腹大患。以我们的兵力,根本无法对抗突厥,所以我建议,卧薪尝胆,向突厥称臣。这是无奈之举,李密,还有河北的窦建德,都已经依附突厥,咱们也可以效仿。” 众人纷纷点点头,李渊道:“世民言之有理,那第三件事呢?” “第三就是寻找一个根据地。” “我们在晋阳起兵,就以晋阳为根据地如何?” 李世民摇摇头,道:“不,晋阳地处盆地,虽然有山川环绕的地形优势,但平原小,粮食产量不足,咱们要想谋求大业,后援粮草是重中之重,粮草不济,兵力再强也是徒劳无功。” 李渊恍然大悟,点头应道:“世民说的是,三国时诸葛亮五次北伐曹魏,都没成功,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粮草不济,粮草运输困难。而曹魏占据广袤的平原地区,粮食补给源源不断。打仗打的就是粮草。” “说的是啊。”其他人附和一声。 李渊看向世民,问:“世民,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挑选哪里作为根据地?” “大兴城。” 李渊一挑眉,道:“大兴城?理由呢?” “大兴城地处关中平原,四周有山河险阻,东有潼关、西有大散关、南有武关、北有萧关,这种险要的地势易守难攻。而且关中平原土地广袤肥沃,粮食产量大,为大军日后东征提供重要的后勤保障。当年汉高祖就是出兵关中,平定三秦,以关中为根据地,开启东进之路,与项羽展开楚汉相争,最后统一天下。我们也可以效仿汉高祖。” 李世民的话似是一道强心剂,让大家信心十足。 “父亲,就听世民的,咱们南下直取大兴城,定都大兴城。”李建成道。 “好,就这么办。” 按照李世民谋划的,李渊晋阳起兵,打着‘推翻暴政,拯救大隋,挽救天下苍生’的旗号,南下直取大兴城,拥立杨广之孙杨侑为帝,遥尊杨广为太上皇,李渊自领大丞相,封唐王。 第三十四章 安慰 大兴城李府 这天下午,长孙无忧跪坐在桌边,手执毛笔练字,自打东晋以来,王羲之的‘王’字深受读书人的喜爱,习练王字已是蔚然成风,无忧也不在话下。只见她表情认真、目不转睛地盯着笔下的字,一笔一画地写着。这时,婢女小红走了进来。 “小姐,我听说公主吐血晕倒了。” 额,被惊到的无忧一个下笔走神,一滴墨滴到了纸上,破坏了整幅字。无忧不悦地皱皱眉。 “你刚才说什么?”无忧放下毛笔,抬头看向小红。 “我听下人说,公主这几日情绪不稳,经常大吵大闹,刚才居然吐血,晕过去了。” 无忧皱起了眉,面露担忧,道:“自打公公晋阳起兵谋反,公主就性情大变。唉,也是,自己的婆家要造娘家的反,这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小姐,你还替她说话!你忘了,她平时怎么揶揄你的。” “她就是公主性子,我不跟她计较,但这次她着实是被气到了,我去看看她吧。”边说无忧边站起身。 “小姐,咱们平时跟她也不来往,去看她做什么!” “再怎么说,我跟她都嫁给了世民,是一家人,如今她遭遇变故,我总归要去关心一下吧,走吧。” “哦。” 待长孙无忧和婢女小红来到大隋公主杨诺的小院,就瞥到郎中恰好从卧房走出。 “郎中,你给公主把过脉了,公主病情如何?” 郎中略显无措地看向无忧,一旁的婢女适时解释道:“这是我们李二公子的长孙夫人。” “哦,见过长孙夫人。”郎中冲着长孙无忧双手抱拳,一行礼,然后道:“我刚给公主把过脉,公主由于怒火攻心致使肝气横逆上冲,血随气涌,导致吐血。不过,看似凶猛,但也不算大病。我开个方子,给公主好生调理一下。但要注意,得保持心境平和,静气才是养病的关键。” 听起来倒是无大碍,无忧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有劳郎中了。” “在下告辞。”郎中冲着无忧一行礼,便抬脚离去。 “公主可醒了?”无忧对一旁的婢女问道。 “回夫人,刚醒。” “嗯,我去看看她。” 当长孙无忧走进卧房,一眼望到多日不见的大隋公主杨诺躺在床榻上,小脸惨白如纸,脸颊有凹陷下去,有种我见犹怜的意思。与此同时,杨诺也瞥到无忧的出现,面露诧异。 “长孙无忧?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 “公主误会了,我听说公主病了,特来探望。”对于杨诺的厉言厉语,无忧不以为然,她踱到床榻边,跪坐下来。 “哼,你会这么好心?” “公主,你嫁过来也有两年了,为何总是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你我本是一家人,你生病了,我很担心你,故来探望,这不很正常嘛!” 杨诺略微动容,别开目光,不去看无忧,道:“让你失望了,我还死不了。” “公主正值青春年少,当然不会死,不仅不会,还会长寿无疆。” 无忧语气平和,也没有任何嘲讽之意,倒让杨诺的抵触心理慢慢缓解了几分,她叹了口气,道:“李渊、李世民起兵谋反,他们李家辜负皇恩,都是乱臣贼子,还打着挽救大隋的旗号,就是掩耳盗铃。我居然嫁到这种贼人之家,他们会遭报应的。” 无忧面露难色,她自是理解杨诺的心情,也不知该作何安慰,迟疑道:“公主,我虽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倒也知晓你此刻的心情。如今天下大乱,大隋江山不保,各地起义层出不穷,李家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杨诺狐疑地盯着无忧,紧张的心倏地提了起来。 “尽量做好最坏的打算。” 杨诺一怔,道:“最坏的打算?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公主去想吧,我也不便明说。”不错,无忧说不出口,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大隋覆灭,杨广被杀,还能是什么! 杨诺的心猛地一沉,已经猜到无忧口中‘最坏的打算’是什么了,霎时面如死灰。 见杨诺面色有异,无忧立即安慰道:“不过,公主也不必过多担心,不管未来如何,世民都不会舍弃公主的,公主无忧。” “哼,说得轻巧,有一天我若成了亡国公主,李世民会善待我?他不得把我杀了!” “世民乃是宽厚之人,他不会如此待公主的。” “我早就看出他不喜欢我,每次来我这里,心里明明不情愿,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不过,以后,他就不必装了,倒也落得个轻松。” 无忧撇撇嘴,微微尴尬,她自是认同杨诺的话。 无忧抬手给杨诺掖掖被子,安慰道:“公主,你也别想太多了,天下大势,非你我这等小女子能改变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还是应该往好处想!不一定会很糟糕!当下,公主还是以养病为主。” 杨诺睨着无忧柔和的神色,心中为之一暖,对无忧的敌意削减了几分。 晚上,李世民来到无忧的卧房,瞥到其坐在席子上看书,倚着凭几。 “无忧,你好生悠闲呐!”李世民来到席子上,跪坐下来。 “世民,你怎么来了?” 见无忧面露诧异,李世民不解道:“你怎么好像很惊讶,我不是每天都来嘛!” 李世民揽过无忧的肩膀,将其拥入怀中。 “今天你不该来我这儿。” “为何?” “你没听说吗?公主白天气火攻心,吐血晕倒了。” 李世民皱了下眉,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道:“听说了,我刚才一回来,就听下人提起了。” “那你现在应该去公主房里,好生安慰她。” 李世民面露难色,迟疑道:“我不想过去,见到她我说什么,她肯定又跟我大吵大闹,大骂我们李家是乱臣贼子,我在军营里忙了一天,累了,不想听她唠叨那些。” “唉,站在公主的角度,她的心情也能理解,现在是她最难的时候,你这个做丈夫的应该陪在她身边。世民,今晚你就过去吧,好生安抚她。”无忧退出李世民的怀抱,一脸真诚。 李世民想了下,道:“那好吧,听你的。” 李世民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冲着无忧无奈地笑了下,便离开屋子去了杨诺的小院。 话说李世民来到杨诺的院落,站在卧房门口,踌躇不前,他眉头紧皱,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推开房门,而是转身去了其他妾室那里。他实在不想面对杨诺,一想到杨诺暴跳如雷的模样,他就心生烦躁。 第三十五章 疯了? 公元618年,隋大业十四年,四月,皇帝杨广巡幸江都时,被宇文述之子宇文化及所弑,大隋正式覆灭。身处大兴城的李渊听说杨广被杀的消息后,也不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逼迫杨侑禅让,正式登基称帝,将大兴城更名为长安,立为都城,立国号为唐,年号为武德,大儿子李建成被册立为太子,二儿子李世民被册立为秦王,长孙无忧继而被封为秦王妃,曾经的大隋公主杨诺被封为孺人,孺人的位分低于王妃,却高于妾室。 长安秦王府 这天下午,长孙无忧坐在卧房的席子上缝补衣服,婢女小红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小姐,出事了,那个杨孺人疯了。” 额,长孙无忧被惊地不小心刺破了手指,她不悦地皱皱眉,将出血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吸了一下,抬头看向小红,问:“慌慌张张的,怎么回事?” “刚才听下人说,杨孺人疯了,在院子里大喊大叫,又哭又笑的。” 无忧狐疑地皱起了眉,道:“疯了?” “是啊,估计是受刺激了。” 受刺激?倒也是,杨广是她父亲,听说父亲被害,一时间接受不了,倒也合情合理。 无忧担忧地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道:“走,去看看她。” “是。”于是,小红给无忧披了件黑色的薄披风,便出了屋子,去往杨孺人的院落。 无忧和小红走近杨孺人的院落,就听到一阵女子的大笑声,那声音尖锐无比,煞是瘆人。待无忧走进院子,只见一个一丝不挂、蓬头垢面的女子立在院子中间,无忧大惊失色,以为自己看错了,睁大了双目,定睛一看,那未着寸缕的女子不正是曾经的大隋公主杨诺嘛! 旁边的婢女小红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口鼻,疾呼一声:“小姐,她,她真的疯了。” “哈哈哈,我是大隋公主,我们大隋千秋万代,永世不衰!哈哈哈!”杨诺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口中振振有词。丫鬟们手足无措地站在不远处,也不敢靠近。 长孙无忧回神,略微恐惧地咽了口水,赶忙吩咐一声:“来人,把她抓起来。” “是。”见秦王妃发话了,丫鬟们不敢怠慢,立即蜂拥上前左右擒住杨诺的胳膊,任凭杨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得。 “你们放开我,我可是大隋公主。”杨诺大声喊着,拼了命地想摆脱束缚,可无济于事。 长孙无忧脱下身上的披风,上前几步,来到杨诺身前,温柔地将披风盖到杨诺身上,并贴心地系好带子。 杨诺此刻已认不出长孙无忧,只觉得眼前这个妇人要伤害她,自己手臂被擒,动弹不得,就直接向无忧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无忧一惊,脸上突然冒出的凉意使得她下意识地阖上双眸。 “大胆!”小红冲着杨诺怒斥一声,杨诺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小红。”无忧勒令一声,小红才停止训斥。 无忧抬手擦掉脸上的口水,心疼地睨着杨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掌刀对着杨诺的脖子就重重地劈了下去,杨诺瞬时阖上双眸,晕了过去。 “把杨孺人抬到屋里,把她手脚捆起来,防止等会儿她醒了再发疯。” “是。” 按照长孙无忧的吩咐,几个丫鬟合力将杨诺抬进了卧房,放倒在床榻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无忧走近床榻,居高临下睨着杨诺的睡颜,吩咐一声:“赶快去请郎中。” “是。” “再有,给她擦擦脸。”见杨诺小脸脏污不堪,无忧心疼地叹了口气。 待郎中给杨诺把过脉后,走出屋子,瞥到长孙无忧立在院中,立即禀报。 “秦王妃,在下给孺人把过脉了,孺人得的是癔症。” 无忧点点头,道:“我知道,能恢复神智吗?” “这个不好说,癔症这个病很麻烦,有的人短期内能恢复神智,有的人则是终生神志不清。一切全看个人造化。我给孺人看了点安神静气的方子,但是治标不治本,要恢复神智,还得靠孺人自己的意志。” 无忧无奈地长叹一声,道:“知道了,那以后还得多麻烦你,经常过来给孺人看病。” “王妃请放心,在下会竭尽全力的。” 晚上,秦王李世民回到王府,来到无忧的房中,他拦着无忧坐在席子上,面色凝重。 “我听说杨诺疯了,今天做了很出格的举动。”不错,李世民一回王府,就听下人禀报,白天杨孺人居然脱光衣服在院子里招摇过市,这让他顿感颜面尽失,怒从心生。 长孙无忧听出李世民语气中的怒意,道:“是,她心里苦,压力也大,得了癔症。” “癔症?倒也是,疯疯癫癫,离经叛道,这可不就是癔症嘛!郎中怎么说?” “郎中说这病不好治,不敢说能恢复神智,一切看杨诺自己。倒是开了一些安神的方子,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李世民眉头紧蹙,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冷冷道:“要是她一直疯下去,该怎么办?” 无忧一挑眉,侧头瞥向李世民,问:“殿下,如果杨诺一直醒不过来,你打算如何?” 李世民沉思一下,低头看向无忧,道:“还能如何,派人照顾她呗。” 无忧暗自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李世民会杀了杨诺的,看来是她想多了。 “白天我去看过她,下人给她喂了药,她沉沉地睡过去了,估计等她睡好了,可能就恢复神智了。” “但愿吧。” “她今年也不过才16岁,遭遇这么大的变故,一时经受不住,倒也正常,等她哪天接受了现实,就会挺过去了。” 李世民拦着无忧的手用了用力,道:“王妃,杨诺就交给你了,你好生照料她。” “放心吧,我是秦王妃,这就是我的职责。我相信杨诺会熬过去的,她是个坚强的人。” 第三十六章 恢复神智 第二日早上,长孙无忧起床洗漱过后,听小红禀报,说杨孺人睡醒后,不再发疯,整个人安静不少。无忧心生担忧,便再次前往杨孺人的院子探望。 待无忧推门走进,一眼望到杨诺瘫在床榻上,双目呆滞地睨着上方的屋顶,虽然其双目无神,但无忧看得出杨诺已然恢复神智,瞬时松了口气。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公主,我来看望你了。”无忧来到床榻前,跪坐下来,一脸慈祥。 杨诺目不斜视,仿佛对外界的一切置若罔闻,但是无忧知道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无忧仔细盯着杨诺的脸,道:“公主,你今天的状态比昨天好多了,看来郎中的药起作用了。” 杨诺依然不为所动。 “秦王殿下昨天还提起你了,他很担心你,怕你想不开,让我多关照你。但是我说公主是个内心坚强之人,一定会度过难关的。”提到李世民,杨诺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看来当今世上也就剩下李世民是杨诺唯一在意的人了。 “他真的提起我了?”杨诺终于开口了,无忧眸子一亮。 “是啊,殿下着实担心你,怕你一直不恢复神智,现在好了,公主终于清醒了。” 见李世民还是在意她的,杨诺心中一暖,她扭头看向无忧,道:“秦王妃,我已经不是公主了,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公主了。” 无忧脸色一僵,点头应道:“好,那我以后就叫你杨诺。” 唉,杨诺叹了口气,道:“我本来以为大隋江山稳固,能传至千年万世,还是太天真了,享国才38年,就瞬间骤然崩塌,速度之快,令人惊叹,竟如此不堪一击。” “国运如此,非人力所能挽回!杨诺,你要想开点,虽然大隋没了,你也不是公主了,但你是秦王的女人,大唐已经建国,以后说不定会一统天下,你的荣华富贵没有殆尽。秦王也会好生待你的。” 杨诺认真地睨着无忧,道:“秦王妃,你当真认为大唐会平定天下,就像大隋一样?” “是,我相信,一定是这样。” 无忧语气坚定无比,倒给了杨诺一点信心,是啊,国没了,可她还有夫君,夫君如今还是个王爷,她没有失去荣华富贵,还不至于穷困潦倒,她是应该想开点,日子没有那么糟糕! “好,秦王妃,我信你。” 长孙无忧笑了笑,彻底放下心来,杨诺明显已恢复正常。 这时,杨诺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声道:“秦王妃,有件事我想问一下。” “何事?” “我父皇被宇文化及杀了,那我母后呢?她怎么样?尚在人世吗?” 额,萧皇后?长孙无忧眉头一皱,迟疑道:“杨诺,按理说你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我本不该再刺激你,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也不想隐瞒你。” 杨诺的心一沉,面露慌乱,问:“我母后她,她也被杀了?” “那倒没有,你不要急。唉,你母后一介女流之辈,叛臣贼子杀她做甚,但是,在这乱世之中,女人就是战利品,所以你母后她,额、、、、、、”无忧说不下去了,有些难以启齿。 杨诺瞥到无忧一脸难色,心咯噔一下,立即猜到了结果。 “我母后她,她被宇文化及霸占了?” 无忧点点头,道:“得到的消息是这样,不过,杨诺,你也别着急,萧皇后是个冰雪聪明之人,以她的才智,在这乱世之中,是能够保全自己的,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声名受损。” “唉,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岂能奢望其他!”杨诺想了下,抬手握住无忧的手,满眼哀求地看向无忧,道:“秦王妃,你说秦王殿下有一天会跟宇文化及对峙吗?可否救出我母后?” 长孙无忧另一只手附上杨诺的手,安慰道:“杨诺,你不要担心,你母后不会有事的,她迟早会回到你身边,回到大唐。至于宇文化及,此人虽阴险狡诈,但胸无大略,就是起兵称帝,也难成气候,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其他义军打败,咱们唐军跟他,短时间内还碰不上。” 唉,杨诺哀叹一声,愁苦道:“宇文化及被其他义军打败,那我母后该何去何从,岂不是,岂不是又要落入其他义军之手?那她就会被、、、、、、”杨诺说到最后,也僵住了,实在是难以启齿,霎时间泪眼婆娑。 长孙无忧皱着眉,心生恻隐之心,安慰道:“杨诺,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最坏的结果就是如此,萧皇后也是迫于无奈,身不由己。” “秦王妃,你可否去求求秦王殿下,让他带兵即刻去讨伐宇文化及,好救出我母后。” 睨着杨诺一脸哀求,满脸泪痕,无忧无奈道:“杨诺,你应该知道,打仗的事,殿下有自己的规划,这种军政大事,殿下怎么会听我的呢!” 是啊,她又天真了!杨诺颓然地阖上双眸,松开了无忧的手,长叹一声。 “杨诺,你别想太多了,人各有命,旁人往往是阻拦不了的。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调理好身体,保持心情愉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日方长,日子会好起来的,你跟萧皇后终有一天会团聚的,我向你保证。” “唉,谢过秦王妃开导,你回去吧,我累了,想睡了。” “也好,以后我再来看你,你有任何需要,就来找我。”长孙无忧心疼地瞥了眼紧闭双目的杨诺,便起身离开了屋子。 走回院子的路上,无忧面色凝重,脑海中依然回荡着杨诺愁苦的面庞,心疼不已。 一旁的婢女小红见状,安慰道:“小姐,你不必担心杨孺人,我看她比昨天好太多了,估计再过些时日她就完全康复了。” “嗯,但愿吧。” “对了,小姐,刚才见到杨孺人,我着实吓了一跳,她完全没有了以前大隋公主的派头,今天简直是做小伏低,居然叫你王妃,而不是直呼其名。” “此一时彼一时,她生逢变故,自会审时度势,性情大变,也是情理之中。和光同尘,与时舒卷。以后再也看不到她颐指气使的样子了。”其实,长孙无忧倒是有些怀念第一次见到杨诺时的情景,起码那个时候的杨诺神采奕奕,虽然跋扈,但却是鲜活的人,哪像现在,整个人没了生气,宛如行尸走肉。 第三十七章 出击薛举 6月,西秦的薛举亲率十万精兵攻打大唐的高墌,剑指长安,大唐皇帝李渊派秦王李世民率军数万前去抵御薛举大军。薛举很早就在兰州称帝,建国西秦,是反隋众多割据势力中兵力较为强盛的一股,而且薛举此人擅长用兵,不可小觑。 这天晚上,秦王李世民来到王妃长孙无忧的房中就寝。无忧坐在床榻上给李世民收拾包裹。 “殿下,我给你备几套换洗的衣服,你这次出征,估计不会太久吧。” “应该不会,不用准备太多。”李世民来到床榻边跪坐下来。 无忧担忧地皱了下眉,一边收拾衣物,一边道:“这个西秦薛举,听说用兵了得,怕是不好对付。” “是,此人能征善战,不过我有信心打败他。”不错,李世民从小熟读兵书,对打仗之事一向信心十足。 无忧顿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了李世民,迟疑道:“世上哪有什么常胜将军,有几个白起、韩信。殿下不可轻敌啊!” “放心吧,我不会轻敌的,我是真的胸有成竹,任他再强,用兵再如神,我都有办法应对之。兵书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我秦王可是个能攻善守之将。” 见李世民一脸信誓旦旦,无忧也不好泼其冷水,按照史书上记载,李世民这次出击薛举,可是兵败,损兵折将严重,也是李世民有生以来唯一一次战败。 见无忧面色有异,李世民握住了她的手,道:“无忧,你似乎对我没有信心啊?是觉得我会输,是吗?” 额,无忧面露尴尬,支支吾吾道:“不,不是,我就是有点担心。” 李世民上前挪动一步,温柔地抱住了无忧,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会赢的,你就等着我凯旋归来吧。” “额,好。”无忧回抱住李世民,面色凝重,暗自叹了口气,哪里会赢,这次会输得很惨! “对了,前两天我去看了杨诺,她状态好多了,看来是接受现状了,性子也变了,不再张牙舞爪了。” “是,我说过她是个坚强的人,会熬过去的。” “无忧,我出征以后,杨诺就交给你了,你多关照她。” “殿下放心吧,我是秦王妃,会尽职尽责的。” “有你料理王府事宜,我放心。”说罢,李世民侧头亲了下无忧的秀发,得贤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二日一早,秦王李世民便率领大军离开长安,赶赴高墌,刚走出城门不远,就瞥到前方的路上趴着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 骑在马背上一身黑色盔甲的李世民一抬手,停止大军前行,对身旁的随从王五吩咐一声:“王五,你去看看,那人还有气吗?喂他口水喝。” “是。”王五翻身下马,三两步来到乞丐身前,弯下腰将其翻过身来,只见一张白皙俏丽的面庞赫然映入眼帘。 原来是名女子!荆钗布裙难掩国色!马背上的李世民见状,微微讶异。 王五给女子喂了口水喝,随即女子醒了过来,她瞥了眼王五,又扭头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秦王身上,见李世民一身盔甲,威风凛凛,心中一怔,道:“是你们救了我?” “姑娘,你还好吧?”王五问。 “我,我是饿晕过去了,谢谢你救我。”女子声音有气无力,看来是几天没进食了。 “王五,给这姑娘一点吃的,再给她一点银子。”李世民吩咐一声,随即一抬手,示意大军继续前行。 王五扶着女子踱到路边,让出道路,待李世民骑马越过,李世民特意瞥了眼女子,便别开目光,逐渐远去了。 女子目送李世民的背影远去,问:“那个人是谁?” 王五顺着女子的目光,望向李世民,道:“那是秦王殿下。” “秦王?大唐秦王?” “正是。姑娘,这是几张饼,你拿着,还有这点碎银子你收好。”王五将饼和银子递给女子。 “谢过恩公。”女子接过东西,赶忙冲着王五鞠躬。 “姑娘,你自己多保重吧,我走了。”王五不敢耽搁,立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女子望着李世民已经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秦王,大唐秦王。”心中升起一丝丝涟漪。 第三十八章 战败 李世民亲率数万唐军阻击西秦薛举,来到浅水原安营扎寨。李世民此次出征,踌躇满志,本想一展拳脚,可谁知天不遂人愿,他刚抵达浅水原,就突然病倒了,卧床多日,一病不起。身边的谋士、将军们都惶恐不安。 这天傍晚,随军的军医来给李世民把脉。军医跪坐在床榻边,将三根手指按压在李世民的手腕上,面色凝重,紧蹙着眉。 “本王得的是什么病?”李世民紧盯着军医的神情,心中焦虑。 “敢问殿下有什么症状?” “我有时感觉浑身寒冷无比,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而有时身体又火热滚烫,犹如置身火炉之中,又出汗不止。这一冷一热,交替出现,好生折磨。” 军医点点头,一手摸了下颚下的胡须,一手把脉,道:“殿下的脉时而脉多弦紧,紧脉意味着寒邪较盛。时而脉来洪数,洪脉体现热势较盛,出汗后脉象会缓和。” “那这究竟是什么病?” 军医收回诊脉的手,肯定道:“就是百姓常说的疟疾。” 疟疾是常见病,倒并非绝症,李世民不由地松了口气。 “我给殿下开些方子,殿下要按时喝药,不过这个病治疗起来比较麻烦,时间较长。少则半月,多则一两个月才会痊愈。殿下如今不能领兵作战了,需要静心调养。” 唉,李世民哀叹一声:“我知道了,有劳你了,你出去吧。” “臣告退。” 待军医退出大帐,李世民派人叫来了大臣刘文静和殷开山,有要事交代。 “殿下,听说你得的是疟疾,严重吗?”刘文静睨着床榻上脸色灰暗的李世民,担忧不已。 “唉,这个病倒是不易死人,但治疗起来比较麻烦,可长可短,我也不知何时能痊愈。” 殷开山提议道:“殿下,你如今病得这么严重,也不能指挥作战了,军中不可无帅,干脆咱们退兵吧?” 刘文静赶忙道:“不能退兵,两军对峙,薛举对我军虎视眈眈,正寻找机会袭击,这个时候要是退兵,我们太被动了,变主动攻击为被动防御,我们必输无疑,薛举会对我们穷追猛打。” “文静说得对,不能退兵。现在退兵,我们就会是丧家之犬。”李世民同意刘文静的意见。 李世民想了下,道:“文静,开山,我现在是病来如山倒,这兵权我就交给你们俩。薛举来势汹汹,你们不能轻易出兵,我们就固守营地,拒不迎敌,待对方粮草殆尽,自会退兵。或者等我病愈后,再商讨退敌之策。” “是,末将领命。” 秦王李世民病重,只得把兵权交给刘文静和殷开山二人,然而这两人口头上答应李世民拒不出兵,可架不住薛举大军十几次营前骂阵,忍受不了言语之辱,刘文静和殷开山还是违背指令,一意孤行,擅自出兵,对峙薛举大军,中了埋伏,数万唐军被敌军歼灭大半,最后只剩下几千人马护送病榻中的李世民逃回长安。这场兵败,是李世民领兵以来第一次战败,想不到竟败得如此惨烈,使得病重中的他心灰意冷。 第三十九章 岳飞 虽然秦王李世民兵败浅水原,但大唐皇帝李渊并未责怪他,知道这次战役并非李世民亲自指挥,而李世民身染重病,还未痊愈,只得每天卧床休息,由秦王妃长孙无忧亲自侍候。 李世民喝下今天的汤药,将空碗递给无忧,便重新躺下,面露哀愁。 “无忧,这次还真让你说准了。” 无忧将碗放到桌上,跪坐在榻边,睨着李世民,问:“让我说准什么?” “记得我出征前,你就说没有常胜将军,还嘱咐我莫轻敌。当时我还觉得是你不信任我,想不到真让你说着了,这次我败得惨啊!” 听得出李世民语气中的灰心丧气,长孙无忧握住李世民的手,安慰道:“殿下,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你这次兵败,说不定是好事,是为了以后能取得更大的胜利。你看楚霸王项羽,一开始起兵推翻暴秦,不也是一鼓作气,连战连胜,尤其是巨鹿之战,以少胜多,名扬天下。还有彭城之战,三万楚军打得刘邦几十万联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逃跑路上刘邦连儿子女儿都顾不上了,欲踹下马车,何等狼狈!可最后呢,赢家还是刘邦,项羽被刘邦韩信围困垓下,四面楚歌,最后带着二十八名战士突出重围,跑到乌江边上,不得已自刎而终,悲壮啊!” 无忧的话犹如一针强心剂瞬间刺激了李世民,使得他一扫连日来的颓废,眸子一亮,欣喜道:“说的是,我应该效仿汉高祖,不可气馁!再说,论带兵打仗我自信胜过汉高祖。不过是输了一次,有什么大不了,重整旗鼓就是了。” “哈哈,是啊,有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呗,再说咱们大唐这次虽然输了,但没有伤筋动骨,实力还在。”见李世民面目缓和,无忧也欣喜不已。 “对,并未元气大伤,我得好好养病,等我病好之后,势必要一雪前耻。那个薛举虽然打败了唐军,可没几天就突然暴毙而亡,唉,便宜他了,本来我还想着再与之一战,正面战胜他,现在没机会了,只能找他儿子薛仁杲报仇了。” “殿下,你一定会复仇成功的。” 李世民握住无忧的手,欣慰道:“无忧,能娶你为妻,当真是我之幸事啊!” “彼此彼此。” 李世民自从走出兵败的阴霾后,每天心情愉悦,病情快速好转,看样子用不了几天就会完全康复。 这天中午,李世民躺在床榻上午睡,长孙无忧则跪坐在床边练字。无忧洋洋洒洒地写下了岳飞的那首千古绝唱《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波澜壮阔,激情荡漾,好词啊!”一道熟悉的男声倏地在身后响起,吓了无忧一跳。 无忧回头,瞥到李世民立在那儿,不解道:“殿下,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你写的太投入,没听到我唤你。” “额,你刚才叫我了?”无忧一脸问号,她确实什么也没听到。 “可不嘛,叫了你两声,你也不理我,我还好奇你奋笔疾书写什么呢!这词作得好啊!无忧,你当真是才华横溢啊!”李世民边说边跪坐在无忧身旁,仔细盯着桌上的诗词,一脸赞叹的笑容。 “额,这词不是我写的。” “那是谁写的?” “岳飞。” 李世民一怔,皱起了眉头,道:“岳飞?我没听过这个人啊!能写出这么豪迈的词,肯定是博览群书的豪杰,应该出自哪个世家大族,按理说这等才华早该声名鹊起的,难道是被埋没了?我得找到这个人,要重用他。这等大才,要是能为我所用,则是大唐之幸!” 无忧面露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 “无忧,这个岳飞是谁?人在哪儿?你认识他?” 瞥到李世民急切期待的神色,无忧一脸为难,迟疑道:“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哦,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他,他不是真人。” 李世民一怔,不明所以道:“不是真人?这是何意?无忧,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这个岳飞是我睡觉做梦,梦里的人物。” 梦中人?李世民顿感失望,点头应道:“原来如此!唉,可惜了,要是真人,我定要找到他,劝其为我效力。” 李世民失望地摇摇头,再次将目光放在那首《满江红》上,仔细阅读起来,越发兴趣浓厚,道:“无忧,这么说你在梦中看到了岳飞作这首词?” “是。因为词作的太好,我在梦里就背下来了。”此时此刻,长孙无忧只能胡诌八扯,反正也没人深究。 “背的好!这是难得的一首好词啊!不过,这词里蕴藏着无尽的伤感和不甘,还有报仇雪恨的勇气和信念。无忧,岳飞为何有此情怀?” 唉,提到这个,无忧不禁哀叹一声:“国仇家恨,这里面有个故事。” 李世民一挑眉,饶有兴趣道:“哦?我最爱听故事了,这也是你梦中的故事?” “正是。” “无忧,你不妨说说看。” “好。不过这个故事有点长,我得从头说起。” “行,我洗耳恭听。” 无忧顿了顿,缓缓开口。 “曾经有一个小国家叫宋国,当朝皇帝叫宋徽宗,擅长书法绘画,却不善治国。宋国北部有个强国,是个游牧民族,类似于匈奴、突厥这种,叫金国。这个金国一直对宋国虎视眈眈,欲兴兵南下。宋徽宗不想成为亡国之君,就把皇位禅让给自己的儿子宋钦宗,希望宋钦宗能斡旋两国的关系,阻止金国南下,可惜事与愿违。最后宋国国都还是被金兵攻陷。徽钦二宗以及所有后宫嫔妃、皇子公主们都成了亡国奴,被金兵一并押回金国,成为了奴隶。他们在金国遭受了非人的虐待,男人为奴,女人为娼。这是宋国皇室的奇耻大辱。” 李世民面色凝重,眉头紧皱,冷哼一声:“这个徽钦二宗分明就是昏君嘛!百姓保护不了,连皇室家眷也保护不了,枉为国君。所以,这个宋国就此灭亡了?” “不,宋国没有就此灭亡。宋徽宗的另一个儿子叫赵构,他在国都沦陷前就逃走了,听到政权覆灭后,他在南面一个地方又建立了国家,称为南宋,所以被灭掉的那个就叫北宋。” “哦,这就跟西汉、东汉一个意思,然后呢?” “然后,这个赵构上位初期也算励精图治,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发展经济等等。他手下有个武将叫岳飞,此人深谙兵法,多有奇谋,在军中威望甚高,而且忠心耿耿,后背上刺着四个字——精忠报国,这也是他毕生所求。他一直想北伐,灭掉金国,迎回徽钦二宗,一雪前耻,所以他写下了这首词。” 李世民了然地点点头,道:“怪不得这首词如此豪迈大气,原来出自武将之手。不过,依我看,灭金雪耻是要的,但迎回徽钦二宗,就没必要了,两个昏君迎回来做什么,一旦迎回来,那这个赵构怎么办?难道要退位让贤吗?怎么可能!” “说的是,的确没必要,奈何岳飞在这方面思虑不周全,有点一根筋,所以,算是触碰了赵构的逆鳞。” 李世民一挑眉,似乎意识到什么,问:“那后来呢?赵构报复岳飞了?” “后来,岳飞北伐节节胜利,眼看就要收复失地,灭掉金国了,谁知却被赵构叫停了。” “叫停了?可惜了!” “是啊,也不知这个赵构怎么想的,他就想偏安一隅,不想战争,不想打败金国,更不想迎回徽钦二宗,哪怕是年年向金国称臣纳贡。” “那后来呢?” “后来有奸臣构陷岳飞谋反,赵构也怕岳飞拥兵自重,就下令杀了岳飞。岳飞之死在军队中引发了轩然大波,很多将军都对朝廷失望透顶,纷纷投敌叛国。” 李世民的心猛地一沉,哀叹一声:“这么一个忠臣良将就这么被冤杀了!这个赵构,不配为帝,也是昏君一个。对了,那个徽钦二宗最后回到南宋了吗?还有,那个南宋,后来有灭掉金国吗?” 无忧摇摇头,道:“没有,徽钦二宗至死都留在了金国。至于南宋嘛,它苟延残喘了150多年,最后被另一个草原国家叫大蒙古国灭掉了。不过在南宋灭亡前,南宋联合蒙古国一起灭掉了金国,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李世民点点头,蹙着眉,目光深邃,感叹一声:“一个国家要想不灭亡,军事强大是首要的。我们大唐现在还不能算是军事强国。”李世民不禁为大唐的未来担忧起来,担心大唐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北宋、南宋。 “殿下不必忧虑,大唐终有一天会成为军事强国的,说不定就是你发展起来的。”无忧挎过李世民的胳膊,安慰道。 李世民笑了下,抬手刮了下无忧的翘鼻,宠溺道:“无忧,这么长的故事都是你的梦?” “额,是,不是一个晚上梦到的,我可能有什么神通,今晚做的梦能续上昨晚的梦。”无忧讪讪地笑着,也不知李世民能否相信她的说辞。 “哈哈哈,你这神通倒是有趣!不过你做的这个梦倒是给了我很多启发。” “哦?比如呢?” 李世民想了下,道:“我不要做徽钦二宗,也不做赵构,如果我手下有像岳飞这种精忠报国的猛将,我一定重用与他,不会猜忌他,更不会担心他拥兵自重,我会善待我的文臣武将,不会让他们寒心。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李世民已经不知不觉地把自己带入到帝王的视角看待问题了,也许他自己还没意识到不知何时那个称帝之心已经开始萌芽了。 第四十章 烟雨楼(1) 8月初,这天傍晚,已是及笄之年的李元吉领着李世民游走在热闹非凡的长安街道上。 “元吉,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二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跟我走就是了。” 李元吉神神秘秘的,说要给他践行,非要拉着他去个什么地方,李世民无奈,不想扫了弟弟的兴致。不消一会儿,李元吉拉着李世民停了下来。 