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强娶，玄学大佬当场改嫁了》 第1章勾他养父，当他娘 青云山，直插云端，人烟罕至。 陆明霜身着玄色道袍，坐在蒲团上掐算片刻，轻道一声。 “连翘，去开门，是秦王府的人。” 是的，秦王府的人终于来了！ 她是陆天师的后人。 上辈子，秦王世子李允于花灯节上对她见色起意，登门要强娶她为侧妃。 遭到拒绝后恼羞成怒，诬陷陆家对陛下使用巫蛊之术。 最后，陆家除了她，满门抄斩。 而她，也被李允囚禁在身边，挑断手筋脚筋，百般折辱。待她诞下男婴后，李允便去母留子，将她残忍虐杀，尸体喂了野狗。 不想，她死后再次睁眼，竟然回到了五岁那年，母亲去世那天！ 上天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就不会坐以待毙。 多年来悉心研读陆天师手札，不敢偷懒半分。 终于，三月前的花灯节上，她在李允面前掀开面纱，主动出击！ 半个时辰后。 陆明霜斜看向满屋子的秦王府的下人。 一个个大汗淋漓，神情却是倨傲，大概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媒婆抱着一只大公鸡，笑道：“今日世子有要事不能来迎亲，只能用公鸡代劳，还望姑娘体谅。只要姑娘点头同意，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用在这山上道观里受苦……” 听说这陆明霜脑子不好，连世子这样的贵公子都拒绝，她也不用跟她客气。 “师姐别怕，我和师父、师叔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嫁给那浪荡子的！” 连翘拿着一根棍子从后门进来。 身后是一群眼瞎耳聋、缺胳膊少腿的老道士，他们手里同样拿着碗口来粗的木棍。 上辈子，就是他们用瘦弱单薄的肩膀为她撑起了一片天，这次该换她来了。 陆明霜轻拍了一下连翘的肩膀，而后走到媒婆跟前，道：“好啊，我答应，嫁进秦王府。” 媒婆一惊，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愣了半晌。 陆明霜轻巧地从她怀里接过大公鸡，对着大公鸡道：“走吧，世子爷。” 媒婆瞬间色变：“你，你竟敢辱骂世子！” 陆明霜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转身就走了。 她抱着大公鸡进王府，被笑话了一路也不恼，依旧泰然自若。 直到进了卧房，才把手里的公鸡拿下来。 她的房间不大却空，除了一张床，竟是什么也不剩，可见李允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突然，丫鬟推门进来，把衣物往床上重重一搁。 “姨娘没有娘家，今晚便在这里将就一晚上。明日记得自己梳妆打扮，免得误了吉时，还要连累我们受罚！” 丫鬟颐指气使地说完，捂着鼻子往外走，好似闻到了什么异味一般。 “你喊我什么？”陆明霜一把揪住丫鬟的胳膊。 她从小强身健体，跟着叔伯练了不少道家功夫，只是稍稍用力丫鬟就疼得不行。 “快放开我！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得宠吧？后院里多的是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女人……” 陆明霜垂眸，上辈子李允娶她，是因为有收集各色各样女人的癖好。 逼仙子下凡，怂妓子从良。她越是不从，他就越是要羞辱她。 她骤然松手，丫鬟摔了个趔趄，嘴上还硬：“实话告诉你，世子此时正在醉仙楼呢，没空理你。” 陆明霜了然，李允轻浮浪荡，为人荒唐。 若她猜的不错，此时李允应在醉仙楼与那妓子白日宣淫。 秦王李君珩是大夏第一战神，文武兼备，可为何会连个继子都教不好？ 陆明霜的手指在指节上快速掐算，终于了然。 半个时辰后，李君珩就会因病去世，而这导火索则是媚药！ 她的机会来了…… *** 天一擦黑，陆明霜根据前世的记忆，摸到了李君珩的院子。 屋子里很暗，没有一个下人，一靠近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痛苦的闷哼。 她点燃手中的蜡烛，蹑手蹑脚的进去了。 “出去！” 男人的声音很虚弱却强硬，听上去也就二十多岁。 陆明霜不退反进，将蜡烛放到床头的烛台上。 李君珩双眼紧闭，面色潮红。 陆明霜当即宽衣解带。 “既然当不成李允的新娘，那就当他新的娘！” 只剩下亵衣时，她突然发现李君珩印堂发黑，猛然意识到李君珩不是得了病，而是中了邪。 她迅速抽出一张黄色符纸，以手为笔蘸了朱砂画了一个驱邪符，朝李君珩的面门上拍去。 黄符无风自燃，瞬间化为飞灰，一缕煞气顺着李君珩的天灵盖飞出。 她忙拿出腰间的葫芦，将煞气收进去，最后用朱砂在葫芦口涂了一圈密封。 幸好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一些，邪祟完全入体，神仙难救。 也不知道李君珩究竟惹上了什么人，居然要对他用这样恶毒的邪术！ 她正想着，猝不及防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下一刻，整个人就进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 李君珩身体滚烫，俊脸涨得通红，额头满是汗珠，口里还不断冒出热气。活像是一条缺水的鱼。 没了邪祟压制，烈性媚药彻底失控。 陆明霜迅速脱去仅剩的衣物，顺势勾上了李君珩的脖子，主动贴了上去。 “李君珩，我虽然利用了你，但会好好救你的。” 李君珩俊美异常，今年也不过二十九岁，她不亏。 而就在两人云雨之时，陆明霜貌似无意地打翻了床头的烛台。 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下人的喊声：“走水了！快救王爷！” 火势不大，很快被扑灭。 丫鬟小厮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看到衣衫不整的两人，吓得魂飞魄散，忙转身去通传。 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就在婆子们的搀扶下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听到人唤她太妃，陆明霜才想起来，这是秦王府的老太妃，也就是李君珩的亲生母亲。 上辈子她只见过老太妃一面，还是在她临终前看的。 老太妃常年卧病在床，不问世事，李君珩去世后没多久她就跟着去了，此后整个秦王府就是李允的天下了。 老太妃气血翻涌：“混账，把那不知廉耻的给哀家拉下来！” 李君珩自五年前从马场回来就伤了身子，请了太医看也不见好，这几个月更是每况愈下，尤为虚弱。 她都舍不得李君珩多走一步路消耗精力，没想到却让不知道哪来的狐媚子钻了空，这是要把李君珩活活累死！ 陆明霜不等婆子来拿她，就已经穿好了亵衣下床来。 “怎么，怎么是你？” 老太妃一看到陆明霜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吓了一跳。 前段时间李允为了一女子茶不思饭不想，到手后却又弃若敝履。 她还特意看了一下那女子的画像，想不到这么快就见到真人了。 果真是手段了得！ 陆明霜规规矩矩跪下，冷静道：“太妃，我是晚上起夜的时候迷了路，才被王爷……望太妃明查。” 老太妃冷哼：“这么说还是王爷强迫了你不成？” 李君珩受病痛折磨身子虚弱，连拿筷子都困难，那功能更是废了一般，怎么可能强迫别人？ “满口胡言，定是你自荐枕席勾引王爷，不要脸的骚浪蹄子！” 一个长相极为艳丽的女子跳了出来，伸手去撕陆明霜的脸。 第2章成为正妃 这人陆明霜有印象，是李君珩的妾室赵姨娘。 看她眼里喷火的样子，这媚药应该是赵姨娘下的，可能当时李君珩被邪祟压制，没让她得逞。 却被她陆明霜捡了便宜！ 尖锐的指甲伸到面前，陆明霜刚想用手臂挡一下，就见赵姨娘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是李君珩出手了。 看来，李君珩比她想象的更为怜惜弱小。 “王爷，你怎么可以……” 赵姨娘捂着淤青的小脸，跌跌撞撞爬回来，去扯李君珩的衣角，却被男人冷着脸多开。 李君珩直接越过了她，将自己的外袍披到陆明霜的身上，抱她起来。 对老太妃道：“母妃，此事错在儿子，不关她的事情。若不是她舍身相救，儿子怕是熬不过今晚。” 李君珩常年卧病在床，突然能下来走路还不要人扶着，可见病已好了许多！ 这陆明霜，真有这样的本领？ 老太妃狐疑地看了一眼陆明霜，而后拉起李君珩的手，关切道：“珩儿，你当真好些了？” 见李君珩点头，面上神情不似作伪，她面色几乎绷不住，暗中握紧了手指。 李君珩又道：“母妃，今日之事，请您成全儿子。” 老太妃一愣，成全什么？自然是成全李君珩娶陆明霜了。 可陆明霜是李允要纳的妾室。儿媳嫁给公爹，这不是乱套了么？ 陆明霜忙解释：“太妃，我与李允只在花灯节上见了一次面，且尚未拜堂，如今和他之间既无夫妻之实，也无夫妻之名……” 良久后，老太妃才妥协，长叹一声：“既然王爷都开口要你了，就纳进来吧。” 李君珩纠正道：“不，我要娶她为正妃！” *** 红绸锦缎，锣鼓齐鸣。 城东王府结亲，而城西的醉仙楼里却静悄悄的，姑娘和嫖客们都还未醒来。 李允臂弯里躺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是妓子小桃红。 两人赤条条的搂在一起，动作极其暧昧。 门外传来小厮的提醒：“世子爷，府里说陆姑娘已经梳洗打扮好了，请您回去。” 李允不耐烦睁眼：“爷没空，让她等着！” 陆明霜就是贱，让她当侧妃不乐意，现在知道自己只能捞到一个妾的名分，倒是乖乖来求他了。 小桃红嘤咛一声，表示不满：“爷，奴家还没睡好呢~” 李允立即呵退门口的小厮，搂着小桃红再次翻云覆雨起来。 秦王府。 老太妃声音发颤：“混账！人都梳洗打扮好了，他还不回来，难不成要我们等他一个人？” 李允不回来看着陆明霜出嫁，岂不让外人以为是李君珩趁儿子不在，故意夺了儿媳？ 她绝不能让李君珩名声尽毁，起码现在不能。 “再去叫，一定要把世子叫回来……” 老太妃动怒，一屋子婆子、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出。 陆明霜用团扇遮住小脸，道：“太妃，成亲能给王爷冲喜，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成亲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在婆子的搀扶下，陆明霜缓缓走进堂室。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喜服，衣服上镶嵌了各色的宝石。 团扇后是一张洁白如玉的小脸，隐约能窥见绝世姿容。 好一个俏丽佳人！ “陆明霜，你搞什么！”突然，一道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和谐。 老太婆催三催四非要他回来，没想到他一回来就看到了这样僭越的一幕。 李允快步走进来，劈手去拽陆明霜头上的凤冠。 九翚四凤，只有正妃才能佩戴。这村姑怎么敢戴的？ “世子请自重。” 陆明霜后退一步，眼神睥睨。 “你不过是本世子纳的一个玩物，还反了天不成？”李允逼近，怒不可遏。 “吉时到——” 眼看李允就要有更过分的举动，礼官忽然高声唱鸣，紧接着一道颀长的大红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李君珩今日盛装出现，竟比平时更俊美。 他大步上前，一只手就将李允制住，沉声道：“这是你母妃，休得无礼。” *** 直到这时候，李允才注意到李君珩穿的是一身婚服。 这是要和陆明霜成亲？陆明霜什么时候爬上李君珩的床了？ 不对，李君珩已经药石无医了如何还能下床走动？ 他看上去气色也不算差，要是还能活个百八十岁，他岂不是要当一辈子的世子？ 李君珩微微挑眉：“怎么？见到本王大好，你很意外？” 李允额头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跪下道：“儿子日夜盼着父王身体康健。” 他是皇室宗室子弟，还是最偏远的一脉，本来传到他这一代已经没有任何爵位可以继承，但他命好。 当年，生父拼尽性命在战场上替李君珩挡了一刀，将他托付给李君珩。 五年前，李君珩从马场上回来，一病不起，失去了生育能力。 他这才成了世子。 只要李君珩还在一天，他就必须仰仗李君珩的鼻息！ 刚进府的时候，李君珩教导过几次他。 李君珩天生淡漠，能亲自教导他，已是对他极为不错了。 如今却对他横眉冷对，究竟为何？ 李允的目光凉凉扫过陆明霜。 “是你！你对我父王做了什么？” 此时，陆明霜发髻上珠钗滑落，躲在团扇后的小脸面若金纸，美眸之中尽是慌乱，楚楚可怜。 见到美人受委屈，是个男人都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还是作为夫君的李君珩。 陆明霜好手段，连李君珩这样淡漠的人都能撩拨动。 以前，他只当陆明霜清丽脱俗，又在道观中修行，是他不曾见过的女子。 没想到，她竟不甘心当妾，妄想当秦王妃！ “父王，这女人心机深沉，那日花灯节上她勾引儿子，儿子一时不察中了她的计……您千万不要被这样的女人迷惑，毁了一世英名！” 李允字字铿锵，发自肺腑。 陆明霜下意识躲到了李君珩身后。 怯声道：“王爷是大夏的战神，昨晚能为王爷分忧，明霜知足了。” “只求世子勿要纠缠玩弄，用一只鸡将小女子强娶进门，却又将我扔在这偌大王府中……还不如送明霜回青云山！” 李君珩不喜城府深的女子，喜欢性子单纯、善良的弱女子。 陆明霜刻意调整了声音。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会被风吹散。 她说完旋即看向李君珩，眸中满是祈求。 李君珩见陆明霜发髻被李允扯散了，衣领也微微松开，隐隐可见脖颈上的淤青，心里立时涌上愧疚。 陆明霜昨晚舍身救他，而他却常年习武、不知轻重，只知一味地用蛮力对她，实不应该。 他的目光落在陆明霜身上，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本王既然碰了你，就会对你负责，你不必担心。” 陆明霜隐去嘴角的弧度，感激地朝李君珩盈盈一拜：“王爷，及时已到，先拜堂吧。” 李允刚要闹，就被李君珩的护卫制住。 婚事顺利进行，宾客面上精彩万分。 没想到秦王还真把儿媳妇娶了，正好为他们茶余饭后增添笑料。 *** 在丫鬟的搀扶下，陆明霜在婚床上稳稳坐下。 大红喜被绣着金线，脚下是绵软的波斯地毯，墙上是乌兹国进贡的壁画。 李君珩为人正派，出手也大方，是个体面人。 天一擦黑，九十九盏蜡烛齐齐亮起，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不知不觉喜宴办了一天。 陆明霜感觉累极了，肚子里空空的，刚想起身去找吃的。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道颀长的影子出现在门口，是秦王李君珩。 陆明霜连忙行礼，发现李君珩不是空手进来的，居然拿了一个食盒，立即伸手去接。 食盒盖子一打开，饭菜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她微愣：“这是，鸡？” 第3章留他 李君珩点头：“公鸡。” 说完这一句，他便不再开口，只是拿起一卷书，坐到远离陆明霜的地方，秉烛夜读。 娶她是他的责任，作为丈夫，他会维护她，但也是仅此而已，其他多余的给不了。 这公鸡……是她抱来的那只。 陆明霜握着筷子的手下意识抓紧，指关节微微泛白，心口突然热热的，好像被什么烫了一下，暖极了。 烤鸡两面金黄，薄薄的一层皮，香脆可口，她很喜欢。 不管李君珩是不是迫于道德而娶她的，至少现在对她还不错，她不委屈。 至于利用李君珩对付李允，她有愧，但不后悔。 见陆明霜吃完，李君珩才放下手里的书，看向她，问道：“昨晚，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昨晚，他病痛发作，且比以往更加剧烈，又加之中了烈性媚药，本想一了百了。 可濒死之际，突然身体里那东西被抽出，让他整个人燃起了生的希望，这才渴求解了媚药活命。 陆明霜自然明白李君珩所问的是什么，可她与李君珩还未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她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妾身昨日见王爷的病非同寻常，就拿出了先祖传下的驱邪符。” “谁知符一拿出来就化作了飞灰，但王爷的病的确好多了，想来是那符起了作用。” 应当是陆天师的驱邪符救了他。可符一拿出来就化作飞灰的情况，他从未听过。 李君珩有些怀疑，继续问：“那你可有看见什么？” 陆明霜一脸懵懂：“并未看到什么，王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君珩犀利的视线扫过陆明霜，看不出喜怒：“无事。驱邪符之事，不许对其他人提起，明白？” 见陆明霜依旧乖顺点头，他才稍稍放心。 只有开了阴阳眼的人才能看见那东西，而开了阴阳眼的人，几乎全被阴阳司收编了，寻常人看不见那东西也正常。 陆天师虽为天师之首，但陆明霜只是陆家的旁支后人，陆天师的传承又断了三百年，其后人自然是与寻常人无异。 怕是连阴阳眼都难开。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要把她留在身边暂作观察，毕竟，昨晚的事情太过蹊跷。 除了对她负责以外，这是他把她留在身边的另一个原因。 陆明霜发现李君珩只是看了她片刻，就要出门去，便迫切地跟了上去。 李君珩身形微微一滞，皱眉道：“天色不早了，本王去书房休息，不会打搅你。” 陆明霜拦在门口，朝他盈盈下拜。 “王爷，妾本是世子强迫进王府的，能得王爷庇佑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妄求王爷将心留在妾身上。” “妾可以接受王爷不喜妾，甚至……不碰妾，但恳求王爷今夜不要离开，不要让妾新婚夜独守空房，成为帝都的笑柄。” 陆明霜微微垂眸，遮住眼底里的决绝。 进王府之前，她给自己算了一卦，乃是大凶之兆，恐难免血光之灾。 可要改变命运，获得权力、地位，让自己活得更好，她就必须走上这条路。 第4章没把他当男人 李君珩闻言，心里越发愧疚。 他与陆明霜不过是一段露水夫妻，今夜若还在一起过夜必然尴尬，所以才决定去书房睡觉。 然而，女子终究是与男子不同。女子没了丈夫的庇佑，在婆家就会举步维艰。 陆明霜于他有恩，他不能自私的走开。 李君珩的视线始终在陆明霜身上，陆明霜不知何时卸去了红妆，连凤冠珠钗也一并卸了下来。 素净的打扮竟然比带妆时更美，像是一朵清纯的出水芙蕖。 瓷白的肌肤，如水般澄澈的双瞳，琼鼻樱口，本是极为柔弱的长相，但却与帝都里的弱女子不同。 那种独特的气质，李君珩无法形容。或许，这就是她身上特有的清冷仙气。 自未婚妻死后，他再未关注过哪个女子，却也见了不少绝世美人。 但陆明霜的的确确是他见过的最为出色的一个。 不仅长相出众，品行也好，她本不应该被李允作践，值得更好的丈夫。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父亲不称职，这事情他必须负责到底。 李君珩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却不显，只是淡淡说了一个“好”字，算是答应了留下。 “妾身多谢王爷体谅。” 陆明霜暗暗松了一口气，旋即展颜一笑。这一笑让万物失色，让李君珩晃了眼。 她莲步轻移，转到屏风后，徐徐解开衣带。 婚服里三层外三层，足足有八件，她一件一件地脱去，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优雅。 只剩下亵衣时，才停了动作。 李君珩的目光停留在屏风上，触及到那曼妙的身段时，瞳孔微缩。 立即将头撇向一边，一脸严肃，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耳根早已红透了。 陆明霜怎可如此泰然的脱衣服，完全不在意他？是没把他当男人，还是根本不在乎？ 李君珩忽觉一口气哽在胸口，郁结难舒。 此时，屏风后的人儿已经走了出来。 他还来不及缓一缓，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就闯入了他的视线。 陆明霜的亵衣薄如蝉翼，半透明的轻纱下双腿若隐若现，格外勾人。 李君珩迅速转身，拿背对着陆明霜，按捺住心中的浮躁，冷然道：“不早了，歇息吧。” “是。” 陆明霜从善如流，踮起脚尖替他除去外衣。 女子突然贴近，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李君珩忙躲开，不自然道：“本王自己来。” 听了这话，陆明霜恰到好处地出现惊慌失措神情。立即跪下，惶恐道：“妾该死，惹王爷生厌了。” 她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弱小无助。 李君珩心里再次涌起一丝愧疚，解释道：“本王不习惯有人伺候宽衣。” 说罢，他便自顾自脱去婚服。 陆明霜没有强求，十分善解人意地退到一边，脱下脚上的绣鞋，爬上床。 不经意间，薄纱下的玉足露了出来，洁白如玉，莹润美好。 刚脱完婚服的李君珩又是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连陆明霜唤他都没听见。 直到陆明霜再次出声询问他睡哪一侧，他才回过神来，沉声道：“本王睡软榻。” 刚说完，见陆明霜明亮的眸子里有水花凝聚，又改口道：“睡外侧。” 陆明霜立刻转悲为喜，乖巧地在床榻里侧躺下，还贴心地为李君珩掀开了外侧的被角。 女子睡颜恬静，人畜无害，不带丝毫防备，像是一朵任人采撷的莲花。 第5章共眠 李君珩平复了一下心底里的燥热，走到床边，背对着陆明霜躺下，并未盖被子。 就这样，床上的两人隔着一层被子，各睡各的。 天虽然已经转凉，但他常年行军打仗，早不怕严寒，无需盖被子。 李君珩这样说服自己，渐渐闭上眼睛。 陆明霜忽然睁眼。 呵，这就是男人。即便是再冷淡的男人，也抵挡不住温柔乡的诱惑。 她轻巧地爬到外侧，柔软的发丝故意扫过李君珩的俊脸。 半寐中的李君珩立即警觉。 以前他做皇子时，与母妃在皇宫中生活，见过不知多少心机深沉的女人。 那些女子大多在父皇面前柔弱无依，而父皇一走就会露出凶狠的一面。 陷害其他妃子，甚至谋害皇嗣，连眼睛都不眨，比战场上的敌军还要残忍。 难道他是被陆明霜的伪装骗了？她莫非真如李允说的那样，是一个心机深沉，会勾引人的女人。 李君珩骤然睁眼，打算看陆明霜究竟要对他做什么。 然而，整个屋子却一下子暗了下来。 原来，她是在熄灯。 他错怪她了。 李君珩正懊恼方才对陆明霜的恶意揣测。 脑子里却全是陆明霜从他身上过去时，胸前那呼之欲出的美景。 他的背立即绷得笔直，身体瞬间僵硬。 两人在一张床上，李君珩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陆明霜都能感受到。 见目的达到，她微微勾起唇角，放心睡了过去。 从今天开始，她要得到李君珩全部的感情。要他们父子彻底决裂。 没了秦王府这棵大树为李允遮阴，李允只不过是个落魄宗室子弟，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陛下，更不可能对陆家造成威胁。 听到身后传来女子均匀的呼吸声，李君珩才僵硬地起身，忍着难受，走到窗口。 未婚妻早逝，军中也没有女子。而赵姨娘，则是陛下特意赐给他的，多半是探子，他没碰过。 可以说他这么多年来，没有与女子真正独处过。 现在，身体突然起了反应，让他无所适从。 凉凉的夜风袭来，逐渐带走他下身的热意。 待完全冷静后，他才慢慢回到床上。 *** 天刚蒙蒙亮，李君珩就醒了。 手掌下的温软触感，让他瞬间清醒。 记得昨晚两人明明是隔着一层被子睡的，他怎么就睡到里侧了？ 李君珩还发现自己整个人与陆明霜紧紧贴合着，只隔了两层薄薄的亵衣。被子早不翼而飞。 而最关键的，他的大手正牢牢扣在陆明霜的纤腰上，离那处浑圆不过寸许。 他迅速抽回手臂，确定陆明霜还没醒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陆明霜和李允同岁，今年也不过十五，他怎可再对她做出那等混账事。 直到这时，陆明霜才悠悠转醒，睡眼惺忪，活像是一只发懒的猫儿。 “王爷。”她糯糯唤了李君珩一声，惊喜的美眸之中闪过一丝紧张。 李君珩耳根处的羞红还未褪去，故意将目光撇向一边，披衣下床，掩饰尴尬。 “你梳洗打扮好，便与我一同去给母妃请安。” 陆明霜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 待会儿去给老太妃请安，李允必定也在。 