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牛重生,人生回档在牙牙学语》 第1章 重生于产房 1973年4月20日,谷雨。 今天是杨家二小子杨克俭的百日宴。 吉省春城的机车厂,职工第九宿舍里的某一院落,不到中午就挤满了杨家的亲戚邻居们。 杨克俭小名二兴,是个重生者,睁开眼的那一刻,距离被推出产房还不到一个小时。 一般来说,新生儿在出生后的2-3天内才会睁开眼睛,晚点儿的甚至会在7天左右。 所以睁着眼睛来到人世间的二兴,不禁吓坏了产房外的亲戚邻居,连产科大夫都被震惊到了。 这种情况虽然说不是没有,但在春城这一块地界有说道,既代表着生命力的旺盛,又寓意着心智异于常人。 后一点自然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可在春城的乡下,尤其是杨母王美芬的老家——远郊的吊顶子山区,这种说法最为流行。 因为吊顶子山是东北的一座佛教名山,而山上的老和尚就有类似的根、境、识的三种和合之说。 当地的困苦老百姓当然说不出来里面的门道,所以上百年流传下来,就只剩下了“心智异于常人”之说。 换算成后世的民间通俗说法,就是心智早熟,说话像大人,打小社交能力强。 至于长大后有没有出息就没有定论了,盖因像二兴这种情况的人着实罕见。 也正是这个原因,起码在机车厂九宿舍这一块平房聚集区,小二兴还是挺出名的。 倒不是他真的有什么异乎常人的表现,两三个月大的孩子连话都不会说呢,哪能真的有什么特殊表达能力。 名气大的原因,是当时的社会环境造成的,那个时候电视还远远没有普及,更没啥娱乐活动,闲暇的时候,就只有大家凑到一起家长里短呗。 至于二兴一出生就有的前世记忆,可除了脑子里与生俱来的东西,其他方面的特征跟普通般般大的孩子没啥两样,肚子饿了也闹腾,大半夜也会不自觉的尿炕。 但是,他刚恢复意识的那一刻是真的在哭,生理上的苦闹倒还在其次,因为病床上躺着揽着他笑的老妈,让他一下子记起来了这位传统工人家庭妇女的凄惨半生。 上一世的王美芬53岁就去世了,病因是杨家后知后觉的食道癌。 也就是说,王美凤其实早在青年时期就有了病因,最明显的病状是早上起来咽东西就嗓子疼。 但那时候谁家都穷,主食以玉米面、高粱面等粗粮为主,偶尔才能吃到大米、白面。 而当年的医疗水平也极低,像是她这样有铁饭碗的工人阶级算是条件很不错的了,月工资35块钱,比当时的公务员都要高好几块钱。 因此,职工医院的就医也方便,可限于医疗条件的太过落后,加上普通的工人也没有厂里高干的医疗待遇,早早就被诊断为普通的咽炎。 随后的二十多年,也一直是按照咽炎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着药,尽管王美芬一直不吃早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却少有人把普普通通的咽炎真当回事。 这些都是后来王秀芬检查出病来之后,老公杨运喜的后知后觉,可惜已经悔之晚矣。 而这个时候的二兴在干什么? 由于从小被王美芬和爷爷的过分溺爱,打小又懒又奸又不肯吃苦,学习成绩也出奇的差。 好不容易赶上了在职工中学毕业,靠着考场上打小抄,侥幸考上了甘省省会金城的技工学校。 这种只有初级文凭的技术工人的专业学校,其实就是铁路系统内的定向分配半职业学校,算是那个年代特有的产物,早在九十年代中期就全国性地取缔了。 也就是说,是一种变相的职工福利,从哪里考上的学,三年后毕业分配回当地的铁路系统内的工厂。 按理说,这么好的铁饭碗就业机会,只有那些有关系、有门路的职工家庭的孩子才能得到一个名额。 可怎么说就那么寸,往年的入学考试考场纪律极其的严格,却刚好那一年的考场秩序混乱不堪。 前后几届都没出现的作弊环境下,让二兴在其中的一门课程,居然有机会跟后座的同学换了卷子明着抄,才能把四门功课考到了301分,险之又险的超出基础分数线一分而得以入取。 同时,加上这种定向分配的考生名额是不公开对外的,名额数量有限,他才有机会入选。 因为当时即使一个厂子里,家里有适龄的孩子,也不会都知道有这样的一个考项选择,知道了也不一定讨得来。 后来等二兴长大了进厂参加工作后,才会知道一些内幕,原来争取到考生资格也是需要送礼的。 当年王美芬仗着能喝两口酒,托关系走门路地请厂子里人事处的董干事去家里喝酒。 那个年月即使有钱也没地方去下馆子,一般都是请到家里去宴请。 由于这位董干事爱喝两口,但酒量却不咋地,一喝就大,喝大了就喜欢胡乱许愿。 于是那天趁着酒酣耳热,王美芬的能言善道,加上当时他的包里刚好带着呢,才算是稀里糊涂的让杨家得到了一份空白报名表。 不然的话,只有科级以上干部家庭的孩子,才能争取到这个名额。 后来,王美芬是在95年去世的,而那时候的二兴却由于刚参加工作不到三年,借着厂里体制改革要实行全面转产,获得了一个去外地兄弟工厂学习新技术的机会。 而那个城市有二兴在金城技校的初恋同学,于是在明知老妈查出癌症晚期后,不顾家里的阻拦,要死要活地参加了那一次的公派学习。 事实上,他也没完成前后只有三个月的培训期,只在那座城市呆了一个半月,就接到了家里打过来的加急电报,上面就六个字:“母病危,望速归!” 等二兴火急火燎的赶回去,王美芬已经腹水到几乎如九月怀胎,而且连续一个星期没有吃进嘴一口饭,仅靠着打营养针勉强维持生机。 就是这种情况下,过于溺爱老二的王美芬,都没有给险些晚了送自己最后一程的二兴一点点臭脸。 相反,因为儿子的及时赶回来,被她大夸而特夸二兴的懂事孝顺。 当事实上,那个时候的她,也只有这个小儿子的喂食才肯张开嘴,但也仅限于一种当年叫做“冰砖”的土制冰激凌,因为她当时的喉咙里已经咽不下任何的东西了。 即使是冰激凌,还得需要二兴含在自己嘴里融化了,再嘴对嘴的喂到老妈的嘴里。 后来,也就是在二兴回到春城的第三天,王美芬这个一生节俭要强的母亲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三天后出殡的那天,二兴疯了似地狂扒母亲的坟头土,直到翻了白眼,吐了白沫,不省人事,才被人抬回了家。 所以,被家里父母和亲戚宠爱了的二十年的二兴,却在王美芬过世后被几乎所有的人视为了不孝顺的典范,从此若即若离,不再被亲朋旧故看在眼里。 而事实上后面的三十多年,这个二兴也碌碌无为了大半生,性格上也会是越来越孤僻,脾气却是出奇的暴躁,得罪了太多人。 在2024年51岁的那一年,他孤身一人病死在妻离子散后的出租房里。 十多天后被人发现时,浑身都臭了,床上爬满了蛆! 再睁开眼恢复了意识,就又回到了已经没有多少清晰记忆的年轻母亲王美芬的怀里。 就是脑子里的记忆,让愧疚了大半辈子的二兴哭了个稀里哗啦,那阵势一点也不像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哭声里既有折磨了他三十年的愧疚跟忏悔,也有重生后的悲喜交集! 第2章 一天一个样的成长状态 这三个月来,杨克俭一直在脑袋里规划自己的第二世人生。 尽管他行为意识跟同样大的孩子一般无二,但仍旧显得跟其他孩子很明显的不一样。 比如出生三个月来他只哭了一次,就是刚出生睁开眼的那一段时间。 后来再也没人听见过他哭,给人的印象是这个孩子似乎还只知道傻笑,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场合、任何精神状态下,即使偶尔的打哈欠之后,憨憨的笑容也会第一时间浮在了脸上。 一开始,可是把很多人吓了一跳:别是这个熊孩子的大脑有什么毛病吧! 因为这种猜测,出院不到一个月,母子俩再一次回到医院接受了全面检查。 可检查结果,不仅证明了二兴大脑发育一切正常,而且反应能力特别快,才出生几天就表现出能辨认出熟悉的面孔,并且在两个月的时候就能笑出声来了。 更为神奇的是,就在他百日的当天,居然忽然就能够主动、有意识地发出单字语音,可以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了,引得所有人都惊叹不已。 这一天来到杨家喝百日酒的人很多,尤其是王美芬娘家的人,也在距离城里二百里外的吊岗子山脚下偏远山村里赶来了很多人。 那个时候可没有公共汽车,而是由那种乡下常见的地排车拉过来的,车上坐满了王美芬正值青少年时期的弟弟妹妹们,拉车的是唯一成年结婚了的二兴他二姨的丈夫,也就是二姨夫林宝庆。 地排车其实是鲁省人的叫法,春城当地人叫板车。 这是由于不管王家人还是杨家人,祖上都是早年间“闯关东”的鲁省后人。 这种车套上车辕子就是牛马车。 比如另一辆借来的牛车就是如此,上面坐着的则是大兴二兴的姥爷姥姥,还有正怀着老二的二姨。 二兴家里的爷爷其实并非杨家门的爷爷,而是老妈王美芬的亲爷爷,到了他这一辈理应叫做太姥爷。 不过老太爷王传文在机车厂当了大半辈子的工人老大哥,不在乎大兴二兴这辈人怎么称呼自己,最后干脆顺着大兴小时候的爷爷简称,一直就这么叫了下来。 包括现在的街坊邻居,不管年龄、职务大小,也一概这么称呼他,可见他在这一片的职工宿舍区的辈分之高,资格之老。 王传文的儿子,也就是大兴的姥爷,年轻时候也是托关系进厂当了工人。 可在三几年的时候,小岛国的鬼子兵进厂抓壮丁,姥爷那时候刚进厂才十六岁,就被吓得连夜沿着厂子里的铁路线逃了出去。 王传文则是因为超龄了逃过了一劫,但也算是厂子里唯有的少数元老级职工之一。 尽管一辈子连车间里的班组长都没当过,可老爷子资格够老啊。 如今已经七十三岁了,仍能在厂里的工人俱乐部看大门,多挣一份退休后的补差费。 也没有敢想着赶他走,除非他自己不愿意干了,就因资格实在太老了,早在德国人二几年刚建厂的时候就进来了。 也正因为姥爷没继续在厂子里干,所以王传文以他的老资格,申请到了一个内部职工家属的顶替名额,就是第三代里的老大王美芬。 为了不丢掉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名额,王美芬13岁就随回老家探亲的爷爷王传文进了城,当即进厂当了三年的学徒工,才顺利地在16岁那年利用顶替名额当了正式职工。 她这一辈的人跟丈夫杨运喜一样都是兄妹七人,不同的是她家都是农村人,而杨家除了老叔杨运岭还在近郊的老家当农民,其他兄弟姐妹都进城当了工人,并且大部分就在机车厂。 这个机车厂隶属铁道部直管,可是正儿八经的部属企业,眼下的主业是修理蒸汽机车的车头。 内燃机的发明时间是在80年代左右,现在国内的最主要火车动力还是蒸汽机。 所以眼下的机车厂,属于旱涝保收的享受国家补贴的好单位,工人的待遇才会比区市一级的公务员还要高好几块钱。 当然那个年度还没有公务员一说,叫做国家干部,基本待遇跟工人没啥区别。 但工人除了和国家干部一样的基本工资,还有工作服、夜班费、加班费这一类的劳保福利可拿,换算成钱的话,确实比坐办公室的待遇更好一点。 还有各类学校的教师,每月基本工资也比工人钱少,才28元,那时候羡慕工人的现象可是相当的普遍,工人老大哥找对象都很好找。 因而,这才有二兴过百日,在家里做主的王美芬才会把老家的一大家子人都叫了来。 除了杨家有三个人拿工资生活相对富裕之外,还在于王美芬一生要强惯了,别人有的他们家也都得有。 而她对自己却极其地抠,比如早上不吃早饭,实际上她那时候的症状并不严重,更多是为了省下她一个人的口粮来贴补家用。 因为那个年代买什么东西都是计划经济,要购物票的,粮食等副食品则是需要粮票,能一天省下一两粮票,攒够了一个月的偷偷送回老家,家里人就能多买到好几斤的粮食。 当然她把这件事一直瞒得很紧,直到后来二兴都上初中了,才多少知道一点儿。 百日之后的二兴,几乎一天一个样。 四个月大后,就能简单的跟人对话了,整个宿舍区的大人,几乎都愿意饭前饭后地顺脚过来逗弄他一会儿。 主要是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不仅长得胖乎乎地讨人喜欢,更关键的是嘴甜。 而且记忆力相当的好,哪怕只见过一面的人,隔了好几天孩子后再见到,他也能一口说出来是张姨还是刘叔。 五个月大,他居然能站起来,在有人搀扶下走两步了。 八个月大的时候,不只是能独立走稳,还能在床上翻跟头,尽管动作极其的不标准。 十个月大的时候,二兴忽然在某一天学会了自己跑和倒着走。 一岁的时候,他已经能跟两岁大的孩子一样可以双脚并跳。 他的生日是1月11日,1974年的这一天,尽管说话还不太利索,但他居然不用教就会知道张口要生日礼物了。 并且跟别的两三岁孩子不一样,他张嘴要的既不是木头手枪,也不是糖果点心,而是跟邻居家玲玲姐一样的漫画书。 这个要求一说出来,可是惊掉了一地的眼球,要知道隔壁的玲玲姐姐已经八岁了,而且过了年的夏天就能上二年级了。 一直疼他疼得跟宝贝疙瘩似的爷爷王传文有心逗引他,当然也是为了试探:“二兴啊,你这么小,说话还说不利索呢,看小人书看得懂吗?” 于是,耸人听闻的一幕出现了! 二兴蹲下小身子,居然在地上划拉出来一个“一”字,嘴里同时还念出了准确的发音。 第3章 影响了国家命运的一年 当时围观的人可不老少,他们家自打有了这个孩子,就此成了附近好几排院子里的人最喜欢围聚的地方。 这种院子都是部队院子的模式,一排七户人家,马路两侧共有两趟,一趟就是三十几排。 不光是排序整齐,井然有序,而且家家户户夜不闭户,一到饭点即使家里没有大人做饭,小孩子只要捧着个空碗转上一圈,回来的时候准保饭菜堆得满满的。 此时围观的人,看到了年仅一岁的二兴不仅会读而且会写,惊为天人就演变成了必然。 这件事没有三天的功夫,就在整个九宿舍传开了。 再后来,连厂子里的领导都知道了,说是九宿舍出现了一个神童,刚刚两岁就会书写简单的数字了。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拥有前世记忆的杨克俭计划好了的。 并且随着他的年龄越来越大,他也逐渐发现了,自己的无论记忆力还是模仿能力,都是格外的突出,智商也仿佛高出了不少。 尽管他的性格还脱离不了太多的年龄限制,但相比同龄人他还是早熟了太多太多。 所以,他给自己定了一个计划,通过神童式的自我表现力,来引起整个机车厂之外的相关部门的注意。 进而,他才有机会早脱离这个工人区,走向接触面更大的社会范围。 因为他有前世的亲身经历,这里的人即使上了中学,也很难有机会接触到更广阔的外部社会。 不仅是长年累月的家庭环境和周围环境的束缚,还在于这个年代一切交通方式几乎都只有步行的方式。 那些拥有自行车的人,都是成年后有了属于自己的经济收入之后,那个年代谁家也没有多余的钱可用来改善孩子的成长环境。 他倒并非嫌弃在工厂区长大的孩子,但偏隅一地的束缚性是全面性的,不只是限制了孩子的眼界和认知,还有可接触到的知识面也有限得很。 这一世的杨克俭,拥有前世里的太多东西,比如文化作品部分的记忆,可不是随便就能拿出来面世的,这中间必须有一个可令人信服的学习过程。 不然表现得太过诡异,被人拿了去切片研究也说不定。 再比如家里还没有电视呢,有几个小孩子知道足球篮球?知道什么是吉他钢琴?只有他尽可能早地走出厂区,跟外面的更广的社会接触的机会,才有理由回家有目的地要钱去买。 还有相关的学习资料,总不能这些未来的本事都是凭空得来的吧? 只是二兴的成长速度和兴趣爱好,跟同龄人都不尽相同,比如喜欢漫画书的年龄会因个体差异而异,但至少四岁的智商限定还是有规律可言的。 像他这样一岁还不能讲一句完成的话,就对故事性很强的小人书产生了兴趣,稍有点常识的人都能觉察出里面的不同寻常。 那个年代可没有婴幼儿的识字卡片,符合这个年龄段的认知教育材料少之又少,即使幼儿园也多为老师自制的教材,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因而二兴的惊人表现,当然太过骇人听闻,进而使得关于九宿舍出了一位神童的传闻甚嚣尘上。 但他预料中的受人关注,也不可能很快到来,毕竟实际年龄太小,有无特殊能力根本没法验证。 可他想要扬名的效果已经传出去了,一切还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接下来的一岁半时,不仅能读能写能算二十以内的加减法,知道与人分享甚至懂得了迎合、拒绝,拥有了理解别人想法和情绪的能力。 两岁的时候,认知能力大幅成长,情绪控制能力尤为突出。 最被周边邻居争相传颂的是,这么小的孩子,居然知道监督自己的老妈每天吃治疗咽炎的口服药,甚至一到吃药的时间,就能主动把盛有凉白开的搪瓷缸子端到王美芬的身边。 他还知道每天早上盯着她吃早饭,万一王美芬某一天情绪不好,有不耐烦的反应了,二兴也从不着急,而是小大人似的威胁老妈,她不吃的话自己也不吃。 有了他的影响,家里大他三岁的大兴似乎也显得格外懂事了很多,往往这个时候也会走出来站在弟弟这一边。 是时候说说二兴的哥哥大兴了。 前一世,这个兄长跟老实本分的杨运喜一样,没什么大出息,但知道安稳过日子,懂得照顾家里人的吃喝冷暖。 高中毕业后参了军,退伍后顺利进入了机车厂,当了一名后勤车间的维修工,而且一干就是一辈子。 他的前半生总结概括就是八个字:谨慎小心,勤勤恳恳。 他跟弟弟二兴的关系一般,主要原因当然是二兴的混不吝,不仅脾气大,还很少着家。 好好的工人也不踏实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没有个定性。 但两兄弟的彻底决裂,还是在王梅芬去世15年后的09年,老爸杨运喜也查出了肝癌晚期,这时候的大兴却到处找二兴而不得。 直到大兴说服了妻子,变卖了家里唯一的房产给杨运喜做了手术,仍旧没有挽回老人的生命。 老实了半辈子的老大杨克业,终于在老爸的头七那天跟弟弟撕破了脸皮,闹得动静很大。 即使是这样,在二兴第二年结婚时,他还是瞒着老婆,找人给弟弟送去了东拼西凑的两万块钱。 弟弟是晚婚,那时都36了,后来二兴听说,大兴知道了自己找了个小九岁的小媳妇,当天晚上躲在女儿的小屋里默默哭了很久。 因而这一世,二兴不仅为自己、为家庭计划好了一切,也早就考虑好了让自己的亲哥哥拥有一个跟前世不样的人生经历。 转过年来到了1976年,过了一月份二兴已经整整三岁。 这一年也是影响了国家命运的一年,发生了四件大事: 第1件大事,3月8日下午,距离二兴的姥姥家不远的临近市发生了陨石雨,软棱之大,重量之巨,数量之多,形状之奇,标本收集之丰均居世界首位。 它为当代世界科学界带来了大量宇宙信息的同时,也为那座叫做江城的城市的旅游业增添了奇彩,成为关东大地旅游观光的一道独特景观。 第2件大事,7·28冀省龙山大地震,此次地震造成24万多人死亡,将龙山这个人口达到百万的繁华城市瞬间夷为平地。 古今中外,每一次巨大的自然灾难,都是以更大的历史进步作为补偿的。 龙山大地震使龙山人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也给全人类带来宝贵的精神财富,并诞生了华夏国的“地震社会学”,让国家在防御地震灾难迈出了一大步,使得抗震救灾的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第3件大事,华夏3位伟人相继逝世,对那时的华夏国人而言,如同顶天柱塌了一般,不知所向,整个国家都陷入了极大的悲痛之中。 