李世民站定,看向眼前的这座二层小楼,牌扁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烟雨楼,以为是酒楼,可瞥到门前站着两三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那少女挥舞着手中的丝帕,浓妆艳抹,一脸谄媚的笑。李世民一怔,瞬间意识到这哪里是酒楼,分明是青楼。 “元吉,你带我来青楼做什么?”李世民微怒,他知道李元吉这个弟弟一向玩世不恭,没想到今天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二哥,你过两天就要出征了,今天小弟带你来放松放松,走吧。”不容拒绝,李元吉一把拉起李世民的胳膊,就冲进了楼中。 楼里宾客满座,欢声笑语充斥着每个角落,每个宾客都是左拥右抱,软玉温香在怀,胜过人间无数。李世民一脸嫌恶,被李元吉拉着来到一张桌边跪坐下来,眉头紧皱,心生不悦。 “元吉,你怎么想的,居然带我来青楼?” 见李世民一脸怒意,李元吉赶紧陪笑道:“二哥,你莫生气!这个烟雨楼我也是第一次来,它是新开的青楼,听说这里的姑娘个个绝色,我想着你过两天就要去征讨西秦了,今天就让你放松放松。前阵子你生病又兵败,肯定心情不佳,憋了一肚子火,今天不正好释放一下嘛!而且今天听说花魁会现身!你难道不想一睹芳容吗?” 瞥到李元吉一脸真诚,也许真是为他着想!李世民索性长呼了口气,敛去怒意,道:“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时,一个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端着酒壶走了过来。 “两位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烟雨楼吧?”小姑娘跪坐在李元吉身旁,贴心地给李世民李元吉二人斟满酒。李元吉驾轻就熟,一手拦着小姑娘的纤腰,一手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第一次来,听说你们这儿姑娘不错,就来看看。” “那公子算是来对了,今晚我们烟雨楼的花魁会现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会拍卖花魁初夜,价高者得!两位公子来的正是时候,说不定会独占鳌头。” 李元吉眸子一亮,兴奋道:“拍卖花魁初夜?哈哈,这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姑娘给李元吉倒了杯酒,道:“公子应该不常逛青楼,拍卖初夜这种事在青楼是稀松平常之事。” 李元吉端起酒杯又喝了杯酒,道:“所见少,则所怪多,世之常也。”然后李元吉凑近姑娘的脸颊,调侃一句:“那你的初夜拍卖了吗?” 姑娘嫣然一笑,斜睨着李元吉,反问一句:“公子觉得呢?” “哈哈,我觉得已经不在了,对吗?” 姑娘又是一笑,道:“不告诉你,来,喝酒。”边说姑娘边又给李元吉倒了杯酒。瞥到一旁默不作声也不喝酒的李世民,姑娘好奇道:“这位公子怎么不喝呀?” 李世民皱着眉,瞥了眼姑娘,冷冷道:“我不饮酒。” “来青楼的人,还没听说谁不饮酒,公子,既然来这放松找乐子的,就不必装模做样了。”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可也是阅人无数,瞥到李世民正襟危坐的严肃模样,就猜到这是个‘假正经’。 “别管他,一般的庸脂俗粉入不了他的眼,估计等你们的花魁现身,他就招架不住了。” 姑娘抿嘴笑道:“也是,我们花魁曹悠姑娘,可是人间绝色,定会让这位公子神魂颠倒的。” 对于这些揶揄的话,李世民不以为意,他待在这儿如坐针毡,但瞥到李元吉喝的正浓,又不能即刻拂袖而去扫了弟弟的雅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坐着。 这时,一道女声倏地响了起来。 “大家停一停,听我说。” 霎时,原本嘈杂无比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中央的看台,只见一个中年妇人站在那儿,想必这是青楼的老鸨。 “各位公子,你们今天来到我们烟雨楼,有的是长安本地的公子,有的呢,则是慕名而来,因为你们的到来,才让我们烟雨楼蓬荜生辉,我衷心地欢迎你们。” 妇人顿了顿,继续道:“估计你们也听说了,今天是我们烟雨楼的一个大日子,因为我们的花魁曹悠姑娘,今天是她的初夜拍卖日。也不知是哪位公子有幸成为曹悠的第一位客人,我也是好生期待。为了给大家助兴,现在有情我们曹悠姑娘给大家舞上一曲,如何?” “好!”众人齐声道,纷纷拍手叫好。 跪坐在桌边的李世民,表情也略微动容,也跟着好奇起来,毕竟来都来了,总归要见见所谓的花魁,看看究竟是何等人间绝色! 只见一位身姿曼妙,着粉色襦裙的妙龄少女缓缓走上了看台,众人再次欢呼起来。少女看起来十四五岁,正值青春年少,肤如凝脂,眉如远黛、眼含秋水,好一个粉雕玉琢的佳人! 李世民眸子一亮,面露讶异,心中感叹:确实是人间绝色! 坐在一旁的李元吉侧头瞟了眼李世民,见其怔住,暗暗勾勾唇角,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如此! 随着琵琶曲响起,看台上的妙人翩翩起舞,那扭动的腰肢犹如杨柳随风摆动,眼波流转,含情脉脉,似勾人魂魄,看的人禁不住体内欲火乱窜。纤腰弄明月,长袖舞春风! “这就是你们的花魁——曹悠?”李元吉指着看台上的美人,冲着怀里的小姑娘问道。 “正是。” “果然名不虚传,今晚算是来对了。” “我就说嘛,我们花魁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小姑娘边说边瞟了眼一旁看痴了的李世民,得意地笑了下,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男子不拜倒下曹悠的石榴裙下。 第四十一章 烟雨楼(2) 一曲舞吧,楼内瞬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看台上的花魁曹悠冲着宾客们娇羞地一行礼,众人更加兴奋了。看台下的李世民,也鬼使神差地拍起了手。 老鸨重新走上看台,冲着宾客们大声道:“各位公子们,曹悠给大家助兴,舞了一曲,大家一饱眼福,看够了吗?” “没有。” “没看够。” “再来一个。”众人纷纷起哄。 老鸨笑了下,继续道:“想继续看曹悠跳舞,得出钱呐!” “我们有钱。”众人又大喊着。 “我知道各位公子都是达官显贵,不差钱,但我们青楼有青楼的规矩,接下来曹悠姑娘只给一个人跳舞。那现在呢,咱们就步入正题,今晚的重中之重,就是拍卖曹悠姑娘的初夜,老规矩,一两起拍,上不封顶,价高者得。谁今天出的银子多,曹悠姑娘的处子之身就是谁的。咱们拭目以待,看看谁会成为曹悠的裙下之宾。” “好,我出一两。” “我出二两。” “我三两” 、、、、、、 看台上站在一旁的曹悠垂着眸子,小脸通红,虽然来到这里也有段日子了,可还是不适应这种嘈杂的环境,尤其今天还是个特殊日子,更让她无所适从。 看台下的李世民一直注视着曹悠,见其惶恐不安的模样,我见犹怜,李世民顿生恻隐之心,四下看看拍价的男子,蠢蠢欲动。 一旁的李元吉时不时地瞟向李世民,已猜出其心中所想,暗自窃喜。 随着大家拍价水涨船高,价码已达到五十两,暂时止步不前。 “这位公子出价五十两,还有比这再高的吗?”老鸨扫视一圈,道。 众人一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寻找下一个出价者,但迟迟没人发声。 “五十两,还有再高的吗?如果没有,那我宣布、、、、、、” “一百两。”老鸨正欲宣布结果,这时一道浑厚充满磁性的男声倏地响起,犹如惊雷平地起,着实吓了众人一跳。众人纷纷循声望去,瞥到拍价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少年,那少年长得风神俊朗,不怒自威,看起来非富即贵。 “二哥,你来真的?”李元吉疾呼一声,一脸调侃的神色。不错,出价一百两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秦王李世民,他面色复杂,目光微微闪烁,他自知今天有些离经叛道,不是一贯的行事风格,可刚才就是下意识的行为,他不想这个曹悠姑娘落入其他男子手中。 老鸨眸子一亮,看向李世民,道:“公子,你当真出一百两?”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李世民略微犹豫,可瞥到曹悠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瞬间打定主意,应声道:“对,一百两。” “好,这位小公子出价一百两,还有比一百两更高的吗?”老鸨扫视众人,环顾一圈,没人再出价。 看台上的曹悠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禁不住咽了下口水,紧张地看向众人,生怕有人再出价。 “一百两,还有更高的吗?有吗?” 老鸨特意等了一下,见众人没有再出价的,便道:“好,既然没人再出价,那我宣布,今晚曹悠姑娘的初夜归这位公子所有。”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拍手起哄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李世民。李世民顿感颜面无光,眼神飘忽,内心略微后悔,他今天冲动了,居然拍卖一个青楼女子,这哪是一个王爷该干的事,传出去可如何是好!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公子,你随我来吧,曹悠姑娘是你的了。”老鸨冲着李世民,笑道。 李世民尴尬地站起身,略显无措。一旁的李元吉也揽着小姑娘站起身。 “二哥,你今天可是艳福不浅呐!下了血本了!” 李世民凑近李元吉,小声道:“元吉,我,我身无分文,根本没带钱。” 李元吉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李世民,调侃道:“二哥,你是在说笑吧?” “我是认真的。”李世民一脸尴尬,现在要怎么办?骑虎难下。 李元吉扑哧一笑,道:“二哥,你没钱刚才出什么价,还叫的那么欢!” “刚才一时冲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元吉,你说现在怎么办?” 还是第一次看到李世民面露窘迫,李元吉摇头失笑,道:“这算什么大事,看我的,二哥,你今天就尽情快活吧!一切交给我。” 见李元吉一脸胸有成竹,李世民暗暗放下心,想必李元吉带钱了。 第四十二章 曹悠(1) 李世民、李元吉以及李元吉搂着的姑娘一起跟随老鸨来到二楼。老鸨在一间卧房门口停了下来。 “公子,这间就是曹悠的闺房,曹悠姑娘就在里面等着呢。不过我们青楼的规矩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公子,你刚才出价一百两,拿来吧。”边说老鸨边伸出手,摊开掌心。 李世民皱着眉,一脸尴尬,瞥了眼李元吉,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百两银子我来出。”李元吉道。 老鸨一挑眉,看向李元吉,又瞥了眼李世民,不解道:“这位公子,你来出这一百两?那曹悠姑娘归你?” “不,他是我二哥,曹姑娘归他,我来出钱。放心,少不了你的。” 老鸨当下了然,点头应道:“原来你们是兄弟,也罢。”老鸨推开房门,对李世民道:“小公子,请进吧。” 李世民瞥了眼李元吉,便抬脚走了进去。老鸨适时阖上房门。 老鸨看向李元吉,又伸出手心,道:“公子,拿钱吧。” 李元吉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放到老鸨的手心中,老鸨一看,不是银子,不解道:“公子,你莫不是跟我打趣吧,这也不是银子啊!”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老鸨见李元吉面露厉色,意识到情况不对,拿起那块令牌仔细端详起来,上面刻着一个‘齐’字,狐疑道:“这,这好像是齐王府的令牌。” “不错,还有点眼力,我就是齐王李元吉。” 额,老鸨一惊,不由地上下打量起李元吉,见其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华服,虽其貌不扬,但的确浑身透着股子贵气,道:“你,你是齐王?当真?” “当真,如假包换。” “拜见齐王殿下。” “拜见齐王殿下。”老鸨和李元吉刚才搂着的小姑娘纷纷对其行礼,面露惶恐。 “听着,我是齐王,刚才进去那个是我二哥,就是秦王。” 老鸨一挑眉,道:“秦王?秦王李世民?” “正是。” 老鸨顿时心生慌乱,她没想到今晚居然来了两个王爷,这两个王爷意欲何为?莫不是还找麻烦的? 李元吉猜出老鸨心中所想,道:“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找茬的,就是来喝花酒的。” 老鸨不由地松了口气,道:“哦,喝花酒好啊,我们这儿就是喝花酒的地方,刚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齐王殿下恕罪!” 老鸨的见风使舵使得李元吉冷笑一声,道:“明天白天你拿着这个令牌去齐王府,管家会给你一百两银子的。” 额,老鸨一怔,瞬间了然,敢情这俩王爷是没带钱啊,空手来喝花酒,顿时心生鄙夷,但脸上还得陪笑,道:“好,我记住了。殿下,你好不容易来趟我们烟雨楼,我多找几个姑娘陪你,可好?”老鸨冲着小姑娘使了个颜色,姑娘心领神会,挽起李元吉的胳膊,娇笑一声:“殿下,今晚我陪你吧。” 李元吉扭头瞥了眼娇俏可人的小姑娘,邪笑一声:“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的功夫如何。”又看向老鸨,道:“你说的,多给我找几个姑娘。” “是,我这就安排,殿下随我来。”于是,老鸨便领着李元吉去了另一间卧房。 话说李世民走进卧房,就瞥到花魁曹悠站在屋子中央,整个人亭亭玉立,虽然浓妆艳抹,可眸中的淳朴,哪像是个烟花之人! “拜见秦王殿下!”待李世民走近,曹悠赶忙恭敬地行礼,倒让李世民一惊。 “你怎么知道我?” “殿下,你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哦?何时何地?” “两个月前,就在长安城外,我当时几天没吃东西了,饿晕在路上,恰逢殿下领军出征,碰到了我,殿下派手下给了我一些吃的和银子。” 李世民蹙着眉,仔细回忆,瞬时睁大了双眸,再次上下打量起曹悠,道:“你就是那个乞丐?” “正是,殿下想起来了。”见李世民还记得她,曹悠心中一喜。 李世民点点头,不解道:“你怎么会沦落青楼呢?” 唉,提到这个,曹悠不由地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是来长安投奔舅舅的,可谁知舅舅是个赌鬼,偷偷把我卖到这个烟雨楼,换了银子,我也是良家女子,冷不丁来到这儿,自是不愿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原来如此,也是个苦命人。”李世民心生不忍。 曹悠话锋一转,欣然道:“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在这儿遇到了殿下,上天还算待我不薄。” 李世民瞥了眼曹悠,尴尬地笑了下。 曹悠上前一步,深情地睨着李世民,表白道:“刚才殿下一出价,我立马就认出了你,还真怕其他人再出价,还好,没有!”说到最后,曹悠一脸娇羞,看得李世民心起涟漪。 “我,我刚才是一时冲动,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殿下不必解释,我知道殿下是德才兼备之人,今日现身青楼,一定是不得已而为之,也许这是天意,上天把殿下带到我面前的。” 李世民撇撇嘴,不知该说什么,略显无措。 曹悠又上前一步,紧贴着李世民,仰头睨着其英俊的面庞,道:“殿下,今晚我就是你的了。” 低头睨着那张眉目如画的俏脸,李世民顿感欲火焚身,不由地咽了下口水,大手猛地搂住曹悠的腰,将其娇躯紧贴着自己。 曹悠嫣然一笑,仰头直视着李世民的双眸,瞥到其眸中的熊熊火焰,便阖上了双目。李世民顺势低头吻住了那片红唇。之后,李世民便打横抱起曹悠,走向了床榻、、、、、、 第四十三章 曹悠(2) 第二日早上,李世民从曹悠的身边悠悠转醒,便起身穿衣。 曹悠也醒了,她坐起身,揉揉惺忪的双眼,睨着穿衣的李世民,道:“殿下,你这么早就起啊!” “是,你继续睡吧。” “你都要走了,我哪还睡得着!”曹悠也下床,身着亵衣来到李世民身后,一把抱住李世民的腰,将小脸贴着其后背,道:“殿下,你以后还会来吗?” 李世民握住腰间的小手,安抚道:“会的,不过过两天我就要出征了,不知道何时回来。” 曹悠一惊,不舍道:“咱们才刚见面,你就要走?” “没办法,我得带兵打仗。” “唉,殿下做得都是国家大事,但你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刀剑无眼。” 李世民心中一暖,道:“放心吧,我会的。” “对了,殿下,我,你走了以后,秦妈妈要是让我接客怎么办?”秦妈妈就是烟雨楼的老鸨。 李世民皱了下眉,转身看向曹悠,抬手附上其脸颊,道:“这样吧,等下我去跟秦妈妈说,以后我包了你,不许你接待其他人。” 曹悠眸子一亮,欣喜道:“当真?” “自是真的,我可是大唐秦王。” “我就知道殿下不会对我置之不理的。”曹悠开心地笑着,一头栽进李世民的怀抱,将小脸紧紧地贴住李世民的胸膛,李世民回抱住曹悠,脸上也挂着宠溺的笑容。 长安秦王府 话说李世民彻夜未归,秦王妃长孙无忧略微担心,只要李世民不出征,身在长安,很少会夜不归宿,该不会昨夜出了什么事吧?无忧询问过李世民的贴身随从王五,王五也不知秦王去了哪儿。 待李世民回到秦王府,从王五那儿得知王妃很担心他,李世民便第一时间来到无忧的卧房。 “无忧,吃早饭了吗?”李世民走进屋子,瞥到无忧瘫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发呆。 无忧回神,瞥到李世民走近,一惊,道:“殿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就来看你了。”李世民走上席子,坐下,自然地将无忧揽入怀中。 “殿下,你昨晚去哪儿了?一晚上没回来,也没人知道你的行踪,我还真担心你出事。” 李世民的大手摸索着无忧的肩膀,安慰道:“我是大唐秦王,能出什么事!昨晚我跟元吉在一起,他说要为我践行,过两天我不是要出征了嘛!” 长孙无忧不由地松了口气,道:“那你昨晚就是待在齐王府了,一定喝了不少酒吧!不过你身上倒是没什么酒味。”没有酒味,倒是有股子桂花胭脂的味道。无忧倒也没多想。 李世民皱了下眉,心虚道:“元吉喝了不少酒,我没喝,你知道我不饮酒的。” “哦,那你们兄弟俩一定彻夜长谈了?” “还好吧,也确实这两年跟元吉来往的少,我整天待在军营,他年纪又小,也没顾不上他。” “嗯,元吉跟太子走得近。” “是,其实我跟元吉都是大哥拉扯大的,长兄如父!”不错,李建成比李世民大十岁,从小李世民就是李建成带大的,总跟在李建成屁股后面跑,小时候李世民可崇拜这个大哥了,估计李元吉也是同等心情。 “对了,世民,你过两天出征,我给你备好了换洗的衣服,都收拾好了,到时你带走。” 李世民低头亲了下无忧的秀发,道:“有你在,我是无后顾之忧啊!这次你就等着我凯旋而归吧!这次你相信我吗?” “当然,这次虽然也是攻打西秦,可打得不是薛举,而是他儿子薛仁杲,我听说薛仁杲的带兵能力可比他父亲差远了,他不是你的对手。”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也不能轻敌。这次我势必要一雪前耻。”李世民的眸中闪着坚定的光,两个月前的兵败令他颜面尽失,也让他耿耿于怀,这次是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不可错过! “我哥哥也随军吧?” “是,我现在基本上每次出征都带上无忌,他可是我的智囊军师。” “我估计这次你出征,不会很长时间。” “是嘛,那是最好不过了。” 第四十四章 浅水原之战 两日后,大唐秦王李世民便再次率数万大军攻打西秦薛仁杲,大军在高墌驻守。薛仁杲方面派大将宗罗睺抵御。 唐军军帐 元帅李世民与众将军围绕着沙盘研究作战计划。 “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据守不出,那个宗罗睺在我军营前骂阵十余次,言辞粗鄙,不堪入耳,将士们个个义愤填膺,都申请出战。”一人道。 “是啊,殿下,我们不能当缩头乌龟,应该出兵迎敌,杀杀对方的锐气。”另一人道。 “是啊,殿下,出兵吧。”其他将军附和一声。 李世民环顾一圈,道:“众将军,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我的打算你们不理解。两个月前我们刚吃了败仗,士气沮丧,而对方仗着打了胜仗气势正盛,士兵也骁勇无比,这个时候我们应该避其锋芒,耐心等待,等到其锐气骤减,粮草殆尽,敌军军心就会涣散,而我军一直卧薪尝胆,士兵早已摩拳擦掌、急不可待了,这个时候我们再出兵迎敌,便可一击制胜。” 李世民的话不无道理,将军们顿时恍然大悟,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殿下之计可行,我同意。” “我也同意。”众将军纷纷附和道。 李世民点点头,道:“好,那就传令下去,坚壁不出,谁敢擅自出兵迎敌,立斩不赦!” “是,末将遵命。”众将军纷纷双手抱拳,齐声道。 按照李世民的计划,大军固守营地,拒不迎敌,一直维持了六十多天。薛仁杲的军队粮草殆尽,军心涣散,有一些将领叛逃到唐军阵营。李世民见状,认为出兵时机已到,便制定作战计划。 唐军军帐 “行军总管梁实,你带兵在浅水原扎营引诱薛仁杲部下。”李世民命令道。 “是,末将领命。” “记住,一旦敌军来袭,你就据险防御,不要主动出击。” “是。” “右武候大将军庞玉。”李世民看向庞玉,大喊一声。 “是,末将在。” “你派人暗中侦察敌军攻打梁实营地的战况,一旦发现敌军出现疲劳迹象,命你即刻带兵在浅水原列阵。敌军发现你,势必会攻击你,你要拼死抵抗。” “是,末将领命。” 李世民环顾一圈,道:“敌军先是攻打梁实,之后攻打庞玉,连续疲劳作战,待到精疲力竭时,我便率大军出其不意从浅水原北方出现,攻击敌军,这样咱们三股势力合围敌军,必大破之。” 众将军眸子一亮,瞬间明白了李世民的战术。 “殿下,你这可是疲军战术!”一人道。 李世民点头应道:“不错,正是。这一战我们胜算极大,只许赢,不许败。” “是,末将领命。”众将军纷纷抱拳,齐声道,每个人都踌躇满志,等这一天等了两个多月,早就憋坏了,势必要一雪前耻。 “还有,大败敌军后,不可止步,要穷追猛打,活捉薛仁杲。”李世民又下了一道命令。 众人一惊,面露疑惑,一人道:“殿下,兵书云:穷寇莫追,这,是不是有点冒进?” “对啊,殿下,咱们一旦赢了,不应该再继续追讨了。”另一人道。 李世民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兵书也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领兵打仗,讲究的是根据敌我态势时刻调整作战策略,及时抓住战机,迅速出兵歼灭敌军。怎可拘泥于书本!书本是死的,人是活的。当年项羽的破釜沉舟,韩信的背水一战,不都属于兵家大忌嘛,但最后他们赢了。只要赢了,就是对的。兵书上讲,穷寇莫追。我的理念恰恰相反,要穷寇务追。一旦敌军溃败而逃,我们就要像疯狗一样死死地咬住敌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其歼灭之。” “是,末将领命。”众将军虽然对李世民的说辞半信半疑,但军令如山,还是会严格执行的。 正如李世民战前布置的那般,利用疲军战术彻底卸掉了敌军的战斗力,李世民的三路军队合围了薛仁杲的军队,大败之。之后,唐军势如破竹,继续乘胜追击逃散的敌军,薛仁杲见状,大势已去,便出城投降,西秦灭亡,大唐至此平定陇西,消除西顾之忧,保障了关中安全。 第四十五章 有孕 浅水原之战,唐军大获全胜。待秦王李世民班师回朝,已是十一月。 长安烟雨楼 三个月未见的秦王李世民突然推门走进曹悠的卧房,这让曹悠欣喜不已,她从席子上起身,快步来到李世民身前,一把抱住了李世民的腰,将小脸紧紧地贴在其胸膛,贪婪地允吸着李世民的气息,兴奋的心才逐渐安稳下来。 “殿下,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李世民回抱住曹悠,道:“我出征归来,这不就来看你了。” “殿下,听说你打了大胜仗,活捉了西秦的国王。” “是,这次可是打了个翻身仗,报仇雪恨了。”不错,要想从兵败的阴影中走出,只需再打一场胜仗。 “殿下为大唐的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陛下定会重重赏赐殿下的。” 李世民不以为意,他一向对赏赐之类的不甚在意。 “对了,曹悠,这几个月你过得如何?秦妈妈有逼你接客吗?” “有你秦王的指令,她怎么敢逼迫我,这些日子她待我极好。” “那就好。”说罢,李世民一把打横抱起曹悠,曹悠顺势搂住了李世民的脖子,一脸娇羞,任由李世民将她抱到床榻上。 “今晚,我好好宠爱你。” “殿下,我好想你。” 李世民双目喷火,低头吻住了那片红唇、、、、、、 一番云雨过后,曹悠无力地摊在李世民的怀中,小脸泛红,羞涩道:“几个月不见,殿下还是这么勇猛!” 李世民的大手摸索着曹悠的香肩,得意道:“那是自然。” “对了,殿下,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何事?” “我,我有身孕了。” 李世民一惊,面色一僵,道:“你有身孕了?当真?” “当真,已经三个多月,快四个月了,殿下,再过六个月你就要当父亲了。” 李世民的心倏地一沉,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看不出一点欣喜之色。 “殿下,你怎么不说话?是吓到了吗?”见李世民默不作声,曹悠微微诧异。 “这孩子是我的吗?” 这下换曹悠惊讶了,一股失望的情绪油然而生,她挺起上身看向李世民,正色道:“殿下,这孩子当然是你的,你是我唯一的男人。” 瞥到曹悠一脸信誓旦旦的神色,李世民抬手附上其脸颊,安抚道:“我相信你。” “殿下,这个孩子的到来,你不高兴吗?” “也不是不高兴,就是有点意外。” 曹悠不是傻子,她看出李世民言不由衷,心中的失望更甚,本以为殿下听到她怀孕了,一定兴奋不已,现在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既然怀孕了,就好好休养身体,我会吩咐秦妈妈好生照料你的。” 曹悠一惊,疾呼一声:“殿下,你难道还要让我继续待在烟雨楼吗?” “不然呢?不待在烟雨楼,你想住在哪儿?” “殿下,我是你的女人,你就没想过接我进秦王府吗?” 李世民顿感好笑,道:“曹悠,原来你是这个盘算!” 见李世民面露嘲讽之意,曹悠的心倏地一沉,道:“殿下,你从没这么打算过,是不是?” 瞥到曹悠一脸难过,李世民的大手抚摸着其手臂,安慰道:“曹悠,你出身花街柳巷,我乃当朝王爷,咱俩身份地位完全不匹配,我如果一意孤行把你接进王府,世人会怎么看我,我的父皇又怎么看我,他会对我非常失望,大唐是以仁孝治天下,我不想令父皇动怒,所以,只得委屈你了。” 原来不管在床笫之上多么浓情蜜意,殿下始终是鄙夷她的!曹悠这一刻心如死灰,眼泪刷的掉了下来,她还以为殿下喜欢自己,还幻想着被殿下接进王府,每天侍奉殿下,当真是异想天开。她是何身份?一个烟花女子,即便是以清白之身献身殿下,可在殿下眼中仍旧脏污不堪。 见曹悠掉泪,李世民略显烦躁,索性翻身下床,开始穿衣,道:“曹悠,你好生休养,有空我再来看你。” 这一次,曹悠没有挽留,目送李世民离去,心中一片阴霾。 第四十六章 误会 公元619年,唐武德二年,春 长安秦王府 这天下午,秦王妃长孙无忧来到杨孺人的院落串门。 “见过王妃。”见长孙无忧走进卧房,孺人杨诺立即行礼,一脸毕恭毕敬。 “杨诺,好久没见你了,今天特地过来探望。” “谢王妃抬爱。” “咱们坐下聊。”两人来到席子上面对面跪坐下来。 无忧上下打量着杨诺,道:“许久不见,你似乎丰腴了些。” “是,最近吃得好,睡得好,的确丰腴了些。” “确实,有精气神了,脸色也不错。”看得出杨诺已然走出了阴影,无忧也松了口气。 “这还多亏了王妃的关照。” “杨诺,你不必跟我这么客气的。” “你是王妃,我是孺人,主仆有别,客气点好。” 如今的杨诺哪还有过去嚣张跋扈的影子,完全地做小伏低,与从前判若两人,倒让长孙无忧格外心疼。 长孙无忧将目光放到杨诺的肚子上,道:“我听说你有孕了,这可是王府的喜事,就过来看看,我记得郎中禀报过,说你有四个月身孕了,但似乎还没显怀!” “是,只是刚刚隆起,再过一个月估计就显怀了。” “殿下知道你怀孕了,特意嘱咐我要好生照料你。” 提到李世民,杨诺的表情微微动容,心生欢喜。 “要是你生的是男孩,就好了。殿下已有女儿,但至今为止还没有儿子,殿下一直渴盼着能有个儿子。如果你这一胎是男孩,那便是殿下的长子。” 杨诺一挑眉,心生疑惑,抬眸直视着无忧,试探道:“王妃,你当真希望我能生下长子?” “当然了,这是殿下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见无忧一脸真诚,杨诺仍旧怀疑,道:“王妃,你比我先嫁给殿下,可我却先有孕,你难道不生气吗?不担心我抢了你的风头吗?万一我再生下男孩,你的处境会有点尴尬。” 长孙无忧一怔,这下明白了杨诺为何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自己,原来她想的都是这种!无忧顿感好笑,道:“杨诺,你未免把我想得小家子气了点。” 这下换杨诺呆住了,难道她想歪了?误会秦王妃了? “杨诺,你我都是殿下的妻妾,理应为殿下开枝散叶的,谁先生谁后生,这不重要,反正生的都是殿下的子嗣。殿下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儿子,这也是他的心结,你若能率先生下男孩,那就解开了殿下的心结,这不是好事一桩嘛!殿下开心,王府里上上下下都跟着开心,毕竟咱们都是仰仗着殿下才苟活于乱世。正是有了殿下的庇护,咱们才免于流离失所,才得以衣食无忧。若殿下是天上明月,咱们就是满天星辰。星辰拱月,星月同辉。” 杨诺瞠目结舌,这一刻她有种自惭形秽之感,她突然意识到为何殿下会十分宠爱王妃,王妃心胸格局之大,确是个妙人,她自愧不如。 “王妃,王妃所言极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果说以前杨诺还觉得长孙无忧是假仁假义假正经,那么此刻她完全推翻之前的认知,对无忧心悦诚服。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你不了解我,会误会我很正常,估计这王府里很多人都跟你想法一样,我不介意。” “王妃当真宽仁大度!” “对了,杨诺,今天我其实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但又担心说了会让你心神不宁,动了胎气。” 长孙无忧一脸犹豫,要不要说呢! “何事?王妃,经历这么多事,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吓到我了,但说无妨。” 无忧也看出如今的杨诺心理承受能力和抗压能力都增强许多,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这两天得到消息,宇文化及死了。” 杨诺一挑眉,略微诧异,道:“他死了?那我母后呢?”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宇文化及被河北的窦建德所杀,你母后自然也就落入窦建德之手,性命倒是无碍,就是、、、、、、” 杨诺没有意外,她已经猜到母后的处境了,哀叹一声:“生逢乱世,女人都是身若浮萍,由不得自己。起码我母后还活着,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 见杨诺情绪未受波动,无忧松了口气,放下心来,道:“你能想开就好,本来我还担心你会动胎气,想着等你生产完再告知的,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想不开了,王妃,以后有我母后的消息,不管好坏,都麻烦告知,拜托了。”杨诺双手撑着席子,冲着无忧一叩首。 “好,我答应你。行了,我也该走了,你好生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就派人告诉我。”长孙无忧站起身,杨诺也跟着起身相送。 “王妃慢走。” “你不必送了,我以后再来看你。” 长孙无忧冲着杨诺笑了下,便转身离去。 望着无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杨诺才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心中涌出一股暖意,她仿佛重新认识了秦王妃,也许她和王妃可以成为知己。 第四十七章 私生子?(1) 五月,曹悠顺利诞下一子,李世民略微欣喜。 长安烟雨楼 这天下午,烟雨楼还没有开门营业,秦王李世民便大驾光临。 曹悠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坐在床榻上,瞥到李世民推门而入,欣喜不已。 “殿下,你今天来这么早!”一般李世民都是天黑以后才来,今天有些异常。 “反正无所事事,就来了,看看你和孩子。” 李世民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睨着曹悠母子,瞥到其怀中的婴儿眉眼与自己如出一辙,一颗悬着的心也就落了地,这的确是他的儿子。 见李世民直勾勾地盯着孩子,面部柔和,曹悠暗自窃喜,她知道殿下接受了这个儿子。 “殿下,给咱们儿子起个名字吧?” 李世民想了下,坐到床榻上,道:“这个,我得好好想想,不能随意,这毕竟是我的长子。” 曹悠一挑眉,略显诧异道:“长子?殿下,你之前没有儿子吗?” “有女儿,没有儿子。” “那,秦王妃呢?” 提到长孙无忧,李世民皱了下眉,道:“王妃至今一无所出。” 曹悠心中顿时又升出一丝窃喜,她给殿下生了长子,可是立了大功啊! 李世民睨着曹悠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眉头紧皱,迟疑道:“曹悠,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何事?” 这该如何开口呢?李世民顿了顿,道:“曹悠,这个孩子是我的长子,我很看重,所以,我想把他接回王府抚养。” 曹悠一惊,眸子一亮,期待地看向李世民,道:“殿下当真?” 李世民点点头,道:“自是当真,就是,委屈了你。” “我委屈什么?殿下何出此言?” 李世民别开目光,不去看曹悠满心欢喜的双眸,道:“我的意思是,我把孩子带回王府,你,你继续待在烟雨楼。” 曹悠一怔,瞬间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心倏地一沉,道:“去母留子?” “你也不必说得这么难听!我也不是不管你,我还是会经常来看你的。”李世民慢慢站起身,双手背于身后,背对着曹悠,道。 “我不同意,这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殿下,你怎么忍心让我们母子分离?”曹悠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一脸坚定。 早就猜到曹悠会拒绝,李世民沉声道:“曹悠,我就是替你考虑,才出此下策。儿子如果待在你身边长大,这青楼的环境不利于孩子成长,他长大后要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是青楼女子,会作何感想?你不能不考虑他的想法。” “殿下,这好办呐,你把我赎出去,就算不让我进王府,那就在长安置所宅院,我们母子也算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李世民没有立即回话,顿了顿,道:“曹悠,我是当朝王爷,不会在王府外另安家,不合礼制,传出去惹人非议。而且,如果这孩子由你抚养,那他永远都要顶着个‘私生子’的身份,可如果我把他带回王府交给秦王妃抚养,那他便是我的嫡长子,身份贵重。” 额,曹悠的心咯噔一下,倒是没想到殿下是这个打算,开始动容。 “这孩子并非秦王妃所生,她会善待孩子吗?” “这个你放心,秦王妃是个善良大度之人,她定会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的。