刚好，大早上白捡一个好大儿。 第6章拷问 寿喜堂。 老太妃不悦地盯着门口的方向，一言不发。 昨日，要不是李君珩身体刚好一些，她不想扫了他的兴，又加上要给他冲喜，她才不会答应陆明霜嫁过来。 乡下丫头终究是乡下丫头，哪里有世家大族的闺秀好？如何能当得起王妃？ 若是碧云还在，应当早就是秦王妃了吧？说不定她此时都已经抱上嫡亲的孙子了。 老太妃不由得想起了娘家的侄女，长长叹息一声。 她出自武安侯府，是武安侯府的大姑奶奶。李君珩二十四岁时，她就将娘家的侄女薛碧云许配给了李君珩。 李君珩与薛碧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是一对佳偶。 不想，送亲那天，船只遇上了风浪，整个大船顷刻淹没，一船上的人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薛碧云还没嫁过来就没了，反倒让半路杀出来的陆明霜截了胡。 她怎么能不气？ 等李君珩身子好了，能生育了，她必定要把陆明霜赶下堂去，再找高门贵女嫁过来。 毕竟，李君珩现在的身体情况，愿意嫁过来的女子门第都不高。 在此之前，她要好好调理一下李君珩的身子。 但陆明霜出身低贱，尽会使些下作手段，万一把李君珩榨干了可怎么办？ 她得好好敲打一下她。 老太妃思绪万千，而李君珩和陆明霜已经进来了，给她请了安。 李君珩低头，看向身侧的陆明霜。 陆明霜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回看着他，眼底里是浓浓的信任与依赖，还有一丝紧张。 想起陆明霜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李君珩的声音不自觉温和下来。 “别怕，母妃待人和善，不会为难你。” 陆明霜讷讷点头，接过婢女手里的茶盏，规规矩矩给老太妃奉茶。 老太妃笑着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珩儿，我和你媳妇说说话，唠唠家常。你先去忙吧。” 李君珩闻言，微愣。 母妃这是故意要把他支开，要单独和陆明霜说话。 可两人初见时，并不算愉快。 他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陆明霜。 “母妃，王妃身子弱，昨日成亲又忙了一整天，恐精力不足。不如改日再来陪您说话。” 老太妃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 “珩儿媳妇，你今日可乏了？” 陆明霜刚嫁过来，李君珩就开始护着了。看来，她今日必须好好教一下陆明霜规矩了。 陆明霜错开老太妃锐利的视线，仰起小脸，朝李君珩甜甜一笑。 “王爷放心去忙吧。” 李君珩犹豫片刻，才道：“若有什么事，就差人来军营找本王。” 李君珩一走，老太妃脸上的笑意立即淡了下去，沉声道：“世子心悦你，对你使用了一些强硬的手段，的确不好。” “但王府的日子与你在山里有云泥之别。能嫁到王府终究是你的福气。” “可你却不知足，居然爬到王爷床上去了，你可知罪！” 老太妃扫视陆明霜的脸颊，不怒自威。 陆明霜赶紧跪下，老实交代：“太妃，妾实在不是故意爬床。那夜王爷面色潮红，许是……中了媚药，还望太妃明察。” 媚药的事情，老太妃早有察觉，只是至今未找到真凶。 突然质问陆明霜，也是诈一诈她，看看媚药的事情是否与她有关。 老太妃没说话，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瞧不出喜怒。 陆明霜眸色闪了闪，忽然郑重发誓，道：“我陆明霜，对天地起誓，绝对没有给秦王李君珩下媚药，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老太妃闻言，骤然睁眼。 大夏朝敬重鬼神，朝廷设立的阴阳司就收录了一批能人异士，专门处理鬼神之事。 而发誓也不是随便说说就行的，字字句句都会得到上天的应验。 一般人不敢发这样的毒誓，莫非这陆明霜真的是无辜的？ 见陆明霜镇定自若，不似作伪，老太妃的疑虑消散了大半。 可即便如此，陆明霜夜夜和李君珩睡一屋，始终会坏了李君珩的身子。 思及此，老太妃道：“以后你就搬过来和哀家住，王爷需要静养。” 陆明霜眸色一暗，关键的来了。 她早知老太妃不喜她，必要她远离李君珩。 老太妃倒不是什么大凶大恶的长相，只是印堂有些狭窄。这种人往往较为自私。 除此之外，她第一次看到老太妃时，就看出她有病。脖子和肩部有严重的疼痛。想来，应该是以前中风过导致的。 对于这样的人，她有十足的把握对付。 她乖顺地点头，表明同意，而后道：“太妃，您可是肩胛不舒服？” 第7章虐待 老太妃靠在椅背上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陆明霜继续道：“道、医不分家，先祖的绝学已经失传，但家中长辈教了妾身一些推拿之术，可为太妃分忧。” 还不待老太妃反应过来，陆明霜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替她揉捏了起来。 陆明霜暗暗朝老太妃的身体里输送炁。 炁在人体内走一个周天，能够起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作用。 炁之一道玄之又玄，道家采炁养生秘术自古就有，但如今已经失传。 她年幼时在先祖的手札中习得了采炁的方法。 据说此法，悟性强者需三天领悟，悟性差的则需三年五载才能领悟，没悟性的终生也学不会。 而她却仅仅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领悟了。 老太妃只觉被按到的地方很是酸痛，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不由得叫出声来。 刚走到门口的李允瞥见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陆明霜她在搞什么？虐待老太妃？ 寿喜堂此时一个丫鬟婆子也没有，李允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 一定是老太妃眼界高，不满陆明霜的出身。陆明霜心存报复，所以才趁人不在虐待老太妃。 老太妃身体不好，以前就得过中风。再被弄得复发，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也就有口难辩了。 到时候，陆明霜再在李君珩面前流几滴眼泪装无辜，敷衍一下就过去了。 陆明霜果然心机深沉。 想到这里，李允笑了。 一早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昨夜他一夜未眠，就是怕早上来寿喜堂请安。 一想到要叫陆明霜母亲，他就反胃。所以，才挨到现在起床。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给了他反击的机会。 李君珩最是孝顺，若是看到真实面目的陆明霜，他就不信李君珩还会不分青红皂白护着她。 到时候，陆明霜还不是任他处置？ 想到这里，李允蹑手蹑脚地朝院外走去，随即脚步越来越轻快。 陆明霜瞥见门口的人影一闪而过，暗自弯起唇角，立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老太妃养尊处优，何时有丫鬟敢这样大力给她推拿？ 此时，炁在她的体内迅速游走，让她舒爽到了极点。 老太妃被按爽了，突然问道：“你可曾给王爷按过？” 陆明霜等的就是这句。 要是老太妃不问，她还怎么演下去，还怎么光明正大和李君珩有身体接触？ 她惶恐道：“妾从未替王爷推拿过，妾自知配不上王爷，不敢越界。” 老太妃满意点头：“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但王爷日夜操劳，你给他推拿一下自是再好不过了。” 李君珩病了五年，基本上在床上也躺了五年，可以说是身上哪哪都疼。 陆明霜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但推拿手法确实独到，当一个丫鬟使唤还是可以的。 陆明霜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按捏的手微微一滞，有些为难道：“妾搬过来与太妃同住，怕是……不能伺候王爷周全。” 她在赌，赌老太妃对李君珩的爱，是否胜过爱自己。 果不其然，她赌赢了。 老太妃想也不想就道：“你先以王爷为准，暂时不必搬过来。” “不过，也只准推拿，其余的一概不许。否则，严惩不贷。” *** 而另一边，李允骑着一匹最快的马赶到了军营。 一下马就扎进了李君珩的大帐中。 对着李君珩大哭：“父王，大事不好了，陆明霜正在虐待祖母！您快回去瞧瞧吧。” 第8章废了她这双手 李君珩刚到寿喜堂门前，就听到屋里传来哀嚎声。 的确是母妃的声音。 难道陆明霜真的胆大到敢虐待母妃？ 陆明霜身娇体弱，性格也温顺，实在不像是会虐待长辈的人。 可李允的急切模样也不是装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陆明霜敢对母妃不敬，他绝不姑息。 李君珩面沉如水，下颌紧绷，一脸不悦。 彼时，父子二人已经来到了寿喜堂门口。 见到陆明霜一只手正掐着老太妃的胳膊，李允大喜过望，率先一步进去。 “陆明霜，你好大胆子，居然敢殴打太妃！” 还不待陆明霜反应过来，李允的巴掌就重重落下。 陆明霜被掀翻倒地，一边脸颊立即出现了清晰的巴掌印，而后高高肿起。 泪珠迅速在眼眶中凝聚，她低低啜泣起来，显得弱小无助。 “世子，妾身在给太妃推拿，你何故要诬陷妾，甚至……打妾……” 话虽是对李允说的，可陆明霜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定在李君珩的身上。 接触到陆明霜委屈的目光，李君珩面上没有半分波澜，神情反而越发冰冷。 他没有理会陆明霜的求助，而是走到老太妃身边，先查看她的情况。 陆明霜见目的达到，又故意去抱李允的大腿，哭诉道：“世子，妾一直以来安分守己，从未想过要害人，更没有伤害太妃……” “还敢狡辩！”李允一脚将陆明霜踢翻，右脚狠狠朝她的纤纤玉指踩去。 李允素来爱奢华，他的鞋子是用最好的皮革制成，分量着实不轻。 李允这一脚下去，陆明霜的手必然废了。以后还怎么替她推拿？ 老太妃立即制止李允：“王妃方才的确是在为哀家推拿，世子误会了。” 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为陆明霜澄清，一是打压一下她的气焰，二是让她清楚自己的身份。 即便有了秦王王妃的头衔，她陆明霜也终究是一个没娘家的浮萍，以后还是要仰仗她的鼻息过活。 幸好，李君珩并没有被美色迷惑，心里始终都是把她这个母亲排在第一位的。这一点她相当满意。 老太妃欣慰地回看向李君珩，眼中尽是慈爱。却没注意到李君珩的眼底闪过一丝凉意。 李允听到老太妃的话，心里一紧，但脚下的力度不减反增。 陆明霜真是手段了得，竟然会什么推拿，居然连老太婆都收买了。 他今日就是要废了她这双手！ 几人的所思所想都在陆明霜的掌控之内。 眼看沉重的靴子就要碾到手上，她急忙将手抽回来，用背部承受住了李允的一脚。 她的手万分珍贵，自然不会拿这个冒险。 “王爷……妾没有……” 陆明霜吃力的爬向李君珩的方向，一张小脸毫无血色，声音气若游丝。 李君珩显然没想到李允会不顾太妃的阻挠，依旧伤害陆明霜，顿时脸色骤变。 “逆子，说了是误会你没听到吗！” “太医，快去宫中传太医！” 李君珩手长腿长，将陆明霜打横抱起，朝她的流霜院跑去。 第9章逼他喊娘 太医很快来了秦王府，迅速检查了陆明霜的背部和脸颊，皱眉道：“不知王妃是如何伤的？” “无碍，只是不小心绊了一跤。”陆明霜的声音很是虚弱。 她一张小脸惨白如纸，实在不像是摔了一跤那么简单。 李君珩见陆明霜这副强撑着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家丑不外扬，陆明霜总是这样自己受着委屈，也要顾全大局。 即便李允那样对她，她依旧默默承受，尽力保全王府的名声。 世间怎会有如此善良的女子？ 太医狐疑地看了陆明霜一眼，没继续问下去，赶忙拿笔写药方。 “王爷，王妃受了皮肉伤，虽不致命，但也伤得不轻，需要好好调理。” 李君珩点头，立即命人去抓药。 太医一走，陆明霜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将头靠在李君珩的肩膀上，喘着气。 “王爷，今日是妾做的不对，惹世子误会了。” “请您不要责罚于世子，世子也是因担心太妃的安危才误会了妾。” 陆明霜本该在青云山上自由自在的活，却无辜卷入了王府的深宅大院中。 她性子恬淡如菊，不争不抢，是他最喜欢的，也是他最心疼的。 李君珩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紧，终于道：“李允屡次对嫡母不敬，理应受罚。本王现在就去找李允。” 陆明霜听了这话，面容焦急，挣扎着抓住李君珩的衣袖。 而李君珩只是留下一句“放心”，便出门去了。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李允的哭嚎声。 陆明霜透过窗户缝，瞅着院中的情形，缓缓勾起唇角。 院中。 李允跪在李君珩面前负荆请罪，一脸诚恳。 “父王，是儿子不对，没有查明情况才做了错误的断绝，还请父王惩罚。” 李君珩最恨欺骗，喜欢心思单纯的人。常说的就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不能知错不改，更不能倒打陆明霜一耙，只能认错。 今日是他出门没看黄历，他认栽，他日必报此仇！ 果然，李君珩的面色立即缓和了一些。 “李允，今日之事是你的错。你行事鲁莽，生性顽劣，不堪大任，自己好好反省吧。” “虽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错就是错，你应当为此付出代价。” “王妃是你的母妃，你本该对她孝顺有加，你却对她拳脚交加，实在是不孝至极！” “这件事，你该向你母妃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即便陆明霜说了，不计较李允的过失，但他却不能让她受委屈。 五年来，李允没闹出人命官司，不算十恶不赦，但却恃强凌弱，还与妓子纠缠不清，品行堪忧。 要不是看在李允生父舍命相救的份上，他也不会纵容李允到今日。 以后，李允若是再做出欺负弱小的事情，他必要严惩不贷。 李君珩审视的目光一直落在李允的身上。见他久久不动，往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李允吃痛，骤然回神，知道此事不能敷衍过去，便哭嚎着爬进陆明霜屋里。 陆明霜似是早知道他要来一般，竟好整以暇地靠在贵妃榻上。 只是一张小脸惨白的毫无血色，看上去颇为虚弱。 她对李允道：“世子，你我之间多有误会。我可以接受你的不喜，甚至……可以接受你不喊我母亲，可我终究是你母亲。” “身为你的母亲，我会包容你，但你以后做事莫要莽撞了。” 陆明霜这句话虽是说给李允听的，但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门口的李君珩身上，还努力朝他挤出一丝微笑，故作坚强。 李允额头上的冷汗越聚越多，心里恨毒了陆明霜。 陆明霜这是在以退为进，逼他喊娘。 第10章上药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必不会输在一个女人手里！ 李允咬牙，对着陆明霜重重跪拜，道：“孩儿不孝，请母妃原谅！” 陆明霜见此，拿出早准备好的礼物，递给李允。 “你我母子相认，这是见面礼，不用客气。望你刻苦读书，成为我大夏的栋梁之材。” 李君珩的目光落在砚台上，心中微动。 世间怎会有陆明霜这样美好的人？以德报怨，善良地让人心疼。 李允诧异抬头，接过砚台。 没想到陆明霜居然还给他准备了见面礼。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滔天的恼恨。 陆明霜在挑衅他，真以母亲自居了！ 他不喜读书，竟还送了他砚台，歹毒至极！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李允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李君珩罚了他闭门三月温书，还夸赞陆明霜的砚台送得及时。 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正怨恨着，没注意到一个人形状的剪纸从砚台下方爬了出来，顺着他的衣裳，钻进了他的后衣领里，与他的肌肤一触即融。 流霜院。 卧榻上的陆明霜的眼睛陡然一亮，纸人术成了。 纸人由她的玄术操控，能够监视李允的一言一行，但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 道士迫害凡人，必遭天谴，她可不会蠢到做那种事。 “王妃，您可是疼了？”丫鬟茯苓见陆明霜身子微微轻颤，急忙询问。 此时，陆明霜衣衫半退，趴在榻上，而茯苓正在替她上药。 “无碍，你继续。” 陆明霜的声音很虚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了，但她却努力朝茯苓挤出一丝微笑。 让人无端心疼。 药膏接触到伤口，陆明霜身子猛地一颤，倒吸一口凉气，惊呼出声。 李君珩与她隔着一扇屏风，正背对她坐着。听到声音，剑眉不自觉蹙起。 “可是疼？本王让太医再来一趟。” 陆明霜一介弱女子，皮肤娇嫩无比，怎么禁受得住这般痛楚？ 若他不对她心存怀疑，早一些出手阻拦，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是他对不住她。 “王爷……妾不疼……” “王爷不必劳烦太医再跑一趟，宫中的贵人们身体要紧，妾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背上的伤的确很疼，但与上辈子的痛相比不算什么。 这辈子她要活，活得比任何人都好。走上这条路，她不悔。 陆明霜的声音断断续续，娇弱无力，语气却坚定，让人越发疼惜。 再次听到陆明霜说舍己为人的话，李君珩心里越发惭愧。 他堂堂七尺男儿竟不如一个弱女子。 他站起身，回头，正要说些什么。 不想，一道雪白突然闯入他的视线。 他身形颀长，而屏风低矮，便能轻易地瞧见屏风后的情景。 女子肌肤赛雪，薄薄的亵衣退至腰际。两只雪白的胳膊露在外面，牵动薄而流畅的背部微微起伏。 伤口处上了药，但还留有红痕，像是雪地绽开的红梅，撩人至极。 女子的头自然地侧向一边，露出优美的脖颈，仿佛是无声的邀请。 李君珩瞳孔骤缩，大脑放空，脚却如生了根一般，牢牢钉在原地。 陆明霜微微抬手，唤道：“茯苓，去把桌上的书拿来。” 茯苓不知何时早退了出去。 李君珩下意识拿起桌上的书册，绕道屏风后，递给陆明霜。 陆明霜一见是他来了，惊呼一声，迅速躲进被子。 只敢露出一个脑袋瞧着李君珩。一张小脸又羞又臊，眼里尽是惊慌失措。 “王爷……您怎么进来了……” 第11章诱他 李君珩身形一僵，目光不自觉瞥向别处。 “茯苓不在，本王方才听见你要桌上的书，便拿过来给你。” 陆明霜闻言，感激地看向李君珩，可面上的娇羞却不减反增。 “妾身多谢王爷。” 她的声音糯糯的、软软的，像是一根羽毛在人心底里拂过。 李君珩只觉手上一轻，骤然低头。 陆明霜刚好伸手来接书册，一只玉臂伸出来，被子微微松开。 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隐隐看到陆明霜胸前的一片莹白。 顿时，一股无名火从李君珩下身窜上来。他面沉如水，俊脸紧绷，似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陆明霜眸色闪了闪，一脸无辜地看向他：“妾想看会儿书，王爷……还有什么事吗？” 看李君珩的神色，不用猜，她也知道他方才想了些什么。 呵，男人。脑子里也就这点东西了。 对上陆明霜纯洁清澈的眼睛，李君珩一怔，暗恼自己方才怎会有那等龌龊的想法。 便借口军中有事，急匆匆离开了。 *** 李君珩一走，茯苓就端着药进来了。 “王妃，该喝药了。” 陆明霜没伸手去接药碗，而是朝茯苓脸上扔了一张符纸。 茯苓猝不及防，被扔了个正着。 符纸瞬间自燃，化作飞灰。等灰散去，哪里还有茯苓的影子，面前的赫然是连翘！ 早在上药的时候，陆明霜就猜到了是连翘。 她面色骤变：“谁让你来的，是不是山上出事了？” 连翘赶紧摇头：“师父师伯们都很好，我是放心不下师姐你，才来的。” 她一下山，就听到了秦王府的事情。 儿媳嫁公爹，惊世骇俗。想不知道都难，整个帝都都传开了。 她害怕陆明霜遇上了什么麻烦，所以来看看。可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陆明霜背上的伤。 连翘急道：“师姐，凭你的本事，那李允根本近不了你的身，你为何要让自己受伤？” 即便不能用玄术对付李允，但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 陆明霜的本事其他人可能不知道。 但她的玄术都是陆明霜教的，她很清楚，陆明霜的玄术，绝对不在阴阳司里的大天师之下！ 陆明霜闻言，摇头：“我若是毫发无损，恐会让李君珩怀疑我以退为进，逼迫李允认母。认为我城府深，而厌弃我。” “如今我受了李允一脚，错就全在李允身上了。” 李君珩怜惜弱小，喜欢善良单纯的人，她必须好好利用这一点。 见连翘欲言又止，陆明霜皱眉：“可是还有什么事？” “的确……是有一件事……” 连翘小脸皱成一团：“林家，也就是师母娘家来人了，林老夫人请师姐和秦王三日后去林家回门。” “以前咱们困难时，也不见他们来帮衬，一听说师姐嫁进秦王府了就赶上来巴结！” “当初师母和师父成亲的时候，林家就百般阻挠。后来更是断绝了关系，连师母最后一面也不肯见。” “现在突然差人来请师姐回门，肯定没安好心！” 连翘正生着气，而陆明霜却已经掐算了起来。 她的眸色忽然一沉，此行并不顺遂。 林老夫人与她算是半个仇人加半个陌生人。林家舅舅一家子也与她不熟，为何要请她回门？ 难道真是看她当了秦王妃，所以想来讨好她，捞点好处？ 可林老夫人性子执拗古板，早就把她当仇人了，怕是没那么容易转变态度。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林老夫人请她回门？ 既然想不通，陆明霜索性不想，不如直接去看看他们有何目的。 “连翘，和他们说，三日后我回去。” 第12章回门 林府位置十分偏僻。 修撰不过是七品小官，在权贵云集的帝都排不上号，所以宅邸位置也偏。 林志远今年四十岁，十年前中了进士后，就被安排到翰林院做了修撰。 然后，官途就止步不前了。 今天是陆明霜回门的日子，他特意告知了同僚，顺便请了假回家。 那些同僚得知他有秦王这座靠山，全都高看他几分，他颇为受用。 林志远喜气洋洋回到家，进入会客厅，在林老夫人下手位置上坐下。 “娘，陆明霜真能和秦王一起来吗？您看家里需不需要再准备些什么？” 林家家底单薄，秦王来了万一招待不周，他还怎么提调任的事情？ 他堂堂一个三甲进士，就因为没有贵人提拔，才一直停在七品止步不前。 李君珩速来惜才，只要他知道了他的才华，再加上姻亲关系，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不想，林老夫人却冷哼一声。 “别提那晦气的东西，好好的世子妾室不当，非要不知廉耻地嫁给秦王。凭白害的咱们家名声受累。” “她就是个不安分的孽障。五岁时克死了她母亲不说，十岁时又害得她父亲又聋又瞎。当初就该溺死她。” 林志远一愣，本以为母亲会一改之前的态度，去讨好陆明霜，没想到会是这样。 见林志远面露疑惑，林老夫人目光微凝，叹了口气。 “不过话又说过来，陆家也不剩几个人了，咱们就是她的亲娘家，不叫她回门，反倒成我们刻薄了。” 林志远连连点头称是：“娘，不管怎样，咱们还是对她态度好点吧。” 林志远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生怕秦王来了后，林老夫人还说这种话。 不经意间，瞥见林老夫人身后的一个青衣婢女，他有些疑惑。 他怎么不记得府里有过这样一个俏丽的婢女。 此女长得好，但看上去年纪不小了，不像是新买来的小丫鬟，可府里的老人，他怎么会没印象？ “青桐，你去准备一下待客的茶水糕点。” 只听林老夫人吩咐一声，那婢女就低着头退下去了。 林志远的目光这才从她身上移开，把疑惑抛之脑后。 全然没注意到林老夫人眼底里一闪而逝的算计。 此时，林老夫人心里正得意。 因知道陆明霜当了秦王妃，怕她报复林家，她这才去了菩提寺上香，祈求全家平安。 谁想菩萨显灵，让她碰巧遇到了青桐，知道了一些秘辛。 这才有了让陆明霜回门的计划。 和陆明霜攀亲，有利有弊，但终归利大于弊。 秦王是碍于名声，才让陆明霜暂时当正妻的。不然，以她那样卑贱的出身，怎么配当王妃？ 到时候，秦王新娶贵女，她被秦王府赶出来，林家定然讨不着好。 