第4件大事,结束了十年浩.劫,从危难中挽救了党和国家,挽救了革命,使华夏国进入了新的历史发展时期,具有划时代的重大历史意义。 第4章 二兴做的第一件大事 第二年的春节后,刚到四周岁的二兴杨克俭,在老妈王美芬、爷爷王传文以及两位市教育局干部的监护下,坐了16个多小时的火车,到了首都燕(yān)京。 这是由于去年开始被送到职工托儿所的二兴,不仅各相关学习成绩优异,还会自己编故事讲故事。 在托儿所老教师庞敏阿姨的帮助下,一本著名为二兴的首部华夏国内地儿童系列童话书《葫芦娃》正式问世。 庞阿姨是根据二兴的口述付诸纸面的,一开始被春城机车厂教育课采用了,当做六家厂办托儿所的统一入学教材。 后来这个故事被春城的教育局知道了,派人下来调查后,找到了吉省少儿文艺出版社,发行了有国家图书正式编号的正式版本。 这一次二兴以及春城教育局,接到了来自燕京儿童出版社的邀请函,由他们来牵线,配合申城美术电影制片厂,制作一部13集的系列剪纸动画片。 尽管这个童话故事的版权现在属于春城教育局,但作为故事原创的二兴才四岁。 这么显赫的幼龄童话故事小作者的存在本身,对于文化事业发展还极其落后的华夏内地来说,都是一个值得大书而特书的正能量导向性宣传大事件。 因而,之前费尽心机获得故事版权的春城教育局,也不敢继续占用了,于是就有了带着二兴及其监护人,去燕京版权总局重新注册版权的事情。 从报纸上得知这个消息的申城美术电影制片厂,读过了故事后,就产生了将它制作成动画片的想法。 于是他们联系了燕京儿童出版社,借着这一次的机会,跟二兴的妈妈商谈一下故事版权问题。 其实早在吉省少儿文艺出版社发行第一版的时候,二兴和家人已经得到了第一笔费用,尽管只有可怜的13块六毛五,也不知道有零有整的算法的来处。 但十几块钱也相当于王美芬半个月的工资了,所以早就高兴地合不拢嘴。 因为在杨家人的眼里,小小的年纪就能给家里增光添彩,远比得到了多少钱要有意义得多。 当然了,一家人也不可能懂什么版权、稿费的事情,一直打心里认为人家看上了孩子的故事是瞧得起咱,脑子里可没有一点金钱的概念。 而且故事的内容,大人看了只会觉得幼稚,并没有哪一个当成文学作品来看待。 在得知市里出钱买火车票,到了燕京又包吃包住后,王美芬激动得几天都没合眼。 再有就是整个春城机车厂领导层的重视,不仅许诺了将来有可能会提拔杨运喜为车间主任,更是转达了来自上级管理部门的邀请,去铁路文工团参观学习。 那时候可没有什么旅游、文化交流这一说,一切官方半官方的出外活动都会套用一个统一的参观学习的名目。 实际上,这种邀请就等于公家掏钱的异地旅游,毕竟二兴的父母都是铁道部下属企业的正式职工,职工家属做出了成绩,也等于有上级主管部门的一份功劳。 能得到铁路文工团的邀请,对春城机车厂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重要到今后跟主管单位又多出来一条沟通渠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玩笑话。 夫妇俩都受到了厂里的格外重视,难怪王美芬会几天几夜的睡不着,吃不好,老实巴交半辈子了,啥时候想过还能有这等待遇。 实际上,在赶去首都的绿皮火车上,随行的事教育局的干部们,就见识到了传说中神童的社交天分。 二兴这孩子自打上了车就没有消停过,迈着偶尔还有点趔趄的两条小短腿,就在卧铺车厢自来熟的跟其他乘客热情地打招呼。 再加上开车不久就到了晚饭点,乘客们都拿出了自备的干粮和水壶。 二兴的手里也捧上了老妈连夜烙的发面饼,夹上一根沾了酱的大葱就边吃边去四处跟人打招呼。 这孩子原本就长得胖乎乎的格外可爱,人见人喜,加上小大人似的能说会道,很得周围人的喜欢。 所以他逛了一圈回来后,发面饼里就不止裹着大葱了,还有乘客送的沟帮子烧鸡,哈市红肠等荤食,两边口袋里还装着满满的瓜子、干果和牛奶糖。 教育局的干部因此悄悄地跟王美芬说了:“早听说机车厂那块出了个小神童,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这哪里还是个孩子,简直是个人精嘛!” 要说溺爱的话,爷爷王传文远比孙女王美芬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这大孙子可懂事了,自从生下来哭了一次后就没再哭过,而且一岁多就能一个人坐小板凳上一下午,不哭不闹,也不给大人添乱,嘴里嘟嘟囔囔地自得其乐得很,没有人知道他脑袋里都想些啥!” 王美芬纠正自家的爷爷:“怎么没再哭过,9月9日伟人逝世的那天,他胸前戴着小白花,在厂西门的追悼会上放声大哭了好久,回家后的嗓子都哑了!” 王传文一拍脑壳:“瞧我这记性,他那天回家我刚好从吊顶子山赶回来,看到了他红肿着眼睛,当时急着去参加追悼会,也没顾上问。” 那名叫做吴凤莲的女干部感慨道:“要不说神童呢,我听说他一岁的时候,没人教就会写数字了?” 王传文兴奋得颌下一尺长的胡子乱颤:“可不嘛,俺们家大孙子两岁多就会算数了,还教过比他大三岁的哥哥大兴算加减法呢!” “老爷子,有件事我老早就想问了,怎么你们家二兴和杨嫂子都喊你爷爷?”另一位男干部王春华问道。 二兴嘴快,小嘴巴巴的就把里面的关系解释清楚了。 王美凤点着二兴的鼻子:“就你能显摆,小嘴怎么就这么会说?嗯?” 二兴一只手搂着老妈,一只手把裹着肉的卷饼往她嘴里塞:“那你还跟人学阿姨说我的话不?” 这句问话是有来历的,即使在上一世,老妈就经常给人笑说小儿子头一天进托儿所,就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活跃,给个尿盆就能坐上大半天,阿姨想不起来管他,他都能一句话不说地坐尿盆上一整天。 轮到了这一世,类似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王美芬也同样的乐此不疲,见人就唠叨这事。 二兴心里明白,自己的老妈肯定会跟前世一样,能拿这件事说到自己都参加工作了。 王美芬疼爱地一把抱起他:“妈就爱说这件事,一直说到你有了孩子好不好?” 二兴跟往常一样偎在老妈的怀里,帮她捋着喉咙:“想说就说呗,谁小时候还没点丑事,那叫懂事,又不丢人!” 众人哈哈大笑,虽不明其意,但也能猜得到有什么样的背景故事。 第5章 燕京火车站 待笑声稍停,吴凤莲问道:“杨嫂,二兴怎么老喜欢捋你的脖子?” 王美芬笑着解释:“我有咽炎,他老说我要赶紧治,别不当回事,我不理他,他就借帮我按摩侧面的提醒我!” 王传文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俺们家大孙子特别的孝顺,别看年纪小,有时候比我那个孙女婿还知道疼人,老稀罕了!有时候想起他我都不舍得死了!这不,这回也是沾了俺大孙子的光,都能去首都出公差了!” 他是00年生人,今年是1977年,他也77周岁了。 这个年纪在当时的年代属于高寿了,实际上老爷子上一辈子也活了老大岁数,在二兴15岁的88年去世的。 早在之前的几年,老人家的脑子就糊涂了,一本《水浒传》今天看了明天忘,所以那两年永远都是每天从第一页开始看。 但他临死前一点儿罪也没受,除了老年痴呆症,基本上连最平常的感冒发烧都很少得,走的时候是一觉睡过去的,没有一点痛苦。 可即使老爷子临走前都不认人了,仍旧还有两个人,他一看见就能喊出名字。 一个是他的真正大孙子,也就是王美芬的大弟弟、大兴二兴的大舅王大山,第二个人就是二兴了。 不过上一世的二兴不懂事,平时只知道玩了,在老爷子80年回老家养老之后,只在每年的过年回去一趟。 也就是说,这个最疼他的老爷子,二兴在80年后就没怎么见过他。 但即便是二兴这么不懂事,在老爷子88年冬天过世的那天,连夜趟着过膝的厚雪,在雪地里相当于爬着赶了一夜的路,才终于赶上了老人家的上午八点出殡。 那天晚上,二兴摸爬滚打了一夜,也哭了一路,到白天的时候眼泪却哭干了,眼望着棺材竟然硬生生一滴泪也掉不下来了。 所以说,上一世的二兴虽然不是个东西,但骨子里的亲情感还在,本质上也绝称不上有多恶劣。 现在的王传文,尽管已经77岁,身子骨却一直很硬朗。 其实上一世的二兴对老爷子并不了解,他的有限儿时记忆里,只记得老人家身材高大,是个典型的鲁省汉子,成天乐呵呵的,和气得像个邻家的老爷爷。 这一世重活,却对这个留着一扎长山羊胡子的太姥爷有了很深的了解。 他的生活方式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早上盐水刷牙,一天三顿饭只喝东北的棒碴粥,吃即使夏天也邦邦硬的玉米饼子。 冬天再冷的天,也不穿中老年人的免裆大棉裤,而是一年四季身着类似于工装套装的军绿色棉布服。 脚下是早已褪了色的翻毛大头鞋,钢板撑起来的鞋头,就前后两块皮子,鞋帮子是帆布的。 听老妈说,是五几年来厂子里传授技术的老毛子那边的俄式军队工作服,在七十年代的今天仍旧是很时髦的。 之所以能一穿就是二十年,是由于六几年那会儿国内反俄反的厉害,不让穿了,藏起来了好几年。 直到生二兴的那年,两国关系似乎变得转向正常化,看到外面有人穿了,老爷子这才敢拿出来重新穿上。 而且当年的那个老毛子给爷爷了冬装夏装各一套,看外表样式颜色都没什么差异,不同的只是冬装多了一层可拆卸的羊毛里子。 除此之外,王传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雷打不动地每天晚饭会喝上一杯白酒,就是三两的那种口杯,据说也是老毛子给他留下的。 家里来了客人或者过年过节,没有人能劝动他多喝哪怕一口酒,或许正是这种自律式的养生方式,才是他活了快九十才过世的原因吧。 他这么大年纪了,仍每周六天在厂里的俱乐部值夜班,前面说过,只要他自己不提出来,似乎厂子里也没人敢赶他走。 当然了,他始终赖着不走,还不是不舍得那十几块钱的补差费,毕竟老家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 还有就是,每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二兴就会偷偷摸摸地去九宿舍东头的防洪河道桥上等他。 因为爷爷手里拎着的人造革包里,永远都会藏着专给他留出来的零食。 有时候是一把熟花生,有时候是一个苹果或者一把枣子,反正这种偷摸的行为已经是爷孙俩之间的一个小秘密了。 往往这个时候,王传文总是看着二兴猫在前边的小树林里把零食吃了,才会牵着他小手回家。 后来二兴逐渐明白了,他前世模糊的记忆里,就爷爷和老妈最宠溺他,可能就是这种细碎的小事,留给他的残余记忆吧。 如今这一世,他仍旧瞒着哥哥大兴,不是仍像之前那样小心眼的护食,而是不想让哥哥觉察到什么,以免引起家里的不合。 但他心里早就想好了,等自己长大了,有能力自力更生,就绝不会自私自利,一定默默地帮哥哥铺平未来的发展之路,也改变他的一生。 不知前世是不是也是如此,王传文会时不常地带着二兴偷跑去市里的王记酱骨头店,或者是春发合饭庄改善伙食。 自打去过第一次之后,二兴也猜到了,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居然对市里的这几家百年老店很是熟门熟路,毕竟这些饭馆只有有闲钱的人才吃得起。 不过老爷子从不回答二兴有关的问题,总是往他脑袋上拍一巴掌:“有的你吃就够了,打听这么清楚干哈呀!” 或许在老人眼里,哪怕已经四岁了的二兴仍是个小孩子,稀里糊涂、快快乐乐地度过童年生涯,才是一辈子最宝贵的记忆吧。 但这一次有机会去燕京,二兴就决定要让老爷子见识见识一些新东西,毕竟老人家距离故去也越来越近了,他不想老人临去前心里留下一点遗憾。 等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左右,火车终于抵达燕京火车站。 相比下了火车,走在密集的乘客里东张西望的爷爷和老妈,小小的二兴却没有表现出乡下娃子头回进城的兴奋跟畏怯。 而且他们家一行人身上的穿着,居然一点也不给家乡人民丢脸。 因为如今这个年代,入眼一片朴素的蓝灰色,即使首都人民的穿着,在这个年代跟天南地北来的外乡人相比,也无甚特别之处。 出了火车站,那位王春华让大家在路边等着,自己跑去了一家门口有军人站岗的大院前,不知跟人家说了些什么。 然后进去了好一会才跑回来:“四十分钟后,会有出版社的人来接我们,大家也懂饿了吧?谁包里还有吃的,先让二兴多少填吧填吧,来接我们的人会带着去吃烤鸭子!” 第6章 被吓到的王美芬 或许经过了这段时间,王传文已逐渐适应了,脸上的表情淡定了很多:“楚京烤鸭?年轻时候吃过,还是德国的厂长带回去的,太凉,肉上面全是油,小饼也发了霉,没尝出有多好吃来!” 拥有成年人思维的二兴,暗地里偷笑。 这是老爷子在显摆自己的老资格呢,来时火车上,一开始两位市里的干部还小看他们一家人。 虽不至于表现得太过明显,但眼神、嘴角不经意地扯动间,还是能看出来一种淡淡的优越感。 可在王传文看似闲聊的,说了些跟德国人甚至小鬼子接触过的经历,这两人就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或许这就是老爷子都快八十了,仍能够在厂子里卖老资格的原因吧,毕竟他经历过的太多了,人生阅历更是横跨了晚清、辛亥革命、民国、抗战、解放战争、新华国的成立等等这些重要的年代节点。 虽说他并不是什么有重大贡献的光鲜人物,哪怕是苟活了这么多年的普通农民,在七十年代的今天,也算是老古董级的人物了。 你在这样的具有历史意义的老人家面前摆架子?有那份资格吗? 所以,可能连王美芬都没看出来的,二兴却看出来了,这是老爷子又在给两个市里的干部上资历课呢。 他忍住了笑,扬起小脸,一副天真烂漫地懵懂问道:“爷爷,你跟德国鬼子也说过话?” 王传文可能心里也在笑,还是大孙子好啊,知道怎么来帮老祖壮壮声威:“爷爷那时候年轻,才二三十岁,有一膀子的力气,帮当时的好几个德国鬼子家里盖过房子呢!” 如今的机车厂东门外的那片地儿,仍有好几栋德国式的二层小楼矗立着呢,只不过如今成了工厂保卫科和老干部活动中心。 这个时候,后知后觉的王美芬也反应了过来:“就是爷爷说的那些个大个头的洋人?比后来的老毛子还高吗?” 如今年代,拿见过洋人说事绝对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整个国家都闭关锁国二三十年了,内地街头很少能见到外国人的身影,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老外们几乎变成了传说里的存在。 王传文哈哈大笑:“洋人里头也有小矮子,不过欧洲人普遍确实比咱华国人高多了,就像之前的康拉德,后来的列昂尼得,个头都超过了一米九,比我还高出一块!” 他边说边用手比画,说话的表情很丰富,似乎连眉毛都在动。 这一招果然好使,两名干部早就不吭声了。 那个吴凤莲还试图要抱起二兴,说要给他买烤地瓜吃。 二兴却被王传文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火车站人多眼杂的,别一挤让孩子走丢了!没事,我包里还有块饼,饿不着他。” 二兴搂着爷爷的脖子:“我不饿,还要留着肚子吃鸭子呢!” 王美芬笑着扭他屁股:“多大人了还让爷爷抱着,要不我来抱抱?” 二兴扭头躲开了老妈的手,自己挣扎着下了地:“谁也不用抱,王叔,等会儿人来了,能不能跟他们说,带我们去看升旗?” 他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因为76年之前,燕京前门广场的升旗任务都是由当地供电局的工人执行的。 就是从今年起换成了军人来执行,虽说仍还没有出现专门的仪仗队,也是有特殊意义的。 能去现场观看的话,最好再照张相片,绝对是能吹一辈子的光荣事儿。 王春华好奇道:“你才四岁就知道这件事了?听谁说的?” “报纸呗!”二兴的语气之下,还有点习以为常的小表情。 王传文得意扬扬地解释:“俺大孙子半年前就会看报纸了,说是能学到很多陌生字,俺们厂长办公室亲自给他送来每天的新报纸呢!” 王春华更惊讶了:“他这么小,能看得懂?” “可能有很多看不懂,可他会念给我们听呀,懂不懂的没关系,念不顺溜也无关紧要,多认识字不好吗,现在就比我认识字还多!” “升旗仪式的变化,也是他自己从报纸上读来的?这小子太让我吃惊了!” “这算啥,俺大孙子还会学戏匣子里的播音员呢,普通话说起来那叫一个利索!” 二兴心下暗自得意,他哪里是在学说普通话,上辈子过来的人,谁还不会说几句,何况东北的口音就很接近普通话了。 吴凤莲同样一脸的惊诧,难怪这么小的孩子就能自己编故事,原来学习的能力太恐怖了,更重要的是自身的积极主动。 她小声在王美芬耳边说道:“临来前,我们领导提了个建议,如果有可能的话,让二兴测一测智力,因为有很多人怀疑这孩子的智商会很高!” 没想到,王美芬听了后不仅没感到兴奋,而是感到了恐慌,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不,不是吧?我可听人说,测那玩意儿要往脑袋里插管子呢,这事不行,绝对不行!” 吴凤莲扑哧乐了出了声:“杨嫂,你听谁说的,那就太缺德了!别听人瞎说,现在有专门的学前儿童智力量表,也有相应的科学公式计算法,尤其对于儿童来说,只是一些简单的测试采用!比如简单的数字、文字理解测试,像数数、背诵简单文字内容等,或者一些简单的图形识别、手工操作等测试,来初步判断儿童的智力发展状况,这些方法没有形成非常标准化的体系,但可以作为初步筛选或者辅助判断的依据!” 王美芬可听不懂这一大堆,一时半会儿也绝说服不了她。 所以她只是连连摇头:“早知道有这一项,我就不带孩子来了,你们不能拿我的孩子来做试验,绝对不行,不然我死给你们看!” 吴凤莲显然被她坚决的态度吓到了,赶紧地悄声解释:“测不测还是你们家长说了算,我就是在说一下可能性,没有人会,也没有人能逼着你们和孩子做不愿意的事情!” 王传文察觉出两人的表情不太对,嘴里瓮声瓮气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王美芬可不敢跟老爷子提这个茬:“没有,就是吴老师认为,一大早看升旗是不是会耽误孩子睡觉?三四点钟就要起床呢!” 王传文的脸色稍缓:“真的就这事?那你紧张什么?” 吴凤莲也赶紧解释:“杨嫂子不是疼孩子嘛,二兴打小就听话,很少给大人要这要那的,嫂子怕伤了孩子的心,惹他不高兴!” 王传文呵呵笑了起来:“俺们家孩子没那么娇贵!芬儿呀,别太惯着孩子了,起个早算什么,我年轻时那会儿......” 知道爷爷又要唠叨了,王美芬赶紧阻拦他:“行行行,爷爷觉得好就行,不过他赖床的话,我打他你可别拦着!” 王传文皱起了眉头:“多有出息的孩子,你打他干哈呀?今晚他跟着我睡,一准儿准点起来,误不了的!” 