再说,就算你不放心王妃,王府里还有本王呢,本王也不会允许嫡长子受到虐待。你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曹悠开始犹豫了,殿下的话有一定的诱惑力,王爷的嫡长子,这个名头价值千金,她不得不为儿子的前途考量。 第四十八章 私生子?(2) 长安秦王府 傍晚,秦王李世民抱着个婴儿回到了秦王府,府内上下讶异不已,议论纷纷,大家都猜测这应该是殿下的私生子,毕竟私生子这种事在达官贵人的家中屡见不鲜。 此刻,秦王妃长孙无忧正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看书,好生惬意。 婢女小红一脸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道:“小姐,殿下回来了。” “哦。” “殿下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那跟谁一起回来的?”无忧的目光始终在书本上,口气不以为意。 “殿下,殿下抱着个婴儿回来的。” 额,无忧一怔,抬头看向小红,不解道:“婴儿?怎么回事?” 小红皱着眉,心疼地睨着无忧,道:“小姐,府里的下人们都猜测,这孩子是,是殿下的私生子。” 无忧的心咯噔一下,面色一僵,她原本猜测李世民是从哪里捡的孩子抱回府,倒是没往私生子这方面想,还是她天真了,不由地心生失望和隐隐的难过。 瞥到无忧面色有异,小红更心疼了,但也不知此刻该如何安慰,就在其苦恼之际,一道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不一会儿,李世民闪现在门口,怀中果然抱着个裹着襁褓的婴儿。 “见过殿下。”小红赶忙冲着李世民行礼。 “你下去吧。” “是。”小红退出屋子,轻轻地阖上房门,关门前又担忧地瞥了眼无忧。 无忧瞥了眼那个婴儿,又将目光放到李世民身上,面无表情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李世民皱了下眉,低头瞟了眼孩子,又看向无忧,坦诚道:“这是我的孩子,男孩。” 无忧没有意外,毕竟已有心理准备,暗自叹息一声:“府里的下人们都传这是你的私生子,看来果真如此!” “是,额,无忧,这孩子是我的长子,意义重大,我想,想由你抚养他。” 无忧一惊,倒是没想到李世民提出这么个无理要求,不可思议地盯着李世民,道:“让我抚养?你,你怎么想出来的?” 李世民上前两步,来到席子前,缓缓坐了下来,道:“无忧,我想过了,你嫁给我六年了,一无所出,旁人会说闲话的。而我一直渴望有个儿子,现在正好儿子来了,就想着让你抚养,这就算是嫡子,对你对我都好。” “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够精。” 不理会无忧的揶揄,李世民道:“无忧,我相信你会善待这个孩子的,交给你我放心。”边说李世民边将孩子轻柔地放到无忧怀中,倒吓了无忧一跳。 无忧慌张地抱住孩子,小心翼翼,生怕摔到孩子,瞥到那恬静可爱的睡颜,无忧心中为之动容,顿生恻隐之心,道:“这孩子的母亲是谁?” 李世民皱了下眉,迟疑道:“不要问了,他母亲身份低微。” 无忧瞥了眼李世民,面露不解,见李世民顾左右而言他,猜道:“殿下,你该不会,这孩子的母亲该不会是有夫之妇吧?” 额,李世民一怔,原来无忧想歪了,失笑道:“不是,你误会了,我怎会跟有夫之妇扯在一起。别问了!” 见李世民言辞决绝,无忧也不再追问,低头仔细打量着孩子,道:“这孩子的眉眼倒是跟殿下如出一辙。” “是,我也这么觉得。”李世民也看向婴儿,面部柔和不少,瞥到无忧面带隐隐的笑意,他也放下心,知道无忧接受了孩子。 “殿下,让我照料孩子可以,不过,我没经验,怕照顾不周。”长孙无忧面露担忧,毕竟育儿这种事不是小事,她也怕自己照顾不力,惹来怨恨。 “放心,我派人去找乳娘了,明天就到,府里有这么多丫鬟,根本也不用你费力,关键是这孩子要养在你膝下。” 无忧瞥了眼李世民,道:“殿下倒是思虑周全。” “无忧,你会带他视如己出吧?”李世民盯着无忧,一脸期待和哀求。 无忧迟疑了一下,看向李世民,平静道:“虽然非我所出,但毕竟是殿下之子,还是长子,我不会慢待他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李世民欣喜若狂,道:“无忧,我就知道你识大体,一定会答应的。无忧,那以后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无忧点点头,道:“那这孩子从今天起,就是我的孩子,也是殿下的嫡长子。” “对,嫡长子。” 第四十九章 李承乾? 长安大兴宫太极殿 这天下午,大唐皇帝李渊与太子李建成坐在席子上聊天。 “建成,自朕去年称帝,封你为太子,这一年来你跟在朕身边旁听朝议,学着理政,这一年你可是长进不少。”李渊看向李建成,一脸欣赏。 “那还是父皇教导有方,这一年我的确跟着父皇,学了不少驭人之术,受益匪浅。” 李渊点点头,道:“你和世民两个人,一文一武,是朕的左膀右臂,有你们在,不愁平定天下。” “论武功,我不如世民,去年他平定西秦,解除了我大唐西部之患,可是立了大功。” “是,世民从小就喜欢研究兵书,舞刀弄剑之类的,而你正相反,偏向舞文弄墨,现在打天下需要武功,等统一天下就需要文治了。” “父皇说的是。” “提到世民,前两天他还来找朕,说秦王妃有了儿子,让朕给取个名字,朕当时身在承乾殿,就直接赐名承乾,建成,你觉得这名字如何?” “承乾,承受天命,扭转乾坤,却是个大气磅礴的名字。”李建成点点头,一脸赞叹。 “不错,就是这名字好像起的过于大气了,也不知这孩子能不能受的住!”李渊皱皱眉,略微担忧。 “父皇过虑了,这孩子可是世民的嫡长子,富贵逼人,自然承受的住。” 李渊点头应道:“说的也是,不过,你提到嫡长子,据朕所知,这孩子是世民的长子不假,却不是嫡子。” 李建成皱了下眉,道:“是,我也有所耳闻,说这个孩子是世民的私生子,世民抱回府特意让秦王妃收养,但对外宣称就是嫡子。” 唉,李渊叹了口气,忧心道:“建成,朕记得秦王妃嫁过来也有六年了吧?” 李建成想了下,点头应道:“是,正好六年。” “六年了,她怎么一无所出啊?莫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朕早就想问问她,但这种事朕一个做公公的不便开口。建成,抽空你去秦王府转转,跟秦王妃好好聊聊,问问她。” 额,李建成面露难色,迟疑道:“父皇,你做公公的不便开口,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方便啊!” “咦,长兄如父,你不必直截了当问她,可以旁敲侧击嘛!不行就派个太医给她看看,让她自己也上点心,哪有一个王妃不产子的,也不着急。” “是,儿臣遵命,儿臣找机会问问。” 长安秦王府 六月,这天下午,孺人杨诺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秦王妃的院落。 卧房内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看书的长孙无忧,瞥到大腹便便的杨诺走进屋子,一脸诧异。 “杨诺,你怎么来了?”无忧放下书,赶忙起身相迎。 “见过王妃。”杨诺刚要行礼,却被无忧抬手制止了。 “你现在身子沉,不要行礼了。”无忧扶着杨诺来到席子上,缓慢地坐了下来,自己则跪坐到其对面。 瞥到杨诺肚大如萝,无忧心疼道:“杨诺,算算日子,你应该怀孕七个月了吧?” “正是,还有三个月就临盆了,到时候正好秋天。” “看你行动迟缓,就不要到处走了,安心养胎才是。” “话是如此,但是郎中也说了,让我稍微走动走动,方便生产。” 无忧了然地点点头,道:“那还是听郎中的,不过以后你就在自己的小院活动吧,别出院落,我怕旁人冲撞了你,那可如何是好!” “王妃说的是,我记下了。” “杨诺,你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杨诺还是第一次来她的院落,定是有事要说。 “我听说王妃突然有了嫡长子,心里替王妃高兴,就过来瞧瞧。对了,孩子呢?”杨诺四下看看,可屋里哪有婴儿的影子。 “孩子在乳母那儿。”无忧扭头对婢女小红吩咐一声:“小红,去,把孩子抱来,给杨诺看看。” “是。” 不一会儿,小红就抱着已睡着的婴儿回到了屋子。小红来到席子边,慢慢蹲下身,将怀中的孩子示意给杨诺看。 杨诺仔细盯着婴儿的睡颜,瞥到其眉目像极了秦王殿下,心生失望还有一丝丝妒忌,嘴上却道:“这孩子长得极好,像殿下。” “是,殿下也这么说,我看着也像。” 杨诺伸手试图触碰孩子,小红见状,立即站起身,避开了杨诺的手。杨诺略微尴尬,收回了手。无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吩咐一声:“小红,你把孩子还给乳娘吧,我跟杨诺说说话。” “是。”小红抱着孩子转身离去。 “王妃,这孩子可是殿下的嫡长子,殿下一定开心极了。” 无忧点头应道:“是,嫡长子嘛,意义非凡,殿下每天回到王府,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 “我听说陛下还给赐了名字,叫什么来着?” “承乾。” “对对,我想起来了,这名字倒是大气。” “是,据说当时陛下身在承乾殿,索性就取了承乾这个名字。” 杨诺点点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试探道:“王妃,你我之间情同姐妹,有什么话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无忧一挑眉,问:“你想说什么?” “这府里上下都知道,承乾这孩子并非王妃所生,乃是私生子,现在过继到王妃名下,王妃难道就一点不介怀吗?” 长孙无忧不知杨诺是真心关心她,还是别有用心,道:“这个嘛,我心里其实有过别扭,不过转念一想,不管是私生还是嫡出,这不都是殿下的孩子嘛,只要是殿下的孩子,不管是我生的,还是旁人生的,我都会视如己出。就像你,再过三个月也要生了,你的孩子一出世,我也会善待它,把它当作我的孩子。” 无忧的话颇具格局,倒让杨诺顿感碰了一鼻子灰,一脸悻悻的。 无忧定睛睨着杨诺,突然想到了什么,关切道:“杨诺,你应该有些失落吧?” 额,杨诺一怔,反问道:“王妃是何意?我为何失落?” “我知道你一直期待着能生出殿下的长子,如今计划落空了,难免会失落。” 被戳中心事,杨诺别开目光,略显尴尬,违心道:“我没有。” 无忧自是看出杨诺在说谎,倒也不拆穿,安慰道:“人活着往往都是事与愿违,此是常态。” 杨诺暗自叹了口气,面露颓然,不做声。 “不过,承乾是嫡长子,殿下很看重这个孩子,宝贝地紧,如果承乾受到什么伤害,比如人为的,那我不知殿下会是何反应,可能会雷霆大怒吧!”无忧突然话锋一转,使得杨诺一惊。 杨诺定睛看向无忧,知道无忧的言下之意,扯了扯僵硬的唇角,道:“王妃过虑了,承乾作为嫡长子,有殿下王妃护着,还有一群下人守着,能有什么伤害,不会发生的。” “那就最好了。” 长孙无忧不知道她的担心是否多余,但觉得还是丑话说在前头为好,也不想杨诺做什么傻事,但愿是她想多了。 “哎呀,跟王妃说了半天话,我也累了,这就回去休息了。”杨诺作势要起身,无忧和婢女赶忙起身相扶。 “你要是有事不用自己过来,差人告知我便是,我过去找你。”无忧扶着杨诺除了卧房。 “好,我记下了,王妃留步。”杨诺冲着无忧笑着点了下头,便任由婢女搀扶着步履蹒跚地离去了。 望着杨诺逐渐远去的背影,无忧喃喃自语:“毕竟几人能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第五十章 再次怀孕 大兴宫太极殿 十月,这天早上上早朝,大唐皇帝李渊紧蹙着眉,一脸凝重,跪坐在垫子上的大臣们个个噤若寒蝉,他们都看出陛下今日心情不佳,谁也不敢先发言,生怕触怒圣颜。 李渊环顾一周,率先开口:“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吧,齐王李元吉镇守晋阳,居然把晋阳丢了,那可是咱们的起兵之地,居然丢了!”跪坐在下方的齐王李元吉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向父皇。 “陛下,齐王殿下毕竟年轻气盛,沙场经验不足,难免轻敌冒进,这次丢了晋阳,虽是大过,但也情有可原。”大臣封德彝道。 “朕现在也顾不上处置他,刘武周兴师动众,攻陷了晋阳,派手下大将宋金刚继续南进,先后占领了晋州、降州、龙门等地,我大唐在黄河东岸只剩下晋西南一隅之地,关中震动。” 唉,李渊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个刘武周、宋金刚来势汹汹,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兵锋正盛,朕先后派出李仲文、姜宝谊、裴寂、李元吉出兵迎敌,均大败而归。这两天朕是茶不思饭不想,犹豫再三,想着贼势到如此地步,很难与他们抗争,索性放弃黄河以东地区,谨守关西。你们意下如何?” 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谁都不愿第一个发言。 这时,秦王李世民率先起身,来到大殿中央,双手抱拳,郑重其事道:“陛下,晋阳是王业的基础,国之根本。河东地区富饶,京城靠它供给,如果全部放弃,那么日后大唐便失去了逐鹿中原的能力,臣深感愤恨。刘武周、宋金刚虽勇猛异常,可并非天下无敌,臣有信心一举击溃之。臣愿领兵三万去阻击刘武周,定收复汾、晋。” 李渊眸子一亮,面露欣赏,每当国家危难之际,第一个挺身而出的必定是世民,但仍疑虑道:“世民,刘武周、宋金刚可不是薛仁杲,他们来者不善,势不可挡,你当真有信心击败他们?” “是,臣有信心,臣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击败贼寇收复失地,臣日后便不再领兵。” “好,既然秦王信心十足,那朕便任命秦王为行军总管,领兵前去阻击刘武周,朕亲自为秦王送行。”见李世民语气斩钉截铁,李渊也顿时来了底气,他一向相信这个二儿子的作战能力。 “是,臣领命。” 长安烟雨楼 这天晚上,秦王李世民莅临烟雨楼,自是来看望曹悠的。 “殿下,你来了。”瘫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的曹悠瞥到李世民走进卧房,手撑着凭几缓缓站起。其腹部已经隆起,看得出已怀有身孕,约莫五个月左右。 “你现在有身孕了,就别起来了。”李世民踱到曹悠身旁,揽过曹悠的腰,重新坐在席子上。 “殿下,你可是好几天没来了,我怪想你的。” “最近忙,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 曹悠一挑眉,侧头睨着李世民,不舍道:“告别?殿下,你又要出征了?” “是,过两天就走了,去征讨刘武周,这次走,可能时间要长点,估计要明年回来了。” 曹悠垮下小脸,一手附上小腹,道:“殿下,明年三月我就生了,也不知我生产时你是不是回来了?” 李世民蹙着眉,想了下,道:“估计够呛,赶不上了,你生产需要的是产婆,我又不能替你生,我在不在你身边,又有什么用呢!” “殿下,你好无趣!哪有这么说话的!” 李世民笑了下,也觉得自己的话过于直白,揽着曹悠的手紧了紧,安抚道:“我嘱咐了秦妈妈,让她好生照料你,给了她很多银两,她不会怠慢你的,你就安心养胎,估计等我回来了,你就生了。” “嗯,我记住了。” “你整天待在这个烟雨楼,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不过如果真出现什么紧急之事,就让秦妈妈去秦王府找王妃。” 提到王妃,曹悠略显好奇,道:“殿下,秦王妃知道我吗?” “不知,我没告诉她。” “她要是知道我的存在,会是何反应?” 李世民不悦地皱了下眉,道:“我不会让她知道的。”不错,李世民从没想过要让长孙无忧知道曹悠的存在,他也不敢想如果无忧知道他与青楼女子有染,会是何反应,绝不能让无忧知道。 曹悠听出李世民语气中的生硬,便转移话题道:“对了,承乾应该会走了吧?我算算时间,差不多能走了。” “是,能走了,也会开口叫父亲、母亲了。” 提到‘母亲’二字,曹悠不由地面露悲伤,亲生的孩子自己却不能抚养,也不能相见,这等母子分离之痛,日夜折磨着她! “秦王妃待承乾好吗?” “承乾就是王妃的孩子,怎么会不好!”李世民的语气云淡风轻,丝毫未留意曹悠痛苦的神色。 这时,李世民松开曹悠,自顾自地站起身,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回王府了。” “殿下,你才刚来就走,今天不能再这过夜吗?” “不了,王妃不知我来这,我要是彻夜不归,她又该担心了。” 曹悠面露不悦,好奇道:“殿下,秦王妃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吧?要不然你怎么这么顾及她的想法!” 李世民正欲转身,顿住,居高临下看向曹悠,反问道:“你对王妃很好奇?” 曹悠点点头,道:“她一定长得很美吧?” 李世民摇摇头,道:“虽无馥郁倾国色,却有清馨向暖怀!王妃并非美人,当然也不丑,容貌普通,却有一颗善良仁厚之心。” 见李世民提起秦王妃面带笑意,曹悠顿时心生妒忌,脱口而出:“我倒真想见见秦王妃,看看是何方神圣!” 李世民一挑眉,怒瞪着曹悠,厉声道:“曹悠,你最好不要有这种念头,王妃不是你该见之人,否则别怪本王无情。” 额,曹悠的心咯噔一下,还是第一次看到殿下冲她说狠话,一时间心生委屈。 瞥到曹悠眼眶渐红,李世民敛去怒意,道:“好了,我走了,你安心养胎吧,等着我凯旋归来。”便抬脚离开了屋子,留下黯然神伤的曹悠。 第五十一章 柏壁之战 长安秦王府 这天晚上,秦王李世民与秦王妃长孙无忧躺在床榻上睡觉。 无忧摊在李世民的怀中,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倍感安心。 “殿下,你明天就出征了,估计要明年才回来。” “是啊,刘武周、宋金刚不好打,这是场硬仗。” “但你信心十足,对吗?” “是,打仗我不怕,再难的仗我也有办法应对。对了,杨诺上个月刚生产完,我出征后,你多关照她。她如今也没什么亲人了,没事你就去找她聊聊天。” “好,我记下了。其实,殿下不必嘱咐的,我怎么会苛待她呢。” “说的也是,是我多虑了。”李世民低头亲了下无忧的额头,顿感体内窜出一股欲火,索性翻身将无忧压在身下。 无忧一惊,睨着身上的李世民,霎时紧张起来。 李世民正欲亲吻那片红唇,无忧倏地别过头,道:“殿下,你没忘了咱们的约法三章吧!” 李世民一怔,不悦地皱皱眉,道:“我当然没忘,可是无忧,你今年已经18岁了,不小了,我们可以、、、、、、” “不,要等到20岁。”无忧打断了李世民的劝说。 李世民顿感被泼了一盆冷水,翻身躺到一旁,抱怨一声:“为什么一定要20岁!” “不为什么,我还没准备好。” 唉,李世民颓然地长叹一声:“也罢,那就再等两年,反正我都等六年了。不过,无忧,我遵守约定,两年后你可不准耍赖!” 无忧笑了下,翻身抱住李世民的腰,安抚道:“放心,你信守承诺,我也不是失信之人。” 李世民无奈地笑了下,抬手摸了摸无忧的头,道:“真拿你没办法!” “殿下确有柳下惠之风范!” 李世民但笑不语。 第二日,李世民便率大军数万前去征讨刘武周。十一月,李世民率关中精兵,在龙门乘冰渡过黄河,屯兵柏壁,与宋金刚军对峙,并同固守绛州的唐军形成犄角之势,进逼宋金刚军。 唐军军帐 这天中午,元帅李世民与众将军在军长商讨作战计划。 “殿下,这仗您打算怎么打?”一人道。 李世民环顾一圈,道:“怎么打?跟去年打薛仁杲的战术一样。我们占据有利地形,用以饱待饥之策,坚壁不出,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宋金刚军队远道而来,补给困难,待到他粮草消耗殆尽,军心涣散之际,我们再出兵迎敌,一举击溃之。” 去年李世民就是用了此战术对付的薛仁杲,今年采取相同战术对付宋金刚,这一次众将军并无异议,毕竟去年见证了此计策的厉害。 “对了,我听说宋金刚手下猛将如云,你们有了解的吗?”李世民一向惜才,这些年征战四方收服了不少敌军降将。 “回殿下,有两人最为勇猛,一个叫尉迟敬德,一个叫寻相。” 李世民了然地点点头,道:“尉迟敬德,此人我听说过,骁勇异常,是员虎将,这次最好生擒他,我要让他为我所用。” “好了,你们回去布置吧,坚壁清野,拒不迎敌。” “是,末将领命。”众将军纷纷抱拳,齐声道。 十二月,大唐皇帝李渊遣永安王李孝基攻打夏县的吕崇茂,吕崇茂不敌,向宋金刚求援,宋金刚派尉迟敬德、寻相前往救援,结果大败唐军。尉迟敬德、寻相就要回浍州,秦王李世民派兵部尚书殷开山、总管秦叔宝等人在美良川截击,大败尉迟敬德,杀了二千多人。不久,尉迟敬德、寻相又秘密带精骑往蒲反援救王行本,李世民自己率领三千步兵骑兵从小路连夜赶到安邑,截击并大败尉迟敬德。尉迟敬德、寻相二人只身逃脱,部下全部被俘,李世民又回到柏壁。 唐军军帐 “殿下,我觉得时机到了,我们现在可以与宋金刚一战。”一人提议道。 “对啊,殿下,开战吧,士兵们早就等不及了,敌军隔三岔五就来叫阵,骂的很难听,士兵们早就想与之一战了。”一人附和一声。 “对啊,开战吧,殿下,你下命令吧。”其他将军纷纷附和。 李世民环顾一圈,道:“众将军急切上阵的心情我理解,但还不到时候,敌军粮草还未消耗殆尽,军心也未到涣散之际,此时迎敌,敌军会殊死拼杀,我们就算最后赢了,也是惨胜,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众人纷纷皱起眉头,泄了气。 李世民顿了顿,继续道:“宋金刚此番孤军深入,麾下集中了精兵猛将,刘武周又占据晋阳,依仗宋金刚为屏障。宋金刚的军队没有储备,靠掠夺补充军需,急于速战,所以他才会不间断地来我军营前叫阵,巴不得我们与其一战。那我就偏不遂他意。我们关门不出,养精蓄锐,可以挫败他的锐气。我会分兵攻汾州、隰州,骚扰他的要害之地,他们粮尽无计可施,自会退军。待到他退兵之际,我军即刻倾巢而出,对其穷追猛打,敌军必会溃败,作鸟兽散。所以,大家稍安勿躁,现在还不能出兵,继续等。” “是,末将领命。” 第五十二章 李建成来访 长安秦王府 年关将至,这天下午,太子李建成突然莅临秦王府,特意告知下人不必通报。 此刻,秦王妃长孙无忧正坐在卧房的席子上,怀抱着琵琶悠闲地弹着小曲,不远处烧着炭火,房门敞开。只见无忧的纤纤玉手拨动着琴弦,随着悠扬灵动的琵琶声响起,无忧也念起了李清照的那首千古绝唱《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太子李建成走近太子妃的卧房,就听到无忧在自弹自念,顿时来了兴趣,立在门口驻足倾听,一时间听入了神。 当无忧停止吟诵,一曲奏罢,门外随即响起一道啪啪啪的鼓掌声。 无忧一惊,瞥向门口,只见许久不见的太子李建成突然闪现在眼前。 “太子殿下。”无忧又惊又喜,放下琵琶,赶紧起身相迎。 “见过太子殿下。”无忧冲着李建成恭敬地行礼。 “秦王妃,我突然出现,吓到你了吧!” “还好,殿下来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坐下聊吧。”于是,两人来到席子上面对面跪坐下来。 每次面对李建成,都有种如沐春风之感,无忧心生慌乱,又生怕被李建成看出端倪,垂着眸子,不敢看向李建成。 “秦王妃,你刚才吟诵的那首词,作的好啊,满是相思之意,你想念世民了吧?” 额,无忧面色一红,道:“世民出征有三个月了,也不知前方战况如何,有点担忧。” “带兵打仗之事,我从不担心世民,他会赢的。” 长孙无忧抬眸看向李建成,见其面色真诚,倒有些诧异,按理说世民屡立战功,军中威望甚高,又深受百姓爱戴,这对当朝太子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但看李建成的神色,似乎并不忧虑。 “对了,秦王妃,咱们应该很久没见了吧?” 无忧想了下,点头应道:“是啊,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几个月前宫中举办宴会。对了,殿下,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有事?”李建成很少来秦王府,尤其秦王又不在,那就是专门来找无忧的了,就很古怪。 额,李建成皱了下眉,面露难色,迟疑道:“我是来看承乾的,自打承乾出生,我好像就见过一次,他现在应该会走路了吧?” “是,会走了,也能简单说出几个词,我这就让乳母带承乾过来。” “不,等会儿吧,咱们先说说话。” “额,也好。”无忧立即意识到李建成看望承乾是假,有话要说是真,只不过看其样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李建成好生尴尬,眼神闪烁,道:“秦王妃,你今年有18了吧?” “是,我比殿下小12岁,今年正好18.” “哦,我记得你是12岁嫁给的世民,这么算来你嫁过来也有六年了。” “可不是嘛,六年的时间一晃就过。” “是啊,白驹过隙,我今年都30了,老了。” 无忧打量起李建成,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鼻下已蓄起了八字胡,之前没留意,现在一看,其整个人都透着股成熟稳重的韵味,还有一丝儒雅气息,似乎比从前更有魅力了。 “殿下正值年富力强,青年有为之际,一点都不老。” 李建成莞尔一笑,不作声。 “殿下,你今日前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吧?很难开口吗?”见李建成迟迟不入正题,无忧索性戳破那层窗户纸。 李建成再次皱起了眉,迟疑道:“我是有话说,其实也是父皇派我来的。” 无忧一挑眉,好奇道:“父皇派殿下亲自前来,究竟要跟我说什么?” “哎呀,我作为大哥,这话本不该我问出口,如果母后还在世,她问最合适了。我本来想让太子妃过来说的,她最近病了,我就不劳烦她了。” 无忧越发好奇,道:“殿下,你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到底想问什么?你直接说就是了。” “也罢。”李建成叹了口气,直视着长孙无忧,道:“秦王妃,父皇说你嫁到我们李家也有六年了,按理说早该生个一儿半女了,可你到现在都一无所出,父皇很着急,也很担心你的身体,就派我过来问问。” 额,无忧一怔,霎时小脸一红,尴尬起来。李建成见无忧面色有异,也不由地垂下眸子,略显无措。 “原来殿下今天是来问这个事的!这话是不该,不该由殿下来问。” “我就说嘛,我一个做大哥的,不该问弟妹这种事的,父皇非让我来,我推也推不掉,秦王妃,你别介意。” “没什么。” “秦王妃,既然我来了,也问出口了,那你就不妨说说,是不是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要不要找个太医看看?” 无忧摇摇头,道:“不,我身体没问题,不用看太医。” “那你怎么、、、、、、”李建成难以启齿,说了一半停住了,当然无忧也知道他的意思。 无忧抬眸看向李建成,面露难色,迟疑道:“殿下,我,我也不知该怎么说。” “难不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额。”这可怎么说呢!无忧犯了难。 李建成眼珠子一转,突然意识到什么,狐疑道:“秦王妃,是不是世民冷落你?” 额,无忧瞬间了然李建成的意思,赶忙摆摆手,道:“不,世民待我极好,他没有冷落我。” 看无忧一脸真诚,倒也不像说假话。李建成再次狐疑道:“那你为何成亲六年,还是迟迟无所出啊?父皇很着急,今天让我来问你,我回去该怎么回话?” 无忧垂眸,思前想后,总不好让太子无法回去复命,便叹了口气,抬眸看向李建成,认真道:“殿下,我不想你为难,索性我今天就和盘托出吧。” 李建成一挑眉,饶有兴趣道:“看来的确有隐情,究竟怎么回事?” “我12岁那年嫁给世民,当年新婚之夜我跟世民定下了一个约定,就是在我20岁之前,我们不行周公之礼。” 额,李建成一怔,霎时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不,不行周公之礼?” “是。” “世民答应了?” “是。” 李建成顿感无语,哑然失笑道:“这种,这种奇怪的要求世民怎么会答应?”其实李建成是想说无理要求的,但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个词。 无忧撇撇嘴,不解道:“其实当年我提出这个要求,世民答应了,我也挺意外的。” “那,这六年来你们一直,一直相敬如宾?” “是,约法三章在先,我们都信守承诺。” 李建成不由地哈哈大笑,道:“你们俩还真是有趣!” 无忧一脸讪讪的表情,是啊,这种事任谁听了都觉得奇葩。 “不过坚持了六年,还剩两年就期满了,呵呵,世民马上就苦尽甘来了。” 对于李建成的调侃,无忧微微尴尬,不作声。 “也罢,这可能就是你们夫妻间的情调,我无话可说,反正世民他自己愿意。”李建成心想,这要是换成他,他才不答应呢,普天之下,除了李世民,谁会答应这种无理要求,世民怎么会答应?在外威风凛凛的秦王殿下,想不到居然做出这种幼稚举动! 无忧略显哀求地看向李建成,道:“殿下,这是我跟世民之间的私密事,还请殿下能保密。” “那是自然,不过,父皇那里,我该怎么回复呢?父皇要是知道实情,会责备世民的,再说这种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李建成言之有理,无忧不由地蹙起了眉。 “这样吧,父皇那里,我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那就拜托殿下了。”无忧眸子一亮,感激道。 第五十三章 屠城? 公元620年,唐武德三年,四月,与唐军相持约五个月的宋金刚军终因粮秣断绝,被迫向北撤退,大唐秦王李世民见战机来临,立马率军跟踪追击,大败其军,并乘胜追击逃敌。敌军将军尉迟敬德、寻相纷纷率残部降唐,李世民大喜。刘武周听说宋金刚败北,大为惊恐,放弃并州逃入突厥,宋金刚也率领残部逃亡突厥。至此,柏壁之战以唐军大获全胜、收复失地告终。 六月初,这天傍晚秦王妃长孙无忧接到陛下口谕,命她即刻进宫赴家宴。 大兴宫太极殿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太子、太子妃。”长孙无忧走进大殿,冲着主位坐着的皇帝李渊和旁边跪坐着的太子夫妇行礼。 “秦王妃,你来得倒是快,齐王夫妇还没到,你先坐,咱们一起等等。”李渊道。 “是。”于是,无忧在太子夫妇对面的垫子上跪坐下来。 李渊看向无忧,道:“秦王妃,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是,确实有段时间了。” “最近承乾怎么样?” “承乾两岁了,能跑能跳,活泼的很,说的话也多了,就是经常摔倒,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 “哈哈哈,小孩子嘛,都这样,淘气的很,有空你就带承乾进宫,我也好些日子没看到承乾了,怪想念的。” “是。” “秦王妃,你听说了吧,秦王又打了大胜仗,大败敌军,收复了大片失地。” “是,听说了,这也是仰仗陛下的天威。” “哈哈哈,不不,这纯属是秦王军事能力卓著,朕不揽功。这次要是没有秦王,朕弄不好要迁都了。” 无忧笑笑,不作声。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建成,紧皱眉头,似有心事。 “建成,你在愁什么?今天家宴,好久没聚在一起了,应该开开心心的。”李渊也注意到李建成神色不对。 李建成瞥了眼李渊,又瞥了眼长孙无忧,一脸难色,迟疑道:“父皇,世民打了胜仗,圣心大悦,我本不该泼冷水,但我刚接到前方战报,又不得不提。” 李渊一挑眉,狐疑道:“哦?什么战报?如果是战报,就应该立即禀报。” “是,刚得到消息,前几天秦王率军攻破了夏县,然后说夏县百姓很抗拒咱们唐军,于是秦王便下令,屠城。” 一语激起千层浪!长孙无忧一脸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待李渊开口,她直视着李建成,问:“太子殿下,你说什么?秦王下令屠城?” “是。” “此话当真?” “我也害怕消息有误,特意派人去夏县打探,确实屠了城,城中百姓全部被诛,无一幸免。” 无忧的心咯噔一下,霎时面如死灰。 李渊眉头紧皱,思索片刻,道:“世民一定有他的考量,他不是血腥残暴之人。建成,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是。” “小疵不足以损大器,短疾不足以累长才!世民打了胜仗,击溃了刘武周、宋金刚,是我大唐的第一大功臣,不可以因为这点小事对他求全责备,会寒了人心。” “是,父皇圣明。” 一顿家宴吃得索然无味,结束后,长孙无忧魂不守舍地离开皇宫,回到秦王府。 长安秦王府 长孙无忧瘫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一手支着头,目光呆滞,若有所思。 “小姐,你进宫一趟,回来整个人都不对劲儿,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婢女小红站在一旁,早看出无忧状态不对,心生担忧。 唉,无忧叹息一声:“没什么,能有什么事!” “那就是,陛下说了什么话?陛下斥责你了?” “我又身无过错,斥责我做什么!不要乱猜了。” “哦。”小红吃瘪地撇撇嘴。 “对了,承乾呢?” “小公子睡下了。小姐,天黑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知道了,这就睡,你回房吧。” “是。” 待小红离去,屋子里独留下无忧一人,她又长叹一声,屠城,唐太宗居然会屠城?李世民不是一代仁君嘛,怎么也干这种残暴之事!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李世民吗?还是说是以前自己错看了? 长孙无忧思绪万千,内心无比失望,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李世民了,是李世民经过几年战争的洗礼性情发生转变,还是本就如此,只不过现在才现出獠牙?等李世民回师,她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第五十四章 质问 几天后,秦王李世民班师回朝,受到皇帝李渊的重大嘉奖。 长安秦王府 傍晚,秦王李世民回到王府,急不可待地奔向秦王妃长孙无忧的卧房。 “无忧,无忧。”还没走到门口,李世民便欢快地大喊一声。 屋内,长孙无忧正襟危坐在席子上,面无表情,她自是听到了李世民的呼唤,不为所动。 “无忧,我回来了。”一身黑色盔甲的李世民闪现在门口,一脸开心的笑容。 无忧抬眸看向李世民,微皱着眉,用一种考究的眼神仔细打量着这个男子,顿感陌生。 “无忧,你怎么也不迎接我!”李世民走进屋子,摘下头盔,嗔怪一句。 “无忧,我这次走了八个月,你想我了吗?”李世民边说边自顾自地脱下盔甲。 无忧眼神空洞地睨着别处,丝毫不理会李世民的话。 见无忧沉默不语,李世民瞥到其神色有异,意识到不对劲,便来到无忧身前,蹲了下来。 “无忧,你怎么都不说话?我回来了。”近距离地睨着无忧的面庞,见其面无表情,眼神呆滞,李世民心生困惑。 长孙无忧看向李世民,仔细盯着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略微恍惚,也许自己从来也没真正认识过他。 “无忧,你为何这么看着我?好像不认识似的,我们这次分别是长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陌生啊!” “殿下,听说你下令屠了夏县,可有此事?”无忧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疑问。 额,李世民一怔,似乎明白了无忧的反常,他皱皱眉,迟疑道:“是,我是下令了。” 本来无忧还抱有侥幸心理,当听到肯定的回答,她顿时失望透顶。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屠城?” “夏县的百姓对唐军有敌意,我担心收服不了民心,有一天他们还会叛唐,就下令屠了城。”李世民底气不足,也自知这个说辞不是颠扑不破。 无忧冷哼一声:“就因为感觉百姓有敌意,你就屠城?屠城是什么,就是杀戮,夏县的男女老少,老弱妇孺,你一个不放过,统统杀光,是这样吗?” 李世民垂下眸子,不作声,紧皱着眉。 “夏县没有民心,很正常,因为唐军不曾占领过那里,没有给过百姓实打实的恩惠,夏县的民心怎么可能归附?收服民心需要时间,不是武力,是靠德行,靠利益。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这样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我不信你不懂!” “我,其实我后来也后悔了,但悔之晚矣。