但她还有青桐这张底牌。 青桐那事要是成了，他们林家可就一飞冲天了。 所以，今日的回门至关重要。 林府，小厨房。 青桐熟练地烹煮好了一壶云雾茶，又拿出早就做好的桃花酥和牛乳糕。 检查了好几遍，才露出笑容。 “珩表哥，好久不见。” “见到这些你爱吃的茶点，你一定会认出我的吧。” 她想了想，往头上簪了一朵淡粉色的桃花，旋即又往脸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她与李君珩一起长大，彼此之间亲密无间。 即便是五年没见，她还是能单凭身形，就在人群中认出他。 李君珩当也是如此，不需要什么茶点提示。 林府大门口。 林夫人带着长子、儿媳和小儿子早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林府周围还围了一大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秦王娶儿媳的事情，谁人不知？这下子回门，肯定有好戏看。 第13章落入他怀中 “王妃，今日是回门的日子，您打扮的太素净了。”茯苓一脸愁容。 要是林家有长得好的狐媚子，趁回门的时候抢了王妃的风头，把王爷勾引走了怎么办？ 连翘早回青云山去了，现在的茯苓是正主。 茯苓今年不过十三岁，孩童心性，陆明霜自然也对她更关照一些。 所以，茯苓对陆明霜也很是依赖。 陆明霜摇头：“无妨，不碍事。” 越是素净纯洁的打扮，越能讨李君珩喜欢。 她今日穿的是淡紫色的衣裳，头上也只簪了一朵玉兰花，显得雅静别致。 一上马车，陆明霜就看到了正襟危坐的李君珩。 他今日穿的颇为正式，显然是想给她面子。 陆明霜心里微暖，朝他盈盈一拜，柔声道：“多谢王爷今日陪妾回门。” 她说完，便准备在李君珩身边坐下。 然而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发动，车身震颤起来。 她没站稳，整个人向前倾去，不偏不倚落入李君珩怀中。 李君珩刚想将她扶起来，却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水眸。 “王爷……妾的脚扭了……” 陆明霜的小脸因疼痛而变得苍白，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 李君珩立即将她揽入怀中，准备掀开她的裙摆，去看她的脚。 却不想，陆明霜把脚收了回去，低着头，怯怯生生地不敢看他。 李君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孟浪。 他忙收回探究的手，道：“本王现在带你去医治。” 陆明霜摇头：“不用……妾只是扭了一下。回门的事要紧，让茯苓给妾上药就好了。” “请王爷……暂时回避一下。” 她说完，就在李君珩怀中挣扎起来。柔软的发丝无意拂过他的脸颊，似是无声的撩拨。 李君珩只觉得身上被点了无数小火苗，燥热难耐，却又舍不得抛开怀中的人儿。 他的薄唇紧抿着，神情越发严肃，背部绷得笔直，十分煎熬。 忽然，陆明霜挣脱了出来。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又因怀抱落空而怅然若失。 这下子，他不得不下马车透气了。 茯苓操碎了心：“王妃，您这背上的伤还没好全，脚又扭伤了，要不先回府吧？” 陆明霜摇头。 “外祖母与我母亲之间有些误会，直到母亲去世也未曾解开。这次见面，我想把误会解开，不留遗憾。” “他们终究是我的亲外祖母，亲舅舅。这次终于肯见我了，我不想错过机会。” “这点小伤，和与亲人见面比起来，不算什么。” 此时，在外面的李君珩刚好走到马车边，听到了车里的谈话。 心里涌起一丝疼惜。 陆明霜孝顺、善良，值得真正爱护她的家人。 而林修撰一家的事情，他早调查过。 那一家子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林老夫人趋炎附势，得知女儿要嫁给落魄的陆家，就立即和她断绝了关系。 而且，林老夫人还听信了陆明霜是丧门星的谣言，扬言要把她溺死。 而林修撰则遇事和稀泥、没主见，全听林老夫人的，他娶的媳妇也是一个唯利是图的。 这样的一家子烂人，陆明霜却不计前嫌，想要和他们缓和关系。 殊不知，人家提出回门认亲，是想从她身上捞好处的。 天下怎么会有陆明霜这样纯良的人？ 青云山的那帮道士，到底是怎么把她教的这样不谙世事的？ 李君珩眸色骤然转冷。 若是林家人敢打陆明霜的主意，他必叫他们后悔。 第14章给她撑腰 丫鬟匆匆跑进来禀报：“老夫人，秦王妃来了。” “不急。”林老夫人老神在在地靠在太师椅上，冷笑道：“等秦王来了再说。” 她等的是秦王，区区一个陆明霜还不配她亲自去迎接。 丫鬟愕然，犹豫片刻道：“秦王……也陪着王妃一起来了。秦王不仅来了，还是扶着王妃来的。” 丫鬟不明白，明明是老夫人叫秦王妃回门的，怎的又要给她脸色看。 林修撰一听秦王也来了，差点激动地跳了起来。 “娘，秦王也来了，咱们林家真是蓬荜生辉！” 林老夫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看向丫鬟：“你亲眼看到是秦王扶着她来的？” 丫鬟笃定点头。 “是的，不光奴婢看清楚了，夫人和少爷们都在门口迎接呢。” 而且，秦王那动作，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生怕秦王妃受一点累。 林老夫人气得声音发颤：“你是猪脑子么？秦王来了你不第一时间通报，反倒先提那丧门星干什么！” 丫鬟忙垂下脑袋，不敢吭声。 这实在不能怪她，从秦王和秦王妃之间的举动看，明显秦王妃在秦王心里非同一般。而且，秦王妃又是自家人。 所以，她才先通传秦王妃的。 谁想，老夫人听到外孙女来了，不但不欢喜，反而咒骂起来。她不理解。 眼下也不是骂下人的时候，还是秦王的事要紧。林志远忙劝道：“娘，等人走后，下人要打要罚，您随意。现在我们得去门口接秦王。” 大夏推崇孝道，林老夫人又是在家里被捧惯了的，本在下人面前失了态，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会儿林志远递了梯子过来，她也不好再端着了，点头道：“礼不可废，走吧。” 她是做外祖母的，本不好去接小辈，但陆明霜嫁的是皇家，在皇家面前她哪里敢摆谱？ 林府门口。 李君珩怕陆明霜碰到受伤的脚，尽量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陆明霜的手被李君珩紧紧攥着，一步一步朝林府走去。 见林老夫人和林志远并不在门口迎接，她越发肯定之前的猜测。 林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并没改观。 李君珩也发现了林家主事的人没来，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四周的气压骤然降低。 陆明霜在他的掌心里捏了一下，朝他轻轻摇头。 “外祖母和舅舅是长辈，不来迎接妾，也是情理之中。不来迎接王爷，恐怕是还不知道王爷陪妾来了。” “请王爷莫怪。” 她刚要朝李君珩盈盈一拜，就被李君珩制止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李君珩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陆明霜就是太善良了，她把林家人当亲人，可林家人未必如此。 思及此，他握着陆明霜的手又紧了几分。 男人的手很烫，像是要把她融化一样。 陆明霜突然仰起小脸，对着李君珩甜甜一笑：“多谢夫君。” 她的笑容很灿烂，如春日暖阳一般。 “夫君”两个字狠狠撞到了李君珩的心尖上，他的耳根泛起可疑的红晕。 陆明霜见此，美眸闪了闪。拿捏男人，不过如此。 第15章恃宠而娇，作威作福 林夫人看到陆明霜，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陆明霜。 以前，林老夫人和林志远对陆家的事情避而不谈。最近秦王大婚，倒是谈了一些，还都是咒骂陆明霜的。 本以为陆明霜长得十分磕碜，是妥妥的一个扫把星。没想到，今日一见像是见到了神妃仙子。 不过，她的目光只在陆明霜身上停留了一瞬，便黏在李君珩身上，挪不下来了。 李君珩今年不过二十九岁，看起来如二十出头一般年轻，又有年轻人没有的沉稳气质。 玉树临风，风姿卓绝，好一个偏偏贵公子。 林夫人拉着两个儿子走上前去，笑道：“今早喜鹊一直叫个不停，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秦王和秦王妃大驾光临。” 几人朝李君珩和陆明霜行了礼后，刚要说些什么，林志远就冲了过来，朝李君珩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他中气十足地道：“卑职见过秦王殿下。” 见王侯是不需要行大礼的，林志远过于谄媚了。 李君珩皱眉，有些不悦：“林大人，你向本王行如此大礼，岂不是拿本王与陛下相比较？” 亲王是臣子，与皇帝比肩，岂不僭越？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林志远额头上冷汗层层，却不敢擦，只敢跪伏在地上，一个劲地道歉。 然而，李君珩并没有放过他，而是让他在门口就那么跪着，好好反省。 林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过来，朝两人行了礼。 见林志远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在地上，当即心里很不痛快。她拿眼睛瞟着陆明霜，意思是让她帮忙求情。 陆明霜善解人意，领会到林老夫人的意思后，看向李君珩。 “夫君，舅舅已经知错了。他年纪大了，恐不能久跪。他这么跪着，让邻里笑话了也不好。” 陆明霜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让看热闹的群众对她改观不少。 而林志远听到了这话，却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他才四十岁，哪里年纪大了？难道是想讽刺他蹉跎岁月，混到现在还是一个七品修撰么？ 这丫头果然是亲近不了，生下来就是来克自家人的。 李君珩此时面有愠色，倒不是生陆明霜的气。 他气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林家的人还敢明目张胆，逼迫陆明霜为林志远求情。 林志远要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也就罢了，可他拉不下脸来当小人。既要保持体面，又想讨好他，捞好处。 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李君珩突然招手，吩咐道：“去拿屏风来。” 贴身护卫王顺立刻拿了三叠半人高的屏风过来。 林家人不明所以，连陆明霜也有些怔愣。 李君珩再次开口：“去，给林大人围上，省的让人看了笑话。等到本王走之后，再让他起来。” 听了这话，林家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路过的人见路中间有屏风挡路，岂不是都要问一遍事情始末？ 等你走后再放下来？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走？ 本来跪在那里就够丢人的了，现在围起来当猴耍，不是更丢人？ 林老夫人气得双腿打颤，两只眼睛瞪得老圆，却一个屁也不敢放。 秦王怎么就开始针对林家了？ 定是陆明霜给他吹了枕边风，说了许多林家的坏话。 她是看出来了，这秦王压根不是来回门的，就是来给陆明霜撑腰、出气的。 陆明霜就是个丧门星，一回到林家就膈应人。 呵，她不过是仗着男人的宠爱，作威作福罢了。 林老夫人忽然想起了后院里的青桐，眼里闪过了一丝得意。 等秦王见了青桐，看你陆明霜能嚣张到几时。 第16章绿茶配青梅 几人很快在会客厅坐下。 十年前，陆明霜来林家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林志远去赶考了，林夫人也陪着一起去了。林家就只剩林老夫人在。 母亲带她来探亲，林老夫人说她是丧门星，还要与她们断绝关系。最后，她和母亲被林老夫人赶了出来。 他们就再没见过面了。 现在突然坐在一起，显得很是尴尬。 主位上。 陆明霜的手依旧被李君珩攥着，两人坐的很近。 李君珩忽然低头，时不时在陆明霜耳边，询问她的脚还疼不疼。 而陆明霜每次都是朝他微笑，让他放心。 两人的小互动也不避讳人。 林府的主子、下人就这么看着。 林老夫人也是个人物，她的脸上早不见了方才的怒气，此时正慈爱地看着陆明霜。 仿佛十分欣慰陆明霜和李君珩琴瑟和鸣。 只是那因烦躁而紧扣茶杯的手，出卖了她的心思。 陆明霜丝毫规矩也不懂。大庭广众下，整个身子都恨不得陷进李君珩怀里去了。 太没教养了！ 李君珩也与传闻中的不符，除了样貌尚可，其他的不提也罢。三言两语就被女人迷住了，是个不成气候的。 不过这样也好，等李君珩见到了他的青梅，就有好戏看了。 陆明霜和李君珩一停止说话，林老夫人就见缝插针。 她笑看着陆明霜，道：“明霜，我前几日去菩提寺上香时，看到了一个姑娘，和她颇为投缘。” “我也是土埋半截的人了，盼着有儿孙承欢膝下。这孙子倒是有两个，至今还缺个孙女。” “孙女好，体贴懂事，我想认了那姑娘做孙女。明霜，你怎么看？” 林老夫人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林志远，女儿林如玉，也就是陆明霜的母亲。 孙子有两个，大的已经成家了，小的才不过五岁。 这么看，的确是缺个孙女。 但这话的言外之意，又何尝不是埋怨陆明霜这个外孙女不孝？这才逼的外祖母去认个养孙女。 李君珩混迹宫廷多年，已经察觉出不对劲。 可陆明霜却朝他微微摇头，转而对林老夫人道：“多一个人孝敬外祖母，明霜打心眼里高兴。” 她说完，瞬间低下头，长而卷翘的睫毛遮住了满眼的落寞。 李君珩忽然明白了为何她会这样善良。 原来林家人就是这么对她的，让她受尽委屈。只有受多了委屈的人，才会这样小心翼翼，才会总为别人着想。 其实她不傻，她什么都明白。只不过太懂事了，太好心了。以为忍让就会换来家人的喜欢。 李允正思绪万千，全然没注意到，陆明霜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 “那姑娘我早接回府里来了，正好你们见见。” 林老夫人突然轻轻击掌，对着门口笑道：“青桐，还不快来见客。” 只见，门口娉娉袅袅地走过来一个纤腰女子。她穿着一身青衣，头戴一朵粉嫩的桃花，煞是好看。 林老夫人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青桐吸引了去，心里暗自得意。 青桐原名不叫青桐，真名薛碧云，是武安侯府的大小姐。 本来不出错的话，她现在就已经嫁给了李君珩，做了秦王妃…… 第17章丧门星 但天不遂人愿，她成亲那天走的是水路，遇上了风浪。船沉了，她也就此杳无音信。 要是事情到这里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就活了下来，又偏偏脏了身子。 她和乡下的野男人生了儿子，又舍不得抛弃那野种，就带着一起逃了出来。 他们母子辗转来了帝都，找上娘家投奔。 失了贞洁的姑娘，武安侯府岂会相认？武安侯府连大门都没让她进去。 薛碧云隐姓埋名，带着儿子一路乞讨，后来被菩提寺的住持收留。 她去菩提寺上香，恰好遇到了薛碧云，得知了她与李君珩的关系，心里便有了计较。 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武安侯府大小姐去世的消息。 到那时薛碧云，不，青桐就是她林府的姑娘了。她得到的一切权势，也将属于林府。 陆明霜不是一般人，感知何其敏锐。 青桐一过来，她就察觉到，林老夫人激动了不少。 看来，这个青桐不简单。 “王爷、王妃，请用茶点。” 青桐朝李君珩和陆明霜行了一礼，奉上茶点。 近一看，陆明霜才注意到她面上覆了一层薄纱。 薄纱之上是一双水眸，此时正在对李君珩暗送秋波。 陆明霜恍然，原来林家叫她回门的目的，是给李君珩塞女人。 只是，这青桐怎看着有几分熟悉？ 还不待她仔细回忆，就听到林老夫人微微发怒了。 “胡闹，出来见客怎可戴着面纱？还不把面纱摘下来！” 林老夫人一双三角眼瞪得老圆，气不打一处来。 这青桐在自作聪明什么？难不成想让秦王仅凭身形就认出她？ 她让她出来，是为了让她和陆明霜抢男人的，不是来考验秦王的。 青桐有些犹豫，为难道：“祖母……我近日得了风寒……不好解开面纱。”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却牢牢锁在李君珩的身上。 她想过万一李君珩不陪陆明霜回门，她就再难见到他了。可真见到了他，她又是满心的酸涩。 五年一过，物是人非。 李君珩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郞了。 而且，他身边已经多了一位王妃。此时，他甚至……正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青桐看向李君珩的眼中尽是眷恋，还有一丝期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在等，等李君珩与她相认。 与此同时，李君珩也注意到了青桐炽热的视线。 他的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原本以为林家是想从陆明霜身上捞好处，没想到居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敢给他塞女人。 这女人未免也太蠢了些，还敢这样放肆地看他。 青桐见李君珩还没认出自己，不免有些着急，于是，端起一杯云雾茶递给他。 “王爷，请用茶。” 看到呈上来的茶是云雾茶，而糕点则是桃花酥和牛乳糕。李君珩眸色骤然转冷，警觉起来。 这些都是他喜爱的茶点，除了母妃再没人知道。 林家人藏得够深的。 陆明霜的眼睛在青桐和李君珩身上转了一圈，若有所思。 李君珩见陆明霜如此，以为她误会了，立即捏了一下她的掌心。 林志远的小儿子景哥儿，眼睛一直黏在糕点上。 这糕点茶水珍贵，只有秦王的份，他们没有。 他跑过来，大喊道：“姐姐，我要吃桃花酥。” 陆明霜笑着捻起一块最大的桃花酥，递给他。 可景哥儿一下子拍掉了陆明霜的糕点，一脸愤恨地瞪着她。 “你这个丧门星，根本不是我姐姐！不要你的糕点，脏！” 他转头就抱住了青桐的大腿，亲昵地唤了一声“姐姐”。 原来，林景喊的姐姐不是她。 陆明霜有些受伤，默默收回手，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青桐一看这情况，急的不行，连忙解释。 可刚要开口，她手上的茶水就被林景撞掉了，正好泼了李君珩一身。 林老夫人见此，大喜，急忙骂道：“青桐，你怎么做事的。还不赶快带秦王殿下下去换衣服！” 只要给两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就不信两人不能旧情复燃。 多亏了林景，要不是林景搅合，这事也不能成。 景哥儿不愧是她林家的种，是个享福的命。 第18章失算 李君珩满脸肃容，霍然起身，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整个会客厅的气压直线下降。 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李君珩是真动怒了。 陆明霜最先反应过来，用帕子替李君珩擦拭了一下濡湿的地方。 而后，立即跪下赔罪。 “家中姊妹不懂事，求王爷宽恕。” 她膝盖着地，触碰到了脚上的扭伤。又因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背部的伤，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她黛眉微蹙，面露痛苦，却坚强地不喊疼。只是抬起头，直直看向李君珩，忍不住泛起点点泪光。 李君珩皱眉，林家人都如此针对陆明霜了，她竟还替他们求情。 简直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以后，没有他的陪同，千万不能让她一个人来林家。 在陆明霜跪下之后，林府的主子、仆人全都惶恐地跪了下来。 林老夫人年纪大了，被两个婆子搀扶着跪下来，双腿止不住打颤。心里把陆明霜骂了个百八十遍。 要不是陆明霜带头跪，他们也不必跟着跪。她这么一把年纪了，凭白受了拖累。 然而，所有人都面朝李君珩跪了下来，唯独青桐傻愣愣站在原地。 她震惊地看着李君珩，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李君珩是在对她发怒吗？ 李君珩比她大三岁，和她一同长大，两人青梅竹马。 他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更没对她发过脾气。 她要星星，他不给月亮。她睡不着，他会讲画本子里的故事，哄她入眠。 他曾许诺过，等他凯旋归来就来娶她。她就痴痴地等着，从十五岁等到十九岁，再等到二十一岁。 最后，他终于来娶她了，可送亲的船却沉了。 回忆如刀片寸寸割向心口，她忍不住哽咽出声，眼角淌着泪花。 再次相见，他……竟认不出她了。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陆明霜从青桐的眼睛里读出了刻骨铭心。 她可以确定青桐的身份了——薛碧云，李君珩的白月光未婚妻。 可以说，陆明霜是根据薛碧云的性格，来推测的李君珩喜好的。 薛碧云此人天真纯情，为了爱情，不惜丢掉性命。 上辈子，李君珩病逝后，薛碧云来过秦王府，因接受不了李君珩离世的消息，一头撞死在了他的灵位前。 如今的青桐，和上辈子的薛碧云完全不同。 上辈子她蓬头垢面，身形瘦削，像是逃难来的。现在的她，眼角虽难掩岁月痕迹，但可以看出是个美人。 林家人把她养的很好。 陆明霜在心中嗤笑，上辈子也不见林家人收养她。怎么这辈子林家人成大善人了？ 看来，林家人并不高兴她当了王妃，所以急着找人与她争抢李君珩。 她正想着，没注意到李君珩已经走了过来，将她打横抱起。 李君珩的声音很轻，但却强硬。 “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你还有伤，如何能跪？” “此事，错不怪你，你不必自责。” 听到李君珩对陆明霜，半是责备，半是心疼的话语，青桐心里酸涩不已，眼泪流的更凶了。 李君珩忽然回头，见青桐如此作态，心里有些烦躁。但也不忍心说什么重话。 他转而看向林老夫人，眼神变得锐利：“本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做主，你好自为之。” 李君珩说完，便抱着陆明霜，上了马车，没回头多看一眼林家人。 青桐脱力地倚靠在门框上，默默揭下了面纱，泣不成声。 林志远一见李君珩走了，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进了府里。 要是再跪下去，他怕是要成为半个大夏的笑话了。 可他刚一进门，就被林老夫人扔的花瓶砸了个正着。 “哎呦，娘，你这是怎么了？” 第19章对她不同 “都是陆明霜那个贱人！那个丧门星就是回来克我们的！青桐……差一点就成了。” 林老夫人气得险些昏厥过去。 站在一边的林夫人这才意识到，方才林老夫人是想给李君珩塞女人。 她有些不满：“娘，林家没姑娘了，我娘家有的是姑娘，您随便挑十个八个的过来就是了，何必用一个外人？” “你懂个屁！”林老夫人大骂了一句，也不解释，就回屋躺着去了。 显然气得不轻。 *** 秦王府。 下人正向老太妃禀报陆明霜回门的消息。 “太妃，王爷刚一去林家，就罚了林志远下跪。还是跪在大街上，可多人看笑话呢。” 老太妃闻言，笑得一脸得意。 “上不得台面的人家，就是该给他们脸色瞧瞧，珩儿做的很好。不然，他们还真以为自家能和皇家攀亲了。” 老嬷嬷附和道：“王妃在王爷心里地位也不过如此。若是王爷真珍视她，便不会羞辱她娘家人。” 老太妃满意点头。 她的儿子胸中自有丘壑，是要干一番大事的，哪里会满心满眼都是一个女人？ 与此同时。 李君珩将陆明霜送回了流霜院。 等陆明霜上了药，伤口不疼了，他才回了自己院子，换下湿衣服。 王顺见此，颇为惊奇。 李君珩有洁癖，要求衣服上不能有一个褶皱，一旦有了一点点折痕，都要立即换下来。 不能耽搁片刻。 可今天，李君珩却以陆明霜的安危为先。 甚至……还是他出声提醒，李君珩这才想起，衣襟上的水渍还未处理。 自从薛王妃下落不明后，他还未见过李君珩对哪个女子这样上心过。 他试探道：“爷，您似乎对王妃有些不同。” 屏风后。 李君珩解腰带的手微微一滞。 他对陆明霜的态度确实转变了不少。至于，是从哪一刻开始变的，他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是她和她一样，纯真、善良吧。 