第7章 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 其实什么测智商啥的,二兴都在边上听到了,他实际上心里边挺乐意的,而且还有点期待的意思。 因为连他都好奇,自己重活一回后的身体多出来了哪些东西。 如果智商方面有特异之处,绝对对他的将来发展是有好处的,也刚好证实了自己的所谓神童名声是货真价实的。 况且眼下这副身板虽然年幼,可他已经隐约觉察出一些细微的变化来。 比如记忆力几乎过目不忘;学习能力超强,幼儿园老师拉过一遍的曲子,他马上就能看懂手风琴的和弦音符的按键位置。 除此之外,他还拥有能够自如切换的两副灵魂,不然没有适龄儿童该有的表现,早被人察觉了如今的他有问题了。 可能由于主灵魂还处于发育阶段的缘故,他暂时还没有其他更多的感受,但也有过猜测,或许重生的金手指还没有被完全开发出来。 所以,能免费测一下智商啥的,小二兴还是蛮感兴趣的,只是如今还远没到他能够影响家长决定的年龄段。 像是平时偶尔违背了大人的意志,老妈宠他归宠他,没那点耐心烦的时候,也会拎起他的脖领,狠狠地抽屁股几下。 这一点对于他那副51岁的灵魂,实在是一种难堪的精神暴击。 好在那是他亲妈,是他重生后第一个要挽救的亲人,在挨过第一次打后,后来居然有点乐此不疲的享受感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来接他们的人很快就来到了,一辆后世二手市场只值几百块钱的绿色军用吉普车,可在这个年代却是民间身份的象征,而且一来就是两辆。 来人除了司机则有四位,两位男性清一色的灰色中山装,右上口袋插上一支甚至两支钢笔,就像在西服右上口袋里点缀手巾、花朵一样时髦。 女性则是尽管洗得发白,却明显看出来烫熨痕迹的双排扣女式列宁装。 这种服装曾在六十年代由于华苏关系的恶化,一度退出了历史舞台,不知怎么近两年又流行回来了。 这么隆重的接待队伍,可把当时火车站等车的人给羡慕坏了,二兴还抽空瞄了老妈一眼,脸上的红晕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激动的兴奋。 反倒是被市教育局的两位干部认为,没见过多少世面的王传文,仍是一脸的淡定。 但二兴能察觉得到,被他攥着的一只小手上,明显感觉出爷爷在轻微地颤抖。 王春华第一个迎上去双手紧握,一阵忙乱后,也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两位男性都在四十以上,一位说着带着明显北方口音普通话的叫做于春生,是负责主要接待的是燕京铁路局的干部。 另一位撇着南方口音的叫做沈祥林,就是申城美术电影制片厂的导演。 两位女性一个叫做王华莉,一个叫做董娟,分别来自燕京儿童出版社和铁路文工团,具体的职务就不太清楚了。 她们的年龄稍小一些,大概在三十岁左右。 其中的董娟对二兴最为的热情,跟王美芬握过手后,就把他抢到了怀里。 害得二兴赶紧转换了还没有发育的灵魂,好表现出四岁的孩子该有的状态。 他和老妈就坐上了后一辆车,跟两位女干部在同一辆。 王传文和市里的两位干部,随着另二人坐上了头一辆车。 路上才了解到,董娟王华莉是铁路文工团的独唱演员,同时还是地方接待科的一位科级干部。 她的出现,显然就意味着把东北来的一行人视为了地方兄弟单位的入京人员,当然待遇有所提升,毕竟主角是一个刚到四岁的孩子。 也是她跟王美芬谈得最火热,因为她曾在两年前去过春城机车厂,在厂里的职工俱乐部演出过。 在得知前面车上坐着的王传文就是俱乐部看大门的,于是让董娟极为的兴奋,因为他们肯定见过面。 毕竟铁路文工团的“下乡演出”是慰问性质的,跟俱乐部工作人员有过茶话会之类的互动经历。 望着老妈仍旧诚惶诚恐的表情,二兴心里暗乐。 因为他知道啊,爷爷干的是退休后的补差,只上夜班的,哪能有白天正式职工的待遇,跟董娟是绝对没见过面的。 老妈没有说到这一点,显然是大脑还处于一片混沌呢,一时间的宕机不可避免。 不过这位董娟是真的一眼就喜欢上了二兴,关键是这家伙嘴甜呀,还有种自来熟的社牛能力,加上奶声奶气的标准普通话,没说上两句,就惹得董娟要认干儿子了。 王华莉相对世故很多,盖因当年的出版社可是个热门单位,哪怕只是面向儿童的刊物发行管理单位,也是所有投稿人眼里高高在上的实权阶级。 在这样的部门坐久了办公室的椅子,面对地方来的工人家庭,没表现出高高在上的派头来,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当然了,她需要面对的是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滴也硬不下口气来也是事实。 所以,跟她和她的单位要打交道的会是春城教育局的两位干部,至于那二人是硬着头皮也好,舔着脸也罢,就跟二兴一家没什么关系了。 王美芬来这里的原因,就是在需要作者签名的时候,以监护人的身份写上自己的名字,仅此而已。 王府井的东来顺饭庄,就是他们的第一站。 等在一个包间坐下后,也不知来时路上是怎么交流的,此时的王传文居然就跟于春生混得很熟了,你一句老弟,我一句传文大叔,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还没吃上烤鸭,二兴就搞明白了,原来于春生是地道的吉省隔壁的龙江省人,十年前调来燕京前,也是哈市铁路局的一个普通调度员。 至于中间是什么原因能调来首都铁路局,就不是二兴一家人能够了解的了。 而那位申城美术电影制片厂的导演沈祥林,就是另一位对二兴极感兴趣的人,不禁好奇地问东问西,还拿出好几个小学生层面的文学知识考校二兴。 眼见得二兴奶气十足的给出了全部正确答案,沈祥林就更兴奋了,在烤鸭端上来后,就属他一张饼一张饼地给二兴卷的最勤。 很快,这个人就跟董娟谈到了未来的动画片的配音问题。 因为他毕竟是外地人,而董娟大小也能算得上音乐人,没见过也总能听说过燕京这地界都有谁擅长儿童歌曲的创作。 任谁也没想到,正吃得满嘴流油的二兴忽然哼哼起来一首儿歌:“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 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祥林已经拔身而起,由于动作太过仓促,把椅子都带得“呼隆”倒在了地上。 第8章 董娟要认干儿子了 董娟更是捂着嘴大叫:“葫芦娃,这首歌不就是童话书里的故事人物吗?” 连王美芬都大瞪着两眼看向自己的孩子,眼神里可不是兴奋,而是惊恐,因为她也同样没听过儿子唱过这首儿歌呀。 此时沈祥林顾不得扶起椅子,已经蹲下身子来,抓住二兴的两条胳膊喊叫道:“二兴啊,这首歌是幼儿园的老师帮你写的?” 这动作和嗓门并没有吓到二兴,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眨呀眨:“沈叔叔,我不在幼儿园,在托儿所!” “对对对,托儿所,是你托儿所的阿姨交给你唱的?” “不是呀,我自己哼哼着玩的,就是觉得葫芦娃的故事就应该这样唱出来的呢!” 沈祥林在狠敲自己的脑门,传来的“啪啪”作响,惹得二兴哈哈大笑起来:“沈叔叔,你傻了么?打自己干啥呀?爷爷,沈叔叔是不是有病了?” 王传文在强忍着笑意:“瞎说,沈叔叔没病,是在高兴呢!” “高兴?”二兴犹豫着伸出手去,也想着去拍沈祥林的脑门,多亏了边上的王美芬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终于反应过来的董娟,站起身绕道这边来,一把把沈祥林扯开了:“沈导,可别吓着孩子,起开,我来问问吧!” 随后,她蹲下身子,用手背帮二兴擦了擦嘴:“二兴啊,跟娟姨说,这首歌真的没人教你?” “没有啊?”二兴仍旧一副懵懂的眼神,“娟姨,我还要吃饼饼,肉肉再多一点儿!” 董娟的声音既温柔又绵软,“好孩子,等下咱再吃热乎的,剩下的鸭子肉已经有点凉了!你先把那首歌再唱一遍好不好?娟姨很喜欢听呢,跟你学会了回家也教你那个两岁的妹妹唱,愿不愿意?” “愿意呀!我还会跳舞呢!” 不用别人拍手鼓励,他已经退了一步站开了点,张嘴就唱。 四岁的孩子能跳什么舞,也就是一会儿把两手高举头顶,比划着葫芦的形状,一会儿两臂张开在身体两侧。 直到唱到“叮当当咚咚当当,葫芦娃”的时候,两手开始学着打拳,尽管动作幼稚的可笑,可是极贴合故事剧情啊,葫芦兄弟可都是本领超群的人。 由于二兴已经切换到还在发育的灵魂模式,自然也感觉不到成熟灵魂的鸡皮疙瘩感满身。 他唱一遍,还得停下来问董娟一声“学会了吗”,大有大人不喊停他就一直唱下去的趋势。 好在两三遍之后,董娟拍着手跟着唱了一遍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夸奖她:“娟姨很聪明呦,这么快就跟我唱得一样好听了!” 其他人却在面面相觑地对视着,眼里的震撼不言而喻。 后来沈祥林感叹着跟王美芬说了:“嫂子,这孩子简直神了,你和家里的大哥是怎么教的,不是亲眼见到谁会相信?” 王美芬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很多:“要不要我回去后问问教孩子音乐的庞敏老师?孩子这么小,我也认为不可能是他写出来的!” 没想到二兴忽然急眼了:“妈,就是我的歌,上托儿所的时候,庞阿姨还让我教小朋友们一起唱呢!” 沈祥林朝王美芬挤了挤眼睛,低声问道:“二兴的托儿所有电话吗?打一个问问不就是了?” 王美芬哪知道这些,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通过我们厂部大楼的电话,让人去找她问问?” 大嗓门的于春生接过话来:“这事简单,我来打电话联系吧,回去后就办这事!” 沈祥林扯过王春华焦急地说道:“不管这首歌是不是孩子写的,我觉得用在动画片里很合适!不过真是他写的话,可是就了不得了,不光我这边,你那边也得尽快上报上去!二兴可能真的是神童,是天才呀!” 董娟抬起头来加入进来:“我懂音乐的,这首歌旋律虽然简单,但音准节奏什么的都跟得上,整体听下来已经很成熟了,甚至我都没听出来有一点需要改动的地方,包括了歌词部分!” 沈祥林兴奋地点着头:“今天不仅是意外惊喜,简直是颠覆了我的三观!这孩子绝对是个神童,我强烈建议提醒有关方面的注意,尽快给孩子安排更专业的学习环境,不能误了孩子的未来成长!” 此时听到这些评论的王传文,猛地瞪大了眼睛,眼里的警惕感一下子流露了出来。 于春生赶紧伸手扯了沈祥林一把:“这种事是人家家长才能决定的,你我操得上哪门子的心,别把传文叔和杨嫂子吓着了!” 董娟也是皱着眉瞪了沈祥林一眼:“没事别瞎操心,孩子的将来杨嫂心里有数,这话就说到这里打住啊,不然我跟你急!” 她又转过身子跟王传文柔声道:“王爷爷,沈导演就是个书呆子的性格,不怎么明白人情世故,回去后我们领导会说他的!” 王传文此时的表情才算是松缓下来:“孩子的教育问题是大事,但怎么也得等他长大了再说,他现在才四岁,不尿炕了才多久?以后再说吧!” 但王美芬此时的情绪还在紧张当中,可能她心里又跟之前测智商的事联系了起来,脸上后悔带孩子来的意味很明显。 结果还是二兴给大人们解了尴尬:“庞阿姨还教了我写五线谱呢,我跟你们说哈,可简单了,就像画一只只小蝌蚪一样,可好玩了!” 吴凤莲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她蹲下身子问二兴:“原来咱们二兴喜欢音乐啊,回到春城,我帮你找一个音乐老师,去你家里教你怎么样?” “好呀!好呀!”二兴在跳着脚地表达着高兴,但转眼的情绪就耷拉下来了,“可是我家里没有手风琴和柜琴,拿什么学呀?” 柜琴是春城机车厂那一块的叫法,也就是老式的立式钢琴,因为看起来跟家里的柜子一样。 “吆呵,我们二兴还知道柜琴呢?真厉害,你的音乐老师教给你的?”吴凤莲对话风终于改变了,语气里都能听出来得意来。 “我还知道吉他呢!看过俱乐部的文艺演出,厂里的宣传队就有这些乐器,可他们不愿意让我摸,老赶我走!”二兴噘着嘴抱怨。 董娟忽然插进话来:“二兴,娟姨要认你当干儿子,你要是答应的话,干妈就送给你一把吉他,大人的那种哦!” 二兴明显的眼神都在发光,可第一时间就把视线看向了王美芬。 第9章 脚臭很丢人的呢 王美芬略带夷犹的随口敷衍道:“认干妈行,那个什么吉他就算了吧,听说一百多块钱呢,好贵呢!” 二兴马上转头朝着董娟笑道:“二兴不要娟姨的琴,但认干妈是不是得磕头啊?” “不用磕头!而且吉他我也必须送,因为不用我掏钱,去团里领一把就是了。在我们团,娟姨可是够资格了呢!” 见儿子又望向自己,王美芬赶紧接着拒绝:“还是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二兴,叫干妈,以后你再来燕京,就有人能管你饭了!” 二兴一点不带含糊的,转身搂着董娟,就往她脸上啄了一口:“干妈!你说的,不用磕头哦!” 众人哈哈大笑,董娟更是高兴地把二兴抱起来转了好几圈,嘴里还不忘了吩咐:“赶紧的,新烤的鸭子片好了吗?我儿子要吃!” 王华莉伸指头捅了董娟的后腰一下:“这下你可捞着了,捡了个小神童,要不也让二兴认我个干妈?” 董娟赶紧扭身躲着她:“干妈哪有随便认的,再说了,我跟二兴是有缘,刚一见面就觉得很亲的那种,你就别做梦了!” 她随后腾出一只手来挽着王美芬:“嫂子,以后我喊你姐姐吧,咱们算是一家人了,今晚你和二兴还有爷爷去我们家住,团里的招待所哪有家里舒服!” 沈祥林用他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去揭董娟的老底:“董娟的母亲是著名歌唱家苗丽凤,父亲是铁路文工团的团长,部队转业的大干部,家里的住房足有上下两层呢!” 董娟的嘴巴不饶人:“二层楼可跟我爸妈的工作没有关系,是我爷爷的名字呢!” 或许山村里出身的王美芬,并没听懂里面的门道,可二兴听出来了。 他的这位便宜干妈,家里头的背景肯定不简单,她的爷爷很有可能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不然怎么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 但他可不敢把心里的偷笑流露出来,而是继续装傻卖萌:“妈,二兴吃饱了,爷爷也喝完了,咱们去干妈家睡觉觉吧?” 他的话让王美芬很是尴尬,一来,自己还没有确定,董娟是不是在说客气话;二来,她怕去人家家里丢人现眼。 后一个才是问题的关键。 别看一家三口这次来京穿得还算体面,实际上就是家里最宠爱的二兴,除了身上这一件,也绝没有第二件是没有一个补丁的。 特别是裤子,他向来都是穿大兴穿小了的,哪怕没有很明显的补丁,裤腿也准是接了好大一块,泾渭分明。 至于她跟爷爷,平常都是穿洗得发白的工作服,只有夏天才可能截块料子做上一两件。 还有脚上蹬的鞋,虽不至于从来没有替换的,但平时穿惯了解放鞋,哪怕来前特意买了新的,一脱鞋,一股子脚臭味就臭气熏天。 这可不是埋汰工人阶级,那个年代谁家也穷,他们这样的双职工家庭,在机车厂附近方圆百里,已经算是比较宽裕的了。 而且就是二兴身上的的确良褂子,也不是家里给购置的,而是吴凤莲在教育局看到过孩子身上的装扮,给他找了一件丈夫退役后买的第一件衣服连夜改的。 二兴现在脚下的鞋,是唯一添置的新货,还是那个年代正流行的解放鞋,春城机车厂的人习惯统称为球鞋。 那家伙的脚更臭,一脱就能被熏个跟头的那种。 尽管孩子很自律,即使大冷的天也坚持自己每天晚上洗脚,可这孩子闲不住啊,不是在院子里打拳踢腿的,就是跟一帮半大小子满宿舍区的疯跑。 不过,二兴可不会让自己的老妈难堪,人家马上又说了:“干妈,我脚很臭的,你家能洗澡吗?” 董娟乐得哈哈大笑:“这孩子倒实在,不知道作假,我喜欢这样的性格!我们家里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脾气。” 随后,她一俯身,把二兴抱在了怀里,“我家最小的弟弟脚才臭呢,这种解放鞋谁穿了谁臭!为了他的脚味儿,我特地给他买了白球鞋,可人家不舍得穿,只有上体育课的时候才会蹬上一次,回到家擦得那个仔细呀!” 她是面朝王美芬说话的,显然人家说也不傻,看出来了二兴老妈表情里的为难。 反倒是王传文更爽利:“家里住得开的话,就去打扰了,但就让二兴和她妈去吧,我就住招待所,想多跟春华聊聊天!” 于春华是确实很愿意听他讲一些老年间的事,因为他本就是作家出身,写作的习惯一直是他唯一的业余爱好。 于是他紧跟着点头:“传文叔经历过太多了,连小鬼子的米饭团子都偷吃过,我想听他聊聊,他和工友们半夜里跑去给鬼子的车轮子上泼粪的故事!” 这故事二兴都听过,当年鬼子兵的临时兵营就驻扎在厂子外的空地上。 那是一片一河之隔的野坟地,附近的人家,谁家没三两个坟埋在那里,可恶的小鬼子那段时间没少在坟头上拉屎拉尿。 普通平民没条件靠近,就是厂子里的一帮年轻人,偶尔抹黑翻墙出去给使点坏,但唯一能接近的也就是停在外围的那几辆汽车了。 “还吃着饭呢!”王美芬皱着眉头,可她只敢朝爷爷发牢骚。 好在带头的,也是今天的主家于春生哈哈大笑:“没关系,刚好吃完了,要不咱们走?” 他属于燕京铁路局的人,而王美芬一家勉强算是外地兄弟单位的人,再加上二兴这孩子干的事铁道部觉得脸上有光,就把具体接待的事托付给了铁路局。 但招待所是申城美术电影制片厂给预订的,到底是大城市来的人,说话办事都很敞亮,钱掏得也痛快。 与之相比,燕京儿童出版社就显得小门小户了,况且不批斗“臭老九”了才几年,如今的知识分子地位并不算高。 眼下全国的基层社会,说话最有底气的就属铁路工人或者炼钢工人,说难听点,你让这种小出版社掏点小钱,也得开个会讨论半天。 招待所就在复兴门外面一点,那时候可没有啥二环路三环路的,紧挨着一大片铁道部都是四层的职工宿舍,当时已经是很洋气的住宅区了。 绕过职工宿舍,就是铁路文工团的宿舍,顺道放下王传文等几个人,随后来到的就是这里。 不过二兴和老妈要去的并不是这里,而是董娟需要过来跟家里人说一声。 第10章 董家人不简单 王美芬谢绝了董娟邀请去家里坐坐的意思,就留在大院外面的汽车上。 没想到,董娟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个小女孩,也就两岁的样子,看来就是之前她口中的小女儿了。 女孩叫冯莹莹,没有想象中的羞涩,一路蹦蹦跳跳的。 来到了车前,她就瞅着二兴:“我要听,葫芦娃!” 董娟抱着她上了车后解释:“接到任务后,我特地让华莉姐给找了本葫芦娃,回家后就读给莹莹听了,这丫头还挺喜欢的,这不听说了会编故事的小哥哥要去姥爷那里住,闹腾着非得跟来!” 二兴很有眼色,赶紧接过来冯莹莹,“妈妈给你讲到哪里了?” 小姑娘才两岁,话还说不利索呢,吭哧了半天才想起来:“二娃,喝酒!” 二兴马上就知道讲到哪儿了,让冯莹莹坐在大腿上面对着自己就讲开了。 他确实在托儿所老给小朋友们讲,现在的水平不仅能做到声情并茂,还能学老四绿娃喷火,老七紫娃举葫芦。 所以,他得让他的观众看到自己的动作表演,一副很负责任的认真劲儿。 