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长生》 第一章 误入歧途 “轰——！！！” 随着一声轰鸣，晴空之下忽然冒出一团爆炸的火球，紧接着，无数爆米花从天而降，洒满了空无一人的街道。 秦长生躲在街道旁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路上的爆米花传了阵阵香气，但他却一点食欲也提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这些四散的爆米花，上一秒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 2023年，中国，杭州。 凌晨五点，钱江大学城中一家开在二楼的网咖里，一个崩溃的灵魂正在无声地嘶吼。 完球了！ 看着电脑屏幕上那明晃晃的数字，秦长生只感觉一阵眩晕，人生瞬间昏暗了起来。 今天是高考查分的日子，想当初他可是信誓旦旦要上浙大的男人，一大早就在经常来的这家网咖里包了台机子，眼巴巴就等着出分的那一刻。 分数终于出来了，点开查看。 今天的网络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卡，屏幕上的数字是从小到大一位位刷新出来的。 第一个数字是9，上来就是这么高的数字，还让人有点小高兴。 紧接着出来的数字是6。 369？469？至少本科稳了，说不定还能冲一冲一本线！ 秦长生很兴奋，急切地等待着最后一个数字的出现。 然而，一切就在这里停下了。 第三个数字迟迟没有出现，秦长生不死心地刷新了好一阵，还是什么都没变。 69分，这就是他的高考总分。 一瞬间，天花板虽然没有塌下来，但秦长生却已经觉得自己被压死了。 他静静地站起来，周围充斥着各路网游的喊杀声： “阿木木偷蓝了！赶紧来支援野区！” “下路ad没有闪！龙要刷新了！” “不用来我这儿，我猥琐发育！”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秦长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了。 他一个人走进了厕所。 网咖的厕所是单间的，狭窄潮湿又阴暗，就和秦长生现在的心境一模一样。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秦长生在洗手台前冲了把脸，木讷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是谁用口红在镜子上留了个引人遐想的电话号码，就顶在他那地中海光秃秃的脑袋旁。 没错，秦长生今年才十八岁，但早秃得已经变成了个地中海。 这些年学习学到头都秃了，但成绩就是没啥起色，连老师都不断劝他，说他和一般人不一样，学下去也没出路。 但他不信邪。 秦长生父母早逝，从小是爷爷带大的。 他爷爷学了一辈子的书法，现在在小区里靠给邻居写挽联维持生计。 他从爷爷身上，似乎看完了自己的一生。 秦长生和爷爷一样，唯一的长处就是那半吊子水平的书法，不努力学习就没有出头之日。 只可惜，即使努力，也不是总有回报。 他终究还是落榜了。 “操！” 秦长生狠狠一拳砸在洗手台上，洗手台啥事没有，他的拳头反被撞得又红又肿。 他吃痛咬着牙，脑子里却在想着除了手疼以外的事。 以后该怎么办呢？ 考成这个逼样，家肯定是不想回了。 难不成之后得像网上那种三和大神一样，从此就住在网吧里？ 身后的坑位传来阵阵恶臭，将秦长生强行拖回了眼下。 算了，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话说起来，从刚刚开始周围就一直在微微震动，秦长生记得来时附近有条路在施工，但那动静都能传到这里面来了吗？ 他转过身，伸手扭动门把，打开了厕所的门。 一道刺眼的光瞬间晃住了他的眼睛。 怎么回事？ 秦长生有点疑惑，现在才刚过正午的点，就这家网咖的抠门网管，不到太阳下山是绝舍不得开灯的，今天开灯怎么开得这么早？ 当他的眼睛逐渐适应外头的强光后，一个新的问题浮上心头。 网咖呢？ 眼前的视野豁开，原本应该映入眼帘的两排机位变成了空荡荡一片，阳光从头顶直射而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室外。 秦长生愣神了，眨巴眨巴眼，没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一阵凉风吹过脸庞，他低头一看，自己正站在二楼的边缘，水泥的地面像是被一把快刀划开，露出了断裂的钢筋和原本埋在墙里的电线。 秦长生沉默了一秒，随后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情况！！！” 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秦长生整个人都傻了，抓狂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态。 网咖呢？他刚刚还在里头的那么大一个网咖呢？ 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太对！ 秦长生急得把厕所门关上又打开，来回了好几次，可眼前的场景却没有丝毫变化。 一个离谱的现实被甩到了他的脸上——网咖没了。 就在他洗个脸的工夫里，偌大的一个网咖竟然被夷为了平地！ 不仅如此，网咖所在的整座楼都像是被一股巨力扯碎了一般，除了秦长生所在厕所的那一角外，全都消失不见了！ 难不成是煤气爆炸？还是突然道路塌陷了？ 一瞬间，无数种可能从秦长生脑子中一一掠过，但又瞬间被一一排除。 无论哪种可能，都无法解释眼前出现的这副场景。 网咖里其他的人呢？都去哪里了？ 秦长生突然一下意识到，周围似乎安静得有些异常了。 一栋楼突然之间凭空消失了一大半，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也会引来几个人围观吧？ 然而，离得最近的马路上，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仅是这一条街，秦长生朝着远处眺望去，心里逐渐生起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他却几乎可以肯定，整座城市的人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街上没有来往的车辆，听不见一点俗世的喧嚣，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难不成哪里有个隐藏摄像头什么的？ 秦长生脚下一软，在边缘的断层坐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会是在做梦吧？ 秦长生狠狠捏了自己一把，痛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忍不住哭喊起来：“有人吗！这附近还有谁在吗！” 孤身一人的恐惧感伴随疼痛侵袭向他的全身，不管是谁都好，秦长生现在只想找到除了自己以外随便一个活人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在他几乎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一道视线朝他投来。 是谁！？ 秦长生惊喜地朝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去，他就说嘛，这世上怎么会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视线固定在了不远处一栋居民楼的楼顶，秦长生刚升起的那一点欣喜瞬间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一般被冻住了。 在那栋楼顶，确实站着一个人，但是那人的脸，却让秦长生不寒而栗。 那真的是人吗？ 秦长生看见的那人穿着一身黄色的外套，头上遮了顶兜帽，站那么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cos刺客信条。 然而，从那顶兜帽下露出的，竟然是…… 一个表情包？ 第二章 杀人表情包 不会吧？秦长生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人的脸真的是一个表情包，而且是聊天软件里最经典的黄豆微笑表情包。 平时这个表情包看起来有点挑衅嘲讽的意思，但是现在给秦长生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一个一言不发的人顶着一个黄豆微笑表情包，看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不不，不能以貌取人！ 秦长生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在这种状况，能找到个人了解下发生了什么，已经很难得了。 人家长啥样先放一边，还是有点礼貌，先和对方打个招呼吧！ 想到这儿，秦长生也朝对方露齿微笑，伸出手挥了挥，想要表示一下友善：“哈喽？” 可等他仔细再看去时，却发现那个头顶表情包的神秘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去哪儿了？ 看见对方突然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秦长生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轰！” 一声爆炸的轰鸣从高处传来，威胁生命的警报音在秦长生脑内开到了最响。 他本能地抬起头，迎面而来便看见那个阴间的表情包正朝自己极速冲来！ 对方在俯冲的同时抬起一只手，掌心正对着秦长生。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秦长生的生存本能却让他下意识做出了一个决定——跑！ 这里是二楼，也看不见什么楼梯，但秦长生还是毅然决然地从边缘跳了下去，胆子大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楼下是一堆杂乱砖石堆积的废墟，秦长生下去时虽然护住了脑袋，但胸、背、屁股在无数凸起的硬砖上狠撞了几下，痛得他差点不能呼吸了。 一路从废墟上滚落，好不容易停下，秦长生挣扎着朝自己原先站着的地方看去一眼。 他人刚躲开，头顶表情包的神秘人后脚以至，只见一道强光从神秘人的掌心亮起，紧接着…… “轰！” 巨大的火球在厕所的门外炸裂，冲击波将还没站稳的秦长生整个人吹飞出去，直接落在了外头的柏油路上，手臂和脸颊瞬间多了几道见血的擦伤。 刺痛感让秦长生不由得闷哼一声，但此刻他心里更多的是震惊。 因为爆炸而飞溅的砖石碎块拖着长长的尾烟落到他的身边，细小的岩砂撞到他脸上，麻麻的，有点疼，示意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刚刚那场爆炸，真是神秘人造成的吗？人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能力？ 对方的攻击是朝自己而来的，看那爆炸的声势，这是想要自己的命啊！ 虽然秦长生还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但神秘人对他的杀意却是货真价实的。 如果自己刚才没有冒险从二楼跳下来，现在的他已经被卷入爆炸成了一地碎渣了。 他妈的，必须得跑！ 秦长生忍着摔落时撞得满身酸痛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刚想往远处跑，一股劲风再度吹起，顶着表情包的神秘人已经俯冲到他身后，速度快得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秦长生想逃，却已无处可逃，对方的掌心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爆炸前的强光开始闪烁。 要死！ 被一个表情包活活炸死？秦长生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的死法会这样滑稽又憋屈。 从高考落榜到死亡，自己的人生好像突然踩了油门，朝着一个乱七八糟的方向开始冲刺。 这就要大结局了吗？ 秦长生绝望地闭上了眼，他还不想死啊！ 就在眼睛闭上的一刹那，他似乎无意间瞥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为什么死前会看到一个女孩？ 难不成是自己死到临头还是处男，所以产生了幻觉？ “轰！” 爆炸声从自己身后极近的距离传来。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 但是秦长生既没有感觉到爆炸产生的气浪，也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甚至连一点痛觉都没有。 这是死得太快了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不对。 秦长生在心里摇了摇头。 他不是唯心主义者，不相信人死了以后会有鬼魂那套。 既然自己现在还能思考，那就只能说明一点。 他还没死！ 秦长生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朝前趴在了地上。 自己双手双脚都还能动，看样子确实没被炸碎，只是身上又多了一大片的擦伤，火辣辣得痛。 但是，痛点总比死了强。 为什么他能活下来呢？ 秦长生强撑着在地上翻了个面，看向身后。 才看了一眼，他就呆住了。 只见一个女孩背对着站在他面前，那身穿着，和他闭上眼前模模糊糊看见的女孩一模一样。 爆炸掀起的气浪吹动了女孩的头发和衣袖，在背影的边缘照出一环光圈。 此时此刻，在秦长生的眼中，女孩宛若从天而降的救世神明！ 不过，这并不是秦长生看呆了的理由。 让秦长生瞬间呆住的，是站在女孩面前，另一个更加巨大的玩意儿。 那是一头巨象。 但是和秦长生常识里的象，长得又不太一样。 那遮天蔽日的身形从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将两人笼罩。 象嘴旁往外伸出六根弯绕的象牙，双眼血红，壮硕的鼻子前端生着利爪。 这玩意儿真的是大象吗？ 秦长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难不成是高考落榜给自己的打击太大了？ 就在这时，眼前的女孩突然大喊一声： “万物万灵·糖千象！” 像是在回应女孩的话，那头诡异的巨象冲天发出一声巨吼，紧接着，刚刚被它所挡住的神秘人突然一跃而起，从它的头顶现身。 神秘人戴着的表情包在秦长生眼中竟然慢慢转红，双眼扭曲，嘴角下挂，变成了一副“生气”的表情。 这表情包竟像是活着的生物一般！ 巨象象鼻上的爪子朝神秘人的胸口挠去，而神秘人抬起手，强光一闪，“轰”的一声又是爆炸出一团火球。 “哈……哈哈……”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秦长生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错，不会有错的。 他心想。 不是他的问题，是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第三章 糖妖千象 这叫个什么事啊？ 秦长生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一头巨象和一个表情包的战斗，脑子里已经啥都没法想了。 这个世界太荒谬，他只想静静。 “哞吼——！！！”巨象的象鸣声震耳欲聋，那具庞大的躯体近在眼前，压迫感十足。 然而，头顶表情包的神秘人看上去却丝毫不惧，动作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只一个照面，无数团火球便在巨象身边炸开。 爆炸的火光和扬起的烟尘将两人笼罩其中，遮蔽了秦长生的视线。 就在他以为眼前的两方正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个人影突然从烟雾中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咦？ 这突然出现的人影将秦长生的注意力引了过去，他定睛一看，从烟雾中悄悄走出来的人，竟然是刚才召唤出巨象的女孩。 女孩的动作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表情也十分胆怯，一直东张西望，像是害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与之前挡在秦长生面前的潇洒背影判若两人。 她该不会是在……逃跑？ 就在秦长生内心困惑时，女孩的脸突然转向了自己，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了。 秦长生愣了一下，没想到女孩却露出惊喜的笑容，立刻调转方向，竟直直朝自己走来了。 她想要干什么？ 秦长生被吓得举起手想抵抗一番，没想到女孩上来就一把抓住了他横挡在面前的手臂，紧接着将脸凑近，极小声地冲他说了一句：“快跟我走！” 啥？ 秦长生有些宕机了。 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想要杀了他，随后出现的女孩这是想要救他？ 一切看起来都极不合理，自己身上究竟正在发生些什么事啊？ 还未散去的烟雾中再次传来一阵爆炸声和巨象像是受挫了一般的哀号，秦长生知道现在不是再去胡思乱想的时候了。女孩没有朝他发动攻击，从这点上来看，就已经比那个戴着表情包的神秘人要好上不少了。 直觉让他选择听从女孩的话，没有多说什么，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女孩身后，两人一路狂奔。 他们不知道跑了多久，接连穿过了好几条街区，直到爆炸声渐渐消失，这才转进一条小巷子里停下。 秦长生靠在巷子的墙壁上，一个劲地直喘气。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这么高强度地跑动过了，一时之间还有点上不来气。 这叫个什么事啊？ 秦长生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一头巨象和一个表情包的战斗，脑子里已经啥都没法想了。 这个世界太荒谬，他只想静静。 “哞吼——！！！”巨象的象鸣声震耳欲聋，那具庞大的躯体近在眼前，压迫感十足。 然而，头顶表情包的神秘人看上去却丝毫不惧，动作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只一个照面，无数团火球便在巨象身边炸开。 爆炸的火光和扬起的烟尘将两人笼罩其中，遮蔽了秦长生的视线。 就在他以为眼前的两方正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个人影突然从烟雾中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咦？ 这突然出现的人影将秦长生的注意力引了过去，他定睛一看，从烟雾中悄悄走出来的人，竟然是刚才召唤出巨象的女孩。 女孩的动作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表情也十分胆怯，一直东张西望，像是害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与之前挡在秦长生面前的潇洒背影判若两人。 她该不会是在……逃跑？ 就在秦长生内心困惑时，女孩的脸突然转向了自己，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了。 秦长生愣了一下，没想到女孩却露出惊喜的笑容，立刻调转方向，竟直直朝自己走来了。 她想要干什么？ 秦长生被吓得举起手想抵抗一番，没想到女孩上来就一把抓住了他横挡在面前的手臂，紧接着将脸凑近，极小声地冲他说了一句：“快跟我走！” 啥？ 秦长生有些宕机了。 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想要杀了他，随后出现的女孩这是想要救他？ 一切看起来都极不合理，自己身上究竟正在发生些什么事啊？ 还未散去的烟雾中再次传来一阵爆炸声和巨象像是受挫了一般的哀号，秦长生知道现在不是再去胡思乱想的时候了。女孩没有朝他发动攻击，从这点上来看，就已经比那个戴着表情包的神秘人要好上不少了。 直觉让他选择听从女孩的话，没有多说什么，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女孩身后，两人一路狂奔。 他们不知道跑了多久，接连穿过了好几条街区，直到爆炸声渐渐消失，这才转进一条小巷子里停下。 秦长生靠在巷子的墙壁上，一个劲地直喘气。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这么高强度地跑动过了，一时之间还有点上不来气。 女孩的体力看上去倒是比他好很多，此时正守在巷子的入口处，小心翼翼地朝外张望，似乎是在谨防神秘人有没有追上来。 “呼……呼……”秦长生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他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一个铁皮垃圾桶上，一边喘气，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了眼前的女孩。 虽然脑袋一热就跟着女孩跑过来了，但是现在仔细想想，秦长生对这个女孩还是一无所知。 她是谁？这里是哪儿？她为什么要救自己？她和神秘人是什么关系？她是怎么能召唤出巨象的？ 太多问题萦绕在秦长生的心头，此刻只等着一个契机让他全部吐露出来。 女孩像是确认安全了一般松了口气，转过头看向秦长生，上前便是一句：“你没事吧？” 她的表情中满是关切，双眼中透出一股澄澈的真诚心，看得秦长生都有些呆住了。 这女孩真的是在关心他！ 高中三年，因为他那一头显眼的地中海，班上的女生对秦长生一直是敬而远之，从没有女生愿意主动和他搭上话的。 在这样的生活里待过三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发自真心在关心他的女孩，长得还挺漂亮，一下就给秦长生那颗世俗的心给干醒了。 他猛地用双手狠拍自己的双颊，把女孩吓了一跳，自己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我……我没事。”秦长生冷静了下来，终于可以回答女孩先前的提问了。 女孩被他刚刚那番操作看得有点懵，但看见秦长生确实没事后，整个人顿时放松了许多：“太好了……” “那个……”秦长生像是个上课提问的小学生一样举起一只手，“谢谢你救了我，但是……请问你是谁啊？”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女孩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赶紧说道，“我叫陈圆圆，是杭高的学生。” 杭高，也就是杭州高级中学。秦长生一听瞬间活络了起来：“你也是杭高的？这么说咱们是校友啊！我叫秦长生，高三六班的！” 名叫陈圆圆的女孩似乎也没想到对方是和自己一个学校的，一时间也像她这个年纪的女生该有的样子一样，有些兴奋了起来：“你是高三的？太巧了，我是隔壁五班的！” “五班啊……”这么一说，秦长生总算是有了些印象，记得隔壁班确实是有一位叫做陈圆圆的女生，不过……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眼前的陈圆圆便开始喊他了：“那个，秦同学？” “叫我长生吧。”秦长生也知道自己这个名字别人平常念起来很拗口，索性简化一下。 “好吧，长生。”这个称呼从美少女嘴里出来还怪亲昵的。陈圆圆继续问：“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刚才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巧了，这个问题秦长生自己也想知道。 “我也不知道。”对于眼前的同校同学，秦长生选择了如实相告，“我只是在网咖里去了趟洗手间，一出门就发现外面楼全塌了。” “是这样啊。”陈圆圆显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有些失落地低下了脑袋。 这也不能怪秦长生，他直到现在都还完全没弄清楚当前的情况。 见陈圆圆没继续问下去，秦长生试着由自己来开口提问：“那个，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一下。” “哦哦，你问吧。”陈圆圆从沉思中猛地惊醒，笑着对秦长生说。 秦长生此时脑子里有一大堆的问题，但他还是决定先问个自己最想知道的：“你刚才为什么要出手救我呢？” 陈圆圆出现的那一瞬间，秦长生以为自己看见了女神。他一个高中里的小透明，永远被排挤在外边缘人，很难想到会有人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为了自己出头。 “因为我那时刚好看见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秦长生感觉陈圆圆的脸颊似乎有些微微发红，“我……我不想看见有人死，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冲上去了。” 卧槽，好人啊！ 秦长生在心中忍不住感慨，为什么自己高中三年在学校里没和这个女孩认识呢？要是她的话，肯定不会像同班女生那样对自己这么刻薄吧？ 不过，既然其他问题都问过了，那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最后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了。 “你刚才召唤出的那头大象。”秦长生问道，“那是什么东西？你是怎么把它召唤出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时，陈圆圆的表情很明显得愣了一下。 她这一愣，让秦长生也愣了一下，不由得反思难不成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很奇怪吗？难道那头巨象不是陈圆圆召唤出来的？ 然而他想多了。 让陈圆圆发愣的并不是那头巨象，而是提出了这个问题的秦长生本人。 “等一等，你不知道什么是山海兽？”陈圆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秦长生的眼睛，话里有些颤抖地问道，“难不成你进来时没和山海兽签订契约吗？” 契约？山海兽？ 陈圆圆的话彻底把秦长生搞糊涂了，她说的这什么山海兽，自己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就在他刚想问山海兽是什么的时候，陈圆圆忽然脸色一变，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对秦长生做了个“嘘”的手势。 “等一等，它回来了。”陈圆圆小声说。 它？ 秦长生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有一阵风吹过了自己的脸颊，紧接着直朝陈圆圆奔袭而去。 他瞬间意识到了，刚刚过去的似乎是什么有形的形体，看到那东西如一阵疾风般冲向陈圆圆，秦长生赶紧出声警告：“陈圆圆，小心！” 然而，面对秦长生的警告，陈圆圆却只是微微一笑，像是要他放心似的说了一句：“没事的。”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在秦长生眼前上演。 只见刚刚吹过他脸颊的那阵“风”在陈圆圆跟前的地面上开始回旋起来，空气中浮现出一种偏棕的色彩。 那玩意儿好像一阵小型的旋风，越卷，里头的形体越发变得清晰，棕色慢慢变成了透澈的琥珀色，中间如同果冻一般透明到可以看到背面。 秦长生的嘴下意识地越长越大，他看见那琥珀色的形体逐渐长出了四只脚、两扇大耳朵和一条长长的鼻子。 旋风散去，最后站在中心的，竟然是一头好像吹糖吹起来的琥珀色透明小象！ 那头小象看看秦长生，又转过头看看陈圆圆，紧接着对她“嘤嘤”叫了一声。 这是个啥啊！？ 陈圆圆看见小象倒是挺开心的，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小象的头，夸道：“乖，你终于回来啦！” 她抬起头，看向秦长生，伸手介绍到：“你瞧，这就是我的山海兽，糖妖‘糖千象’！” 第四章 倒计时 等等，糖妖？ 这玩意儿是妖怪？ 秦长生眼睛一眨一眨，看着眼前的这头琥珀色的透明小象，这么说来，它那鼓胀的身体确实像是吹起来的糖人一样，琥珀色的糖稀被吹起后薄薄的，看起来吹弹可破。 一个会动的糖人大象…… 妈呀！这世上真有妖怪！ 秦长生突然想起来，之前和神秘人对峙时，陈圆圆好像也喊了一句“糖千象”。 难道之前出现的巨象，和现在眼前这只小象，是同一个东西？ 像是看出了秦长生心里想的事，陈圆圆一边揉着小象的脑袋，一边解释道：“糖千象是一只糖妖，它的能力就是能做出超级拟真的糖人。之前救你的那头大象，就是糖千象吹出来的一个糖人而已。” “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威风，但终究只是个糖人，实际上的硬度也就和糖是一样的。” 糖千象很能看懂气氛，撅起它那条小长鼻子，从鼻尖吹起了一个气球似的小圆泡泡，泡泡越变越大，形象越来越具体，最后竟生成了一个比糖千象还小的糖人大象。 迷你版糖千象从长鼻上脱落，落在地上，瞬间获得了生命，也开始学着正主哞哞叫了起来。 “原来如此。” 听了陈圆圆的解释，再亲眼看见了糖千象的演示，秦长生总算是稍稍搞明白了一些事。 搞了半天，原来刚刚出现的那头庞大的巨象，只是一头纸老虎，啊不对，是“糖”老虎。 怪不得之前陈圆圆要趁着神秘人和巨象争斗的时候，带着他抓紧逃跑，只怕晚上一秒，那头唬人的巨象就会被神秘人的爆炸给炸成碎糖片了。 “先等一下。”秦长生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他现在还有一件事想要知道，“在这之前，谁能先告诉我到底啥是山海兽啊？” 看陈圆圆之前的反应，好像这种山海兽是什么非常稀松平常的东西，自己没有反而不正常。 “你真的不知道山海兽吗？”陈圆圆依旧难以相信，在她眼里，山海兽似乎是一种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 秦长生用力摇了摇头：“完全没听过。” “好吧。”陈圆圆在一旁的墙壁上靠下，脚边的糖千象一跃跳进她的怀里，动作娴熟，仿佛已经做过好几次了，“所谓山海兽，就是你现在看见的这种怪物。” “虽然不知道山海兽具体是什么，但它们有多种不同的种类和形态，每一种山海兽都有不同的能力，只要和它们签订了契约，建立主仆关系，就能随意使用它们的能力。” 秦长生一下子想到了之前的神秘人：“这么说，之前那人徒手引发的爆炸，也是山海兽的能力？” “可能吧。”陈圆圆皱起了眉头，“其实，在此之前，我也还没见到过其他山海兽。糖千象是在我刚进来时突然主动出现在我面前的。” “它有自主意识，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沟通能力，不仅和我签订了契约，告诉了我能力的用法，还提醒了我有关倒计时的事。” “再等一下！”秦长生又听见了一个不得了的情报，“倒计时？什么倒计时？” 陈圆圆瞪大了眼睛：“你连倒计时也不知道吗？” “难道我应该知道吗……”秦长生话还没说完，突然从左臂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整个人忍不住弯下了腰。 一声卧槽被硬憋在了秦长生的嗓子里，他捂着左臂发痛的位置，恍惚间，竟然看见有一缕青烟夹杂着火光从自己的指缝中渗出。 那股滚烫的痛感，就仿佛有人把岩浆直接浇筑在了他的骨头上一样，让他瞬间痛不欲生。 注意到了秦长生的异样，一旁的陈圆圆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上来将差点痛到跌倒的他一把扶住，急忙问道：“怎么了？你哪儿伤着了？” “我……没事……”当陈圆圆的手触碰到秦长生的瞬间，神奇的事发生了，刚刚还火急火燎的剧痛突然减轻了不少，虽然还有些余痛，但已经降到了秦长生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了。 秦长生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从左臂上挪开，擦了擦额头被痛出的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瞥到了刚刚还在发痛的手臂，一道异样的光芒瞬间将他的视线吸住。 “不会吧……”秦长生不由得苦笑了起来，因为就在这一刻，他看见了陈圆圆所说的倒计时。 那烙印一般的倒计时！ 就在他左臂刚刚发痛的位置上，突然出现了三道像是用滚烫的烙铁烙上去的数字，中间的余温未消，还在持续放出高温的火光，连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了。 三道数字，明明是在秦长生的肉体上烙下的字，其中一道的形状却在不断变化，此时显示的是“18：21：17”，其中，最末尾的数字还在持续减少。 一旁的陈圆圆也看见了秦长生手臂上出现的数字，但是她的表情看起来却并不惊讶，而是默默地将自己左臂的袖子拉起，伸到了秦长生的面前。 在陈圆圆白皙的右臂上，秦长生看见了那三道和自己左臂上一模一样的数字，同样是烙印的样子，中间闪着炽热的火光，看上去还在燃烧。 他一时失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就是倒计时。”陈圆圆将自己的左臂和秦长生靠在一起，脸上同样露出了苦笑，“我和糖千象签订契约后，手臂上就出现了三行烙印。” 秦长生的烙印现在才出现，该不会是有网络延迟？ “如果倒计时清零了以后，会发生什么？”秦长生问道。 看着手臂上这道不断减少的数字，秦长生心里止不住地感到害怕，仿佛看见一条长长的引线，正随着燃烧不断地变短。 而陈圆圆接下来的话，也没能解答他的疑虑：“我不知道。” “其实我发现身边变成现在这样，也只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事。”她对秦长生解释道，“糖千象只是提醒我这是一个倒计时，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肯和我说，或许它自己也不知道吧。” 虽然陈圆圆也不知道倒计时的真正含义，但秦长生根本不敢去想倒计时归零后，等待他的究竟会是怎样的命运。 躲在陈圆圆怀里的糖千象悠哉游哉地“哞”了一声，奶声奶气的，但在秦长生听来却一点也不可爱，甚至有些瘆人。 “如果这行数字是倒计时，那另外两行数字是什么呢？”秦长生忽然发现了一个华点。 烙印在两人手臂上的数字一共有三道，除了第一道正在不断减少的倒计时以外，下面还有两道从刚刚开始一直没变的数字。 一个数字是“114”，还有一个数字是“50”，这两个意味不明的数字让秦长生有些难以理解。 “这两个……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两个数字倒是一直没变过。”陈圆圆摇了摇头，她知道的答案并不比秦长生多多少。 问题之后接着的又是另一个问题，秦长生发现自己所面临的问题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就在这时，刚刚看起来还很悠闲的糖千象突然在陈圆圆的怀里躁动起来。 “糖千象，怎么了？”陈圆圆赶紧将糖千象放在了地上。 只见糖千象左右甩着鼻子，“哞、哞”地叫了几声，看上去十分焦躁不安，就好像感应到了有什么巨大的威胁正在靠近一般。 虽然秦长生看不懂它想表达些什么，但他却看见一旁的陈圆圆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一头雾水的秦长生只好问了一句：“怎么了？它在说什么？” 陈圆圆的表情严肃：“它说……刚刚那个怪人正在往这里来！” 第五章 契约 “什么！？” 秦长生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他以为刚才已经把那个头戴表情包的神秘人甩开了，完全没想过对方竟然还能追过来。 他们这一路上没留下什么线索吧？为什么神秘人能这么快就追到附近来啊？ 倒计时的事情一下子变得没那么吓人了，现在更加迫在眉睫的是该如何从神秘人的追杀下逃走。不管倒计时结束后会发生什么，要是死在这里了，之后发生什么事也就不重要了。 陈圆圆的糖人能力，第一次或许还能唬唬人，但在神秘人已经见识过后，估计对他就没啥作用了，一旦两人正面交战，下场只会极为悲惨。 秦长生焦虑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自己这一天就好像倒霉他妈给倒霉看门，倒霉到家了。 先是高考落榜，再是被神秘人追杀，好不容易被一位美少女搭救下来，享受了片刻还算美好的时光，结果危险又紧随而至。手臂上的烙印还在隐隐作痛，不断给他雪上加霜。 “操！”秦长生一用力，顿时抓下了一把头发。 这是他最讨厌的一个坏习惯，每当压力紧逼而来时，秦长生就会忍不住抓头发，尤其是高考复习那段时间的高压环境，导致他那头地中海的成因大部分都要归结于此。 而在面临生死危难的关头，这个坏习惯再次出现了。 秦长生抓着手里那把头发，不断倒吸着气，想要冷静下来。 突然，他察觉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自己刚刚那一把头发，是从前额处一把揪下来的。因为紧张，他刚刚并没有反应过来，但这时候却一下子想起来了。 他是个地中海啊！地中海怎么可能会有刘海啊！？ 既然如此，那他现在抓在手里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秦长生低下头，看见自己抓在手里的确实是一团黑毛，但是下一秒，这团黑毛却开始扭曲了起来。 “卧槽！什么玩意儿？”秦长生本能地想将手里的黑毛甩出去，可是他刚松开手，那些黑毛却自己缠了上来。 秦长生吓得拼命甩胳膊，然而黑毛却在他手上越缠越紧，紧接着一路向上爬满了整条胳膊，原本毛发的质感也变得又冷又腻，竟成了一片焦油状的物质。 那焦油一样的物质上渐渐显露出一块白色的硬块，秦长生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两排方正的大白牙！ 从黑色焦油中长出了一张和人一样的嘴巴，就在秦长生的心跳飙升至最高时，那张嘴巴缓缓开口了。 “喂！”从那张嘴巴里出来的是一阵不可名状的声音，“你，我的，主人？” “啥？”秦长生听愣住了，原本还在拼命甩的手臂顿时也停了下来。 这团焦油在说什么？ “你，主人，和我，契约，签！” 焦油的声音停顿的位置都很奇怪，似乎还并不熟悉自己脱口而出的语言。 但是秦长生却还是听懂了，他立刻意识到，这团没有形状的焦油是可以和他沟通的！ 这团焦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签订契约？这不就和陈圆圆之前说的山海兽一样吗？ 这东西也是山海兽？ 为了谨慎起见，秦长生决定还是先问清楚：“我可以和你签订契约，但你先得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东西，不是。”焦油继续迟钝地说道，“我，山海兽。” “我，墨妖，墨墨！” 一瞬间，秦长生便下定了决心。 虽说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但陈圆圆的解说让他对山海兽的存在提高了不少接受度。他知道，这是帮助他们脱离眼下困境所必须的力量。 山海兽的契约并不是实物，而是在秦长生心中想法确定的那一瞬间便自动在意识里签下的。脑海的画面中，凭空出现了一张写满了陌生文字的白纸，在他转念之间，白纸的最下方一笔一划地签上了他的名字。 这一刻，契约成立，秦长生感觉到自己内在的某种东西和眼前的山海兽墨墨牢牢产生了绑定，紧接着，大量的知识在一刹那全都灌入了他的脑子中。 他全都明白了！ 一旁，糖千象已经开始战栗发抖，不断发出“嘤嘤”的声响。 陈圆圆也知道这里不能再久待，转身抓住秦长生的手臂，焦急地催促道：“长生，别发呆了，我们赶紧先走，那个人就快到了！” 她拉着秦长生想跑，然而手上用力一拽，却没拽动对方。 陈圆圆愣神地回头看向秦长生，却发现秦长生的表情有些奇怪，和之前判若两人，嘴角上翘，竟然是在笑。 陈圆圆心里一沉，心说他不会是吓疯了吧？ 毕竟日常的生活突然一样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任谁心理压力都不会小。 但是现在可不是崩溃的时候，再晚一点，那个可怕的表情包神秘人就要来了！ 陈圆圆不想让秦长生在这儿待着送死，情急之下，一巴掌朝着秦长生的脸呼了过去：“长生，你快清醒一点啊！” 然而她不知道，秦长生的状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 “啪！”巴掌虽然拍到了秦长生的脸颊，却没有打重，因为陈圆圆的手腕在半空中便被秦长生一手抓住了。 “千……骑？”看着一手抓住自己手腕的秦长生，陈圆圆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她感觉自己眼前站着的，似乎和之前秦长生并不是同一个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秦长生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松开了陈圆圆的手腕，眼睛第一次久久地直视向她。 他这一眼，都快把陈圆圆看得不好意思了。 奇怪，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怎么感觉比刚才还要帅了一丢丢？ “没事的话，咱们快走吧！”陈圆圆赶紧别开头，想拉上秦长生快跑。 可她刚想走，便被身后的秦长生一句话给喊住了：“我们不用逃。” “什么？”陈圆圆愣住了，扭头看向秦长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她的山海兽和神秘人交过手，因此她十分清楚对方的实力，知道自己在神秘人面前绝无半点胜算。 这种情况下，不逃不就是白白送死吗？ 然而，秦长生的语气却非常肯定。 “我们没有必要逃走。”秦长生自信一笑，身子板比之前挺直了不少，“我有办法对付那个怪人了。” 第六章 墨墨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听我的，没问题吧？” 小巷子里，秦长生和陈圆圆做着最后一遍的确认。 就在刚才，他已经把自己的计划向陈圆圆全盘托出。秦长生知道，要想摆脱神秘人的追杀，一味地逃跑是没有用的，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由他们主动出击，将对方打退。 但要办到这一点，陈圆圆的协助是非常必要的。 “我明白了。”陈圆圆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心里对秦长生所说的计划可行性也不是完全放心，但是天生的性格又总是让她很难去反对别人。 不管怎么说，至少秦长生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自信，说不定这种异想天开的计划真的能行？ “很好！”秦长生用力一握拳，计划具体实行的画面已经在他的脑中重复演练过了无数次，应该不会出问题。 就算事情真的节外生枝了，到时候他也已经想好了后备的方案，可以带他们安全脱身。 真奇怪啊，总感觉今天的自己思维好像异常的灵敏，要是高考时自己的状态也和今天一样，应该也不至于只考69分吧？ 想到自己的高考成绩，秦长生原本自信的内心一下子又受到了重创，不禁有些胸闷气短，赶紧用力甩了甩脑袋，把这些让人抑郁的事全都抛之脑后。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和眼前快速逼近的危险相比，高考落榜一下子显得微不足道了。 就在这瞬息之间，一旁的陈圆圆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准确来说，是她的山海兽感应到了什么，脸色立刻认真了许多：“目标已经进入到计划区域内了，接下来怎么办？” 陈圆圆所说的目标，指的自然是那个头戴表情包的神秘人。秦长生之前凭着印象在周围划定了一块范围，半径四百米，刚好是陈圆圆的山海兽糖千象可以感知到自己同类的范围。只要神秘人一进入这个范围内，糖千象就会负责向他们报警。 神秘人现在刚刚进入糖千象可以感知的范围内，而且，速度似乎比之前要放慢了许多，看样子对方也是在仔细寻找他们的方位。 这样就可以了！ 秦长生和陈圆圆两人十分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行动开始！” 陈圆圆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小巷深处跑去，而秦长生则是站在了原地，抬起头看向被两边大楼所夹在中间的狭窄天空。 下一秒，他头顶茂盛的长发突然扭动了起来，像是液体一样肆意改变着自己的形体，越长越长，很快便伸长到能钩住上方安全梯的位置，一把将秦长生的身体拉了上去。 秦长生自己压根不用动，伸长的头发不断变形，拉着他一步步朝楼顶升去，一眨眼工夫就已经爬上了三分之二的高度，让他自己都忍不住在心中称奇。 山海兽墨墨，其能力是可以根据秦长生的想象，变形成任何形状，而且不仅仅是造型，就连自身的硬度都能随意更改。 秦长生让墨墨拉着自己一下子来到了屋顶上，这里的视野最好，可以快速掌握附近整个区域的所有状况，方便他进行下一步计划。 之前神秘人利用脚下的爆炸在空中移动的样子，秦长生还记得，因此特意找了个有遮挡物的角落蹲着，只露出个脑袋来。 他挥一挥手，粘在头上的墨墨立刻分出来一下块，在他的手上便形成了一个望远镜。 “哟呵，还挺方便的。” 秦长生举起望远镜，里面镜片又薄又透的玻璃质感也被还原了，只是由于墨墨本身的颜色，有种从墨镜后往外看的感觉。 “当然了。”听到秦长生的夸奖，变成望远镜的墨墨从下方长出了一张嘴，十分自豪地说道，“墨墨，山海兽，最强！”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不谦虚啊。 秦长生耸了耸肩，透过望远镜朝远处望去，很快就找到了陈圆圆的身影。 陈圆圆跑得还是挺快的，这时候已经穿过了几条马路，和秦长生的距离拉开了有两百多米远。她可不是在漫无目的地乱跑，而是按照秦长生的指示，朝着一个目标跑去。 那个目标，就是戴着表情包的神秘人。 顺着陈圆圆跑去的方向转动视角，秦长生很快就在楼房之间捕捉到了一个穿行着的身影。那人影在不像之前那样蹲在楼顶，而是在半空中穿梭，身形减缓的一瞬，总算让秦长生看清了他的脸。 那幅阴间表情包，不管啥时候看都会让人不寒而栗，本能地发起一身鸡皮疙瘩。 “找到他了！”秦长生对着手里墨墨说道。 随后，从墨墨长出的那张嘴里，传出的却是陈圆圆的声音：“收到！” 这是山海兽的另外一项功能，只要是互相认识的山海兽，就能随时通过山海兽来进行消息传达，感觉就像是一部怪力乱神的手机一样。 “在你西北方向两百米处，看起来还没发现你。”秦长生继续向陈圆圆汇报自己从望远镜里看到的画面。 虽然山海兽互相之间似乎可以感知到对方，但感知的距离却并不相同。 比如陈圆圆的糖千象在感知到四百米外的神秘人时，秦长生的墨墨却什么也感知不到。 当时在小巷子里，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秦长生才会想到接下来用来反击神秘人的办法。 首先，自然是要搞清楚神秘人的感知距离究竟是多少。 秦长生自己的感知范围，在刚刚已经确定过了，陈圆圆跑到差不多一百米外的时候，墨墨就已经没法光靠感知来确定对方的位置了。这就说明，秦长生的感知范围差不多是半径一百米的圆圈。 而通过望远镜看到的神秘人，到现在也还没径直陈圆圆的方向过去，可以推测出，对方的感知范围是小于两百米的。 秦长生从藏身的掩体后站了起来，头上的墨墨变形出四只好像昆虫肢体一样的脚，带着他在楼顶飞奔起来，迅速朝陈圆圆靠拢。 他和陈圆圆的距离不能相隔太远，必须得保证他能在第一时间支援才行。 大街上，陈圆圆还在朝着神秘人不断靠近，两人属于双向奔赴，之间的距离很快就又缩短了不少。就在两人相距大概只剩下五十米左右的时候，秦长生看见神秘人的动作突然有点不对劲了。 他人还停留在半空中，脑袋却一下子偏转了过来，隔着两三栋房子，直直看向了陈圆圆所在的方向。 两人被建筑隔开了，按理说神秘人的视线应该是看不见陈圆圆的，既然如此，他会朝陈圆圆的方向看去，理由就只有一个了。 “目标感知到你了！”秦长生立刻朝陈圆圆发出了警告，这一下，他也终于可以下结论了，“目标的感知距离是，五十米！” 第七章 反击 “收到！”陈圆圆在回话的同时，猛地一掉头，朝反方向全力冲去。 身后的神秘人像是察觉到了陈圆圆在远离，手中突然凝起一阵强光，随后“轰”的一声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让他的身体快速转向，朝着陈圆圆直冲而来。 之前似乎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神秘人移动所用的爆炸都是规模小而无声的，速度比较慢，但这一下，随着猛烈的爆炸声，神秘人的速度陡然提升，竟一下子便穿过了三栋楼之间的空隙，直接冲到了陈圆圆刚刚所在的街道。 该死！对方的速度比秦长生预想的要快！ 正在逃跑的陈圆圆被身后的爆炸声吓了一跳，转过身时，神秘人头上戴着的表情包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再这样下去会被追上的！ 秦长生心中一急，头顶的墨墨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瞬间又多长了两只脚，速度再次加快，朝着陈圆圆一路赶去。 这时的神秘人手朝空中一挥，从秦长生的望远镜里隐约可以看见他洒出了一把不知是什么的十分微小的东西，紧接着，在陈圆圆的身后突然炸出了好几团火球，瞬间将街道炸得砖石横飞，一片狼藉！ 陈圆圆被爆炸传来的冲击波震了一下，好在最后一刻，还是拐进了前面的小巷子里。 神秘人双手引爆，整个人上身朝前直冲进小巷里。他和陈圆圆之间的距离只剩下短短十米，陈圆圆已经完全进入了他的爆炸范围之内。 再快点！再快点！秦长生再次加快速度，迎面而来的风压让他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眼看就只差一点，就在秦长生从楼顶一跃而下，直接落到巷子口的瞬间，神秘人也在最后一刻再度洒出了一把东西，紧接着…… “轰——！！！”爆炸产生的火球仿佛一个黑洞，将陈圆圆吸入其中，美丽的少女朝前伸出一只手，却瞬间被火焰淹没，整个人全都被爆炸吞噬其中。 下一秒，气浪向四周冲去，人体被炸成无数碎片溅向四面八方，其中一块就落在神秘人的跟前。 神秘人低下头，看着那块碎片，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爆炸的碎片并没有在流血，反之，还在慢慢融化。血肉的颜色逐渐褪去，随后呈现出来的是麦芽糖受热后的琥珀色。 被神秘人炸成碎片的并不是陈圆圆，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糖人。 山海兽只能感知到自己的同类，因此陈圆圆一开始就没有拿自己当诱饵，而是让糖千象吹出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糖人，跑去吸引神秘人的注意力。 她自己此时正待在其他安全的地方，而糖人的目的，只为了把神秘人引入早就设计好的全套。 他中计了！ 神秘人反应过来的瞬间立刻察觉到了不妙，刚一转身，余光却瞥到了一支闪着寒光的箭头。 “看招！”秦长生的手上拿着一把由墨墨变形而成的现代复合弩，箭头正对准眼前的神秘人。 他特意站在巷子口，和神秘人相隔五十米远的位置，即在神秘人的感知范围之外，又在他的爆炸范围之外。 只有在这个距离下，才能避开神秘人的爆炸，安全地发起进攻！ 神秘人想逃，但那是不可能的，这是条狭窄的小巷子，两边的路都已经被堵死了，他能逃的方向就只有前后两边的巷子出口。 而现代的复合弩，弩箭的飞行速度可以达到180米每秒的秒速，即使他用爆炸提速，也是绝对没法在被弩箭击中前逃出巷子口的。 简单来说，他完蛋了！ 秦长生没有一丝犹豫，迅速扣动了扳机，弩箭脱弦而出，朝神秘人直飞而去！ 这个距离下，神秘人绝对来不及逃走，一定会被弩箭射中！ 是秦长生赢了！…… ……本应是这样才对。 然而，弩箭并没有射穿任何一具肉体，便穿过了它原本的目标，朝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飞去了。 “不会吧……” 秦长生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竟然忘了这一点！ 神秘人原本站着的位置只剩下一团空气，和未散尽的烟雾。在那个位置，抬头将视线往上移个几米，神秘人正站在半空中，表情包意味深长地看着秦长生，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弱智一般。 两边封路，他就没地方躲了？笑话！ 弩箭的飞行路径再怎么样也只是一条直线，既然这样，只要跳到直线的上方不就可以了？ 爆炸加速来不及从巷子里逃出去，但是可以让神秘人在瞬间飞到空中，躲过弩箭的射击！ 而这时秦长生的箭已经射出，即使墨墨可以随意变形，要想再达到刚刚那一箭的威力也必须重新蓄力才行。 而他蓄力的速度，已经赶不上神秘人手中正在凝聚的爆炸了！ 神秘人手中强光闪现，脸上微笑的表情包变得越发猖狂，眼看下一秒就要借爆炸冲到秦长生的面前。 然而，让他没有料想到的是，眼前的秦长生似乎并没有慌乱。 他也在笑，而且笑容比神秘人更加嚣张，仿佛这一切都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这小伙疯了？还是在虚张声势？ 神秘人不知道，但他可不会被这么简单地唬住，爆炸已经蓄力好了，马上就能冲…… “啪嗒。” 