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事,怎么就稀里糊涂下了这么个决定。” “唉,屠城,杀降都不合乎天道,圣人云:是谓不道,不道早已。战国时的名将白起,以屠城、杀降著称,他最后被秦昭襄王赐死,可惜了一代战神,立下赫赫战功,到最后却被自己的国王杀了。飞鸟尽良弓藏啊!还有西楚霸王项羽,也喜欢杀降,坑杀秦兵20余万,失尽民心,最后兵败垓下,逃到乌江自刎。还有三国的曹操,喜欢屠城,攻一城屠一城,结局呢,都报应在他的子孙上,全部是短命鬼,最后还被司马家篡了权。殿下,这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你难道也想遭到反噬吗?” 李世民的心咯噔一下,大惊失色,无忧的话不无道理,他当初没想这么多,如今思考一番,确实有违天道,顿生恐惧。 “伦常乖舛,立见消亡。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殿下,你现在是志得意满,权倾朝野,但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第五十五章 李泰 自打那日长孙无忧质问李世民之后,两人就陷入了冷战,准确来讲,是无忧单方面冷战。无忧不想搭理李世民,李世民也自知理亏,不敢靠近无忧。 长安烟雨楼 这日下午,心情烦躁的李世民来到烟雨楼。 八九个月未见,再次见到李世民,曹悠欣喜若狂,一头扑进李世民的怀抱。 “殿下,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曹悠紧紧地抱着李世民,贪婪着吮吸着那久违了的气味,倍感心安。 李世民回抱住曹悠,表情平静,看不出悲喜。 “这几个月你过得怎么样?” “我一切都好,对了,殿下,来看看孩子吧。”曹悠退出李世民的怀抱,拉起李世民的手走向床榻前。 瞥到床榻上裹在襁褓中熟睡的婴儿,李世民这才想起他出征前曹悠已有身孕,想不到已经生了,他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殿下,这次又是个男孩,我给他取了个小名叫青雀,你给起个大名吧。”曹悠小心地抱起婴儿送到李世民怀中,一脸期待。 李世民低头睨着那白皙可爱的睡颜,面容松动,想了下,道:“我希望国泰民安,就叫他李泰吧。” “李泰?好名字。” 李世民突然想到了什么,将目光从孩子移到曹悠身上,道:“曹悠,这个孩子我打算还是送回王府,交给秦王妃抚养,你的意思呢?” 这一次曹悠没有惊讶,她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点头应道:“我同意。” 见曹悠答应得如此爽快,李世民倒有些诧异,道:“我还以为你会不同意呢!” “其实殿下出征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殿下说得对,我身份卑微,又长在青楼,对孩子的成长不利,让孩子跟着王妃长大,境遇就大相径庭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没有理由不同意。” 李世民的眸中闪过一丝欣赏,道:“曹悠,你确实长进不少。” 曹悠笑了下,道:“跟着殿下这么久了,总要学一下殿下的胸襟吧!” 李世民但笑不语,对曹悠确实刮目相看。 长安秦王府 晚上,秦王李世民又抱了个婴儿回到王府,府里的下人们纷纷侧目,倒也不意外,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估计这孩子又是殿下的私生子。 卧房内,长孙无忧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在看书。这时,一道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无忧听出这是李世民的脚步声,皱了下眉,继续看书。 当李世民走进屋子,瞥到几日不见的无忧,思绪复杂,有思念也有惭愧,更多的是尴尬。 “无忧,我,我有个事求你。” 额,求她?长孙无忧将目光从书本移到门口,就瞥到李世民站在那儿,怀里还抱着个婴儿。无忧一惊,仔细盯着那襁褓中的婴儿,这一幕何曾相识,她瞬间明白了,心猛地一沉,眸子也暗淡了下去。 “这又是你的私生子?”无忧直视着李世民的双眸,冷冷道。 “是。”李世民心生惭愧,眼神略微闪烁。 唉,无忧叹息一声:“跟上次一样,还是过继到我名下,让我收养呗?” “是,我是这个打算。”李世民上前两步,来到无忧身前,慢慢蹲下身。 “男孩女孩?”无忧睨着那襁褓中的小人儿,心生怜爱。 “还是男孩。” “取名字了吗?” “大名叫李泰,小名叫青雀” “李泰?国泰民安的意思?” “是。” 无忧伸出双臂,李世民眸子一亮,立即将孩子递给无忧。 无忧睨着怀中的婴儿,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道:“李泰和承乾是同母兄弟吗?” 李世民皱了下眉,道:“是。” 无忧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见无忧面色柔和不少,李世民坦诚道:“无忧,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向你保证,屠城、杀降这种事我不会再做了。你上次说得对,这种事违背天道,是会遭到天谴的,我的确是犯了弥天大错,我会改过的。” 听得出李世民语气中的真诚和恳切,无忧也不是铁石心肠,暗自松了口气,抬头睨着李世民,道:“殿下,你能听进去就好。我那天说话也有点过激,可能语气也重了点。” “不,一点都不重,言明厉害,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真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无忧,你当得起我一员大将。” 无忧不由地摇头失笑。 “无忧,这么说你不生我气了?” “殿下,咱俩是夫妻,夫妻哪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我哪有那么多气可生。我是担心你,怕你走偏了。” “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你的良苦用心我怎会不懂。这样吧,无忧,我毕竟是凡夫俗子,以后要是我再出现什么错误,你就耳提面命,我也需要这么个人从旁监督我。” 无忧点头应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不过光靠我一个不行,你应该广纳贤才,尤其是直言不讳的谏臣。” “有道理,我可以开个文学馆,借此招揽天下英才。一个国家要想发展壮大,储备人才是必不可少的。” 瞥到李世民目光深邃,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忧知道如今的李世民考虑问题时刻从帝王的视角出发。 第五十六章 进取中原 长安大兴宫太极殿 七月,这天早朝,大唐皇帝李渊坐在主位上,在众臣的脸上环顾一圈,缓缓开口。 “今天早朝朕想跟大家探讨一下进取中原的事。当初建立大唐,朕本是无奈之举,只想着割据一方,偏安一隅。可随着灭掉薛举、薛仁杲、刘武周、宋金刚之后,咱们的地盘不断扩大,军力不断增强,朕也有了夺取中原的打算。现在中原有河北的夏王窦建德以及河南的郑王王世充,你们说咱们先攻打哪一个?” 跪坐在殿下上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愿第一个发言。这时,秦王李世民起身来到大殿中央。 “陛下,臣以为应该先攻打洛阳王世充。” 李渊一挑眉,饶有兴趣道:“哦?理由呢?” “洛阳距离咱们长安不远,就近原则攻打洛阳,不需远征,粮草运输便利,后勤可以得到保障。如果先攻打河北窦建德,就需要远征渡过黄河,粮草运输困难,还容易被敌军伏击,分兵歼灭之。并且洛阳王世充也有可能趁机偷袭长安,这样我们就腹背受敌。所以只能是先攻取洛阳,日后再图谋河北。” 李渊赞同地点点头,道:“秦王言之有理,大家意下如何?” “臣附议。” “臣附议。”众人纷纷附和一声。 “好,那就听秦王的,先攻取洛阳,再图谋河北。朕命秦王为此次东征大元帅,亲率八万大军奔赴洛阳,命齐王从旁辅助。” “臣领命。”李世民双手抱拳,道。 “臣领命。”齐王李元吉道。 长安秦王府 夜晚,秦王夫妇躺在床榻上,长孙无忧摊在李世民的怀中,抱着李世民的腰,将小脸枕在其胸膛上,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心生安全感。 “殿下,明天就出征了,这一走估计又要好久。”无忧略微不舍。 “是啊,估计跟打刘武周的时间差不多。王世充不好打,洛阳易守难攻,这又是场硬仗。” “你打刘武周刚结束,还不到一个月,就又出征了。” 听得出无忧语气中的不舍,李世民抱着无忧的手紧了紧,安慰道:“没办法,现在正是夺取天下的时机,趁着我年富力强,要加快脚步,我可不想回到三国。如今我们李唐坐镇关中,窦建德雄踞河北,王世充虎踞洛阳,萧铣在南方不足为惧,早晚被吞并,只有窦建德和王世充实力最为雄厚,也不易攻破。” “这个窦建德我听说在河北相当得民心,出了很多惠民政策,深受河北百姓爱戴。” “是,这个窦建德出身寒微,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却有一股子豪侠之气,有点汉高祖刘邦的味道。” 无忧笑了下,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要我看呐,要一统中原,不是咱们李唐,就是河北窦建德。” 李世民一挑眉,好奇道:“为什么不能是王世充?” “我听说王世充在洛阳不得民心啊!此人阴险狡诈、虚伪做作,在掌握大权前,为了表现自己广开言路,在太尉府门口立了三块牌子,上面是写着求才、求勇、求伸冤等内容,每日上书者达百余人,他虽一一接见并好言抚慰,但确口惠而实不至,从未真正解决问题,让民众和官员失望。而且他还是通过政变篡权上位,难以获得民众支持。在军事上,王世充虽然打败了李密,可损失惨重,死伤数万人,而且战争期间横征暴敛,加重了百姓的负担。用人方面,王世充对待部下将领和士兵,只是甜言蜜语来取悦,并无实际的恩泽和赏赐,使得将领离心离德,秦叔宝和成知节不就是因此反叛,才选择投奔大唐的嘛!” 李世民眸子一亮,欣赏道:“说的不错,王世充他得不了天下,大唐真正的威胁是窦建德。” “不过,王世充虽然不得民心,但的确擅长用兵,尽管打败李密是惨胜,但毕竟还是赢了,殿下不可轻敌。” “那是自然。自打那年我惨败给薛举之后,我就断不会掉以轻心了,战败的代价太大,我个人声望受损是小,牺牲数万将士的生命是大,这些将士的背后,是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家庭,那都是民心呐!” “殿下能顾虑民心、百姓,这是大唐之福!” 过了一会儿,李世民突然想到什么,嘱咐一句:“对了,无忧,我出征之后,这府里就交给你了,承乾和李泰他们太小,尤其是李泰,你好生照料。” “放心吧,我会的。前阵子李泰刚到王府,还不适应陌生的环境,每天大哭不止,现在好了,都正常了。” 李世民欣慰地笑笑,他知道无忧断不会慢待孩子的。 “静待一树花开,盼你叶落归来!”虽然这也不是李世民第一次出征了,但这次无忧明显很舍不得李世民。 李世民低头亲吻了一下无忧的额头,抱着无忧的手又紧了紧。 第二天,秦王李世民便率唐军八万向洛阳进发,洛阳王世充得知唐军来袭,不敢大意,也是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准备大战。 第五十七章 虎牢关之战 长安秦王府 这天下午,孺人杨诺来到王妃长孙无忧的院落串门,两人坐在席子上喝茶聊天。 “今年的夏天好热,似乎比往年都热。”无忧喝了口茶,感叹一句。 “是啊,我儿子李恪都热的起痱子了。” 无忧一挑眉,道:“是嘛,起痱子一般都是用薄荷煮水擦身,你给李恪试试。” “尝试过了,效果不大,不过小孩子嘛,起痱子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夏天过去了就好了。” “你倒是心大。对了,李恪快满一周岁了吧?” 杨诺点头应道:“再过两个月就到一周岁了。” “李恪还不会走吧?” “是,没那么快,现在倒是整天爬来爬去,活泼好动的很。” “小孩子嘛!都这样。等李恪满周岁时,好好给他办个抓周仪式,热闹热闹。” “谢过王妃,王妃有心了。” “客气什么。额,对了,杨诺,有个事我得告诉你。” “何事?”瞥到长孙无忧面色有异,杨诺心生好奇。 无忧略显尴尬,迟疑道:“前阵子得到消息,你母后已经不在窦建德那里了。” 杨诺一挑眉,道:“不在窦建德那里了?那,那去哪儿了?” “说是突厥的颉利可汗向窦建德索要萧皇后,窦建德不敢得罪突厥,就把你母后送去了突厥。” 杨诺的心一沉,垮下小脸,道:“母后当真是身若浮萍啊!”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相信颉利可汗会善待你母后的。那个大隋的义成公主不是和亲突厥了嘛,她会照顾你母后的。” “但愿如此吧!”杨诺经历了国破家亡之后,以为自己身世悲惨,可如今她觉得母后比她惨上十倍百倍,母后辗转多处,只希望能保重生命,期待她们母女俩能再重逢。 见杨诺面露哀伤,无忧自是理解其心情,也不知该怎么安慰,索性端起茶杯喝口茶缓解尴尬。 这时,杨诺看向无忧,道:“王妃,其实今天我来找你聊天,是想安慰你来着。” “安慰我?我怎么了?” “上个月殿下不是又带回来一个私生子,让你抚养嘛,我怕你难过,就想着过来跟你说说话。” 无忧心中一暖,苦笑一声:“杨诺,你有心了,谢谢。不过,我没事。” “王妃,你不介意?”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也算适应了,估计这也不是结束。” “倒也是,看来是我多虑了。”杨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她是真心来探望无忧,也是真心想来安慰的。 “杨诺,以后你没事就过来找我聊天嘛,我和殿下都是你的亲人。” 杨诺笑着点点头,道:“说的是,我会的。” 唐军军帐 元帅李世民与众将军围在地图前一起指定作战计划。 “前阵子我率军在慈涧打败了王世充,俘虏了其大将燕颀。此后王世聪便退回洛阳,据守不出。”李世民道。 “殿下,王世聪是怕了你了。”一人道。、 李世民笑了下,道:“不可轻敌。” 李世民环顾一圈,厉声道:“行军总管史万宝,你从宜阳往南占据龙门。” “是。” “刘德威,你从太行往东包围河内。” “是。” “王君廓,你从洛口斩断敌军运粮通道。” “是。” “黄君汉,你连夜从孝水河中下舟船偷袭回洛城,攻克回洛城。” “是。” “咱们分四路大军合围洛阳,大家各自去准备吧。” “是,末将领命。”众将军纷纷抱拳,齐声道。 唐军作战勇猛,所向披靡,城池攻下了一座有一座,连战连捷。九月,李世民用五百骑兵先行观察战场地势,再次与王世充一万多人相遇,两军交战,李世民再次打败了他,斩首级三千,俘虏了王世充的大将陈志略,王世充仅仅本人逃脱。王世充于是向河北夏王窦建德求救。 公元621年,唐武德四年,三月,河北夏王窦建德经过多方考量,防止唇亡齿寒,决定出兵南下救援洛阳,一时间唐军诸将领纷纷惶恐不安。 唐军军帐 “秦王殿下,洛阳城防御严密,大炮飞石重五十斤,能掷出两百步,八公弩箭能射五百步。咱们日夜攻城,昼夜不息,十几天都未能攻克。战士们疲惫不堪,军心也开始涣散。”一人道,其他人纷纷蹙着眉头,面露难色。 封德彝道:“殿下,如今已得到消息,窦建德亲率十万大军南下救援洛阳,不日将抵达,咱们现在攻伐洛阳失利,后又有窦建德援军,腹背受敌,形势危急,不如退军,暂回关中,日后再图洛阳。” “是啊,退兵吧。” “殿下,退兵吧。”萧瑀、屈突通等人纷纷附和道。 李世民面色凝重,扫视一圈,道:“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攻洛阳,第一次未能攻取,这是第二次,难道还要半途而废嘛,如果现在退兵,以后再来攻打洛阳,就更是难上加难。我们围困了洛阳几个月,洛阳城内粮食已尽,王世充的军队内外离心,我军不需攻击,可以坐收敌军破败之功。窦建德新近攻破孟海公,将官骄傲士兵怠惰,而且远道而来,士兵早已疲惫。我们可以分兵在半路伏击窦建德,阻止其救援洛阳。” 李世民突然一脸正色,目光锐利起来,大喊一声:“元帅令!” “是。”众人齐声道。 “敢言班师者,斩!洛阳不破,誓不班师!” “是,末将领命。” 李世民环顾一圈,又指了指地图上的虎牢关位置,道:“我打算亲率3500名士兵赶赴虎牢关这个位置,这里是窦建德南下的必经之路,此处地势险要,有山川要冲,可以进行伏击,就在此地击败窦建德。” “秦叔宝、尉迟敬德、成知节,你们随本帅前往虎牢关。” “是,末将领命。” “屈突通,你留下辅佐齐王继续围困洛阳,防止王世充突围。” “是,末将领命。” 按照秦王李世民的计划,他亲率3500名士兵连夜赶赴虎牢关,势必要先窦建德一步抵达。到达虎牢关后,李世民下令修筑营垒,厉兵秣马,以逸待劳,等候窦建德。当窦建德听说唐军已抵达虎牢,便从荥阳西上,筑营垒在板渚。两军对峙二十多天。 五月末,唐军粮草殆尽,为了引诱窦建德与之交战,李世民使用计策,故意领一队骑兵在黄河北岸放马吃草,窦建德果然中计,亲率全部兵马到来,陈列军队于汜水之上。埋伏已久的唐军见状,立即现身,包围窦建德的十万大军。唐军作战勇猛异常,窦建德大军不敌,溃散而逃,李世民趁机率军冲入敌军营地,拔掉敌军军旗,插上唐军军旗。敌军士兵见唐军已攻城拔寨,纷纷投降,窦建德见战败,只身逃窜,被唐军活捉。 远在洛阳的王世充得知窦建德被俘之后,第二日便开城投降。至此,虎牢关一战,秦王李世民一战擒两王,彻底平定中原,统一北方。 第五十八章 天策上将 六月,秦王李世民班师凯旋,他亲自披挂黄金铠甲,排列一万骑兵,穿铠甲士兵三万人,前后部都敲鼓吹号,在太庙贡献俘虏的二伪主窦建德、王世充以及隋朝器物车乘。长安百姓无不欢呼雀跃,秦王李世民的名号威震天下。 长安大兴宫两仪殿 这晚,大唐皇帝李渊为秦王李世民和齐王李元吉以及众出征将军接风洗尘,特在两仪殿设宴。各王公家眷也受邀参加,秦王妃长孙无忧自然也出席。 秦王夫妇与齐王夫妇并列跪坐在太子夫妇对面。时隔一年,再次见到李世民,长孙无忧心中微微紧张和思念,而李世民亦是如此,垂在桌下的手不着痕迹地握住了无忧的小手,无忧小脸一红,羞涩地想抽回手,却被李世民死死地拉着。 “我好想你。”李世民侧头凑到无忧耳边,小声道。 “我也是。”无忧也小声道,面露娇羞。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李世民欣然地笑笑。 这时,皇帝李渊开口道:“今天朕在两仪殿设宴,为秦王和众将军庆功,你们可是立了大功啊,不世之功,本来朕派秦王去攻打洛阳,想着能攻下洛阳最好,如果攻不破,那就来日再战,没想到秦王不负圣心,一举攻陷了洛阳,更让朕始料不及的是,河北的窦建德发兵救援洛阳,秦王直接带兵阻击窦建德,并活捉了他,虎牢关一战,秦王一战擒两王,史无前例啊!哈哈哈,本来只想拿下一个王世充,这下居然又拿下了窦建德,咱们大唐一举平定中原,统一北方。奇哉!妙哉!” 李渊拿起酒杯,冲着李世民,道:“秦王,此战你是首功,这杯酒朕敬你。” 李世民也适时端起酒杯,恭敬道:“臣不敢贪功,这都是众将军的功劳,没有他们的鼎力相助,臣也无法取得胜利。” “哈哈,是,朕知道,你和你的将军们都是大功臣,我大唐的开国功臣,你们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定会大大地嘉奖你们。但你秦王,必是头功。来,这杯酒,朕敬你!” “是,谢过陛下。”父子俩举杯示意,纷纷仰头一饮而尽。 “虎牢关一战,秦王是以3500名士兵阻击窦建德的十万大军,以少胜多,这等战绩可以彪炳史册了。朕记得秦末的巨鹿之战,项羽的5万楚军大败秦军40万.三国的赤壁之战,周瑜率3万吴军大破曹操20万大军。还有东晋的淝水之战,8万东晋军队就大败前秦苻坚80万大军。秦王的虎牢关一战可与之媲美啊!” “陛下谬赞了,臣惶恐。”李世民道。 李渊抬手摸了下颚下的山羊胡,顿了顿,道:“不过,秦王,你给朕出了个难题啊!” 李世民一怔,不解道:“陛下,什么难题?” “秦王这一战一统中原,直接帮助大唐扫平北方,可谓是盖世奇功,朕要重重地封赏秦王,但朕思索良久,大唐的文官武官各级官职,秦王都任职过,已是封无可封。所以,秦王,这次朕该封你个什么呢?” 李世民面露尴尬,道:“这个,陛下随便封个什么官职都行,就算不封赏,臣也无异议。” “咦,那怎么行,论功行赏,赏罚分明,这才符合王道。你秦王立了这么大的功,朕不封赏,那底下的那些将军该对朕心存怨言了,觉得朕昏聩无道。” 李世民一脸讪讪地,不知该作何回答。 李渊顿了顿,继续道:“前几日朕特地沐浴净身,焚香祷告,询问上天,可否令设一个官职,为秦王独属,好在上天同意了。那么朕就顺承天意,封秦王为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位于三公之上,增加食邑二万户。可开设天策府,自行招募人才,任命官吏。朕还要赏赐秦王三个铸钱炉,可自行铸造货币。” 此言一出,殿内的群臣纷纷哗然。天策上将,从未有过的官职,何等的皇恩浩荡! “儿臣谢过父皇!”秦王李世民也倍感荣幸,立即谢恩。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面色有异,又怕被人看穿心事,只得喝酒掩饰。 秦王妃长孙无忧瞥向对面坐着的太子李建成,心生忧虑,大唐建国,荡平天下已近尾声,就差一个南面的萧铣还没收服,不过也快了。天下一统后,夺嫡之争即将走上历史舞台了。一想到日后的玄武门之变李建成会被杀,无忧就顿感心里堵得慌,索性端起酒杯烦闷地喝起了酒。 “你不胜酒力,少喝点。”李世民小声提醒。 “我知道,殿下,你也少喝点。” “我会的。” 第五十九章 周公之礼 深夜,庆功宴结束,众臣纷纷离开皇宫,上了各自的马车出宫。 秦王夫妇坐在自己的马车上,长孙无忧微醺,小脸泛红,她挽着李世民的胳膊,将头枕在其肩膀上,脸上似笑非笑。 “无忧,你刚才喝了几杯?”李世民抬手附上无忧的额头,微烫,略微担心。 “没几杯,今天开心嘛!” “是因为久别重逢,见到我了,所以开心吗?”李世民调侃一句,一脸宠溺的笑。 “嘻嘻,有这个原因吧!不过,更开心的是,殿下被封为天策上将,而我见证了这一刻,嘻嘻!” “哈哈哈,父皇居然新设了一个官职,我也没想到。天策上将?无忧,你说这名字好听吗?” “当然好听了,霸气侧漏,前无古人,估计也是后无来者了。我喜欢。” “哈哈哈,你喜欢就好,我觉得也还行。” 笑着笑着,无忧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清明了几分,脸上也敛去了笑容,叹息一声:“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殿下如今被封为天策上将,位列三公之上,几乎与太子平起平坐,难免有功高震主之嫌,会遭到太子的忌惮与猜忌,当然也包括陛下的。” 李世民皱起了眉,担忧道:“无忧,你是说太子或者父皇,会对我不利?” “唉,不好说啊!你与陛下与太子,虽然是父子、兄弟的关系,但在权力面前,所有的亲情都会慢慢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就是无尽的怨恨。殿下,我真不想看见你与太子反目成仇。可现在这事态发展,这一步是必然的。乾坤有端倪,已露不可收。” 李世民目光深邃,长叹一声:“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不想手足相残,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但如果迫不得已,那也不能坐以待毙。” 长安秦王府 长孙无忧洗漱过后,正欲上床睡觉,这时,李世民端着两杯酒推门而入。 “殿下,刚才在宫里你还没喝够啊?” “无忧,过来,陪我再喝一杯。”李世民神秘地笑笑,来到桌边跪坐下来。无忧略显诧异,不明所以,也来到席子边落座。李世民将一杯酒递给无忧,自己则端着另一杯。 “无忧,今年我22岁了。” “是啊,殿下,额,今天该不会是你的生辰吧?”见李世民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无忧猜测今天该不会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李世民摇头失笑:“不是,不是生辰,不过比生辰更重要。” 无忧一怔,蹙着眉,思考一番,还是想不出今天是什么日子。 “无忧,我22岁,你比我小两岁,你今年多大?” “我比你小两岁,那不就是,额,20。”说到最后,无忧瞬间明白了,小脸一红,瞥到李世民充满欲火的双眸,她赶忙羞涩地别开目光,心生慌乱。 “哈哈哈,不错,你今年已满20岁。还记得那年咱们成亲当夜吗?你12岁,我14岁,你跟我说,想等到你20岁的时候,咱们再行周公之礼。当时我很不解,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我又不想你失望,就违心答应了。” 无忧的脸更红了,垂着眸子,不敢看向李世民,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一晃就过了八年,我足足等了八年,我简直就是大唐的柳下惠。”李世民每每想起跟无忧的那个约法三章,就顿感好笑,既觉得自己糊涂居然答应这种无理约定,但同时已然答应,大丈夫就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所以再怎么欲火焚身,也要坚守约定。好在八年过去了,他也算苦尽甘来了。 “殿下,对不起,我提出这种要求是很无理。”无忧自知理亏,心生惭愧。她将酒杯放在桌上,转身双手撑地,冲着李世民重重地一叩首,道:“殿下,你信守诺言,实乃大丈夫也!请受我一拜!” 李世民大笑一声,一手搀扶起无忧,道:“好在契约已满。无忧,我遵守了你提出的约定,那你可不能违约啊?” 无忧扑哧一笑,再次端起酒杯,看向李世民,羞涩道:“我虽不是大丈夫,也不能算女中豪杰,但也知人无信则不立。” 李世民眸子一亮,笑道:“那就好,来,这杯酒就当是合欢酒,咱们再喝一回。” “好。” 于是,两人各执酒杯挎过彼此的胳膊,将酒杯递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时候不早了,咱们就寝吧。”李世民急不可耐地放下酒杯,又夺过无忧的酒杯放在桌上,拉起无忧,直奔床榻。 “额,那个,殿下,我,我有点紧张。” “没事,鱼水之欢,尝过一次,就会沉沦了。无忧,我会温柔一点。” 第六十章 李丽质 长安烟雨楼 时隔一年,秦王李世民再次来到烟雨楼,曹悠欣喜若狂,要知道这一年的时间,她是度日如年,每天就渴望一件事,就是期待殿下早日凯旋,早日与其见面。 “殿下,你终于来了。”曹悠一头扑进李世民的怀抱,将小脸紧紧地贴着李世民的胸膛,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李世民回抱住曹悠,倒是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道:“我这次出征,走了一年,确实够久的,你最近怎么样?” “我一切都好,就是每天盼着殿下回来。” 恰在这时,一道哇哇哇的婴儿哭啼声倏地在房内响起。李世民一惊,循声望向不远处的床榻,瞥到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儿躺在那儿。 “怎么有个孩子?” 曹悠松开李世民,欣喜道:“殿下,忘告诉你了,你出征没多久,我就发现又怀孕了,今年三月份我生了一个女儿,这可是咱们第一个女儿。”曹悠拉起李世民的手,走向床榻。 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睨着啼哭不止的小婴儿,李世民淡淡一笑:“这孩子眉眼有几分像你。” “是,我也这么觉得。对了,殿下,给咱们女儿取个名字吧?”曹悠抱起孩子,轻轻拍打着安抚。 李世民皱了下眉,迟疑道:“我一时没什么好的想法,这样吧,等会儿我把它抱回府,让王妃取。” 额,曹悠面色一僵,霎时呆愣在原地。 瞥到曹悠面色有异,李世民道:“怎么你不愿把孩子送走?” “额,不,不是,就是,有点突然。”殿下刚来就提送孩子的事,着实打了曹悠一个措手不及。 “我还以为你早就适应了。”李世民抬手摸摸曹悠的脸颊,似是安抚,但眸中缺少温情,不错,时隔一年再来看望曹悠,李世民似乎没有以前那番激情的感觉了,更像是应付差事。 “殿下,之前已经送回府两个孩子了,秦王妃没生疑吗?” “王妃能怎么想,无非是觉得是本王的私生子,倒也没多问。” “哦,王妃还真是大度。” “那是,我秦王的王妃能是一般的女子嘛!”边说李世民边从曹悠怀里接过孩子,破天荒地,小婴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李世民,倏地停止了哭泣,惹得李世民莞尔一笑。 李世民一眼喜欢这个女儿,抬手摸摸婴儿的小脸蛋,宠溺道:“这孩子第一次见我,也不认生,好像挺喜欢我。” 曹悠笑了下,应道:“谁说不是呢,她好像知道殿下是父亲,不会伤害她。” “嗯,这孩子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李世民越看婴儿越觉得其眉眼长得美,妥妥的美人胚子。 “但愿如此。” “好了,时候不早了,本王回去了。”李世民抱着孩子,转身欲走。 “殿下,你才刚来就要走?”曹悠一惊,疾呼道。 “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以后再来看你。”不知为何,李世民不愿再与曹悠过多接触,也不想再踏进这个烟雨楼,好生奇怪,一年前还没这个感觉。 不待曹悠回话,李世民抱着孩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卧房,留给曹悠一个冷漠的背影。曹悠无力地瘫坐在床榻上,女人的直觉是很敏锐的,她能感觉到殿下已然厌弃她了,怕是以后很难再见到殿下了。 长安秦王府 傍晚,孺人杨诺来到秦王妃的院落串门,两人坐在桌边饮茶聊天,好生惬意,两人如今的关系不能说情同姐妹,但着实熟络不少。 “再过两三个月就到李恪两周岁的生辰了吧?”无忧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王妃好记性,是。” “前两天我看到李恪了,生的好壮实,身体也好,好像比同龄孩子要高,你养的好啊!” 提到儿子,杨诺开心地笑笑,道:“我都没怎么上心,这孩子饭量大,能跑能跳,也不怎么生病,省心。” “那敢情好。我记得他一周岁的时候抓周,他抓的是一把剑,对吗?” “对,是剑,殿下特意给他做了把木剑,他可喜欢了,整天玩。” “看得出殿下很喜欢李恪,还说李恪性子像他。” 杨诺眸子一亮,道:“是嘛,殿下真这么说?” “当然了,我骗你做什么!都知道殿下的射箭乃一绝,等李恪长大一点,你就让他好好练射箭。” 杨诺点点头,道:“是,我也正有此打算,要是能得到殿下真传就好了。” “会的,殿下的射箭技巧就是得益于陛下,当年陛下就是靠射箭娶到了太穆皇后嘛!” “对,我也有听闻,这也算一段佳话了。” 无忧笑着点点头。就在两人说说笑笑之际,秦王李世民抱着个裹着襁褓的婴儿走进了卧房。 杨诺与长孙无忧听到脚步声,纷纷扭头瞥到门口,见李世民突然出现,怀中还抱着个婴儿,两人均表情一僵。 杨诺率先回神,瞬间明白了,立即起身,行礼,道:“见过殿下。” 无忧也当下了然,何其相似的一幕又出现了,她没有起身,而是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喝着茶,脸色不悲不喜。 “哦,杨诺你也在啊。”李世民瞥到杨诺也在,略显尴尬。 “我来找王妃聊天的,也坐了一下午了,该回去了,恪儿一定到处找我呢,殿下,王妃,我先走一步。”杨诺冲着李世民和无忧恭敬地一行礼,便抬脚离去,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临走之前,她偷偷瞄了眼无忧,心生担忧。 待杨诺离去,李世民抱着孩子来到无忧身旁慢慢坐了下来,一脸尴尬。 “额,那个,无忧,这、、、、、、” “这回又是个男孩?”见李世民支支吾吾的,无忧索性抢先问道,瞥了眼襁褓中熟睡的婴儿。 “不,这回是女孩。” 无忧一挑眉,仔细盯着那小婴儿,粉嘟嘟的小脸蛋,虽然阖着双眸,但也看得出眉眼生的极好,日后必是个美人。 “这孩子长得挺美的,应该像她的母亲吧?” “额,是。” “看来她的母亲也是个美人。”无忧边说边从李世民的怀中轻柔地抱过孩子,李世民暗自松了口气,知道无忧已然接受了这个孩子。 “殿下,这孩子和承乾、青雀是不是一个母亲所生?” “是。” 无忧一挑眉,瞥了眼李世民,提议道:“殿下,既然人家给你生了三个孩子了,干脆就把人家接回府,给个名分吧。” 李世民皱了下眉,道:“她身份卑微,不能进王府,会遭人议论。” 无忧略微诧异,不解道:“这个女子到底是何身份?能有多卑微,神神秘秘的,无非就是出自贫寒之家呗,这也不是不能接受。” 李世民一脸为难,不作声。 瞥到李世民面露难色,无忧心中更加好奇了,突然意识到什么,道:“这女子该不会是寡妇吧?” 额,李世民一怔,尴尬道:“不是。” “哎呀,寡妇也没什么。当年汉文帝的母亲薄太后不就是二嫁给汉高祖的嘛,还有汉武帝的母亲王太后不也是二嫁给汉景帝的嘛!” “她不是寡妇。好了,无忧,别问了,她身份卑微,不能进王府。” 见李世民言辞决绝,无忧撇撇嘴,也没再多问。 “对了,无忧,这孩子还没起名字,我特意想着让你来起。你看看,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好?” 长孙无忧思索片刻,道:“这孩子长得很美,天生丽质,那就叫李丽质吧。” “李丽质?不错,就叫李丽质吧。” 第六十一章 再见舅舅 九月,大唐皇帝李渊命李孝恭、李靖等率领唐军自變州顺江东下,攻克荆门、宜都、进抵夷陵,击败萧铣部将文士弘,随后迅速水陆并进,兵临江陵。十月,萧铣在外无援军的情况下出城投降,数日后抵达的萧铣援军10万之众也悉数投降。 长安秦王府 十一月,进入冬季,长安的冬天格外寒冷。这天下午,长孙无忧待在自己的卧房,坐在席子上,烤着炭火。这时,一道欢快的男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妹妹,你在吗?” 这一听就是哥哥长孙无忌的声音,无忧眸子一亮,喊道:“我在。” “你看谁来了!”随着无忌的声音再次响起,无忌领着一个中年男人倏地闪现在敞开的门口。 长孙无忧一惊,定睛看向那中年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认出,这不是舅舅高士廉嘛! “舅舅。”无忧疾呼一声,赶忙起身相迎,一脸开心。 “无忧。”高士廉也欣喜不已,上前两步,来到无忧身前。 “舅舅,你怎么在这儿?”无忧上下打量着高士廉,好些年没见,舅舅的头发白了大半,看样子这些年过的不易,脸上的皱纹也增加了不少。 “我回到长安了,第一时间就来看你和无忌。”高士廉也上下打量着无忧,无忧如今已出落得是个雍容华贵的少妇,看样子秦王待无忧不错。 “坐下聊吧。”无忧拉着高士廉来到席子上坐下,长孙无忌也跟着坐了下来。 “舅舅,我记得那年是隋炀帝把你贬去了岭南,之后咱们就再没见过。”无忧道。 高士廉点点头,道:“可不是嘛,这一晃也有六七年了,恍如隔世啊!” “舅舅,那你现在怎么回到长安了?之前怎么不回来?” 唉,高士廉不由地叹了口气,道:“我被贬到岭南之后,没几年就听说隋炀帝被宇文化及杀了,大隋灭亡了,那我一个隋朝官吏能何去何从呢,就就近加入了萧铣的义军。” 无忧点点头。长孙无忌适时道:“前不久咱们唐军攻打萧铣,萧铣不敌,出城投降,舅舅也就顺势归附了大唐,现在在秦王麾下。” “原来如此,舅舅,那当初你听到陛下建立大唐,你怎么不直接过来投奔呢?”无忧道。 高士廉抬手摸了下颚下的胡须,笑了下,道:“一来我已经投靠了萧铣,为人谋而不忠乎?怎么可以投敌叛主,那会令世人不齿的。二来嘛、、、、、、” 见高士廉说一半停了下来,长孙无忌瞥了眼高士廉,心领神会地笑了下,道:“二来,舅舅是做两手准备。” 长孙无忧一怔,不解道:“两手准备?什么两手准备?” 无忌笑了下,解释道:“舅舅在萧铣麾下效力,我在李唐效力,妹妹又是秦王妃,那么这两股势力,哪个最后夺得天下,我们都会安然无恙。”无忌看向高士廉,问:“舅舅,是这样吗?” “哈哈,知我者,无忌也。”无忌与高士廉相视一笑。 无忧也当下恍然大悟,点点头,道:“舅舅,你还当真是深谋远虑啊!”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生逢乱世,要想苟活于世,不思虑周全是不行的。” “不过这下好了,舅舅,咱们一家人重逢了,以后再不分开了。”无忧欣喜道。 “那是自然,以现在来看,大唐统一天下,势在必行。还是你们的父亲目光长远,当初把无忧许配给当时的唐国公二公子,现在来看,这步棋走对了。” 无忌笑着点头应道:“我从小跟秦王殿下一起长大,一起读书,我早就看出此人乃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我也赌对了。” 