流霜院。 茯苓一张小脸气成了包子状：“王妃，那青桐就是不安好心，故意泼茶到王爷身上的。” 她之前在李允院子里干活，就看到过丫鬟朝李允衣服上泼茶，然后借着给他换衣服的名义，厮混到了一起。 最后，成为了李允的通房丫鬟。 那林老夫人，估计也是想让青桐用如此方法，把秦王勾走。 世上怎会有如此恶毒的外祖母？ 那时，她站在一边看着，气得不行，想当场拆穿林老夫人。奈何，陆明霜一再叮嘱她不可生事，也就只好作罢。 陆明霜趴在床榻上，正看着书。 她漫不经心道：“寻常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更别提王爷了。” “林家不塞人进来，太妃也会塞人进来的。” “身为王爷的女人，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替王爷分忧就好。” 茯苓叹了口气：“王妃，您就是太善良了。您不争不抢，可是人家未必会想和您好好相处。” 陆明霜翻动书页的手一顿，她心里很清楚，林家那帮人的德行。 林家怎么可能会想和她好好相处？ 林家这次没有得逞，必然还有下次。 不过，要让林家失望了，她要的从来都不是李君珩这个人。 如果李君珩什么也不是，如果李君珩不能给予她地位、权力，她不会多看他一眼。 她陆明霜不是薛碧云，不会为了李君珩而拼命活下来，更不会为了李君珩而殉情赴死。 突然，枕头微微震颤，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将手伸向枕头底下，发现是葫芦发出的动静。 茯苓见到陆明霜手里的葫芦精致小巧，好奇不已。 “王妃，这是什么？好玩吗？” “不过是穗子上的装饰玩意儿罢了。正巧，我还有一个，赏你了。” 陆明霜随意敷衍了一句，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葫芦递给茯苓。 “多谢王妃，奴婢有一把扇子，刚好缺个穗子，这下有了。” 见茯苓出去找扇子去了，陆明霜便将门窗关好，防止他人窥探。 她这葫芦是雷击枣木做的，花生般大小，乃是一件祖传的道家法器，世间仅此一个。 给茯苓的那一个虽然是仿造的，但内刻有驱邪符，也能护身、保平安。 打开葫芦封口，顿时一股清气飘了出来。气的颜色由浊变清，说明炼化的很成功。 李君珩中的邪病，仅靠抽出煞气，治标不治本。 如此下去，不出一年，李君珩必因邪祟侵入心脉而死。 陆明霜紧握葫芦的手瞬间收紧。 在她还没踏上顶峰的时候，李君珩决不能出事。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茯苓急切的声音。 “王妃，不好了！王爷他突然发病晕倒了！” 第20章阴阳司 陆明霜赶到李君珩院子的时候，发现老太妃身边的容嬷嬷早在门口站着了。 容嬷嬷一见是她来了，皮笑肉不笑地朝她行了一礼。 “老奴，见过王妃。” “嬷嬷不必多礼，王爷怎么样了？可请了大夫来瞧？” 陆明霜边说边朝屋里看，眼看就要进去。 容嬷嬷却向左跨一步，结结实实挡在门口。 “太医已经来瞧过了，现在太妃正在里面照顾王爷。” “太医院院首都拿王爷的病没辙，王妃还是别来帮倒忙了。 “太妃吩咐过，闲杂人等不宜打扰。王妃请回吧。” 陆明霜了然，恐怕是李君珩的邪病又发作了。 可距离上次她替他驱邪也不过几天，怎会这么快又发病了？ 这很不对劲。 而且，老太妃为何要阻拦她看李君珩？ 陆明霜正疑惑，就见李允从屋里出来，面上还挂着泪珠。 一看就知道刚哭过。 他一见到陆明霜立即唤了一句“母妃”。 脸不红心不跳的，极其自然，如对待亲长辈一般。 “母妃，父王的病来的蹊跷，恐是邪祟作怪。” “父王这几日，就和母妃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可能是……母妃身上携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父王。” 李允问的小心翼翼，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算计。 陆明霜了然，看来，是李允和老太妃说了些什么，这才使老太妃下令，不让她靠近李君珩的。 她倒是要看看李允到底要做什么。 陆明霜敛去情绪，道：“好，我不进去，你现在去哪里？” 李允诚恳道：“我去阴阳司，求大天师出手救救父王。若是大天师不在，就去请小天师。” “我族兄是阴阳司的小天师，请他来为父王驱邪，不是难事。” “若是能救父王，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阴阳司，由皇帝直接管辖，里面的大小官职也都由宗室担任。 大天师的身份为谜，极其神秘，只为皇帝一人效忠。李允大概率是请不动的。 大天师下有四个小天师，平时阴阳司的事务都是由他们处理。 四小天师中，只有一位年纪与李君珩相仿，应当就是他的族兄了。 据说，那位小天师十岁开阴阳眼，玄术天赋颇高，十七岁就在斗法上赢了众多老前辈，当上了小天师。 不仅是年纪最小的小天师，也是最有望成为下一任大天师的人。 只是，前世陆明霜并没留意过此人，不知晓他的名字。 陆明霜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定在李允身上。 见他面色如常，比以前沉稳许多，不禁有些怀疑，难不成他真转性子了？ 按照她对他的了解，这事没这么简单。 她忽然慈爱地看向李允，语重心长道：“吾儿一片孝心，感动天地，相信你父王一定会好起来的。” 又是这种眼神，长辈看晚辈的眼神。 陆明霜这个贱人，真把自己当他娘了！ 李允只觉自己被深深羞辱了，他下意识捏紧拳头，努力平复心绪，咬牙道：“母妃……说的是。” 他刚忍着憋屈说完，忽的全身放松下来。 呵，过了今日，他就再也不用受陆明霜的刁难了。 陆明霜感受到李允身上有一股怨气，眸色沉了沉。 第21章纸人术窥探 陆明霜一回到流霜院，就把所有门窗紧闭，让茯苓在门口看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她撕了一张黄色的符纸下来，剪成人形。 而后，手掐法诀，口中吟诵古老的咒语。 片刻后，纸人上窜起一簇小火苗。 火光投影到雪白的墙面上，赫然照出了两个人影，诡异至极。 这是两个男人的侧影，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 陆明霜认出其中一个是李允，而另一个想必就是李允口中的族兄了。 李允先开口：“禹宣兄，我父王病倒了，连太医也看不出是什么病。我怀疑，他是中邪了。” 说到此处，李允压低了声音。 李禹宣皱眉：“为何？” 李允肯定道：“我父王新娶了一个王妃，是陆天师那妖人的后人，邪门的很。” “肯定就是她用了邪术诅咒了我父王，才害的我父王一病不起。” 陆天师于三百年前被当中斩首，九族都几乎被屠戮了个干净。 那时的皇帝把他从阴阳司除名，说他是为祸人间的妖道。 还下令，将他的法器尽数销毁，将他所画的符箓焚烧殆尽，将他毕生著录的玄学典籍沉入海底。 从此，陆天师一脉，不复存世。 秦王妃作为陆天师的后人，应当不通玄术，与常人无异。 怎么有能耐诅咒秦王？ “李允，你可有证据，证明是秦王妃对秦王施用了邪术？” 听到李禹宣这话，李允心里一喜。 这一点，他早就想到到了。 证据，他早就为陆明霜准备好了。 李禹宣虽是宗室子弟，但自由修道，远离喧嚣，心思单纯，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他只要不表现心虚，李禹宣必定不会怀疑。 “禹宣兄，你只管去给我父王驱邪，剩下的我去做。咱们兵分两路，一定能揪出真凶。” “我已经失去父亲了，不能再失去父王了。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吧。” 李允言辞恳切，满怀期望地看向李禹宣，甚至……眼里还凝聚出了泪花。 李允的父亲是李禹宣的亲叔叔，李禹宣算是李允嫡亲的族兄。 李禹宣见李允如此，不免想起了早逝的叔叔，心里也不好受。 他刚点头，同意去秦王府为李君珩驱邪，却忽然变了脸色。 “什么人！” 他大喝一声，伸手朝李允背后抓去。 然而，却扑了个空。 他的手刚接触到李允的背部，李允体内的纸人就融化了，混入了他的血液中。 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查看那是什么。 李禹宣惊愕，他出现幻觉了？ 方才，明明感觉有人在窥探，为何什么都没有？ *** 流霜院。 陆明霜迅速切断了和纸人的联系。 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看来，那李禹宣倒是有两把刷子，以后在帝都里行事得小心些。 她倒不是修为不及那些阴阳司里的道士，只是怕引起皇帝对陆家的忌惮，给家里招来杀生之祸。 上辈子，她还未继承先祖的传承，皇帝仅仅因为李允的一面之词，就将她陆家全家抄斩。 这次，她不敢赌上全家的性命。 忽然想起李允说，有证据证明她施用邪术害李君珩。 陆明霜的眸色一沉。 她对门口的茯苓吩咐道：“告诉院子里的下人，我丢了一只波斯进贡的玉石耳环。” “谁要是能拾得此耳环，赏黄金百两！” 李君珩床边。 老太妃哭红了眼睛。 “珩儿……我的儿……” 她哭着哭着，忽想起李允说的话，脸色马上阴沉下来。 要是陆明霜身上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她必要陆家从此消失！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喧哗。 容嬷嬷匆匆跑进来禀报：“不好了，太妃！” “王妃的耳环掉了，让全府上下帮她找耳环。还说谁找到的，就赏赐黄金百两呢。” “现在全府被翻了个底朝天，奴婢还以为是抄家呢！” 老太妃听了这话，气得直哆嗦。 李君珩还在这里生死未卜，她却一点也不担心，反而担心耳环掉了。 真是岂有此理！ “好……好个陆明霜……哀家还没死呢！去……把她给哀家抓过来！” 第22章困死李君珩 “王妃，您看……这是什么……”茯苓见到槐树根下的东西，吓得差点晕倒。 那是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人偶。 人偶的正面和背部扎满了又粗又长的铁针，而它旁的长刀与李君珩随身携带的一模一样。 这人偶，无疑代表的是李君珩。 李允根本没有实力弄到这些做工精细的人偶。 必定有人借李允的手，在暗中对付李君珩。 说不定李君珩中的邪病就是那人弄的，见李君珩还活着，所以故技重施，再给他致命一击。 她就说，她的驱邪术不可能时效如此短。 陆明霜拾起长刀，掂量了一下，心里一沉。 这长刀只有巴掌来大，却是由陨铁打造而成。 天底下，能弄到这天外陨铁的人屈指可数。 流霜院房屋成“口”字形分布，院子中央的大槐树则属“木”，刚好能组成一个天然的“困”阵。 用这阵法，是想把李君珩活活困死。 对阵法了解到这种地步的，绝非等闲之辈。 李君珩惹上的人很不简单。 若是她被这样的人盯上，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她不能直接将这些东西除去。 她得隐藏好身份，混淆视听。 思及此，她拿起铁锹，又将长刀埋进了槐树底下。 既然李允想栽赃嫁祸给她，那大家都别好过。 陆明霜用黄符将李君珩的小像和人偶包好，递给茯苓，对她耳语几句。 茯苓得令后，立即离开了流霜院。 现在，府里下人都在忙着找耳环，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就在这时，一群婆子闯了流霜院。 容嬷嬷冷笑一声，上前，道：“王妃，太妃有请，请吧。” 她嘴上客气，手上动作却不慢，三两下就把陆明霜的手绑了起来，手法相当熟练。 可见以前年轻时候，她在宫里没少折磨人。 陆明霜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慌之色：“你们……为何要绑我……” 还不待她说完，另一个婆子将她的头摁在地上，恶劣道：“见了太妃，你就知道了。” 就这样，陆明霜被她们绑了一路，也哭了一路。 早听说陆明霜娇气、柔弱，没想到能娇柔成这样。 可男人偏偏就喜欢这样的。 路上有不少侍卫、小厮见陆明霜哭的梨花带雨，心疼得不得了。 几个婆子心中憋闷，到了老太妃跟前，将她往地上狠狠一扔。 她的膝盖连着小腿处立时擦伤了一大片。 泪水像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从她眼眶中流下来，楚楚可怜。 “王爷不在，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老太妃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睨着陆明霜。 陆明霜迎上她不善的目光，倔强道：“妾不知哪里做的不对，请太妃明示。不要……羞辱妾。” 仿佛是错觉，她竟有一瞬在陆明霜眼中看到了凶狠。 老太妃暗自摇头，陆明霜就是朵恃宠而骄的小白花，没了李君珩的滋润便会枯死。 方才一定是她看错了。 她怒道：“王爷生死未卜，你却为了一只耳环，闹得全家鸡犬不宁，你良心被狗吃了！” 陆明霜闻言，低低啜泣：“太妃误会了，那耳环是王爷送妾的，妾不忍心它遗失，想着……日后能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岂不是在咒李君珩去死？ 老太妃狠狠一拍桌子，骂道：“毒妇！你就是想把我的珩儿咒死，好瓜分我们孤儿寡母的家产！” 大夏律法规定，正妻成了寡妇后，不能被婆家休弃，还会得到婆家的一半财产。 这陆明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老太妃气血翻涌，指着陆明霜，手指发颤。 “去，把这个毒妇给哀家绑起来！等阴阳司的天师来了，好好查查她身上是不是有脏东西。” 陆明霜也不挣扎，任由婆子将她绑在院子中间的柱子上。 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缓缓勾起了唇角。 她刚才是故意激怒老太妃的。 李君珩，等你醒来，就会发现他们所有人都在欺负我。 你一定会非常心疼的吧？ 第23章浑水摸鱼 阴阳司来了二十多个道士。 全都身穿玄色道袍，手持拂尘，一脸严肃。 为首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他的道袍上与别人不同，袖口绣了金边。 他应该就是小天师，李禹宣。 陆明霜此时被绑着，嘴里塞了布条，不能说话，只能看着。 李允将李禹宣带到她跟前，急切道：“禹宣兄，这就是我父王新娶的王妃。” “我母妃从青云山来，恐怕……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府。” 他说话语气小心翼翼，眼底里却难掩兴奋。 陆明霜的衣领被扯松了，露出雪白的脖颈。外衣早就不见，只留了中衣，连衣袖也被撕烂了。 李禹宣为人正派，在距离陆明霜三臂远的距离就停了下来。 他迅速掐了一个繁复的指诀，食指在双目上刮过，而后大喝一声：“开！” 陆明霜知道，他这是在开阴阳眼。 后天开的阴阳眼就是如此麻烦，和她的先天阴阳眼没法比。 片刻后，李禹宣收了法术，走到老太妃跟前禀报。 “太妃，我用阴阳眼查看过了，王妃身上很干净。” “怎么会！”李允不敢置信。 那人明明告诉他，只要把那东西放到陆明霜的院子里，她就会染上煞气。 然后，他就能顺藤摸瓜，去她院子里光明正大的搜查。 她怎么可能身上干干净净的？ 李允逼近李禹宣，急道：“你是不是看错了？” 李禹宣摇头，他不会看错的。 陆明霜身上比一般人干净太多。 这种人，若不是大天师级别的道士，就是心思淳善至极的人。 她显然是后者。 李允见此，不甘地看向老太妃，道：“祖母，父王身体要紧，您让人再看一看吧！” 老太妃看他这副样子，眉毛蹙起。 李禹宣少年天才，不可能看错。 多半是李允和陆明霜狗咬狗，想独吞秦王府的家产。 过继来的，终究是外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如自家生的。 等李君珩醒了，她就请名医给他瞧瞧。一定让他恢复生育能力。 现在，不是治谁的罪的时候，还是救李君珩要紧。 她看向李禹宣，道：“小天师，你先去看看王爷是中了何种邪病。” 李禹宣也正有此意，于是，带着道士们进了李君珩的屋子。 阴阳司做法事从不让外人看。 老太妃便带着秦王府的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而陆明霜则被遗忘在了原地，仿佛空气一般。 见院子里空无一人，她指尖立即燃起一簇火苗，将绳子烧断，挣脱出来。 悄悄摸进了李君珩屋子…… 李君珩屋里颇为宽敞。 只有李禹宣一个人在李君珩床边，查看他的情况。 而其余人都散布在各处，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无疑，是在找那给李君珩下咒的物件。 陆明霜随手敲晕一个面容普通的道士，扔到角落里。 而后，换上他的衣服。 怕被人认出，又在脸上施用幻术伪装容貌。 这幻术是陆天师自创的绝学，只有专门的符才能破开。 她只教过连翘这术法，其他人无从知晓，更无法察觉。 但这幻术一刻钟后，就会失效，她得动作快点。 她将一切处理妥当，从屏风后走出来时，突然，一只大手拍上了她的肩膀。 “兄弟，小天师喊我们做法事了，你怎么还在这偷懒？” 陆明霜背对着来人，脊背绷得笔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敢出声。 幻术不能幻化声音，若是同为女子她还能伪装一下。 可她此时幻化的是男子，要如何伪装？ 第24章等一出好戏 幸好，她刚转身，那人先她一步走了。 陆明霜迅速平复了一下情绪，跟在几个道士身后，朝李君珩的床边走去。 此时，李禹发现李君珩身体里有两种邪病。 一种是诅咒中的射偶人。 另一种邪祟中的煞气，具体是何种煞气，连他也不知道。 不管怎样，现在急需抽出李君珩体内的邪祟。 他拿出腰间的桃木剑，大喝一声：“列阵！” 此言一出，身后的二十多个道士齐齐挥舞木剑，颇为壮观。 陆明霜也拿出木剑。 她努力克服身上的伤痛，跟着他们挥剑。 两个招式后，她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剑阵和陆天师手札中记载的辟邪阵竟有七分相似。 污蔑陆天师是妖道，却还继续抄袭他的剑阵，无耻！ 剑阵刚完成，李君珩天灵盖处窜出一缕煞气。 剑阵根本困不住那煞气，三两下就让它逃了出去。 李禹宣立即追出去，陆明霜也趁骚乱，混了出去。 她仰头看向屋顶。 此时，李禹宣正在屋顶上捕捉煞气。 他手掐法诀，朝空中扔出一个玉瓶。 不好！他是想收服煞气。 这煞气寻常法器对付不了，激怒它反会使它到处伤人。 陆明霜忙拿出自己的葫芦，抢在李禹宣前面，将煞气收服。 李禹宣顿觉面前一空，无形的拉扯消失了。 那煞气明明方才还在和他僵持，怎么就不见了？ 他仔细查看了一下玉瓶，里面什么也没有。 煞气版没有被他收服。 可能是那煞气太少了，与他僵持时后劲不足，消散了。 他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却突然瞥见廊下一闪而逝的人影。 以及，那人腰间，一个极为特别的葫芦吊坠。 他怎么不记得阴阳司有人使用葫芦法器？ 廊下。 陆明霜闪身进屋，躲到屏风后，摇晃了一下葫芦。 果然，和她预料的不差。 这次的煞气数量很少，不足以让李君珩病倒。 李君珩倒下的罪魁祸首是射偶人。 她换回自己的衣服，又将被她敲晕的道士的部分记忆抹除，才悄悄溜出去。 道士之间施用术法，不会遭天谴，她也无需顾忌。 若每次都要借阴阳司的手，替李君珩除煞气，难免会暴露。 但李君珩感知敏锐，府里人又多。 要是在府里偷偷除煞气，也有被发现的风险。 倒不如，直接来阳谋，摆在明面上。 思及此，陆明霜写了一张纸条，扔到李君珩床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原地，将自己重新绑好。 又用绳子将手腕磨破，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 李禹宣带人在李君珩屋子内外查探了一圈，一无所获。 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带有煞气的物件。 老太妃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见他出来，连忙问：“王爷的病可治好了？” 李禹宣摇头，解释：“王爷身上的邪祟已除，但诅咒还在。” “埋藏诅咒的人偶不会离被诅咒者很远，所以，我猜那东西就在王府里。” “还请太妃允许我们将整个王府查探一番。” 站在一边的李允闻言大喜，他等的就是这句。 这诅咒要是轻易被李禹宣解决了，他还怎么整陆明霜？ 他忙对李禹宣道：“我母妃从青云山来，山上鬼怪多，万一带了脏东西进来，她也不知道。” “禹宣兄，不如先去她的院子瞧瞧吧。” 李允言辞恳切，让人不忍拒绝。 还不待李禹宣回答，老太妃先同意，道：“是这个理，走，都去流霜院看看。” 陆明霜听了这话，微微垂眸，收去眸底的寒意。 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第25章铁证如山 陆明霜被婆子拖拽到流霜院，绑到老槐树上。 她双眼紧闭，头几乎垂到胸口，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光了。 像是一朵病弱的小白花，无端惹人怜惜。 好几个小道上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痴痴地不肯挪开。 陆明霜就是个祸水，即便昏迷着，也能把男人的魂勾了去。 老太妃越看越越糟心，冷哼一声，命李禹宣赶快搜查。 李禹宣一声令下，阴阳司的道士立即分为两队行动。一队进屋，一队在院子里。 而他自己则熟练地跳上屋顶，打开阴阳眼，扫视。 一天使用两次阴阳眼，对他来说有些耗神。 就在这时，他忽然瞥向大槐树的树根。 那里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煞气。 他忙命两个小道上去刨树根。 陆明霜微微睁眼，见目的达到，继续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片刻后。 一个道士惊呼：“快看，下面有东西！” 话音刚落，一群人围了上来。 李允冲在最前面，努力克制内心的狂喜。 他早就在陆明霜院里安插了人，等的就是今天。 等人赃俱获，必要陆明霜百口莫辩，让她滚出王府！ 忽然，看见老太妃脸色阴沉的吓人。 他眼珠转了转，老太婆素来护短。 陆明霜害死李君珩，怕是活不成了。 到那时，他再趁人之危，哄骗她，许诺她活命的机会。让她求着委身于他，岂不快活？ 彼时，李禹宣已经将地上的刀捡了起来。 刀不大，巴掌大小，做工却很是考究。 上面刻有“昆吾”二字，赫然是李君珩随身携带的那把刀！ 老太妃一双三角眼立刻瞪大，大骂陆明霜：“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珩儿对你不薄，你却给他下咒！” 她是宫里的老人，什么没见过？ 宫里不得宠的妃子，就是用巫术祸害那些得宠的嫔妃。 而惯用的手段就是，收集被诅咒者的毛发、衣物等贴身的东西。 这刀跟随李君珩征战多年，是他从不离身的物件。 陆明霜好歹毒的心，竟对这刀下咒，是要逼死李君珩！ 见老太妃发怒，容嬷嬷立即提了一桶水过来。 把陆明霜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心凉。 小腿上、胳膊上、腰上破皮了的伤口一接触到水，钻心的疼。 她被疼醒了，睁着懵懂的眼睛看向四周，一脸不知所措。 李禹宣上前，直视她的眼睛。 “王妃，我们在你院子里发现了下咒用的物件，你可认罪？” 修道之人对心虚、怨恨等情绪波动感知强烈。 他在试探陆明霜是否知晓此事。 听到“下咒”两字，陆明霜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怎么可能！我是一心一意对王爷的，绝不会做出此事！” “小天师若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发誓有损凡人寿命，若是说了假话还会立即应验，可见陆明霜是清白的。 李禹宣刚想制止她，却被李允抢先打断。 他大声呵斥道：“陆明霜，现在铁证如山，你休要狡辩！”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父王爱护我，你便对父王起了歹意。” “甚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害死他，想直接夺走王府一半家产！” “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有想过父王是如何对你的？你还有良心么！” 李允这是彻底不装了？还挺有种。 陆明霜余光捕捉到那抹颀长身影。 