神秘人还没冲刺，一小块石头突然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这一个细微的动静瞬间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引得他抬头看向石头落来的地方。 刚抬起头，表情包上的眼睛便微微一缩，同时也瞬间领悟了秦长生脸上的笑容中所蕴含的深意。 他看见了一张网，一张黑色的网，在头顶的建筑之间张开。构成这张网的细丝深深扎入了两边建筑的墙内，一根根像是紧绷着的橡皮筋，正在用力朝中间收拢。 墙壁上已经被拉拽除出了一条条裂缝，眼看着就要彻底碎裂。 这一切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神秘人心中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很快就想到了刚刚被自己躲开的那一支弩箭。 他猛地一回头，一眼便看见了那只射空的弩箭。 弩箭并没有就这么一路飞走，而是停在了半空中，从弩箭上伸展出无数经络一般的黑色丝线，全都扎入了两边的墙壁中。 这就是秦长生想到的后招。 虽然看起来是弩箭，但那玩意儿毕竟是墨墨的一部分，随时都可以根据他的想法来变形。 弩箭上伸出的细丝深入墙壁，在临界点再加一把力，神秘人两侧的建筑墙壁瞬间崩塌，几吨重砖石从头顶铺天盖地直砸下来！ 神秘人没有任何办法，第一时间抬起了手，手中蓄好的爆炸瞬间释放，将头顶掉落的砖石全都炸成了碎片。 爆炸的冲击扩散到了每一块碎片上，瞬间将这些碎片像子弹一样朝秦长生射去。 这是神秘人最后的顽抗，他看准了秦长生的双手都捧着手里的复合弩，要是想要防御，必然得放弃这一次朝他射击。 只要秦长生的弩箭被阻碍哪怕一秒，他都能想办法用爆炸逃脱！ 然而，让神秘人没有想到的是，秦长生既没有躲，也没有放下复合弩。他的目光十分坚定，直直盯着自己，手指毫不迟疑地往扳机扣下。 神秘人愣住了，他没想到秦长生竟然能在子弹一样的碎片面前一步不退。碎片分散着朝秦长生射来，就在这关键的一刻，更让神秘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秦长生的头发突然扭动起来，紧接着便和之前射出的驽箭一样，凝聚成无数条触手，这些触手以肉眼根本看不清地速度在半空中一扫而过，当尘埃落定时，被神秘人的爆炸所击发而来的碎片竟然全被触手给缠下了！ 这怎么可能！？ 神秘人在发愣的同时也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手举在头顶，此时前方已经中门大开，没有一点防护。 而秦长生的弩箭，已然脱弦而出！ 第八章 尸山 “嗖！” 破空之声荡起，神秘人的双眼什么也没看清，一道劲风便已经袭至眼前。 躲不开！ 刹那间，神秘人仿佛看见死亡的大门已经朝自己敞开了。 然而下一秒，意想中的弩箭爆头却并没有到来。 在神秘人诧异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冲击伴随着剧痛，狠狠地撞在了他的右臂肩膀上，力量之大，竟将他整个人朝后掀飞出去！ 神秘人无法自控，背部刚好撞上了身后巷子里的垃圾桶，顿时人仰马翻，一屁股坐在了满地的垃圾里，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右肩虽然剧痛无比，但神秘人还是强忍着，愣是一声没吭。他扭过头一看，只见肩膀上正往外露着一截箭羽，没想到秦长生那一弩竟然射中了他的肩膀。 神秘人缓缓地转过头来，只见秦长生手捧弓弩，另一只弩箭已经上好了弦，冷冷地注视着他。 刚刚那一箭并不是秦长生射偏了，而是他故意只瞄准了神秘人的肩膀。 “不准再追着我们了。”秦长生抬起弩箭，警告道，“给我滚！” 他毕竟只是个刚刚高考完的学生，要他真的下死手杀人，现在的秦长生还做不到。他用弩箭射穿了神秘人的右肩，一方面是一种警告，而另一方面，则是率先废掉对方的惯用手，削弱了他的爆炸能力。 自己这边除了墨墨以外，还有同样拥有山海兽的陈圆圆。神秘人拖着这样的伤，要同时和他们两个人战斗，显然占不到什么上风。 秦长生不想杀人，他的目的只是让神秘人知难而退，主动逃走。 他的意图显然奏效了，神秘人踉踉跄跄地从垃圾堆里爬了起来，狼狈不堪，浑身散发着恶臭，却没有一点试图反击的意思。 表情包上的两个眼睛死死地盯着秦长生看了一会儿，紧接着便向后靠到。“轰”的一声，从神秘人脚下爆炸出两团火球，将他整个人朝后上方猛地炸飞过去，迅速远离着秦长生。 虽然秦长生没有杀意，但神秘人却始终不肯将后背朝向他，一路保持着警戒，终于还是逃走了。 赢了！ 看着神秘人快速逃离逐渐消失的身影，秦长生可以感觉到，墨墨对神秘人的感知也越来越弱，很快便察觉不到他了。 对方真的逃走了！明白了这一点的秦长生瞬间从绷紧的状态下泄劲下来，双腿一软，整个人坐到了地上，一个劲地大喘气。 刚刚那场对峙给他的心理压力是极大的，尤其是神秘人临走前看他的最后一眼，让他一度以为对方想要鱼死网破。 好在最后的最后，神秘人还是如他所愿的离开了，这场战斗是属于他的胜利！ 在秦长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直躲在不远处的陈圆圆这时也才终于现身，从巷子口走了出来。 她一看见坐在地上还活得好好的秦长生，顿时如释重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去从背后抱着秦长生就欢呼起来：“太好了！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秦长生冷不丁被两条玉臂抱住，作为处男的他整个人瞬间一激灵，差点起应激反应了。 “没事没事，都说了我有办法的。”在学校里，他几乎没和女孩子说过话，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像哄小孩一样说道，“那个……是不是能松开了？你那儿顶到我了……” 听到这话，陈圆圆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松开秦长生，害羞地退远了好几步。 刚刚那一下是她情绪太过激动，一时间有些忘乎所以的表现，被秦长生这么直白地指出后，这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全都羞红了。 秦长生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转头看陈圆圆。背上刚刚传来的那股软绵绵的触感此时还没完全消散，说实话，秦长生觉得自己估计能记上一辈子。 “呃……咳嗯！”两人尴尬地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陈圆圆先打破了周围这种奇怪的气氛，“你刚才真的太厉害了！居然能打跑那个怪人！” “哎呀，也没那么厉害啦。”秦长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自己心里一直是忐忑不安的，担心自己的计划会被神秘人识破，担心自己会害两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回想起来，自己的胆子也是真的大，这个计划本身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为什么一开始自己会那么自信啊？ 要是神秘人识破了糖人的诱饵，要是神秘人没有这么大意一头跟着糖人栽进小巷子里，那秦长生的计划就根本不会成功。 说到底，还是自己占了信息差上的便宜。和神秘人第一次交手时，对方只知道陈圆圆身边有山海兽，并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和一只山海兽签订了契约。 也是在这个基础上，神秘人才会敢一直追着陈圆圆的糖人冲进小巷子里，完全没有考虑到秦长生竟然也有战斗的能力。 自己赢在一时侥幸，实在没什么好骄傲的。 但话说回来，赢了到底是赢了，再加上一旁有位漂亮的美少女都这么夸自己了，秦长生再不应和一下，岂不是显得他有点虚伪了？ 既然想开了，秦长生也不装了，转过身，冲陈圆圆得意一笑：“不过这么说来我也确实牛逼！放心吧，咱们两个人合作得这么顺心顺手，想要搞清楚这团乱七八糟的现状，回到原来的生活，也一定是能办到的！” “这个嘛，其实……” 啊咧？有点奇怪啊。 秦长生本意是想鼓舞一下他俩的团队气势，可没想到，陈圆圆听到这番话时，脸色却突然间变得有些黯淡，说话也开始犹豫了起来。 怎么了？难不成他说的这番话戳到什么雷点了？ 秦长生正疑惑着，陈圆圆却用力甩了甩头，表情一下子又恢复如初。 “没事。”她朝着秦长生弯眼一笑，“你的山海兽真的很强，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活下来！” “没错！”看见陈圆圆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秦长生也稍微放心了一点，走上前朝她伸出一只手，“只要我们一起合作，携手共进，我们两个一定都能活下去！” 陈圆圆伸出手，和他牵在了一起。 要死了！这还是秦长生第一次牵女孩的手！如果不是要注意一下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形象，秦长生这时候真想在原地跳一支舞。 或许是秦长生之前的点太背了，触底反弹了吧，他感觉现在自己的人生终于想着好的方向发展起来了。 拥有了自己的山海兽，击退了强大的敌人，还能和美少女队友贴贴。 最关键的是，自己终于不是地中海了！ 墨墨在他头顶变形成的那一头秀发，实现了秦长生这么多年想当个靓仔的梦想。 对啊！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不是什么高考落榜生，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主角，一个天选之人！ 秦长生正满心欢喜，突然感觉陈圆圆和自己牵在一起的手狠狠用力捏了他一下，将他从臆想中一下子拉了回来。 怎么了？ 秦长生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和自己牵着手的陈圆圆，陈圆圆也正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眉眼弯弯，嘴唇微张，好像正要说些什么。 但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秦长生有些奇怪，不知为何，陈圆圆一动不动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整个人被暂停了一样。 直到这时，秦长生才终于感觉到了有一点不对劲。他赶紧叫了对方一声：“陈圆圆，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陈圆圆没有回话，依旧只是笑盈盈地看着秦长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副样子把秦长生看得心中发毛，他惊恐的发现，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里，竟然连一点神采都没有。 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而秦长生却毫无觉察！ “喂，你到底……”秦长生焦急时不小心施力拽了一下陈圆圆的手，下一秒，让他差点失声惊叫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陈圆圆的身体骤然一颤，紧接着，身后有什么东西滑落了下来。 秦长生定睛看去，整个人瞬间像是触电一般僵硬得没法动弹了。 那是一块十分标准的人体横切面，秦长生可以看见最外层的皮肤，里面的肌肉，经络，骨骼，乃至被切了一半的大脑，眼球…… 这一摊东西就这样倒在陈圆圆的身后，鲜血在地面上缓缓流淌开来，一路蔓延至秦长生的脚下。 此时的秦长生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内心极力抗拒，却还是没法阻止自己缓缓抬起头，看向陈圆圆的脸。 陈圆圆的表情丝毫变化，还是那副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 但是，秦长生却清楚的看见，她的眼睛渐渐被血充满，两行血泪从她的眼角滑落，竖直向下穿过了整面脸颊。 “啊啊啊——！！！”这一刻，秦长生再也绷不住了，哭叫着松开了陈圆圆的手，往后退去的同时脚跟被不知什么东西一绊，一下子摔坐在了地上。 在他松手的同时，眼前还“站着”的陈圆圆也像是失去了重心般向后躺倒，在地面上发出“啪唧”一声，平平整整地倒在了那里。 她的背面被完全削平，削下来的那一半，正是秦长生看见的那块人体切面…… 秦长生喊到嗓子都哑了，坐在地上一个劲地往后退，双眼惊恐地瞪大，看着眼前活生生变成两半的陈圆圆，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只是秦长生走神的一个瞬间里，原本还和他有说有笑展望着未来的陈圆圆，便已经成了躺在地上的两具尸块。 是谁？是什么时候？ 秦长生的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是在恐惧还是在悲伤，只能从喉咙里本能地发出一声声嘶哑无意义的哭喊。 突然间，地面传来一阵震动，从巷子口照进的阳光突然被一个巨大的阴影所遮挡，那阴影从上而下，将秦长生也笼罩其中。 秦长生无声地张着嘴，视线越过陈圆圆的尸体，生无可恋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 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秦长生看见那一团好像一座假山般的巨大身形从巷子口走出，它的形状就好像一个被砍掉了下半身的人，肥硕的身躯上伸出了两只手，浑身上下都在蠕动着。 再仔细一看，那些正在蠕动的东西并不是这怪物的肉体，那竟然是一个个人！ 巨大的肉体身上每一寸都是由不同的人粘连在一起，无数双手，无数张面孔，从躯体上密密麻麻地抬了起来。 它的脑袋是一个圆柱形的囚笼，里面同样关押着数个不同的人，由人体组成的手臂，右手握着一把巨大无比，刀刃有一辆小轿车长度的切肉刀，而另一只手则空着，有五个人互相抱着组成了它的手掌。 怪物伸出空着的左手，将地上陈圆圆带脸的那一边尸体慢慢拾起，手上的人体同样伸出各自的双手，仿佛一个传送带一样，将陈圆圆的半拉尸体一点点运送着，埋进了无数人体簇拥而成的体内。 它把陈圆圆吃了下去，而下一个目标，就是眼前的秦长生！ 怪物身上所有人的面孔都看向了秦长生，按理说正常人这时候应该害怕，应该开始逃了，但是秦长生却做不到。 他的双腿已经彻底软了，连思考都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朝自己蠕动着爬来。 这是梦……这一定都是一场梦！ 看，眼前出现的怪物，现实里怎么会有这种怪物的存在呢？ 还有那些山海兽，拥有爆炸能力的人，不都是电影小说里才有的？ 归根结底，像陈圆圆这种发自真心关心自己的美少女，也是只会存在于梦里的人物。 没错，这一切都是梦！都只是梦而已！ 美梦一瞬间成了噩梦，秦长生也跟着摆烂了。如果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的话，那他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了吧？ 面对怪物朝自己高高举起的切肉刀，刀锋上布满了锯齿，秦长生却反常地笑了起来。 他看见刀刃上不断朝下滴落的鲜血，立刻便明白了，将陈圆圆斩成两半的就是这把巨大的切肉刀。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对他来说，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秦长生没有闭眼，直面刀刃从上方砍下，朝自己的脑袋狠狠劈来！ 第九章 曹萌萌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秦长生的鼻梁滑落，所经过的皮肤传来一阵细微的灼痛感。 那是他自己的血。 秦长生看着近在咫尺的刀锋，锋利的锯齿刺入了他的眉间，却没有再往里深入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 秦长生不明白，也懒得去想明白了。 眼前由无数人体组成的怪物仿佛被什么人按下了暂停键，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手里的切肉刀只差毫厘就会将秦长生从中间劈成两半。 但秦长生却活了下来，好像遵循着某种既定的命运，一阵绵长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回荡在他的双耳之间。 这里是杭州，秦长生不知道从哪儿能传来这样悠长的钟声，一时之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但是，伴随着钟声的响起，眼前的怪物也开始重新有了动作，慢慢收回了砍向秦长生的切肉刀。紧接着，身体挪动着背过身去，朝着和秦长生相反的方向缓缓离去。 它庞大的身躯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拖行着，转过巷子口，渐渐消失在了秦长生的视线之中。如果不是地上剩下的那半截尸体，秦长生可能会以为这怪物从来就没来过。 这他妈算什么？ 秦长生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自己明明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但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他活下来了，恬不知耻地活着，永远无法离开这个噩梦。 而陈圆圆，她却死了。 陈圆圆剩下半截倒在地上，被之前怪物造成的动静翻了个面，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秦长生有些迷茫地朝她的背影伸出了一只手，伸到半路却又缩了回来，他没有勇气去看陈圆圆此时的正面。 为什么会这样？他以为自己赢了，打退了一直追杀他们的神秘人，他本以为自己的人生终于开始走向上坡了，却没想到，深渊还远远没有到底。 秦长生呆愣地看着陈圆圆的尸体，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陈圆圆死前说的话一直在他的脑中重复循环，在秦长生说他们肯定能回到日常的生活中时，陈圆圆的犹豫让他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疑惑。 但这一刻，疑惑解开了，他想起来了，为什么就在隔壁班，自己对陈圆圆的印象却一直不是很深，为什么陈圆圆会对回到原来的现实生活产生犹豫。 “你和我一样，我们都不愿意去面对那个糟糕的人生。” 秦长生想起了还在学校读书的那会儿，隔壁班一直有一位成绩排名位居全校前十，却一直休学没来上课的学生。 他在班里的人缘并不好，但一个人静静在那儿待着呆久了，许多事聊起来也不会刻意避开他。 “隔壁那个学术妲己最近好像不来学校了？” “她还敢来啊？她妈妈和副校长那档子事全校都知道了，来学校听自己笑话吗？” “啊？那是她妈呀？我还以为是她自己和副校长有一腿呢！” “你这个可信度更高！要不然她咋叫陈圆圆呢？红颜祸水啊！” 这些话如今听起来，一句句都好像是刺人的刀，但当时的秦长生并不认识陈圆圆，听了也就当个耳旁风，他自己也是被人排挤的一员，哪还有空管别人家的闲事？ 只是现在，看着地上的尸体，想起刚才还在冲他笑的陈圆圆，这些话所化作的刀刃全都再度显形，朝着秦长生自己的心上扎去。 除了血以外，又有两道热流顺着他的脸颊滑落，那是秦长生的泪水。 他哭了，或许那怪物还没走远，或许周围还有其他什么恐怖的东西会顺着声音找上来，但此时此刻的秦长生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 他哭得很大声，哭到嗓子开始发痛发哑，哭到视线开始模糊，眼睛开始红肿。短短一瞬，他亲眼目睹了一个和他相识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散，与电影和动漫里的不同，没有一点凄美感，丑陋、残酷且迅速的死亡。 这不是游戏，不是电影或者动漫，这是现实，残忍的现实。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大概很短，但秦长生觉得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他的嗓子已经痛到发不出声了，双眼迷离地看着眼前一地的惨状，瘫坐着，不想起来，也不想动弹。 就这样吧，他认了。不管是谁都好，赶紧来给他一刀吧！ “真丢人啊。” 突然，一个声音从面前传来。秦长生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漠然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在怪物刚刚离开的巷子口，不知何时又站着另一个人影，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一脸不屑地俯视着坐在地上的秦长生。 视线被泪水浸得有些模糊，秦长生也懒得费力聚焦，就这样大概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从娇小的身材和胸前的微凸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女性，留着不只是后天染的还是天生的白色短发，穿着像是日漫女高一样的水手服，外面却又披散着一件白色的外套。 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日漫少女，秦长生提不起任何兴致去琢磨她是从哪儿来的，什么时候开始站那儿的，她想要干什么，只是淡然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气，音量也很小，但少女显然听清楚了。 只不过，少女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我是谁对你来说重要吗？像你这个样子，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秦长生没有反驳，不如说，他觉得少女的话说得对。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怎么，你想动手？赶紧吧，我懒得抵抗。” 少女看着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半晌，转过身去：“就你这弱鸡样，杀你是脏了我的手。” 看吧，总是这样。秦长生在心中耻笑着对方，既然没这胆子，那还来和自己搭话干什么？就为了站在道德制高点贬低一下他？ 莫名其妙…… 这个想法并没有持续到头，因为下一秒，秦长生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劲风迎面而来。 强烈的杀气袭至眼前，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时间去思考，身体本能地就动了起来。头顶一直一动不动的墨墨突然迅速生长扩散，直射到一旁的墙壁上，连着将他也一起拉了过去。 就在秦长生离开原地的同时，一道血红、布满鳞片的利爪刚好穿过了他脑袋刚刚所在的位置，和他的鼻尖仅有一毫之差！ 漫无生气的表情从秦长生的脸上一扫而空，他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在惊讶少女出尔反尔突然出手，而是在惊讶自己。 他竟然躲开了！ 为什么？秦长生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念头，但是，身体却还是自发地对逼近而来的死亡做出了反应。 他躲了，像个懦夫一样从攻击中躲了开来！ 秦长生突然觉得自己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了，他抬起头，看向少女所在的方向，对方刚好也正转过头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楚少女的长相。 她的皮肤干净白皙，就和她的头发一样，短短的刘海之下，有着一双好似蒙了一层水雾般美丽的灰眼睛。 少女和他对视着，原本不屑的神情里浮现出一抹笑容。 “你撒谎，你根本就不想死。”少女无情地戳穿了连秦长生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谎言，“你骗得了别人，但是骗不了你自己，你选择了要活下去。” 真的吗？ 秦长生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虽然不明显，但他的手正在微微地打颤。 那是胆怯的战栗，他害怕着，害怕死亡，那是一种胆小的勇气。 少女说的没错，他真的不想死，他想活下去！ “既然不想死，那就努力活着。”少女朝他伸出了一只手，阳光恰时从她身后照进来，晃住了秦长生的眼睛，在一团光晕中，秦长生所看见的少女的脸，一瞬间竟和救下自己时的陈圆圆重叠在了一起。 秦长生咽了口唾沫，伸手和少女握在了一起，重新又问了一遍他最开始的问题：“你是谁？” “我叫曹萌萌。”这一次，少女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是让你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用力一拉，将坐在地上的秦长生一把拽起，从阴影中踏入了阳光下。 第十章 死亡游戏 空无一人的便利店里，秦长生急匆匆从货架上扫下几筐食物，嘴里发了狠地啃着一大块热狗面包。 昨晚他在网吧熬了整整一宿，连早饭都还没吃上一口呢，现在更是饿得发昏了。 放在十分钟前，秦长生怕是没有一点胃口，但是现在，他找到了吃饭的动力。他要活下去，活着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便利店里没有店员，但所有机器都还开着，手里的热狗面包热腾腾的，咽进胃里还在发暖。 “少拿点，拿太多也没用，我们剩下的时间也不够我们吃这么多的，带的东西太重反而会影响我们移动。”便利店的冰柜旁，曹萌萌将几瓶冰水和能量饮料快速地搜罗进自己的背包里，一边不忘扭头提醒秦长生见好就收。 虽然有些唐突，但是他们现在似乎已经算是结盟了。 “知道了。”秦长生回答时感觉自己很没有底气，他总觉得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自己无论怎么表现都显得特别尴尬。 也可能是因为陈圆圆的死还历历在目吧，秦长生现在整个脑袋都还有些混乱，没法冷静下来处理眼前的状况。 “我是你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现在想想，就因为这一句话，秦长生就和曹萌萌成为了队友，这决定做得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除了名字以外，他还完全不了解对方呢！ 