坐在副驾驶上的吴凤莲,转头感叹道:“不了解情况的人,绝想不到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写的!像什么惊涛骇浪,气吞山河,铜头铁臂,炉火纯青,这些成语有很多大人都说不出来!” 她没有跟王春华一起入住招待所,而是会去儿童出版社的一个亲戚家里。 实际上,二兴的童话故事也是通过她传到燕京来的,所以这一次的进京任务算上了她一个。 王美芬解释:“这孩子一周岁的那天,就跟家里要邻居家的姐姐看的小人书,说出去有谁敢信?当时我们一家人也都听懵了,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芬姐,你是说二兴看小画书已经有三年了?”董娟有点恍然大悟的语气。 王美芬点点头:“三年是有了,而且什么书都看,看不懂就找大人给他讲,吴老师说的这些个成语,有可能是他通过那些三国演义、隋唐演义的画书里学到的!” 吴凤莲深以为然:“那位帮他誊写的庞老师,一定是帮着二兴修饰了的,可后来我们出书时找她问过,她却说自己几乎没有怎么改,全都是按照二兴嘴里讲的写的,坚决不肯在合著上签名!” 一路说着,也就到了吴凤莲下车的地方。 等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复兴门附近时,来到的大院门前就有军人站岗了。 直到此时,董娟才解释:“我爷爷以前是军人,这里的房子是组织分配的,不过他现在就是个普通的老头,而且家里就他跟我小叔一家三口!” 王美芬不无担心地问道:“老爷子会答应吗?小娟啊,你也别瞒姐姐,我都看出来了。你们家很不一般,进大院都得登记的!我们住这里合适吗?要不还是麻烦司机大哥,送我们回招待所吧!” 董娟挽着她胳膊嘻嘻笑道:“其实在送刘爷爷他们入住招待所的时候,我已经给家里打电话了,爷爷是同意了的,还说想见见传说里的小神童呢!” “爷爷也知道我们家二兴?” “听我说的呗,毕竟孩子才四岁,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会编长篇的童话故事,甚至还出版了!” 汽车在大院里绕啊绕,最终停下了一个带小院的二层小楼前,院子里种着蔬菜,院里的角落处还养着鸡。 一个比二兴要大一倍的男孩跑了出来:“莹莹呢,来,舅舅背你!” 董娟给王美芬解释:“心里奇怪我小叔还有这么小的孩子吧?芬姐,我爸比我小叔大十好几岁呢,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四个弟弟妹妹呢,小叔是最小的一个!” 王美芬看上去明显慌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那,那是不是二兴见,见到小叔要喊爷爷?” 屋里走出来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哈哈哈,是得喊爷爷!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娟子的小叔董建文,你是二兴的妈妈吧?你好你好,来这里别拘束,就要跟家里一样!二兴,你就是二兴吧?快喊声爷爷听听!” 看得出来,这位董建文是个大嗓门,性格上也很有趣,人也热情好客。 二兴正两眼眨巴着瞅他呢:“叫爷爷啊?您也太年轻了,可能有点喊不出来!” “哈哈,爸,听到了没?这孩子居然还会说‘您’呢,刚来燕京就会使用尊称了?” 董娟捂嘴笑道:“可能是之前在饭桌上学的,这孩子才四岁,我看着得有六七岁的智商了!” 这家的主人走了出来:“六七岁不止吧,闹闹都快九岁了,连本水浒传小人书都念不下来,更别说写了!” 闹闹应该就是已经背着冯莹莹进了屋的那个男孩,年龄上也差不多。 老爷子看上去年纪不小了,不如王传文大,但也差不了几岁。 此人名为董汉钦,身板挺得笔直,一看就是军人出身。 不过看表面,并没有一点干部的样子,反而像二兴家那条街上随时可见到的普通老人。 一身军装都洗的褪了色,可风纪扣仍旧系的紧紧的。 个头并不高,顶多了一米七,一头的短发看上去精神利落。 二兴不用人吩咐就弯腰九十度:“老爷爷好,我是杨克检,小名二兴!” “哈哈哈,好孩子,来,回屋里,爷爷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 那年头哪有那么多好吃的,无非是些带皮的炒花生,几个苹果、梨之类的。 倒是有几种小点心看着新鲜,不过只有几小块,可能是燕京的特产吧。 二兴却没有表现出别人家孩子那么嘴馋,不仅没有吃递到身前的食物,更没有请示老妈的意思,而是两眼东张西望地到处打探。 这时候,那个叫闹闹的忽然开口跟二兴说了:“莹莹说你会讲故事?那个写童话书的小孩就是你吧!” 二兴一点也没有看见大孩子的畏缩感:“小人书看多了你也会写,比我还认识字多呢,闹闹哥,你也试试呗!” “不要叫我闹闹,我叫董浩民!”闹闹忽然提高了嗓门。 董建文拍了这孩子脑袋瓜子一巴掌,顺口解释:“熊孩子对自己的小名敏感着呢,也就家里人喊他不敢扎刺,连我爸的同事喊了,他也这个态度!” 相比正一脸慌乱的王美芬,二兴显得淡定多了:“不是他的错,是大人起名的时候太随便了!就像我们家前院的狗旦哥,今年都快中学毕业了,家里还这么喊,落得个都不敢往家里带人,怕被人听到了!” 一屋子大人险些笑得岔了气。 第11章 二兴要测智商了 二兴说的确有其人,不敢往家里带同学也是真的,经他这样说,闹闹果然不像之前那样“义愤填膺”了,嘴角甚至也有了笑纹。 何况二兴的那张嘴,是真的挺会说:“要不以后我叫你浩民哥哥吧,有时候大人不能惯的,就得勇敢表达自己!” 这回轮到了王美芬扇他脑壳:“别瞎说八道的,浩民是你哥哥,还用得着你来教?” 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情形,客气劲儿少了很多,连王美芬也很快都能跟一家人一样松弛了下来。 吃完饭,闹闹就捧着一本《葫芦娃》看了起来。 尽管快九岁的孩子,已经看不下去太幼稚的童话书了,可这本葫芦娃不一样,里面的内容在当时那个年代不仅新颖,而且故事性相当玄幻。 那时候的孩子都看些什么,《青春之歌》,《红灯记》,《小英雄雨来》,《林中响箭》,《湖边小暗哨》,《瓜瓜看瓜》等等这一类。 即使是《西游记》,也是近两年书店里才有的卖,而且早年间的版本被删掉了很多。 《葫芦娃》的出现,对孩子们的震撼,相当于头一次看玄幻小说,早期的玄幻尽管88年就出现了,但从港岛流入内地还要晚几年。 二兴则还是抱着冯莹莹继续讲着这本书,后来连闹闹都忍不住放下了书一起跟着听了。 此时大人们也在谈论着小二兴,嘴里不时“啧啧”不停,显然在听过二兴的一些事情后,都在逐渐认同“神童”的说法。 尤其是饭点才下班回来的闹闹妈薛文华,了解得越多越惊讶:“应该不止六七岁的智商,依我看跟闹闹可能都差不多了!美芬,其实人家说得不错,给孩子测测智商吧,真的没有你想的那样,只是一些物理性的数据分析而已!” 王美芬可听不懂物理是啥东东,她十三岁就进城当了学徒工,只上过五年小学。 不过她也能听出来,测智商啥的应该没什么风险,而且人家说的也没错,如果二兴真的智商异于常人,也更容易得到国家的重视。 哪怕只是市一级干部们的另眼看待,接下来的上学就有可能受到想象不到的优待。 能跳出厂办学校的枷锢,即使她这样小学文化的家长,也知道对孩子的成长大有好处。 董娟见她有点儿心动了,就趁机给她上眼药:“作为二兴的干妈,我也有责任让他有一个相对教育水平高的学校环境上学!如果不是怕芬姐互相乱想,我都想把他接来燕京上学了,这个孩子的将来了不得,可不能耽误在了教学条件上!” 她爷爷董汉钦狠狠瞪了孙女一眼,“人家美芬的孩子,你瞎操什么心,谁家舍得孩子这么小就背井离乡?说话没点准谱,就知道张嘴胡说!” 王美芬叹了一声,苦笑道:“我明白娟子的意思,就拿今天的经历来说,不来燕京,我都不知道啥叫吉他,竖琴原来就是钢琴。进城就在厂区长大生活,眼界也就那么回事,看来在我们乡下眼里高高在上的机车厂,原来也是土的要命。将来二兴去厂办学校读书,也接触不到更多的东西!” 董娟才不管爷爷的态度呢,还在趁热打铁:“我们单位有同事的妈妈,就是大医院神经内科的大夫,找她帮忙不用花钱,测试手段也专业!” 董建文看出来了侄女的坚持,更看出来了她对二兴的重视,于是补充道:“二兴妈,娟子说得没错,测试的方法很科学的,甚至用不到机器,只是一些测试性的问题而已,也就相当于学生们的考试!” “测试也不是不行,我就怕他爷爷,哦,也就是我的爷爷,老爷子比我还古板呢,更不懂这些,会写字也是进了厂才慢慢学了一点!” 董汉钦也看出来了王美芬的犹豫和担心,“这样吧,让老哥来我这里住两天,我也想听听他早年间的那些经历,同样也是我没有经历过的!而你们就借口带孩子出去玩,小半天应该就能测试完!” 王美芬仍在苦笑:“哪有那么多时间,厂子里虽然给了一周的假,可他爸几乎每天都加班,家里还有个老大呢,就比二兴大三岁,我是真的舍不下啊!我呢,打小要强惯了,不能让孩子总在邻居家混饭吃!” 董娟继续开导她:“没事姐,我帮你多买些燕京的土特产,回去后分给邻居们一些!二兴的事可是大事,到了这关键的时候你可不能含糊,王爷爷那边要瞒着他可以,但既然决定测试了就彻底一点,不然等下回来了就不知道过了几年了,孩子那时候可都大了,耽误不起的!” 这边商量的时候,冯莹莹毕竟还小,故事没听了多久就开始打瞌睡。 二兴跑过来说了这事,还向董娟问起了洗澡的事。 惹得要去带孩子睡觉的薛文华又在感叹:“这孩子还挺爱干净的,我都越来越喜欢他了!” 听董娟问到洗澡要不要大人跟着,王美芬在来到董家后第一次咯咯直乐:“熊孩子打两岁后就不要我给他洗了,也不要哥哥和爸爸帮忙,只要带到澡堂子里,他就一个人躲开了洗!就是不知道他怕的啥。” “你们那里洗澡这么方便呢?”董汉钦问道。 “嗯,厂子外有公共浴池,带着家属证也才几分钱。大人们洗澡就更方便了,而且我们厂子里的活儿脏,需要钻火车车底,每天下班必须要洗的,几乎每个大一点的车间都有职工浴池!” 二兴被带走洗澡,董家在一楼的厨房隔壁就是可以洗澡的厕所,而且大院里就有锅炉房,一年四季提供热水。 看到向自己要盆子洗袜子的董娟,又是大大震惊了一回:“你才多大就会知道自己洗袜子了?” 身后的王美芬略带难为情:“这孩子脚臭,都是自己洗袜子的,一年前就这样了,跟同事们说了,也没有几个人信!” 董建文在门厅里听到了插话:“娟子,你不认干儿子我可要认了,这孩子也忒懂事了吧,不是亲眼看到我也不会相信!” 已经“砰”的一声关上门的二兴,则是躲在门后偷笑:“哈哈,终于能用香肥皂洗一回澡了,都盼了好几年了!” 家里从不缺肥皂,可那是厂子里发的长条肥皂,厂子里称之为“臭肥皂”,那种劳保肥皂用多了身上又干又皱,作为过来人的他真的很不习惯。 第12章 礼物收到手软 第二天,昨天的两辆车再一次来接。 还是绕了一大圈,把其他人都接上,就直奔燕京儿童出版社。 路上就听说了,春城教育局另外来了人,是负责版权转让的,但在此之前,原属于教育局的童话故事版权,还得把著作人改回到二兴身上。 据说,那两位领导一周前就到了,先是去相关单位开了个内部会议。 具体会议内容是啥,当然不可能公开。 不过王传文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人生资历可是足够,是他联想到了版权重回大孙子手上的原因。 但这种猜测可不敢跟王美芬提,她心眼小,又没怎么见过世面,别再吓得背过气去。 于是今天,老爷子抽空把董娟喊到了一旁,试探着问了这件事。 因为他算看出来了,董娟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大孙子,找她问也不会惹出事来。 结果就是董娟很婉转的回答了,可也并没有刻意隐瞒,最后点名了这件事并非某个人的处理不当,而是公家无法拿出令人信服的理由,来最终确认该书的作者就是年仅四岁的二兴。 所以,由教育局暂时掌管版权,是一种策略性的无奈之举,不然万一日后关于版权问题起了争议,教育局好站出来提二兴家说话。 王传文听不太懂策略性是个什么概念,可也知道可能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复杂。 但是呢,心里的疑问并没有完全解除,他倒不是担心版权的最终归属,二兴才多大点孩子,而是怕影响孩子的未来入学问题。 董娟看出来了老人家心里还是有顾虑,就趁机提出来如果心里还是有疑问,就可以去她们家找她爷爷再深入有了解一下,毕竟她也只是个歌唱演员。 见王传文答应了,董娟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好歹是将老爷子成功地调出来了,接下来由她爷爷出面,二兴去测智商的事才算是成功了。 毕竟王传文是个精明的老人,没有太合适的理由,还真不太好忽悠。 接下来的一上午都在办公楼里办理这些事,二兴明显兴致全无,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 反正一切需要签字的事都有老妈在,繁琐的流程乃至最后结果,他才懒得去关心。 这还没算完,下午又去了申城美术电影制片厂的驻京办事处,还要跟这家单位签署一大堆的东西。 那时候的内地法治还远称不上完善,却为什么独独在涉及文化方面的版权上面有这么多的程序要走,随后的几十年二兴都没能想明白。 第二天这家伙就重新来了精神头,因为在铁路文工团几乎待了一整天,里面的几乎所有东西都是他最感兴趣的。 当然此行还是有任务的,就是由王美芬替代儿子,配合文工团的领导,做一些宣传地方下属部门跟部里的一次所谓的文化交流活动。 这种形式大于实质的表面文章的活动,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二兴就可以脱身出来,在文工团的各个排练室到处瞎逛,因为这是一次很难得的开拓眼界的经历。 而且各种叫不上名来的乐器他可以随便玩,去文工团漂亮姐姐扎堆的地方还能混到好吃好喝,还可以围观很多日常的排练情况。 这里可是他预谋已久的地方,也只有从这里,才能得到别的孩子得不到的东西,接触不到的音乐相关。 于是一天转下来,干妈帮他收到了很多漂亮小姐姐和俊俏小哥哥的礼物。 先是什么口琴,笛子,快板,扇子,小鼓之类的,在后世看来很不值钱的一些小玩意儿,却在当时属于绝对的稀罕货。 这都得益于他嘴甜啊,又是抱着目的来的,往往看似不经意的夸赞跟艳慕,往往就能达到目的。 甚至还有一台儿童手风琴,不是来自乐团的哥哥姐姐,而是一位后来成为相声大师的年轻相声演员送给他的。 此人是侯大师的小儿子侯绍杰,今年也才不到三十,却在17岁刚刚初中毕业就考进了铁路文工团。 由于老爸的关系和自身的努力,他现在已经是青年演员里的佼佼者,早已盛名在外。 二十多年后会成为铁路文工团副团长、艺术指导及说唱团团长,曲艺家协会副主.席。 今天二兴也是来得巧,此人刚好去舞蹈团找刚处的对象曲莹莹,而他就被这位舞蹈团的台柱子抱在怀里呢。 看到了来人,小二兴兴奋得两眼都泛光,小嘴巴巴的那是一通夸,乐得这位相声新秀眉眼都飞起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 这位日后随着电视机的普及,而逐渐广为人知的相声后人,不仅模样长得俊气,尤其是他最有特色的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眉角表情,更是妇孺皆知。 特别是笑的时候,满脸的跑眉毛从他的脸上就能找到范例。 所以,二兴夸大哥哥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可就说到侯绍杰心里的最得意之处了。 相声演员嘛,丰富的面部表情是除基本功之外的最大技术特点,被一位听似童言无忌的小孩说出来,他当然只能是满心欢喜了。 况且,二兴的干妈董娟的老爸,就是现任的文工团团长董建国,于是这位被更多人叫做“三哥”的侯绍杰,出手可不是一般的大方。 当然他当时没给,而是在二兴被领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回去拿的。 幸好二兴现在的年纪还小,在外人的刻板印象里,也就是才说话利索了没多长时间的小娃娃,有目的的小心思才没人看得出来。 这也不怪他呀,如果靠着家里的那点收入,有双替换的鞋穿都算是地主家的孩子了,哪里来的闲钱给他买这些。 那些礼物里还有各种的入门教材,只因二兴几乎对所有的乐器都感兴趣,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的,不需要他开口讨要,别人可都看在了眼里。 他的先天优势除了年龄小,跟在身后的董娟更是关键因素。 再加上干妈不嫌弃烦的、见谁都要夸上几句的神童潜质,二兴被人抢着抱来抱去几乎成了必然。 更重要的是,他把心思隐藏得好,连董娟一点都没觉察出来他的目的性,还以为就是刚进城的乡下小孩子,没有见惯世面的正常反应呢。 晚上再回董家,不仅带回去数不清的礼物,还有爷爷王传文。 董老爷子果然跟这位来自东北基层的老哥很谈得来,因为通过他,董汉钦能了解很多底层人物的生活现状以及过往。 况且1900年出生的王传文,身经好几个年代,眼下像是这样有经历的人越来越少了。 两位老人甚至一壶茶,半包烟聊到了很晚,直到家里人催才各自睡下。 第13章 回家 第二天,打着去燕京景区逛逛的名号,二兴和王美芬就被董娟带了出去。 了解里面内情的董汉钦,则一大早就领着王传文去溜达着吃当地的传统早点了。 董娟领他们去的是铁路总医院,毗邻火车西站。 这家超大型的医院,除了直接承担在京各铁路单位职工家属的医疗预防保健,还包括京外全国铁路单位转诊转院医疗任务。 在当时那个年代,这家医院已经算是顶尖的医疗单位,托到的关系是神经内科的大夫王川河,据说是在霉国学的西医,如今在华国整个医学界都赫赫有名。 一开始王美芬还是始终忐忑不安的,直到看到了实际检测手段的现场操作,才逐渐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只不过一开始的儿童测试的几个项目之后,王大夫就发现了问题,当场建议改做六岁至15岁的标准版智力测试,学术上的名词叫做“韦氏智力量表”。 这种检验方式也是目前世界上应用最广的儿童智力量表,因为王大夫认为二兴的各项测试指标,已经远远超过了同龄孩子。 而且他认为,智商越高的人,兴趣越广泛,好奇心越强,所以获得的知识就越多,显然这些基本条件在二兴的身上一项也没落下。 测验的手段主要是针对于他的知识广度、一般的学习及接受能力、对材料的记忆及对日常事物的认识能力。 比如领悟,算术,相似度,数字广度,词汇,图画的填充、排列、拼凑等等能力的针对性测试。 如今的王美芬已经算是了解了测试内容,几乎没怎么考虑就一口答应了,因为孩子的与众不同,她心里也美着呢。 只是越专业的测试时间越长,今天一天估计都要耗费在这上面了。 对于二兴来说,也乐于如此,毕竟之前的测试对他来说太过幼稚。 