李君珩在那看了有一会儿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计较，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看向李允。 “世子，你与我虽有误会。” “可我早在你喊我母妃时，便不追究你的过错了，你却至今对我苦苦相逼。” “我倒是要问问世子，你就是这样为人子的么！” 李允最恨陆明霜以他母亲自居。 现在，陆明霜字字句句都踩在他的痛点上。 他终于不再忍下去，一脚狠狠踹向陆明霜的肚子。 第26章请再委屈一下 李允的脚还没碰到陆明霜，就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陆明霜知道，是李君珩出手了。 他这次比上次出手快一些。 看来，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变重要了，很好。 她仰起小脸，泪光盈盈，看向李君珩，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不经意间，眼角一滴泪滚落下来，在李君珩心湖上激起千层浪。 他们怎么可以如此欺负她！ 说到底，还是他的错。 是他不负责任地倒下了，留她一个人受苦。 李君珩把陆明霜放下来，搂在怀里，对众人道：“我看今日，谁敢动王妃！” 此时，陆明霜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贴在李君珩胸膛上。 她全身伤痕累累，身子发颤，一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像是一只受了虐待的小猫。 李君珩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陆明霜对李君珩坚强的笑笑，而后又轻轻摇头。 意思是，不想他因她而为难。 李君珩见她这样，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因他病倒，而遭受了这样的委屈。 此时，不仅不怨他，反而还替他着想。 世间怎会有这样善良、单纯的人？ 他捡到宝了。 思及此，他又紧了紧怀抱，贴在陆明霜耳边又轻声安慰了几句。 见她神情放松下来，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两人的动作也不避着人。 李允险些咬碎一口牙。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陆明霜装虚弱、博同情，李君珩就袒护她。 世上怎会有陆明霜这样恶毒，表里不一的女人！ 他愤然道：“父王，就是这个女人对您下了咒，您不要被她蒙蔽了！” 他说着，从李禹宣手里夺过小刀，呈给李君珩：“父王，您看，这就是证据。” 看见小的昆吾刀，李君珩的目光微微一凝。 方才离得远，他未看清。 现在一看，这把刀与他的竟一模一样！ 陆明霜微微抬眸，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李君珩紧绷的下颌。 他犹豫了，怀疑她了。 呵，三言两语就被挑拨了，这就是男人。 她手臂微微发力，拉近与李君珩的距离，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夫君……可是不信我？” 李君珩一低头，就撞进了一双如水般澄澈的美眸中，晃了眼。 她是从何时开始唤他“夫君”的？ 竟这般动听…… 他有些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王爷，可否让在下替您看看。”李禹宣突然出声，打断了旖旎的氛围。 李君珩有些不悦，但没拒绝，因为他确实觉得身子不舒服。 像是有一条无形的锁链，将他整个人禁锢住了。 片刻后。 李禹宣面上的神情越发严肃。 李君珩体内的诅咒还在，射偶人未破除。 那他又是如何醒来的？ 这种情况，他闻所未闻。 陆明霜暗自好笑。 人外有人，她陆家的绝学岂是外人能知晓的。 她扔纸条时，在纸条里夹了一张安神符。 这符能使李君珩暂时恢复一些体力。 但也亏李君珩常年习武，底子好，才能撑到现在。 不过，这符的时效短，她必须抓紧时间破咒了。 她看向李禹宣，提醒道：“烦请小天师替王爷解咒，妾身感激不尽。” 此言一出，老太妃第一个站起来，迫切道：“快给王爷解咒！” 现在最要紧的李君珩的性命。 等他脱离了危险，再治陆明霜的罪也不迟。 李禹宣不再迟疑，掌心窜出一团赤色的火焰，将小刀炼化。 众人被这奇异的场景吓了一跳。 阴阳司的道士果真与江湖道士不同，个个都不是凡间之人！ 道士们瞧见众人羡慕、敬畏的目光，颇为得意。 而就在这时。 李君珩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陆明霜轻巧地从他怀中挣脱，让他倚靠在自己的肩头。 她垂眸，长而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狠厉。 戏，很快就演完了。 我的好夫君，就请你再委屈一下吧。 第27章上了贼船 “珩儿！” 老太妃跑到李君珩面前，一把将陆明霜推开。 怒瞪着她，气得声音颤抖：“是你，你对珩儿做了什么！” 陆明霜就是个祸害，决不能留了。 陆明霜匍匐在地上，哭花了眼睛。 “请太妃明察，妾身什么也没做……妾一心念着王爷的好，万万不会害王爷……” 被这么一推，她的小腿再次与地面摩擦，火辣辣的疼，其他伤口也陆续裂开。 不一会儿，脚下就汇聚了一滩血泊。 惨不忍睹。 李君珩靠在王顺肩膀上，将一切看在眼里。 心脏好似被人大力捏住了一般，疼得喘不过气来。 他看向老太妃，求道：“母妃……此事与她无关……不要为难她……” 老太妃见此，心里越不喜陆明霜了。 她又急又气地看向李君珩，道：“好，只要你好好的，我保证不为难她。” 彼时，李禹宣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陆明霜循循善诱：“小天师，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李禹宣朝她点头，然后看向老太妃。 “太妃，施咒的邪物需一起同时销毁，才能破解诅咒。” “方才我在毁去那邪物时，王爷之所以会受到伤害。” “是因为，邪物不止这一件。” “在王府的其他地方……应该还有邪物。” 他最后一句说的很是小心，可还是在众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害吾儿！” 老太妃仰天长啸，拐杖狠狠敲击地面。 李允听到这话，一脸难以置信。 “不可能！府里除了陆明霜，还有谁会害父王？” “那些东西就在流霜院，你们阴阳司的人肯定没认真找！” 他明明记得，亲眼看着丫鬟将东西藏起来的。 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了。 陆明霜抬头，倔强地看着李允。 “世子，你为何要苦苦相逼？非要一口咬定就是我陷害王爷。” “现在的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尽快找出邪物，替王爷解咒吗？” “难道在你心里，逼死我，比救王爷还重要？” 她声音虚弱，却条理清晰。 字字句句直指问题关键，让李允避无可避。 李允暗骂陆明霜狡猾，却也不敢再与她针锋相对。 老太妃当即拍板，让所有人协助阴阳司的人搜查王府。 陆明霜等的就是这个。 尤其，看到回来的茯苓时，她彻底放心了。 茯苓一看到她倒在血泊里，吓坏了。 惊呼一声，忙把她扶起来。 此时，李禹宣刚好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瞬间被茯苓腰间的扇坠子吸引。 这葫芦，好眼熟。 难道是她…… 他正思绪万千，就被人打断了。 “小天师，这是我们在世子房间找到的。” 一个道士说着，呈上人偶。 李允见到那人偶的模样时，全身瞬间僵硬。 这……东西，不应该在那棵老槐树底下吗？ 怎会出现在他的屋里？ 可还不等他将这消化完，又一个道士急匆匆跑过来，呈上一小卷画像。 “小天师，这小像是在……” 见到画像，李允目眦欲裂，立即打断道：“混账，你敢诬陷本世子！” 小道士吓得吞咽了一口唾沫，才结结巴巴道：“这是在……太妃院子里发现的。”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茯苓闻言，掌心里全是汗，两腿一颤。 这些全都是陆明霜让她趁乱放的。 陆明霜心知她害怕，拍了拍她的手心，安抚她。 从今天起，茯苓就是和她一条船上的人了。 以后做事，也不必太避讳她。 此时，所有人看向老太妃，她可是李君珩的亲娘！ 接受到众人的目光，老太妃气急。 “胡说八道！哀家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儿子！” 第28章大天师只能有一个 “太妃，妾身相信您不会伤害王爷。同样妾也相信，世子也不会伤害王爷。” “或许……我们都是被人陷害的。” 陆明霜柔柔弱弱地道。 府里的正经主子就这么几个，现在也就赵姨娘毫发无损了。 老太妃面色难看，沉声道：“容嬷嬷，去把赵姨娘绑来。” 此时，赵姨娘正在自己房里躺着。 她今日身子不爽利，没出门。 突然，容嬷嬷破门而入，绑了她就走。 她吓得花容失色，惊道：“嬷嬷，发生了何事？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她今天来了癸水，哪也没去，怎么就找上她了？ 容嬷嬷也懒得废话，只说到了太妃跟前，便自会明白。 便拖着她往外走。 赵姨娘心里一惊。 平日，老太妃念她是陛下赐给李君珩的，对她还算可以。 为何如今这样粗鲁对她？ 难不成她与外人秘密往来被发现了？ *** 李禹宣在槐树下站定，觉得此处甚是阴森。 却又说不上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的一举一动，逃不过陆明霜的眼睛。 连阴阳司的小天师都看不出这“困”阵，看来布阵的人应当是大天师级别的。 究竟是谁要暗害李君珩？ 这次不成，恐还有下次。 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少只会多。她要时刻提高警惕了。 忽然，一大团火焰从槐树根冒出。 顷刻之间，连树带邪物一起被焚烧殆尽。 是李禹宣出手了。 李禹宣做事果断，不留祸患。 陆明霜眨眼，这种人是她欣赏的搭档。 只可惜，她和他，始终是敌对立场。 因为，阴阳司的大天师只能有一个。 那就是她陆明霜！ 她要进入阴阳司，打破现有的秩序，建立她的规则。 几乎是槐树化为飞灰的瞬间，李君珩就恢复了。 效果立竿见影，堪称奇迹。 他快速来到，陆明霜身边，将她打横抱起，又命王顺去宫中请太医。 陆明霜猝不及防被他抱起，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下一刻，她的脑袋就被按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男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耳朵。 “疼吗？”李君珩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 陆明霜微微一愣。而后，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许久后，才传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好疼……” 她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哭腔。 李君珩听到这话，搂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他就怕她说不疼，怕她故作坚强。 因为，那样的她，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他更喜欢卸下防备，坦诚相待的她。 感受到男人的心跳急剧加速，陆明霜的暗暗勾起唇角。 *** 李君珩刚把陆明霜放到床榻上，太医就来了。 他先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 都是皮肉伤，不会伤及根本。 这位新来的王妃，刚进门不过几日，便已经大大小小受了不少伤。 这恐怕又是一些后宅女人争宠的手段。 熟悉的套路，不禁让他想起宫里几位主子，立即冷汗直流。 于是，开完药方便匆匆跑路了。 外用内服的药很快准备妥当。 陆明霜看向屏风后的李君珩，问道：“妾身要敷药了，烦请……王爷回避一下。” 李君珩微微一滞，听见陆明霜唤他“王爷”，心里突然不怎么舒服。 他的声音有些沉闷：“本王在这守着你。” 陆明霜见此也不再避讳，对着茯苓，吩咐道：“过来，替我把亵衣脱了。”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好似在邀请，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李君珩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听到了这种话？ 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第29章狐族美男 想起上次帮陆明霜递书册时，看到的美好风景。 李君珩的鼻腔忽然一热，有液体流了下来。 他立即捂住鼻子匆匆跑了出去。 陆明霜透过屏风，见他落荒而逃，微微挑眉。 李君珩对她亲近了不少，但除了中媚药那次，他便再没碰过她。 计划是时候提前进行了。 她收回视线，端起药碗，将一整碗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动作干脆利落，连眉都不皱一下。 茯苓替她上药的手微微一顿。 原来，王妃看似柔弱，实则坚强。 陆明霜见药涂好了，便吩咐道：“茯苓，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下去吧。” “是。” 茯苓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 今天的事情，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王妃是信任她，才让她去做那些的。 那些人都欺负王妃，被拉下水，也是他们活该。 教导她的老嬷嬷说过，跟着窝囊的主子，这辈子就完了。 幸好，王妃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看起来好欺负。 茯苓一走，陆明霜用朱砂在地上画了一个阵法。 半柱香后。 阵法上赫然出现一个红衣男子。 他胸前的衣领敞开，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为他精致的面容增添了几分不羁。 他朝陆明霜跪下，声音缠绵勾人：“主人，唤奴来可是想奴了？” 陆明霜赤足踩在他的背上，从床榻上下来。 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令狐言，你的百草堂打理得如何了？” 令狐言是青云山上修行千年的狐妖。 如今，是心甘情愿地跟随她修行的。 早在她决定保住李君珩性命的时候，她就开始铺路了。 而百草堂，则是一个据点。 “新开的百草堂，设在帝都内，早已准备妥当。明日就可开张。” 令狐言说着，变成了一只白狐，跳进陆明霜的怀里。 他只有化成原型，她才肯与他亲近。 陆明霜轻抚了两下蓬松的狐狸毛，目光微凝。 “半个月后，李君珩会去百草堂看病。你打点一下，隐藏我的身份，到时我亲自接待他。” “另外，再派人盯着李允，密切关注他的动向。” 上次纸人术被李禹宣发现，她险些暴露。 下次保不齐会遇上更厉害的天师，她得小心行事。 不她敢赌，皇帝知道陆天师的玄术传了下来，后果会怎样。 “主人，奴明白。” 令狐言用尾巴把自己圈起来，从皮毛缝隙里偷看陆明霜。 他不明白，主人的玄学造诣高深，本该云游四海，不为世俗所累，寻求更高深的境界。 为何要委屈自己嫁进秦王府，当一个人间王爷的妃子，参与后宅的争斗。 据他了解，那秦王有一个白月光未婚妻。而且，据说那女人还死了。 死去的白月光杀伤力最大。 主人却还要隐藏身份替秦王治病。 恐怕，无论主人做得多好，在秦王心里，都无法超越那白月光了。 令狐言是六尾狐一族，六尾狐最善于侍弄草药，精通医术。 六尾狐靠治病救人来修行。 陆明霜就用积蓄，在青云山下开了第一间百草堂，助他修行。 两人虽未主仆，但早已是莫逆之交。 *** 另一边。 老太妃审问了赵姨娘半天，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一气之下便让容嬷嬷把她锁了起来。 此时，小佛堂内很安静。 门窗紧锁住，阴森的可怕。 赵姨娘蜷缩在地上，饿昏了过去。 突然，有脚步声靠近。 紧接着，一盆冷水泼过来。 她瞬间清醒，可嘴里还胡言乱语，一个劲地说，不是她害的王爷。 待看清来人后，她暗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主上！” 第30章幕后之人 来人身穿黑袍，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根本看不出样貌，甚至连男女都难以分辨。 可赵姨娘就是认出了这人。 就是这个人，扭转了她的人生！ 她本是冷宫里的宫女，永无出头之日。 但她命好，遇到了黑袍人。 黑袍人把她从冷宫救出去，还让她通过陛下进了王府，享受荣华富贵。 但他也不是不求回报的，他要她监视李君珩的动向。 可自上次来送媚药后，他就再没来过。 今天怎会突然来？ 赵姨娘正思绪万千，黑袍人却缓缓靠近，勾起她的下巴。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姨娘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急忙道：“主上，那晚我给李君珩下了药，可他……根本支棱不起来。” 五年前，李君珩从马场回来，那功能就废了。 下媚药不成功，可不关她的事。 黑袍人闻言，沉默不语。 那邪术非同一般，对人损害极大。 中了邪术的人，不但那方面功能不行，就连站起来都困难。 媚药就是那邪术的催命符。 给李君珩下媚药，也是想让他提前去见阎王。 根本就没打算让他支棱起来。 可结果……他却碰了女人，害调理好了身子。 黑袍人危险地眯起眼睛，想起了一个女人。 就是那晚解了李君珩媚药的女人。 他刚从李允那里回来。 似乎这次诅咒失败也与那女人有关。 那女人……好像是叫陆明霜来着。 赵姨娘见他久久不言，大着胆子问：“主上，可否救我出去。我是被冤枉的，我根本没给李君珩下过咒。” 黑袍人当然知道她是被冤枉的。 但他没有多做解释，只道：“你是陛下的人，没有证据，太妃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让赵姨娘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一个月后，太皇太后八十大寿。你好好准备一下，这样……” 黑袍人说完，面色立即阴沉下来。 自从陆明霜来了秦王府，一切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可眼下，并无确凿的证据证明她有问题。 不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敢挡他路的人，他必要铲草除根！ *** 两日后。 不出黑袍人所料，赵姨娘被放了出来。 而宫里也传来了一道圣旨。 太皇太后的八十大寿，一月后在宫中举行。 秦王府的主子都要去，连赵姨娘也有份。 这一点是陆明霜没想到的。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赵姨娘，发现她居然没有一丝惊讶。 难道她早知道她要去不成？ 恐怕这宴会，没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回到流霜院，陆明霜刚坐下。 茯苓就匆匆跑了过来。 “王妃，林家来人了，林夫人来了！” 陆明霜皱眉，她和林家上次都闹成那样了。 林家怎么还会来找她，还是亲自上门来找她。 不管怎样，先看看林家是何目的。 她对茯苓，特意叮嘱道：“带林夫人直接来流霜院，不要节外生枝。” 茯苓点头，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就带着林夫人进来了。 “这王府就是气派！一个院子比咱们整个府都大。” 林夫人东摸摸西瞧瞧一脸稀奇。 流霜院是李君珩专门给陆明霜准备的，连院名都取自她的名字。 亭台楼阁，假山水池，无一处不是精心打造。 自然不是林府可以比的。 “本该早请舅母来家里坐坐的，奈何这几天太忙了。” “舅母怎么今天有空来？” 陆明霜命人给林夫人奉茶，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林夫人堆起一张笑脸，有些局促道：“家里有一件事……想请王妃帮忙。” 第31章林家求上门 林夫人讪讪一笑，把心里的腹稿和盘托出。 “林家没有女儿，我娘家倒是有个侄女。既是自家姐妹，也该常常走动。” “听说，下个月就是太皇太后的生辰。” “王妃……能不能带她去见见世面。” 陆明霜喝茶的动作一顿。 林家脸可真大，还想靠她的关系进皇宫。 林老夫人一直把青桐当做对抗她的利器。 进宫这种好事，林老夫人怎么不给青桐？ 反而，轮到林夫人侄女。 她忽然疑惑地看向林夫人：“舅母，外祖母刚认了一个孙女，怎么不算林家的女儿呢？” 林夫人一听这话，险些维持不住笑容，讪笑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王妃。” “原本，老太太想让青桐去，但一听说我娘家有侄女，这才改了口。” 其实，林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让青桐去的。 可她不甘心让一个外人抢了这机会。 于是，哄骗陆明霜，想先把她侄女定下来。 到时候，若是事情败露，她就把锅甩到陆明霜身上。 反正林老夫人不喜欢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见林夫人心虚地样子，陆明霜微微挑眉。 恐怕这事情是林夫人先斩后奏。 等林老夫人问责，搞不好还要把责任推到她头上。 呵呵，进宫见世面是假，想方设法接近李君珩才是真。 她把茶碗重重一搁，开口道：“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我还要和王爷商量一二。” “若是王爷答应了，我会通知舅母的。” 很明显，陆明霜是不高兴了。 本以为陆明霜软弱，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一来就碰了一鼻子灰。 林夫人讨了个没趣，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陆明霜看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若有所思。 林老夫人迫不及待想让青桐出现在李君珩面前。 怕是武安侯府那边已经和青桐断亲了。 *** 林夫人一走，陆明霜刚打算午睡一会儿。 李君珩就来了。 这两天，他都在处理府里的糟心事，现在眼底一片青黑。 他坐到她身边，柔声道：“李允对你不敬，本王已经罚他禁足一月。还罚了他抄一百遍《孝经》，到时候给你检查。” “至于母妃，她年纪大了，听了旁人蛊惑，才那样对你。本王和她说了，你是本王的人，她无权私自罚你。” “放心，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陆明霜睫毛轻颤，遮住眼底的情绪。 老太妃碍于李君珩心里有她，才妥协不动她。 但是以色侍人能风光几时？ 好在，她没有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 李君珩见她久久不言，以为她不信他。 心里越发愧疚。 他忽然主动握住了她的手，郑重道：“明霜儿，相信我。” 明霜儿？这是李君珩给她的爱称么？ 可真有意思。 陆明霜仰起小脸，看向他，朝他微微一笑。 “只要王爷能醒来，诅咒能破除，妾身受再多委屈也值得。” “妾知道，世子和太妃是担心王爷，才误会了妾。” “妾心里没有怨言，请王爷不要因妾的事情为难。” 迟迟等不来陆明霜的那一声“夫君”，李君珩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她还是在怪他，怪他没有及时在她身边保护她。 即便是心里委屈，她也不会大吵大闹，只会表现得更加懂事、大度。 实在让人心疼。 