当然，现在再提出后悔的话感觉更尴尬，所以秦长生也只有把这种想法深藏在心里，一句话也不肯说出来。 不知道该怎么和陌生女孩交流的他，只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胳膊上烙印着的倒计时。 现在显示的数字是“17：47：12”，时间还在不断流逝减少，意味着他们只剩下不到十八个小时的时间了。 时间一到，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这个后果，显然比不敢和女孩子说话要严重的多。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虽然稀里糊涂多了个队友，但后面的计划秦长生是一点都没想好，他可不希望再有什么突发情况害之前的惨剧重演了！ 就在秦长生一头乱遭的时候，另一旁的曹萌萌已经收集好了物资，重新背上背包，朝秦长生喊道：“喂，别傻愣着，该走了！” “等一下！”下意识准备跟上去的秦长生突然一顿，咬咬牙，决定还是先搞清楚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我有事要问你。” “现在？”曹萌萌不认可地皱起了眉头，“你一定要现在问吗？咱们眼下还有很多事要考虑吧？”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必须先问清楚。”秦长生知道，如果自己不先得到一个答案的话，接下来这种满头雾水的感觉必然会影响到他的所有方方面面，“仔细想想，我们都还没互相认识，如果不清楚你是谁的话，我实在没法和你一起行动。” “嗯……”曹萌萌迟疑了一下，出乎意料的，她的态度还算开明，“也好吧，不过咱们得快点。” “名字你应该知道了，我叫曹萌萌。”曹萌萌重新做了个自我介绍，“如你所见，我是个大学生。” 大学生还穿jk啊？ 这话秦长生只敢在心里吐槽，面上还是认认真真地听曹萌萌继续往下讲。 “我在杭师大读书，钱江校区，平时住在校舍里。”曹萌萌像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一样，“19岁，大一刚结束，家住在萧山，我的星座是狮子座，血型是o型血，喜欢的男生类型是……” “停停停！打住！”秦长生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好像重点都跑偏了，“那些隐私的事儿不用告诉我！” “不是你说得先问清楚吗？”曹萌萌看起来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 秦长生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姐们儿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脑回路清奇。不过，从曹萌萌之前朝自己怀着杀意的那认真一击来看，她的脑袋正不正常还真不好说。 “总之，还是告诉我一些对当下更有用的事儿吧。”秦长生换了个思路，将手上的倒计时展示了出来，“比如，关于这个倒计时，你知道些什么吗？” “这个好说。”曹萌萌看着倒计时，神态轻松，“那个倒计时一到头，一切就都结束了。” “什么叫一切就都结束了？”这话听起来有点歧义，秦长生慌里慌张地指着自己，“意思是我们就都完了？” “当然不是了。”曹萌萌摇了摇头，“意思是时间一到我们就都安全了，这里发生的一切恐怖异常的事情都会结束。” 听到这话，秦长生心里一直悬挂着的重石总算是落了地。 十七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只要熬过这么长一段时间，他就能活下来，这个事实对他的鼓舞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秦长生又谨慎地深入问道，“不是我不信你啊，就是想确保一下你我的信息源透明公开。” “是其他人告诉我的。”曹萌萌说。 “其他人？这么说，除了我们以外，这里还有其他人？”秦长生没想到随便问问居然还有意外收获，赶紧顺着这个话头追问下去。 “当然有了，而且人数还很多。”曹萌萌一下子蹦到了身后的收银台上，在台沿坐下，看样子是要好好和秦长生说道说道，“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身边大概有一百多个人，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之前……”秦长生发现进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似乎确实存在延迟，地点也有些随机，毕竟自己来到这里时，周围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大概是六个小时前吧。”曹萌萌补充了一下，“我当时在熬夜上分，本来就快吃鸡了，结果眼睛一闭一睁，人就到这儿了。” 秦长生逐渐开始搞明白了，自己是五点多查的分，从那儿开始推算，六个小时前，应该刚好是凌晨零点。 这一切，都是从今天零点开始的！ “对了，你说还有其他人，那些人都去哪儿了？”秦长生一路到这儿，看见街上都是冷冷清清的，明明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如果真像曹萌萌说的那样，一开始就有一百多人，那这些人现在怎么都不见了？ 曹萌萌耸了耸肩：“他们都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 “要在这里活下去，必须得遵守这里的规则。”曹萌萌继续说，“我是和最早的一批人一起来到这里的，当时周围有些人好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从他们那儿，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说着，曹萌萌竖起了一根手指，“首先，只要这个倒计时归零，我们就能彻底安全地活下来。” “其次。”她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在倒计时归零的这段时间里，会有一个怪物不断追杀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想必你已经见识过了。” 听到这里时，秦长生不由得咬紧了牙关，这才没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他当然见识过，因为就是这个怪物，在他面前用极为残忍的方式杀害了陈圆圆。他对怪物充满了无尽的仇恨，同时，却也深深惧怕着它。这两种矛盾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秦长生的内心。 “那些人管这怪物叫做‘尸山’，不知道是他们起的绰号，还是这怪物原本就叫这名字。”曹萌萌仿佛没看出秦长生内心的冲突，继续往下说，“面对尸山，只有一个对策，那就是跑，跑得越快越好，绝对不能和它发生正面冲突。” “然后是第三。”曹萌萌伸出第三根手指，“尸山的活动时间，一次只有五个半小时。活动时间一到，就会有一阵钟声响起，让它陷入半个小时的沉睡。这半个小时里，尸山不会攻击任何人，哪怕遭受攻击也会一动不动，是我们重新逃跑选择躲藏地点的最好机会。” 原来是这样。秦长生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自己眼瞅着都要被切肉刀劈开了，刀刃的锯齿却在最后一刻停在了他面前。 当时听见的钟声，就是让尸山停止的信号。 自己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听到这里，秦长生不由得又产生了一个疑问：“按你说的，我们只要在二十四小时内，从尸山的攻击下活下来就好了对吧？可之前为什么会有个戴着表情包的怪人，到处追杀我？他也是这里的怪物吗？” “不，那家伙是人，他和我们一样。” “人？”秦长生愣住了，如果那个神秘人是和他们一样被卷进来的人，那他为什么要追着自己杀？明明只要逃过怪物的追击一直撑过二十四小时就好了啊？ “这就是我要说的最后一个规则。”曹萌萌突然伸过身来，一把抓起秦长生的手臂，放到他眼前，“你看看烙印上的另外两个数字。” “另外两个数字？”秦长生虽然疑惑，但还是听她的话看向了自己的手臂，“另外两个数字是113和50……” 不对！ 秦长生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两个数字时，明明是114和50，这会儿第一个数字却变成了113了。 数字少了一位！ “这两个数字到底是代表着什么？”秦长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峻了起来，隐约之中，他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曹萌萌说：“第一个数字，最开始显示的是200，意味着进入到这个世界的人，最开始有两百个。” “现在只剩下一百一十三个人了……”秦长生喃喃道，自己最开始看见剩下一百一十四人，这时候少掉的那一个人，那不就是…… “而下面的那个50，代表着一个限额。” “幸存者的限额。”曹萌萌加重了音，“五十个人，只有五十个人能活下来。还活着的人数只要降到五十个，尸山就会停止杀戮，一切就都结束了。” 秦长生的身上顿时起了一身颤栗，他听懂了曹萌萌话里的意思，因此更觉得脊背发凉。 “比起从那个开挂的怪物手中活下来，把刀挥向更弱者，对于人类来说，才更容易吧？” 第十一章 队友 曹萌萌的语气平淡，但那张还算姣好的面容却因为嘴中吐出那可怕的话语，而在秦长生的眼里变得阴森了不少。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杀人。 被怪物杀死，还是主动杀人来提高自己活下去的机会？虽然秦长生本能地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但在某些人的眼里，这似乎并不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那个头戴表情包的神秘人就是这么做的，若不是自己运气好，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秦长生就差点被那个混蛋炸成烟花了。 人性，在这里真的就这么脆弱吗？ “那你呢？”秦长生抬起头，认真地看向了眼前不知何时已经叼上了一根棒棒糖的曹萌萌，“之前你要是想杀了我，应该很容易吧？” 如果曹萌萌一开始不出声的话，完全可以从背后轻松干掉正为陈圆圆哀悼的秦长生。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她也不愿杀人吗？ “确实很容易，如果你当时真的不想活了的话，我一定会出手干掉你。”没想到，曹萌萌竟然很大方地承认了，“但是你不想死，既然这样的话，和你结盟才更符合我要活下去的利益。” “你的山海兽，能力非常强大。”曹萌萌拿出了嘴里的棒棒糖，将脸一下子凑到近处，鼻子差点就和秦长生贴在一起了。 突然这么近距离和一个女孩接触，对方的鼻息都能喷到自己脸上，让秦长生这个小处男禁不住有些退缩，脸颊一下子充血全红了。 他赶紧退后一步，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态，特意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你干嘛啊！男女有别还靠这么近？真下头！” “我想认真观察一下你的灵魂。”没想到，曹萌萌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这样意味不明，“眼睛是灵魂的窗户，我可以从你的眼中看出你灵魂的模样。” “呃……”秦长生又往后退了一步，刚刚那点荷尔蒙的小鹿乱撞像是被浇了盆冷水，一下子全都消停了。 对白毛jk的刻板印象又变多了，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番鬼话，这姐们儿不会是个中二病吧？ 曹萌萌看起来还挺认真的，盯着秦长生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他心里都有些发毛了，这才缓慢合上眼，恢复成一个较为舒服的坐姿，重新将棒棒糖叼进了嘴里。 秦长生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曹萌萌开口说话，这一下，反倒是把他的好奇心给吊了起来：“那啥，我的灵魂到底长啥样啊？” 曹萌萌依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又缓缓睁开眼，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长生。 这种感觉真讨厌啊，就好像秦长生之前高考查分的时候不断刷新着页面，既想知道结果，又害怕这个结果并不是自己想知道的。 心里忐忑不安，让秦长生的呼吸下意识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好在曹萌萌又盯了他一会儿后，终于还是开口了：“我看不见。” “啊？”秦长生愣了一下，他想过很多种结果，却唯独没料到这个回答。 什么叫看不见？她到底能看见吗？还是说所谓的看见灵魂只是中二少女一时想出的中二台词？ “你的眼睛里只有一片漆黑。”曹萌萌看起来很认真地困惑了，“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遇见过。” “呃……”秦长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所以，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不知道，没人能知道。”曹萌萌从收银台上跳了下来，走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秦长生，“不过，我听说山海兽的力量，是和契约者的灵魂相互绑定在一起的。” “或许，这就是你的山海兽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原因。” “强大嘛……”秦长生若有所思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头发，那是拟态成发丝的墨墨。 说起来，这家伙确实说过自己是什么最强的。只不过这话从墨墨自己的嘴里出来，就显得有些自吹自擂了。 “主人，想法，没礼貌。”突然，一直一言不发的墨墨猝不及防地开口说话了。 这一声把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地秦长生吓了一跳：“卧槽，你原来醒着啊？” 把神秘人打退后，秦长生就没听见墨墨说话，他还以为这小怪物已经睡着了呢。 “墨墨，累，墨墨，饿。”墨墨说话还是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墨墨，吃！” 原来墨墨一直没说话，是因为饿着了。 “你们山海兽还需要吃东西的啊。”秦长生提起自己装食物的篮子，往脑袋上提，“我平时得喂你吃些啥？有忌口不？” 墨墨没有搭理他，由头发组成的几撮触手一下子钻进了满篮的食物里，没一会儿便挑出了几包薯片，灵活地撕开包装袋，将里头的薯片哗啦啦全都卷了出来。 “别在我脑袋上吃东西啊！”看着从自己头顶落下的薯片碎末，秦长生不由得有些抓狂，赶紧把碎末从自己身上拍下去。 墨墨风卷残云般把篮子里薯片全都吃完了，长长地打了一个嗝，语气也变得愉悦了许多：“脆片片，好吃！” “是是是，你喜欢就好。”秦长生无奈地说。 实在很难想象，头上这个吃着薯片打着嗝，说话都连不成句子的家伙，居然能在曹萌萌那里得到这么高的评价。难不成在山海兽里，墨墨真就是出类拔萃的那一批？ 对了。秦长生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都还没见过曹萌萌的山海兽呢。 刚见面的时候，曹萌萌朝秦长生挥出了一爪，他只隐隐约约看见了一支鲜红色长满鳞片的爪子，却连一点细节都没看清。 自己确实见过的山海兽，除了墨墨以外，就只有陈圆圆的糖千象了，样本实在太少。要是能多找几个山海兽对比一下，说不定他还能更了解一点墨墨的实力？ 说问就问，秦长生立刻从身后叫住了曹萌萌：“对了，你说我的山海兽很强大，那你自己的山海兽又是怎样的呢？能不能喊出来让我看一看？” “不行，你傻吗？”另秦长生没想到的是，曹萌萌不仅拒绝地十分干脆，还用一种仿佛在看没常识的人的眼神看向他。 这话给秦长生听懵了：“怎……怎么了嘛？我的山海兽你都看过了，让我看看你的有什么关系？” “那是你自己蠢，居然主动把自己的山海兽暴露给别人看。”曹萌萌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在他脑门上摁了一下，“听好了，山海兽的能力，是我们最隐私的一个信息。我们接下来要面对各种各样不知底细的敌人，他们会为了让自己活下来，不惜一切代价来干掉你。” “如果你主动暴露出自己山海兽的能力，就相当于把弱点也一并暴露给了他们，你觉得到时候自己在他们手上还有胜算吗？” “这……”曹萌萌一番话，瞬间把秦长生问得哑口无言，他自己可没想到这一层。 “总之，记住一句话。”曹萌萌郑重其事地对秦长生说道，“山海兽就好像你穿在最里面的那条内裤一样，绝对不能暴露给任何人看见，包括你的盟友。如果哪一天你的山海兽要和别人相互坦诚相待了，那就是你和他一决生死的那天。” “还有问题吗？” “只有一个问题了。”秦长生弱弱地举起手，“请问——能别把我说得像是个暴露狂一样吗？” “……” 和曹萌萌接触到现在，秦长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露出如此标准的表示“无语”的表情。 曹萌萌最后还是投降了似的一挥手：“算了，对牛弹琴，我们走吧。”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秦长生看了看手臂上的烙印倒计时，还剩下十分钟，尸山就会重新开始行动了。在此之前，他们要躲到什么地方才能逃开尸山的追杀呢？ “先回到我的据点去。”曹萌萌说，“那里还有其他人在等我。” “等等，你还有其他队友？”秦长生突然意识到。 “不能算是队友吧。”曹萌萌说着，抓起秦长生的手，将他拉出去同时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只是为了活下去而聚在一起的人罢了。” 第十二章 千重剑 沉寂的城市里，一道迅捷的黑影从高楼上一掠而过。 迎面而来的劲风吹得秦长生整个人感觉凉飕飕的，要不是有脑袋上顶着的墨墨，恐怕他这会儿已经失去平衡，在楼顶之间摔一个狗啃泥了。 吃饱了薯片的墨墨火力全开，速度比之前对阵神秘人时还要快上一倍，带着秦长生和曹萌萌两个人也丝毫不受影响。 离休息时间结束，还有大约八分钟，想要快速赶回曹萌萌的其他队友那儿，就只有借助山海兽的力量来赶路了。 曹萌萌还是不愿意让秦长生看见自己的山海兽，所以赶路的重任自然被放到了墨墨身上。 墨墨从头顶拽起秦长生，之前追击神秘人时它伸出了六只脚，但这次全开状态下却足足伸出了八只。一只抓着曹萌萌，将她安置在秦长生身边的位置上，剩下的所有肢节全都快速往前冲刺着。 从高空掠过时，秦长生正好有些闲暇可以再仔细看看脚下的这座城市，街区一片寂静，看不见一点活人的气息，很难想象在这里除他之外还有其他一百一十二个人。 那个头戴表情包的神秘人也是丝毫不见踪影，凭他之前用爆炸来移动的方式，应该很难掩盖住自己的动静，现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难不成他也正在隐藏着自己的行踪？ 他的目光逐渐眺望向远方，跨过层层的高楼，看向天地交接的地方。话说起来，如果剩下的人从城里逃出去了该怎么办？那怪物总不能满世界追杀他们吧？ 正想着，秦长生突然感觉远方的景色微微扭曲了一下，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挡在了面前，可下一秒却又恢复了原状。 他赶紧揉了揉眼睛，心想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这个动作，一下子就被他身旁的曹萌萌注意到了：“你怎么了？” “没事，我好像有点眼花了。”秦长生摇摇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刚刚好像看见了一堵透明的墙，但一下子又看不见了。” “你没有眼花。”没想到，曹萌萌居然摇了摇头，“那儿确实有一堵透明的墙。” “啥！？”秦长生顿时傻眼了，一时之间还以为是曹萌萌在开玩笑。如果他刚才看见的真是一堵透明的墙，那这堵墙的尺寸，得从地面直升天际，将他眼前的整片蓝天全都遮住了。 这怎么可能啊？即使秦长生不怎么关注时事，从常识角度考虑也能明白，就现在地球上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能力做出这么大一堵墙来，更何况还是透明的。 曹萌萌果然是在逗他玩儿吧？ 可惜，曹萌萌的表情异常的认真：“是真的，严谨点来说，那不是一堵墙，而是一层穹顶，形状好像一顶弧形的巨大玻璃罩子，将城区全部盖住了。” 秦长生尴尬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你说真的？”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没人直接从这里逃出去呢？”曹萌萌的话直接解释了秦长生之前还在纳闷的问题，“这个透明穹顶的范围也有人算过了，应该刚好将整个钱塘新区都给囊括进来了。” 曹萌萌这边说着，秦长生却静静地没有答话，他看着眼前的蓝天，想象着浩大的穹顶将他们与蓝天隔离，心里不断滋生的不安在此刻依旧无止境地膨胀着。 笼罩城市的透明天穹，嗜血的诡异怪物，超凡的特殊能力……这一切似乎都已经是超乎人智的范畴了。造成这些的究竟是谁？人类？不，人类在这一切面前都显得太过渺小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一个风景球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正有一双巨大的眼睛以轻蔑地态度看着这里头所发生的事。 突然，曹萌萌从旁边给了他一肘子，疼得秦长生瞬间从玉玉中脱身，“嗷”地痛呼了一声。 “别走神，你都快走过头了。”曹萌萌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丝毫不在乎秦长生刚刚心里的那股子惆怅，“往那儿走，就在那个楼顶停下。” “你下回能不能先说话，别动手？”秦长生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肋骨，感觉之前犯文艺病的自己像个傻子。 墨墨立刻调转方向，朝着曹萌萌所指的楼顶移去。到了位置，墨墨主动收拢肢节，将两人放到了地上，重新变回了秦长生的头发。 脚终于踏上了坚实的水泥路面，秦长生轻轻吁了一口气，站定了环顾四周。 这就是一片十分普通平凡的楼顶，看上去应该是一幢居民楼，楼上还晒着没收的棉被，周围空旷旷的，地上也全是灰，没看见有人踏足过的迹象。 秦长生挠了挠头，转过身问曹萌萌：“你说的队友呢，这里好像没人……” 最后一个带问号的“啊”字还没说出口，一股强烈的刺痛感突然袭向了秦长生的每一条脑部神经，疼得他忍不住换上了一副痛苦面具。 那是从墨墨那儿传来的紧急信号，告诉他感应到了周围有其他山海兽的存在。 此外，还有危险正在急速迫近！ 来不及抱怨，秦长生顺从本能地朝着一旁迅速闪开，就在他刚移动身形的同时，一道锋利的钢刃正好穿过他刚刚所在的位置。 我靠，这个情景好似曾相识啊？ 秦长生突然感觉鼻尖上刺刺的一疼，随着一阵轻微的爆裂声，一道血线竟从他的鼻梁处绽了开来。 不可能！秦长生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刚刚那一剑他绝对是闪过了，可自己的鼻子却还是被割伤了。 割伤他的并非钢刃，而是冲在钢刃前头的剑气！这剑竟锋利如此！ 受伤的秦长生下意识就要护住自己旁边的曹萌萌，头顶的墨墨直接读取了他的想法，无数触手瞬间伸出，周护住他的全身。 他看见了那突然刺来的钢刃的全貌，并不是一把武器，而是一只手，一只接在由无数利刃堆叠在一起的人体上的手。 自己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个完全由无数剑锋组成的“剑人”！？ 第十三章 面基 这是敌人的山海兽吗？ 秦长生还没来得及多想，被他护住的曹萌萌突然大吼一声：“呀——！！！” 突如其来的吼声把秦长生震得一愣，也让眼前正准备出手的“剑人”停了下来。他没想到曹萌萌居然能发出这样尖利而又高亢的声音，里头似乎还带了点戏腔。 接下来突破秦长生想象的事还有很多，就在曹萌萌吼完的几秒后，一个声音从通往楼顶的门后传了过来，同样带着京剧唱腔：“天王盖地虎！” 嗯？秦长生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但曹萌萌立刻就接上了话：“宝塔镇河妖！” “野鸡门头钻，哪能上天王山！” “地上有的是米，喂呀，有根底！” 随着两人的京剧唱段结束，眼前的“剑人”将举起的双臂放了下来，往后退去几步。 秦长生眨巴眨巴眼睛，还没闹明白这是在演哪一出，身后的曹萌萌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你的山海兽收起来吧，已经没事了。” “啥？”秦长生正懵着，楼顶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戴着眼镜的卷毛男从门后走了出来。 卷毛男看见秦长生身边的曹萌萌，原本严肃的表情顿时豁然开朗：“你可算回来了！没碰上什么危险吧？” 曹萌萌朝卷毛的方向走去，一边说：“我没事。” “等等，我有事！”秦长生强行一步打断她，他现在脑子里的问题可太多了，指着退到一边一动不动的“剑人”说道，“你就是我们碰上最大的事！搞什么啊？你们这些人都喜欢先动手再说话吗？” 卷毛男看了看秦长生，随即又将视线转回到了曹萌萌身上：“这是你带回来的新人？” “没错。”曹萌萌扭头冲秦长生说道，“这是我们的保护措施，只要有人靠近探知范围，就立刻攻击，除非能对上暗号。” “你们的暗号是《智取威虎山》啊！？”秦长生一整个大无语住了，“晚一步我就差点死了诶！” “死不了，我瞄着的是你的右手和双腿，顶多让你失去战斗能力而已。”没想到，卷毛男看起来竟丝毫没有愧疚，把让人不寒而栗的内容说得风轻云淡。 秦长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头顶墨墨伸出的触手也全都收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曹萌萌的队友和她有着近乎相同的脑回路实在不是一件有多稀奇的事，反而显得十分合理。 他忍不住捂上了脸，问出了那个早该问的问题：“你到底是谁啊？” “她没和你说过吗？太好了，保密工作做得很完美。”卷毛男双手叉腰，冲曹萌萌露出欣慰的表情，“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西风烈。” 秦长生愣了一下：“你在逗我吗？” 