像是什么立定跳远,能两脚交替跳,模仿画圆、画十字,用a4纸能折纸,搭积木,会穿鞋、解扣子、扣扣子等等,在他的眼里太弱智了。 连他老妈都认为,这些东东自家孩子两年前就会了,甚至都会自己洗袜子和手绢,熬棒碴粥、夏天的绿豆汤,二兴也没少干过。 临时调整的结果,就是换了个地方,围观的大夫却也越来越多。 以至于到了下午的最后几项的时候,连医院里的副院长都惊动了,悄悄地跑了过来在人群里围观。 当然出最终结果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有等到回去后等电话或者电报通知了。 不过,临离开前,王大夫把王美芬和董娟留了下来,单独给他们说了很多。 此时的二兴并不了解,而是被一起来的小婶薛文华,带着去医院门口吃烤地瓜了。 回去路上,通过大人之间的窃窃私语,装睡的二兴才算是了解了一些。 无非是他的表现过于突出,不仅是接受的测试已经是6岁以上的内容,并且有几项已经超过了10岁孩子的测试科目。 如果检测结果出来,并且数据不太简单,就很有可能会接受更专业深入的智商测试,让家长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闭着眼的二兴在心里暗乐,这还是收着呢,毕竟自己有两副灵魂,其中一副可是51岁了。 只要不涉及更复杂的成年人的数学计算的推理能力、逻辑思维能力、抽象思维能力、空间关系辨认能力等等的诸如此类,他完全可以从容应对。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他并不怕高调展示自己,因为对于他这种既无任何社会背景又没有相当的技术、学识能力的加持,就只能走仅依靠前世记忆的一些旁门左道了。 于是,通过早早地打开知名度就是最简捷的方式,现在提前多少年得到的一大堆礼物,就是采用如此方式的正确性的验证结果。 离开燕京,是在来这里的五天之后。 从医院回来的隔天,干妈带着客人去市里逛了一大圈,甚至去爬了长城,也拍了很多照片。 早上的升国旗仪式也看了,再有足足两大包帆布袋子的礼物,二兴的首次京城之旅,可谓是收获满满。 包里不仅有收到的那些礼物,还有也不知具体什么人送的衣服鞋子之类,仅仅是军用书包就有三个。 王美芬尽管自尊心很强,不好意思收下这么多的东西,可人家董娟会说呀,二兴现在可也是她的儿子,给自家孩子的东西凭什么不能拿。 这里要格外交代一句,期间在董家,二兴是正式磕了头敬了茶认了干妈的,也在那一天,他见到了董娟的所有家人,包括她的丈夫冯海洋和一大一小两个闺女。 甚至董娟的弟弟董智,都从姥姥家赶过去了。 这位比二兴大上14岁的便宜舅舅,目前正在上高中,平时都住在距离学校更近的姥姥家。 可见,董家对董娟认下的这门干亲还是挺重视的,原因么很简单呀,这个孩子别看小,将来很有发展潜力,头上还顶着一个“神童”的招牌呢。 回到春城一样有车来接,当然是由于同行的人里有教育局的两位干部。 机车厂也来了一辆燕京吉普,理由是王美芬代表着厂里跟上级单位有了很直接的联系通道,并且一起参加活动的照片都出现在最新一期的《铁道报》上面了。 回到家,王美芬还打算藏着掖着,没想到二兴自行做主,把带回来的衣服鞋子送给了哥哥大兴一些。 尤其是他最珍爱的干妈送的那把吉他,哥哥那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他也看在了眼里,没有任何犹豫地就递了过去。 大兴今年七岁了,九月份就要上小学一年级。 不同于上一世,这一世的二兴很懂事,不仅处处想着哥哥,哥哥平时使唤他干这干那也从不抱怨。 因为老妈和爷爷最宠自己了,他不想哥哥随着年龄越大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这个得到偏护的弟弟心有怨言。 所以,在他的小心维护下,两兄弟可比上一世亲近了好多,而且好名声在整个宿舍区都很有名的。 比如,二兴平时不想学习了就会跑出去玩,可他不喜欢和同龄的孩子们玩,总爱钻大上两三岁的孩子圈,于是就跟大兴的“朋友圈”重叠了。 偶尔有谁要是敢欺负弟弟,大兴都会勇敢站出来,别人家的大人都看在了眼里。 第14章 二兴的小伙伴们 二兴也有几个同龄好伙伴的。 比如第三排院子的三胖子,同排院里米姥姥家的小外甥李前进,街对面第六排的菜包子,都是他上一世一直玩到三十来岁、光屁股长大的发小。 后来随着各自组建家庭,交往就少了,再加上那时候的二兴不怎么走正道,结交了不少乱七八槽的朋友,他们之间已经很少联系了。 但无论啥时候,只要自己家有事,这些都是不用打招呼就能主动出现的兄弟。 像是上一世年仅50岁的王美芬去世,哥几个更是跟当儿子的大兴二兴一样,陪着整整守了三天灵堂的。 不过现在的小伙伴们还小,还不能想大孩子一样的翻过墙,去铁道边上压钉子小刀,捡烟纸,要知道这些可是九宿舍的孩子们最大的乐趣之一。 宿舍区外就是铁路线,重活一世的二兴当然没有了这一类的儿时兴趣,但他同样很迫切地希望重温一下记忆深处的儿时感受,所以还是经常会跟孩子们一样做这些事情。 今天刚回到家,一个星期只有一天能见到的李前进来了。 这孩子的家在机车厂的另一个宿舍区三宿舍,距离九宿舍足有好几里地,骑自行车也得十好几分钟。 由于他打小是在姥姥家长大的,现在上了幼儿园,也是每逢周末就吵着让大人把他送过来。 因为他跟三宿舍的小孩子们都不熟,总是玩不到一起去。 机车厂规模很大,一共有分散在各处的九个宿舍区,这些围绕在厂区周边的居民区占地面积很广,有的还隔着铁路线,需要绕行很远。 三宿舍是距离当时最繁华地段最近的地方,九宿舍居中,更偏远的五宿舍都到了近郊的乡下,之前是一片乱坟岗子。 李前进进了门就跟大兴一样,眼红那把吉他,别说是他了,大概整个机车厂除了厂里文工团的那一把,也不见谁家里有把吉他。 二兴边往他口袋里塞糖果,边在他耳边嘀嘀咕咕:“我们三个比一比,看看谁最先会弹,别人可是连摸也别想摸一把呢!” 李前进很高兴自己的特殊待遇:“虽然我一个礼拜才能过来一次,可我比你大一岁呢,大兴我比不过,还比不过你?” 大兴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先回去把你的糖藏好了再回来,不然被大华子翻出来,你就没得吃了!” 大华子大名李华,是李前进的亲姐姐,跟大兴同岁,也是在这个院子里长起来的。 那时候的女孩子腼腆,九宿舍又是男孩子多女孩子少,所以大华想要跟男孩玩,就会借着搜弟弟的口袋,找个借口留在孩子群里。 二兴跟着要跑回家藏糖的李前进走了出去,悄悄地说了:“我这一次回来还带了个足球呢,没敢给大兴看到,不然他就会偷偷地带着球跟大孩子们玩去了!等会儿,瞅他不注意,我抱球过去找你,咱们去一排的屋山头去踢球吧,喊上三胖子!” “屋山头”在这里可跟山没啥关系,而是特指每一排院子跟最深处的铁路围墙之间的走道,是机车厂里的专用语,附近的人都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叫法。 第一排院子由于紧挨着厂子的西墙根,有一块圆弧形的空地。 由于那里有个小暗门能直通厂里的铁路线,偶尔会放置一些铁路维护配件,因而是不允许宿舍的人私搭乱建的,也就成了九宿舍东边最大的一块空地。 顺便说一句,九宿舍是分东西两块的,中间有一条排洪沟,沟上有一座小石桥,把整个宿舍区分成了两大部分。 桥东边和桥西边的孩子很少在一块玩,哪怕是同学关系,一般情况下还是各玩各的。 当然了,彼此间的关系并不差,只是这片宿舍区的家长都是类似情况,均为结了婚才得到的单位分房。 加上那时候还未实行计划生育,所以孩子的数量极多,远远超过了大人的数量,孩子多了,难免就会自动分成了东西两个群体。 即便是大人,平时说到谁也是“谁谁家的孩子是东边第二十几排的”,“晚上去西边六排谁家喝酒”之类的。 李前进跑开后,二兴做贼似的找到王传文,足球是有,可还没打气呢,他这么小可做不来。 王传文明白他的小心思,“没事,以后玩完了把球给爷爷,就不怕你哥偷拿出去了!” 他也知道这玩意儿稀罕着呢,半大孩子没大没小的别给踢破了,还是留给小外孙更稳当点儿,这孩子最懂事了。 “去外屋,把门后的气管子拿过来!” 二兴家的面积不大,按照厂里的说法算是两间半,一前一后两个房间,外屋的侧墙还有一个叫做储藏室的小房间。 其实两间正屋加起来也没有十几个平方,里屋住着杨运喜夫妇,外屋是王传文的一张单人床,再有一张八仙桌,就算是兼备客厅的功能了。 那个储藏室只有四五平方,塞满了一张床让哥俩睡觉用,剩下的还不够放一张写字台的,最后只能摞起来两个木箱当写字的桌子了,人还得盘坐在床头。 厨房在外面,堵住了储藏室的窗户起了一间厨房,是后来自己加盖的。 整个九宿舍几乎都是这样的设置,因为所有的房型都是一样的。 厂里的干部可不会分配来这里,而是在厂南门外一宿舍,而且还是新盖的六层单元楼。 那里位于三宿舍和九宿舍之间,距离老市中心不到一站地,绝对算得上绝佳地理位置了。 不过过不了十年,春城整体的商业区都会往东移,东边有新开发的一大片商业区,在那之后,机车厂这块就彻底沦为了市区边缘的西郊。 所以机车厂的风光只剩下了十二三年,进入了九十年代之后,国企工厂再也不是啥好单位了。 看到二兴拿打气筒,大兴就瞧出事来了,紧跟着走进了里屋,怀里还紧紧抱着那把吉他。 王传文第一时间提醒他:“大兴呐,以后这足球可不准拿出去跟你的那帮大孩子去踢,你们大了,下脚没轻没重的,破了就没得玩了!你知道吗,这玩意儿精贵,快抵得上你妈一个月的工资了!” 大兴显然是不死心的,家里虽然没有电视,可报纸画书上都有啊,这是真正的足球,比街上孩子们踢的那种普通皮球厚实多了,不仅好看,也耐造。 第15章 贫困户赵家 “我不拿出去踢,二兴在家里的时候就我俩踢!”大兴说道。 七岁的他,虽然还没太感觉得到家里人对老二的偏心,但现在多多少少也有所察觉了。 好在这一世的大兴理解多了,毕竟二兴从小就聪明异常,而且懂礼貌,守规矩,爱学习,还勤快,被家里人宠着不是没有道理。 不仅是他们,整个九宿舍因为二兴,都让家门口热闹了很多,大兴再是反应迟钝也看得出来里边的原因。 因为自己的这个弟弟,使整个宿舍区教育孩子的样板,哪个孩子不听话了,家里人都会把二兴拿出来当说教。 二兴此时看向大兴:“哥,还有这把琴,也不能借出去,上面的琴弦很容易弄断,干妈一共给我配了两套,没有了替换的咱妈可不会给咱们买,老贵了!” 大兴拍拍兄弟:“二兴,这些我懂,待会儿给爸妈说别人来借也不能借出去!实在不行,别人找上门来了,就把咱家的象棋给他们玩吧,反正以后也没时间下棋了!” 那副象棋还是王传文从俱乐部活动室拿回来的,当然是厂子里淘汰下来的。 那个时候的人实在,很少发生偷鸡摸狗的事情。 王传文大为满意:“大兴的办法很好,但象棋也不能借出去,不然以后家里再来人就没办法打发了,就只张椅子让他们在院子里下!” 三个人手忙脚乱的把球充满了气,二兴揣在怀里神神秘秘的跑开了。 来到院里的深处米姥姥家,喊上李前进,沿着屋山头就跑去了别的院子。 三排的三胖子还不知道二兴回来了,听到了喊声飞快地跑了出来,看到崭新的足球,抢在怀里就不肯撒手了。 这一世,二兴隐隐成了他们这个年龄段里的头儿,“刚才路过肉团子家,这小子在帮他老妈糊火柴盒呢,得等会儿再过来!” 肉团子的大名叫做赵成武,他大哥就是之前二兴在燕京的时候提起过的狗旦,大名赵成虎。 还有个二哥赵成文,小名也极贴地气,叫做大嘴,因为他的嘴巴很大,喜欢大喊大叫。 最小的妹妹赵亚楠,小名就叫老姑娘,很有东北特色。 这家人可能算是这一片最穷的了,他们的爸爸是下乡知青,在偏远的农村娶亲生了娃,还一生就是四个。 返程后,这位赵家的老大早已没有了他住的地方,因为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呢。 于是,就在赵家所在的第六排屋山头死皮赖脸地违建了两间屋,后墙就是铁路线,每天路过无数趟的火车能把家里的墙皮都震下来。 厂里不是没来管过,可他们家老大是返乡人员,条件实在太艰苦了,总不能真的推倒了让一家人睡马路上吧。 后来违建房的事反反复复查了好几回,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也加上厂里的干部的确同情他们家的实际情况,就慢慢地把违建房拖成了正式的公房。 那个年代谁家的住房都紧张,远近的邻居也想学他们家私搭乱建,结果厂里一点也没客气,来了人当天就给扒掉了,盖房的人还被工厂保卫处关了几天。 由于等级太高,那个年代的工厂保卫处拥有跟派出所一样的一部分执法权,当然只针对机车厂的职工,即使是家属还是归人家地方管。 赵老大回来后,被安排去了街道上办的一家铸造厂,由此可见,没根底没关系的人家,想要进机车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家厂子又叫做大集体厂,属于半私半公的小厂子,一个月也就18块钱,仅有机车厂工人的一半。 家里老婆是纯粹的乡下人,大字也不识一个,身体还不怎么好,但也得硬撑着给人糊火柴盒,多少贴补一点家用。 他们家四个孩子身上的衣服,基本上是靠别人的接济,因为赵老大的那点工资连家里人吃饱饭都不够。 他的父母只有父亲有退休金,弟弟妹妹家也不富裕,能帮衬的自然有限。 二兴上一世跟小辈的老三肉团子关系比较好,但也仅限于很浅层的交往。 因为他们的家里实在太穷了的,所以家长既不允许别人家的孩子来家里玩儿,也不让自己的孩子去别人家里。 也只有大家一起出去玩儿了,他们家大人才会默许孩子跟着去,但前提是帮老妈完成当天份的火柴盒数量。 试想,晚上糊火柴盒糊到很晚,却不舍得用电的家庭,是真的苦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一开始,跟老大赵成虎般般大的孩子还想着组织一下,去他们家帮着糊火柴盒呢,哪怕一个礼拜只去一天。 可赵家人跟二兴的老妈王美芬一样,属于人穷志不穷的好强性格,总觉得别人的帮助就是施舍。 即使是孩子们自发的帮忙,他们也认为都是孩子,总不能让人家白干活,可家里实在拿不出可招待的东西,连最普通的糖水也管不起。 结果就是,他们家拒绝了孩子们的帮忙。 类似的情况多了,久而久之,街坊邻居都了解了他们一家人的脾性,也就不上门给人家添乱了。 让人欣慰的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这家人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小辈的老大赵成虎,初中毕业后就一个人出去闯荡,吃过的苦、下过的力就不说了,没过几年回家后,不仅是附近人家里第一个买摩托车的,还是第一个万元户。 老姑娘赵亚楠更了不得,凭借着优异的学习成绩考进了燕京的师范大学,当然资助她学业的就是他大哥赵成虎。 毕业后,老姑娘被分配到吉省大学教书,后来还成为了学校最年轻的教授。 她找的丈夫也不简单,属于教师阶层第一批下海经商的,离职后开办了一个电脑组装公司,两千年之后就身价上千万。 老二赵成文只能算是一般,最没有出息的就是肉团子赵成武,因为他跟上一世的二兴有点像,都是家里的娇生惯养,长大后一事无成,也早早跟老街坊们断绝了联系。 据说30岁以后生了一场病,但病好之后再也不肯出去工作了,成天待在家里打游戏。 没有烟抽了就打发老妈去买,不给买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装死尸。 不过这时候的肉团子还是挺好玩的,不仅主动活泼,也没有那些被宠坏的小脾气。 第16章 五一回老家 四个人在第一排的屋山头踢球踢了一身汗,后来二兴掏出来三毛钱,打发肉团子去厂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四瓶汽水回来。 一瓶汽水7分钱,剩下的两分钱算是肉团子的跑腿费,别小看了这两分钱,抵得上他老妈半天的收入了。 那个年代尽管这活儿并不轻松,糊1000个仅几毛钱,但对许多经济不宽裕的家庭来说,这份微薄的收入毕竟能弥补日常消费的不足。 有一些家庭甚至以此为生,度过了那个艰苦的年代。 熟练的人一小时能糊200个,一天能糊1000个,赵家婶婶可没有这么快的手速,两分钱在她眼里确实顶得上大半天的活了。 平时二兴手里也没钱,爷爷偶尔偷着给个几分一毛的,他都是凑够了七分钱二两粮票,就会悄摸地跑去铁路西边的菜市场买个热火烧吃。 他毕竟是过来人,吃过见过的主儿,重回儿时时候的他,说不馋鸡鸭鱼肉是假,但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买个热烧饼吃可比买个苹果桃子啥的充饥荒。 因为他心里有数,自己正处发育期,在这种条件下最缺的不是营养而是粮食。 多亏了这一次的燕京之行,不仅是干妈,连唐家的其他大人,也会瞒着王美芬给他塞上五毛一块的,如今他手里都有28块钱了。 那个申城美术电影制片厂的导演沈祥林,甚至偷偷给他的口袋里塞了一张10块的。 别看现在他跟个小财主似的,有球踢、有琴弹还有饮料喝,去燕京之前同样口袋里穷得叮当响。 成长于清贫岁月的孩子,能收到父母送给的玩具,比现在寒暑假去欧洲游学的孩子都稀少。 这话没有夸张成分,那时男孩女孩的玩具,都是自己动手做。 妹子的玩具少点,譬如跳猴皮筋的橡皮绳,就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废旧乳胶手套,裁切成条状而成。 她们玩的丢沙袋,就是利用旧麻袋,沙袋也是自己缝纫;跳房子的算盘粒,就是废弃的算盘子穿起来而成。 男孩的陀螺、雪橇、弹弓、弹子盘车、大风车、洋炮子弹枪,无不是自己动手制作。 二兴尽管上一世的小时候同样表现极好,也得赶哪天老妈心情大好,丢给他一两毛钱。 那一刻,就会觉得老妈好美,自己好幸福呢。 捧着这两毛钱,花一毛钱一两粮票买一个大牛奶法饼,花一毛钱在百货店买一套带哨空气球。 所谓带哨空气球,就是一只空气球,一支小指粗细长短的竹管组合。 把空气球捆绑在竹管上,通过竹管吹气让空气球鼓起来,然后迅速用指头堵住竹管出气口。 这时你松开堵住竹管的指头,空气球里的气体,通过狭小的竹管,发出尖锐的哨音。 这就当年小屁孩们最喜欢的带哨空气球。 有时兴奋过头,又或者一不小心,吹爆了空气球,刚才爽到飞的心情立马跌到冰点,接下来是无尽的沮丧。 时间很快到了五一节。 工厂每周只有一天休息,平时加班加点是常态。 五一节难得有天休息,并且这个时节,阳光已很灿烂了,各家各户会利用这天抓紧做家务。 但二兴家却跟着爷爷回了趟老家,当然这也是二兴计划里的一部分。 刚好赶在又一季的水稻要种,往年的农忙时候,二兴的老爸都会赶过去帮忙。 没有办法,如今的王美芬这一辈只有她和二姨、三姨年纪最大,且均已成了家。 四姨虽然有了对象,尚未出嫁,但家里仅靠她一个人,可伺候不了10亩的水稻。 虽然老五,也就是二兴的大舅初中后就不念书了,可以帮上忙,但两个人显然是远远干不过来的。 二兴的姥爷有很严重的风湿病,是下不了田的,姥姥又是裹小脚的那代人,走路都需要扶墙或拄杖持杆,根本无法参与家庭中繁重的劳动。 