提到人中龙凤,高士廉一挑眉,道:“还记得那年洛阳的张天师给无忧算了一卦。” “当时我不在府里,后来还是母亲告诉我的。”无忌道。 “是,当时张天师就断定,未来无忧会母仪天下,还以西汉的薄太后举例,那会儿我其实半信半疑,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很大,张天师也许是铁口直断。” “一定是这样,我现在是越来越肯定,秦王殿下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无忌斩钉截铁道。 “哥哥慎言呐,小心隔墙有耳。”无忧提醒道。 高士廉看向无忌,道:“无忌,现在朝廷上什么情况?秦王毕竟不是太子。” “哼,不是太子又如何!当今太子,一无军功傍身,二无民心辅助,空有一个太子名头,那有什么用啊!” “我也侧面了解过,太子是嫡长子,大唐建立后,他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太子,可如今秦王战功赫赫,这一大半的天下都是秦王打下的,军中威望甚高,又深得百姓爱戴,那么太子难免会对秦王忌惮,这夺嫡之争怕是要愈演愈烈了。” 唉,无忌叹息一声:“之前更多的是关注打天下,要仰仗秦王,现在天下逐渐平定,这夺嫡也就该上演了。太子估计要针对秦王了。” “好像太子跟齐王走的近,他俩要是联合起来对付秦王,也很棘手。” 无忌点点头,道:“是,却是如此。不过,不怕,秦王背后可是军队,实在不行就、、、、、、”无忌与高士廉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无忧坐在一旁,也明白两人的意思,心生担忧。 第六十二章 发现曹悠 公元624年,唐武德七年,初 自从大唐平定中原后,天下民心渐渐归附,百姓意识到大唐日后势必一统天下。大范围的战争停止了,小范围的动乱还持续着,日子也算平静下来,就这样一晃三年过去了,到了武德七年,长孙无忧23岁了,秦王李世民25岁了。 这天下午,长孙无忧抱着3岁的大女儿李丽质站在院中,看着5岁的李承乾和4岁的李泰疯跑。 “丽质,你看大哥、二哥,谁跑得快?”无忧睨着怀中粉雕玉琢的女儿,宠溺不已。 “大哥跑得快。”小丽质指着李承乾,奶声奶气道。 “哈哈,母亲看也是大哥跑得快,不过二哥跑的也不慢。” “丽质,你是喜欢大哥还是喜欢二哥?” “都喜欢。” “哈哈,母亲也一样,都喜欢。”边说无忧边狠狠地亲了口丽质的小脸蛋。自从有了这三个孩子,无忧的脸上每天都笑意盈盈,对孩子喜爱的紧。虽然这三个孩子都不是她所出,但她视如己出。有儿女膝下承欢的日子,这就是幸福。 这时,贴身婢女小红快步走了过来,面色凝重。 “小姐,外面有个小姑娘说要见秦王殿下。” “小姑娘?什么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也是十二三岁,她说她是烟雨楼的丫鬟。她们小姐病重,想见殿下最后一面。” 额,无忧一怔,面色一僵,看向小红,不解道:“烟雨楼?那是酒楼吗?” 小红皱了下眉,瞥了眼无忧怀中的小丽质,迟疑道:“不是,是,青楼。” 无忧一惊,也不由地皱起了眉,意识到有麻烦,示意一旁的婢女抱走了小丽质。 “那个小姑娘还在吗?” “管家担心这里面有蹊跷,就把那个小姑娘留下了,也没告诉她殿下此刻不在王府。小姐,你看怎么办?” “把那个小姑娘带过来,我亲自见见。” “是。” 秦王妃卧房 长孙无忧正襟危坐跪坐在席子上,瞥到一个怯生生地小姑娘走了进来。 “小人见过秦王妃。”小姑娘冲着无忧恭敬地行礼,心生慌乱。 “坐下说话吧。” “额,不敢。” “没关系,坐吧。”无忧语气平和,她看出小姑娘略显恐惧,浑身微微发抖。 “是。”于是,小姑娘跪坐在无忧对面的席子上,垂着眸,不敢看向无忧。 “我听说你是烟雨楼的丫鬟?” “回王妃,正是。” “烟雨楼是青楼?” “是,是长安城最大的青楼。” 无忧的心咯噔一下,猜到李世民应该与青楼有关联,一股失望油然而生。 “你今日来秦王府,所为何事?” “我是替我们小姐来找秦王殿下的。” “你们小姐?她叫什么?” “小姐叫曹悠。” “曹悠,她,她是妓女吗?”无忧顿感难以启齿,尤其是‘妓女’这个字眼,实在不想说出口。 “回王妃,是,曹悠姑娘曾经是烟雨楼的花魁。” “花魁?那她一定是个美人!” “正是,曹悠姑娘的美貌在整个长安城可以说是数一数二。” 无忧点点头,立即明白了,李世民与这个花魁曹悠之间应该就是嫖客与妓女的关系,心中的失望更甚。 “曹悠跟秦王殿下是,什么关系?” “回王妃,秦王殿下是曹悠姑娘的客人,殿下包了曹姑娘,曹姑娘在烟雨楼只接待殿下一人。” “除了殿下,曹悠不接待其他客人?” “正是,当年曹悠姑娘的处子之夜就是秦王殿下拍到的,之后曹姑娘便专属侍奉殿下。” 这么听来这个曹悠自始至终只有李世民一个男人?这还好!无忧暗自放下了心,心中对李世民的嫌弃减轻了许多。 “对了,你刚才说曹悠病重?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妃,这两年殿下没再来过烟雨楼,曹姑娘思念成疾,便一病不起,如今怕是大限将至,想着临终前再见殿下一面,也算了却心愿。” 无忧的心一紧,皱皱眉,道:“殿下此刻不在府里,估计要晚上才会回来。”无忧想了下,道:“这样吧,你带我去烟雨楼,我要见一下这个曹悠。” 小姑娘一惊,抬眸惊恐地看向无忧,疾呼一声:“王妃您想做什么?我们姑娘已病入膏肓,经不起折腾了。” “你不要担心,我什么都不做,我不会处罚她,也不会为难她,我就是想见见她。” 见无忧面色柔和,语气平静,小姑娘暗暗放下了心,应道:“好吧,小人带王妃去见姑娘。” 第六十三章 碰面 长安烟雨楼 秦王妃长孙无忧披着一件白色棉披风在婢女侍卫的护送下莅临烟雨楼。烟雨楼的老鸨秦妈妈亲自带着众姑娘接见。 “不知秦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妃恕罪。”秦妈妈冲着无忧恭敬地行礼,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无忧,见其虽然姿色平平,但浑身贵气十足,还透着股威严,果然,王妃就是王妃,跟普通女子不同。 “你是这个烟雨楼的负责人?” “正是,大家都叫小人秦妈妈。” “哦,秦妈妈,我是来见见你们这儿的花魁曹悠姑娘的。听说她重病在床?” “回王妃,是,曹悠已经病重许久了,现在是卧床不起,情况很不好。” “看过郎中了?” “回王妃,看过了,郎中说是长期情志不舒,肝郁气滞,气血失调。曹悠也喝了不少汤药,但无甚疗效,前两天郎中说,曹悠大势已去,就这两天的事了。” 听起来像是抑郁症!长孙无忧暗自叹息一声:“带我去见见曹悠吧。” “是,小人带王妃过去。这边请。” 于是,秦妈妈领着无忧上了二楼,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卧房门口,停了下来。 “王妃,这就是曹悠的房间。” “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个人进去。” “是。” 无忧定了定神,便推门走进了卧房。 卧房门,行将就木的曹悠摊在床榻上,听到咯吱一声,以为是婢女进来了,有气无力道:“去秦王府了吗?见到秦王殿下了吗?” “秦王不在王府。”一道陌生的女声倏地响起。曹悠一惊,扭头望向门口,就瞥到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的陌生妇人走了过来。那妇人虽然盘着简单的发誓,也没插多少珠钗,长相也略微普通,但眉宇间透着股子端庄威严,一眼便知非富即贵,大有来头。 “你,你是,是秦王妃?”瞥到妇人走近,曹悠吃力地支起上半身,仔细打量着这个妇人,瞬间联想到什么,大胆猜测。 “正是,我叫长孙无忧。” 虽然已经猜到无忧身份,但得到肯定的回答,曹悠还是微微惊讶,作势要下床行礼,被无忧抬手拒绝了。 “不必起身了。” “见过秦王妃,我,我叫曹悠。”瘫坐在床榻上,曹悠还是冲着无忧微微点头示意。 “我知道,你的丫鬟来王府找殿下,已经说明你和殿下的事。”无忧来到床边,优雅地跪坐下来。 曹悠心中慌乱,恐惧地睨着无忧,道:“王妃,您今日前来,是来责罚我的吗?” “你误会了,我责罚你做什么。你的丫鬟说你病重,我就来看看。”瞥到曹悠小脸惨白如纸,身体消瘦,弱不禁风的样子,确实病的不起,但即便一副病容,也难掩倾国姿容,怪不得李世民会流连烟花之地,这等人间绝色的确让人一见倾心。 “谢王妃垂怜,我命不久矣,有生之年,还能一睹王妃真容,实乃幸事。” “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对我很好奇?” 曹悠点点头,道:“是,我一直都想见见王妃,因为殿下对王妃牵挂备至,让我好生羡慕。” “今天见到了,应该让你失望了,论容貌,我不及你,你的丫鬟说得对,以你的姿色在整个长安城都首屈一指。” “王妃谬赞了,再上乘的容貌也拴不住殿下的心。”曹悠面露哀伤,眸子也暗淡下去。 “我听说殿下很久没来了?” “是,上次来还是殿下攻打洛阳归来,算算时间,也过去两年多了。我已经两年多没见过殿下了。” 曹悠抬眸恳求地看向无忧,问:“王妃,殿下他还好吗?” “当然好,他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朝政之事牵绊着他。” 曹悠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他无事,也不来看看我,可能早就把我抛之脑后了。” 见曹悠黯然神伤,无忧也不知该作何安慰,略显尴尬。 这时,曹悠又恳切地睨着无忧,问:“王妃,孩子们还好吗?” 无忧一惊,狐疑地盯着曹悠,试探道:“孩子?” “对,承乾,青雀,还有一个女儿,她们都好吗?” 长孙无忧的心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了一切,沉声道:“那个女儿叫李丽质,我给取的名字,希望她天生丽质。” “李丽质?天生丽质,好名字。”曹悠面露欣喜。 “这三个孩子都是你生的吧?”不错,无忧已猜到曹悠便是自己三个子女的生母,此刻她也明白了为何以前问李世民孩子生母是谁,李世民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还说孩子生母身份卑微,她还不以为然,觉得身份卑微顶多就是出身贫苦人家,弄了半天是出身青楼。 曹悠点点头,道:“是我生的,每一个生下来不久殿下就抱走了,说要交给王妃抚养。王妃,之前我对您还心存疑虑,担心孩子不是您所出,会不会受到冷待,但今天见到王妃本人,我知道我的担心纯属多余,王妃正如殿下所说,是个宅心仁厚之人,定不会苛待孩子的。” “那是自然,虽不是我亲生,可我一直视如己出。孩子们长得都很壮实,也很俊俏,尤其是丽质,跟你的眉眼很像,日后也会是个美人。曹悠,说到这个,我还得感谢你。” “感谢我?”曹悠面露疑惑。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有这三个可爱的孩子,他们带给我太多的快乐,这不是金钱地位可比拟的,所以我要感谢你,请受我一拜。”说罢,无忧双手撑地,冲着曹悠重重地一叩首。 “王妃使不得。”曹悠鼻子一酸,顿时一行情泪夺眶而出,如此身份尊贵的秦王妃居然给她这么个青楼低贱女子叩首,这是何等的胸襟! “你放心,这三个孩子我会请老师好生教导,让他们从小读圣贤书,行圣贤事,温良恭简,张弛有度,男孩成为君子,女孩成为淑女,待他们到了成亲的年纪,我会给他们选一门好亲事,你就放心把孩子交给我吧。” “多谢王妃,我,感激不尽。”曹悠抽了下鼻子,抬手擦了把眼泪,也冲着无忧恭敬地一叩首。 “王妃,以前我曾经很嫉妒您,因为殿下心系与您,现在我知道了,王妃真乃贤德之人,也难怪殿下会倾心,我自愧不如。” 恭维的话总是让人心生尴尬,无忧转移话题道:“这样吧,等晚上殿下回府,我会把你的情况转告给殿下。” “那就谢过王妃了。” 第六十四章 摊牌 晚上,秦王李世民从宫里回到秦王府,一回来就听管家禀报了下午发生的事,知道了无忧去过烟雨楼,料想无忧知晓了一切,李世民心生担忧,等下该怎么面对无忧,无忧会不会大骂他? 长孙无忧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目光呆滞,脑海中浮现着曹悠我见犹怜的模样,这样的西施美人,哪个男子不爱呢?就连她这个女人见了,都心生怜爱。 待李世民走近卧房,就瞥到无忧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心中的担忧更甚。 “无忧。” 无忧回神,瞥到不知何时李世民回来了,平静道:“你回来了。” “是,刚回来。”李世民来到席子边坐了下来,一脸慌张无措。 “额,那个,无忧,我听说下午你去了烟雨楼?” 无忧瞥了眼李世民,道:“是,去见了曹悠姑娘,她病得不轻,怕是命不久矣,抽空你去看看她吧。” 额,见无忧语气平和,面色也无怒色,李世民一惊,试探道:“无忧,你不生气吗?” “本来很生气,还想着要质问你,但是见到曹悠,我就突然理解你了,她确实是个让人心生怜爱之人,也难怪你喜欢。” 呼,李世民暗自呼了口气,面部缓和道:“刚才我好担心,就怕你生气,还想着怎么讨好你。” 无忧苦笑一下,正色道:“虽然我不生气了,但也仅此一次。殿下,你是当朝王爷,皇亲贵胄,怎可跟青楼女子有瓜葛,这要是传到陛下耳中,他一定会大发雷霆,要是被有心人知道,又该大做文章了。” “你说的是,我其实也后悔了,当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鬼迷心窍了似的,以后不会了,那个烟雨楼我已经好几年没去了,只是派王五每月送银子。” 无忧点点头,道:“但这两天你还是去看看吧,曹悠快不行了。” 李世民皱了下眉,迟疑道:“找时间吧。” 无忧瞥了眼李世民,瞥到其面露不耐烦,心生不悦,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李世民有点薄情呢!曹悠好歹给李世民生了三个孩子,眼看要油尽灯枯,李世民似乎并不想去探望曹悠最后一面。 三日后,曹悠没有见到李世民最后一面,便香消玉殒。 大兴宫太极殿 这天下午,李世民接到召唤,火急火燎地来到太极殿拜见父皇,刚走进大殿,就瞥到齐王李元吉也在,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 “儿臣拜见父皇。”李世民来到大殿中央,冲着坐在座位上的李渊恭敬地行礼。 李渊面露怒色,道:“世民,朕一直以为你不好女色,如今看来是朕错了。” 李世民一怔,不解地看向李渊,瞥到跪坐在旁边的李元吉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知道一定又是李元吉从中作梗,不知跟父皇进言了什么。 “父皇何出此言呐?” “哼,朕问你,烟雨楼是怎么回事?” 李世民的心一沉,瞬间明白了,迟疑道:“父皇,那是儿臣一时迷了心窍,不过后来儿臣醒悟,已经几年不再踏足烟雨楼了。” “世民,朕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跟青楼女子扯上关系,这不像是你秦王能做出来的事!” “父皇,的确是儿臣马失前蹄,儿臣无话可说。” “朕问你,承乾、青雀还有丽质,是不是都是这个青楼女子所生?” 李世民眉头紧皱,迟疑道:“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李渊顿时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问:“秦王妃知道吗?” “她前两天知道了。” “她什么反应?” “秦王妃宽仁大度,没有责怪儿臣。” 李渊点点头,感叹一声:“果然是秦王妃,贤德啊!朕当年选的好儿媳,果然没选错。” 李世民心生惭愧,垂着眸子,不敢看向李渊。 “世民,既然你的王妃都不跟你置气,那朕也没必要跟你置气,但你身为大唐皇子,跟青楼女子有染,违背礼制,有辱皇室威严,的确是大错特错!朕还不能责罚你,一旦责罚你,这个事就会大白于天下啊,那朕也是颜面无光。” 李世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撑地,道:“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是臣一时鬼迷心窍,臣向陛下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之事。还请陛下息怒!” “朕听说那个青楼女子病故了?” “是。” “也好,这个事也算有了个了结。”李渊暗自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什么,问:“那三个孩子都不是秦王妃亲生,秦王妃待他们如何?” “回父皇,王妃一直将他们视如己出,对他们很好。” “也是,朕还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以秦王妃的品性,定会如此。好了,再多的斥责朕也不想说了,说多了朕也累。世民,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你娶到这么贤惠的王妃,是你的福气,不要再欺负她了。” “是,儿臣谨遵生命。” “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李世民冲着李渊一行礼,便起身欲离去,转身之际,他瞥了眼一脸得意的李元吉,心生怒火,随即扬长而去。 第六十五章 太子谋反? 六月,大唐皇帝李渊到长安以北宜君县仁智宫避暑,命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随从,太子李建成留守京师。 这天上午,李渊突然接到密报,大惊失色,立即召来秦王李世民。 “儿臣见过父皇。”李世民急匆匆地走进大殿,冲着李渊恭敬地行礼。 “世民,朕接到密奏,你看看。”李渊坐在主位上,一脸凝重。 李世民上前几步,来到李渊身前,双手接过密奏,打开仔细阅读起来,眉头也随之皱起。 “这上面说太子暗通庆州都督杨文干,正筹集军械谋反。” 李世民阖上奏章,思索片刻,道:“父皇,儿臣不信。” 李渊一挑眉,道:“你是不信太子会谋反,还是不信杨文干会谋反?” “杨文干会不会谋反,臣不知,但臣相信太子不会,因为没有理由。”李世民顿了顿,继续道:“太子本就是未来的储君,他没有必要谋反。” 李渊皱着眉,点点头,迟疑道:“按理说,是这样。但是,凡事总有例外,朕建立大唐七年了,建成也当了七年太子,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许让他觉得太久了,等不及了,这也不是没可能。” 李世民想了下,摇摇头,道:“臣还是觉得太子不会谋反,这里面想必有误会。父皇,你不妨召太子往仁智宫见驾,亲自问个明白?” “那他万一不来呢?” “不来就说明心里有鬼,这密报准确无误。” 李渊赞同地点点头,道:“有道理,以什么理由让他来呢?” “随便什么理由都行,这不是重点,即便是个荒唐的理由,太子生疑,也敢只身前来,那就说明他没有谋反之心,反之亦然。” “好,就照你说的办,朕即刻命人去通知太子。” 长安大兴宫东宫光天殿 晚上,太子李建成接到陛下派人传来的口谕,命他即刻前往仁智宫,一时间犹豫起来。 “陛下前往仁智宫避暑,让我留守京师,为何突然召我速去仁智宫?”李建成狐疑地看向身边的幕僚。 “殿下,据臣得到的消息,陛下今天得到一份密报,说是太子殿下与庆州都督杨文干暗通谋反。陛下震怒,当即找秦王商量,是秦王提议陛下召太子殿下前往仁智宫,陛下要亲自过问。” 李建成的心咯噔一下,面色慌张起来,道:“这可如何是好,陛下这是要兴师问罪啊!” “殿下,您当真伙同杨文干要行谋反之事吗?” “杨文干倒是提过,我没答应。我乃未来储君,何苦谋反呢,这不是自毁长城嘛!” “就算殿下没有答应,可陛下已然生疑,这就麻烦了。” “那可如何是好!”李建成彻底慌了,一脸惊慌失措。 一人道:“殿下,瓜田李下,反正既然陛下生疑了,干脆咱们就将计就计,据城起兵,如何?” “起兵?那,我没有谋反之心,一旦起兵,那我谋反之举不就坐实了嘛!” “可如果殿下不起兵,而是去了仁智宫,陛下不信任殿下,要治罪与殿下,那可怎么办?” “这,会吗?我们可是父子,我是陛下的嫡长子。”李建成一脸不可置信。 “皇权之下,哪有父子,只有君臣!殿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起兵吧!” “是啊,起兵吧。”其他人附和一句。 李建成焦急万分,犹豫不定。这时,太子洗马魏征适时开口。 “殿下,臣不同意起兵。” 李建成眸子一亮,看向魏征,道:“魏征,你说说理由。” “殿下,臣只问一句,您如果起兵,觉得胜算如何?” 额,这倒是把李建成问住了,他想了下,颓然地摇摇头,道:“毫无胜算。一旦我起兵,陛下定会派秦王领兵讨伐,都知道秦王军事了得,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错,当今大唐,要论带兵打仗,秦王难逢敌手,所以,殿下如果起兵,那就是死路一条。唯今之计,只能是殿下只身前往仁智宫,负荆请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哀求陛下的宽恕,让陛下觉得是杨文干要作乱,不是殿下。” 李建成眉头紧皱,思考一番,赞同地点点头,道:“魏征言之有理,看来只能这么办吧。”李建成从席子上站起身,一脸视死如归道:“好,我这就去仁智宫,向父皇请罪,不管他相不相信我!” 第六十六章 废太子? 仁智宫 深夜,太子李建成连夜赶到仁智宫。只见他走进大殿,来到大殿中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道:“儿臣拜见父皇。” 坐在主位上的李渊面露怒意,抬手将手中的奏章砰地扔到李建成身前,冷冷道:“你做的好事,你自己看看吧。” 李建成心生恐惧,手撑地向前爬了几步,拿起奏章,仔细阅读起来,越读越恐慌万分。 “父皇,儿臣冤枉啊!”李建成双手撑地,大声道,眼泪也适时涌了出来,不知是太过入戏,还是惊恐流泪。 “冤枉?朕问你,杨文干意图起兵谋反,这事你知不知情?” “额,我,我知情。”李建成本想狡辩,可话到嘴边,恐于陛下龙威,还是实话实说。 李渊的心一沉,失望道:“既然你知道他要谋反,你为何不上奏?你是想袒护他,还是打算跟他联手啊?” “父皇,儿臣不敢欺瞒,杨文干确实找儿臣商量谋反之事,他欲挑唆儿臣跟他一同起兵,被儿臣言辞拒绝了。儿臣也想过上报父皇,但考虑到杨文干是儿臣的僚属,跟随臣多年,臣想着他可能过几天就会放弃起兵的想法,臣想着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就没有上奏。” “父皇,儿臣句句属实,再说,儿臣本就是大唐太子,根本没必要谋反,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这种蠢事儿臣不干。但儿臣确有知情不报之错,臣深感悔恨,无以辩驳,任凭父皇发落,儿臣绝无怨言!”说罢,李建成便双手撑地,磕头认错,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李渊面露狐疑,虽然仍然怀疑李建成,但听到其声泪俱下的哀求,又磕头认错的坦诚模样,他也为之动容,也许太子确实没有谋反之心。可即便没有谋反,但也确实知情不报,不可不罚。 “来人!”李渊大喊一声。 两名带刀侍卫走进大殿,双手抱拳,道:“陛下有何吩咐?” “把太子拖下去,关押起来,听候发落。” “是。”收到指令,两名侍卫上前两步,一左一右架起已哭到已近昏厥的李建成,拖出了大殿。 “父皇明鉴,儿臣绝无谋反之心!” 伴随着悲伤委屈的哭喊声,太子李建成被拖出了大殿。 李渊略显疲惫地摊靠在椅背上,暗自叹息一声,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相信了李建成。 几天后,杨文干果然在庆州起兵谋反,李渊得知后,急切招来秦王李世民。 “儿臣参见父皇。”李世民走进大殿,站在殿内的李渊恭敬地行礼。 “世民,前两天朕派人传唤杨文干觐见,谁知走漏了消息,杨文干知道他意图谋反的事被朕知晓,怕朕兴师问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庆州起兵谋反了。” 李世民了然地点点头,道:“他果然还是反了。” “是啊,朕已经派人去征讨了。但是,还是不放心。世民,朕想亲自派你去征剿。” “是,儿臣遵命。对了,父皇,太子您打算怎么处置?” 提到太子,李渊面露难色,迟疑道:“太子承认了,杨文干意图谋反一事,他提前知晓,他说自己拒绝了同杨文干一同起兵的提议,这个说辞朕半信半疑。就算他真的拒绝了,可他明知杨文干要谋反居然不上报,这是何意?这说明他还是有不臣之心。他虽然解释了一番,声泪俱下,但朕还是对他不信任。” 站在李渊的角度,这种思量不无道理。李世民也心生狐疑,不知该作何解答。 “二郎,朕想废掉太子,改立你为太子,改封李建成为蜀王,你意下如何?” 额,李世民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渊,欣喜道:“父皇,此话当真?” “自是真的,当初你力劝朕晋阳起兵,朕还很犹豫,要不是你审时度势,当机立断,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大唐。你可是晋阳起兵的第一大功臣。之后这大半个天下都是你打下来的,朕其实是坐享其成,每每想来还有些惭愧。而且你在军中威望甚高,又深得民心,如果立你做太子,民众不会有什么怨言,正当其位。” 见李渊言辞恳切,态度真挚,李世民欣喜若狂,立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郑重其事道:“父皇,儿臣向您保证,如果儿臣为太子,日后荣登大宝,定会励精图治,文治武功,一统天下,扬我大唐国威。” “朕相信你的能力。”李渊上前两步,搀扶起李世民。 “这样吧,世民,你先去带兵平定叛乱,等回到京师,朕就立你为太子。” “是,儿臣领命。”李世民双手抱拳,心中踌躇满志。父皇终于要立他为太子了,他一直等着这一天。 第六十七章 赵武灵王? 庆州都督杨文干起兵叛乱,秦王李世民率兵前去征讨,大军还没到,杨文干已经溃乱,杨文干也死于部下之手。李世民只得半路折返回京师。 长安大兴宫太极殿 这天下午,大唐皇帝李渊一脸凝重,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 左仆射裴寂火急火燎地走进大殿,恭敬地行礼。 “臣参加陛下。” “裴寂,朕等你有一会儿了。” “陛下,您召臣前来,所为何事?”裴寂上前两步,来到李渊身旁。 李渊眉头紧蹙,迟疑道:“裴寂,在秦王出兵征讨杨文干前,朕许诺他,等他平判成功,回到京师,朕就改立他为太子,废掉建成的太子之位,改封为蜀王。” 裴寂大惊失色,疾呼一声:“陛下糊涂啊!” 李渊一挑眉,看向裴寂,道:“糊涂?你觉得秦王不配做太子?” “那倒不是,秦王德才兼备,战功赫赫,又深受百姓爱戴,他如果是嫡长子,那立他为太子,臣无异议。可毕竟他不是嫡长子啊!”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是立长子为太子,如果秦王没有屡立战功,朕自然不会考虑他,可现今的情况是,秦王的威望已然超过太子太多了,如果改立秦王为太子,可以说是众望所归,倒也没什么不妥。” “陛下,改立秦王为太子,就要先废掉李建成的太子之位,可建成太子入主东宫以来,协助陛下处理政事,处事得当,并无不妥啊,贸然废掉他,会惹来非议,有损陛下声誉。” “但这次杨文干犯上作乱,李建成知情不报,以此为理由废掉他呢?” 裴寂想了下,摇摇头,道:“理由不够充分,知情不报,有多种原因,只能算错,不能算罪。陛下要废太子,就得有个十拿九稳的理由,让百官信服,让民众信服,否则陛下会遭人诟病。” 裴寂的话不无道理,李渊为难地皱起了眉。 “陛下想想,除了知情不报这一件事,建成太子这些年来还有其他过错吗?” 李渊思索片刻,无奈地摇摇头,道:“倒是没有。” “却是如此,建成太子这些年协助陛下理政,可谓兢兢业业,凡事都是站在陛下的角度去揣度,没有出现纰漏,这在百官中也是有口皆碑的。陛下没有理由废掉他。再者,秦王殿下,带兵打仗能力,无人可及,但理政能力呢?这个,我们不得而知。陛下就能保证秦王的理政能力就强过建成太子吗?” “这,朕不知。” “天下初定,只剩下小部分地区没有统一,那都是早晚的事,已经不需要秦王再出力了,接下来就是靠文治了。这点建成太子更合适。” 李渊面露难色,依然犹豫不决。 见状,裴寂继续劝说道:“陛下,战国时的赵武灵王,也是一代雄主,提出胡服骑射,大大提高了赵高的军事力量。可在立太子这个事上也犯糊涂了,任性妄为,执意废长立幼,结果引发国内动乱,他最后也被囚禁在沙丘,活活饿死。所以才有那句话嘛,废长立幼,取乱之道。陛下,您万不可效仿赵武灵王啊!” 裴寂拿赵武灵王举例,倒着实给了李渊一记重拳,他顿时犹如醍醐灌顶,眼神清明了几分,点头应道:“说的是,朕不能做赵武灵王第二!” “陛下圣明。”见陛下转念了,裴寂暗自松了口气。 第六十八章 失望透顶 长安秦王府 七月,这天傍晚,秦王李世民从宫里回到秦王府,面色不悦,直奔书房。 秦王妃长孙无忧正带着女儿小丽质玩耍,听到丫鬟禀报殿下回来了面色不佳,无忧便独自来到了书房。 一进书房,就瞥到李世民正襟危坐在席子上,双手垂在腿上紧紧地纂成了拳,面色铁青,双目中泛着隐隐的杀气。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了?”无忧来到席子上,跪坐在旁边,一手温柔地挎过李世民的胳膊,将头搭在起肩膀上。 “陛下言而无信,他之前许诺我,等我平定了杨文干,就改立我为太子,可这几天在朝堂上他丝毫不提及此事,太子也被释放,没受到什么惩处。一切都相安无事,陛下诓骗了我!”说到最后,李世民的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原来是这样!废太子非同小可,处理得不好,举国震动。估计当初陛下允诺,的确是动了废长立幼心思,可能后来再三斟酌,权衡利弊,便又后悔了。” 呼,李世民颓然地长呼了口气,道:“看来是这样!空欢喜一场!” 无忧担心地皱了下眉,道:“殿下,依我之见,陛下是不可能废太子的,太子殿下待人平和,处事沉稳,尤其在朝政上没出现什么错误,陛下没有理由废太子。”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是我天真了,还真以为陛下会立我为太子。现在看来,是不可能有这一天了。” 无忧抬手摸索着李世民的手臂,安慰一声:“殿下,其实当个闲散王爷也不错。” “这天下都是我打下来的,凭什么拱手让人?李建成他做什么了,坐享其成,哼,休想!” “可他是嫡长子,是太子,未来的储君。” “储君?那要看我同不同意,我不同意,他就坐不上那个位置。” 李世民的语气掷地有声,听得出他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无忧知道这种兄弟相残的戏码是避免不了了。 “殿下,他是你亲大哥,我记得你以前跟我提过,你从小是被他带大的,小的时候总是跟在他身后,追着他跑,你当真忍心与他针锋相对吗?” 李世民的表情略微松动,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一来我不甘心,打江山的人却坐不了江山,还要仰人鼻息,何等憋闷!二来,就算我甘心,秦王府的那些幕僚还有跟着我打天下的那些将军,他们能甘心吗?我不想争,他们也得逼着我争,我别无选择。” 无忧紧皱着眉,不作声。李世民说的的确是个实情,从龙之功诱惑很大,让人难以抗拒。 “再说,如果我夺嫡失败了,你觉得李建成他会放过我手底下的那些人吗?就算李建成想放过,李建成的幕僚们会劝他放过吗?还有我的儿子们,会有生路吗?” 额,无忧一惊,瞬间想到了承乾和青雀,心生恐惧。是啊,一旦李建成登基,能放过李世民及其子嗣吗?就算李建成宽厚心善,可敢赌他的仁慈吗?根本赌不起。就像司马懿的洛水之誓,曹爽倒是赌上一把,相信了司马懿,可结果呢?司马懿食言了,曹爽被灭三族,何等惨烈! 见无忧不说话,李世民抬手握住了无忧挽着自己的手,安慰道:“无忧,我知道你不愿看到我与大哥手足相残,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形势所迫,由不得我。我的功劳太大,功高震主。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争,他会杀我,我不争,他也会杀我,我只有拼命一搏,可能还有一线生机。无忧,我们不能妇人之仁!” 长孙无忧长叹了口气,眸中闪着点点泪花,似是下了某种决定,坚定道:“好,殿下,你说得对,没有其他选择,我们只能争,要争就争到底。殿下,你会赢的,一定会。” “我也坚信我会赢,我才是未来大唐的天子!”李世民斩钉截铁,目光锐利无比,熠熠发光。 无忧也眼神坚定,为了承乾和青雀,她只能支持李世民! 第六十九章 银乱后宫 公元625年,唐武德八年,春 长安秦王府 这天下午,秦王妃长孙无忧来到孺人杨诺的院落串门。 “王妃。”瞥到长孙无忧走进卧房,大腹便便的杨诺在婢女的搀扶下从席子上起身,作势要行礼,被无忧拒绝了。 “别了,你现在行动不便,虚礼就免了吧。” “是。”杨诺在婢女的搀扶下重新坐了下来,倚着凭几。无忧也来到席子上跪坐下来。 “你这肚子有五个月了吧?”无忧仔细打量着杨诺的肚子,猜测道。 “王妃好眼力,正好五个月。” “再有五个月就生了,那就是夏转秋的时候。” “是。” “郎中怎么说?是男孩女孩?” “男孩。” 无忧一挑眉,笑道:“男孩好啊,我记得你就是喜欢男孩。” 杨诺略显不好意思,点点头,道:“给李恪生个弟弟,让他带着弟弟玩。” “对,就像承乾带着青雀一样。” 杨诺笑着点点头,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看向无忧,道:“王妃,你嫁给殿下也好多年了吧?” 无忧仔细想了下,道:“我是12岁嫁给殿下的,到今年已经12年了。” “恕我直言,王妃,你成亲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诞下个一儿半女的,看过郎中了吗?” 提到这个,无忧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看过郎中,郎中说我的身体没任何问题,也给我开了一些滋补的药,我也喝了不少,可就是怀不上,也不知问题出在了哪儿。”不错,无忧是20岁与李世民圆房的,距今也已过去四年,可这四年她的肚子迟迟不见动静,她也急,也想亲自当回母亲,可惜天不遂人愿。 杨诺皱了下眉,安慰道:“王妃,你也不要急,既然身体没问题,那么迟早有一天会怀上的。” “这个,我也想过了,听天由命吧,如果上天不让我有孩子,那我再期待再渴望,也是无济于事,还徒增烦恼。再说,我还有承乾和青雀,他们就是我亲生的,上天也算待我不薄。” “王妃当真是宽仁,对了,我听说长安的白泉寺求子很灵验,王妃有空就去上香捐点香火钱,心诚则灵,说不定真管用!” 无忧眸子一亮,道:“白泉寺?哦,我记住了,也许我是该去上上香,许个愿。” 长孙无忧在杨诺那儿待了一下午,直至傍晚,才意犹未尽地回到自己的院落。 “王妃,殿下回府了,现在就在卧房。”一个婢女禀报道。 “知道了。” 无忧走进卧房,瞥到李世民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看书,便道:“殿下今天回来的早啊!” “今天朝中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李世民瞥了眼走近的无忧,表情轻松。 无忧来到李世民身旁跪坐下来,道:“朝中是有什么喜事吗?殿下似乎心情不错。” 李世民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笑了起来,扔下手中的书,道:“还真让你说着了,不过,也不能算喜事,我纯属是在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幸什么灾?乐什么祸?” “哈哈哈,关于太子和齐王的。” 无忧一挑眉,提到太子不免心生担忧,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宫中都在传,说太子和齐王银乱后宫。” 额,无忧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道:“银乱后宫?这,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李元吉绝对干得出来。” “就算李元吉干得出来,太子也不会做这种事。”无忧的心中噌地窜上一股怒火,她才不信德才兼备的李建成会作这等下作之事。 “太子为什么不能做?宫中都在传,说太子和齐王与张婕妤、尹德妃过于亲近。张婕妤和尹德妃也没少在父皇耳边吹枕边风,数落我的不是。