他决不相信有人会叫这种名字，虽然他自己的名字本身没有什么说服力就是了。 危险的气氛解除，从门后又陆续走出来了几个人。秦长生的视线一扫，除了眼前这个卷毛男以外，出来的还有其他三个人，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一个穿汗衫的胖子，还有一个看上去畏畏缩缩的女孩子。 这四个人就是曹萌萌的队友？看起来怎么好像不太靠谱啊。 “欢迎来到我们的队伍。”西风烈伸手向秦长生介绍其他几个人，“这位叫雨宫莲，那位叫张居正。” “……你果然是在逗我吧？”秦长生忍不了了，这名字怎么一个比一个离谱啊？这队伍里除了明朝宰相，咋还有个日本的偷心怪盗？ “那啥，其实我叫董焕。”一米八的“张居正”开口了，带着一股浓浓的东北腔，“他说的那些，都是我们的网名。” “网名？”秦长生这下真的不懂了，“为什么要喊网名啊？” “你不知道个人信息是很隐私的吗？”西风烈难以置信地看向秦长生，好像他才是奇怪的那一个，“谁会告诉网友自己的真实姓名啊？” “网友？” “对，我们是一个游戏公会的，《apex英雄》固定车队。”解答疑惑的又是那位叫做董焕的大高个，看起来他好像是这群人里最正常的一个，还友好地冲秦长生笑了笑，“不过我没那么在意这些，你直接喊我名字就好了。” “一个游戏公会的……”秦长生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缓缓转过头，却看见曹萌萌的脸不知道啥时候全红了，一脸十分羞耻的表情，“所以，你也是这个游戏公会里的？你不会也有啥网名吧？” “没……”曹萌萌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西风烈却很不会读空气地替她开口了：“那当然了！酷の妞妞可是我们队玩得最好的屁男（作者注释：正式名称‘侵蚀’，《apex》游戏里的英雄）！” “……” 秦长生没有去看曹萌萌的表情，他可以想象到这姐们儿迫切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心情。 “噗嗤……”虽然很努力了，但秦长生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酷の妞妞”这网名也太土了！ 他偷偷往后瞟了几眼，看见曹萌萌涨红了脸，鼓着嘴，看上去正极力压抑着才不让自己喊出声来。这还是秦长生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这么丰富的表情。 “好了！”曹萌萌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扯闲篇，只想快点摆脱耻辱，“他是新人，他叫秦长生，他的山海兽是一只墨妖！” 虽然很唐突，但曹萌萌还是成功把话题给拉了回来。西风烈站在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秦长生，一手托着下巴，问：“你是在哪儿找到他的？” “在下沙那一片找到的。” “下沙？”西风烈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我记得之前从下沙的方向传来过爆炸声。” “没错，当时米花侠也在那里。”曹萌萌点了点头，“就是这个人，击退了米花侠。” 曹萌萌话音刚落，秦长生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了。他环顾四周，只见每一个人看着他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惊讶。 “等等！你说他击退了米花侠？就凭他？”西风烈的下巴好像都快掉到地上了，搞得秦长生心里十分纳闷。 他忍不住问道：“那个……米花侠是谁啊？” “就是那个戴着头套追杀你的人。”曹萌萌解释道，“真名和真容全都不详，但有过经历的人都管他叫米花侠。” 米花侠。这名字听起来像是什么儿童节目里的角色，可秦长生却是亲眼见过他把人炸成爆米花的模样。这个外号不仅贴切，而且让人细思极恐。 “你居然击退了那个米花侠。”西风烈对秦长生肃然起敬，“太强了吧你也！？那家伙可是号称新人杀手，从倒计时开始起，光他一个人干掉的幸存者就有四十七个了！” “啊这……”秦长生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后脑勺，面对周围投来一众崇拜的目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神秘人——也就是米花侠——交起手来确实让他感到很棘手，但秦长生并没有想到这人的名气居然这么大。 “有你这样的战力加入，我们能活下来吃鸡的概率就更高了！”西风烈的态度突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恨不得将秦长生捧上神坛，“你一定要跟着我们，我们之前从这附近搜刮了不少物资，在一起可以互相照应，交换情报……” “先等一下。”那边西风烈正兴高采烈，这边曹萌萌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被打断的西风烈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酷の妞妞？” “别用那个名字喊我！”曹萌萌的脸再度涨红，好在这次恢复得比较快，伸手指向了那个在一旁一直畏缩着的女生，“她是谁？” 秦长生眨了眨眼：“你不认识她？” 要不是曹萌萌提起，秦长生都没注意到之前西风烈完全没向他介绍这个畏畏缩缩躲在后面的女生，他还以为这个女生也是曹萌萌她们游戏公会的一份子。 然而曹萌萌却摇了摇头：“我没见过她。她是你们在外面找到的幸存者吗？” 女生看上去有些发怯，声音很轻地说：“我……我是……” “我没问你。”她还没说话，曹萌萌就很强硬地打断了她的话头，态度粗暴到让秦长生感到有些陌生。曹萌萌看向西风烈，又重复问了一遍：“她是谁？” “别紧张，她是我们找到的幸存者。”西风烈赶紧解释，“她的队伍遇到了尸山，我赶到的时候，满地都是被肢解的尸体，全队就剩下她一个人还活着。” “我叫吴雨瞳。”女孩适时出声，她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神色颓靡，显然刚经历了巨大的打击，“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面对这样一个软弱的女孩，曹萌萌看她的眼神却并没有软下来，反而显得更加凌厉了，吓得吴雨瞳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 柔弱的女孩和盛气凌人的曹萌萌面对面，立刻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人不由得开始同情这位刚经历过不幸的可怜女孩。 秦长生站在一旁也有些看不下去：“你干什么呀？人家队友刚刚全死光了，你别这么凶看人家。” 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眼前这个弱小女孩的心情，毕竟他也才刚刚经历过相同的事。尸山那压倒性的恐怖，接下来估计会降临他的每一次噩梦。 但曹萌萌却寸步不让：“不对，你们都不明白，这个人她……” 曹萌萌话没说完，一阵钟声突然响起，由远到近，悠长不息。 秦长生愣了一下，赶紧低头看向自己手臂上的烙印倒计时，上面显示着“17：29：57”，半个小时的休整时间已经结束了，追杀戏码再度开始！ 不过这一次，秦长生却并没有特别紧张。他现在可是有队友的人了，再加上他们现在全都在高楼的楼顶，尸山那么一大坨的玩意儿，就算要爬上来也没那么容易，可能都进不来楼梯间。 现在重要的是先冷静一下，好好构思接下来的计划…… 秦长生原想这么说的，但是话还没出口，他先整个人呆住了。 他发现自己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体型硕大的东西，巨大的阴影从头顶罩下，将他整个人挡在了后面。 那是由无数人体交缠在一起所组成的巨大怪物，数不清的肢体在它身上蠕动着，人体的间隙中往外流出冒着蒸汽的血色液体，一股股恶臭如浪涛般阵阵袭来。 那副恐怖的尊容，秦长生在半个小时前才刚刚见过一次。 这怎么可能！？ 秦长生不敢相信眼前出现的这一幕竟然会是真的，事情发生的有点太过突然了。 突然出现在楼顶的，竟然是上一秒还完全不见踪影的嗜血怪物——尸山！ 第十四章 救场 秦长生只呆楞了一秒，紧接着，浑身的报警器便开始咆哮。 什么时候！？ 只是一转眼，一头巨大的血肉尸山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过程，就这样凭空出现了。 秦长生没时间思考原因了，面对眼前的尸山，他本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 “曹萌萌！”他转过身，准备带上曹萌萌就赶紧跑，可是在他转身的瞬间，眼前出现的人却又让他呆愣了一下。 米花侠。 站在他身后的并不是曹萌萌，而是那个头戴表情包的米花侠！ 到底怎么回事？曹萌萌和刚刚在场的其他人都去哪儿了？为什么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会是尸山和米花侠？ 有那么一瞬间，秦长生感觉自己的cpu都要烧坏了。好在这段时间里，cpu烧坏已经成了他的常态，秦长生早就学会了该如何放弃思考。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秦长生不再有任何犹豫，眼神瞬间变得果决起来。 “苏醒吧，墨墨！”他冲着头顶的山海兽墨墨大喊一声，后者直接感应到他的想法，瞬间展开无数触手。 这些触手的前端在秦长生的想象下化作弯曲锋利的刀刃，这是他在看见西风烈的“剑人”后所想出的招式，能够随意变换形状的刀刃显然要比单纯的触手更有杀伤力。 秦长生压低身子，蓄势待发，所有的刀刃全都向着米花侠的方向朝去。身前有米花侠，身后有尸山，在秦长生的判断里，前者作为人类，显然比怪物要好对付一些。 突破米花侠的拦截，率先远离这片楼顶，其他事情之后再细想！ 说干就干！ 秦长生正要突破，眼前的米花侠却突然举起了双手。 难道他又要释放爆炸了？ 这么近的距离下，不知道墨墨的防御能不能顶住米花侠的爆炸。秦长生不愿意冒险，他必须抢在米花侠释放爆炸之前拿下对方！ 冲吧！秦长生双脚蹬地，就要冲过去，可眼前的米花侠却突然快速摆了摆手，一副很慌张的样子，连脑袋上的表情包都在不断流汗。 怎么回事？秦长生皱起了眉头。他这是在……求饶？ 还没等他来得及多想，从头顶的墨墨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刺激电流，警告着他另一个强大的威胁正在靠近，不，是已经很近了！ 刹那间，秦长生便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异样，那个方向只有一头尸山，但是那种感觉，却又和秦长生第一次遇到尸山时不太一样。 在此之前，尸山那布满锯齿的切肉刀只差一点就要把秦长生砍成两段，让他对尸山的攻击留下深刻的印象。 然而，从背后袭来的攻击，并不是像切肉刀那样大开大合的斩击，而是以点为主的突刺，而且突刺来的不止一点，而是无数的点！ 尸山怎么会发出这样的进攻？ 眼前的米花侠不再是最大的威胁。秦长生赶紧转身，同时将墨墨伸出的刀刃抵挡向突刺袭来的方向。千钧一发，墨墨所化成刀刃上瞬间传来“乒乒乓乓”金属碰撞的声响。 这一刻，秦长生终于看清了，朝自己刺来的是无数锐利的剑锋。尸山挺着肿胀的肚腩，从那些攀附在一起的人体间歇处，竟往外伸出了无数只手，每一只手上都握着一把长剑，朝秦长生刺来。 这一招，秦长生可从来没有想到过。他本以为自己成功挡下了尸山的攻击，可没想到，下一秒，尸山那坨肥大笨重的身体却突然加速，像是一枚肉弹般朝秦长生扑了过来。 随着那压迫感十足的肉体逼近，从尸山体内伸出的那些手臂也开始快速挥剑，速度快到竟然在秦长生的眼中留下了残影。 头顶的墨墨似乎也被惊到了，无数连接着触手的刀刃迅速开甩，刀光仿佛翻花绳一样编织成网，双方的速度都突破了秦长生的视力所能触及的领域。 但即使如此，秦长生还是可以明显感知到墨墨正落下风，它的刀刃只来得及防御对手的突刺，却根本无法形成反击。 “嗖！”一道剑锋突破了墨墨的防御，一下子刺了进来，好在秦长生反应快侧头躲过，可脸上还是被散开的剑气扫得微微一痛，多了一条血痕。 这轻微的痛感让秦长生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好像之前就已经感受过这种触感，但是，怎么会呢…… 正在他纳闷的时候，头顶的墨墨终于支撑不住，发出哀嚎：“速度，快！墨墨，挡不住！” 看来这个自称最强的山海兽也是有极限的，但是秦长生也没有办法，后面是米花侠，面前是尸山，自己只要只能防住一边，随便一动就可能被两头夹击。 怎么办？眼看着尸山的剑锋离自己越来越近，墨墨的体力马上就要被消耗完了，秦长生被夹在中间，却什么也做不了。 到底该怎么办？ “快过来！”一个声音突然从近处传来，声音很熟悉，是同伴吗？ 秦长生欣喜若狂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才看见一眼，心却猛地一沉。 那是什么鬼？ 在秦长生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具身材曼妙的躯体，前凸后翘，丰满诱人，只怕是个男的看了都会面红耳赤，目光不知道该往哪儿移。 直到看清她的脸。 火辣的身材却通体血红，身上挂着一层粘稠的液体，仿佛血浆一般不断往地上滴落，而那火辣女人的脖子上顶着的，并不是想象中美女的面庞，而是一条面容可怖的鱼！锋利的牙齿好像两排手术刀在口腔中交错，无数逆鳞在脖子连接处绽开，看得人密集恐惧直犯。 又是一只恐怖的怪物！秦长生整个人都快被重担给压垮了，自己这是捅了怪物窝了？尸山，米花侠，紧接着又是眼前新出现的红色怪物。 新出现的红色怪物离自己更近，锋利的牙齿只怕一下就能撕开秦长生的脖子。 不行了，这下完蛋了！ 秦长生的表情瞬间变得颓然，即使大脑已经在飞速运转，但还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活过眼下的险境。 如果能给他选择的机会，秦长生倒是挺愿意死在这个新出现的红色怪物手下。毕竟这货虽然颜值不怎么样，但不看脸光看身材，或许还算是他的菜。 如果那双血红的利爪上能少点鳞片，那就更好了。 等等…… 布满鳞片的血红利爪？ 秦长生原本已经放弃的眼神突然多了一抹光彩，红色怪物身上长出的爪子，他是有印象的！ 在第一次遇到曹萌萌的时候，虽然没有看见全身，但是那副血红色布满鳞片的利爪，却没有从他的脑子里挥去。那一爪，差点杀了他，却也救了他。 突然出现的红色怪物并不是敌人，而是他的同伴！ 第十五章 火锅 秦长生不知道其他队友都到哪里去了，但眼前出现的红色怪物显然属于友方。 那双血红的鳞爪，是曹萌萌一直藏着没让他见过全貌的山海兽，自己的处境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 知道了这一点，秦长生稍微安心了一点，但还是不能松懈。眼前的尸山进攻速度越来越快，墨墨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他想起来之前听见的那个声音，喊他“快过来”。 这声音如果是红色怪物发出来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是曹萌萌在对他发出指示，让秦长生朝她的方向过去？ 可这样真的有用吗？ 到了这一步，秦长生也顾不上太多了，死马当活马医，既然曹萌萌是这么说的，那他也只能孤注一掷相信她了。 机会只有一瞬！ 在尸山再次出剑的刹那，秦长生的念头瞬间传导入头顶的墨墨脑中，本来正在抵御剑锋的刀刃突然间偏离了方向，所有触手朝着中心方向伸去，在秦长生面前交织成网。 尸山刺出的剑刃刚好全都从触手交织成的网眼中穿过，看准这个时机，墨墨伸出的触手猛地收紧，一下便将所有的利剑全都缠在了网中。 “就是现在！”秦长生本能地大吼了一声，头顶的墨墨同时发力，绷紧的网将剑锋刺来时所携带的力量在其中转了一轮又一轮，紧接着…… “嘚——！！！”一声巨大的声响回荡起来，好像一个拉紧的橡皮筋崩开的声音被放大了几十倍。那张由墨墨的触手组成的网，带着尸山体内伸出的那几十把剑刃，猛地朝它原路反弹了回去。 网从墨墨身上脱落，自带的弹性将它撑大，瞬间将尸山整个罩在了里头，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 而秦长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在大网弹出的同时，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红色怪物的方向猛冲了过去。 成功了！ 秦长生心里一阵欣喜，自己从尸山的手中活下来了！ 他三步作一步，冲到红色怪物面前，心想自己这下终于安全了。 可就在秦长生刚刚站稳住脚跟的时候，红色怪物却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什么？ 一口气喘不上来的窒息感让秦长生有些发懵，这红色怪物不是站他这边的吗？怎么突然翻脸了？ 他现在一点儿也没法反抗，刚刚罩住尸山的大网，把墨墨大部分的身体全都抛出去了，想要恢复到可以自由变形的地步，还必须要缓好一阵子。 而红色怪物却近在眼前，天使的身材，魔鬼的相貌，恐怖的血盆大口朝秦长生缓缓张开，两排尖牙往下垂滴着黏液，好像一口就能把秦长生的脑袋整个咬下来。 完蛋了！ 秦长生心中直骂自己大意，竟然只凭着一时的直觉就相信这么一个外貌恐怖的怪物会是自己的同伴。当时那种前狼后虎状况也确实让他顾不上这么多，一下子就昏了头。 怪物张着嘴，却没急着咬下去。正当秦长生疑惑对方在等什么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团红红的东西从怪物的喉咙里往外冒了出来。 伴随着一股热气铺面，一团红色的黏液团从怪物的嘴中冒出，看上去别提有多恶心了。 看着那团黏液团朝自己的脸逼来，秦长生下意识想要躲开。然而，红色怪物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力大无穷，把他的脑袋固定的一动不能动。 随着施力增加，秦长生再也忍不了，下颌被挤迫得无法控制，自己便张开了嘴。 卧槽！看着那团红色液团从怪物嘴中探出，秦长生突然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这怪物是要逼自己把那团恶心的黏液团给吃下去！？ 别介啊！士可杀不可辱，要杀就杀，能不能给个痛快点的死法啊？ 秦长生心理生理双重本能地抗拒着即将发生的事，身体拼命地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 他眼看着那团红色黏液团从怪物的嘴里滑出，口对口直接朝他的喉咙里灌了下去，那看上去恶心粘稠的液体从怪物恐怖的鱼脸里冒出，下垂，深入，紧接着“嘶溜——”一声。 完了。 红色怪物掐住秦长生的手一下子松开了，秦长生顺着瘫软的身体倒在了地上，嘴闭着，眼角缓缓挤出两滴泪珠。 他……竟然咽下去了…… 老实说，秦长生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感觉，那团黏液团表面非常光滑，几乎是垂直落下食道，一下子就滑进了他的胃里，舌头几乎没有碰到，也感觉不到什么味觉或是触感。 即使如此，由内而外的反胃还是让秦长生差点趴地上大吐特吐起来。 这也太他妈恶心了！ 虽然秦长生心里极力不想往那个方向想，但人作死的天性却怎么也拦不住，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是和一个非人的怪物进行了一场恶心的“间接接吻”。 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算了！？ 就在秦长生内心崩溃的同时，一股火辣的感觉突然从他的体内升起。他微微一愣，随后立刻意识到，这种感觉是从他刚刚咽下肚的那团红色黏液团那儿扩散开来的。 为什么那怪物要逼他吃下这团红色的黏液？这个原因秦长生刚刚还不知道，现在却似乎已经猜到了一点。 火辣的感觉升温急速，一瞬间就变成了滚烫，好像往秦长生的胃袋里直接灌入了整整一壶开水般，激痛感瞬间逼得他捂着肚子就倒了下去。 自己吃下去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痛到意识模糊时，秦长生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恐怖电影《异形》里出现的强酸血液。 从自己体内传来的这种逐渐增强的痛楚，难不成是因为内脏已经被腐蚀成了一团浆糊？ 他记起了电影里那些活人被强酸腐蚀的猎奇镜头，往往伴随着声嘶力竭的惨叫声。要真是这样，那自己一会儿的死状怕是会不太好看哦。 秦长生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因为嘴里早就痛得说不出话了。由内而外散出的高温让他浑身被冷汗浸透，像是整个人都刚从游泳池里捞出来一样，四肢不停地哆嗦。 痛，太痛了！ 自己真的就要这样挂掉了吗？ 秦长生捂着肚子，整个人弯得好像一只被煮熟的虾，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昏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从他的体内被抽走，紧接着…… 他的肚子好像不痛了？ 秦长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知何时，眼前的景象也恢复了清晰，刚刚那股难以忍受的痛楚一去不复返，此时此刻，就连脑子里面都清爽了许多。 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秦长生纳闷的同时，一只手递到了他的面前，没有鳞片，也不没有爪子，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娇小可爱。 他抬起头，终于看见了那张他一直想见的脸。 “都和你说了，快过来，别磨蹭。”曹萌萌的脸在这时竟显得如此亲切，即使她的语气里捎带着一些抱怨，但对秦长生也已经足够了。 第十六章 龙渊 秦长生抓住曹萌萌的手，一下子站了起来。胃里的痛觉已经彻底消失，出了一身汗后，他反而感觉自己整个人的身体都变轻了许多，精神比刚刚还要焕发。 那个红色怪物往自己嘴里灌入的血红黏液团，到底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他扭头环顾四周，发现米花侠和尸山都不见了踪影，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除了一件事。 “滚出来！都给我滚出来！”伴随着一声怒吼，几道无形的剑气朝着空无一人的四周猛地荡漾开来，力道之大，甚至在楼顶边缘的水泥围墙上削出了几道豁口。 秦长生看见西风烈好像发了疯一般，他所签约的山海兽挥动着全身的利刃，不断朝着周围肆意挥斩，看他那副癫狂的架势，就像在和一大群看不见的敌人作战。 这是怎么回事？ 他有求助的目光看向还抓着他的手的曹萌萌，试图从曹萌萌那里得到答案。 曹萌萌注意到了他投来的目光，疑惑了一会儿，随即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你看我干什么？你自己刚刚不是才经历过吗？” 刚经历过？秦长生懵了一下，开始回忆刚才发生的事，一瞬间全明白了。 西风烈现在看见的，正是他刚刚所看见的。 他们不知为何，全都陷入了幻觉之中！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秦长生只记得自己当时听见了一阵钟声，紧接着尸山和米花侠就全都冒了出来。 “是钟声的缘故吗？”他皱起眉头问道，“那阵钟声有催眠的效果？” “不对，那只是普通的钟声，示意尸山再次开始活动，并没有其他特殊效果。”曹萌萌摇了摇头，否定了秦长生的猜测，“让我们陷入幻觉的原因，应该是另一种。” “那是什么？” “是山海兽的能力。”曹萌萌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在这里只有这一种可能，有人趁着钟声响起的瞬间对我们释放了能力。钟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所以幻觉才会来的这么自然，以至于你都没时间去怀疑它。” “所以，我们是被人攻击了？”秦长生总算听明白了曹萌萌的意思，警觉地看向四周，却没看见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影。 如果是有人在暗处发动能力使他们陷入幻觉，那这个人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滚出来！我看见你了！给我出来受死！”秦长生正想着，一旁的西风烈再度发出一声咆哮。他的山海兽身上还残留着墨墨之前变化出的大网，看来在秦长生幻觉中出现的尸山，其实就是西风烈的山海兽。 难怪他会觉得那蹭伤脸颊的剑气似曾相识。 “现在该怎么办？”秦长生看着在那儿对空输出的西风烈，不自主又往后退了几步，他可不想被卷入那股凌厉的剑气之中，“你之前是怎么把我从幻觉里拉出来的，能对他再操作一遍吗？” “做不到。”曹萌萌看上去也有些棘手，摇了摇头，“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醒来的吗？” “不记得，别让我想起来。”秦长生的眼前再次冒出了刚刚那场令人作呕的“间接接吻”，这将是他这辈子都得竭尽全力忘掉的回忆。 “总之，我叫你醒来的办法，是对你施加强烈的痛觉。”曹萌萌说，“我的山海兽小红，可以通过让人吞入自己的体液，来让对方身体的任意部位感受到极强的辣味。我自己能拜托幻觉，也全是靠对自己施展这种能力，才辣醒过来的。” 伴随着她的说明，秦长生看见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团血液般鲜红的露滴。这团露滴在空中迅速凝聚，体型越变越大，逐渐生成一副火辣的性感身材，直到脖子上冒出一条凶鱼的脑袋——正是他之前见到的红色怪物。 “这就是我的山海兽，火锅妖小红。”曹萌萌伸手简单地做了个介绍。 “好吧，这下可忘不掉了。”看着小红那张硕大的鱼嘴像是打哈欠一样张开，涌上心头的残忍回忆让秦长生忍不住捂了捂脸，“不管怎样，你不能给西风烈喂点那什么……体液吗？” “我说了，做不到。”曹萌萌再次摇头，“你之所以肯咽下小红的体液，是因为她在你的幻觉里依旧维持着原貌，使我对你发出的信息能够有效传达。” “但是我刚刚对阿烈也试过同样的手段，和你不同的是，在阿烈的眼中，小红的形象被扭曲成了其他的怪物，他根本不让小红靠近。” “为什么会这样？”秦长生问道。 “虽然只是个猜测，但是……”曹萌萌犹豫了一下，说道，“这种幻觉，似乎只会对你见过的生物起效。” “细说。” “在这之前，你并没有正面见过我的山海兽，所以在你第一次看见小红的时候，她才会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同时，我和阿烈则在你眼中变成了怪物。”曹萌萌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而阿烈之前就已经见过了我的山海兽，所以他再看见小红时，看见的也是另一个怪物。” “与其说是幻觉，这更像是某种认知污染，扰乱了你对已知事物的观测结果。” 