李君珩刚想替她抚平鬓边的碎发，却被王顺打断了。 王顺是他的贴身护卫，从小就跟着他，做事有分寸，从不莽撞。 现在，怎么不顾场合就进来了。 李君珩有些不悦：“出了何事？” 王顺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斟酌道：“武安侯府那边说，薛王妃……没了。” 第32章吊唁薛碧云 见李君珩一言不发，起身就走。 陆明霜拉住他的衣角，轻声询问：“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君珩下颌紧绷，似是在极力隐忍什么。 良久后，他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便拂袖离去。 独留陆明霜一个人在原地。 茯苓悄悄走过来，小声道：“王妃……薛王妃是王爷的未婚妻。她还没嫁过来就失踪了。” “刚才武安侯府出来报丧了，这会儿全京城的权贵都去吊唁了。” “王爷也不得不去……奴婢看得出来，王爷现在心里是只有您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陆明霜。生怕她因为这事情不开心。 陆明霜却比她想象的坚强许多。 她没有流一滴眼泪，而是平静地回看向她。 “茯苓，备车，我要去武安侯府。” 林府。 青桐坐在房里哭泣。 那天，她带着儿子上门投亲，被武安侯府的人赶了出来。 门房说，薛大小姐早没了，还说她是冒充的。 听到这话，她感觉天塌了。 苦苦哀求门房让她进去，只要她能进去，她不信父母会不认她。 可门房怎么也不许她进门，她只能抱着孩子在门口过了一夜。 她以为，是父母在惩罚她。 惩罚她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败坏家风。 她想，等父母气消了，就能让她进去了。 所以，她一天一天地等。 可父母竟然为了躲她，连门都不出了。 最后，饥饿迫使她转移地方。 因为，她不愿在自家门口乞讨，不愿让以前的奴仆看了笑话。 后来遇到了林家人，她有了全新的生活。 但只要武安侯府一天没放出她的死讯，她就不能放弃回家的希望。 可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来得……太快了。 “青桐。” 突然听到林老夫人唤她，青桐立即擦干眼泪。 可她一双眼睛依旧红彤彤的，一看就是哭过。 林老夫人见此，叹了口气。 “好孩子，武安侯府不要你，咱们林府要你，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祖母。” 青桐喉头哽咽，一下子扑进林老夫人的怀里。 在她怀中痛哭流涕。 林老夫人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她对青桐一大半是利用，但也有那么一丝丝喜爱。 她自认为从不是刻薄的人。 要是陆明霜有青桐一般，她也不会对她那样。 可陆明霜从小就能看见脏东西，就是个丧门星。 让她如何能喜欢得起来。 等青桐哭得差不多了，林老夫人才缓缓开口。 “秦王也去了武安侯府，他心里还是念着你的。” 青桐暗淡的双眼重新有了光彩，惊喜道：“表哥还记得我！” “他记得你，但想他风风光光娶你进门，你还得听祖母的。” “放心，祖母会替你铺好路的。” *** 武安侯府。 李君珩站在薛碧云的灵位前，给她上了一炷香。 不禁想起了她双十年华的样子。那时候，她总是跟在他身后。 她的眼睛是他见过最纯净的，天真、善良、美好。 他想小心翼翼地呵护一辈子。 可惜……没有以后了。 他正伤怀，忽听门外小厮高声通传。 “秦王妃到——” 他背脊骤然一僵。 陆明霜怎么来了？ 第33章被代替了 武安侯闻言一惊，求助地看向老太妃。 这一眼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希望老太妃管管陆明霜，别让事情闹得太难看。 他对陆明霜根本不了解。 只因李君珩和薛碧云从小青梅竹马，便认为陆明霜是吃醋了，才跑来闹的。 老太妃接受到武安侯的眼神，心里也不痛快。 当即唤来容嬷嬷：“去把门堵上，别让她进来。” 陆明霜要是在家里闹一闹她还可以忍，要是把脸丢到外面，她决不能忍。 整个武安侯府都是依仗她的，她不能在自己娘家没脸。 等薛碧云顺利下葬后，她再来找陆明霜算账。 李君珩见容嬷嬷动身，心里一沉。 立即让王顺去阻拦她。 他对老太妃道：“母妃，明霜一定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找儿子，所以才来的。” “她心地善良，做事有分寸，不会干出格的事情。” 陆明霜的为人他知道，他不相信她会无理取闹。 而且，他才答应过她，不会让人为难她。 他不想食言，也不能食言。 老太妃看李君珩语气坚定，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什么时候，李君珩开始不顾一切地护着陆明霜的？ 不行，她得尽快给李君珩找个门当户对的贵女。 实在不济，给他多送两个通房丫鬟。 必要让他知道天底下不止有陆明霜一个女人。 等他尝过了各式各样的女人，陆明霜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次，就当她心疼儿子，暂且让那陆明霜一回。 “容嬷嬷，回来。” “哀家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来做什么。” 片刻后。 陆明霜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她今日换上了一身白衣，无半点钗环首饰装点。 没有化妆，却更显得清丽可人。 她的身后跟着茯苓，除了茯苓外还有几个丫鬟。 她们手上、胳膊上都塞满了东西。 布帛、香烛、纸钱、花篮、衣被……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都是她赶来的路上置办的，价值都不贵，但胜在情意重。 这一番举动，众人看呆了。 老太妃见此，面色也缓和许多。 陆明霜忽然走到薛碧云的灵位前，上了三炷香。 低声道：“姐姐，你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王爷的。” “我会替你好好孝顺太妃，尽心尽力打理好王府，你放心。” 她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入了李君珩的耳中。 他心里最柔软处，好似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暖极了。 他就知道，他的明霜儿是最善良的。 李君珩走到陆明霜身边，对着薛碧云的灵位道：“云儿，你安心的走吧。” “我在这很好。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他说完还回看了一眼陆明霜，那眼神好似在说。 他会珍惜眼前人的，从此只爱陆明霜一人。 接收到李君珩炽热的视线，陆明霜遮掩了眼底的不屑。 仰起小脸，看向他，眼里是浓浓的依恋。 武安侯府门口。 刚赶来的青桐，一身丫鬟打扮，混在人堆里，看到了这一切。 一颗雀跃的心顿时坠入冰窟。 听林老夫人说，李君珩也来吊唁她了，她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想亲眼看一看。 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李君珩已经不需要她了。 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陆明霜勾引了他！ 她明明还活着，不需要被任何人代替。 她胸中憋闷，正犹豫要不要去揭露这一切。 却在此时，迎面撞上了刚出来的陆明霜和李君珩。 第34章发现内鬼 青桐惊得膝盖一软，朝前倾去。 “小心，别摔了。” 耳边响起温柔的声音，而后一只手把她扶了起来。 她惊喜地抬头，却发现面前是一张放大的美人面。 是陆明霜扶的她！ 不是李君珩。 此时，李君珩根本没拿正眼看她，而是专注地看向陆明霜。 他的一只手臂稳稳握住陆明霜的胳膊，尽量让她靠在他的身上。 “明霜儿，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本王扶你回去休息。” 陆明霜总是这样，明明自己才是最需要人关心的。 可她从来不会替自己考虑，全将一颗心放在别人心上。 嗯？ 刚才陆明霜扶的那个小丫鬟是谁，怎么如此无礼？ 不道谢就跑了。 青桐头也不回，越跑越快。 任由泪水打湿面纱，也顾不得擦。 李君珩这次，依旧没认出她。 甚至……还是陆明霜出手扶的她。 也许，她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可恶。 青桐这样想着，竟然更难受了。 她竟找不到一个可以怨怼的对象。 陆明霜望着青桐远去的背影，缓缓勾起唇角。 呵，这就是将一颗心系在男人身上的下场。 她要的是荣华富贵，是权利地位，可不是什么臭男人。 薛碧云，你若是想要这男人，我送你又何妨？ 一回到秦王府。 李君珩就准许陆明霜在流霜院休息，不必去给老太妃请安。 然而，她这一休息就是半个月。 老太妃气得牙痒痒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忍着。 只恨人走茶凉，薛碧云才下葬不久，李君珩心里就有了别的女人。 她忽然有一瞬恍惚，觉得李君珩与先皇越来越像了。 如出一辙的博爱、绝情。 她一定是老糊涂了，她的儿子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 陆明霜终于好得差不多了，想出去走走。 茯苓忙拿出衣物替她换上。 “王妃可是想去看看薛王妃？” 这段时间，王妃说得最多的就是薛王妃。 每次王爷一来，她就让她多去陪陪薛王妃最后一程。 薛王妃下葬那日，要不是她和院里的小厮拦着。 怕是王妃早撑着病体跟着去了。 王爷得知后，心疼得不得了。 现在，王妃已经痊愈了，定是想去薛王妃坟前祭奠一番。 陆明霜任由她整理好衣领和袖口。 似是看出了她的所想，摇头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得把注意力放在活着的人身上。” “去云水斋，我在那约了人。” 那日吊唁完薛碧云，她便差人去了林府给青桐送信，约她出来见上一面。 云水斋是帝都有名的茶楼，就在百草堂旁边，也是她名下的产业。 自重生而来，十年的时间里她替人画符、驱邪、开光、看风水，赚了不少钱。 在帝都买了不少铺子，这些铺子全由令狐言打理，她很放心。 忽然，瞥见门上有人影窥探。 陆明霜眼神示意茯苓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个粉衣小丫鬟“哎呦”一声跌了进来。 除了茯苓外，这些丫鬟都是后头来的流霜院。 想起上次，李允用诅咒的邪物栽赃她，就是流霜院出了内鬼。 陆明霜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第35章强抢民女 “王妃，奴婢只是……路过，什么都没听见。” 小丫鬟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秦王越来越重视这位王妃了，她可不敢拿乔托大。 陆明霜坐在椅子上，俯视她：“抬起头来。” 小丫鬟抬头的那一瞬，陆明霜笑了。 原来是熟人。 这丫鬟她认识，原先是在李允院子里的。 当时还看不起她。说她是姨娘，还让她成亲那天自己梳洗打扮来着。 “我记得你。”陆明霜悠悠吐出几个字。 丫鬟脸一白。 她和陆明霜也就是进王府的一面之缘，没想到她还记得。 早知如此，李允许她再多好处，她也不答应来流霜院了。 不过，陆明霜也就刚来王府的时候粗俗。 后来老太妃给她立了规矩，她知道怕了，就比之前温顺许多。 容嬷嬷来绑她的时候，她连挣扎一下都没有。想必是个好拿捏的。 思及此，她笑道：“王妃记性真好，没想到还记得奴婢这样的小人物。” 这是打算轻轻揭过了？连道歉都没有？ 不过，现在不宜打草惊蛇，暂且让她麻痹一下。 陆明霜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名字。” “回王妃，奴婢名唤莺儿。” 见陆明霜没有提起旧怨，莺儿暗暗松了一口气。 “莺儿，本王妃今日要出去见一个人，你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后果自负。” 半个时辰后。 陆明霜和茯苓悄悄出了秦王府。 而她们前脚刚走，李允后脚就出门了。 马车上。 茯苓掀开窗帘，瞧后头看了一眼。 “主子，他真偷溜出来了。” 为了在外行走方便，陆明霜和她就以主仆相称。 茯苓好奇地看向陆明霜：“主子怎么知道他会出门？” “他是觉得，我偷溜出去和人私会，就也没资格说他偷溜出去。” “主子是说……莺儿她泄密了？” 茯苓难以置信，王妃特意叮嘱莺儿不能说出去，她怎么敢的？ 陆明霜看出了茯苓的疑惑，笑了笑。 屁股从一开始就歪了的人，何谈忠心？ “李允许久没去醉仙楼，这会儿能出去了，肯定第一时间去醉仙楼。” “走，咱们抄小路去云水斋。” *** 云水斋与百草堂相邻，都在甜水巷，而甜水巷则是去醉仙楼的必经之路。 此时，陆明霜坐在云水斋二楼雅间里，向下看。 林府的马车堪堪到楼下。 青桐被小丫鬟搀扶下车。 陆明霜玉指在指节上掐算片刻。 今日刮的是西南风。 时间刚刚好。 忽然，刮来一阵大风，将青桐脸上的面纱吹落。 她的真容露了出来。 而就在此时，街角刚好转出一辆马车。 车上一个锦衣少年正掀开帘子四处张望，这少年正是李允。 他被李君珩罚了禁足，这半个月他憋疯了。 忽然瞥见青桐，立刻双眼放光。 这女子竟然与薛碧云有八分相像！ 要是把她献给李君珩，李君珩必然会对她宠爱有加。 陆明霜失了宠，又有老太妃刁难，必定生不如死。 而他也可趁此机会，向李君珩要赏赐，把小桃红光明正大地纳进王府。 思及此，他朝着车夫大喝一声。 “快，别让那女人跑了！” 车夫一惊，世子也太癫狂了吧？ 以前在街上看到好看的姑娘也就是言语调戏，怎么今日还要强掳了？ 车里再次传来李允的催促声，车夫无奈，只好加速前进。 眼看一辆马车朝自己飞奔而来，青桐吓得花容失色。 第36章攻心为上 茯苓吓出了一身冷汗。 见陆明依旧泰然自若，忙捂住惊呼的小嘴。 她现在是主子的贴身大丫鬟，在外面可不能一惊一乍给主子丢脸。 她正思绪万千，陆明霜突然拿起桌上一碟花生米，朝楼下泼去。 只见花生米粒落到地上，随意散布。 然后，李允的马车就像是进了迷宫一般，在原地不停打转。 楼下一片混乱，人仰马翻。 茯苓揉了揉眼睛，扒在栏杆上，向下看。 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后，才讷讷回过头，疑惑看向陆明霜。 陆明霜淡淡一笑：“奇门遁甲中的杜门阵，专门用于困住敌人的。” 只不过，这不单是军队兵法上用的杜门阵，她还在其中加入了玄术，让人产生幻觉。 所以，任凭李允怎样都无法挣脱。 见小二将青桐带进了云水斋，陆明霜这才挥一挥衣袖，收了玄术。 而楼下的李允又挣扎了一会儿，这才出了阵。 一番折腾下来，他胃里早就翻江倒海，难受得紧。伸出一个头来呕吐不止。 车夫也被弄得晕头转向。 最后，硬撑着驾车，往醉仙楼而去。 茯苓再向下看去，只能看到花生粒被踩碎，余下的一地粉屑。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陆明霜的深不可测。 她有种直觉。 陆明霜非同常人，甚至比李君珩更厉害。 直觉还告诉她，今天看到的事情，要烂在肚子里，不能说出去。 *** 青桐进了云水斋还心有余悸，生怕刚才的马车是武安侯府的。 林老夫人不让她和武安侯府的人接触，怕侯府的人对她不利。 原本，林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让她以林家小姐的身份嫁进秦王府。 所以，才求陆明霜带她去宫里参加宴会，借此多和李君珩接触，旧情复燃。 陆明霜看她心不在焉，便让茯苓给她倒了一杯茶。 青桐下意识接过茶，喝了一口，立即回神。 “这是……云雾茶？” 云雾茶采自云雾峰山巅，茶叶常年浸润在云雾之中，故此得名。 就这一小口的分量，便需要一两黄金。 林府攒了许久，才舍得拿出一杯来招待李君珩。 想不到，陆明霜来云水斋竟能点一大壶云雾茶。 看来，李君珩对她很好，在钱财方面出手十分大方。 青桐心中微微泛酸，艰难地咽下茶水。 而这茶水，却入口甘甜，沁人心脾。 她怔愣了一瞬，这茶比陛下赐给侯府的贡茶还好喝。 陆明霜见她喝了茶，莞尔一笑，轻轻敲击桌面。 店小二立即端来两碟糕点。 一碟是桃花酥，一碟是牛乳糕。 青桐见到这些糕点，面色陡然一变。 陆明霜美眸微微闪，心里了然。 看来，这都是李君珩喜爱的茶点。 不过，李君珩此人生性多疑，她暂时不要贸然投其所好。 等他亲口告诉她他的喜好，再献殷勤也不迟。 陆明霜见青桐面色不太好，主动搭话：“林小姐，你比我年长，我便唤你一声姐姐吧。” “林姐姐，快尝尝这桃花酥，看合不合你口味。” 青桐怔愣片刻，才意识到陆明霜是在和她说话。 她已经上了林家的族谱，记在了林志远名下，现在的名字是林青桐。 她歉意地朝陆明霜点点头，然后，捻起一块桃花酥，浅尝一口。 嘴里甜蜜，心里苦到了极点。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知道李君珩的喜好。 陆明霜嫁过去一个月都不到，不可能了解李君珩的喜好。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是李君珩亲口告诉她的。 陆明霜见青桐魂不守舍的样子，便她的心已经乱了。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青桐的心理防线已经溃不成军。 接下来，就会任她牵着走了…… 第37章偷不如偷不着 一壶茶喝了一半，陆明霜才切入正题。 “下个月就是太皇太后的寿辰。舅母来我府上，提起过此事。” “她娘家有个侄女想去宫里见世面，托我带进去。我答应了下来。” 青桐闻言，一惊，忙道：“妹妹是不是记错了。母亲应该求的是带我进宫。” 林老夫人将她记到了林志远名下，她现在是林志远和林夫人的养女。 林夫人对她面上还不错，怎么私下会这样对她呢？ 陆明霜笃定，摇头道：“我不会记错的，名字都已经报上去了。就等上面批准同意了。” “太皇太后的生辰，不能什么人都往里带，需要经过层层检查。” “祖上五代都要干干净净的才行。” 此言一出，青桐面色一白，一颗心沉入谷底。 她的过往，不光彩，也经不起查。 陆明霜继续拱火：“想来是舅母以为姐姐不想去，所以才求了她侄女去。” “我没有。” 见青桐情绪激动，陆明霜一脸遗憾。 “现在事情已经定了，不好更改。” “若是姐姐想去，不如等宴会后，来王府接表小姐回去。那时，也好让她与你讲讲宫里的新鲜事。” “正好你们姐妹一起也有伴回去。不然，让表小姐一个姑娘家回去，我也不放心。” 去王府，就有机会接近李君珩。 不怕青桐不同意。 只要青桐肯来王府，她的计划就成了一半。 果然，片刻后。 青桐点头，将这件事应承了下来。 陆明霜忽然展颜一笑，又向小二要了一大壶云雾茶，替她满上。 *** 醉仙楼。 李允在茅房里吐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脚步虚浮地走进了小桃红的闺房。 可刚坐下，他脑子里就全是青桐的身影。 他喃喃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小桃红问了他几遍，他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嘀咕。 他想不通。 薛碧云明明已经遇难了，怎么会出现在帝都？ 难不成，是她放不下李君珩，所以变成鬼魂来帝都看他？ 想起刚才在大街上鬼打墙的经历，他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 可若不是鬼。 如果，有一个和薛碧云如此像的人去和陆明霜争宠，而这个人还是他引荐的。 那李君珩必定对他感激万分。 之前，他接连中了陆明霜的诡计，在李君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现在，是时候反击了。 凭借李君珩对薛碧云的喜爱，他不信，那长得和薛碧云有八分相似的女子，会比不过陆明霜。 思及此，他忙把车夫喊了过来。 “今天在路上看到的那个姑娘，五天内，本世子要知道她的所有背景。” “如有必要，可以直接掳来，带进王府。” “是。” 车夫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心里叫苦不迭。 秦王世子风流成性，见一个爱一个，现在还敢当街掳人了。 坐在一旁的小桃红，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李允这又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那姑娘像谁？ 会不会是像陆明霜？ 陆明霜从李允要纳的妾室，一下子变成了他的养母，变得高不可攀。 所以，李允才对她心存妄念。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怪不得，李允这么多天都没来看她了，原来是心里早有人了。 小桃红烦躁地将帕子揉成一团。 她要想嫁进秦王府，陆明霜就是她的头等敌人。 她不得不提前打算了。 另一边，陆明霜刚乔装打扮好，就打了一个喷嚏。 是谁在念叨她？ 不会是李君珩吧？ 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到百草堂了。 想到这里，陆明霜立即给茯苓点了一支甜梦香。 趁她熟睡，悄悄溜出了云水斋，朝隔壁的百草堂而去。 第38章李君珩不配 “爷，百草堂明面上的东家是令狐言，但幕后之人查不出来。” 王顺走到李君珩旁边，对他耳语。 百草堂于半月前，突然出现在帝都。 而那时候，他恰好收到了匿名人给的纸条。 世上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必然是有人想在他身上图谋些什么。 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百草堂的幕后之人。 他的病有复发的迹象，不能耽搁。 所以，必须弄清楚这人有何目的。 李君珩沉默地坐在雅间里，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深不见底。 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忽然，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红衣女子。 她衣着大胆，领口很低，衣裙两侧的开口直接到了大腿根处。 一靠近，就能闻到她身上浓郁的脂粉香味。腻人得很。 她大剌剌在李君珩对面坐下，一开口就呼出一团香气。 “公子，久等了，奴家就是这百草堂的主人。” 她身子微微前倾，露出一段傲人的曲线。 睁着一双狐狸眼，打量李君珩，一双眸子里写满了挑逗。 “公子的病已经深入骨髓了，还是尽快医治，比较好。” 她声音勾人，向李君珩款款走去。 有风吹来，将她本就低的领口又吹开了一大截。 外衫不经意被风吹落，露出光洁圆润的肩膀，格外诱人。 王顺下意识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而李君珩，从始至终都保持警惕。 根本没正眼看面前的红衣美人一眼。 突然，女子踩到了拖到地上的裙摆，身体前倾，投入李君珩的怀抱。 眼看，她就要勾上他的脖子。 一道威严的女声响彻整个百草堂。 “孽畜，休得胡来！” 话音刚落，雅间所有的门窗齐齐关上。 而那红衣女子则化作了一团烟雾，冲出了雅间。 见到此种情景，不用猜也知道，方才那女子是妖物所化。 王顺立即抽出长刀，挡在了李君珩身前。 “王爷，此处有妖气。属下现在发信弹，通知阴阳司的人来。” 李君珩摇头，一只手按在他的刀柄上。 “不必，我等的人来了。” *** 陆明霜一副少年道士的打扮，顶着一张普通的面容，出现在走廊上。 她素手在烟雾里一抓，立时揪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白狐被她揪住了尾巴，整个身子倒挂。 一双狐狸眼紧闭着，装死。 陆明霜恶劣地提起他的后脖颈。 “令狐言，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对李君珩不利，我就杀了你。” 六尾狐一族精通医术，靠行医救人修行。 但妖的兽性本性难改，歪门邪道的功夫也不少。 狐族最擅长惑心。 只要是被迷住的人，都会心甘情愿地奉上心脏，供狐族品尝。 方才，李君珩若是中了令狐言的美人计，怕是现在坟头草都有几丈高了。 令狐言委屈睁眼：“主人，那李君珩不过一介武夫，肉眼凡胎。哪里好了？” “奴家就是想让您看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配不上您。” 