那两个女流之辈我又不好对她们出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忧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赌气道:“反正我不信太子会干这事!” 瞥到无忧面色不对,李世民一脸狐疑,直勾勾地盯着无忧,道:“无忧,我发现了,你好像每次都替太子说话,为什么?” 额,无忧面露心虚,慌张道:“我哪有替他说话,只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种能做出无德之事的人。” “哼,你未免也高看他了。他之前还没当太子时,确实是个宽厚仁义之人,可成为太子后,想法就变了。登高使人欲望,临深使人欲窥,处使然也。他跟张婕妤、尹德妃交好,等于是在父皇身边安插了两枚钉子,随时能觉察父皇的喜怒哀乐,还能帮他传递一些信息给父皇,有利于他,他为什么不做?” 无忧皱皱眉,不作声,李世民的话不无道理,难不成是她对李建成存在滤镜?但她真的无法相信李建成会跟父亲的妃子搞到一起,接受不了。 李世民伸手握住了无忧的手,安慰道:“无忧,我知道你很敬重他,当初我常年出征,你一个人料理王府,太子没少帮忙,所以你接受不了这些脏污之事,也正常。但人是会变的,李建成已经不是曾经的李建成了,我也不是曾经的李世民了。大家都回不去了。” 唉,无忧颓然地长叹一声。 第七十章 偶遇 白泉寺 自从杨诺推荐长孙无忧去白泉寺拜佛求子,无忧就对这个白泉寺心心念念。这天下午,无忧便领着婢女在几个便衣侍卫的护送下乘坐马车来到了白泉寺。 无忧走进大雄宝殿,仰头望向正前方端坐着的三尊金色大佛,分别是如来佛祖、释迦牟尼佛以及观音菩萨,顿时一股庄重肃穆的感觉油然而生。 无忧上前一步,慢慢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阖上双眸,心中默念:佛菩萨在上,请赐给我一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我余生愿意走进佛门,竭力通晓佛理,护持正法。日后我若成为一国之后,必母仪天下,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爱护大唐黎民百姓,尽心辅佐君王。 许愿完,无忧便弯腰虔诚地礼拜。殊不知就在无忧礼拜之际,跪在她身旁蒲团的一个中年男子直愣愣地盯着她,满眼震惊。 待无忧礼拜完毕,一道熟悉的男声倏地响起。 “弟妹。” 无忧一怔,循声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六七岁、身着黑色圆领袍、头戴黑色幞头的中年男子跪在身边的蒲团上,无忧一眼认出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子李建成。 “太,额,不,大哥,你怎么在这儿?”无忧惊讶无比,居然在宫外遇见了太子。 “我听说白泉寺许愿很灵,就过来凑个热闹,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到了你。”李建成欣然道。 无忧笑了下,道:“我也一样,都说这里许愿灵,我就过来许个愿。” “弟妹,你等我一下,我还没拜过,等会儿咱们找家茶馆聊聊天。” “好,我去外面等你。”无忧起身,走出大雄宝殿,而李建成则双手合十,开始许愿礼拜。 过了一会儿,李建成出了大雄宝殿,欣喜道:“弟妹,今天还真是巧啊!” “谁说不是呢。” “我知道这附近有家茶馆,咱们去喝茶吧。” “好。” 茶馆 李建成和长孙无忧找了个角落的桌边坐下,李建成点了壶蒙顶茶。 “弟妹,这是蒙顶茶,你喝过吗?”李建成贴心地给无忧倒了杯茶。 “没有,我不怎么喝茶,这个茶很有名吗?”无忧端起茶杯喝了口,倒没觉得哪里特别。茶一般都那个味道嘛! “这个茶产于剑南雅州名山,其生长于高山之上,得天地之精华,所以被称为仙茶。” 无忧了然地点点头,端起茶杯又喝了口,道:“仙茶?反正我对茶没什么研究,我也喝不出哪里不同。这茶让我喝都浪费了。” “哈哈,长期喝茶的人一喝就知道它的妙趣了,弟妹喝不出来也正常。”李建成端起茶杯也喝了口茶,一脸满意的神情。 “对了,大哥,你特地出宫来许愿,许的什么愿?”无忧倒没多想,随口一问。 额,李建成面色一僵,眼神微微闪烁。 无忧自是注意到了李建成的窘迫,尴尬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是你的隐私,是我失礼了,还请大哥莫怪。” “不,没什么,也不算什么隐私,你也应该猜出来了,我许愿能顺利登基。” 倒是没想到李建成会这么坦诚,长孙无忧一怔,也坦诚道:“我许愿是想向佛菩萨求个孩子。” 李建成一惊,当下了然,道:“弟妹,这几年我忙于政事,倒是没问过你,除了承乾、青雀、丽质,你好像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 “唉,可不是嘛!却是如此。” “我记得上次你告诉我,你和世民的约法三章,如今早已期满,你们有、、、、、、” 李建成没好意思说下去,但无忧心领神会,点点头,道:“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夫妻,已经四年了。可我迟迟不怀孕,有点着急,也看过郎中,郎中说我身体没问题,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今天想着来求求佛菩萨。” “原来如此,这种事嘛,也不能急,急不得,纯看天意。” “说的是啊!反正我今天是死马当活马医,如果还是不奏效,那就认命了。反正我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也不能贪心。” “你这也不是贪心,谁不想生个自己的孩子,人之常情。” 第七十一章 吃味 长安秦王府 傍晚,长孙无忧与太子李建成告别,便返回了秦王府,刚回府就听说李世民已经回来了,此刻在书房。 当无忧走进书房,瞥到李世民正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看书。 “殿下,我发现最近你回来的都挺早。”无忧走上席子,端庄地跪坐下来。 “最近朝中无大事。” 李世民瞥了眼无忧,问:“我听说你今天去寺庙上香了?” “是啊,去了白泉寺,说那里许愿很灵。” “许了什么愿?” “额,没什么,无非就是咱们一家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之类的。”无忧不愿告知自己是许愿求子。 李世民笑了下,道:“咱们秦王府自是会如意的,许不许愿都会如此。” “那倒是。” 这时,李世民突然开口:“碰到太子了?” 额,无忧一怔,看向李世民,反问一句:“你该不会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吧?” 李世民扑哧一笑,放下书,睨着无忧,安抚道:“这王府里发生的大事小事,有哪一件是我不知道的?我是秦王殿下,自会有人向我禀报。我只有知晓一切,才可以掌控一切,哪里是要监视你!” 无忧撇撇嘴,没好气道:“今天也是巧,刚好在白泉寺碰到了太子殿下,他也来拜佛。” “我听说你们去了茶馆聊了好一会儿?” 无忧点点头,道:“既然碰上了,总归要说说话的。” “这倒是,聊什么了?” “还能聊什么,闲唠家常,聊聊承乾、青雀他们,我跟太子能有什么好聊的。” “倒也是,不过我听说你俩聊得很投机。” 额,无忧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俯身,靠近李世民,仔细盯着李世民的脸,调侃一声:“殿下,你该不会是吃味了吧?” 李世民眼神闪烁,心虚道:“我哪有!这有什么好吃味的!瞎说!” 李世民这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无忧咯咯一乐:“分明是吃味了,还不承认!” 见无忧嘲笑他,李世民不想认输,索性一把将无忧扑倒在席子上,倒吓了无忧一跳。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睨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李世民,无忧嗔怪一句。 “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宠幸自己的王妃了。” “这里是书房。” “书房怎么了,好像咱俩还没在书房、、、、、、哈哈哈,今天要不试试。” “哎呀,别了、、、、、、”不待无忧说完,李世民便吻住了无忧的红唇、、、、、、 第七十二章 镇守洛阳? 公元626年,唐武德九年春 大兴宫太极殿 这天下午,大唐皇帝李渊单独召见秦王李世民,有要事商讨。 “儿臣拜见父皇。”李世民来到大殿中央,冲着李渊恭敬地行礼。 “世民,咱们父子俩好像很久没单独聊天了。” “是,有段日子了。” “坐吧,今天咱们好好聊聊。” “是。”李世民跪坐在殿下上,心生忐忑,也不知父皇要跟他聊什么。 李渊瞥了眼李世民,迟疑道:“世民,你还记得武德七年杨文干叛乱吗?” “记得,父皇派我去平定叛乱,还没等到目的地,就听说杨文干被部下杀死了,不费一兵一卒,叛乱就结束了。” 李渊点点头,道:“不错,当时在你出兵前,朕口头允诺你,等你平乱回京,朕就改立你为太子,可惜朕食言了,世民,你一定很恨朕吧?” “世民不敢,父皇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李世民略微震惊,距离杨文干叛乱已过去将近两年,父皇还是第一次提及改立太子之事,这是何故?父皇言下之意究竟是什么? “朕了解你,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是怨朕的。唉,所以这两年来朕没有单独召见过你,朕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你,的确是朕言而无信。” “父皇,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提它作甚,儿臣已经不在意了。” 见李世民面色真诚,不像说谎,李渊欣慰地点点头,道:“这几年你和建成之间剑拔弩张,明争暗斗,已经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朕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手心手背都是肉,朕都爱,朕是真不想看到你们手足相残。” 李世民皱皱眉,不作声。 “但是,皇位只有一个,是给你还是给建成呢?按理说建成是嫡长子,又位居太子多年,理应把皇位传给他。可是,你秦王带兵平定天下,战功赫赫,军中、百姓当中声望颇高,你如果继承皇位,也是众望所归,从这点来说,也应该把皇位传给你。所以,朕实在是进退两难。又不想你们兄弟相残,所以,朕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折中的办法?李世民一挑眉,看向李渊,期待道:“父皇,什么折中的办法?” 李渊暗自叹息一声,缓缓开口:“这皇位呢,还是传给建成,至于你,朕想让你去镇守洛阳,你在洛阳可以建天子旌旗,设置官吏,不用回长安朝觐,你觉得如何?” 李世民大惊,他没想到父皇会想出这么个主意,倒确实避免了手足相残的问题。 “儿臣同意,儿臣也愿意去洛阳。”李世民双手抱拳,欣喜道。 李渊不意外,他已猜到李世民会同意,点头应道:“你们兄弟俩就一东一西分治天下。” “不过,父皇,这个事你跟太子说了吗?” “还没有,我估计他会同意。” 李世民点点头,心中的欢喜更甚。 “这两天我就跟建成说说,如果你们两兄弟都同意,过一阵儿朕就办法圣旨。” “是,儿臣遵命。” 长安秦王府 傍晚,秦王妃长孙无忧坐在卧房的席子上缝补着衣服,这时,一道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并伴随着一道欢快的喊声。 “无忧,我回来了。”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李世民的声音,无忧笑了下,抬头就瞥到李世民快步闪进了屋内,脸上挂着一抹笑意。 “殿下今天好高兴啊!” “哈哈,喜事临门,自是高兴。”李世民脱鞋走上席子,坐到无忧身旁。 “什么喜事?让我也高兴高兴。” 李世民一把揽过无忧的肩膀,兴奋道:“下午父皇单独召见我,跟我说了个事。” “何事?” “父皇说他把皇位传给太子,让我去镇守洛阳,可以在洛阳建天子旌旗。” 额,无忧一惊,针不小心刺破了手指,她皱了下眉,将手指塞到嘴里吮吸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瞥到无忧扎破了手,李世民心疼道。 无忧扭头看向李世民,正色道:“父皇当真这么说?” “可不是嘛,父皇不想看到我跟太子针锋相对,就想出这么个办法,让我们两兄弟一个在长安,一个在洛阳,分庭抗礼。哈哈,还得是父皇,老谋深算,居然想出这个妙计。无忧,最近你也准备一下,收拾收拾,过些日子咱们就动身去洛阳。” 无忧眉头紧蹙,摇摇头,道:“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李世民一挑眉,松开无忧,道:“怎么?” 无忧叹了口气,认真地睨着李世民,道:“依我看,太子不会同意让殿下去洛阳的。” “这个嘛,父皇说他还没跟太子提过这个事,但他猜测太子会同意,我也觉得太子会同意。” “不,我觉得他不会同意。” “怎么讲?” “殿下,你如果是大唐太子,你会放走一个军事能力卓著的人去洛阳自立吗?” 额,李世民一惊,呆住了,思索片刻,点点头,道:“如果我是太子,我不会放人,一旦放人,那不是放虎归山嘛!” “不错,太子知道一旦放你出长安,犹如虎归山林,龙归大海,就彻底掌控不了了,这不是他想看见的。” 唉,李世民颓然地叹息一声:“看来又是空欢喜一场。” 无忧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七十三章 拒绝 大兴宫太极殿 这天下午,大唐皇帝李渊单独召见太子李建成,李渊坐在主位上,面色凝重。 “儿臣参见父皇。”李建成姗姗来迟,来到大殿中央,冲着李渊恭敬地行礼。 “建成,坐吧。” “是。”李建成跪坐在垫子上。 “建成,你知道朕今天为何招你来吗?” 李建成想了下,问:“父皇,您是不是想跟儿臣讨论一下秦王去洛阳的事?” 李渊一挑眉,诧异道:“你已经知道了?” 李建成点点头,道:“儿臣听说了,但一直不敢确信,以为是无中生有,但今天看见父皇,儿臣知道这并非空穴来风。” “不错,确有其事,而且秦王已经同意了朕的主张,朕今天就想问问你的意思。” 李建成双手撑地一叩首,哀求道:“父皇,儿臣不同意,请父皇不要放秦王去洛阳。” “为何?你为何不同意?”李渊一挑眉,略显诧异。 李建成直起身,正视着李渊,道:“父皇,您要放秦王去洛阳,与儿臣分庭抗礼,用心良苦,儿臣理解父皇,但是此法看似合理,实则荒谬。” “荒谬?为何荒谬?” “父皇,这天下好不容易要统一了,您却要再次分裂它,这不是荒谬是什么?南北朝时代历经一百多年,不到两百年,好不容易由隋文帝杨坚统一了,难道还要再分裂,变成东西朝吗?” “这、、、、、、”李渊一时语塞,眉头紧皱,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真的错了。 “父皇不想看到我们兄弟俩手足相残,儿臣也不想,可如果真的放秦王去了洛阳,那么我们兄弟俩就不会再起兵戈了吗?就算我甘愿守着长安,守着大唐西面,那么秦王呢,他甘心偏安一隅吗?父皇没有忘记吧,当初晋阳起兵,秦王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他志向远大,怎可安于洛阳一隅?他迟早要兴兵西进,与儿臣这一战在所难免。” 李建成顿了顿,继续道:“好吧,就算他也安于现状,那我们俩的子孙后代呢?我的子子孙孙,他的后辈,难道也甘心吗?就没有一统天下的心思吗?不管怎么样,这一仗都会发生,或早或晚罢了。” 李建成言之有理,李渊的心猛地一沉,面色难看极了。 “父皇,经过隋末乱世,如今大唐即将一统天下,百姓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生日子,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休养生息,而不是再起兵戈,百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唉,李渊长叹一声,点头应道:“建成,你说的不无道理,朕之前考虑地不周全,现在仔细一想,放秦王去洛阳,确实不妥。可是,你们兄弟俩现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朕也看不得,你们俩谁受到伤害朕都不想。” 李建成想了下,双手抱拳,道:“父皇,世民是我弟弟,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玩,我们感情很深厚,现在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我这个做大哥的有一定责任。但是,我不想伤害他,以前不想,现在也不想。父皇,您给我点时间,我会想个周全的办法,让世民心甘情愿地留在长安臣服于我。” “臣服于你?这,不大可能。” “是,有难度,但我相信我能办到。” 见李建成信誓旦旦的,李渊一脸狐疑,但还是点头应道:“那好吧,你就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跟你的幕僚们商讨商讨。” “是,儿臣遵命。” 第七十四章 下毒 大兴宫东宫光天殿 这天夜里,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以及东宫的僚属们围坐在席子上议事。 “大哥,最近朝中都在盛传,说父皇打算派二哥镇守洛阳,可以在洛阳建天子旌旗,这事儿你听说了吗?”齐王李元吉道。 “这事儿不是传言,确有其事,前两天父皇特意找到我,问了我的意见。” 李元吉一挑眉,好奇道:“那你怎么说的?答应了?” 太子李建成摇摇头,道:“我怎么会答应?这种放虎归山的事绝不能做。” 李元吉不由地松了口气,道:“父皇居然想出这么个办法,要分裂国家,还真是煞费苦心。” “父皇也是无奈,他老了,见不得手足相残,倒也情有可原。”这时,李建成环顾一圈,道:“今天把你们找来,就是想商量商量到底该拿秦王怎么办,我在陛下那里许下承诺,会处理好我跟秦王的关系,但我也只是敷衍,我也不知该怎么处理,你们有什么主意吗?” 东宫的幕僚们面面相觑,都一筹莫展,这时洗马魏征率先开口。 “太子殿下,我知道你一直顾及手足之情,不愿与秦王殊死一搏,但现在形势危急,必须得做个了断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是你就是秦王。为了不伤及无辜,我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暗杀秦王。” 此言一出,众人一怔,齐王李元吉一挑眉,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神情。 太子李建成皱了下眉,迟疑道:“秦王身手了得,三五个人近不了身,况且身边护卫个个武艺高强,要暗杀他,恐非易事。” “大哥,暗杀的方法很多,咱们可以选个巧妙一点的。” 李建成看向李元吉,问:“巧妙一点?元吉,你是有打算了?” 李元吉神秘地笑笑,道:“我手下有个叫李思行的,擅长调制毒药,咱们可以给秦王下毒。” 额,李建成一惊,迟疑道:“下毒?这,这是不是阴损了点!” “殿下,不能犹豫了,我觉得齐王的提议很好。只要秦王死了,那么秦王们的幕僚们便群龙无首,到时咱们再想办法安抚这些人。”魏征道。 “是啊,大哥,别犹豫了。干脆你在东宫设宴,宴请秦王来吃酒,他不会不来的,然后就在酒里下毒,一举毒杀秦王。” “鸿门宴啊!唉,也罢,看来只能出此下策了。就按你说的办,我给秦王下请帖。” 几天后,秦王李世民便接到了东宫发来的请帖,邀请他去东宫吃酒。 第七十五章 毒杀 长安秦王府 这天傍晚,李世民任由丫鬟们侍奉着换上一件华服。秦王妃长孙无忧跪坐在席子上,面露忧虑。 “殿下,太子无故邀请你去吃酒,我有点担心。” “你担心这是鸿门宴?” “是啊,如今形势这么危急,偏偏这个时候邀请你去吃酒,不得不让人多想。殿下,干脆你别去了。” 李世民皱了下眉,迟疑道:“我有想过,这其中可能有诈,但是他好歹是当朝太子,我若不去,岂不是驳了他的面子,他颜面扫地,我也落下了个口实,会遭到父皇和群臣的训斥。” “话是如此,可还是太过危险,万一、、、、、、”无忧说了一半,不敢再说下去,万一李世民有个三长两短,整个秦王府都得遭殃,所有子嗣都难逃一死。 “我想过了,让尉迟敬德和王五陪我去,有尉迟在,估计不会有什么事,无忧,你别担心。” “那好吧,你自己多小心。” 换好华服,李世民便离开秦王府,临走前还特意亲吻了下无忧的额头,似是安抚。 深夜,长孙无忧来到孩子们的卧房哄孩子们入睡,青雀和丽质早早就进入梦想,倒是已经7岁的小承乾,迟迟不睡。 “承乾,你怎么不睡?”无忧坐在床榻上,轻轻拍打着承乾的背。 “睡不着。”小承乾睁着大大的眼睛睨着无忧,可爱极了。 无忧宠溺地抬手刮了下承乾的小鼻子,道:“弟弟、妹妹都睡了,每次都是你不睡觉,不睡觉不长个。” 承乾撇撇嘴,起身一把抱住了无忧的腰,将头埋在母亲的腰间,紧紧地搂着无忧,无忧回抱住承乾。 “母亲,父亲是去吃酒了吗?” “是,你听说了?” “嗯,母亲,父亲会不会有危险?” 无忧一挑眉,好奇道:“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我心里慌慌的,还有点害怕。” 无忧皱了下眉,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心中慌乱。无忧温柔地摩挲着承乾的背,安抚道:“你父亲可是天策上将,大唐战神,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说的也是,母亲,我长大以后,也要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代战神。” “哈哈,好啊,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我可不当楚霸王。” 无忧一挑眉,欣赏道:“承乾,你居然知道楚霸王项羽?” “老师前两天刚讲过楚霸王项羽灭秦的故事,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他坑杀降孚,残暴无道,喜欢他做什么。” “哈哈,想不到啊,我们承乾长大了,居然有一颗仁厚之心,说得对,不可以坑杀降孚,不可以残暴无道。承乾,那你喜欢谁?” 小承乾想了下,道:“老师给我讲了楚汉相争的故事,提到一个大将军叫韩信,我喜欢他。” “哦,喜欢韩信,韩信领兵打仗,奇谋频出,也是一代战神。” “日后我长大了,也要像韩信一样成为一个大将军,征战四方。” “哈哈,天下已平定,估计你这个愿望实现不不了。” 小承乾不以为意,道:“中原平定了,突厥还有什么吐谷浑,薛延陀,高句丽,这些不都没平定嘛!仗还有的打。” “承乾,你知道的不少嘛,这都是老师告诉你的?” “对啊,老师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至地理,我有任何不懂的,问他便知。” “看来这个老师请对了,承乾,你可要虚心向老师学习。” “母亲,我会的。我日后既要像韩信一样当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又要像老师一样,博学多才,母亲,那样的话我是不是就叫做文武双全?” “哈哈,对对,那样就是文武双全,我们承乾一定会的。” 就在母子俩聊天之际,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长孙无忧不悦地皱了下眉,扭头望向紧闭的关门。这时,一个熟悉的男声倏地在门外响起。 “王妃,我是王五。” 一听是王五,无忧的心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承乾,你自己睡觉,我出去一下。”无忧放下李承乾,贴心地给他掖好被子,便起身出了卧房。 一出门便看到王五一脸焦急的神色,无忧问:“王五,你不是陪殿下去了东宫赴宴嘛,怎么回来了?殿下呢?也一起回来了吗?” “回王妃,殿下没回来,殿下他,他中毒了。” 无忧大惊失色,疾呼一声:“中毒了?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和齐王一起劝殿下饮酒,殿下本就不胜酒力,但盛情难却,连饮了好几杯,实在喝不了了,谁知齐王妃突然给殿下敬酒,殿下也不好推辞,就喝了,之后就吐血不止,然后不省人事,尉迟将军把殿下背到了西宫,陛下得知后连夜宣太医,我担心事情闹大,特意出宫回府,禀报王妃。” 无忧的心猛地一沉,面如死灰,思索片刻,道:“现在殿下醒过来了吗?” 王五摇摇头,道:“我离开时殿下还没醒,这会儿不清楚。” “事不宜迟,走,随我进宫。” “是。” 第七十六章 惊恐万分 大兴宫西宫 深夜,焦急万分的秦王妃长孙无忧在随从王五的带领下乘坐马车来到了西宫,她心中恐惧万分,如果李世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整个秦王府弄不好都得陪葬,她自己还好,苦了年幼的孩子们以及众妾室和幕僚。如今只能祈祷秦王无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无忧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在烛光的映照下,一眼望到秦王李世民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面色紫黑,无忧的心咯噔一下。她踱到床榻边,跪坐下来,抬手附上李世民的额头,额头发烫,无忧抓起李世民的手附上自己的脸颊,面露担心。 “殿下,太医说你中的毒不重,还有救,不至于危急性命,只要天亮前你能醒过来,就没事。”不错,刚才在门外太医已经向无忧交代了秦王的病情,现在只需等待秦王醒来。可如果天亮以后秦王还不醒,那就凶多吉少了。 心中越发担心,无忧双眸噙着热泪,哽咽道:“殿下,你可一定要醒来,孩子们还等着你回府,还有府里的妾室们,你的幕僚们,他们都在等着你,还有我。” 无忧抽了下鼻子,继续道:“殿下,我12岁嫁给你,那年成亲之后三天我归宁,当时舅舅请洛阳的张天师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日后会母仪天下,当时我说不相信方术之言,可实际上我心里知道,我以后必定为一国之后,而你便是一国之君。从一开始我就坚信,殿下征战四方,平定天下,日后必定荣登大宝,这是大势所趋,你是天命之子。” “所以,殿下,你一定要醒过来,咱们要携手治理大唐,你会成为一代治世明君,而我会成为一代贤后。殿下,你听到了吗?你要醒来,只有你醒了,我和孩子们才能活,你的幕僚们才能活,你听到了吗?” 见李世民毫无反应,脸颊死气沉沉,无忧焦急地大哭起来,心生怀疑,难道历史改变了吧?难不成未来登基的不是李世民,而是李建成? 大兴宫太极殿 大唐皇帝李渊连夜召见太子李建成,此刻,李渊一脸怒气地立在大殿中央,等待着太子到来。 太子李建成姗姗来迟,面色凝重,他自是知道父皇召见他所为何事。 “儿臣拜见父、、、、、”李建成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正欲叩首行礼,谁知李渊上前两步,抬脚就是一踹,李建成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父皇,儿臣知错了。”李建成麻利地直起身,再次双手撑地,认错。 “知错?哼,你居然敢毒杀自己的亲弟弟,你还是朕的儿子吗?”李渊气不打一处来,上来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李建成再次倒地,又重新爬起。 见李渊又要抬脚,李建成手疾眼快,向前挪了一步,一把抱住了李渊的腿,声泪俱下地哀求道:“父皇息怒,气大伤身!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鬼迷心窍,酿成大错。” 被李建成死死地抱着,李渊动弹不得,只得颓然地叹息一声:“前阵子你信誓旦旦地向朕保证,你会处理好跟世民的关系,还让朕相信你,朕居然信了你的鬼话。这就是你给朕的答复吗?世民是你亲弟弟,从小就是你带着长大的,长兄如父,你居然狠得下心毒杀弟弟,你当真是蛇蝎心肠啊!朕真是看错了你!” “父皇,您骂的对,是我不念亲情,一时迷了心性,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也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想出这个点子。”李建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诉着。 “世民现在昏迷不醒,太医说如果天亮之前醒不过来,那就命在旦夕了。你最好祈祷世民能醒过来,否则朕就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额,李建成一惊,停止了哭泣,仰头望向李渊,道:“父皇,你要废了我?” “毒杀弟弟的事你都干得出,无德之人,怎配为君?况且秦王军功显赫,在军中威望甚高,他一旦被杀,你觉得军队不会哗变吗?一旦发生兵变,朕势必要给军队,给天下一个交代,那就只能把你交出去了。” 李建成的心一沉,面如猪肝色,顿时惊恐起来,沉声道:“世民,世民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哼,你最好真这么想。” 此时此刻,李建成惊恐万分,他比任何时候都希望李世民会醒过来,只有李世民醒过来,他才能活。 第七十七章 苏醒 破晓时分,昏迷了几个时辰的李世民终于有了意识,手指微微动了几下。 瘫坐在一旁目光呆滞的无忧感受到手心的波动,一惊,低头一看,被自己握着的李世民的手指在动,她眸子一亮,欣喜地瞥向李世民的脸,见其皱着眉,唤道:“殿下,殿下。” 一声声呼唤逐渐唤回了李世民的意识,他慢慢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是无忧担心的脸庞。 “无忧。” “殿下,你终于醒了,没事了。”无忧喜极而泣,一行情泪夺眶而出。 “你怎么哭了!”李世民试图抬手,可手却被无忧紧紧地握着。 “我高兴的,我还真以为你醒不过来了,现在好了。”无忧松开了李世民的手,李世民抬手附上无忧的脸颊,拭去那行清泪。 “无忧,我不会有事的,我乃天命之人。”李世民的眼神逐渐清明,脸色虽然还有些紫黑,但比起之前面色缓和不少。 长孙无忧破涕而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出事,殿下,现在感觉怎么样?” “脑袋晕晕的,浑身乏力。” “肯定的,鬼门关前走一遭,要多歇息几日,这几日就待在这个西宫了,你现在也动不了。” 李世民一挑眉,诧异道:“我在西宫?” “是啊,昨晚你去东宫赴宴,喝了毒酒,之后吐血不止,是尉迟敬德把你背到了西宫,陛下担忧不已,听说还斥责了太子。” 李世民蹙着眉头,仔细回想,点头应道:“是有这么回事,昨晚我去东宫赴宴,喝了好多酒,后来齐王妃突然向我敬酒,她用眼神示意我酒里有问题。” 无忧一怔,不解道:“她提醒你?她是李元吉的王妃,为何要帮你?” “我也不知。”李世民摇摇头。 “殿下,你既然知道酒里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喝?” “当时情况危急,我和尉迟只身前往,势单力薄,这酒我如果不喝,怕是出不了东宫。但我就喝了一小口,没想到这毒性如此之强,如果全部喝完,必会当场殒命。” 无忧失望地叹了口气,感叹一声:“殿下,你说得对,太子已经不是曾经的大哥了。我以前对他还心存幻想,现在想来我的确太天真了,他居然会想出这么个下作手段,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李世民握住了无忧的手,安慰道:“无忧,世事难料,人心善变,你也不必伤春悲秋,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你也在变,大家都在变。” “唉,是啊,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无忧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第一次遇见李建成的场景,当时还是在洛阳,一个除夕夜她和哥哥在街上走散了,她遇到了李建成,是李建成贴心地把她送回家,就是那一夜,她对李建成一见倾心,芳心暗许。可谁能想到十年后,物是人非。 “想什么呢?都入神了。”见无忧走神,李世民不由地唤了一声。 “额,没什么,好了,殿下,你睡会儿吧,刚才说了那么多,一定累了。”无忧给李世民掖掖被角,李世民随即阖上了眸子,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 再次允诺 大兴宫西宫 中午,长孙无忧离开卧房,刚出屋子就瞥到大唐皇帝李渊迎面走来,赶忙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秦王妃,朕听说世民醒了,过来看看。” “父皇来的刚好,殿下刚睡醒,正精神呢。” “是嘛,朕去看看他。”无忧侧过身,李渊走进了屋子。 “父皇,儿臣见过父皇。”无忧与李渊在门口的对话李世民都听到了,瞥到李渊进来,试图起身行礼,被李渊制止了。 “别起来了。” “是。” 李渊来到床榻边,跪坐下来,睨着李世民毫无血色的脸,心疼不已。 “世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上午睡了一觉,身上有点劲儿了,但脑袋还有点晕。” 李渊抬手附上李世民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道:“额头还是有点烧,不过比半夜那会儿强多了。” “是,我听王妃讲我一开始脸色又紫又黑,怪吓人的,现在面色倒是恢复正常了。” 李渊仔细盯着李世民的脸,点头应道:“是,现在你的脸倒是不黑了,可是没有血色,得好生休养,这段日子就不要回秦王府了,就待在西宫,朕派人保护你,不会有人再害你了。” “是,儿臣遵命。” 唉,李渊颓然地长叹一声:“朕没想到你和建成两个人居然闹到这个地步,但朕已经严厉斥责建成了,罚他在东宫禁足,面壁思过,这次他错得离谱。好在你没事,如果你一旦生命垂危,朕一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给你报仇。” 只是禁足?李世民不由地心生失望,对父皇也心生怨意,但面色平静。 “父皇,太子一向是宅心仁厚之人,他这次一定是被人挑唆,才干了傻事,我不怪他。” “世民,难得你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委屈你了。” “儿臣是不想父皇伤神。父皇说过,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受伤害,父皇都难过,儿臣不想父皇伤心。” “世民,还是你理解朕呐!”李渊感动极了,眼眶也渐渐泛红。 瞥到李渊眼眶擒泪,李世民心生厌恶,在他眼中,父皇分明是在虚情假意,要是真心疼他,为何不废了李建成的太子之位?发生这么大的事,就只罚李建成面壁思过,父皇实在偏心! 李渊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直视着李世民,正色道:“世民,经过昨晚这个事,朕下定决心了。” “什么决心?” “前阵子朕跟你提过,让你去洛阳建天子旌旗,之后被建成否决了,朕也就作罢,可现在你处境这么艰难,朕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等你体力恢复后,就准备一下赶赴洛阳吧。” 李世民面色平静,不悲不喜,道:“父皇,太子能同意吗?” “不管他了,上次就是听他分析利弊,蒙蔽了朕,他还说会处理好跟你的关系,朕还想着他会怎么处理,没想到就是这么处理的,亏朕那么信任他,差点害了你。这次说什么也不听他的了。” “世民,现在你就好生修养,等养好身体,朕就下诏,李携家眷立即奔赴洛阳,就不要再回长安了。你和建成两人一东一西分治天下,你看如何?” “儿臣无异议,一切全由父皇做主。” “好,那就这么定了。行了,你也累了,休息吧,朕走了。”李渊缓缓站起身。 “父皇慢走。” 李世民笑着目送李渊离去,待房门重新阖上的一刹那,他立即敛去了笑意,目露寒光,心中冷哼:分治天下?哼,他改变主意了,他要的是整个天下,不是半个! 