最后一句话听得秦长生半懂不懂的，但是曹萌萌的整体观点，他还是听明白了。 曹萌萌现在也无能为力，只能带着秦长生躲远一点，以免被西风烈的无差别攻击卷入。 “小队里的其他人都见过小红，这种认知污染已经对他们全都生效了。”秦长生看见曹萌萌竟然露出了失措的表情，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女孩毫无办法。 “等一下，你不是说山海兽是和内裤一样不能给别人看的东西吗？听你这意思，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看见过你的内裤了？” 秦长生本想说句烂话缓解一下气氛，但曹萌萌冷冷的目光让他明白自己没帮上一点忙。 “看看那边，你还能开得出玩笑吗？” 秦长生顺着曹萌萌所指的方向看去，表情瞬间凝固。 他看见地上蔓延开一大摊血泊，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出现在他眼前的。血泊中央倒着一个肥胖的人影，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身上满是剑眼，好像花洒一样往外冒血，显然是西风烈在发狂时犯下的手笔。 秦长生记得这个小胖子的网名叫雨宫莲，之前跟在西风烈他们身后，出场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 小胖子虽然还活着，但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嘴一张便哇得涌出一大口血，血里带着气泡，显然是肺部受到了重创。 残酷的现实让秦长生一下子没了调笑的心情，被幻觉缠身的西风烈已经开始伤害自己的队友了，再不阻止他，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我去把他按住，你趁机给他喂药！”秦长生觉得自己不能再躲了，起身就准备上去，但还没出手就被曹萌萌给拽住了。 “没用的。”曹萌萌摇了摇头，“阿烈的山海兽叫做龙渊，是一只剑妖，专攻战斗，实力比你我都要强得多。你的墨妖还没恢复，现在上去也无济于事。” “总不能就这样看着！” “只有一个办法。”曹萌萌迅速打断了冲动的秦长生，“找出那个幕后黑手，干掉她，就能直接解除幻觉。” 秦长生连忙问道：“那个幕后黑手是谁？” “只有可能是一个人。”曹萌萌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凶狠的劲来，“雨宫莲和董焕都没有山海兽，有能力办到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 秦长生想起事情发生前曹萌萌的样子，顿时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叫吴雨瞳的女生？” 曹萌萌说：“我看过那个女人的眼睛，她和你一样，眼中只有一团漆黑。但不同的是，你眼中的黑暗是空虚飘渺的，而她的黑却是有实体的，漆黑如墨，那就是她灵魂的颜色。” 好吧，虽然秦长生并不相信曹萌萌所谓灵魂的说法，但眼下这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他立刻唤醒墨墨，开始搜索附近其他山海兽的信号，墨墨的感知范围能包含周围两百米，要找到吴雨瞳的位置应该很简单。 噔……噔……噔…… 一个信号犹如星光般在秦长生脑内的混沌中亮起，可他马上发现这里头好像有点不对劲。 除了眼前的曹萌萌和西风烈以外，他确实还能感知到另外一个人的山海兽，但是那个人却并不在这栋楼里，而是在距离他们有七十米左右远的位置。 他瞬间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轰！” 就在秦长生迟疑的瞬间，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爆炸声，伴随着几道微风从远处震荡开来。 迟钝如秦长生，在这个时候也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他感知到的山海兽并不是吴雨瞳。 是他来了！ 远处，如烟花般的爆炸火团在晴空下绽放，巨大的爆炸声传播向四面八方，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影从爆炸中央一飞冲天。 当秦长生看见那兜帽下瘆人的微笑黄豆表情包时，心里的谜团终于揭晓了答案。 是米花侠来了！ 而且这一次出现的，并不是幻觉！ 第十七章 惊世智慧 米花侠的出现，把秦长生原本的计划完全给打乱了。 看样子西风烈所造成的动静确实很大，朝着周围狂挥乱舞的剑气，要让人注意不到实在是很困难。 秦长生原本打算去揪出造成这些幻觉的幕后黑手，可这下却一点儿也顾不上那头了。米花侠跃上高空，朝他们的方向俯冲而来，速度快到在空中炸响了音爆——而且是货真价实的爆炸了。 空中留下一连串爆炸的火球，借助爆炸的推力，米花侠转眼便靠近了秦长生。 一旁的曹萌萌也注意到了这点，她和秦长生的判断基本一致：“先别管那个女人了，小心米花侠！” 他们都见识过米花侠的实力，一开始若不是占了信息差的优势，秦长生根本不觉得自己能伤到对方。 本就已经够乱的局势，因为米花侠的突然出现，瞬间朝着更加混乱的境地狂奔而去。 近了！转眼间，米花侠已经袭至眼前，秦长生来不及多想，立刻催动头顶的墨墨进行防御。 墨墨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只能来得及伸出两条触手，触手前端化作刀刃。仅凭这点能力真的能挡得住吗？秦长生自己也不确定，但此时此刻，唯有全力一试。 “嗖”的一声，他出刀了，墨墨的速度比他预料得要更快，可能是因为现在体型缩水更轻量了的缘故。 刀刃对准了米花侠冲过来的轨迹，迎面横扫而去。这种速度的交锋，胜负往往就在瞬息之间，一次便可决生死！ 就是……现在！ 然而，墨墨的刀刃并没有砍中冲来的米花侠。米花侠迎面而来的速度很快，但他却根本没冲向秦长生挥刀的方向，墨墨的刀刃离他差了不止一两点，完全偏开了。 怎么回事？ 秦长生还没反应过来，米花侠便从他的头顶一掠而过，连理都没有理他一下，似乎他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秦长生。 可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 秦长生和曹萌萌同时回过头来，米花侠此时早于越过他们来到身后，在他们转头的同时，双脚也已落在了楼顶。 米花侠背对着秦长生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把两人看作是值得警惕的对手。他那幅看不见真容的表情包上，悚人的微笑依旧，两只没有焦距的眼睛所看向的，是还在那儿四处挥剑的西风烈。 他的目标，难道是西风烈？ 这可不行！秦长生起身就要上前，他知道西风烈现在整个人还沉浸在幻觉之中，这种状态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正常战斗。 米花侠难不成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将首个目标定在了西风烈身上？ 秦长生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肩膀便被身后的曹萌萌再次按牢。 “别过去！”这已经是曹萌萌第二次拦下正在上头的秦长生了，“都说了，你的墨妖还没恢复好，上去又有什么用？” “那你难道要我在这儿干看着吗！？”秦长生难以置信，虽然他并不熟悉西风烈，但这人可是曹萌萌的队友，难道曹萌萌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友被干掉吗，“你的山海兽还能战斗，为什么你也只是干看着？” “我的小红并不擅长战斗，根本没办法掺和进去。”曹萌萌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冷静一点，如果牺牲是没有意义的，就不要头脑一热把自己也送走！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帮他，但是现在的条件并不允许我这么做。” 秦长生重新看向西风烈的方向，不甘心地咬着牙。他不愿意承认，但他心里也知道，曹萌萌说的是对的。 西风烈还在幻觉之中没有醒来，如果他贸然冲进去，很有可能会演变成自己被米花侠和西风烈两人夹击的局面。墨墨还在恢复失去的身体，被两人夹击的自己不会有一丁点胜算。 但是，秦长生又没办法就这样看着，他不能看着好不容易结识的队友就这么轻易的死在自己面前。 “不要表现得像个愤青一样。”就在这时，曹萌萌再度开口了，“阿烈没有你想的那么弱，要我说，就算是在幻觉里，米花侠想要干掉阿烈也没那么容易。” 曹萌萌的思考极为理性：“换个角度来看，这也是我们的机会。米花侠的目标是阿烈，他们两个互相牵制住了，你就有时间去找到那个制造幻觉的家伙。这种精神控制能力，发动者不能离得太远，应该还是在这儿附近。” “我们现在在大楼的楼顶，四面八方都没处走，所以她应该还在这栋楼里。找到她，逼她解除能力，我们就还有生路！” 秦长生听着曹萌萌说完，脑子里还有点发懵。他之前还觉得曹萌萌有点不近人情，但在这种危急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的思考，不由得让人觉得那点不近人情也情有可原了。 曹萌萌的分析基本没问题，现在正是让秦长生揪出造成幻觉的幕后黑手的最好机会，米花侠和西风烈都在楼顶互相压制着，没有人能够妨碍到他。 除了一个问题。 “轰！”爆炸声响，米花侠双手的火球朝前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火焰裹挟成两条舞动的长龙，直朝西风烈冲去，爆炸的气浪在楼顶的砖石间擦出尖啸，宛如龙吟。 虽然还处在幻觉之中，但西风烈仍旧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两条火龙，被火光照亮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好啊，总算出来了！我要把你们，统统斩烂啊——！！！” 伴随着他最后的怒吼，他的山海兽，剑妖龙渊突然闪现挡在了西风烈面前。组成龙渊身体的利刃纷纷出鞘，顺着它伸直的手臂倾泻而出。 无数剑刃锋芒毕露，每一把剑上似乎都凝聚了一层无形的气劲。那是数十、数百柄剑刃汇聚成流，就连四周的空间都被暴乱的剑气斩断扭曲起来。 秦长生张大嘴呆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事，心中暗自庆幸西风烈之前没对自己使出这招，不然他的墨墨根本连抵抗的机会都不会有，瞬间就会被切成碎纸片。 剑刃汇成的洪流一拥而上，本来没有形体的火龙竟像是实物一般，再触及前头横冲直撞的剑气的一刹那，便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无数碎屑般的火苗在空气中接连发出几声轻轻的爆响，最终烟消云散。 这一套招行云流水，却让人一下子便认清了西风烈真正的实力。 西风烈扬起的剑风将米花侠释放出的爆炸火焰旋卷开来，整个楼顶的温度瞬间飙升，熊熊烈火将两个人包裹其中，同时也切断了秦长生前往楼梯口的路径。 这下子他根本没办法绕过两人到下面的楼层去，更别提把那个制造幻觉的幕后黑手给揪出来了。 秦长生带着曹萌萌两人一起挪到了楼顶的边缘，远离中央的起火点，转头看了看高楼下方。 他们所在的居民楼大概有二十层高，说实话，就算秦长生能从楼梯间出去，要从上往下一层层搜索幕后黑手的位置，也十分耗费时间。 米花侠和西风烈两人的山海兽实力太过强大，直接干扰到了墨墨的感知力，他也没法精准定位敌人的位置。要是再在楼层的房间里盲目乱找，反倒有可能被提前准备好的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虽然现在是让他找到幕后黑手的最好机会，但秦长生却始终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站在一旁的曹萌萌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纠结，还在不断催促：“你还在等什么？快点去啊！不然我们就要遭殃了！” 此时的西风烈根本不知道周围还有自己人，他用剑气卷起的火焰风暴正朝四周扩散，很快就会波及到秦长生他们了。 到底该怎么办？前进还是后退？ 秦长生的大脑运转到了最高速度，只差一点就要往外冒火星子了。 曹萌萌急了：“别磨叽了，你能不能直接点！？” 等等！ 秦长生猛地一下瞪圆了眼睛，一语惊醒梦中人，曹萌萌的话让他心中瞬间有了答案。 对啊！其实一切都没有这么复杂曲折，是他想得太多了！直接一点！很多事情，没必要弯弯绕绕，走直线就是最快的捷径！ “听我说。”秦长生的声音变得冷静了起来，小心对曹萌萌叮嘱道，“等下可能会很颠簸，注意保护好自己。” 曹萌萌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有办法了。”秦长生说，“我要把这栋楼，整个推翻！” 第十八章 疯魔 “你说什么？” 曹萌萌的脸上出现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对此秦长生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这个念头真的有些乱来。 但是，有些局，只有乱来才能破。 “既然操纵幻觉的人就在这栋楼里，那只要把整栋楼直接推倒，她就肯定跑不了了。” 不管这人会在楼层里准备什么样的陷阱或埋伏，秦长生只要掀桌，就能让这些东西全都瞬间化为泡影。 曹萌萌的表情还是很愣，似乎在极力消化秦长生的话语。可秦长生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因为火焰卷起的漩涡风暴很快就要燎到他们身上了。 他也不管曹萌萌有没有理解，一抬脚踩上了楼顶边缘，转过头最后强调了一遍：“保护好自己，这栋楼马上就要塌了。” “不对，你等一下。”曹萌萌伸手还想拦住他，“你怎么可能有办法搞塌整栋楼？你的墨妖应该没有这么强的力量！” “不需要多大的力量，交给我吧。”秦长生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在曹萌萌伸手就要抓住他前，直接从楼顶跳了下去。 在他跳下去的同时，刚好看见曹萌萌的上半身从楼顶探了出来。她朝着自己极力伸长着胳膊，张大嘴好像正朝他喊些什么，可惜秦长生这时已经听不清了。 这种从高空自由落体的感觉很难形容，秦长生有一股力从下面往上托起了自己，整个人瞬间失重，降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墨墨，别让我摔死！”头上的墨妖还没动静，秦长生害怕它一不小心又睡着了，赶紧出言提醒。 墨墨这才从头发的拟态中恢复原型，小嘴一张：“嗯……嗯？墨墨，睡觉，没有。” “那就让我安全落地。”秦长生发出指令。 “墨墨，收到。”随着墨墨卡顿的回应，秦长生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发猛地一下张了开来，向四周膨胀，形成了一个类似降落伞一样的兜状结构。 伞兜将下落时的风力拦在其中，顿时将秦长生降落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秦长生沿着楼房的外壁缓缓降落，降落伞张开时的冲力让他往上回升了一点，现在刚好是在楼顶往下三四层的位置。 留给他发挥的时间并不多，就和曹萌萌说的一样，要是仅凭墨墨的破坏力，几乎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摧毁这样一栋居民楼的。 秦长生并没有指望过墨墨的破坏力，因为他知道，这栋居民楼自己就可以摧毁自己。 他一边缓缓降落，一边在脑内快速地计算着居民楼的受力。现代几乎所有的建筑，其受力点都在四角的四根支柱上，四根柱子撑住了建筑的大部分重量。 按理说，只要能破坏四根支柱，就能让一栋小型的房屋瞬间崩塌。 但对于这种二十多层高的居民楼来说，只是定点的破坏，还不至于在短时间内摧毁整座居民楼的受力平衡，除非选对位置。 而秦长生现在，已经算准了能够让整座楼倒塌的四处“命门”。 虽然只是粗略的估算，就连秦长生自己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一定能行，但是现在除了出手，已经没有其他选择能留给他了。 秦长生操控着墨墨变形成的降落伞，在距离楼顶较近的楼层放慢速度停了下来。头顶的墨墨再度变形，伸出两支腕足攀住墙面。 另外一根触手向着一侧拉远，紧接着好像通了水的水管一样，一股股洪流从内侧鼓起，朝着触手的末端涌去，开始凝聚。 不够，还不够！ 秦长生调动了墨墨剩下所有的身体，在伸向外侧的触手末端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球”。好像液体一样的“水球”表面继续变形，开始收出棱角，尖刺…… 大功告成的一瞬间，液体般的表面迅速凝固，硬化，呈现出金属般的光泽。出现在触手末端的，是一个伸出无数尖刺、巨大无比的战锤刺球！ 秦长生拉动着巨大刺球，将它往后拉拽。 调整角度……瞄准……蓄力……就是现在！ “轰——！！！”在秦长生的脑内操控下，刺球对准居民楼的一角狠狠砸去！楼墙外层的水泥瞬间被粉碎，震动巨大到差点将秦长生从楼外甩下去。 水泥墙内的承重柱上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就像是一块空间被削掉了般，里头的钢筋断裂处全都严重扭曲，再也拉不回来了。 虽然视觉效果惊人，但说实话这种程度的破坏力比秦长生估算的还要逊色不少。不过，对于他所拟定的计划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破坏一个角还不够。秦长生控制两条腕足在居民楼外面快速移动，绕着这一层转到另外一边，巨锤出击，很快就将另外三个角上的承重柱全都砸了个遍。 当最后一根承重柱被砸穿时，秦长生很明显地感觉到这座建筑猛地震了一下。他赶紧操纵墨墨地腕足在墙壁上蓄力一蹬，将自己蹬飞出去。墨墨重新化作降落伞，带着他缓缓下降。 一边降落，秦长生一边看着整栋楼房的崩塌。 崩溃并非一瞬间的事，随着皲裂从秦长生砸出的四个点开始蔓延，最先坍塌的部分是在这之上的楼顶。 以四角为起点，整片楼顶再也无法支撑，再抵达极限的瞬间轰然倒塌。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才是秦长生设想的关键。 楼顶坍塌的同时，重力砸到了居民楼的中层部分。因为支撑所用的四条支柱已经被秦长生砸穿，居民楼的中层根本无法撑住顶层塌陷所施加下来的重量，崩溃继续传播，开始将中层的水泥楼面压碎。 中层的倒塌形成连续反应，进一步将重压给到了居民楼的底层。 四根支柱的崩毁并没有直接搞垮整座居民楼，它是被自身的重量由上往下逐步层叠的压垮。如果把这座居民楼看作是一个站立着的人，秦长生只不过是砍下来它的脑袋，而它的脑袋压垮了脖子，脖子压垮了前胸，前胸再压垮了胯骨…… 轻轻一举造成一系列平衡的崩溃，不需要太多的力量，秦长生便轻松推倒了一整座居民楼。 秦长生看着居民楼一层层往下塌陷，崩裂的水泥仿佛瀑布一般从楼梯边缘倾泄而下。他所做的并不仅仅是看着这一切发生，同时也在塌陷的楼房中不断寻找着一个身影。 她在哪里？ 秦长生正在搜寻的人是曹萌萌，却遭到了不小的阻力。在大楼倒塌扬起的尘灰和互相叠撞在一起的砖石中，想要找到区区一个女孩子并不容易。 直到他看见碎石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血红的手臂。 就在那里！秦长生赶紧控制墨墨朝血红手臂伸出的方向飘去，同时伸出无数触手，一鞭鞭挞在周围的碎石上，将那些正在下落的石块全都砸成了碎片。 碎片后，曹萌萌的脸终于露了出来。她看上去并没有受什么伤，她的山海兽正附着在主人的身上，替她隔开了坠落所带来的伤害。 此时此刻，为了求生，那只血红色的手臂也正极力朝秦长生伸去。 秦长生用墨墨的触手拽住了曹萌萌的手臂，猛地一抽，将她拽了上来。两人一起跟着头顶的降落伞缓缓降落，看着脚下还在继续坍塌的居民楼。 “你真是疯了！” 曹萌萌刚被拽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秦长生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如此失措的神情，刚刚的崩塌显然把她吓得不轻。 “没那么疯，也就有点疯吧。”秦长生没有反驳，他的脸被灰尘糊得脏兮兮的，整个人精疲力尽，早已没力气反驳。 或许在内心里，他真的也觉得自己疯了。 毕竟身处这样一个世界，不疯魔，不成活！ 第十九章 兄妹 随着最后一声轰然巨响，居民楼彻底坍塌，化作了一地的碎石碎砖，周围还扬着一层层淡淡的好似雾气一样的尘灰。 秦长生带着曹萌萌从空中缓缓降落，落在了楼房旁边的一块草坪中间。 这里是个住宅小区，旁边的人工河道从假山中间穿过，原本清澈的细流被房屋倒塌扬起的砂石染成了浑浊的黄色。 曹萌萌一落地便甩开了秦长生的手，直接冲向了不再倒塌的楼房。 秦长生被她甩得往后倒了几步，有些迟疑地看向曹萌萌的背影。 他知道曹萌萌想要做什么，楼房倒塌时，除了她和秦长生以外，曹萌萌的其他队友都还在这栋楼里。 她甩开秦长生的那一下，明显带着怨气，像是在责怪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这就让秦长生有些郁闷了，之前拦着他上去帮忙的是曹萌萌，现在气他没把其他人救出来的也是曹萌萌。合着半天都是他的错？ 在刚刚那种情况下，他也只来得及救出曹萌萌了。自己并不是全能的救世主，这件事，秦长生在没能救下陈圆圆时就已经认清了。 那边曹萌萌一口气迅速冲到隆起废墟上，大喊一声：“小红！”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之前那只红色的鱼头怪物瞬间在曹萌萌身旁凝聚显形。小红不用命令，就直接明白了主人的想法，双手的利爪狠狠挖开脚下的地面。 秦长生也在这时感觉到了，在墨墨的感知范围里，好像有一根针扎在了眼前的废墟底下。 那是山海兽的反应，废墟底下还有活人！ 一知道这个消息，秦长生也赶紧跑了上去，控制墨墨帮曹萌萌一起挖了起来。虽然他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但他也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救下的人。 “让我来！”他赶到曹萌萌身边，头顶的墨墨直接化作十几柄挖石镐，左右开弓，迅速将上面压着的石块凿开。 墨墨的力量要比小红强上许多，曹萌萌也很识趣地让小红往旁边站开，一脸紧张地看着秦长生忙活。 废墟从中间处隆起，好像一个坟丘。秦长生在隆起的最高处往下挖，楼房倒塌之前，西风烈他们都站在楼顶，不至于被埋得太深。 随着石头一点点支离瓦解，秦长生越来越能感觉到山海兽的生命力量正在朝外释放。 除此之外，他似乎还听见从废墟下方传来一阵轻微但持续的声响。一开始，秦长生还以为这是风从废墟间隙中穿过时发出的声音，但很快，他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那声音越来越响，就像是在主动朝他靠近一样！ 迟疑了一秒后，秦长生瞬间恍然大悟，一把就拽上了身旁干看着的曹萌萌：“等等，快躲开，有东西要钻上来了！” “什么……”曹萌萌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长生拽着，一下子从隆起的废墟上跳了下去。 就在他们走开后不到一会儿，只听见“轰”的一声，废墟隆起的最高处好像蛋壳一样被人从内往外猛地撞穿，再度扬起一阵尘雾。 躲到一旁的秦长生没有躲过劈头盖脸洒下来的一阵灰，呛得连连咳嗽几声，好不容易才能再次睁开眼，看向废墟的最高处。 烟尘下，站着一个人影，周遭闪烁的金属反光透过烟尘，照在了秦长生的眼睛上。 他看见无数支利剑在空中飘浮着，随后一点点朝着烟尘中央聚去，在人影的旁边又组成了另一个人影。看到这儿，秦长生就已经放心了。 “阿烈！”一旁的曹萌萌也认出了废墟上站着的人，正是先前被留在了楼顶的西风烈。她本能地想要跑上去，但秦长生注意到她立刻又停了下来。 曹萌萌心中的理性战胜了感性，她还不清楚西风烈现在的幻觉到底解开了没有，因此也不敢贸然上前。 空气久久地沉默着，两个人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直到站在废墟顶端的西风烈垂下头，朝秦长生和曹萌萌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嘴唇微微张开，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 “酷の妞妞，你们没事吧？” 虽然西风烈一张嘴就是那个土爆了的网名，但秦长生和曹萌萌都在听见那个网名的瞬间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看样子，幻觉终于是解开了！ 看着眼前如释重负的两人，西风烈一副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你俩咋了？我这是在哪儿？我之前还看见咱们被尸山追上了，结果楼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塌了。尸山呢？尸山跑哪里去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尸山。”松了口气的曹萌萌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你刚刚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是敌人的山海兽对我们发动了攻击。” “敌人！？敌人在哪儿？”西风烈赶紧警惕四周，身旁的剑妖龙渊锋芒毕露，向刺猬一样将全身的利剑全都朝四周张开。 “既然幻觉已经消失了，就说明敌人现在应该已经被压在废墟下面了。”曹萌萌叹了口气，“我在就和你说过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吴雨瞳有问题，就是她让我们陷入幻觉的。” “吴雨瞳？这怎么可能！”西风烈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当然可能了。”曹萌萌掰着手指告诉他，“第一，我看她的眼睛就觉得有问题。第二，你说她们的队伍遭到了尸山的袭击全灭了，这是不可能的。” “尸山会把受害者的尸体拖到自己体内，如果真的是遭到了尸山的攻击导致全灭的话，现场根本不会留下尸体。她的队伍，肯定是被她自己用这种制造幻觉的能力害死的。” 曹萌萌的分析听起来很有道理，然而，西风烈的反应却和他俩预料的不太一样。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面对曹萌萌无懈可击的逻辑，西风烈看上去却很生气，“第一，你看她眼睛有问题是因为她从小就得了遗传性白内障。第二，现场有一大堆尸体，是因为尸山没来得及把那些尸体吃掉，就被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爆炸声吸引走了。