所以,杨运喜每年在农忙的时候,都要请假赶去帮忙。 一家人,三辆自行车,其中一辆还是头天晚上现借的。 王传文自己骑一辆,杨运喜载着大兴,王美芬驮着二兴,将近百里路,即使一大早就起程了,赶到时也到了上午十一点多。 因为有二十多里地的山路,好在天气晴好,不然赶上泥泞的路,就得下车推着走,下午一点赶到都算快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二兴家除了杨运喜,基本上只在年初二回来一趟,厂子里请假并不容易。 三姨一家已经到了,她们家现在也是俩孩子,大的才三岁,小的一岁。 不过夫家距离机车厂虽然很近,但回老家不用绕一个大圈子,路程还节省了一半,回来一趟用不了多长时间。 三姨夫马东是大东郊钢铁厂的工人,每个礼拜只能回家一次,这一次却也赶过来了。 这家人跟二兴家走得很近,马东由于也是工人的缘故,跟杨运喜很谈得来,一年里总有好几次见面的机会。 相较而言,还在路上的二姨一家走动的就少了,因为她们家在吊顶子山附近的另一个山区,前两年才通了路,而且并不是柏油马路,一遇雨雪天,简直寸步难行。 不过二姨家的两个孩子,跟大兴二兴玩得好,尤其是大兴,跟他们家的老大铁柱子关系贼好,往年不是他来大兴家住一段时间,就是大兴去二姨家待上一两个月。 上一世即使二姨四十几岁就过世了,但大兴和铁柱子一直走动着,除了年龄差不多,还在于脾气性格也很像。 二兴下了自行车,就冲进了姥爷的院子里,他最喜欢姥姥了,因为姥姥跟她公公王传文一样,老爱藏一点儿好吃的专门留给他。 铁柱子则比他懂事多了,不仅知道忙大人提东西,也很有礼貌,跟所有人打过招呼后才跟大兴在一起嘀嘀咕咕。 他之所以比爸妈早来了,是因为平时就在姥爷家住着呢。 大舅两腿泥的从田里赶回来,不住脚地忙着端茶倒水,他和姥爷家的所有人一样,都对杨运喜感情很深。 不仅是因为杨运喜是往老家跑得最勤的那一个女胥,还在于他老实本分的性格几乎不会说瞎话,有一就是一,待人也叫一个实诚。 前世即使王美芬95年就去世了,但他每一年的农忙还会过来,大舅也仍旧一年两次给二兴家送大米,二兴家也一如既往地每一年初二必到姥爷家。 直到杨运喜2010年故去之前,大舅几乎承包了二兴家全年的大米消耗。 第17章 二兴的秘密 地里的活儿下午再干,眼看就晌午头了。 不过农忙时,乡下人家里都把饭带到地头去吃,很少有在家里开火的。 因而跟以前一样,大兴就会喊上铁柱子,拿着老妈塞给他的钱,去村头的包子铺里预定蒸包。 别看王美芬平时扣扣索索的,往往这个时候从不吝啬,向来出手大方的很。 其实后来二兴才知道,老妈心里头愧疚着呢,13岁就甩开一家老小进了城,年纪最大的二姨那时才12,最小的老舅才刚出生。 姥爷姥爷又是那种情况,她走了之后一家人该怎么过呀! 所以,王美芬平时连早饭都不舍得吃,省下来的钱就是要接济娘家的。 哪怕回一趟家,攒了一年的钱都花干抹净,她也从没心疼过,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能力有限,也只能帮到这个地步了。 但这一次回来很不一样,因为二兴的书买了一百三十多块钱,那可是好几个月的工资啊。 所以,这次回来,王美芬瞒着三姨和刚刚赶到的二姨,偷偷塞给了姥姥一百块钱。 那时候还没一百的整票,都是十块、五块的厚厚一大叠,正搂着二兴亲昵的姥姥当场就哭出了声。 这一世的二兴可会哄人了,没说几句话,就把姥姥哄得破涕为笑。 此时外面堂屋里,王传文正口若悬河似的给大家讲燕京一行的经历,羡慕的二姨三姨两眼直放光。 老姨今年才17岁,看到二兴就兴奋地搂在了怀里:“二兴呐,现在可出息了,以后成了大名人,可要记得小姨拉着地排车送你回家的!” 她可不愿意称呼自己老姨。 这还是去年的事,二兴的心里头惦记着事呢,只要回来姥爷家一趟,他就会赖着不走,好歹住上两天。 那一次回家,大舅的学校考试,就让老姨请了假,拉着地排车送他的。 那可是大冬天,还没出正月呢,近百里路老姨愣是一路滑着雪,足足走了十个小时。 二兴可没冻着,因为车上装着一车的稻草,他跟铁柱子钻进草堆里一点也冻不着。 二兴在老姨怀里扭过身子正对着她:“我还小呢,先让我未来的老姨夫照顾你,等我长大了就给老姨买房去城里住!” 老姨羞得满脸通红:“净瞎说,小姨才多大!以后啊,小姨也不用你管,但将来的弟弟或者妹妹你可得帮我照看好了!” 王美芬羞她:“还说我们家二兴瞎说呢,自己都联想到将来的孩子了,丢不丢人?” 全家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至于二兴心里头惦记着啥事呢,很快就要见分晓了,这时还得等跟大兴出去的铁柱子回来。 小哥俩各抱着一大笸箩热包子回来的时候,二姨已经在厨房里切好了自家腌的咸菜。 农村人农忙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地对付一口中午饭,但之前可吃不起热包子,而是凉馒头或者玉米饼子就开水,当然少不了咸菜佐食。 大家一拥而上,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就被王传文安排着去忙各自的农活任务。 二兴此时已经把铁柱子拉到了院里大舅的房间:“柱子哥,让你打听的玄清道长,有没有准信了?” 吊顶子山是个佛教圣地,但奇怪的是后山万佛洞附近的半山腰上,却有一座叫做玉清观的道观,你说奇怪不奇怪。 其实呢,在华国佛道共存的现象在许多名山中都有体现,例如,南岳衡山既是著名的佛教圣地,也是道教名山。 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玉清观唯一的老道玄清道长,在吊顶子山方圆百里内可是个传奇人物。 一开始引起人们关注的还是玄清道长似乎拥有一身的绝技,因为玉清观所在的后山半山腰,前一段路还算正常,后面就只剩一条几乎陡到接近90度的台阶。 也就是说,想去半山腰的玉清观,就要走那唯一一条只有台阶还没有任何扶手,等于是在悬崖峭壁上凿出来的上山途径。 普通人没法攀爬的绝高难度是神奇的一方面,还有上面的道观是怎么修建起来的,也是一个谜。 即使询问吊顶子山上的老和尚,他也讲不出来玉清观的具体来由,因为他所在的严孝寺是始于玉清观之后。 而且这座山的正式用名叫做吊岗子山,也正是由于那个常人攀不上去的玉清观,在远处看更像一个半空中悬挂的空中屋脊,才被当地人叫做了吊顶子山。 后来,越来越多人看见,玄清道长在那个接近90度陡坡上如走平地一般的上下自如的背影,关于这个人的各种神奇传说就开始出现了。 真假且不论,反正山脚下的小卖部里,就能经常见到那位道长下山来去店里买酒。 他向来见人都是乐呵呵的,但从不回答任何人的问题。 即便是经营那家小卖部的外地人,一年里也跟那个人说不上几句话。 所以,关于他的那些民间传说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自然更无法令人信服。 只是有一点没有人怀疑,那就是这个人一定是武艺高强的,因为普通人是绝不可能在那么陡的山壁上行走自如的,即使石阶两边有扶手,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胆敢上去尝试。 因为十几层楼高,先不说有没有恐高症了,几乎垂直的坡度,哪怕只是回头看一眼就会吓晕了,更何况毫无防护措施的攀爬了。 但人家玄清道长上下那段台阶,几乎连腰都不用弯,并且速度快得吓人。 这样的一个人,你说他身上没有功夫可得有人信。 现在才七十年代,重活一次的二兴却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那是1998年夏天,吊顶子山下发生了一起恶劣的杀人事件,那是两对夫妻关系的游客,不知怎么绕到了后山去。 等第二天就发现了他们的尸体,男的均被一刀毙命,女的是受到了侵害后又被勒死的。 当年的那个案子很轰动,引起的影响很大,因为吊顶子山上百年来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而且当地民风淳朴,又是著名的佛教名山脚下,连普通的吵架拌嘴都很少发生。 案子破了很久都一直找不到头绪,直到有一天,那家小卖店的外地人店主,跟同样一位不是本地人的男子,被人吊死在当年的案发现场后,案子才算有了突破。 因为当地警方通过dna对比,那个店主之外的外地人,就跟案件发生地的血渍dna结果相同。 也就是说,这个人就是当时的杀人凶手。 第18章 四姨的对象 至于店主为何一起被杀,后来也从指纹上找到了对比证据。 但,为何人所杀,又是怎么把凶手找出来的,一直是一个谜。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位玄清道长从此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过。 于是,传闻是玄清找到的凶手,并且杀了两人,又把尸体抛在了当年的案发现场。 至于道长为什么这么做,说法就多了,但唯一被更多人认同的就是,他是玉清观的人,当年的恶性案件又发生在道观的山脚下,道长可能认为他有责任把凶手找出来吧。 而且根据后来两个尸体的死因判断,他们是先被硬生生扭断了脖子,而后才被人吊起来的。 这一点也符合人们看到的玄清道长武功高强的一面,没有一定的武术功底,怎么可能扭断别人的脖子。 但警方一直没有给出最终结论,当时只宣布了两个月前游客的死亡案件告破,后面的两具死尸就是真正的凶手。 现在事情还没有发生呢,二兴来姥姥爷家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找那位道长拜师学艺。 他这个想法并不新鲜,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有太多的当地人想找那位道长拜师学艺了。 过不了几年,电影《少林寺》就该上映了,到那时候想拜师学艺的就更多了,甚至外地人都跑了来。 可二兴现在还太小,不可能久住在这里紧盯着,因为没有人能爬上那个道观,只能期望着在上脚下跟道长偶遇。 因而,二兴就拜托给了隔三差五就会来姥爷家住上一段时间的铁柱子。 至于人家道长会不会收他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他想好了,真若是遇见的话,哪怕他抱着人家的大腿撒泼打滚地求,也得把那个师徒名分给求了来,反正他才四岁多,也不怕丢人现眼。 于是,他跟铁柱子商量来商量去,就很只有一个可行性了,那就是往山脚下的那个小卖店勤跑着点,哪怕只找出那名道长的下山规律也好。 此时的小卖点还不是当年那个外地人开的,而是当地的一个退休返乡的老人。 卖的东西也简单,无非是一些油盐酱醋,外加烟酒饮料。 今天,铁柱子就给了二兴准信:“那家店的爷爷说,道长下山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这一次不一样,他拜托那个小卖部帮道观购买一些日用品,说是十五的那天过来拿!十五是指阴历,明天就是阴历十五了!” 二兴大喜,“柱子哥,那明天你就带我过去吧!” 铁柱子摇摇头,“我们小孩没有大人跟着,人家即使想收下你也不可能啊,这事你得喊我大姨或大姨夫跟着才行!” 他说得也在理,他现在才七岁,二兴就更小了,没有家大人跟着,显然是绝无可能的。 二兴眼珠一转,“那我去找爷爷,他最疼我了!” 一大一小跑到王传文那里,还没说上两句,就被一口回绝了。 结果呢,二兴还没在人家道长那里撒泼打滚,就先在爷爷这边用上了。 其实他也没真的躺到地上撒泼,前文书说过,二兴自打生下来就哭过两次,一次是刚降生那天,一次是伟人逝世那天。 今天他只需要把眼泪挤出来,王传文就会慌了神。 果然,一见二兴落了泪,王传文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加上旁边的铁柱子会来事,一个劲儿地解释,即使二兴拜了师也不会上山去学艺,怎么滴也得等在大几岁再说。 可这样也不成呀,一家人都指望着二兴将来学有所成呢,拜个道士为师算怎么个事,万一以后学出了名堂,出家当了道士可怎么办。 二兴这时候抽噎着说了:“我可舍不得离开家,离开爷爷和老爸老妈,顶多了人家肯教的话,也是讨来了功法或拳谱啥的自个跟家练,我还想着以后去燕京我干妈那边上大学呢!” 一通连哭带撒娇的折腾,王传文这才松了口:“我明天带你去可以,但是剩下的你得听爷爷的!还有,这件事先别给你妈说,不然咱们谁也去不了!还有你,铁柱子,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跟大兴也别提这事儿!” 其实连哭带撒娇的也难为坏了二兴,他可是有一个超过了50岁的灵魂呢。 好在两副灵魂可以自如地转换,硬着头皮偶尔使一回,还是能做得出来的。 这次来老家帮着农忙,王美芬两口子是请了一天假来的,一天的五一假期可不够用,不然在田里干了一下午,也没有体力往回赶了。 幸好二姨、三姨家都来了,这两天把家里的那些地侍弄完也没问题,若只是靠大舅一个人,不得有个十天半拉月的。 其实三个女婿里也只有二姨夫是庄稼把式,杨运喜和三姨夫都是空有一身力气,劲儿都使不到正当处。 所以他们就主要负责田上田下的稻苗运输,要是把他俩的老腰累坏了,影响到厂里的工作了,也就失去了帮忙的意义。 谁都是各自家里的顶梁柱,累垮了都不是任何人心里的本意,在这一点上,姥爷家里人都明白着呢,况且运输这活儿一点也不轻省,全靠着一把笨力气呢。 傍晚收工,二兴很懂得讨得大人欢心,包括他老爸在内的洗脚水,都是他蹲在灶火旁一锅锅烧出来的。 乡下条件简陋,五月份又不是能洗凉水澡的季节,在田里忙了一天,最舒坦的时候,就是晚饭前把脚泡进热水里的那段时间。 晚饭前,四姨的对象齐凯也过来了,是二十里外的齐家庄人,很秀气的一个小伙子,还戴着副眼镜。 白天没来,是因为自家里也有地,这不,紧赶慢赶的忙完了家里的活,就一刻不歇的跑来未来老丈人家帮忙。 齐凯在村子里的造纸厂上班,负责厂子里的运输,时不常去城里送货。 那个时候可没有小货车、电动三轮啥的,厂子里连拖拉机也没有,都是靠蹬三轮车往来送货。 由于造纸厂切纸的铡刀磨损很快,机车厂附近就有一家机加工小厂兼营磨铡刀的活儿,所以齐凯经常送完货要去那家厂子里拉铡刀。 他跟四姨订了亲后,知道未婚妻家在城里有位大姐,往往这时候就会拐个弯去二兴家蹭个饭,喝口水啥的。 当然人家不是为了省那点儿钱,而是想借此机会跟王家人提前处好关系。 因为他能寻得这门亲并不容易,王美芬的几个妹妹里就属四妹和小妹长得漂亮,又是老实本分过日子的人,是十里八乡都争着相亲的对象。 而且,齐凯每回来也不是空着手,车里总拉着些切剩下的边角料,那可都是嘎嘎新的白纸,拣稍大点的拿回家裁成小孩巴掌大,钉起来就是很不错的练字本。 第19章 能换电视机的二兴 上一世大兴二兴的学习不咋地,都有一手不错的钢笔书法,就得益于小时候四姨夫送来的那些纸可以挥霍。 要知道那个时候,一本小学生的作业本可不便宜,要五分钱呢。 刚好代销店收鸡蛋也是五分钱一个,厂里的家属每当孩子没作业本了就拿个鸡蛋来换,在当时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 所以说,齐凯送来的看似没多大用场的边角料,其实充分利用上的作用很大。 不然家里的孩子要想多练字,就得在废报纸或者地上,兄弟俩人手一个小本本揣在兜里,在那个年月的小孩里,算是一个很有面子的事。 不过二兴的前世小时候可没少吐槽这位四姨夫,因为有这个条件了,老爸老妈动不动就催着俩孩子练字,一会儿也不能看到他俩闲着。 这一世的二兴态度就不同了,不仅喜欢上了学习,而且那种只有他们家才有的小本本,是他灵魂深处的一个美好记忆。 因此,匆匆赶来的齐凯对大姐家的两个孩子很熟悉。 没等吃上一口,他就问道:“二兴,听人说你去燕京了?童话书的事看来是真的了?” 他没赶上晌午头上王传文的一番宣扬,并不耽误老爷子拿起这事再说一遍。 听着才四岁多点的二兴,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齐凯不禁感慨:“头一回去大姐家还是去年夏天吧,那时候我就觉得这小子很不简单!大姐夫,记得第二回我去的时候,你们还在上班呢,就二兴在家么?那时候他才三岁多呀,就知道给我端茶倒水,小大人似的陪我做桌上说话,估摸着你们快下班了,还去外面的厨房,把菜拿出来摘,馒头也知道热上!” 杨运喜一拍脑门,“我记着呢,那个夏天大兴去他二姨家了,他爷爷一般上夜班回来上午睡觉,可不就这小子一人搁家呢!” “对,就是那一次,你们知道这小子跟我聊啥?他居然说到陨石雨了,我就一个乡下人哪懂得这些,他就耐心的给我解释是怎么回事,最大的陨石有多重,在全世界造成了多大影响。回家后,跟我老爸说了,他还不信呢,数叨我净吹牛,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会懂得这些?” 听了夸他大孙子的话,最高兴的还是王传文,他笑眯眯地捋着胡子说了:“二兴自打认识字,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给家里人念报纸,懂得这些一点也不奇怪,刚好那个月份陨石雨才发生了不久,他没跟你聊国家大事你就偷着乐去吧,不然万一跟他的意见不合,他准得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王美芬也是笑到满脸都开了花:“二兴是个小怪物,有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有些方面的老成很吓人,根本不像是孩子应该说出来的话!这种事多了,我们家也慢慢习惯了,不过搁旁人的耳朵里可就是天下奇闻了,我给你说他会写歌。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齐凯果然震惊到几乎五官都变了形:“他还会写歌?” 王传文更得意了:“严格地说,他是哼出来的,让托儿所的老师记录了下来,可问题是人家申城的电影厂决定采用了,认为很有推广的价值!” “是美术电影制片厂,拍动画片的!”二兴纠正他。 王传文大手一挥:“甭管什么厂,反正二兴的故事也用了,歌曲也用了,等这部动画片全国一上映,咱们家二兴可就全国出名了!” 几个姨尽管了解了二兴写童话书以及去燕京的事,但乡下人嘛,更多是当成稀罕事听的,绝联想不到还有可能全国上映的事。 此时她们均是一脸的大惊失色表情,连算是有点见识的三姨夫马东,也是被震惊到两眼瞪得溜圆。 王传文更得意了:“《大闹天宫》都知道吧?对,就是这家电影厂拍的!他们的人在燕京的时候还跟我说了,要拍成电影和电视剧两种,电视机知道吧?燕京的二兴干妈家就有,一扭开关就出小人,还不用花钱,听说一台要500来块钱呢,我说我们家买不起,你们知道人家怎么说的?” 他此时就像个合格的说书人,还知道说到关键处留个扣子,就等着别人急切地催促呢。 果然,好几个人都在埋怨爷爷的欲擒故纵。 