第七十九章 改变初衷 秦王李世民被下毒一事震动朝野,尤其是秦王府的幕僚们,个个义愤填膺,都嚷着等秦王回府,便劝秦王起事。好在秦王身体好,无大碍,众人才放了心。 话说长孙无忧陪伴秦王李世民待在西宫修养,一待便是十几日,李世民终于转危为安,身体康建起来。 这日傍晚,无忧和李世民便离开了西宫,告别了大唐皇帝李渊,乘坐马车离开大兴宫,返回秦王府。 马车内,无忧瞥到李世民面色不好,她温柔地挎过李世民的胳膊,将头搭在李世民的肩膀,问:“殿下,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有些事得从长计议。” “哦,你是指去洛阳的事?” “无忧,你想去洛阳吗?” “我没什么感觉,去哪儿都行,虽然洛阳是我的出生地,但也好多年没回去了,殿下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李世民面色缓和一些,抬手附上无忧挽着自己的手,道:“有你在身边,我身在哪儿,也不重要。” “不过,离开长安,离太子、齐王远点,也不错,这里就是个是非之地,咱们躲得远远的,倒也自在。” 李世民不作声,眸中闪过一丝阴鸷。 五月中旬,日子重新恢复了平静,这可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长孙无忧能感觉到李世民的焦躁,尽管他面色平静,但其实是胸有惊雷,无忧知道他在谋划着大事。 这天下午,孺人杨诺来到秦王妃长孙无忧的院落串门,两人跪坐在席子上边饮茶边聊天。 “又要到夏天了,今年的夏天可能会比往常热。”无忧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 “我也有同感,不过一到夏天,李恪就又该浑身起痱子了。” “对了,我忘问你了,李愔前段时间病了,是吗?”李愔是杨诺生的第二子,无忧陪李世民从西宫回到王府后听说了李愔生病一事,无忧本想过问杨诺的,可一时忙碌给忘了。 “是,就是偶感风寒,请了郎中,喝了药,早就好了,王妃怎么才想起来啊!”杨诺不以为然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这段时间忙忙碌碌的,给忘了,我记得好像是我陪殿下在宫里时李愔病的吧?” “是,小毛病。对了,殿下这次中了毒,现在身体全好了吧?” 无忧点点头,道:“好了,没事了,怎么,这段日子你没看到殿下吗?” 杨诺摇摇头,哀伤道:“殿下很久没来我这儿了,我都快记不得殿下长什么模样了。” “殿下最近忙,经常跟着幕僚们商讨大事,不仅没去你那儿,其他妾室那里也没去。” 杨诺一挑眉,面色略微缓和,好奇道:“王妃,现在外面都在传,说陛下要把洛阳分给殿下,允许殿下在洛阳称帝,有这回事吗?” “有,陛下亲口允诺的。” 杨诺眸子一亮,欣喜道:“那敢情好,洛阳的宫殿可比大兴宫气派奢华多了,冬天也没有长安冷。” “我倒是忘了,洛阳是你的娘家啊,怪不得你这么兴奋!” 杨诺嘻嘻一笑,道:“自从嫁给殿下,我就再没回过洛阳,甚是想念。” 无忧不想泼冷水,皱了下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王妃,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唉,无忧暗自叹息一声,道:“杨诺,我知道你思乡心切,但我也不想瞒你,咱们可能去不了洛阳了。” 杨诺一怔,不解道:“为什么?陛下不是允诺殿下了嘛,难不成是太子不同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陛下这是第二次允诺,第一次允诺时,太子不同意,陛下就作罢了。这次经过毒酒事件,陛下下定决心要派殿下去洛阳自治,这一次太子是左右不了陛下了。” “那,王妃你为什么说咱们去不了洛阳?” 无忧顿了顿,忧心道:“这次怕是殿下自己不同意。” 额,杨诺一惊,不可思议道:“殿下不同意?殿下说的?” 无忧摇摇头,道:“殿下什么都没说,是我看出来的。” “那,王妃你可能是无端揣测。”杨诺不服气道。 “杨诺,你看看这府里,有一点要搬家的迹象吗?” 额,这倒是把杨诺问住了,她仔细想想,好像府里上下都很平静,确实没有任何搬家的迹象。 “其实从陛下允诺到现在,也有快一个月了,殿下如果心急如焚地想去洛阳,早就下令收拾行李了,可殿下什么指令都没有,每天按部就班地上朝下朝,跟个没事人一样。” 杨诺眉头紧蹙,心猛地一沉,失望道:“王妃言之有理,确实不正常。王妃,那你说殿下是何意思?” “依我看呐,殿下已经改变初衷,他已经不想去洛阳了,至于他要如何,我也不知。”其实,无忧作为一个现代灵魂,怎会不知,但她不能说。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按照历史走向,距离玄武门之变越来越近了,估计就这两个月。 杨诺不由地垮下小脸,哀叹一声:“又是空欢喜一场!还以为这次真能回洛阳了呢!” “其实你想回洛阳,随时可以,想家了就回去住一段日子,殿下不会拒绝的。” “那不一样。”杨诺泄气道。 第八十章 密谋 长安秦王府书房 晚上,秦王李世民与幕僚们围坐在席子上,商讨大计。 “殿下,陛下已经准许您去洛阳见天子旌旗,咱们何时出发?”将军尉迟敬德问道,这也是众人纷纷好奇的。 李世民瞥了眼尉迟敬德,不作声。 房玄龄道:“殿下,您之前派出行台工部尚书温大雅镇守洛阳,又派了车骑将军张亮率亲信一千多人前往洛阳,是不是已经准备就绪?” “殿下,您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得赶紧去洛阳,再拖下去恐夜长梦多。”杜如晦道。 “是啊,殿下,咱们别拖了,赶紧走吧。”其他人纷纷附和。 李世民环顾一圈,依旧不作声。一旁的长孙无忌瞥了眼李世民,擅读人心的他似乎明白了李世民的心思,缓缓开口。 “殿下,您是不是不想去洛阳了?” 此言一出,众人一惊,纷纷焦急起来。 “殿下,您该不会真不想去了吧?”尉迟敬德疾呼一声。 李世民瞥了眼尉迟,依旧不作声,众人纷纷看向李世民,都意识到长孙无忌猜中了殿下的心思,纷纷泄了气。 “殿下,太子都对您下毒了,这个时候您要再不走,以后可就走不了了。”高士廉疾呼一声,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是啊,殿下,您到底在犹豫什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们去了洛阳自治,与长安分庭抗礼,我们都会得救,可如果不走,等太子登基称帝,我们这些人都会被李建成杀了。”房玄龄道。 “对,我们都会被杀,谁也逃不掉。殿下,您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这群跟您打天下的人,统统身首异处吗?”尉迟敬德道,略显激动。 不理会其他人的声嘶力竭,长孙无忌一直观察李世民的神色变化,他猛地一抬手,制止其他人发言,睨着李世民,道:“殿下,我了解您,您不会坐以待毙的,您不想去洛阳了,是不是有其他打算?” 众人又是一怔,面面相觑,将目光纷纷投向李世民,不明所以。 “殿下,您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怎么想的?不去洛阳,去哪儿?您是什么打算?”杜如晦道。 “是啊,殿下,您说话呀!”其他人附和道。 秦王李世民环顾一圈,突然笑了笑,长叹一声:“看到你们这么义愤填膺,忠心护主,本王真是感动不已。” 李世民瞥了眼长孙无忌,道:“还是无忌了解我!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这大唐的天下是我领着诸位打下来的,还想让我拱手让人?就只分我半个江山?哼,岂有此理!我李世民是一个甘心做半帝的人吗?” 此话一出,众人一惊,心生狐疑。 “殿下,您的意思是?”房玄龄道,他似乎猜到了李世民的真实想法,但又不敢确定。 李世民扫视一圈,目录寒光,正色道:“想要江山,就不要半个,要,就要一整个江山。” “殿下,我明白您的意思,等咱们到了洛阳,整顿军马,再卷土重来,犹未可知!”尉迟敬德道。 “对啊,殿下,我们都是这个意思,咱们肯定要打回来的。”秦琼道。 李世民一抬手,制止发言,道:“不,这不是我的初衷,争夺皇位是我跟李建成之间的事,是皇子内部事宜,最好不要惊动百姓,这几年兵戈止息,百姓好不容易修养生息,轻易不能再起战事。” “殿下,按目前来看,陛下没有废太子的意思,咱们要想夺取皇位,如果不发动战争,那就只能是、、、、、、殿下莫不是想发动政变?”杜如晦道。 李世民瞥了眼杜如晦,勾勾唇,道:“正是。”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但个个面露兴奋之意。 “殿下,咱们干吧。”尉迟敬德双目放光,坚定道。 “对,干吧,咱们都被逼到这份上了,不成功便成仁。”高士廉道。 “对,干。”众人齐声道。 李世民点点头,道:“我其实计划好了,今天把你们叫来,就是来具体布置的。” “殿下,您想怎么办?”房玄龄道。 “前几天突厥又来犯边,陛下派齐王去阻击,齐王趁机要走了我秦王府的人马,试图拆解我们,当时在朝堂上,我只能表面答应,但是我怎么可能吃哑巴亏呢!” 李世民顿了顿,继续道:“陛下说了,过几天他要亲自在玄武门为齐王践行,到时太子肯定要出现,我打算带上秦王府的八百府兵提前埋伏在玄武门,等太子和齐王到了,就出击,杀了他们。”说到最后,李世民几乎是咬牙切齿。 众人纷纷面露疑惑。杜如晦道:“殿下,这计策是不错,可是咱们怎么把秦王府的府兵运进大兴宫?” 李世民勾勾唇,胸有成竹道:“玄武门的守门将军常何,表面是太子的人,实际上是我的人。再有,当年大唐刚建国时,我就在御林军、禁卫军里安插了我的人,这些人如今都位于要职,就等着我的召唤呢。” 众人纷纷眸子一亮,兴奋起来。 “殿下,这么说来我们是必胜无疑啊!”杜如晦道。 李世民点点头,道:“不错,而且是只能胜,不许败。一旦府兵进入大兴宫,第一件事就是把陛下控制住。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后府兵埋伏在玄武门。齐王率大军出征,大军入不了禁宫,他只能带着少数亲兵进入宫禁之内,太子嘛,东宫有两千人马,这个是比较难办的,但我认为咱们秦王府的府兵勇猛程度比东宫更胜一筹,所以我也不担心。” “殿下考虑周全,此计可行。”房玄龄道。 “八百府兵,到时候留一百保护秦王府,秦琼,你留下,剩下七百跟我进宫。” “是,末将领命。”秦琼双手抱拳,道。 “成败在此一举了,诸位,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若成功,日后荣登大宝,定不会忘了诸位的从龙之功。”李世民站起身,双手抱拳,郑重其事道。 众人也纷纷起身,双手抱拳,尉迟敬德道:“殿下,您放心吧,我一个降将,当初被您打败,您没有杀我,还不计前嫌,重用与我,这份知遇之恩,末将铭记在心,时刻不敢忘怀,此生定誓死报效殿下。” “誓死报效殿下!”其他人纷纷附和一声。 李世民欣慰地点点头,扫视一圈,道:“好,有你们这些忠义之士在,何愁大业不成!” 第八十一章 太子请罪 长安秦王府 六月初,这天下午,太子李建成突然莅临秦王府,府内上下无不对其侧目而视,不知太子突然出现,意欲何为,大家都犹如如临大敌。 秦王妃长孙无忧在府内的长廊刚好与太子李建成不期而遇,四目相对之际,两人均面露尴尬。 “见过太子殿下。”无忧冲着李建成恭敬地行礼。 “秦王妃,好久不见呐!” “是啊,我听说太子殿下一直在东宫禁足,今天怎么来了秦王府?是解足了吗?”无忧此刻再见李建成,态度略微冷漠,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那年在洛阳把她送回家的那个谦谦君子了。 “额,刚刚解足,就特地来王府向世民请罪。” 无忧一挑眉,微微诧异,道:“原来是这样,殿下现在在书房。” “我知道,管家正准备带我过去。” 无忧瞥了眼站在李建成旁边的管家,管家点头示意。 “那我就不耽搁太子殿下了,请。”无忧闪到一侧,一抬手,态度疏离。 李建成自是感受到了无忧的冷漠,面露尴尬,便抬脚越过无忧,远去了。 望着李建成的背影,无忧心中惆怅,喃喃自语:“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书房 秦王李世民得到通报太子殿下来了,便早早地跪坐在席子上,双手摊在腿上,等待太子到来。 不一会儿,太子李建成便走进了屋内,昔日感情甚笃的两兄弟四目相对时,一股尴尬的窒息感弥漫在空气中。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李世民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中透着股子怒气。 “额,世民,我今天刚解足,就来看你了。” “是看我状态如何,是不是残了?” 李建成一脸无措,道:“我知道你无碍,那杯酒你就喝了一口。” “哼,好在就喝了一口,要是我全喝完,怕是会当场毙命吧?让你失望了!” “我知道你恨我,的确是我大错特错,我无话可说,今天我不是作为太子,而是作为大哥而来,我来想你请罪。”说罢,李建成便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李世民狐疑地皱着眉,睨着李建成,问:“太子,你这是又要玩苦肉计吗?” “世民,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相信,我也不奢望你信任我。我的确是来向你请罪的,是大哥做错了,大哥知错!”说罢,李建成便双手撑地,开始重重地一叩首,只听砰砰砰三个响头应声响起。 “哼,大哥,你这是何必呢,你是我大哥,是长辈,你给我磕头,这不是让我折寿嘛?” 见李世民叫的是‘大哥’,而不是太子,李建成一挑眉,直起上身,眼含热泪道:“世民,我比你大十岁,长兄如父,记得小时候你就喜欢跟在我身边玩,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像个跟屁虫一样,我甩都甩不掉。没办法,我就只能陪你玩,陪你疯,记得你喜欢舞刀弄剑,我就特意给你做了把木剑,你还喜欢射箭,我就教你射箭,可谁知你天赋异禀,长大之后箭术了得,完全超过了我,我倒也不嫉妒,反而很欣慰。” 李建成顿了顿,继续道:“后来看你领兵打仗,威风八面,我也替你高兴,有种望子成龙之感。可慢慢地,你的战功越来越大,威望也越来越盛,我就开始恐惧了,我生怕你的声望超过我,身边的谋士们也替我担心,不停地给我灌输你要夺嫡的言论,我就更忧虑了。所以,一时鬼迷心窍就起了歹意。” “唉,我也不是自我辩解,但我确实后悔了,好在你并无大碍,要不然我这后半生都会活在悔恨之中。世民,我不奢望你原谅我,但这些话我是一定要说的,不然我心有不安。” 李世民面色松动,脑海中也浮现出小时候追着大哥嬉笑打闹的场景,一时触景生情,眼眶慢慢变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到李建成身前,双膝跪了下来。 睨着李建成近在咫尺的脸,李世民心情复杂,迟疑道:“大哥,咱们是亲兄弟,怎么会闹到这步田地呢?” 李建成抽了下鼻子,摇摇头,道:“我也不知怎会如此。”李建成泪眼婆娑地睨着李世民,真诚道:“世民,你能原谅大哥吗?” 李世民仔细盯着李建成,扑哧一笑:“你是我大哥,你也说了,长兄如父,我怎么可能不原谅你呢!” 李建成暗自松了口气,也破涕为笑,道:“世民,还是你大气,大哥不如你!” “还记得当年我劝父皇晋阳起兵,你也从旁附和,那个时候咱们两兄弟是一条心,我负责带兵打仗,你就负责军队后勤,上阵父子兵,咱们配合地多好。” “唉,是啊,当年多么意气风发,响应义军起兵反隋,当时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会统一天下。我记得你当时高谈阔论,第一次提出一统四海的想法,我还笑话你来着,呵呵,其实我才是笑话,论眼光,我不如你长远,论带兵,我也不如你运筹帷幄,可我偏偏是嫡长子,父皇把太子之位传给我,这些年我也是如坐针毡,如履薄冰,当朝太子,看似风光,实则煎熬,这种心酸我也无处可诉!” 李世民皱了下眉,他倒是从没站在李建成的角度思考过,是啊,站在太子的角度,身边有个军功赫赫威望甚高的秦王,自己怎么会不战战兢兢呢?一时间,李世民起了恻隐之心。 “大哥,过去的事不提了。今天你好不容易莅临我秦王府,今天咱们兄弟二人大喝一杯如何?” 额,李建成一怔,心生担忧,又要喝酒? 李世民猜到李建成心中所想,道:“放心,我秦王府的酒都是好酒,不会把人喝吐血的。” 见被戳破心事,李建成讪讪地笑笑,道:“好,那今日咱们就喝他个昏天黑地。” “好,虽然我不胜酒力,但今天我一定奉陪到底。” 第八十二章 她也去? 长安秦王府 深夜,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两兄弟开怀畅饮,彼此喝了个酩酊大醉。太子被随从背走,离开了秦王府,返回东宫,而秦王李世民则是成大字躺在席子上,呼呼大睡。 秦王妃长孙无忧走进书房,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她嫌恶地皱皱眉。瞥到李世民不省人事,无忧一脸担忧,命人准备了湿毛巾。 无忧走上席子,跪坐在李世民身旁,拿着湿毛巾温柔地给李世民擦擦脸,擦擦手,这时,李世民突然开口了。 “太子走了?” 无忧一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眸一看,李世民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眸,眼神清明,哪有一点醉意。 “殿下,你没醉吗?” 唉,李世民哀叹一声,抬手附上额头,疲惫道:“平时我不胜酒力,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千杯不醉。” 无忧松了口气,继续给李世民擦手,道:“估计殿下心里有焦虑的事,才会如此。” “也许吧。”李世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李建成刚才声泪俱下的模样,心生焦躁。 无忧瞥了眼紧皱眉头的李世民,能猜到其心中所想,将湿毛巾递给侍女,便道:“殿下,你该不会是动了恻隐之心吧?” “确实动了,太子刚才声情并茂,又是玩苦肉计,又是追思过去,弄得我无所适从。” 无忧皱了下眉,也不由地心生犹豫。 这时,李世民坐起身,直视着无忧,认真道:“无忧,你说,我要不要收手?” 无忧思索片刻,道:“事将成而终止,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殿下如果收手,那就历史重演,功亏一篑了。” “什么历史重演?”李世民面露狐疑。 无忧紧盯着李世民,一字一句道:“殿下,你如果停手了,那么你便是曹爽第二,李建成便是另一个司马懿。” 李世民的心咯噔一下,瞬间联想到司马懿的洛水之誓,眸中的犹豫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便是寒光乍现。 “无忧,你说得对,我不能犹豫,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你,为了孩子们,为了秦王府的幕僚们,我也不能停手。事已至此,我别无他法,只能按原计划进行。” 无忧握住李世民的手,道:“圣人云:和大怨,必有余怨。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殿下,我们跟太子回不去了。即便今天他是真心忏悔,也为时已晚。况且依我看太子分明是虚情假意,他怎么可能悔过,不过是权宜之计,迷惑殿下。日后他还是会动手的。咱们得先下手为强。” “对,我不能心软。”李世民满眼坚定,紧咬牙关,这一刻他才完全下定了决心。 六月初三,晚上,秦王李世民特意沐浴更衣,此刻他跪坐在铜镜前,秦王妃长孙无忧亲自为他盘着发髻。 “殿下,明天上午陛下就在玄武门为齐王践行吗?” “对,明天就是我们动手之日。” 无忧的手一顿,微微发抖,担心道:“殿下,你是把握吗?” 接着烛火,李世民睨着铜镜中的自己,坚定道:“按照我的计划,可以说万无一失,必赢无疑,但是,凡事都有万一,所以我决定,带你一起进宫。” 额,无忧一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解道:“带我进宫?我,我能做什么?我又不会舞刀弄剑,我跟着去,不是给你拖后腿嘛!” 李世民拉起无忧的手,将她拉动自己身前坐下,道:“无忧,我想过了,虽然我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万一,万一百密一疏,我输了?唉,如果输了,我就直接骑马逃亡洛阳,洛阳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人手,到了洛阳东山再起。别的人我都可以不带,唯独你,我要带上。” 无忧的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暖流,鼻子一酸,眼眶开始泛红。 “殿下,没想到你对我如此情深意重,但,孩子们怎么办?你的妾室们怎么办?” “唉,孩子可以再生,妾室可以再纳,但王妃只有一个,绝不可舍弃。” 无忧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刷的一下夺眶而出,睨着这个自己的丈夫,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对方对自己深厚的爱,就算再坚强的心此刻也化成一汪春水,无忧抬手抱住李世民的脖颈,哽咽道:“殿下,你不会输的,咱们一定赢。”不错,输的代价太大了,不可估量。一想到承乾、青雀、丽质三个可爱的孩子命丧黄泉,无忧就心如刀绞。 李世民回抱住无忧,安慰道:“我也相信会赢,但确保万无一失,无忧,等会儿你也穿上甲胄,随我一起进宫。” “我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去,这是本王的命令。” “好,我去。咱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说罢,无忧扭头亲了下李世民的脖颈,双眸也闪耀着一丝锐利。凡办大事,以识为主,以才为辅。凡成大事,人谋居半,天意居半。现在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尽管无忧知晓未来走向,但不免还是心生惶恐。 第八十三章 逼宫? 公元626年,唐武德九年,六月初四,这天清晨,趁天没亮,秦王李世民领着秦王妃长孙无忧带领秦王府的七百府兵,在守门将军常何的帮助下,悄悄通过玄武门潜入大兴宫,埋伏起来,等候太子与齐王到来。 秦王李世民领着秦王妃长孙无忧赶赴大唐皇帝李渊的寝宫太极殿。一路上,李世民紧拉着无忧的手,无忧心中忐忑不已,李世民也是不遑多让。 “殿下,我们去太极殿做什么?” “把陛下以及诸大臣控制起来,挟天子以令诸侯。” 无忧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道:“太极殿的守卫能听你的吗?”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可以说这整个大兴宫,除了东宫不归我调遣,其他各个宫殿的守卫都听我指令。” 无忧扭头瞥了眼李世民,抬手擦了下额头渗出的点点汗珠。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太极殿门口,此刻天刚刚亮,皇帝李渊还未起身。李世民也不着急,就拉着无忧坐在台阶上静静地等待李渊梳洗穿衣。 无忧挎过李世民的胳膊,将头枕在其肩膀上,道:“殿下,我好害怕。” 李世民握住了无忧挽着自己的手,瞥向东方天空湮染的红晕,安慰道:“不怕,有我在。今天将会载入史册,不过,估计是遗臭万年。” 无忧扑哧一笑:“殿下什么都清楚!” 李世民也笑了下,道:“管它是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反正今天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切在今天都会做个了结。” “就算是遗臭万年,也没关系,咱们再弥补。” 李世民一挑眉,好奇道:“弥补?如何弥补?” “自然是等殿下登基后,靠文治武功,实现大唐盛世来弥补。评价君王的功绩,要看他的政绩,看百姓的生活水准,不是看他的上位史。” 李世民眸子一亮,道:“有道理,看来我日后不想做个明君都不行。” “殿下,你未来一定会是个明君的。” “哈哈,那你就一定是个贤后。” “这个嘛,我有信心。” “哈哈,我也有信心。” 就在夫妻二人嬉笑之际,清晨的第一抹曙光打到了两人的脸上,两人不约而同望向东方,只见那火红的太阳缓缓升起来了。 李世民敛去笑意,正色道:“父皇该起身了,咱们去见驾吧。” “好。” 李世民拉着无忧站起身,走进了太极殿。 此刻,大唐皇帝李渊已经起身,洗漱过后,在宫人的侍奉下穿衣。这时,一道哒哒哒的脚步声倏地响起。 李渊循声扭头一看,只见一高一矮两个身着甲胄之人走了进来。李渊定睛一看,高个子的是秦王李世民,而矮个子的盘着女子发髻,里面穿着胡服外面套着甲胄,居然是秦王妃长孙无忧。李渊一时间疑惑起来。 “秦王,秦王妃,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怎么还穿着甲胄?” “儿臣参见、、、、、、”长孙无忧作势要行礼,却被李世民一把拉住了,道:“今天不必行礼了。” 额,无忧一怔,面露尴尬。 李渊也听到了李世民的话,扭头再次看向秦王夫妇,发现李世民面容严肃,目光锐利,顿感不妙。此刻他已穿好龙袍,便转身走向李世民。 “秦王,你带着你的王妃来见朕,意欲何为?还穿着甲胄,你想做什么?”李渊在李世民身前一米处站定,双手背于身后,厉色道。 “父皇,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太子与齐王密谋起兵逼宫,就在今天。” 额,李渊一惊,睁大了双眸,随即皱起了眉,心生疑惑,道:“这,这怎么可能呢?太子是未来储君,这皇位迟早是他的,他何苦谋反,不可能。”口上说着不可能,但李渊心里还是泛起了嘀咕,毕竟几年前太子就有‘前科’,当年因为杨文干谋反太子知情不报,李渊就怀疑过太子,所以李渊对太子也不是百分百信任。 “这有什么不可能,当年杨文干谋反,太子知情不报,当时就有异心,只不过那次时机尚不成熟,现在他掌握京师兵权,觉得时机到了,就动手了。父皇,太子和齐王正带兵在赶来的路上。你今天要在玄武门为齐王践行,他们就商量好在玄武门逼父皇退位。”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世民,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渊慌了神,一时间分不清形势。 “我当然有细作,消息准确无误。不过,父皇,你也不必惊慌,我会保护你的,毕竟如果你被逼退位,那他们转头就会对付我,我根本活不了。” 李渊赞同地点点头,道:“这倒是,上次他们给你下毒,你大难不死,这次他们断不会放过你的。” “不错,所以今天我与太子和齐王必有一场生死之战。” “世民,你要怎么做?” “父皇,别问了,一切都交给儿臣吧,你跟着我去个安全的地方,这个太极殿是你的寝宫,不安全,不可久留。” “对对对,不能在这儿,那,去哪儿?”李渊此刻已完全慌了神,任凭李世民言语哄骗,深信不疑。 “父皇,随我来。”李世民拉起李渊的胳膊,便向殿外走去。长孙无忧紧跟其后。 第八十四章 玄武门之变 李世民领着李渊和无忧来到太极池,登上游船,李渊站定后,才发现船内除了他还有一众文臣,更是大惊失色,心中的恐慌更甚。 李世民抬手附上无忧的脸颊,安抚道:“无忧,你也待在船上,跟父皇一起,我去打这场生死之仗。” 无忧心里直打鼓,紧张道:“殿下,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今天是场恶战,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但我相信天命在我这里。”说罢,李世民俯身亲吻了一下无忧的额头,便转身离开游船,并大喊一声:“开船!” 游船开动了,逐渐驶离岸边。无忧站在船头,望着岸边的人影越来越小,直至转身离去,才不舍地收回目光。尽管她知道历史上玄武门之变的赢家是李世民,但真的参与其中,还是不免担忧恐慌,只祈祷殿下大获全胜,平安归来。 另一边的玄武门,秦王府的七百府兵早早地埋伏在树林深处,静待太子与齐王出现。半个时辰后,玄武门大开,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纷纷骑马驶进,后面跟随两队亲兵卫队。 “太子殿下,你住在东宫,不必走玄武门的,今天这是为何?”齐王李元吉扭头看向太子李建成道。 “你不是要出征了嘛,我想着在宫外跟你汇合,和你一起入宫面圣。” “哈哈,太子有心了。” “自打那年你丢了太原后,父皇就没再让你单独领兵出征过,这还是第一次,所以我早早地跟你汇合,就想着多嘱咐你一句,到了战场,多听听下属的意见。” 李元吉不屑地一笑,违心道:“太子殿下,你放心吧,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李元吉了,这几年我一直在读兵书,正等着大展拳脚呢,这次阻击突厥就是我一显身手的机会。” “骄兵必败,你可要虚心!这次父皇偏爱你,把秦王麾下的秦琼、尉迟敬德等大将还有精锐兵士都拨给了你,到了战场,你多听听他们的意见,他们毕竟久经沙场,经验丰富。” “好,我记下了。”李元吉不想驳了太子的好意,不以为然道。 “不过,太子,你提到秦琼和尉迟敬德,我今天都要出征了,还不见他俩的人影。” 李建成一挑眉,想了下,道:“估计等会儿父皇给你践行时,他们就该出现了。” “太子,你说他们会不会不去啊?” “不会,不去那不是抗旨嘛,他们不会这么傻的。” 就在太子与齐王说说笑笑,走进树林时,埋伏在树林里的秦王府府兵们纷纷现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太子一行人等围了起来。 太子与齐王大惊失色,一脸戒备地环顾着突然出现的士兵,不明所以。 “你们是谁?怎敢埋伏于宫禁之中?”太子李建成大喊一声,他认出这群士兵一身黑色盔甲,非宫中御林军、禁卫军,定来自宫外。 “大哥。”这时,一道熟悉的喊声在远处响起。 李建成和李元吉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盔甲的男子从府兵之后窜了出来,定睛一看,那人不正是秦王李世民嘛! “秦王,你要干什么?你带着这群人想谋反吗?”李建成此刻虽还摸不清状况,但也大致猜出一二,一股恐惧油然而生,同样恐惧的还有李元吉,他咽了下口水,惊恐地望着逐渐拿起弓箭的李世民。 “大哥,四弟,父皇已接到密报,你们俩今日要起兵逼宫,特命我来勤王。”李世民左手拿弓,右手持箭,对准李建成。 “你在说什么?我们怎么会谋反?” “证据确凿,休要狡辩。”李世民目光锐利无比,口中轻喃“大哥,对不起了。”便猛地松开了左手,只见那箭头像是一颗子弹对准太子李建成的心脏呲地飞了过去,命中目标,李建成倏不堪冲击,翻身跌落马下。 李元吉见状,也赶紧慌乱地拿起弓箭,可还是晚了一步,被尉迟敬德一箭射中心脏,也砰地摔下了马。 “太子与齐王谋反,陛下有令,东宫和齐王府的所有男丁,一律格杀勿论。”李世民大吼一声,随着他一挥手,黑衣府兵们便纷纷冲向了太子与齐王的亲兵们,不消一会儿,几十个亲兵便被杀了个干净。 李世民冷冷地瞥了眼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尸体,吩咐一声:“尉迟敬德,你跟我一起杀入东宫,剿杀所有府兵,只留女眷。” “是,末将领命。” “侯君集,你带人去齐王府,也是诛杀所有男丁,只留女眷。” “是,末将领命。” 第八十五章 两个人头 夕阳西下,太极池上的游船才逐渐靠岸,船上的一众人等离开游船,上了岸,被带回太极殿。 大唐皇帝李渊呆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眉头紧皱,他在船上了思考了一天,觉得事有蹊跷,要么是太子与齐王果真谋反了,要么就是秦王借机铲除太子齐王,到底哪个才是真相? 李渊将目光投向瘫坐在垫子上的秦王妃长孙无忧,道:“秦王妃,你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魂不守舍的长孙无忧倏地回神,看向李渊,目光闪烁,心虚道:“真相,额,秦王不都告诉陛下了嘛!” 李渊没有放过无忧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变化,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心猛地一沉,一股恐慌涌上心头,他意识到建成和元吉怕是已凶多吉少。 这时,一道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众人纷纷循声望向门口,只见几个人影走了进来,打头的正是秦王李世民,而其身后的尉迟敬德手上提着什么,还滴着血,定睛一看,尉迟敬德提着的不正是两颗人头嘛! 长孙无忧噌地站起身,直愣愣地盯着那两颗滴血的人头,一眼认出那不是别人,正是李建成和李元吉,顿时腹内翻江倒滚,一股恶心袭来,无忧快步跑到角落处俯身大吐特吐起来。 李世民走近,自是瞥到了无忧的不适,略显心疼,冲着身后的长孙无忌使了个眼色,无忌心领神会,立即走向无忧。 “妹妹,你怎么样?”长孙无忌来到无忧身后,一脸关切。 无忧摆摆手,回身看向无忌,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不错,吐过之后,更觉头昏脑胀,还有点发烧。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些,无忧将目光投向李世民和李渊。 尉迟敬德走近,将手中的两颗人头砰地扔到李渊脚下,吓了众人一跳。 李渊低头睨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脸,呆若木鸡,嘴巴长得大大的,眼神惊恐万分。 “陛下,太子与齐王联合谋反逼宫,已被我们剿灭,陛下无忧。”尉迟敬德双手抱拳道,语气看似恭敬,又带着股挑衅的味道。 李渊眨了眨眼睛,慢慢回神,看向尉迟敬德,又看向一脸冷酷的李世民,当下明白了一切,可为时已晚。他咽了下口水,定了定神,道:“太子与齐王谋反,按大唐律,罪当诛,你们做的好,立了大功,朕会大大嘉赏你们。” “多谢陛下,东宫和齐王府的所有男丁也悉数被诛灭,永诀后患。”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不过也在意料之中,而角落处的长孙无忧只觉得心生凉意,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看向李世民的双眸也多了分恐惧。 长孙无忌瞥到无忧双手交叉抱着手臂,关心道:“无忧,你是冷了吗?” “额,有点。” “现在是夏天,怎么会冷?” 无忧瞥了眼无忌,不作声。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李世民上前一步,走近李渊,冷冷地瞥了眼地上的两颗人头,道:“父皇,太子和齐王谋反,已被正法,但其党羽众多,并未参与谋反一事,还请父皇下令赦免其党羽无罪。” “额,好,朕,朕下令。” “还有,太子已死,大唐需要立个新太子,父皇觉得呢?” 李渊一怔,看向李世民,瞥见其双眸犹如漆黑的潭水一般仿佛会摄人魂魄,李渊心中的恐惧更甚,道:“你,你说得对,是得立个新太子,如今朕的嫡子之中,死了三个,就剩下你一个了,这新太子便是你了。” 李世民勾了勾唇角,道:“那就请父皇尽快下旨吧。” 第八十六章 躲闪 天黑以后,秦王李世民领着秦王妃长孙无忧离开大兴宫,乘坐马车返回秦王府。马车内,两人并排坐在一起,默不作声,各自思索着什么。 无忧用余光瞟了眼李世民盔甲上的斑斑血迹,心中的凉意再次升了起来,还有一丝恐惧。 “刚才我看你吐了,现在好些了吗?”李世民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一些,但还是头晕晕的,还有点发烧。” 李世民抬手作势要附上无忧的额头,可无忧却别过头,使得李世民扑了个空。 李世民一怔,不解道:“你躲什么?” “额,没什么。”无忧纯属下意识的行为,对于她的躲闪,自己也感到意外。 李世民没有在意,再次将手附上了无忧的额头,道:“确实有点烧,估计是刚才惊吓过度,等会儿回了王府,你好好睡一觉。” “好。”经历白天的事,怕是会彻夜无眠了,哪里会睡得着。 长安秦王府 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李世民扶着长孙无忧走下了马车。 “殿下,末将领命守护王府,一切无忧!”负责护卫王府的秦琼见李世民回到了王府,立即上前禀报。 “嗯,有劳秦将军了。” “殿下,末将听说了白天宫里的事,末将恭喜殿下马到成功。”秦琼双手抱拳,恭敬道。 “一切都是按照咱们的计划进行,接下来就等着入主东宫,陛下也会给你们安排新的职务。” “是。” 这时,三个小朋友开心地跑了过来,分别是七岁的李承乾、六岁的李泰和五岁的李丽质。 “母亲,你去哪儿了!”小承乾一把扑进无忧的怀抱,紧紧地抱着无忧的腰。 “母亲,好想你!”青雀和丽质也纷纷抱住无忧的腿,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无忧的面部缓和了几分,她抱着承乾,又摸摸青雀和丽质的头,安抚道:“母亲白天进宫去了。你们想母亲了?” “想。” 小承乾仰头睨着无忧,问:“母亲,你怎么穿着甲胄?”承乾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穿甲胄。 “额,呵呵,是啊,母亲怎么穿着甲胄呢,你父亲也穿了。”无忧略显尴尬,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三个小朋友纷纷扭头看向几步之外的李世民,见其身上的盔甲全身血迹,都吓了一跳,紧紧地抱着无忧,恐惧地盯着李世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无忧也感受到孩子们的恐惧,瞥向李世民,道:“殿下,你去沐浴更衣吧。” “好。”李世民也望到了孩子们恐惧的目光,低头瞥了眼身上的盔甲。 夜已经深了,无忧脱下甲胄,换上便装,梳洗过后,来到卧室哄睡三个小朋友,青雀和丽质早早就进入了梦乡,只有小承乾睁着懵懂的眼睛盯着无忧,毫无睡意。 “承乾,弟弟妹妹都睡了,你怎么还不睡?”无忧轻轻拍打着承乾的背,柔声道。 “睡不着。母亲,你白天和父亲一起进宫了?” “是。” 承乾皱皱眉,问:“母亲,白天宫里是不是打仗了?” 无忧一挑眉,道:“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街上乱哄哄的,王府里也乱哄哄的,秦将军手握双锏守在王府,不准府内人走动,一律待在屋内,闭门不出。下人们都猜测说宫里出事了。母亲,宫里发生了何事?” 无忧皱了下眉,迟疑道:“承乾,你还小,有些事不需要知道,不过,母亲可以告诉你,过些日子咱们就要搬家了。”、 提到搬家,小承乾顿时兴奋了起来,道:“搬家?搬到哪儿?是去洛阳吗?” “不是,怎么会是洛阳!” 听到不去洛阳,小承乾光亮的眸子再次暗淡了下去,泄气道:“那搬去哪儿?” “搬去东宫。” “东宫?那不是太子伯伯住的寝宫嘛,咱们过去做什么?太子伯伯住哪儿?” “额,你太子伯伯已经过世了,以后你的父亲就是新太子了。” 小承乾一脸不可置信,问:“太子伯伯过世了?前几天不是还来王府跟父亲把酒言欢嘛,怎么突然就过世了?” “别问了,大人的事你们小孩不懂。有些事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好了,闭上眼睛,睡觉吧。” “哦。”小承乾听话地阖上了双眸,过了好一会儿,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料想承乾睡着了,无忧才轻柔地起身离去。 第八十七章 天道轮回? 长孙无忧哄睡了三个小朋友,便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卧房,瞥到李世民身着白色里衣瘫坐在床榻上。 “殿下,已经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无忧走近床榻,坐了下来。 “我在等你,孩子们都睡了?” “睡了,咱们也睡吧。” “好。”李世民抱着长孙无忧躺在床榻上,还贴心地给无忧盖上薄被子。 无忧疲惫不堪,额头还发着烧,浑身不舒服。 李世民抬手附上无忧的额头,担忧道:“还在烧,明天找个郎中看看吧。” “好。”无忧阖着双眸,微微喘着粗气,累得话都不想说。 李世民握住无忧的手,发现手冰凉,不解道:“你在发烧,手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凉的。” “我是害怕,手才这么凉。” “怕?咱们赢了,你还怕什么?” 昏暗的烛火下,无忧睁开双眸,迟疑道:“殿下,我是,怕你。” 李世民也倏地睁开了眸子,惊讶道:“你怕我?”李世民瞬间联想到白天在太极殿无忧见到那两颗人头的反应,当即了然。 “无忧,你是觉得我心狠手辣,过于残忍了吗?”李世民抱着无忧的手紧了紧。 “殿下,我不想瞒你,却是如此。但是,我也知道你是迫不得己,我都理解,但那份恐惧,自然而生,我也控制不了。” “无忧,我不会伤害你的,永远不会。” 无忧握住李世民抱着自己的手,道:“我知道,你当然不会伤害我。今天经历了太多事,可能过段日子我就好了。” “也是,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让你留在秦王府。”李世民心生后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没上过战场,第一次见到死人,还是血淋淋的头颅,会惊吓过度,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没被吓疯都是万幸了,是他草率了,就该留无忧在王府的。 “往事不可追也。殿下,事已至此,过去的就别提了。” “好。对了,无忧,我记得我饮毒酒不省人事时,你在我耳边说了好多话,其中你提到了当年你舅舅找了天师给你算卦的事,说你日后必定母仪天下。” 无忧一挑眉,诧异道:“殿下,那会儿你正昏迷着,居然能听到。” “是,当时我的脑子是清醒的,可就是醒不过来,你说的每一句我都听得真真的。尤其是这句母仪天下,我更是印象深刻。现在看来,那个天师的确功力深厚。” “是啊,我会母仪天下,你也会君临天下,这一天不远了。” “这几天父皇就会下旨立我为太子,按照我的计划,我当太子当一段日子,便让父皇再次下诏,让他退位,我尊他为太上皇。” 无忧皱着眉,心生怜惜,道:“太上皇老年丧子,如今皇位也要被逼禅让,他的心情该是多么晦暗,可想而知。” 李世民皱了下眉,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很快又消失不见,冷声道:“当年我们晋阳起兵,立隋炀帝之孙杨侑为帝,之后接到隋炀帝被杀的消息,父皇当即逼杨侑禅让皇位,他自己登基称帝,第二年杨侑就死了,究竟怎么死的,不得而知,弄不好就是父皇的杰作。你还心疼他,这不过是天道循环罢了。” 无忧紧蹙着眉,不作声。的确,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那么李世民呢?有一天会不会也轮到他天道轮回?想至此,无忧不由地担心起来。她翻过身,紧抱住李世民,道:“殿下,我真怕有一天天道也降临在你身上。” 李世民回抱住无忧,对手摩挲着无忧的背,安抚道:“不必担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就迎接便是。毕竟人力有限,怎么跟天斗?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今天所做之事,必然会遭到天谴,我心知肚明,那一天迟早会到来,我不怕!但是等天道轮回之前,我希望能让我做一个有道明君,给我时间治理大唐,让大唐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让大唐国泰民安。” “殿下,你一定会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第八十八章 魏征 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已死,他们的子嗣也悉数被杀,只剩下女眷,分别离开东宫和齐王府,迁至宫内居住。原秦王李世民也被正式册封为新太子,入主东宫,并代理皇帝处理军政大事。这几天秦王府的人都在紧锣密鼓地收拾家当,即将搬到东宫居住,大家都一脸喜气洋洋,谁都清楚,秦王李世民第一步是成为太子,第二步便是登基称帝了,那么秦王府的这些下人都会跟着沾光,说不定会加官进爵呢,就算没有职位变动,金银赏赐是免不了的。 这天下午,孺人杨诺来到长孙无忧的院落串门。 “见过王妃,额,不,应该是见过太子妃。”杨诺走进卧房,冲着无忧恭敬地行礼。 “免礼,杨诺,你怎么来了,我这里有点乱,坐吧。”无忧正在收拾东西,见杨诺来了,便请杨诺来到席子上落座。 两人面对面跪坐在席子上。杨诺环顾一圈,见屋内凌乱十分,道:“太子妃,你这里的东西收拾的如何了?” “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对了,杨诺,你那里呢?” “我都收拾好了。对了,太子妃,我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看看你。”从刚才一进门,杨诺就瞥到无忧面色惨白如纸,看来果然是病了。 唉,无忧暗自叹息一声:“我是惊吓过度,郎中给开一些安神静气的药,我也喝了,但还是头晕目眩,郎中说这是心病,心病只需心药医,只能靠静养。” 杨诺点点头,道:“想必是玄武门那天吓到的。” “是啊,长这么大也没见过那个架势。”无忧的脑海中不由地再次浮现出那两颗人头,略微不适。 杨诺皱了下眉,有些哀伤道:“府里的妾室们后来才知道玄武门的事,原来殿下做了两手准备,一旦政变失败,就带着太子妃只身逃亡洛阳,我们都大为震惊。看来,殿下的心里只有太子妃一人。” 听出杨诺的语气中夹杂着哀伤和隐隐的醋味,无忧微微尴尬,安抚道:“殿下心思缜密,他已经做了万全准备,是不会失败的,也不会丢下府里的妾室们还有孩子们。” 杨诺苦笑一下,不作声。无忧的话更像是强词夺理。 “额,对了,殿下之前提了一嘴,他入住东宫之后,按理说妾室们的品阶应该有所变化,但殿下说暂时不变动。” 杨诺一挑眉,不解道:“这是为何?” “额,殿下没解释,我也没问,不过我猜测,是因为殿下当太子的日子不会很长,等殿下登基之后,再给府里的妾室们封妃。” 杨诺眸子一亮,欣喜道:“太子妃所言极是,殿下肯定登基心切,怎可屈居太子之位呢。” 长孙无忧笑着点点头,见杨诺心情好了些,也松了口气。 “太子妃,你说殿下会封我什么妃位?”这是杨诺最关心的问题。 无忧想了下,道:“你育有二子,殿下对你也宠爱有加,你的品阶肯定不低,不必担心。” “那就最好了。”杨诺一脸笑意,她知道有长孙无忧在,今生她是做不了皇后的,但是皇后之下第一人她总要争取一下吧。 几天后,原秦王府的家眷们便搬离了王府,正式入主东宫。 东宫光天殿 这天上午,新太子李世民坐在大殿的椅子上,正等着一个人的到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太子洗马魏征。 过了一会儿,只见魏征姗姗来迟。 “魏征见过太子殿下。”魏征走进大殿,冲着李世民恭敬地行礼,心中忐忑不已。 李世民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起魏征,道:“你就是魏征,我之前见过你,但没仔细瞧过你,今日一见,才发现你身上倒有一些仙风道骨的韵味。” “太子殿下谬赞了,魏征只不过书生气浓了点,谈不上仙风道骨。” “当初前太子在东宫设宴,给我下毒,听说就是出自你的杰作?是你挑唆前太子将我除之而后快?” “确有其事。”魏征倒是毫不避讳,坦诚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魏征,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回禀殿下,你我个人之间并无仇怨,从个人出发,魏征无心害殿下。但是魏征身为前太子的洗马,有向前太子进谏的职责,为主尽责乃是做谋士的本分,而殿下与前太子夺嫡,又功高震主,为了保证前太子能顺利登基,还不惊扰百姓,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殿下,所以,我建议前太子杀了殿下。” “这么说来,你是在其位谋其政,并无过错?” “却是如此。”魏征坚定道,整个人面色坦然,毫无惧色,倒让李世民刮目相看。 李世民欣赏地勾了勾唇角,道:“前太子与齐王勾结,意图谋反,被诛杀,陛下已下了诏令,大赦天下,不与追究其党羽的过失。但是还是有很多前太子的僚属,杯弓蛇影,害怕被牵连,逃往了河北。魏征,我听说你也是河北人,你怎么不逃呢?” “大唐已统一中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就算跑回河北,如果殿下想拿我是问,我还是会被抓回长安的,又何苦多此一举呢!” “你难道就不怕我打击报复吗?” 魏征直视着李世民,平静道:“殿下不会的。” “哦?你可是建议前太子杀我,我喝了毒酒,差点一命呜呼,这等深仇大恨你怎么就觉得我不会兴师问罪呢?” 魏征笑了下,道:“我来到大唐辅佐前太子也有几年了,也观察了殿下几年,我发现殿下心性豁达,待人宽厚,每当大唐有蛮夷来犯,都是殿下当仁不让,率军平定,考虑问题,也是往往从百姓角度出发,可以说是爱民如子。而且,我听说殿下麾下的猛将,大多都是曾经的降将,而且这些降将都对殿下忠心耿耿。能降伏降将,还能让其为自己马首是瞻,这是光靠淫威所达不到的,要靠德行,也要靠智慧。所以,殿下倒是很有汉高祖的风范。” 魏征的一番话,虽是恭维,但又带着点刚正不阿的味道,听得李世民心里好生得意,又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我猜想以殿下的心胸不会问罪于我,我就没有逃亡,当然,我也是在赌,赌我的识人之明。” 李世民笑了下,继续问:“魏征,你刚才说识人之明,看得出你对自己的识人能力很自信,可我听说你最开始是效忠李密,李密倒台后,你去辅佐窦建德,窦建德倒台之后,你又辅佐李建成,这岂不是三国时期的吕布吗?如果你真有识人之名,为何看不出我才是那个平定天下之人?为何不来投奔我呢?” 李世民的问话很尖锐,魏征眉头一皱,想了下,道:“当年隋末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中原,我看出大隋气数已尽,灭亡是迟早的事,我自然要另寻明主,当时几大割据势力中唯李密有雄主之象,颇有魏武帝风范,那个时候李唐还没有起兵,我自然就先行投奔李密了。可惜,李密纵有雄才,却无天命,被王世充打败,而王世充此人刻薄寡恩,伪善奸诈,也并非明主,我没有投奔王世充。听说窦建德出身草莽,却在河北深得人心,这倒是有汉高祖的遗风,我也猜想他会不会就是汉高祖第二,所以就去河北投奔了窦建德。” 魏征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李密倒台后,李唐已经崛起,我为何没投奔李唐,是因为李唐得位不正,跟王世充逼杨侗退位如出一辙,我担心当今陛下的品性也会类似王世充,所以我便放弃李唐,转而效忠窦建德。谁承想,窦建德并非汉高祖第二,他被殿下打败,天下就只剩下李唐有一统四海的迹象,我只能也归顺李唐。而李建成是太子,未来储君,我自然而然就效忠李建成了,我魏征就算再有识人之明,也是凡夫俗子一人,不能预料后事,我哪里会想到未来会发生玄武门之变呢。” 魏征顿了顿,继续道:“我也想不到殿下有一天会杀兄弑弟,荣登太子之位啊!” 提到‘杀兄弑弟’四个字,李世民的眸中闪过一丝锐利,但很快便隐去,他紧盯着魏征,魏征刚才的解释不卑不亢,让人无法斥责。魏征也紧盯着李世民,眼神毫不畏惧,可心里却直打鼓。 李世民勾了勾唇角,道:“魏征,你的仕途还真是一波三折,命运多舛呐!” “可以这么说,我侍奉的三位雄主,都有问鼎天下的能力,可惜均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对我的谏言置之不理,以至于功败垂成!他们死不足惜!”说到最后一句,魏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语气也生硬了几分。 李世民赞同地点点头,道:“魏征,那你觉得我呢?我是否也刚愎自用、一意孤行?” 魏征狐疑地上下打量起李世民,摇摇头,道:“我不知,毕竟我没有在殿下身边谋事过,但听闻殿下开设文学馆以来,倒是礼贤下士,善于纳谏。” “刚才你几次提到汉高祖,汉高祖也是出身草莽,学问不大,但他七年就平定天下,曾经说过一句话,夫运筹策帷幄之中,决胜**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我当年读书时,听到这段话,感触颇深,以至于记忆犹新,我时刻告诫自己,要效仿汉高祖,广纳人才,从谏如流,光靠我一个人的智慧,要平定天下,很难,但是若集齐众人之智,那么夺取天下也就易如反掌了。” 魏征眸子一亮,欣赏道:“殿下有此考量,那么日后登基为帝,治理天下也就容易多了。” “魏征,我今日召你前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一是想跟你推心置腹地聊一聊,早就听闻魏征乃王佐之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二是,我打算任命你为东宫詹事主簿。” 魏征没有意外,他从刚才就看出李世民并无杀他之意,他双手抱拳,道:“殿下不计前嫌,魏征感激不尽,日后必尽心辅佐殿下。” “那就好,你放心,我不是李密、窦建德、李建成,并非刚愎自用之人。你日后提出的建议,若确实合乎国情,又切实可行,我会采纳的。” “是,那魏征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魏征性子耿直,快人快语,怕会冲撞了殿下。” 李世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你的快人快语我已经领教过了,冲撞呢,可能会,但不足挂齿,只要你提出的谏言真实可行,我就原谅你的耿直。” “是,魏征感激殿下的豁达。” 第八十九章 看望郑氏 大兴宫临照殿 这天下午,太子妃长孙无忧莅临临照殿看望前太子妃郑氏。前太子死后,他的子嗣也被诛杀殆尽,女眷则从东宫迁至到了临照殿。临照殿地方不大,却住着几十口人,着实拥挤了点,但宫中闲置宫殿有限。 当一身华服的长孙无忧走进卧房,就瞥到前太子妃郑氏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如纸,目光呆滞地睨着屋顶,不由地升起恻隐之心。 “见过太子妃殿下。”郑氏的贴身婢女赶忙冲着无忧行礼。郑氏眼神闪烁一下,便转眸瞥向门口,果然望到许久不见的长孙无忧走近。 “你下去吧,我想跟,跟郑氏单独聊聊。”无忧惯性地刚要脱口而出‘太子妃’,立即意识到身份有变。 “是。” 待婢女退出后,无忧来到床榻边,端庄地跪坐下来。 “长孙无忧,你如今是新任太子妃了,好生威风啊!”郑氏从刚才就一直盯着无忧走近,揶揄一句。 “论威风,我不及大嫂。”知道今日前来,肯定要遭到冷遇以及奚落,无忧面不改色,早有准备。 “哼,无忧,你如今是太子妃,我只是庶民,你又何必谦虚呢?”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大嫂当太子妃这些年,才真的是端庄威严,雍容华贵,我都看在眼里,所以,论风度,我自认不及大嫂。” 郑氏略微动容,戒备的心微微放下一些,但仍厉声道:“无忧,你今天来看我做什么?想看我死了没有?” “大嫂正值盛年,怎会短命呢!我听说你病了,太医给开了药,你又不喝,我心里担忧,就过来看看。” “哼,那我还得感恩你挂念呗?” “你是我大嫂,你病了,我来探望,这不是理所应当嘛,咱们毕竟是一家人。” “好一个一家人!无忧,这话你有说给李世民听吗?要是一家人,他会亲手杀了大哥和四弟?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当真是铁石心肠,六亲不认,不仅杀了大哥,还把大哥的所有儿子都杀了,想我人到中年,又丧夫又丧子,家破人亡,这全是拜李世民所赐!” 无忧皱皱眉,尴尬极了,虽说来之前已做好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这些刺耳的话,不免还是感到不适。 “大嫂,你遭逢人生变故,悲伤至极,我理解,我也无话可说,毕竟秦王府是最后的胜利者。成者王侯败者寇。当初前太子联合齐王在东宫设宴欲毒杀秦王,当时如果秦王死了,那我们秦王府的男丁也会被诛杀殆尽,那样我的处境就会跟你现在一样。是前太子先出手的,秦王也不过是自卫反击。只不过前太子输了,我们秦王府赢了。” 郑氏皱皱眉,不作声,不错,是建成先动的手,可惜没成功。 唉,无忧叹息一声:“我来之太子殿下就嘱咐我,要照顾好你的起居饮食,不能怠慢你。虽说你死了丈夫儿子,但你毕竟还活着,你可是来自荥阳郑氏的世家大族,为了家族世代利好,你也得好好活着。” 提到家族,郑氏微微动容。是啊,她可是出自荥阳郑氏,真正的门阀世家,李世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还会极力安抚她,安抚她的家族。 “哼,李世民特意派你过来安抚我,就是怕我自尽,怕我们荥阳郑氏谋反?呵呵,李世民怕了?” 无忧直视着一脸挑衅的郑氏,硬声道:“不,你错了,太子殿下他什么都不怕,尤其不怕他人谋反,因为他自己就是靠谋反得位的,而且这大唐的江山有一大半都是他打下来的,论带兵打仗他鲜有对手,怎么会怕你们家族谋反呢?殿下只不过是爱惜人才,你们荥阳郑氏也算是人才辈出,如果因为谋反而被诛杀三族,未免可惜。殿下爱才,希望将天下所有才杰贤俊都纳入麾下,为大唐效力,为大唐百姓谋福祉。” 郑氏心虚,别开目光,一脸不服气,又无可奈何。 无忧顿了顿,道:“大嫂,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我再怎么安慰你,也无济于事,但我还是要劝你想开点,为了你的家族,你也要好好活下去。等会儿把药喝了吧。以后你就安心在这儿住着,有需要就派人来找我。” 无忧缓缓起身,道:“说了这么多,想必你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有空再来看你。”说罢,无忧转身,正欲离去,这时,郑氏突然开口。 “长孙无忧,你喜欢李建成吧?” 无忧一惊,侧头瞥向郑氏,不明所以,道:“大嫂,你何出此言?” “哼,无忧,看你整天一副端庄贤惠的样子,其实心里藏着我的男人,对不对?” 无忧心虚,目光微微闪烁,谎称:“大嫂,你休要血口喷人!” “得了,别装了,我一早就看出来了。”郑氏冷哼一声:“当年大唐还没建国时,咱们一家人住在一个府上,你跟建成天天都会碰面,你每次面对建成,都有些紧张,眼神闪烁,就像你现在这样,都是女人,我早早就看透你的心思。” 无忧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别开目光,背对着郑氏,面露慌张。 “当然,不单单我看透了,建成也心如明镜。” 无忧一惊,侧头用余光睨着郑氏,疾呼一声:“大哥也知道?”刚出口,无忧就后悔了,这不等于承认了嘛! 郑氏得意地一笑,道:“建成也是敏感聪慧之人,他怎会看不出来!本来我还担心你们俩会不会暗通款曲,毕竟李世民常年征战在外,你空闺寂寞,不过后来证实是我多虑了。你们俩都是正直之人,并未越雷池一步,我也就放心了。” “大嫂,你冷不丁提起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窘迫的样子,刚才我看到了,哈哈哈!”郑氏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你得逞了,高兴了,那我告辞了。”不想再理会郑氏,此刻在无忧眼中,郑氏宛如鬼魅。 无忧抬脚欲走,郑氏又开口了。 “李世民知道吗?” 无忧一顿,侧头用余光瞄了眼郑氏,未回话,便抬脚离去,留给郑氏一个慌张的背影。 郑氏再次癫狂地大笑起来,喃喃自语:“李世民呐,李世民,你纵然赢了建成,可你的女人却心系建成,在这一点你还是输了!” 第九十章 看望杨氏 大兴宫东宫丽政殿 晚上,洗漱过后身着白色里衣的长孙无忧瘫坐在床榻上,无心睡眠,脑子里还回荡着前太子妃郑氏的话,烦躁不已。想不到她喜欢李建成的事早早被人看出来了,还以为她掩饰的很好呢!关键是李建成也知道,那以前自己跟李建成见面,李建成是何心态?哎呀,想至此,无忧就更加烦躁。 恰在这时,太子李世民推门走进了卧房。无忧适时抬头瞥到李世民突然出现,略微诧异。 “殿下,你怎么来了!”无忧赶忙站起迎接。 “本来想去杨诺那里的,可走到半道,还是想来你这儿,就过来了,你怎么还没睡?”见床上的被子整齐地叠着,而无忧又身着里衣。 “睡不着。” “我听说你白天去看望前太子妃,是不是因为这个才睡不着?”李世民走上床榻,揽着无忧的肩膀坐了下来。 唉,无忧叹息一声,点点头。 李世民当下了然,道:“郑氏一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她家破人亡,突逢变故,没有得失心疯,已经是万幸了,说一些嘲讽奚落的话,也是人之常情。” “嗯,这倒是,她的话你听听就得了,不要为此烦恼,有点庸人自扰了。” 无忧苦笑一声,她哪是为奚落之语烦恼,当然她也不能对李世民告知实情。 “我12岁嫁到你们李家,大嫂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为人冷傲,略显疏离,所以这些年我跟她倒不怎么往来,但彼此还是相敬如宾的。今天她还是第一次对我出言不逊,虽说我已有准备,但真的见了她,还是有一些不适。” “那是自然,以后尽量别去见她了。但是她住在宫里,你还是多关照一下,不能让见风使舵的宫人欺负她,再怎么说她也是前太子妃。” “我知道,你之前就嘱咐过我,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让她安心在宫里住着。” “嗯,对了,齐王妃那里你去过了吗?” “还没呢,本来打算今天先去见前太子妃,之后再去见齐王妃,可从郑氏那里出来,我就没心情了,就回东宫了。” 李世民低头亲吻了一下无忧的额头,安抚道:“不着急,过两天再去看看齐王妃,她现在住在哪个殿?” “你之前嘱咐过,让她自己单独住一个宫殿,我把承庆殿分给她了,原齐王的其他妾室则集中安排到其他地方了。” “嗯,承庆殿地方大,位置不错。你去看望她,问问她想要什么赏赐。毕竟那次李建成要毒杀我,多亏了她提醒,我才逃过一死,这份恩情总归要报答的。她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如果你决定不了,你再问我。” “好,我记下了。” 大兴宫承庆殿 这天下午,太子妃长孙无忧莅临承庆殿。 “杨氏拜见太子妃殿下。”原齐王妃杨氏见无忧走进大殿,恭敬地行礼。 “免礼,坐吧。”无忧来到席子上,与杨氏面对面跪坐下来。 无忧在大殿内打量一圈,道:“你搬到这个承庆殿也有些时日了,还习惯吗?” “习惯,这里地方大,宽敞,太子妃又分了很多宫女过来,我有点受宠若惊。” “这都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当初那场鸿门宴,多亏了你的提醒,殿下才逃过一劫,所以殿下特意嘱咐,要让你单独住一个宫殿,跟齐王的妾室们分隔开来。” 杨氏眸子一亮,欣喜道:“这是太子的意思?太子特意关照我?” 见杨氏面露欣喜,无忧当下了然,笑着点点头,道:“是,殿下知恩图报,今天也是殿下差我过来看望你,问问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殿下能满足的,都会尽力满足。” 杨氏抿嘴笑笑,迟疑了一下,道:“太子妃,我确实有一个请求。” “是何请求?” “额,太子妃,你怎么不问问,我明明是李元吉的王妃,那为什么在那场宴会上,我要帮助当时的秦王殿下呢?”杨氏不答反问,倒让无忧略微诧异。 无忧仔细盯着一脸期待的杨氏,思索片刻,大胆猜测道:“我猜,是因为你倾心于当时的秦王,也就是如今的太子?” 杨氏一怔,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无忧笑了下,道:“答案都写在你脸上了。你对殿下的心意都形于色了,谁能看不出来呢!” 杨氏面露羞涩,尴尬道:“既然太子妃都看出来了,那么太子殿下呢?” “这个,我倒不知,我也没问过他。” “不错,我虽然嫁给了李元吉,但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非我本意,谁都知道李元吉乃是无德之人,又貌丑,这样的男子我怎会倾心呢。” 无忧倒是理解杨氏,道:“也是,你长得花容月貌,配齐王,确实委屈了些。” “但是,当我第一次见到秦王殿下时,我就一见倾心了,秦王才是当世之英豪,不仅长得风神俊朗,又武功无双,这样的男子才配的上我。” 额,无忧一怔,睨着一脸憧憬崇拜的杨氏,似乎猜到了杨氏即将要提的要求,心倏地一沉。 杨氏仔细盯着无忧,眼神复杂道:“太子妃,我是你的弟妹,可我一直很羡慕你,因为你嫁给了秦王,还是他的正妃,这种福气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无忧有些尴尬地笑笑,还真是有趣,她喜欢李建成,喜欢大哥,而杨氏喜欢李世民,喜欢二哥,这都什么事! “太子妃,我提示了这么多,你应该猜到我的请求了吧?” 无忧一挑眉,迟疑道:“你的意思是,你想成为太子殿下的妾室?” 杨氏眸子一亮,道:“正是,这是我毕生的心愿,还望太子妃能满足。” 长孙无忧皱着眉,面露难色,思索片刻,道:“你如果只是个平常女子,我也就答应了,可你毕竟是李元吉的王妃,是殿下的弟媳,这个,一旦你嫁给殿下,世人该如何议论呢?有违伦理,殿下会遭人诟病。” “可你刚才不是说,我有什么要求都会尽力满足嘛!我就这一个要求,我刚提你就给否了,还说什么知恩图报,都是骗人的。”杨氏略显气急败坏,语气也变得急躁。 无忧沉思了一下,安抚道:“这样吧,这个事可大可小,我决定不了,回头我去问问殿下的意思,他如果同意,那我就没意见。” 杨氏眸子一亮,道:“好,你去问殿下,殿下一定会同意的。” “你就这么自信?” “当然,论美貌,我在这皇宫里,也不遑多让。”杨氏心中冷哼:论美貌,她可比长孙无忧美多了,她就不信李世民会看不上她! 无忧一挑眉,仔细打量着杨氏,这才发现杨氏的眼睛似曾相似,有点像,像曹悠。之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无忧笑着点点头,道:“也是,当年你跟齐王大婚,我们大家都被你的美貌所折服,仿佛就是昨天的事。” 杨氏得意地笑笑。 “行,我回头问问殿下,再回复你。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无忧慢慢站起身,杨氏也随之站起。 “恭送太子妃殿下。”目送长孙无忧离去,杨氏面露不屑,论美貌她可比长孙无忧美多了,凭什么长孙是太子妃,而她如今却是个庶民! 第九十一章 禅让? 大兴宫太极殿 这天下午,大唐皇帝李渊召见左仆射裴寂,裴寂正在匆匆赶来的路上。自从玄武门之变后,李渊这个皇帝就有名无实,太极殿被新太子李世民的府兵团团围住,军政大权也被李世民掌握在手,他这个皇帝等同于被软禁了,每天只得借酒消愁。 当裴寂走进大殿,就瞥到李渊衣衫不整地呆坐在椅子上,发丝凌乱,面容枯槁,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自斟自饮,许久不见,李渊的头发已然全部花白,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倒是吓了裴寂一跳。 “臣拜见陛下。”裴寂走近,冲着李渊恭敬地行礼。 “裴寂,朕等你有一会儿了,来,陪朕喝一杯。”李渊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额,臣已老迈,已经戒酒多日了。” “戒酒?哈哈,朕记得你年轻时可是无酒不欢呐!” 裴寂尴尬地笑笑,道:“就是因为年轻时贪杯,才使得现在身体不佳啊,郎中说就是常年饮酒导致,所以臣就下决心戒酒了。” “原来如此,这酒可是个好东西,来,坐下聊吧。” “是。”裴寂来到李渊身旁的垫子上跪坐下来,睨着李渊憔悴的脸颊,面露担忧。 “裴寂,朕似乎很久没见你了。” “是,有些日子了,臣倒是想来见陛下,可太极殿的守卫不让进。” 李渊冷哼一声,自嘲道:“朕是皇帝,可现今如同阶下囚一般。” 裴寂一脸尴尬,安慰道:“太子殿下也是担心陛下安危,所以加强了太极殿守卫。” “哼,这宫里最大的危险就是他!” 裴寂撇撇嘴,不作声。 李渊叹息一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裴寂,最近朕总是回忆往事,想起了当年晋阳起兵,建成和世民一起劝我起义,我瞻前顾后,不同意。而你邀我在晋阳宫殿饮酒,设下了美人计,逼我就范。” 裴寂笑笑,道:“当时臣也是别无他法,起义是大势所趋,不得已出此下策。” “朕没有怪过你。当年你给朕送来的两个美人,后来就成了朕的张婕妤、尹德妃,这些年她俩伴朕左右,倒是缓解了朕的孤独。朕还要感谢你!” “不敢不敢,陛下喜欢就好。” 李渊顿了顿,继续道:“当年朕建立大唐,踌躇满志,是有夺取天下之志的,可朕没想到取天下的代价是失去朕的两个儿子,早知如此,朕宁可不建国,不起义,就老老实实地当个大隋臣子,等隋朝灭亡,随便归附那个义军首领便是,那样的话,朕的两个儿子还可以保全。” 裴寂摇摇头,道:“陛下,恕臣直言,是否起义,是否建国,由不得您,是太子殿下要这么做,就算您不起这个头,不挑这个大梁,太子殿下也会挺身而出,最后平定天下的还是他。如今看来,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呵呵,说的也是,是朕想的天真了,世民,唉,势不可挡啊!”李渊苦笑一声。 “裴寂,你还记得那年杨文干叛乱,朕就有废了建成,改立世民为太子的事吗?” “臣记得,当时陛下跟臣商量,臣是极力反对,不过,如今看来,是臣小瞧太子殿下了,如果当时臣不阻拦,那么、、、、、、”说到最后,裴寂停了下来,心情复杂。 唉,李渊哀叹一声:“如果当时朕当机立断,不听从你的建议,执意废掉建成,改立世民为太子,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建成和元吉估计也不会死。” 裴寂双手撑地,一叩首,哀求道:“陛下,是臣之过,臣不该阻拦陛下的,请陛下治罪。” “唉,你其实并没有错,自古以来,废长立幼,取乱之道!这句话没有错,你也是按照历史经验来进谏的。只是让人始料不及的是,朕的这个二儿子智勇双全,文韬武略,不可当成一般的幼子来看待,而应以嫡长子视之。自古以来,立长还是立贤,本就是千古难题,没有定性,应该视现实情况而定,及时做出调整!是朕之过,是朕一时犹豫害了建成和元吉。如今,是悔之晚矣!” “陛下、、、、、、”陛下没有怪罪他,裴寂感动不已,禁不住老泪纵横。 李渊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道:“这些天朕思量再三,决定干脆将皇位禅让给太子,反正朕如今也是个傀儡皇帝,还不如退位让贤,直接当太上皇。” 裴寂一惊,直起身看向李渊,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您可要慎重啊!” “朕不是一时冲动,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李渊顿了顿,继续道:“战国时的楚成王,他在位期间,立商臣为太子,后又想改立公子职。商臣得知后,就发兵包围了王宫,逼楚成王自杀。楚成王临死前请求吃熊掌,想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但商臣不答应,最终楚成王还是自缢而死。” “朕的情况而楚成王何其相似,朕不想步楚成王之后尘。” 裴寂双手抱拳,疾呼一声:“陛下,太子不是商臣,他不会加害于您的。” 李渊冷笑一声:“他连手足都能残害,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之所以不杀朕,是觉得没必要,他一直在等朕的投名状呢。” “投名状?” “他在给朕机会,等着朕主动提出禅位,如果朕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那朕也不配为君。” “如果陛下不交投名状呢?” 李渊瞥了眼裴寂,道:“不交?不交的话朕就会跟当年的杨侑一样,突然暴毙而亡。当年杨侑的死,不还是朕派你处理的嘛!” 裴寂的心咯噔一下,面露慌张,是啊,当年杨侑将皇位禅让给李渊,第二年就去世了,才十几岁的年纪,怎么死的,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李渊长叹一声:“佛家讲究因果循环,看来是这样,这不就是朕的因果嘛!当年朕种下的因,今天报应到自己身上了。也罢,朕索性就随了太子的意,退位做太上皇。朕还能活几年,还是颐养天年吧!太子放心,文武百官也放心。” 裴寂紧皱着眉,没有继续劝说,多说无益,陛下心意已决,再说当下形势确实艰难,退位让贤的确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