第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她根本就没有山海兽啊！” “等等！”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俩争论的秦长生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知道吴雨瞳从小就有遗传性白内障？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西风烈被一下子堵住了说不出话，曹萌萌也发现这里头有问题，很显然，西风烈正在隐瞒着什么。 “阿烈。”曹萌萌的声音认真了起来，“你说实话，这个吴雨瞳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风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好吧，这件事太隐私了，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们的。” “吴雨瞳，她其实是我的妹妹。” 第二十章 内奸 “妹妹！？” 秦长生和曹萌萌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吴雨瞳居然是西风烈的妹妹，这是他们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 “可可可……可她姓吴你姓西啊，她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妹妹啊！？”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把秦长生的大脑都给搞混了，连说话都开始混乱起来。 “西风烈是我的网名啊。”西风烈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我真名也姓吴，吴雨瞳她确实是我妹，之前你们还没回来的时候，她就用手机联系上我了，让我过去救她。你也知道，我这人很看重隐私的，就没告诉你们……” “这种时候了，你还提个鬼隐私啊！”西风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愤怒的曹萌萌打断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提前告诉我？” 这个信息，一下子推翻了曹萌萌之前所有的推理。如果幻觉不是吴雨瞳制造的，那究竟还会是谁？ “是我。” 就在所有人再度陷入疑惑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脚下的废墟中传来。 伴随着又一阵剧烈的震动，西风烈反应迅速，赶紧从废墟上躲开。紧接着，空气中猛地响起“咔嚓”一声，两把闪着银光的尖锐物体从废墟底下猛地突破出来！ 那两把东西看起来像是两副单刃刀，秦长生之前并没有看见过，这次从下面钻出来又是谁？ 随着两把单刃刀破土而出，一个有些肥胖的人影慢慢从打开的地穴中吃力地爬了出来。那张脸，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雨……雨宫莲？”西风烈的声音有些颤抖，对这个现实毫无准备，“怎么会是你！？”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正是刚见面时跟在西风烈背后的那个肥仔，雨宫莲。 “这不可能啊……”秦长生并没有想到，幕后的黑手竟然会是雨宫莲，“你之前不是被西风烈攻击了吗？我明明看见你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这不是重点。”曹萌萌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重点是，你不是根本没有山海兽吗？” “很简单。”雨宫莲好不容易从废墟上爬起来，伸手整理了一下那一头乱发，将头发全都往后撩过去，“答案是，这两件事都是我骗你的。” 之前见面时，这个肥仔的存在感实在是很薄弱，以至于秦长生对他都没有什么印象。 但是此时此刻，雨宫莲脸上的表情，却让人看着有些莫名的害怕。在那副肥嘟嘟的身体下面，似乎隐藏着一个暴戾的灵魂，正在向四周释放着杀意。 “幸好我之前偷偷从尸体身上采集了点人血藏着，随便往地上一倒，再装出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你们就都信了，真是天真！”雨宫莲露出了一脸不屑的笑容，就好像一匹计谋得逞的狼。 “你跟我去救吴雨瞳的时候磨磨蹭蹭的，原来是在干这个？”一旁的西风烈恍然大悟，“但是山海兽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们根本感知不到你身上有山海兽？” “恐怕是幻术吧。”雨宫莲还没回答，一旁的曹萌萌却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一点了，“他的山海兽能让我们陷入幻觉，自然也能控制我们的感官，让我们无法感知到他的山海兽。” “哈哈哈，不愧是我们中最聪明的，全都猜中了。”雨宫莲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癫狂，与之前判若两人，“可惜了，要不是你们中有个疯子把楼给搞塌了，你们甚至到死都不会发现我有山海兽。” “我本来以为这次可以一劳永逸，把你们三个全都干掉的，没想到最棘手的竟然全都活了下来。”雨宫莲失望地摇了摇头，“好在，你们替我干掉了米花侠，也算是扫清了一个竞争对手吧。” “为什么？”这次问话的是秦长生，他难以相信那些从雨宫莲嘴里说出的话，竟然是真实的，“你们几个不是队友吗？为什么要互相残杀！？”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曹萌萌和西风烈此时此刻最想知道的。 “队友？”雨宫莲重复了一遍，露出了令人费解的神情，“什么队友？我们不都是今天才见面的网友吗？你们难不成还真当我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啊？别恶心我了！” “你们还没明白吗？这是一场有关生死的游戏，为了活下去，就得不择手段！我们拥有山海兽，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想要保证自己活下来，最好的办法不就是去狩猎那些没有能力的凡人吗？” 雨宫莲说着，开始不自觉地咬牙切齿起来：“但是你们这帮圣母，整天想着的却是怎么救人，如何搜救幸存者……简直是在暴殄天物！你们根本不配拥有力量！” “我接下来要去大开杀戒，把那些没有山海兽的凡人统统杀掉。至于你们这些会碍我事的能力者，就全都死在这儿吧！” 看着眼前近乎疯癫的雨宫莲，秦长生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口中。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沉重起来，好像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他的心里，压得他喘不上气。 不正常！在秦长生看来，雨宫莲的思想已经完全不正常了。他哪还算是个人啊！？ “雨宫莲……”站在雨宫莲对面的西风烈此时脸色阴沉，声音虽然很轻，但却能让人感受到里面蕴藏的愤怒正在濒临爆发，“你这混蛋……开什么玩笑！你的所作所为，根本配不上那个网名！” “你以为这是在演动漫还是在打游戏啊？”雨宫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醒醒吧，巨婴，这可是现实！” 西风烈二话不说，身旁的剑妖龙渊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尖啸，数以百计的利剑同时催动，立刻就要朝雨宫莲冲上去。 “等等，阿烈，别冲动！那家伙还藏着招！”曹萌萌立刻发现了不对劲，雨宫莲的话很明显是要故意激怒西风烈。 可惜她的话还没传进西风烈的耳朵里，雨宫莲便已经狞笑着出手了。 “蠢货！你根本没见过我的山海兽，就以为我一定比你弱吗？”雨宫莲大笑着说道，“让我来治治你的猪脑子！” “醒来吧，片剪！” 随着雨宫莲的呼唤，秦长生看见那两副浮在空中的单刃刀，刀柄上突然睁开了两只眼睛，正让人恶心的鼓动着。 单刃刀飞冲到雨宫莲的眼前，两把单刃刀的刀柄交叉在一起，竟然化成了一把巨大的剪刀！ 这就是雨宫莲的山海兽，一只剪刀妖！ 但是秦长生想不通，剪刀又能干些什么呢？就那把最多算是有些大的剪刀，面对雨宫莲所释放出成千上百的宝剑，显然是毫无胜算。 除非…… “他又要制造幻觉了！”秦长生瞬间明白过来，雨宫莲并不是要和西风烈正面决胜，而是要引他靠近后再度施展幻觉。 “太晚了！”雨宫莲得意一笑，在他看来，西风烈早就踏入了他的能力发动范围，“认知剪断！” 一瞬间，秦长生突然看见有一条发光的丝线从西风烈的体内伸出，连接到了雨宫莲手中那把剪刀的刀口上。 雨宫莲双手握着剪刀的刀柄，脸上露出了已经得胜的狂笑，双手施力，眼看就要一口气将那条丝线剪断。 来不及了！西风烈的剑刺得很快，但还是赶不及在雨宫莲剪下去之前刺中他。 秦长生和曹萌萌站在废墟下方离得远，更是无能为力。 难道一切又要重演了吗？他们又要陷入到互相残杀的幻觉之中去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雨宫莲压下剪刀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为什么？秦长生皱起眉头，西风烈的剑明明还没有刺中他，雨宫莲的动作是自己主动停下来的。难不成是他良心发现了？ 不对！秦长生突然注意到，雨宫莲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变了，那副得意的狂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深陷恐怖的表情。 他在害怕！内心极度的恐惧完全表现在了雨宫莲的脸上！ 可他在怕什么呢？ 秦长生的视线往下移，当移到雨宫莲的脚边时，这才终于知晓了答案。 他看见了一只苍白的手从废墟下伸出，死死抓住了雨宫莲的脚踝。 雨宫莲颤抖的嘴唇微张，只吐出了三个字：“不……会……吧……” “他还活着！？” 谁？秦长生意识到了些什么，谁还活着？ 下一秒，他看见一团强烈的火光在雨宫莲的身下爆出，再紧跟着，一道轰鸣才慢半拍地袭至耳中。 “轰！” 巨大的火球在废墟顶部炸响，爆炸的气浪将周围的人全都吹翻在地。 秦长生的后背狠狠撞在了后面的假山上，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痛叫了一声。 他坐倒在地上，爆炸的余震让他眼冒金星，一时间看不清眼前的状况。 有一股香气顺着气浪缓缓飘来，进入到秦长生的鼻腔里，与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息混合在一起。这味道他很熟悉，第一次见面时便闻到过。 这是人肉被炸成爆米花的味道。 他抬起头，看向废墟顶部，那个制高点的位置已经第三次易主了。 爆炸的尘烟还未散去，但中央站着的人影，秦长生却很熟悉。 站在那儿的，正是头戴表情包，一言不发的米花侠！ 第二十一章 绝对力量 随着人肉爆米花漫天掉落，米花侠出现在了废墟的最顶端。 秦长生倒在地上，爆炸的余波让他浑身剧痛无比。但比起肉体上的疼痛，眼前这一幕对他心灵上的震撼还要更严重一点。 他早该想到的，既然西风烈和雨宫莲都能平安无事地从废墟地下挖出来，那同样拥有山海兽的米花侠自然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干掉。 是他们想得太美好了！ 爆炸发生时，秦长生和曹萌萌都离得比较远，两人只是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翻了而已。秦长生看向另一边的西风烈，刚好看见爆炸产生的浓烟从他的周围分开散去，龙渊全副武装地挡在他面前，看样子是用剑气抵消了爆炸的冲击。 他们仨都没事，唯一中招了的就只有一个人。 “呜哇啊啊啊啊啊——！！！”一声凄厉地惨叫划破了沉默的空气，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 秦长生的目光顺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移去，视线刚一触及，便立刻下意识撇开了。 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么刺激的画面。 发出惨叫声的，正是直到刚才还一直不可一世的雨宫莲。 他当时离米花侠位置最近，爆炸的火焰将他浑身烧得皮开肉绽，皮肤被火燎得焦黑，衣服几乎全都烧光了，变得破破烂烂，好象一条脏抹布。 然而，最可怖的是他的那条腿。 秦长生虽然只是短暂地瞥到了一眼，但那副景象却还是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太残忍了！ 从雨宫莲的大腿根部开始往下，好像被一把剔骨刀削过一般，竟留下了一截完整的白骨直接暴露在空气之中，看上去无比瘆人。米花侠并没有炸断他的整条腿，而是将腿上的肉全部炸了个干净。 这种恐怖的视觉效果，比直接炸烂他的腿还要让人窒息！ 雨宫莲抱着自己不留一丝血肉的腿骨，额头上因疼痛而青筋暴起，五官全都扭曲成了一团，鲜血鼻涕混着眼泪，从他被炸歪了的鼻子间汹涌而出。 “我的腿！我的腿啊——！！！”雨宫莲受不住地惨叫着，光是听见声音，便能让人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他腿上原本的血肉，此时早已化作了漫天的爆米花，落在他自己的身上。这些蓬松的人肉爆米花一落地，便因渗血而变的黏糊糊的，将血腥味朝周围扩散开来。 和雨宫莲的不住哀嚎截然相反的是，一旁的米花侠却仍然一言不发，仿佛眼前的惨状完全与他无关似的。 秦长生试图看清楚他被隐藏在表情包下的反应，但是在他看来，那张挂着嘲讽笑容的微笑背后，只有虚无。 对米花侠来说，把人的血肉炸成爆米花，对他毫无触动，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自然。 这份从容，反而更让人感觉到他所携带的恐怖。 秦长生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现在绝不是米花侠的对手，米花侠的爆炸能力非常可怕，如果之前不是耍了点计谋，秦长生根本进不了米花侠的攻击范围。 在米花侠反应过来之前赶紧逃走，这才是现在最明智的选择。 “曹萌萌，你没事吧？”他找到就倒在自己身旁的曹萌萌，迅速将她拉起。 曹萌萌和他一样没什么大碍，用力甩了甩还有些发昏的脑袋，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来不及解释了！米花侠还活着，我们得赶紧走了。”秦长生控制头顶的墨墨伸出一条触手，将她拦腰卷起，立刻就准备开溜。 被墨墨抬起来的曹萌萌瞬间清醒过来，连忙用手锤了几下缠住自己的触手，着急地说道：“你等等，别慌呀！你快看，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听见曹萌萌的话，秦长生这才稍稍停下，转过头看向后方。 只见废墟之上，米花侠的脸并没有朝向他们，而是看向了在场的另一个人——西风烈。 之前的爆炸被西风烈所释放的剑气给挡下，此时的他毫发无伤地站在米花侠面前。见识了雨宫莲那副凄惨的下场，西风烈的脸上却毫无惧意。 “他不逃吗？”秦长生不明白，西风烈心里应该很清楚米花侠的强大，之前知道他击退了米花侠后，西风烈可是表现得十分吃惊，那副样子不像是装的。 可现在面对如此强大的米花侠，他居然选择了正面和他对峙？这可算不上是理智的行动啊…… 秦长生难以理解，但他身旁的曹萌萌却已经看穿了一切：“用不着逃跑。米花侠确实非常强，但那只是针对你我而言。” “可是阿烈，可比你和我加起来，都要强上好几倍！” “真的假的？”秦长生讶异地张大了嘴。 曹萌萌没有解释，因为亲眼见识一遍，比任何话语都更有说服力。 只见西风烈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米花侠，耳边回响着雨宫莲的惨叫声，却并没有影响到他的专注。秦长生之前从来没见过他能露出这样认真的表情。 “你不攻过来吗？”西风烈伸出两根手指指向米花侠，同时朝自己的方向勾了一下。 面对这样的挑衅，米花侠依旧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头上顶着的表情包依旧微笑，没有任何改变。 西风烈看上去像是厌烦了：“你不攻过来的话，那就看剑吧！” 话音刚落，西风烈便双脚踏地，猛地朝米花侠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他冲刺的瞬间，秦长生看见有两支利剑从西风烈的脚底猛然弹出，凿在地面上。借助这种反推力，使西风烈一抬脚便是最高速度。 这种速度让他几个呼吸间便能冲到米花侠面前，身旁的剑妖龙渊迅速显形，一剑朝着米花侠的喉咙刺去。 逼近的威胁让米花侠终于也开始了行动。只见他猛地一抬手，秦长生便看见从他的手掌中往前洒出了一些细小的颗粒。 耀眼的光芒在那些小颗粒中心亮起，在快扔到西风烈的面前时，突然…… “轰！”爆炸的火球迅速膨胀，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吞噬，也包括就在近处的西风烈。 怎么回事！？ 秦长生愣住了，空气中凭空出现的爆炸，比米花侠之前的攻击距离还要远上许多，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第一反应，问题肯定是出在米花侠刚刚扔出的那些小颗粒上。 随着一阵香味扑鼻，秦长生突然看见爆炸后的周围洒出了许多白花花的东西。那些都是爆米花，不过并不是人肉爆米花，而是普通的爆米花。 这一刻，秦长生才终于明白了，米花侠洒出的东西，竟然是玉米粒！ 他用玉米粒作为引爆物，在朝西风烈扔过去后，发动了爆炸！ 这种突然将攻击范围扩大的招式，第一次遇上必然猝不及防。西风烈吃下这记爆炸，恐怕已经再起不能了吧？ 这是秦长生的想法，但曹萌萌却并不这么想。 “不要小看了阿烈，阿烈可不会中这么浅显的诡计。”曹萌萌看上去和她所说的一样，脸上没有一点担心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秦长生话还没说完，便被眼前发生的一幕噎在了肚子里。 只见一道剑光从爆炸的火焰中穿出，爆炸的火球像是一枚鸡蛋，外面的蛋壳被从中间刨开，而且不是一剑，而是好几剑！ 无数的剑光在爆炸的火球上划出蛛网一般的纹路，随着一阵音爆声，爆炸的火球瞬间散开，被火焰吞噬的西风烈再无数柄利剑的包围下没有一点减速地冲了出来。 秦长生直接看呆了，就连突然产生的爆炸，都没法突破西风烈挥出的剑气，这是多么开挂的力量啊！？ 一力降十会，在西风烈那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阻碍都可以视若无物！ 围绕着西风烈的所有剑刃都在不断流动着，防御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只有一柄剑从始至终都不偏不倚，一直指向米花侠的喉咙。 他要一招制胜！ 结局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悬念了。 直到米花侠提起脚下的一个东西，迎面朝西风烈扔了过去。 这一刻，秦长生看见西风烈的表情突然一下变得犹豫了，就连刺剑的速度也停滞了一下。 奇怪了，不管米花侠扔出去的是什么，秦长生都相信，凭西风烈的剑，肯定能将那玩意儿斩开才对啊？为什么他会突然停下来呢？ 当秦长生定睛看清楚那还飞在半空中的东西时，谜题瞬间便被解开了。 米花侠朝西风烈扔过去的并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个人。 他把倒在地上的雨宫莲扔向了西风烈破空而来的剑锋！ 第二十二章 搅局 无论米花侠扔来什么东西，西风烈都有实力将它们一剑斩断。 但是他扔来的却是雨宫莲。 即使雨宫莲已经背叛了他们，但要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依旧还是让西风烈产生了犹豫。 这短短一瞬的犹豫，立刻扭转了局势。秦长生眼尖地看见，在雨宫莲飞来的身体表面，正迅速膨胀起一层层水泡。 他立刻明白了米花侠在打的主意，赶紧朝西风烈发出警告：“快点躲开！那家伙已经要引爆了！” 西风烈离得近，同样也看清了雨宫莲身上越冒越多的水泡，赶紧停下脚步后撤，同时将龙渊移到面前进行防御。 下一秒，雨宫莲的惨叫声消失了，巨大的水泡堵住了他的喉咙，从嘴巴的舌尖上冒出，本来就肥的身体同时膨胀了几倍，好像一个充了气的气球玩偶。 他的眼珠子往外爆凸，浑身上下的水泡下面好像沸腾了一般震动着，紧接着…… “轰！”爆炸由内而外将雨宫莲整个人吞噬其中，产生的气浪朝四周散去。好在秦长生提前做好了准备，操控墨墨在自己面前伸展出了一柄伞状的屏障，这才没再被掀翻一次。 血液在爆炸的瞬间就被高温蒸发，雨宫莲的血肉飞上高空，化作无数粒爆米花散落下来。他的骨头炸成了黑炭，伫立在原地，风一吹，便成了满地的碎屑。 天上“噗通噗通”地下着人肉绽开后变成的爆米花，湿黏黏地落在秦长生身上。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了，但恶心反胃感相较第一次却丝毫未减。 如此残酷的死法，可见米花侠那天生暴戾的秉性！ 站在爆炸最近处的西风烈一剑挥开烟尘，龙渊的防御将爆炸的冲击全都挥散开来，但是爆炸时产生的火球确实将他的视线迷住了一会儿。 就是借助这一个空档，米花侠朝自己脚底引爆，借助爆炸的推力原地升空，朝后方退去。 等等，他退了？ 秦长生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米花侠和西风烈之间的距离很近，刚刚那阵爆炸之后，西风烈本能地扭头避开爆炸产生的气浪，明明是个很好的反攻机会。 但是，面对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米花侠却并没有进攻，而是选择后撤拉开距离。 是他的判断失误？还是米花侠心里还有其他盘算？ 秦长生没来得及多想，站在前线的西风烈已经一剑破开气浪，将天上掉落的血肉统统荡开，又一剑横扫前方，却已经不见了米花侠的身影。 西风烈的怒气肉眼可见的升起，隔着距离，秦长生甚至都能感受到剑妖龙渊的万剑之躯正在因为他的愤怒而颤抖。 米花侠将雨宫莲当作炸弹投向西风烈的行为，彻底将他激怒了。 “给我滚回来！”他朝着不知何时已经跃上一旁凉亭顶端的米花侠怒声吼道，“你这畜生，不是喜欢杀人吗？那就冲我来啊！过来和我打！” 米花侠站在凉亭的屋顶上，溪流在他周围交织成网，使他所站的位子仿佛万物中心一般。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西风烈，还是一言不发，以至于秦长生都有些怀疑，这家伙本身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你说话啊？给我滚下来！”西风烈依旧不依不挠，直接伸手从龙渊身上拔下一把剑，眼看就要朝米花侠冲过去。 然而他还没走两步，米花侠的脚下却再次爆炸。 这一次爆炸产生的声音比之前两次更响，米花侠脚下的整座凉亭瞬间被炸碎，六根支柱轰然倒塌，将凉亭砸成了一片废墟。 而米花侠借助这次爆炸直接飞上了半空，一转头，竟朝着和西风烈相反的方向背身离去。 他逃走了！？ 秦长生有些看呆了，他没想到米花侠竟然这么轻易地就选择了逃跑。之间空中炸响一连串的爆炸，米花侠的速度陡然增加，还没等西风烈反应过来，他便消失在了层层高楼之间。 沉默了半晌，秦长生突然产生了一种心累的脱力感。 看样子曹萌萌说的的确没错，西风烈非常强，强到连米花侠都立刻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选择了落荒而逃。 虽然事情变得乱七八糟，自己还为此搞塌了一座楼，但是这下子，他们总算是暂时安全了。 放下心来的秦长生马上又意识到了一点：“诶，吴雨瞳和董焕他们还被埋在废墟下面呢，得赶紧把他们也挖出来！” 把居民楼搞塌时，他们人都应该是在楼房高层的位置，埋得不会比西风烈他们深多少。虽然多多少少会受点伤，但那也是秦长生当时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 秦长生用力拍了拍脸，让自己振作起来，马上就准备去把倒塌的废墟挖开。然而他刚要转身，身旁的曹萌萌却又一次伸手拽住了他。 “现在不是救人的时候。”曹萌萌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奇怪，像是看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一样。 秦长生不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两个可没有山海兽，晚了会有危险的。” “没错，但我们现在也有危险了。”曹萌萌用力咬着嘴唇，眉头紧锁。 秦长生一开始还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可恶！”曹萌萌咬牙切齿地说，“米花侠根本不是因为害怕阿烈才逃走的。” “他真正害怕的，是那玩意儿！” 此时还站在废墟上的西风烈，和秦长生想法一样，也想俯身将还被埋着的人挖出来。可他刚一弯腰，一股凉意却突然爬上脊背，直窜上他的后心。 有什么东西，似乎正站在他身后。 这种想法让西风烈不寒而栗，因为他的耳朵什么也没有听见。能在龙渊的高敏度感知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凑近他身边，究竟会是什么人？ 西风烈缓缓地转过头，一股血腥味同时扑面而来，钻入他的鼻腔。 阳光下，一个巨大且蠕动着的身躯往下投来一片黑压压的阴影，无数只手臂从躯体的缝隙中伸出，像是在渴求血肉般朝西风烈伸去。 站在远处早已看清一切的秦长生，在这一刻终于夺回了自己一度无法发出的声音，朝着还在转身的西风烈大喊道：“快跑！快跑啊！” “是尸山——！！！” 第二十三章 分裂 无数裸露的人体攀爬在尸山硕大的身躯上，头顶的囚笼里同样塞满了人，绝望地铁杆外伸出手臂，像是要全力抓住什么似的。 尸山出现的那一瞬间，秦长生什么也没看见，只是一眨眼，一个巨大的怪物便凭空出现在那里了。 如此地悄无声息，就好像是从影子里钻出来的一样。 尸山就站在西风烈的身后，一只手举起了那把满是锯齿的巨大切肉刀，动作没有一点停顿，从上往下竖直劈向西风烈。 不！秦长生心中一惊，曾经发生过的事又要再度上演了吗？ 切肉刀砍下来的势头，仿佛要将所有阻挡它的东西全都一刀两断，在那刀刃之下，只有死亡，再无其他。 “乒！”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尸山的切肉刀并没有砍进肉里，而是与另一片金属撞在一块，瞬间火花四溅，发出一声回荡的声响。 停下了！秦长生惊讶地看见尸山不可阻挡的切肉刀竟然停下了！ 