他这才乐呵呵地接着往下说:“人家沈导演可说了,等拍出来了,到时候会送我们家一台,还得是进口的那种,但有个前提,是二兴在给他们电影厂编一个童话故事!” “二兴,机会可得抓住喽!”大舅有些急不可耐的吼出来,“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故事?” 二兴的表情颇有点小傲娇:“我肚子里的故事多着呢,随便拿出一个来就能把电视机换回家!” 王美芬一把把爱子搂在了怀里:“当时听到他这么说,我一宿都没怎么睡,心里头慌着呢,净琢磨着自个家孩子自个都不知道有多大的本事,被吓着了!” 二兴仰着个脸,反手去摩挲老妈的头发,以示安慰地道:“我一岁多就看了那么多小人书,你以为是白看的?人家会编咱也编呗,多大点儿事!” “这孩子可了不得了,我的天爷,这么小,就能给家里挣钱了?”姥姥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听声音更像是在哭,“500多块钱呐,爸,顶你退休金加补差的钱加起来一整年的了吧?” “嗯,加上解放前工龄补贴差不多得一年才能攒下来,还得不吃不喝!”王传文看似在思考,其实他早就算过这个账了。 姥爷此时插了一句:“爸,你也78了,我觉得单位里不赶也别再干了,家里再穷还差那一个月十几块钱?回家来吧,你在外干了一辈子了,也给儿女一个孝顺的机会!” 乡下人说年龄会算上虚岁,老爷子00年生人,今年是77周岁。 王传文笑着摇摇头:“现在的厂长是我徒弟的徒弟,不赶我就再干两年,反正也就是去俱乐部睡觉,十几块钱之前我觉得是大事,现在可不这么觉得了!二兴有本事,我也想多看着他几年,不然真的退下来了,我估摸着身子骨会垮得很快,我还想看到大孙子能不能上大学呢!” 这番话说出来,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毕竟老爷子如今已经算是高寿了,但这把年纪了,情愿背着一些骂名也赖着在单位里不走,不是没有原因的。 此时又听他透露了一点丧气的话,大家的心里都不太是滋味。 第20章 故人相见 好在有二兴呢:“爷爷,您再活二十年也没有问题!我干妈说了,明年夏天回来春城接您再去一趟燕京,顺便查查身体,有什么小毛病就一块给治好了再回来!” 这话其实是董老爷子首先提起来的,尽管他只跟王传文待了三天,可两位老人之间很谈得来,也让他了解了之前不怎么了解的很多底层人民的生活状态。 可王传文心里有数,像董老爷子那样身份的人,可不能回来后到处张扬,所以就把这事推到了董娟的身上。 “爷爷,二兴的干妈,我记得你说过,好像是个唱歌的?”这是大舅在问。 一大家子,不管是他这一辈的,还是二兴这一代人,都喊王传文爷爷,搁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吧。 王传文又得意起来:“等家里有了电视机,你们就会看到二兴的这位干妈,人家对咱孩子是真的好,连带着我跟大丫头都沾了不少光!” 他一向是称呼王美芬大丫头的,尽管他眼里的大孙女已经快三十岁,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嘴里这么说,他可从没想过再去一趟燕京,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知道,没啥大毛病,身子骨结实,小病小患的有免费医疗呢,真有了大病也治不起。 再说了,二兴的干妈可能是这孩子一生里最大的贵人,人情已经很大了,加上还是孙女两辈子都还不起的那种,可不能再给人家添乱了。 可他嘴里并不是这么说的:“二兴呐,咱啥时候也得记得人家董家的好,爷爷为什么跟着你去燕京?不是担心你们娘俩儿人生地不熟的被人骗了,坑了,现在好了,有了你干妈,你以后的路会平顺很多,记得以后出息了要报答人家!” 见二兴在可这劲儿地点头,他又望向王美芬:“董家跟咱们完全两个阶层,以后你也少跑,人家跟二兴的恩惠,就让他去面对吧,大人多参与了不好!说句不好听的,正常的礼尚往来,咱们家这条件也走不起,光是来回路费就是你们两口子的一个月工资。等二兴再大一些,就让他自己去闯吧,别舍不得,我15岁就一个人进城了,你也13岁就离开了家,现在不都不活的好好的?” 二姨王美凤深有感触:“咱们农村人偶尔进一次城还好,但去多了会讨人嫌,现如今城里有谁家跟我姐和姐夫那样待人这么实诚的?常来常往了,人家嘴里不说,心里是不喜的。” 怕别人听不太明白,二姨夫林宝庆解释:“美凤有个同学嫁去了城里,小生子摔断腿那会儿,就找她同学帮忙办理的住院,出院后再去人家里,带去的那些藕啊鱼啥的,可她同学脸色很不好看,就差给扔出来了,人家眼里只认烟酒,可我们带去的这些可都是平时舍不得吃的!” 小生子就是铁柱子的亲弟弟,比二兴还小一岁,这孩子皮,两个月前学人家大孩子跳机井摔断了腿。 林宝庆帮村里看鱼塘,那个机井其实就是鱼塘的水泵房。 王美芬点着头答应:“你们说的我都懂,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二兴跟其他的孩子不同,从小就懂事,有自己的主心骨,等到了上学的年龄,人家娟子愿意接受他的话,就让他去燕京上学,一切以他的意见为主!” 三姨夫马东不无担忧的问道:“二兴这么小,你放心他这么小就一个人出去?”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二兴才4岁,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让他自己拿主意。 显然他还是不了解王美芬家目前的情况,二兴的智商和成熟已经不能以正常年龄段的孩子等而论之。 果然二兴就说了:“妈,爷爷,放心吧,要去燕京也得等上初中之后,干妈对我是不错,但你们才是我的亲人。尤其是爷爷,我还得让他看着我一点点长大。” 在家人的印象里,没有人记得王传文哭过,但下一刻老人的眼睛就湿润了。 他把二兴紧紧搂在怀里喟叹道:“你们听听,这是他这个年龄应该说出来的话吗?不怨我最疼他,这家伙这么小就懂事得可怕,哪个大人会不高兴?” 他又望向大兴,也伸手拉了过来,“包括我们家大兴,都是好孩子,其实我也舍不得哪一个这么小就看不到了!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二兴其实心里是挂念着这个呢,我,我......” 说着说着,老爷子就哽咽出声,二兴赶紧掏出自己的小手绢,仰着脸给爷爷擦了擦已经潮红的眼眶。 ...... 转过天来,大人们又下田了,王传文则带着二兴去了吊顶子山。 姥爷家所在的徐家坎子村,距离这座山并不算近,但如果抄小路的话,也只有半个钟头的路程,就能直通后山了。 倒是那些柏油路,需要穿行好几个村子,还得绕过一个大集,反而会远上好几倍。 不过小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在雨雪天,便是当地的猎户也得绕道走,不然一不小心就能滚落到山崖里。 据爷爷说,当年“国军”抓壮丁,村子里的年轻人就会从这里钻进山。 他们还不敢追,否则半路上山坡丢下几块大石头来,小道上的人躲都没地方躲,可见这里的凶险。 吊顶子山的后山,早年间其实也跟沿途差不多,只不过后来被开发了,就陆续有通往景区的通道了,附近也多出来几户人家。 后山的那个小卖铺,实际上就是当地住户的一个后栅墙,一开始只是个窗户,后来随着游客也出现在后山,才把墙扒了,改成了一个凉棚似的小卖店。 况且冬天没有买卖,因为冬天的大雪铺地,后山已经进不来人了,“大雪封门”,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当地住户要买的话,直接去店主的家里敲门就是了。 王传文带着二兴来到的时候,那位退了休回家养老的店主,他居然认识:“这不是二锤子吗?是不是二锤子?” “哎呦,溜子哥?卧槽,咱哥俩得有四五十年没见了吧?”那位店主比王传文还惊讶,由于起身起得急,把躺椅边上的小板凳都碰倒了,上面的茶壶也摔碎了。 第21章 道长是飘下来的 两位老人在大眼瞪小眼之际,二兴却在捂着嘴乐。 他是在笑两个七老八十的人了,还在相互喊小时候的外号呢。 尤其是爷爷居然叫溜子,他可是第一回听说,姥姥姥爷也没说起过这件事。 等坐下之后,他才知道店主名叫徐平昌,早年间也是徐家坎子的人,而且是徐姓坐地户。 回来当兵走了,他的家里人也在十年后搬离了村子,不知去了哪里。 现在才算了解,其实搬得并不远,就在吊顶子山的另一面,也就是更靠近县城的门头沟。 后来他转业去了南方的一座城市,退休后回老家,稀罕后山这里的清静,就带着老婆来这里盖了两间屋。 两个老伙计那股子热乎劲过去了,才开始关注到二兴。 徐平昌笑道:“二兴是吧,知道你太姥爷为什么叫溜子吗?因为他一到冬天就爱淌鼻涕,天儿越冷越淌得多,咱这边冷,一淌就冻住了,所以就成了挂在嘴边的冰溜子!” 王传文像哄苍蝇似的摆了摆手,“都哪个年月的事了,小时候谁还不冻得淌鼻涕?” “别人是淌,可人家记得擦呀,就你跟没事人似的不管不顾,不冻出冰溜子来才怪!”徐平昌一脸的鄙视。 王传文的脸色很难看:“找打是吧?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都毁了!” 抱怨归抱怨,五十多年没见面的小伙伴再见面,还是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没多久,就谈到了这个人为什么要在后山开小卖店的事,毕竟来这里的游客很少,而且一年里至少有四个月进不来人。 徐平昌神秘地笑道:“你当我在南方白干了,那里人的精明可学到了不少。我可不指望卖这点货挣钱,而是在养窝子呢,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吊顶子山的旅游业早晚会开发出来,不出几年我这个小破店也早晚会有人过来收购,哪怕只是租出去,即使我死了,也能给家里的人留下一份产业吧?” 这回轮到王传文一脸的鄙视了:“小主意打得倒鬼精鬼精的,哪个冤大头会看上这里,人迹罕至的山旮旯!” 徐平昌呵呵乐道:“我大孙子就在平邑县当差,他说了,这里早晚是要开发的,看到那条道了没?没准几年后就能阔成十几米宽,后山有万佛洞呢,从汉代就陆续开始凿了,历史文物价值高了去了!” “这个我懂,但你就这么有把握,会有人看上你的铺子?简陋得连个遮挡都没有!” “还别说,上个月雪刚化透,就有两个南方人来问过了,可惜他们不肯租,只想买,给的价也不合适,我想等等再说!”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二兴这个重活者心里边已经在恍然大悟。 怪不得前世这家小卖店是南方人呢,原来根源就在这里。 随后就说到了王传文爷孙来这里的目的,王传文叹了口气说了:“还不是我这个大孙子相中了半山上那位道长的武艺了,缠着我非得过来拜师学艺!” 徐平昌眼前一亮,目光转向二兴:“你认识铁柱子?” 二兴老老实实回答:“那是我表哥!” 徐平昌哈哈大笑:“那就对起来了,我就说么,铁柱子那孩子是个大老粗,想不出蹲坑的法子来,一定是背后有人怂恿!不过我没想到居然是你这个小不点!刚才你太姥爷说,你才4岁吧?啧啧啧,原来是个小人精呢!” 他转头跟王传文说道:“孩子想学就试试,我可成天呆在这里看着呢,那位玄清道长神奇着呢!你瞅瞅那几乎成直角的登山梯,普通人上得去吗?可人家就像在平地上走,而且只要他愿意,能跑着上跑着下,这是啥?真功夫呀!” “靠谱吗?咱们年轻那会儿,可没有这个人!” “县里乡里应该知道吧?肯定有皈依证,大概十年前吧,后山有干部来过了,虽然没找着人,肯定有咱们不知道的后续,不然这个人不会这么堂而皇之的进进出出,早就有人管了!” 王传文点点头,十年前正是查得最紧的时候,抓敌特、抓破坏分子的那股风可是盛行了好久,那时候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一个没有正规身份的人是藏不下去的。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疑问:“那为什么前面的严孝寺老和尚,也说不出来这个人的底细?” 徐平昌呵呵直摇头:“一山不容二虎没听说过呀,本来这位道长没出现前,当地人都不会知道后山半山腰还有个道观。可吊顶子山是远近闻名的佛教圣地,你让他们说出来还会有好话?不败坏就很不容易了!” “啥时候来的也不知道?” “好像没有人知道,我搬来这里时就问过,这里的老住户来时就能见到他了,那是在五十年代底!” “不说这些了!二锤子,你说我们家二兴有戏吗?” 徐平昌还是摇头,“这谁能说得清?反正我见过他的次数也有限,这个人虽然见人很和气,说话也是咱东北口音,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就是那种传说里的世外高人,目的之外的话从来不提,问了也只是笑!” “那撒泼打滚呢?” 二兴猛不丁冒出来的一句,惹得两位老人哈哈大笑起来。 徐平昌摸了下他的头:“孩子,那咱就试试,那位道长也有个六七十岁了,总不能打小孩吧!” “他说了今天什么时候过来?”王传文问道。 “就说了十五这天,我就说嘛,那个铁柱子神神秘秘的东打听西打听,果然就是有目的的!跟他直说也是我好奇,没想到蹲来了你们两个!” 正说着呢,二兴的两眼突冒精光,小身子也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两位老人跟着他视线一看,果然那位道长现身了,也一如传闻里的那样,那么陡的石阶几乎腰都不带弯的,跟平常走路那样就飘了下来。 没错,就是飘,虽然肉眼看得很清楚,他的两脚是着地的,可山口刚好有风,吹得他道袍下摆在随风飘扬,远远望去不就跟个神仙下凡一样。 不仅二兴的小脸都激动得两腮绯红,王传文更是惊得两眼瞪得像铃铛,他都这么大岁数了,难得又看到了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稀罕事。 第22章 认师父 他们几个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玄清道长走过来后,居然眼都不眨地瞅着二兴,左看看,又看看,忽然开口了:“此子不俗啊!徐掌柜,谁家之子?” 二兴福至心灵,张嘴便脱口而出:“这是我爷爷,其实是我太姥爷,只是叫爷爷已经习惯了!” 玄清抱拳致向王传文:“这位老人家,我能不能摸一摸他的骨相?” 王传文早就被刚才道长的如风般高处飘落给惊到了,此时的回复虽不至于磕绊,但也不怎么利落:“道长,您随意吧!” 玄清伸出右手,在二兴的后脑位置摩挲了一遍。 他只觉得有一股凉风拂过,就看到道长抬起了手:“你是在这里等我的?” 二兴忙不迭点头,小脸蛋都兴奋得通红。 玄清嘴里嗯了一声:“窃命于天,盗运于地,混入九天之课蒙,以生灵命魂为系,便凝出了你一副无上灵根!小朋友,愿意拜我为师吗?” 其实此时此刻,二兴的心里慌得一比,这个人的前半句就好像知道他是重生者。 若不是他早有心理准备,恐怕早就吓得满头大汗了。 即便是如此,他仍没忘了磕头虫一样地点头不止。 玄清点点头,望向了王传文:“这孩子应该是壬子鼠年腊八出生,注定了他这一世性格伶俐,为人处事圆满顺遂,运势顺畅发达,可是在此时已然成就功名了吧?” 王传文被吓了一哆嗦,眼神再看向玄清就犹如见了仙人一般。 就因为人家只看了两眼,轻轻摸了一下,不仅把二兴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而且连孩子与众不同的能力也猜了出来。 4岁的孩子就能出书,即便不是成就功名也差不多了吧,至少也算是同龄人里的头一个。 相比他是二兴的长辈,知道里面的内情,那位徐平昌可不知道二兴做过的事,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呆滞状态。 玄清笑着紧接道:“老人家也请放心,我一不会教他道法,如今日异月殊,鱼龙曼羡,早已经不是适合修炼的年代;二不会传戒,他命里不属众行之门,不受八戒束缚,太上正宗法门与他无缘。我只是会教授他一门强身健体的传统古术,不指他传承,只为佐护他的逢八天佑之命而已!” 这种半通不通的白话,两位老人都听得稀里糊涂,二兴却已经磕头就拜:“神仙爷爷在上,受徒儿一拜!” 玄清也不搀扶他,只是捻须轻笑:“我可不是什么神仙,再说了,如今年月早就不允许成精晋神了!你就当我是你的武术老师,但其中的苦你可吃得?” 由于二兴只敢以幼龄童的灵魂应对,自然听不太懂玄清的话。 道长随后解释:“就是以后跟我学武要吃苦,你肯吃苦我才会收下你!” 虽然还跪在地上,二兴却已经直起了腰来,挥着小拳头,紧蹙眉头大声地道:“我能吃苦,也愿意吃苦!” 玄清这才把他拉起来:“为师乃乡野之人,避世已久,料定你家父母不会将你撒手给我。这样吧,我就随你去家里教授,你是城里来的人吧?” 王传文知道这个时候还自己做家长的出面了:“我跟他的爸妈都是机车厂的工人,一家五口,家里可能住不下,我想......” 好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玄清摆了摆手:“具体住处我有地方去,机车厂我还真不知道,距离七里山远吗?” 七里山是春城市区内的一座小山,海拔不过300多米,旧有的史书、文献中很少有关于它的记载或描述,是名副其实的城中山。 如今是春城市民登山锻炼、休闲游乐的理想场所,仅在上午开放的七里山早市,更是人多到走不动。 “不远,不远,就隔着两条街!” “如此甚好,山上有一处道观知道吧?” “好像,有吧?有的话也在后山。” “吕仙祠就在后山,那里管事的老道名叫桓真,我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以后我会借住在那里。让家里人带着他去找我,三天后吧,这里还有些俗务需要处理一下!对了,还不会知道你叫什么呢!” 最后一句,他是问的二兴。 二兴举着手,像是小学生课堂里的抢答:“师父,我大名杨克俭,克勤克俭的克俭,小名二兴,我哥哥是大兴!” “杨克俭?”玄清的右手端起,指头快速地掐算着,也不会知道算些什么:“这就对起来了,整体运势顺畅通达,能够得到许多贵人的帮助,在事业方面能够收获许多,尤其是到了中年时期,运势发展比较顺畅通达!不过,你小子也会是个扛子头,感情丰富,意气用事,办事往往不听劝阻。” 王传文忍不住插了一嘴:“道长简直神了,几乎一个字都不带差的,把他的脉象掐得太准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传文,是二兴的......” 他介绍完自己,就不住嘴地扯上了二兴的一些事。 在这个时候,玄清已经看向二兴:“你先去那边玩会儿,我跟你爷爷好好聊聊!” 二兴很听话,一个人溜达到一边的树荫下坐着了。 其实他心里可乐坏了,本来还打算抱着玄清道长的大腿撒回泼呢,没想到人家主动看上了自己。 