男人是不是好东西，她能不知道？ 陆明霜猛然靠近他，摸着他的狐狸耳朵。 这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直视他的眼睛，幽幽开口：“那你说，什么样的男人配得上我？” 第39章遇到高人 令狐言没想到陆明霜会突然这么问。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他此时顶着一张狐狸脸，满脸都是毛。 否则，陆明霜就会看到他的脸已经红透了。 他纠结了好半天，刚要开口。 却见陆明霜早已进入了雅间。 还在门上贴了符，禁止他入内。 令狐言呜咽一声。 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就这么轻轻地碎了。 *** 李君珩见到门口进来一个少年人，微微有些诧异。 纸条上的字苍劲有力，颇有风骨。 他本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没想到竟是如此年轻的少年。 “病人留下，其他不相干的人出去。” 少年进来招呼都不打，说了这一句话后，便坐下来，闭目养神。 一副事不关己，你爱治不治的样子。 让人看了十分恼火。 王顺挡在李君珩面前，不退让半分。 他不仅是李君珩的贴身护卫，更是他军营里的副将，杀敌无数，自带一股杀气。 而保护李君珩，则是他的信仰。 “爷，这人想支开我，明显不怀好意，我宰了她。” 面前的少年面容普通，却气度不凡。 看似是稚嫩少年，声音却带着女气，又老成持重。 连王顺的杀意都不能令她胆怯，想必有什么过人之处。 李君珩思量片刻，对王顺道：“你先出去。” “爷……” “出去。” 李君珩决定的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王顺再不情愿，也只能退了出去。 王顺一走，紧张的气氛明显缓和许多。 陆明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说说，你是如何得的这邪病。” 除了陛下外，还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李君珩一时有些不习惯。 不过，见少年似乎就是这样的性子，不是故意针对他，也就释然了。 想起五年前的事，他的眼底寒意渐浓。 “五年前，本……我赛马后，从马场回去，就一病不起了。” “我的私人马场，不接待外人，当时，也只有我一人在马场。” “事后，马场内的下人全都交给了大理寺审问，但三日后，他们就在牢房内暴毙了。” 此后，这就成了大理寺的一桩悬案，至今未破。 或许，是他杀孽太重，罪有应得。 但是，保家卫国，虽死无憾。 察觉出李君珩体内的邪祟，开始干扰他心神，陆明霜当即念起了清心咒。 奇怪的音韵从她的嘴里传出，回荡在整个雅间里，有种莫名的空灵感。 给人以沉静的力量。 李君珩内心的躁动瞬间被抚平。 早在这少年出声呵退那妖物时，他便知道，这少年会玄术。 必是一位道医。 所以，亲耳听到她念咒，他也并不惊讶。 他下意识感激地看向少年，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她耳垂上的小孔。 这耳上的环痕……她是女子。 那这男子的面容……多半也是伪装。 李君珩心里惊讶，面上却不显，依旧波澜不惊。 陆明霜见他心绪稳定下来，便走到卧榻前，在桌案边点上了一根香。 “此香名唤甜梦香，有安神之效。” “我替你治病的过程，可能有些痛苦，它能缓解你的苦痛。” “若是担心我害你，这病不治也罢。” 自始至终，面前的少年都没说要何报酬，他确实心存疑虑。 但是，这少年不是凡人，自己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事情，又能向他索取什么。 若是要害他又何必救他。 李君珩这样想着，自觉地躺上卧榻。 见他躺下，陆明霜忽然开口：“现在，把衣服脱了。” 第40章是中了蛊 听到这话李君珩浑身一震。 都说医者仁心，医者不会对患者起别样的心思。 可男女终究有别，他怎可在她面前宽衣解带？ 见李君珩迟迟不动，陆明霜直接摸上了他的腰带。 感受到手下的身体瞬间僵硬，她心里有些好笑。 李君珩一个大男人，还怕被占便宜？ 又不是未经人事的男孩，怎么这么羞怯。 发现腰上的那双小手，不仅不退缩，反而越发得寸进尺。 李君珩又羞又怒，刚想出手制止，却身子一沉，动不了了。 连开口说话，都发不出声音。 困意席卷他的头脑，他意识逐渐模糊，睡了过去。 一刻钟后。 他被剥了个精光，上半身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仍由她摆布。 李君珩宽肩窄腰，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不突兀、不夸张，肌肤呈现出象牙白色。 这种状况，是许久不下床运动才导致的。 不然此时，他应是肌肉健壮，肌肤呈现古铜色或小麦色。 陆明霜的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结实的胸膛，轻巧地按了一下。 他梦呓般发出一声闷哼。 嗓音低沉淳厚，还有一种迷离的慵懒，有种莫名的蛊惑。 然而，下一刻。 她找准了位置，贴上一张驱邪符，狠狠一击。 一团浑浊的煞气，顺着李君珩的天灵盖，逃了出来。 她忙拿出葫芦，将煞气收了进去。 这煞气说来也奇怪，去除并不难，但无法根除。 几乎是每日每时每刻都会在他体内滋生，就像是长在他身体里的一般。 对了，长在体内的诅咒。 似乎是……蛊。 陆明霜危险地眯起眼睛。 蛊虫成对出现，李君珩这个必定是子蛊，而母蛊就在那幕后之人手上。 一年之内，必须找到人。 否则，李君珩性命不保。 *** 林府。 青桐一进门，就碰到了林夫人。 而林夫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少女雪肤花貌，却不像寻常闺阁女子的打扮，而是将头发梳成马尾高高束起。 显得英姿飒爽，别具一格。 林夫人一看到是她回来了，忙介绍道：“青桐，这是我娘家侄女，娄宝英。” 林夫人娘家哥哥是御刀卫，是七品武官。娄宝英从小受武术熏陶，打扮得英气，也属正常。 “你就是姑姑新认的女儿，青桐表姐吧。”娄宝英热情地搂住青桐的胳膊。 青桐不好推拒，只能由她挽着。 “陆表姐说带我去宫中参加太皇太后的生辰宴，到时候我去了，姐姐一个人在家岂不无聊。” “不如姐姐，扮做我的贴身侍女混进去如何？” 娄宝英似是无心之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极为真诚无辜。 青桐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 只能尴尬地笑笑：“我就不去了，等妹妹回来，把宫里的趣事讲给我听就好。” 林夫人巴不得青桐不去，对她道：“本来说是让你去的，但名额有限，王妃就只答应了让宝英去。” “你做姐姐的，就担待些。” 林宝英都到林府住了几天了，林夫人必是早就动了让她进宫的心思。 还好陆明霜提前告知了她林夫人的事情，不然她还一直蒙在鼓里。 她要将真实情况告诉祖母。不能让祖母也被蒙蔽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去找林老夫人的时候，秦王府的人来了。 容嬷嬷瞧了一眼林家人，道：“告诉娄宝英，太妃准许她去太皇太后的寿宴。” “但在去宫里之前，她得去秦王府，学学规矩。” 第41章帝王紫气 那天，林夫人一走，陆明霜就和李君珩说了娄宝英想去皇宫的事。 李君珩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但他不管家中琐事。 所以，老太妃来处理此事。 老太妃向来与宫中的那位太后不对付，娄宝英随秦王府的人进宫，就代表秦王府的脸面。 于是，差容嬷嬷来通告一声。 容嬷嬷一来，林府上下全都惊动了。 林老夫人在婆子的搀扶下，颤巍巍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众丫鬟小厮。 “不知嬷嬷可否再加一个人，老身还有个孙女……” “老奴可没这个本事做决定，这是王妃指定的人选。” 容嬷嬷撂下这一句，你不再开口，从进门到现在，连一个正眼都没给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陆明霜就是个丧门星，就是生下来克她的。 等青桐嫁进秦王府，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而此时，林夫人脸上却眉开眼笑。 本来她没指望这事能成，说出来也是为了把锅甩给陆明霜。 没想到陆明霜是个外强中干的，好说话得很。 这样也好，省得她还要另谋办法。 娄宝英活泼大胆，拿热脸贴容嬷嬷的冷屁股也不怕。 她笑嘻嘻地看向她：“嬷嬷，不知太妃什么时候让我去学规矩。” 容嬷嬷不耐烦道：“明日未时三刻。” 明日她有的忙了。 太妃说，这规矩不仅娄宝英要学，陆明霜也一样要学。 *** 百草堂。 陆明霜将李君珩体内的煞气彻底清除后，准备替他穿衣裳。 忽然被他印堂上的紫气所吸引。 紫气乃是帝王的象征。 李君珩印堂上的紫气虽然微弱，但并不暗淡，反而有冉冉升起的迹象。 这意味什么，不言而喻。 怪不得上辈子，他会遭人暗算早早离世，而离世后又出现大雨数日不停的异象。 所以，幕后之人是皇帝？亦或是其他人，亲王还是权臣？ 猜测到这里，陆明霜打了个冷颤。 她急忙蘸了朱砂，以手为笔，在李君珩的胸前画了一个符。 这符每一个月需要重画一次，否则紫气就会外露。 她帮助李君珩，其实也是在帮她自己。 李君珩日后当了皇帝，那她就要当皇后。 陆明霜正这样想着，猝不及防身子一沉。 李君珩不知何时醒了，此时正压在她身上。 一双铁臂将她的双手束缚在头顶，动作极其暧昧。 可他的双眸却像是万年寒潭，看一眼便能让人凉到心底。 他在审视她，还是很不友好的那种。 “你到底是谁。” “解除本王体内的桎梏，否则，死。” 方才，他体内有一股气被硬生生压抑住，让他很不舒服。 陆明霜被他压在身下，强烈的男性气息侵入她的领域，让她很不自在。 她别扭地别开脸，错开李君珩锐利的视线。 声音却不露怯：“我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 “呵，如今帝星暗淡，你却身负紫气，是生怕阴阳司的那帮人找不到你么。” 他体内的那股躁动的气，原来是紫气，也就是帝王之气。 怪不得…… 他在脑子里迅速回忆了一遍五年前的事情，瞬间了然。 陆明霜见他信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刚要挣脱束缚。 下一刻，脖子就被一只大手掐住。 “看在你帮助了本王的份上，本王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第42章好生养 有人对他下了咒，他才得了这邪病。 找到那幕后之人，这病自然能除去。 至于，每月除煞气。 天底下那么多道士，他必能找出一两个厉害的来。 并不是非这少年不可。 而且，这少年已经知道了他身负紫气。 若此事泄露出去。 即便他没有不臣之心，陛下也不会留下祸患。 所以，这少年留不得。 陆明霜看出了李君珩的想法，嗤笑：“想杀我？” “你体内的不是一般的诅咒，而是蛊虫。” “一年之内必须找到母蛊，而在此期间，如果没有我，你活不到下个月。” “只有我能救你。” 蛊虫是在千万条毒虫中厮杀出来的，不仅生命力顽强，还是毒中之王。 要想解除此蛊，必须对玄术和巫术有精深的了解。 除了阴阳司的那位大天师，恐怕无人能做到。 李君珩有些犹豫。 面前这少年真有这样的本事？ “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陆明霜冷冷睨着他。 大天师只效忠于陛下一人，不可能帮他。 这少年说得对，他确实别无选择。 他收回手，看向陆明霜：“你为何帮我？” “他日待你成为皇帝，许我大天师之位。” 李君珩皱眉：“三百年来，阴阳司的官职都是由皇室担任，未有破例。” 陆明霜笃定道：“这个你无需担心。” *** 翌日。 娄宝英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赶到秦王府。 刚好碰见李君珩从府里出来。 这个时辰出门，必是上早朝去。 以前，她只远远瞧过一次李君珩。 现在近距离看他，惊为天人。 李君珩俊美得令人窒息，怪不得每次出门，都会有大批的追随者。 他只是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就进马车了。 却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还是贴身丫鬟提醒，她这才失失然进了王府。 寿喜堂。 老太妃端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 “娄姑娘可曾读过什么书？” 娄宝英摇头：“不曾，只略微识得几个字。” 闻言，老太妃满意点头。 女子无才便是德，大家闺秀要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陆明霜成日里书不离手，什么书都看。 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老太妃继续问：“针织女工可会？”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娄宝英身上，只略微瞥两眼陆明霜。 眼里满是不屑。 陆明霜接受到老太妃不善的目光，乖顺低头，一言不发。 心里却百转千回。 学习宫中礼仪，请容嬷嬷来教导一二便是。 何须大费周章地提前半个月把娄宝英叫到府里来？ 其中必定有猫腻。 娄宝英朝老太妃笑道：“回太妃，我不懂针织女工，我最擅长的是骑马。” 老太妃有些不悦。 “姑娘家家又不要去做将军，骑马干什么。你该学学女红，以后嫁人了再学就晚了。” “你站起来，转一圈，让哀家看看。” 娄宝英不明所以，但依旧顺着老太妃的话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老太妃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臀部，连说了三个好字。 又来了，又是这种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 娄宝英感觉心里毛毛的。 陆明霜一眼看出了其中玄机。 呵，屁股大，好生养。 太妃是要给李君珩挑女人了。 第43章切磋武艺 老太妃安排娄宝英在陆明霜的流霜院住下，说是方便两人互相监督学习礼仪。 陆明霜了然，是老太妃想给娄宝英制造接近李君珩的机会。 老太妃年纪大了，饭量变小了。通常情况下，是不吃晚饭的。 所以，陆明霜每天晚上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吃。 现在，娄宝英得和她一起用晚饭。 于是就按照她的喜好，让小厨房多加了两道菜。 菜一端上来，娄宝英就直呼可惜。 “王妃，这好菜好饭，没有酒配，太可惜了。” 娄宝英无酒不欢，尤其喜欢烈酒。 陆明霜饮茶较多，不怎么饮酒，所以小厨房里没有备酒。 她立即吩咐：“茯苓，去街上买一壶酒来。” 娄宝英却轻笑一声：“王妃，我早就带了一壶烈酒，你也尝尝。” 她刚说完，身后的丫鬟就进屋，拿了一壶酒出来。 就在此时，李君珩恰巧也来了。 他以往这时候都在军营里用饭，不知为何现在突然回来。 陆明霜急忙命人添碗筷。 然后，起身向李君珩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娄宝英也站了起来，朝李君珩行了一礼。 动作利落干净，英姿飒爽。 “这位是？” 李君珩的目光在娄宝英身上划过。 陆明霜忙解释：“这是我舅母家的侄女，娄家的表妹，娄宝英。” “嗯。” 李君珩朝娄宝英微微点头。 娄宝英似是看不出他的冷淡一般，把椅子搬近了一些，几乎挨着李君珩坐下。 紧接着，替他倒了一杯酒。 “王爷是大夏的战神，雁门关那一战更是打出了我们大夏的国威。” “我虽然没去过雁门关，但爹爹是御刀卫，早年跟随过王爷去打过仗。” “我在这里敬王爷三杯，以谢王爷对我爹爹的照拂。” “没有王爷，恐怕爹爹不能平安回家。” “王爷，这杯酒，我敬你。” 还不等李君珩说拒绝的话，她就已连续饮了三杯。 三杯烈酒一下肚，娄宝英的小脸就立刻红透了。 她看向李君珩的眼神有些缠绵。 凑近一看李君珩，发现他更俊美了。 她不喜欢文弱书生，就喜欢李君珩这样的铁血将军。 娄宝英醉了，踉踉跄跄举起酒杯，看向李君珩。 “今天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我们大家一起喝一杯。” 陆明霜刚要将杯中的烈酒饮尽。 手上却是一空。 原来，是李君珩把她的酒杯夺走了。 她疑惑地看向他。 “你身子柔弱，这酒性烈。本王替你喝了。” 李君珩说着一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烈酒灼烧他的胃，有些热，但不难受。 他的身体果然比之前好多了，那百草堂的少年学术高深莫测。 娄宝英看着李君珩替陆明霜喝酒，胸口有些闷闷的，好似有一口气堵在胸口，郁结难舒。 她忽然把手搭在李君珩的肩膀上，醉醺醺地道：“我在家中就常听爹爹说王爷刀法超群。” “今日特向王爷讨教一二，还请王爷不吝赐教。” 一谈到刀法，李君珩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他腰间的昆吾刀发出嗡鸣声，战意高涨。 娄宝英也不示弱，立即拿了一把弯刀，迎了上来。 不一会儿，两人就缠斗到了一起。 可两招过后，娄宝英就落了下风。 她的弯刀被李君珩的昆吾刀砍断，而她整个人也被强大的内力震开。 眼看她要摔倒，李君珩突然意识到自己出手太重。 于是，伸手想扶她。 然而，娄宝英却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 第44章惦记薛碧云 四周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君珩身子僵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而娄宝英好似刚刚才察觉出不妥，慢慢收回勾着李君珩脖子的手。 脚步蹒跚地走到座位旁，坐下。 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陆明霜走到她身边，按住她握着酒杯的手。 “你已经醉了，不要再喝了。” 而后，又对她身后的丫鬟道：“扶你家小姐回去休息，明日还要早起，去寿喜堂学规矩。” 见娄宝英被两个丫鬟搀扶进屋，李君珩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着痕迹地，把椅子搬远了一些。搬到了挨着陆明霜的位置。 他俊脸紧绷，一言不发。 只是，时不时看向陆明霜，欲言又止。 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李君珩此人，为人淡漠，对陌生人更可以说是冷漠无情。 但他是君子，具有极强的责任感。 这就使得他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无情。 所以，他是外冷内热的人，一旦对某个人产生了愧疚，就会毫不犹豫去弥补。 方才，他打败了娄宝英，又怕她因此摔倒，就好心扶了一下。 可娄宝英却对他产生了别样的心思。 呵呵，这两人可真有意思。 陆明霜抛开思绪，命茯苓把酒撤下去，把饭菜再拿下去热一下。 她做这些的时候，心平气和，与平时无异。 李君珩垂在身侧的拳头却紧了紧。 他刚刚和别的女子有了亲密的接触。 她居然一点也不生气。甚至……一点也不在乎。 是没把娄宝英当女人，还是没把他当男人？ 亦或是，根本不在乎？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他的妻！ 陆明霜余光瞥见李君珩下颌紧绷，一脸不悦的样子，暗暗好笑。 他不先和她道歉，反而生起她的气了。 对了，这男人，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好面子。 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拉下面子和人道歉的。 而且，随着他身体内的帝王紫气越来越浓郁，他的这种性格就越明显。 “王爷，您先去忙一会儿吧，等饭菜好了，妾身再叫您。” 陆明霜看向他，语气温柔平和。 她越是这样淡然，李君珩就越是恼火。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必。” 而后，没再多说一句话，就回了自己的君子院。 *** 李允还在禁足。 他手上抄着《孝经》，心里却还在想薛碧云的事情。 那个和薛碧云长得有八分像的女子还没找到。 他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差，尤其是在调查女人这一块是出了名的厉害。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隐藏那女人的信息。 不管她身后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在皇室面前都无处遁形。 等他见到了李君珩，一定要告诉他那女人的事情。 另一边，陆明霜正在院子里摆弄花草。 再过一刻钟，她就要去寿喜堂学规矩了。 门口突然有小厮走进来，手里拿的是一打厚厚的宣纸。 上面是李允抄写的《孝经》。 她随手拿起来翻阅，忽然看到里面夹的两张草稿，上面赫然是一个“薛”字。 想来，自上次出了杜门阵，李允就一直惦记着薛碧云。 陆明霜自信一笑。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内，马上就可以收网了。 李允，十几天后，你们自然会见面的。 只怕那时候，你就笑不出来了。 第45章扑进他怀里 寿喜堂。 陆明霜前脚刚到，娄宝英后脚就到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枣红色的胡服，窄袖口，短下裳，很是方便。 乌黑的长发全部梳到脑后，只用一根大红色的发带高高束起。 显得英姿勃发。 她利落地朝老太妃和陆明霜各行了一礼。 动作是一贯的潇洒不羁。 “王妃，昨日我喝多了，酒后胡言，若是有无意冲撞的地方，还望你海涵。” 娄宝英笑看向陆明霜，仿佛一点也不记得昨天的事情一样。 陆明霜冷笑，这是打算把勾引李君珩的事情轻轻揭过了。 似是怕她说些什么，老太妃急忙开口。 “年轻人喝酒失态是常有的事，再者你是客，有什么冲撞的。” 昨晚上发生在流霜院里的事，她有所耳闻。 只要李君珩不把心思全放在陆明霜一个人身上，她就放心了。 她不知道娄宝英找李君珩切磋武艺，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 她只知道一男一女多接触了，就会产生别样的心思。 这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一个七品御刀卫的女儿，也好过陆明霜是个白丁之女。 等李君珩能生育了，再找高门贵女嫁过来也不迟。 她让娄宝英来学礼仪是假，想撮合她和李君珩在一起才是真。 陆明霜太嚣张了，她得找个人制衡她。 这人最好不能是她来找，最好是陆明霜的自家姐妹。 这样，就属于是陆明霜引狼入室，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到时候，她两姐妹自己窝里斗，她便可以作壁上观。 老太妃正暗暗得意。 此时，容嬷嬷却已经拿了两个花盆底的鞋子来了。 “宫里不比宫外自在。宫里的一言一行都要符合规矩。” “在宫里头只能穿这花盆底的鞋子，别的一概不许穿。” 她说着，似是无意地瞧了一眼走廊的那边。 见李君珩走了过来，才继续道：“王妃、娄小姐，你们穿上试试吧。” 她特意将鞋子放到了两人跟前，示意她们穿上走几步。 容嬷嬷在秦王府一贯是倚老卖老的。 以往可没这么热情，更别提有什么好脸色了。 陆明霜暗暗留了个心眼。 她的目光落在两双鞋子上，忽然注意到有蚂蚁迅速朝娄宝英的那双鞋鞋底聚集。 心里一惊。 只见娄宝英穿上鞋子，刚要走路，却见李君珩从走廊那边横穿了过来。 今日他休假，不上早朝，这个点无疑是来给老太妃请安的。 陆明霜了然。 原来，这早就是安排好了的。 娄宝英见过来的人是李君珩，心里一喜。 向他款款下拜，行礼：“见过王爷。” 她这动作比之前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婉约，少了几分洒脱自然。 突然，她的鞋底与地面紧密地粘到了一起。 她稍微一动，脚就崴了。 整个人不由自主朝李君珩的怀里扑过去。 眼见老太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陆明霜也缓缓勾起了唇角。 就是现在，时机刚刚好。 她踩着花盆底的鞋子，朝李君珩走去，刚好也崴了脚。 李君珩猝不及防，被娄宝英扑了个正着。 娄宝英的一双玉臂正牢牢抓在他的铁臂上，一刻也不肯松开。 她的小脸还因为惊吓过度而一片惨白。 与此同时，陆明霜已经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小臂处磨破了。 瓷白的肌肤上，全是鲜血。 见此，李君珩的心漏跳了一拍。 毫不留情地甩开娄宝英的手，将陆明霜打横抱起，就往流霜院跑去。 第46章陆明霜太娇嫩了 茯苓一看陆明霜是被李君珩抱着回来的，两只胳膊上还流着血，吓得不行。 急忙要冲进去查看。 然而走到门口时，门却猛地一下关上了。 王顺从里面出来，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 见茯苓快要急哭了，才出声解释了一句。 “王爷已经拿了最好的金疮药去，王妃擦了以后，不会留疤。” 李君珩行军打仗多年，随身携带了不少上好的药膏。 有那药膏在，陆明霜不会有事。 茯苓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含泪点点头。 与王顺一起守在门口。 她有些不明白，王妃明明一点也不弱，为何一碰到王爷，就总是受伤。 *** 屋内。 陆明霜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因为疼痛，她额头沁出了不少冷汗。一张小脸白得见不到一点血色。 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她虚弱的魂魄吹散了一般。 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衬得她越发弱小无助。 “王爷……不必……为妾身担心……” 她的手无力地举起，去拽李君珩的袖子。 李君珩此时正手忙脚乱地拿药膏。 他两道剑眉深深蹙起，下颌紧绷，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很是严肃。 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 他还没做好准备，就被娄宝英扑了个正着。 而陆明霜就在他面前，硬生生摔了一跤。 两条胳膊到现在还往外汩汩冒着鲜血。 他后悔，后悔没有第一时间接住她。 亏他被誉为大夏战神，却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害她屡次受伤。 他良心难安。 陆明霜总是这样，好像全世上最不重要的人就是她一般。 自己受了委屈，一点也不抱怨，现在反而拽着他的袖子。 安慰他，不要他担心，不要他自责。 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又傻又善良的女子？ 傻到让他生气。 李君珩烦躁地掰开她的手：“别乱动，你好好休息。” 陆明霜委屈地收回手，眼角不经意滑落两滴晶莹的泪珠。 顺着她白净的脸颊滚到了李君珩的手背上。 在他手背的青筋上，越烧越热，灼热得让他窒息。 他赶紧握住她的小手。 惭愧道：“我方才弄疼你了？” 李君珩的脸上写满了急切、自责，这还是陆明霜第一次发现他能有这么丰富的情绪。 还有，他对自己的称呼，由“本王”变成了“我”字。 这一巨大的转变，让陆明霜心情颇佳。 说明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位置。 他不在俯视她，不在拿她当外人。 陆明霜心里满意，面上神情却愈发破碎。 她艰难地朝李君珩扯出一个微笑。 “王爷，妾身的手不疼……别担心……” 可李君珩好似依旧不放心，将她的手背放到唇边轻轻吹了一下。 他方才不过是轻轻拍了一下她，怎的她的手背就这样红了。 肌肤娇嫩得仿佛吹弹可破。 不敢想象手臂上的擦伤对她而言有多痛。 她的胳膊必须马上上药。 思及此，李君珩立刻去解她的衣带。 第47章诱他上药 把陆明霜的外衣全部除去，李君珩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握着亵衣的手一抖，刚好将她的领口扯开，露出一小段洁白的肌肤。 她的亵衣薄如蝉翼，光滑细腻的面料紧致地贴在她的娇躯上，勾勒出傲人的曲线。 美好的仿佛画中人。 让他下意识避开目光，不忍亵渎。 耳根却已经红透了。 “让茯苓来给你上药。” 陆明霜眼见李君珩要走，立即拽住他的衣袖。 都已经把李君珩引到了床边，她哪里会放他走？ 就趁现在，让他对她欲罢不能。 陆明霜仰起小脸，睁着大眼睛看向李君珩，眼里满是祈求。 “王爷，茯苓孩童心性，心里藏不住事情。” “若是让她看到妾身手臂上的擦伤，告诉妾的娘家人。” “妾身远嫁在外，不想让他们担心。” 林家那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如何会担心陆明霜？ 青云山的那一群老弱病残，自己都管不过来，哪里有空想陆明霜。 陆明霜太可怜了，让人忍不住心疼。 李君珩闻言，心里一痛。涌起浓浓的愧疚。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丈夫做得不称职。 陆明霜今年不过十五，就因李允被迫远嫁，后又为了救他，成了他的妻。 而自从进了王府，她就不争不抢，还凡事都替别人着想。 自己受了委屈，受了伤也不抱怨。 她善良、懂事、得体、大方，是他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子。 她本该只得更好的，不该如此。 李君珩怜惜地卷起她的衣袖，声音不自觉变得轻柔，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不必担心你娘家人知晓此事。” “本王来替你擦药，会有点疼。” 陆明霜忽然展颜一笑，感激地看向他。 一双美眸亮晶晶的，写满了期待。 “多谢。” 雪白的亵衣，袖口粘到了伤口上，染上了大片的血迹。 只是稍微扯动一下袖口，就牵引到了伤口。 “啊。” 陆明霜因李君珩突然用力撕开袖口，一时不察，痛呼出声。 泪水不争气地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滴落下来，模样令人疼惜。 李君珩攥着亵衣的手一顿，不敢多动一下，生怕弄疼她。 以往军中将士受伤，他都是这样替他们处理伤口的。 他从未想过这样的方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现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陆明霜虽然性子坚强，但终究是女子。 女子肌肤娇嫩，哪里经得起他折腾。 “本王拿剪刀来，把衣裳剪破。” 见陆明霜含泪点头，他心有不忍，继续道：“想哭就哭出来。” 陆明霜齿背轻咬下唇，倔强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但她胸口的剧烈起伏，以及急促的呼吸声，都表明，此时她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轻轻哼了几声，像是猫叫一般。 李君珩呼吸一滞，动作再次放轻，神情也越发专注。 一张俊脸紧绷，眉头皱起，形成一个川字。 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忽然一只细腻柔滑的纤纤玉手，抚上了他的眉心，替他抚平褶皱。 “辛苦……夫君了……” 陆明霜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能散了。 传入李君珩的耳中，却有千斤重。击中了他心里最柔弱的地方，惊起层层涟漪。 她又唤他夫君了。 陆明霜的手顺着他的额头一路向下。 两人呼吸交缠，一室旖旎。 李君珩一把握住陆明霜不安分的小手，喉头干涩。 隐忍道：“别乱动。” 第48章给陆明霜就是浪费 “王爷，怎么了……妾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陆明霜无措地看向李君珩，眼里全是小心翼翼，还有一丝惊恐。 李君珩见她如此神情，有些不悦。 她居然在害怕他。 “本王在给你上药，手不要乱动。” 似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生硬了，他便又加了一句：“好好歇着。” 很明显，他是把她放心上了。 并且，她能够轻易地引起他的情绪变化。 陆明霜见目的达到，压下嘴角的弧度，听话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她睡颜恬静。 柔顺的发丝倾泻而下，披散在床头，只有几缕碎发留在额前和两颊上。 乌黑的发色衬得她的肌肤越发雪白。 美得不似凡间之人，仿佛是失落人间的林间仙子。 李君珩痴痴地看着此番美景，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小心地上完药后，悄悄退了出去。 *** “王爷进去多久了？” 老太妃坐在寿喜堂主位上，一脸不悦。 李君珩明明是来给她请安的。 可一看到陆明霜摔倒，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二话不说，就抱着她往流霜院里跑。就像是没看见她这个娘一样。 这叫个什么事？ 难道真是有了老婆就忘了娘？ 她的儿子是她生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天底下，他们才是最亲的。 李君珩绝不是不孝顺的，一定是事情紧急，这才疏忽了。 等陆明霜那安排妥当了，他自会来给她赔罪的。 容嬷嬷见她思绪飘远，忍不住打断她。 “回太妃。王爷已经进去一早上了，刚才才出来。” “眼看就到午饭的时候了，王爷特意去了厨房，亲自监督厨房。” “说是要严格控制火候，给王妃炖一碗补汤。” 这补汤，老太妃知道。 原先，李君珩上战场，总是带伤回来。 她就去求了名医，要了补汤的方子，专门炖给他喝。 都说是药三分毒，而食疗的法子则能很好地避免药物的毒性。 就是这补汤的食材十分难寻。 什么千年的灵芝，野生的新鲜大松茸……除去配料不算，光主要的食材就足足有九九八十一种。 而且越是珍贵的食材越是不容易保存。 要在同一年同一季节集齐这么多种，实在不易。 她花费了不知多少心血，才收集到了一点材料，做了几次汤给李君珩补身子。 自己都舍不得尝上一口，李君珩居然要浪费一锅在陆明霜身上！ 让她如何不生气？ 她声音发颤：“不是说了，没哀家的允许，不准私自做这补汤么！” 容嬷嬷犹豫片刻，解释道：“王爷说了，若是不让他炖这汤给王妃。” “他便不再喝这汤，任由食材变质……” 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娄宝英听了这话，心里又羡又妒。 往往越是处处留情的人，往往越是无情。 而李君珩恰好相反。 越是看起来无情，实则越是重情义。 她昨晚和今早两次差点摔倒，都是他出手相助的。 说明他并不讨厌她。 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 她忽然站起来，对老太妃道：“太妃，王爷心善，不忍看王妃受苦，才想着炖补汤给她。” “但王爷的身子是留给战场的，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不能有一丝闪失。” “这补汤，实在不应该浪费在王妃一个深宅妇人身上。” “我现在替军中的将士，替天下的百姓，去劝劝他。” 第49章陆明霜不配 娄宝英真有这样的本事劝动李君珩？ 方才她故意在她的鞋底抹了糖，就是为了让她摔跤。 好让李君珩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谁想她这么不中用。 反倒让后摔跤的陆明霜占了先机。 老太妃瞥了一眼娄宝英，不置可否。 看出老太妃的怀疑，娄宝英面上有些讪讪。 她初来驾到，和李君珩接触不多。 老太妃有所怀疑也是正常。 不过，没关系，她会用她的真心打动他的。 想到这里，她对老太妃自信一笑。 侃侃而谈道：“家父乃是御刀卫，曾经在王爷的带领下出征打仗过。” “家父和我说过许多军中的事，王爷骁勇善战，是全大夏的战神。” “所有将士都是因为有了王爷才能士气大盛，越战越勇。是因为有了王爷，才能平安回家。” “王爷为了天下太平，也不应该糟践自己的身子。” “天下太平”四个字刚好戳中老太妃的靶心。 以往，李君珩康健时，就常常不回家，坚持住军营里。 常说，为了“天下太平”，愿意倾尽所有，不愿回家。 她激动地站了起来。 “好，你现在就去劝劝劝王爷。” “若是此事办成，你想要何赏赐，和哀家说。” 一听赏赐还能自己选，娄宝英的脸颊，迅速染上了两团可疑的红晕。 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的姿态。 老太妃是过来人，见她如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看来，娄宝英是早就对李君珩有意。 也是，她的儿子如此优秀，就没有几个女子不动心的。 当然，相比于陆明霜。 她更喜欢好控制，还不被李君珩喜欢的娄宝英嫁过来。 陆明霜看似柔弱可欺，但多年宫斗的经验告诉她。 她并不似表面那样软弱，更像是阴暗角落里，心机深沉的毒蛇。 随时可能发作，给敌人致命一击。 *** 此时，流霜院。 茯苓和王顺跟在李君珩身后，小心翼翼地提着汤。 这里头的汤可千万不能洒一点。 因为，这一小点汤就比他们的命还贵。 由此也能看出李君珩对陆明霜有多重视。 茯苓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一路上都在吸鼻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真心替陆明霜高兴。 突然，一道女声传来，有些刺耳。 “站住！” 她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红衣高马尾女子从走廊的那边横穿过来。 好死不死地堵在了屋子门口。 她正张开双臂，一脸倔强地看向李君珩。 这人，她认识，是林家的那位表小姐，娄宝英。 茯苓正疑惑娄宝英要做什么。 却看到她跪了下来。 娄宝英对着李君珩行了一个大礼，认真道：“王爷，这汤王妃，她不能喝。” 李君珩气笑了：“哦？你倒是说说，本王的王妃为何连一锅汤也喝不得了。” 王顺见他这个表情，下意识擦了一下额前的冷汗。 李君珩向来是冷淡的，没什么表情的。 记得上次看到他这样笑，还是在山海关战役。 那时候，他就是对敌军将领这样笑了一下，下一刻那将领就头身分离了。 娄宝英以为李君珩真的是在问她原因，心中一喜。 忙解释道：“因为，王妃，她不配！” 第50章蠢得可怜 “不配？” 李君珩玩味地吐出两个字，语气却是冰冷至极。 从大夏到北凉，还没有人敢这么质疑他的决定。 娄宝英后知后觉，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以前她跟随父亲去塞北，驯服过一匹烈马。 当时那烈马要将她摔下去时，就是这样危险的感觉。 李君珩应该是有些不高兴了。 他是高贵的亲王，又是少年将军，更是大夏的战神，自有一身傲骨。 怎么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左右的。 质疑她，很正常。 越是这样有血性的男子，越是能激起她的征服欲。 她一定可以像征服烈马一样，征服李君珩！ 烈马靠的是狠厉的手段，而李君珩则心系天下，她要用天下来打动她。 相信他听了她的想法，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王爷……” 她刚要开口，将对老太妃的那套说辞再搬出来说一遍。 然而，李君珩却懒得听她开口，甚至……不愿意看到她。 他生硬地打断她。 “王顺，去，把她拖走。” “王妃需要静养，不该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王顺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李君珩要大开杀戒了。 幸好，为了王妃能够顺利康复，李君珩不会在此期间见血。 他立即上前，拖着娄宝英就她的屋子走。 他们一走，李君珩又命人把陆明霜门口洒扫了一遍，这才进了陆明霜的屋子。 茯苓有眼力劲地放下汤锅和碗筷，就溜了出去。 把空间留给李君珩和陆明霜两人。 此时。 日头已经到了头顶，正是正午时分。 一束阳光直直射进了屋子，不偏不倚，恰巧落到了陆明霜的脸上。 强烈的阳光照射在她紧闭着的眼睛上，让她不舒服地皱眉。 只是微微一个小表情，却尽显女儿家的娇憨可爱。 原来，褪去成熟的伪装，她是这样的。 李君珩好似见到了宝一般，心里一阵欣喜。 陆明霜这样可爱的一面，只有他一个人见到过。 他想把她永远地藏在府里……永远…… 不知过了多久。 见陆明霜的黛眉依旧紧紧蹙着，他这才意识到，她是怕晒。 她肌肤娇嫩，如何经得起烈日炙烤？ 李君珩手忙脚乱站起身，去关窗帘。 可又怕造成一丁点声音吵醒她，于是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只能伸出宽大的手掌，笨拙地覆在陆明霜的头顶上方，为她撑起一片阴凉。 果不其然，很见效。 陆明霜的眉毛立刻舒展开来。 见此他微微勾起了唇角，没意识到自己居然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开心。 而此时，陆明霜早醒了。 她的玄术出神入化，早已经脱去了凡人的浊气。五感超乎常人的明锐。 其实方才，娄宝英在门口的那番谈话，她也听到了。 本以为娄宝英还能再忍一下的，没想到，一看到她倒下了，就跳了出来抢李君珩。 真是蠢得可怜。 李君珩也一样，傻傻的。 居然为了让她睡个好觉，一点声音也不发出，宁愿这么珍贵的汤冷了也不觉得可惜。 他究竟在想什么？ 想到这里，陆明霜突然睁眼。 第51章让他看看 手下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惊得李君珩把手收了回来。 是陆明霜醒了。 方才，她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让他瑟缩了一下。 那种细腻轻柔的微妙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 他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微微收拢，指腹抚摸着手心，回味刚才的感觉。 “王爷？” 陆明霜朦胧的双眼骤然睁大。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王爷一直在这儿……守着妾么……” 她问这句的时候，小心翼翼，不敢拿正眼去瞧李君珩。 语气半分试探，半分期待，还有一丝惶恐。 李君珩的耳根有些烫，似是没想到陆明霜会突然问这个，一时有些无措。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掩饰尴尬，便去拿补汤了。 陆明霜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暗自好笑。 冷面将军也有害羞的时候。 呵，男人都一样，都喜欢女人用很纯洁很无辜的眼神看他们。 然后就能激发起他们的保护欲，让他们有被需要的感觉。 男人最是享受这种感觉。 这会儿功夫，李君珩已经把补汤从食盒里拿出来了。 幸好汤锅的材质不错，烫还是温热的。 他笨拙地舀了一勺汤，放在唇边吹了一下。 再递给陆明霜。 “妾身……多谢王爷。” 陆明霜娇羞地应了一句，忙下床来接汤碗。 然而，她的动作太急了，一不小心就牵扯到了脚踝。 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 李君珩连忙放下汤勺，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脚……疼……” 陆明霜声音委屈，小脸煞白，呼吸急促，似是在极力隐忍疼痛。 听到她的痛呼，李君珩这才想起来，早上她踩花盆底鞋的时候，似乎扭到了脚。 顾不得想其他，他立即去摸她的脚。 然而陆明霜一见他的手伸过来，身子就往后缩。一张小脸上满是惊讶。 “本王只是查看一下你脚上的伤。” 李君珩目光澄澈，坚定地看向她。 陆明霜轻咬下唇，一脸为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了过来。 羞怯地将眼睛别开，不敢去看李君珩的脸。 李君珩的视线扫过她的脚踝，眉头深深蹙起。 陆明霜的右脚脚踝处肿起了好大一片，在她洁白如玉的腿上，显得格外突兀。 他的大手抚摸上她的小腿，感受到细腻光滑的触感，心尖微微一颤。 大手顺着瓷白的小腿一路向下，竟越来越舍不得放手。 陆明霜听见他的心跳明显加速，微微勾起唇角。 突然开始轻轻挣扎起来，小腿还时不时蹭上他粗糙的手背。 细腻与粗糙的碰撞，洁白与麦色的交织，给李君珩视觉和触觉上双重冲击。 不知不觉，他手下抚摸的力道逐渐加大，甚至……在她的小腿内侧连着脚踝的地方捏了一下。 “这里疼吗？” 陆明霜不敢看他，只能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头。 见他还要继续，便立刻将两只腿并拢，抗拒他的触碰。 李君珩心神一荡，喉头干涩难耐，手下微微发力，掰开她的腿。 “打开，让本王看看。” 第52章成了弃子 李君珩不是在和她商量，而是在命令她。 口吻霸道，不容拒绝。 看来，他身上的帝王紫气又涨了一些。 陆明霜祈求地看向他，片刻后，见男人还没有丝毫动摇的神色，才把雪白的双腿慢慢打开。 她的纤纤玉手紧紧攥着锦被，头埋得低低的，几乎埋进被子里。 羞愤欲死，不敢抬头去看李君珩。 李君珩的视线重新落回到她的脚踝上。 细一看，她的脚踝肿胀处不仅发红，还有青紫色。 可见，应该是她摔到地上，和地面碰撞所引起的青紫。 这就是山林里的清冷仙子，肌肤娇嫩，吹弹可破。 摔一下就能伤成这样。 若是娄宝英，摔个十次八次，估计都不会破一点皮。 娄宝英方才抓住他的臂膀时候，她掌心里的薄茧子，硌到他了。 显然，她是个练家子，摔跤就是家常便饭。 早上估计是故意摔跤给他看的。 这事必须要好好查查，看看她是不是在鞋子上做了什么手脚。 陆明霜见他思绪飘远，暗暗垂下眼睑。 为了保持她这一身细腻的肌肤，那些追求力量的功夫，她是不会练的。 如今也就只会一些简单的拳脚。 当然，她的轻功是极为不错的，做法事、看风水很多时候都需要身手矫健。 所以，她特意让令狐言教了她轻功。 忽然，她双腿被抬了起来。 她立即回神，吓得花容失色，口中惊呼：“王爷……不要……” 原来此时，李君珩坐到了她旁边，将她盖着的锦被全部掀开，然后，把她的双腿抱到他的大腿上。 任凭她如何挣扎，他都不松手。 只是自顾自拿起药膏，小心翼翼地替她涂抹着。 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 李君珩特许陆明霜不去学规矩，连每日早上去寿喜堂请安都免了。 老太妃又是好一阵郁闷。 自陆明霜嫁过来，这一个月不到，府里就风波不断。 她又是三天两头就受伤，给她请安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 就没见过这样的儿媳妇！ 忽然，容嬷嬷走了进来，禀报道：“太妃，娄小姐来了。” “她还有脸来？”老太妃冷哼一声，坐回了主位上。 娄宝英一进门就给老太妃规规矩矩请了个安。 她自知没脸来见老太妃，所以特意穿了花盆底的鞋子来。 就是想表现给老太妃看，她已经学会了踩花盆底的鞋子走路。 对于常年在马背上，喜欢舞刀弄枪的她来说，区区一双鞋子，还不是轻松拿下。 “幸得太妃教导，我已经能熟练掌握这鞋了，不知太妃今日教我些什么。” 见老太妃一直不回她，娄宝英心里有点没底。 但想起，那日回来后，发现鞋底上涂抹均匀的糖浆，她又逐渐恢复自信。 老太妃是信任她，看好她，所以才在她的鞋底涂糖浆，助她一臂之力的。 而此时，老太妃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她。 仿佛把她当做了弃子一般。 娄宝英是个嘴上厉害的，说得大义凛然，一套一套的。 一到关键环节就掉链子，是个不中用的。 若是碧云还在，断不会让陆明霜这般猖狂，也不会让她这样劳神。 想起遇难的薛碧云，老太妃又是好一阵伤神。 又过了良久后，她才疲倦开口：“哀家身子乏了，以后让赵姨娘教你规矩。” “她是从小进宫的，没人比她更懂这些。” 闻言，娄宝英脸色一白。 她可是堂堂御刀卫的女儿，姨娘也配教她？ 她羞愤交加，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太妃，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