他之前的惶恐已经淡了很多,因为他想开了。 即便是玄清道长真的能算出他的往世来生又能怎么样,跟有一个神仙师父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 不过他并不认为玄清真的算出来了什么,上一世他可没有白活,知道所谓的道家的算命都是模糊表达。 就像一个仅供参考的答案,这些答案是需要被算人自己来核对的,其中有很多个答案点,只要有一个点符合了被算人的状态,他们就会认为算命是准确的。 所以二兴的观点是,会算命的人更像是一个个有实战经验的心理专家,不可忽视但也别太当真,他可不会真的认为会有人能算天算地。 道教的术法是有,不能说没有任何的科学根据,起码演绎的成分为居多。 但是,玄清说的古武术他是认可的,只是绝大部分已经失传了。 因为此人刚才在那么陡的山崖边上如走平地,显而易见是有真功夫的,这可是他亲眼所见,说不定很早以前真的有修真或者修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类人的算术才有可能是真的,但显然如今这个年代早就泯灭了。 再者,他自己就是重生者,还是会相信一部分冥冥中的玄奇事物,只是既然想不明白,他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任何意义的猜测上。 第23章 老妈又被吓到了 三位老爷子足足聊了有一个多小时,直到玄清站起身来,朝他招手,二兴才颠颠地跑过去,老老实实的垂手而立。 玄清不易察觉地点点头:“二兴,有什么问题就问你爷爷吧,我们三天以后再见面!” 徐平昌连忙挽留他,“道长,吃了饭再走吧,这都晌午头了!” 玄清摆了摆手谢绝了,跟二位老人抱拳拱手,又抚摸了一把二兴的脑袋,就拎起摆在棚子下的一只布袋离开了。 再次看到他几乎脚不沾地地拾级而上,二老一小三个仍旧又被深深震惊了良久。 王传文也婉拒了留饭的邀请,领着小二兴在回去的路上才跟他解释。 “你师父了解了你现在的情况,没想到跟做梦一样,他居然主动找上了你,而且好像什么事也瞒不过他!你师父说了,以后只教你传统武术,也不会耽误你的学习成长,甚至以后的娶妻生子,但有一个前提,你想学到他的一身武艺,就必须狠下心来对待自己,付出比别人几倍几十倍的辛苦,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一定能,就是每天扒层皮的苦我也能承受下来!” “好孩子,那我就放心了!人家还说了,练武可没有一蹴而就,他负责把你领进门,就会离开一段时间,也没说去哪里,要干啥,让你也别问!不过他可能会给你安排一个师兄,监护着你学艺期间的练习内容。但是那个人也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到了年龄该上学去上学,只需要每周的休息日去一趟七里山就够了,平常时候的练武贵在自持,知道什么是自持吗?” “爷爷,我知道,就是自我克制和坚持。” 王传文点点头:“你师父还说了,三天后去吕仙祠的时候,最好让你父母跟着去,让家长了解你到底在学些什么,去哪里学。另外,去了山上的前三天不能回家,得住在那里,因为你师父要帮你调理一下体质。早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又想家了哭闹!” 回到姥爷家,大人们还在田里忙活着,午饭也得在田里吃。 因为剩下的活儿不多了,尽可能早干完,二兴家和三姨家还得赶回去休息,明天就要上班。 午饭依旧是村口的肉包子,二兴耐不住寂寞,拉着小姨王美娟就赶去了村口。 铁柱子跟大兴正在店门口百无聊赖呢,看到二兴过来了,就站起身来迎上前。 走近了,铁柱子低声问他拜师的情况,二兴得意扬扬地复述了一遍。 这通白话下来,震惊到的不仅是两个哥哥,小姨更是扯着他耳朵怒斥:“你这熊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看你妈知道了不狠狠揍你!” 尽管同样像听天书,但铁柱子还是知道点内情的:“老姨,太姥爷跟着呢,怎么可能是二兴做主,回去后问问爷爷不就明白了?” 大兴不像小姨那么一惊一乍的,反而脸上全是羡慕:“二兴,你哥是不是也能跟着学学?” 二兴点着头道:“学回来我教你,我师父可能不会收下你,因为他给爷爷说过,我身上有灵根,这种东西很少见,几十万个人里也不见得出来一个!” 玄清确实是这样给王传文说的,还要二兴将要学的,就是早已失传了的古武,也就是现在民间常说的“气功”的一种。 大兴明显很失望:“那我还学什么,还不是练了也白练!” “强身健骨啊,就是普通的武术,学会一些起码能保护自己吧!”二兴并不保守,况且还是自己的亲哥哥。 他是过来人,深知一技之长的重要性,这才会鼓动着大兴跟着学。 小姨则一脸担心地有些坐立不安,看表情大有马上回去汇报情况的急切。 二兴呵呵笑着搂着小姨:“老姨,你就放心吧,就凭爷爷活了这么大岁数,有谁能哄骗得了他?再说了,我只是礼拜天去跟着学,平常时候还是上托儿所,上学,也不用交学费,我师父完全是看上了这个绝佳的练武体质,人家可没有什么可图的!” 边上过来过去的村民,都看着二兴挺稀罕,明显才四五岁的样子,说起话来却跟个大人似的。 其实事实就是这样,这家伙有时候说话,比已经7岁的大兴和铁柱子都成熟,尽管声音里的稚嫩明显。 好在跟他接触过的人都习惯了,这熊孩子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 实际上爷爷还跟他说了,他所干的事也把玄清震撼得不轻,嘴里虽然没说啥,可脸上的表情让爷爷在心底里偷着乐。 不出意外,把包子送到田里的时候,小姨就跑去跟王美芬嘀咕去了。 下一刻,王美芬就气势汹汹的找到二兴,扭着他耳朵就往家里走,急得连饭也顾不上吃。 幸好王传文足够耐心烦,好声好气地给她解释了前因后果,最后还来了这么一句:“你的孩子自己会不知道啊,打小就妖孽,之前干出来的哪一件事比今天的事更容易理解?” 王美芬哭丧着一张脸:“爷爷,我不是害怕嘛,前一阵子给自己找了个燕京的干妈,这一次又找了个道士师父回来,我不是心慌孩子被人抢走了吗?这个惹祸精,一天也不让人轻省,净给家里添事!” 姥爷显然早听王传文说过了,这个时候说了:“几十万人里才能挑出来一个的练武体质,你应该高兴才是啊,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更何况,人家玄清道长在咱们这一块很有名,很多人都亲眼见过的厉害,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姥姥也说话了:“再说了,人家也没图咱家啥,既没要学费,也不耽误孩子的学习,更没有让他出家当道士,白教你学武功还错了?” 王美芬嘴里踌躇地道:“跟听神话故事似的,我不是心里没底嘛!” 王传文笑道:“三天后你和运喜跟着去看看不就是了,我也去,只在还是不放心,你让运喜再叫上他于叔!” 于叔全名于长春,机车厂少见的大学本科生。 前几年被“打倒”了,期间一直接济他家老婆孩子的就是杨运喜。 如今这个人“平反”了,也从打扫厕所重新被厂子里重用,一下子就被提拔为副总工程师。 此人跟他的学历一样有真才实学,头脑相当的精明,而且看事情很透彻,远不是粗老笨壮的工人能够比较的,也就是智商很高的那种人。 杨运喜平常有什么事看不开了,或者对什么是不理解了,都会找这个人说道说道,立马会变得头脑清晰了很多。 王美芬恍然地点点头:“对对对,找他于叔一起跟着去!” 第24章 智商189 回到家的第二天,去单位上班的王美芬就接到了一件信函,里面赫然是关于二兴的智力检测报告。 最终的结论是:智商(iq)值189,在认知能力、思维能力、语言能力、观察能力、计算能力和律动能力等方面远超常人,学习能力特别强,归类为极高智商,属于亿万分之一的水平,因此被认为是超天才智力。 报告后面附着董娟的一封来信,信上除了表达的震撼和兴奋之外,还转告了一些医生的忠告。 大意是智商189是一个非常高的智商水平,代表着极高的智力水平。 然而,智商测试只是评估智力的一种方法,它无法全面衡量一个人的潜力和成就。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才能和优势,智商189只是其中之一。 对于智商189的人来说,重要的是要认识到自己的优势和挑战,并找到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 至于后续的智力检测,董娟说暂时没有得到回馈,但这个数据一出来,医院方面肯定会把详细数据汇报上去了,据说上面得到的反响挺大。 最后是董娟家里的电话号码,让王美芬无论什么时间都可以拨打这个电话找她,她不在也可以留言。 这一好消息让王美芬一上午就坐立难安,不惜提前下班,就急急火火地跑回家跟王传文说了这件事。 起初老爷子对这个数据没啥概念,但在得知达到140就被认为是天才级别,189的天才在人口中占比大约是千万分之一之后,老爷子激动得嘴唇都哆嗦了。 “难怪咱们家的二兴这么与众不同,原来我们大家跟他的智商都不在一条线上,这样就可以理解他之前的很多做法了,原来是我们的智力跟不上啊!” 王传文居然笑着笑着就眼圈红润起来,直到杨运喜也下班回来,嘴里还在念叨着“美凤生了个好儿子”的事。 杨运喜也才第一次听说了测智商的事情,不过他是个很听老婆话的人,并没有因为瞒着他而稍有怨言。 他也发出了跟王传文类似的感慨,直到大兴二兴兄弟俩回来了,才闭嘴不谈。 两兄弟是去宿舍外货场沙堆上玩儿去了,一同去的还有十几个孩子,在听说了二兴拜了个会武术的道士为师后,九宿舍的孩子圈里就很神奇的兴起了一股练武的热潮。 平常那片沙堆,就是孩子们“演练”各种拳脚套路的主要场所,是二兴儿时深刻的记忆点之一。 这一次,王美芬很难得的没有斥责两个孩子一身都是沙子了,特意掏出来两块钱,一人一块可是兄弟俩一年到头,只有年三十晚上才能享受到的特殊待遇。 王传文破天荒的中午也整了一杯白酒,只是很多话积压在肚子里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因为家里大人早商量好了,以后当着大兴的面还是少夸二兴,怕引起年纪越来越大的大兴心里的失落感。 下午,二兴被王美芬带去了单位,原则上厂里是不允许带孩子进厂门的。 但靠近九宿舍的工厂西门,就没有人不认识二兴的,毕竟这个孩子在附近实在太出名了。 像是平时去厂里的食堂打饭,走厂里会比外面的马路少绕一大圈。 所以,抄近道这种事别人做不到,二兴却能享受优待。 而且他嘴甜啊,又是社牛性格,遇见偶尔不认识的门卫,也能自来熟的跟人家聊上几句,没有人会对一张稚气未消的小甜嘴有太大的抵抗力。 带他进厂,是为了借用办公室的电话给董娟打过去,那个时候除了厂里,就只有邮局可提供公共电话的服务,况且打长途的话费用可不低。 二兴经常去王美芬所在的机修车间,她又是材料室的保管员,只需要待在那里,就能见到很多领材料的妈妈同事。 至于杨运喜,现在早就是解体车间主任了,之前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调度员。 这一次的破格提拔,甚至免去了中间的好几道过渡环节,属于有重大贡献的直接提拔了。 不过二兴去他那里的次数很少,一般都是来老妈这边,王美芬的很多同事也都认识这个讨人喜的孩子。 打长途电话,只有主任办公室桌上的座机有这个功用,二兴被带着去的时候,人家办公室坐了一大堆人正开会呢。 小家伙一点也不怯场,推门看了看里面的情形,居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有续水的咳嗽一声,我是今天的服务员!” 惹得满屋子都是笑声。 王美芬赶紧一边道歉,一边满脸通红的把二兴扯到一边。 这熊孩子不是一次两次令她出丑了,见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带怕的,认识不认识的都能递进话去,也不管打没打扰到别人。 接下来他就在旁边的办公室,跟人家事务员小姐姐聊了起来,说一些去燕京的所见所闻,是不是引起啧声一片。 也不怪他这么受关注,去了一趟首都,仅是他现在的穿着打扮都鸟枪换炮了。 在当时国人的服装色彩与款式仍十分单调的年代,大家都是千篇一律的绿军装、灰色中山装、蓝色解放装,因此,那个年代也被形容为“蓝色的海洋”。 现在的二兴,却已经穿着标有“申城”醒目字样的多花色羊毛衫,下身也不再是粗布的补丁裤子,而是带有动物图案的化纤童裤。 这些当然都是去燕京的时候带回来的,认识他的人送了一大堆,随便拿出一件来在春城当地都是稀罕货。 董娟的母亲苗丽凤还送给他一身小西服呢,不过他可不会穿,不然一定会成为动物园里的猴子。 等到半个小时后,他才打上电话。 董娟留给他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董家的家庭电话,一个是她在文工团的隔壁办公室电话。 打过去董娟正在团里排练,接过电话来就是一通好聊,二兴被事无巨细地盘问了好多事。 在得知这孩子又要去学武术,把几百公里外的干妈可气得不轻。 随后她跟王美芬商议起这件事来,机修车间主任办公室人来人往,却也没有人会对这通长时间的通话表达不满。 现在王美芬在厂里可是大红人,不仅有一个添了大彩的好儿子,还登上了《铁道报》,跟铁道部的大领导握过手呢。 第25章 有学乐器的地方了 其实王美芬带二兴来车间打电话,也有炫耀的意思,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传播儿子189的高智商,无疑是最佳途径了。 果然,四十几分钟的电话结束,大主任的脸上表情就明显不一样了:“美芬,电话里说的是真的,二兴的智商这么高?我的天,不愧是神童,原来是这个原因,这事传出去,估计你们家的门槛会被人踏平了!” 189的高智商绝对属于轰动性新闻了,别说区里市里的教育部门了,厂里知道了也会把这件事当做重大事件汇报上去。 可以预想,杨家这一次又要引起关注了,毕竟机车厂的企业地位在春城有些特殊,厂长都跟副市长一个行政级别,是随时能够跟部里联系上的央企直属。 就像二兴之前为什么会有燕京之行,机车厂的职工家属有突出表现了,是会吸引到燕京的部里目光的。 二兴对这些都不关心,他更在意以后能随意进出厂里的文工团排练场合了。 这件事当然是董娟帮着联系的,因为团里有他想学又接触不到的钢琴和架子鼓。 她甚至给他保证,会帮厂子里的文工团申请到更新式的乐器配发,比如目前正悄然盛行的电声乐队器材。 他打算今晚就去,因为文工团的乐手都是厂里的职工,白天是车间的工人,只有晚上才会凑到一起排练。 而他们的排练地点,就在王传文看大门的工厂俱乐部内,对他来说更有便利了。 晚上吃过了饭,王传文就领着二兴去了俱乐部。 老爷子向来都是步行,之前的自行车送给在老家的孙子了,也就是二兴的大舅王大山。 那里跟家有近二十分钟的路程,不过骑车的话也就几分钟而已。 尽管二兴有一副50多岁的灵魂,却仍就很愿意被爷爷牵着手,对他来说是一种久违了的温馨。 来到俱乐部,剧场外面的三层小楼就是排练地,是位于二楼的一间会议室。 二兴不用爷爷带着,一个人背着吉他就晃晃悠悠的过去了,排练室里零零散散坐着十几号人,均是正当年轻的小哥哥小姐姐。 看到他的到来,团长江文斌就站起来迎接他,显然早知道这件事了。 其他人也围过来看二兴的那把进口吉他,这个外国牌子的琴春城甚至都没有卖的,无论是对于国内的初学者还是中级玩家来说,都是只闻其名的稀罕物。 如今的他已经能熟练弹奏和弦了,远超大兴一大截,还是他几乎过目不忘的学习能力的功劳。 但这点技术来到文工团还属于初学者,因此他很重视来这里的学习机会,今天算是趟趟道,有了更多了解后,会把排练时间纳入他的日常计划当中。 江文斌是厂子里公认的第一吉他高手,二兴主要是跟他学。 团里他唯一认识的人叫高峰,是后排高爷爷家的小儿子,按辈分他得称呼人家一声叔。 此人也在他上一世有限的记忆里,因为他是学萨克斯的,九宿舍东边那块儿,成天晚饭后有练琴的声音,就是这个人制造出来的。 团里关于二兴的一些事迹,自然也是经由他的嘴传出来的,所以没多大会儿功夫,二兴就跟所有的大哥哥大姐姐混得很熟了。 这里面,住工厂东门外单身宿舍的青年职工为居多,因为他们都是职业大专或大学生毕业,没有成家之前是分不到房的。 他们的乐器知识,也大都是在学校里学的,谈不上水平多高,胜在一个见多识广,远比厂区本地长大的孩子多接触过很多乐器。 团长江文斌还有一个身份,是现任厂长的小儿子,不过人家身上可没有高干子弟的不良习气,不仅为人和气,而且吉他水平很高。 之所以提到他,是因为文工团能有如今被重视的地位,跟这个人脱不开干系,同时此人加上高峰,还是二兴未来主要的音乐班底之二。 尤其是高峰,在十年后因为二兴的关系调到了铁路文工团,后来在一只内地早期的摇滚乐队里,担当了一个重要角色。 因为大家活儿都知道二兴的情况有点儿特殊,所以只要他喜欢任何乐器,都会有人很乐意手把手地教他。 二兴因此在头一天来就玩疯了,这里戳戳,那里敲敲,两个多小时一直兴致极高。 进而导致在随后骑车接他的王美芬那里,就一直在念叨着以后的一、三、五三天都回来这里学习。 可他的这种行为,被老妈认为是严重的不务正业,几乎训斥了他一路。 抱有跟她类似观点的还有干妈董娟,因为他们俩都一致认为二兴应该在文化学习上有所成就,而不应该是在兴趣爱好上分神。 二兴也不给自己辩解,反正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呗,毕竟现在他还在上托儿所呢,大人的牢骚满腹更多的是顺嘴一说。 而且他可不认为自己以后的学习成绩会差了,一本课本他几乎看几遍就能全部背下来,在这方面根本没有压力。 至于智商189这件事,他同样看得很淡,脑子里有两副灵魂呢,再加上重生者的福利,比同代人更具有先天优势是必须的。 但他可不想这一辈子的努力方向是文化方面,音乐和体育才是他认为的更能尽早实现的为国效力的成名捷径。 可他是绝不会把自己的发展计划提前告诉任何人的,因为他知道一旦传出去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强大阻碍。 因而他的想法是走一步看一步,慢慢让心里的计划一步步实现,就是最好的反驳理由了。 两天之后的一大早,杨运喜和王美芬再一次请好了假,一大早就驮上爷爷和二兴赶去七里山吕仙祠。 不出所料,王美芬还约上了那位于长春,有了这人帮着她拿主意,她才心里有了底。 路上于长春就在不断地给她洗脑:“二兴这孩子从出生就注定了跟别人家孩子的不一样,所以你也不能将他跟别的孩子做比照,他有他自己的路走,我要是他亲爹,就顺着他的兴趣来,写童话书的事情可是跟你和运喜商量出来的结果?” 王美芬也认同这一点:“其他方面还好说,主要是咱没接触过出家的道士啊,得了信心里就只剩下担心慌乱了,主要是心里边实在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