眼前，西风烈正发狠地咬着牙，双腿的肌肉完全绷紧站在地上，面前站着他的山海兽龙渊，正抬起一只万剑组成的胳膊，将尸山挥下来的切肉刀硬生生拦截在了半空中。 尸山那只有无数身躯组成的手臂正微微颤抖着，上面的人体全都露出了吃力的表情，显然是还在不断用力。 但除了微微的颤动以外，切肉刀就连一厘一毫都没能再往下压下一点。 龙渊的力量竟然和尸山持平了！不对，应该说是还在尸山之上！ 西风烈咬紧了牙关，那副样子就连远远只是看着的秦长生都能感觉到一阵牙疼。他似乎在手腕上积蓄了一波力量，紧接着，陡然发力！ “砰！”随着龙渊瞬间的发力，尸山的切肉刀从中间断成两截，前半截的刃口往后弹飞出去，直接插进了尸山那大概可以称作“胸口”的位置，将其中一个人体拦腰砍成了两段。 浑浊的黑血从交叠的人体中迸发出来，尸山身上的每一个人都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开始哀嚎起来。无数哀嚎声在空气中交织，深深刺痛了秦长生的耳朵。 他忍不住双手捂着耳朵蹲了下来，眼冒金星的同时，也察觉到了一点——西风烈竟然在力量上胜过了尸山！ 之前在曹萌萌的渲染下，以及秦长生自己亲眼见识过后，尸山在他心中几乎成了不可撼动的强大存在。秦长生根本没有想过，他们可以正面面对尸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秦长生脑子里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他们或许真的能赢！ 这个念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当秦长生的听力刚刚恢复，便听见西风烈隔着老远对他大喊：“我来挡住它，你们快跑！” 秦长生抬起头，只看见与尸山面对面的西风烈脸上透露出的只有绝望。 为什么？秦长生没搞明白，刚刚那一次短暂的交锋，很明显是西风烈占了上风。凭他的剑妖龙渊，尸山应该完全不是对手啊？ 可在西风烈却没有表现出丝毫自己能赢的样子，反而不住地颤抖着，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已经打算要去赴死了一样。 秦长生心中还留存着不解，一旁的曹萌萌却拉着他，毅然决然地说：“别看了，快走！再晚就逃不掉了！” “为什么？我觉得阿烈好像很有胜算啊，我们不该留下来帮他吗？”秦长生没看懂为什么这两人都表现得如此悲观，尸山明明已经在西风烈的手下受伤了啊？ “你什么都不懂。”曹萌萌的表情显得有些苦涩，“我们，是绝对赢不了尸山的。” 秦长生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又听见从西风烈那边传来“乒”的一声，这次的声音没那么像，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了一样。 听见声音的秦长生下意识朝那边看去，直接半截断掉的锯刃切肉刀片正躺在地上的一滩黑血中。视线往上移到尸山的身上，刚刚被刀片砍成两段的人体并没有死去，而是奋力挣扎着扭动身体，就好像被砍断的蚯蚓一样。 下一秒，让秦长生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被切成两段的人体断面处，突然冒出无数血泡。伴随着血泡一个个炸裂，一条条蠕虫似的血线开始从断面中伸出，将人体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逐渐拉近，两边伸出的血线互相交缠，融合。 只一会儿工夫，被切成两段的人体竟重新贴合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看着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秦长生整个人都呆住了，一个词占据了他的脑子——再生。 尸山的伤口不仅可以再生，而且再生的速度远超秦长生的想象！ 再生好了自己的伤口，尸山头顶的铁笼再度朝向了离他最近的西风烈。手里切肉刀断了，它干脆伸出手，直接用它那有五个人组成的手掌抓向了西风烈。 西风烈再度操控龙渊的身体瞬间散开，在自己面前形成了一堵剑墙，刺穿了尸山伸过来的手掌，同时朝秦长生大喊：“别管我了，你们快跑啊！” “跑吧！”就连曹萌萌也失态到大声催促了起来。 秦长生脑子一片空白，头顶的墨墨自己动了起来，迅速伸出四支节足，同时用触手缠绕住曹萌萌，带着他们朝最近的另一幢高楼跑去。 他们就这样丢下了西风烈，自己逃跑了。 跑出去没多远，秦长生突然反应过来：“我们不该把阿烈带上吗？墨墨的速度很快，我们不会被追上……” 他的话音刚落，一团黑影突然从他们头顶掠过，“啪唧”一声砸在了他们面前的地面上。 秦长生赶紧停了下来，定睛一看，只见眼前拦着的那团黑影，居然是一团由数具人体扭曲团聚在一起、还在不断蠕动的活物。 这是什么？ 秦长生只觉得眼前这玩意儿和尸山的身体构成很像，只是个头小了不少。而下一秒，从那团聚在一起的人体中，忽然又往外爬出了好几具人体。新爬出的人体攀在原来的活物表面，越爬越多，越滚越大。 在秦长生惊恐的眼神中，眼前那团活物竟然不断膨胀，变成了第二个尸山！ 第二十四章 绝望 超速再生，个体分裂…… 秦长生终于明白，为什么面对尸山，就连那样强大的西风烈都会感到绝望。 这种只要有一点身体组织就能飞速生成另外一个个体的能力，即使墨墨的速度提到最快，也很难将它摆脱。 曹萌萌说得没错，面对尸山，他们没有任何胜算，只能有多快跑多快！ 眼前的尸山一把拔下自己由好几个人组成的胳膊，上身后仰，竟做出了一个准备抛掷的动作，目标指向了眼前的秦长生。 那力量已经积攒到快要满溢，一个新的尸山眼看就要直接砸在秦长生的身上。 然而，它还没来得及抛出，几柄利剑突然袭至，绕着第二具尸山的身体飞速环绕几周，剑锋没入肉中，一瞬间便将眼前的尸山肢解成了碎块。 “快跑！！！” 身后的西风烈嘶吼着，同时传来尸山恐怖的咆哮声。他必须挡住尸山，否则没有人能从这里活着逃出去。 眼前，已经成了碎块的第二具尸山，在秦长生的眼皮子底下，再度开始超速再生。散落一地的碎块相互朝着彼此蠕动过去，眼看着就要再次组成一体。 秦长生这次终于没有一点犹豫，趁着尸山还没再生完毕，带着曹萌萌急速越过，朝着一旁的居民楼楼顶迅速攀登上去。 他们赢不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逃跑的过程中，秦长生的脑子从未像这一刻运转的如此迅速，他发现自己很快就看透了一些现象的本质。 为什么米花侠会逃走？米花侠是为了躲开尸山才选择的逃跑，可就在尸山出现的瞬间，包括秦长生在内，明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尸山是如何出现的。 只有米花侠提前注意到了尸山会出现，理由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他再此之前，就算准了尸山会出现。 包括陈圆圆遇害的那一次，米花侠之所以逃走，恐怕也不是因为害怕秦长生。 联想到他所释放的那些爆炸，把人炸成爆米花，真的只是为了他那点恶趣味吗？ 不对。 秦长生此时终于想明白了米花侠真正的目的——尸山并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这儿的，而是被米花侠故意引来的！ 爆炸的声响，人肉爆米花产生的血腥味，都是诱导尸山过来的重要因素。 米花侠没有继续战斗，而是直接逃走，那是因为他知道，只要尸山来了，秦长生他们就再不会有活路。 米花侠非常谨慎，他会直接干掉那些弱小的敌人，但也极力避免出现会让自己受伤的情况。当敌人是像西风烈或是秦长生这样拥有山海兽能力的人时，米花侠便会采取第二种策略，让尸山来替他收尾。 尸山拥有压倒性的强大，只要被尸山盯住，他们这些人就必死无疑。 米花侠把尸山当作了一把危险的武器，而这件武器接下来要吞噬的生命，就是秦长生他们！ 借助墨墨伸出的节足，秦长生终于带着曹萌萌冲到了楼顶。 这里位置很高，就算是尸山，应该也没法把自己的分裂体扔到上面来，暂时算是安全了。 但是，秦长生的心中却一点也不平静。他们把西风烈扔在那里，不管不顾，几乎就是要他去送死了。 秦长生在楼顶一站稳，便立刻赶到边缘，朝下望去。 小区里，西风烈还在和尸山苦战着。他们已经从废墟上打到下面，西风烈站在假山旁边，身旁舞动的剑气将假山都削掉了一大块。 尸山不断挥动着它那由无数人体组成的拳头，每一拳看起来动作很慢，但都势大力沉。只要挨中一下，浑身的骨头只怕都会被碾作齑粉。 即使是西风烈的龙渊，估计也不敢正面接下尸山的一拳。在尸山出拳的同时，龙渊的身体立刻化作数柄飞剑，绕着它打来的手臂旋转，将尸山的整条手臂切成满地的碎块。 西风烈且打且退，一边用利剑斩开尸山的攻击，一边朝后方退去。 秦长生明白，虽然西风烈让他们先走，自己选择留下来抵挡尸山，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在期盼着自己能够侥幸活下来。 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人会真的愿意什么都不尝试地欣然赴死。 西风烈不断找寻着能从尸山身边躲开的契机，然而，尸山对他的围剿却毫不留情。被龙渊用剑斩落的碎块很快就在地上重新开始成长，长成了有一个尸山的分裂个体，从另一个方向开始朝西风烈发动进攻。 西风烈一挥手，将剑收回自己身边回旋，一道由剑组成的幕墙包围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防护。 尸山的分裂体一靠近，瞬间像跌入了绞肉机，在西风烈周围变成了一道血色的旋风，消失不见。 秦长生发现，西风烈似乎还有机会逃出来。直到现在，尸山都没能对他造成伤害，所有的攻击几乎都被西风烈的龙渊给挡下了。 一开始的念头又一次从秦长生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你看，阿烈好像还有余力。要不我还是上去搭把手吧？说不定能把他救出来？” “没用的。”身后的曹萌萌声音有气无力，但语气却非常坚定。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咱们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吧？”秦长生转过头，想要说服她，然而他一看见曹萌萌的样子，却突然愣住了。 只见曹萌萌的表情木然，整个人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样，颓然地半坐在地上，失神地看着前方。 “你……怎么了？”曹萌萌的状态引起了秦长生的担忧，这女孩像是丢了魂似的，看上去竟毫无生气。 面对秦长生的疑问，曹萌萌并没有看向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他已经没救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与其想着去救他，不如想想我们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活下去吧。” “你在开玩笑吧？”秦长生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曹萌萌竟然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你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秦长生几步走上前，想要将曹萌萌扶起来。然而，当他走到正面时，看见了曹萌萌的眼睛，上前搀扶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他看见曹萌萌的眼角泛着泪光，这个一直表现出理性的女孩，这时候竟然在哭。 第二十五章 死神 秦长生最对付不了的，就是女孩子在他面前哭了。他的心有些变软，忍不住安慰道：“别哭了，没事的，我去吧！我去把阿烈救出来……” “你别去！”话没说完，曹萌萌突然十分激动地打断了他，吓得秦长生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突然爆发的曹萌萌，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曹萌萌怒视着他，但怒火并不是朝秦长生发出的，而是朝她自己。 “你以为我不想救他吗？”曹萌萌的声音在颤抖，眼泪如溃堤般倾泻而出，“我想救！但是我救不了，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秦长生有些不服地争辩道：“干嘛这么快下定论啊？我看阿烈明明还能撑住……” “不是他能撑住。”曹萌萌再度打断他，脸色黯然，“是尸山根本还没出力。” “你说什么？” 面对秦长生一脸不相信地表情，曹萌萌深深叹了口气，站起身，将秦长生一起拉了起来：“你自己去看吧。” 秦长生狐疑着走到楼顶边缘，朝下看去。 楼下，被西风烈斩断手臂的尸山已经完全复原了，再度挥拳朝西风烈砸去，好像它就只会这一个动作似的。 而这一拳，不出意外，也再次被西风烈的剑刃斩碎一地。 两者似乎陷入了僵持，谁也没法更近一步。 看着这样的现状，秦长生还是觉得很乐观：“你看，阿烈他不是还有余力吗？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能把他救出来！” 一旁的曹萌萌没有说话，只是表情不变地继续看着，仿佛早已知道了结局。 手臂被斩碎了两次，即使尸山真的没有智商，这时候也该回过味来了。果然，当它的手臂重新再生后，尸山没有再立刻出手，就好像是遇到bug死机了一样，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呆站在了原地。 “它放弃了？”秦长生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感觉看到了机会，“就是现在！我们赶紧去把阿烈带上来吧！” “不用了。”曹萌萌笑了，但那是苦涩的微笑，“无论我们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你说什么？”曹萌萌的这句话让秦长生一时之间难以理解。不管怎么看，现在都是尸山在畏缩着，不敢靠近西风烈才对。 这不就说明，尸山已经拿西风烈毫无办法了吗？ 看着乐观的秦长生，曹萌萌的声音冰冷地像是在下达最终的审判：“尸山准备使用全力了。” 随着曹萌萌的话音刚落，不可思议的一幕突然在秦长生眼前发生了。 “不……不会吧……”秦长生说话有些支支吾吾起来，因为他看见，楼下的尸山不知为何，身体突然开始膨胀起来。 原本就巨大的身躯，在西风烈面前越长越高，压下来的影子逐渐将西风烈整个人全都罩住了。 秦长生开始还有些疑惑，但很快就看清楚了，那并不是尸山本身的体积在变大，而是尸山将自己的身体伸展了开来。 组成尸山身体的无数具人体纷纷将自己撑开，在尸山好像腹部的位置，逐渐裂开了一个“巨口”。它的上身不断抬高，好像在张开嘴巴一样。 秦长生立刻就明白了尸山的想法，那是它准备进食的动作——它要一口将西风烈吞下去！ 就站在尸山面前的西风烈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迅速将挥出的手掌往自己的方向一收。随着他的动作，原本不断环绕守护着他的龙渊瞬间收回，一把把利剑贴在了西风烈的身上，在他的身外凝聚起来。 “龙渊·剑铠！” 西风烈大喊一声，那些贴在他身上的利剑瞬间像是绽放的花瓣一样，朝四面八方刺了出去。龙渊将组成自己身体的利剑重新重组，好像一副尖刺盔甲般附着在了西风烈的身上。 现在的西风烈好像一个全副武装的海胆，要想把他吃下去，可得受苦了！ 不过，尸山显然没有思考那么多。 下一秒，尸山肚子上已经张开到最大巨嘴便猛地朝西风烈扑去，好像一道扬起的巨浪，重峦叠嶂在一起的人体**着伸出无数双手，纷纷抓住西风烈身上的利剑，即使手掌被刀刃划破也不松手。 他们就好像地狱里索命的亡魂，要将一切生者全部拉下来。他们抓住了西风烈，抬起他的身体，将他整个人全部裹住，一把拉进了尸山的巨口之中！ 吃下了！ 秦长生看见西风烈整个人消失在了尸山的嘴里，心中顿时一揪。 他就这样被吃了？ 不！ 下一秒，无数柄利刃从尸山的身体各处戳出，划开，试图将尸山的身体斩成碎块。 西风烈还在抵抗，他还没死！ 有龙渊作为护甲包裹在身上防御，尸山根本没法将他直接吞噬。 秦长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双手用力握拳：“你看！阿烈果然没事！” “不。”曹萌萌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的眼泪早在最开始就流干了，“都结束了。” 她说得没错。 下一秒，秦长生就看见，尸山身上那些被剑划出的伤口刚出现便瞬间愈合，无数血泡在它的伤口炸裂，每裂开一个，伤口就恢复一点。 无论有多少柄剑从尸山的身体内刺出，都没法将它的身体划开一道足够让人出来的口子。 尸山就像是个吃撑了的胖子，挺着一个大肚子，只不过肚子里裹着的是个人。 它看上去并不在意自己被利刃刺穿，只是对自己挺起的肚子颇为不满。尸山伸出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浑身开始发力。 它要干什么？ 这个动作让秦长生感到有些不安，他刚想出的问题一瞬间便得到了解答。尸山朝准自己的肚子，拿手用力一压！ 虽然隔着老远，但秦长生还是感觉自己听见了“啪嚓”一声，那是骨头尽数碎裂的声音。 尸山的肚子瘪了下去，看不出任何的人形。与此同时，一大股鲜血从刚刚被刺穿的剑孔中喷溅出来，直到一切恢复了寂静。 和曹萌萌说的一样，都结束了。 秦长生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心里还没有接受这样一个突然的现实。 直到尸山身上往外戳出的那些剑一柄柄重新没入了它肥硕的身体之中，秦长生才终于不得不承认——西风烈已经死了。 没有人，能够战胜尸山。 第二十六章 钥匙 怎么会这样？ 亲眼目睹了西风烈的死，秦长生浑身脱力，一弯腰，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部往上翻涌，差点就要吐出来了。 西风烈的山海兽龙渊，论战斗的能力，绝对要远远超过秦长生。但是，无论拥有再强的战斗力，在可以无限再生的尸山面前，也只是杯水车薪。 连西风烈都输了，他们还有什么希望呢？ 楼底下，尸山肚子上的大口一张，吐出了一股浑绿的浊气，像是在打饱嗝。吃下了西风烈，似乎满足了它一时的食欲，又或者是它现在根本没注意到躲在楼顶的秦长生他们，转身漫无目的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慢慢蠕动过去。 看着正在离开的尸山，秦长生下意识松了口气，但立刻就懊恼不已。 他居然在庆幸尸山没有吃了自己？这算什么！ 秦长生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从楼顶边缘退了回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正在颤抖的双手。 尸山吃掉了西风烈，他却因此感到庆幸……这一切在秦长生看来都是不对的。 “我哪还算是人啊……” 秦长生喃喃自语道，突然听见从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动静，转过身，看见曹萌萌正在整理自己刚才被拽着逃跑而略显凌乱的衣服。 曹萌萌的表情不再苦涩，又恢复了最开始什么想法都看不出来的样子。 “走吧，这里不能再多待了。”她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刚刚看见的事情都已经忘记了，“我们得找个新的据点，好好藏起来。” “怎么能这样？”曹萌萌的反应让秦长生感觉胸口一阵气闷，有一股难以抒发的情绪在那儿不断锤击着他的心脏，“你的朋友，他们都死了，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冷静啊？” “因为我不想和他们死在一起。”曹萌萌看向秦长生的眼神中充斥着冷漠，“再说一遍，他们不是我的朋友，只是大家都想活下去，所以凑在了一块罢了。” “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变，我要活下去，哪怕躲到最后也好，我绝对不能死。” “计划或许出现了一点偏差，但好在我们躲过去了。多亏了阿烈，尸山没有再盯上我们，这就是天大的机会。现在只要我们找一个没人能发现地方，好好躲上一天，一切就都过去了。” “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就凭你和我，我们既打不过米花侠，也对付不了尸山。” “弱者就该有弱者的活法，认怂，藏起来，活下去。” “不然，就活该死得像阿烈那样。” 曹萌萌说了一大堆话，但在秦长生的耳朵里听见的，只有一阵嗡嗡响。 他的心因为曹萌萌说的话愈发觉得烦躁。秦长生脑子里的一部分知道曹萌萌说的是对的，要想活下去，就得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但是，脑子里的另一部分却在不断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不是所有事，都一定能躲得开。 秦长生这辈子躲掉的事，还不够多吗？ 两种念头像是冰火不容的两道冲击波，在他的脑子里不断碰撞，求生的本能和他自身的感性在交战着，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那种烦躁的感觉在秦长生脑中开始膨胀，好像要撑破他的头壳钻出来一样。这种心灵上的痛楚，比任何疼痛都要难忍。 他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曹萌萌，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一拳揍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凭什么曹萌萌可以这么淡定自若？凭什么她毫不纠结？凭什么朋友的死在她眼中好像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股冲动变得越来越强烈，化作他眼中的黑暗。 秦长生死盯着曹萌萌，拳头越握越紧，一个恶毒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道：“杀了她！” 这股邪念几乎就要占据他的大脑，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秦长生突然在曹萌萌的脸上看见了一样的东西。 那是两道泪痕，就挂在曹萌萌的脸颊上，泪水结晶后的盐粒好像钻石一样在曹萌萌的脸上微弱地闪烁着。 这一刻，所有黑暗的想法都从秦长生脑中挥去。 他在想些什么啊！？ 曹萌萌并不是冷漠，虽然嘴上还在强撑，但她对西风烈的态度，却并没有那样无情。 仔细想想，她所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朋友，西风烈，雨宫莲，还有现在生死未卜的董焕和吴雨瞳。她亲身经历了朋友之间的互相背叛，以及眼睁睁看着朋友去死的无力感。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曹萌萌身上的负担，都远比秦长生要重得多。 曹萌萌的内心和秦长生一样纠结，只是现实并没有给她纠结的余裕。 为了生存，她必须坚强。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一阵爆炸声，将秦长生的思绪带回了现在。 那阵爆炸，恐怕又是米花侠的手笔。楼下原本漫无目的的尸山在听见爆炸声后，行动立刻有了目标，将前进的方向转向了爆炸声传来的位置。 又有一个人要为此而死了吗？所有人都是这样，为了自己的命，就能夺走他人的性命，还毫无愧疚吗？ 不对！这种事绝对是错误的！ 一道光从秦长生脑中闪过，破开了那互相纠缠的混沌。胸前郁结瞬间化散，秦长生豁然开朗，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对不起，我不能走。”秦长生对曹萌萌说道，这一次，他的声音充满了坚决，“人与人自相残杀，这种事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你是什么意思？”曹萌萌原本冷漠的表情突变，被秦长生突然地变化吓了一跳，“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去做傻事！” “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这有什么错？” “或许没错，但我没法接受。”面对曹萌萌的质问和阻拦，秦长生却很平静，这一刻，他已经彻底想通了，“我不相信这种纯粹的恶意会是人的本性，因为相信这件事，就是背弃了舍身救下我们的阿烈。” 没错，哪怕再最黑暗的境地下，也会闪烁最高尚的人性光芒。 秦长生原本所有的纠结，都在想到西风烈的死后解开了。有人为了让他活下去而牺牲了自己，从那继承下的这条命，又怎么能就这样畏缩着苟活下去呢？ 秦长生这辈子一直在逃避。为了逃避惨淡的生活而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书法，为了逃避高考落榜而进入这样一个恐怖的世界，为了逃避陈圆圆死亡的责任而跟着曹萌萌一路走到现在。 现在，他不想再逃了！ 秦长生知道，西风烈的死换回来的绝不会是一条无关紧要的生命，他要让这条命绽放光辉！ “你疯了！真的疯了！”曹萌萌再也绷不住，彻底急了，“你这是去白白送死！你是不可能战胜尸山的！” “有这个可能！”秦长生坚定地说道，“你或许没发现，但阿烈已经将那个可能传达给我们了。” 曹萌萌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 “没错。”秦长生点了点头，“我已经找到了，尸山的弱点！” 第二十七章 引导 居民楼顶，秦长生与曹萌萌面对面站着。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曹萌萌看着秦长生的眼睛，再三确认，“搞不好你会死的。” “我确定。”秦长生点了点头。 面对对方肯定的答复，曹萌萌轻叹了一口气：“我再说一遍，我还是觉得你疯了，而且疯得不轻。” “但是，我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曹萌萌抬起手，一团东西在她身旁的空气中凝聚，但这一次出现的液团不是血红色的，而是好像细雪一般柔和的白色。 “这是？”看着空气中逐渐凝聚成型的白色液团，秦长生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那东西应该是山海兽，但是朝四周散发出的气场，却又和他见过的小红完全不一样。 按理来说，每个人不是应该都只有一个山海兽吗？可曹萌萌现在召唤出的山海兽，却明显不是小红。 那团纯白的液团在空气中逐渐凝聚出人形，同样是前凸后翘的完美身材，但这一次却没有可怕的血盆大口或是布满鳞片的爪牙。 一头雪白的长发披肩，秦长生看到了一张比例匀称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双看不见瞳仁的眼睛，但不知为何，就是能让人觉得唯美。 意大利艺术家米开朗基罗曾经说过，他在大理石中看见天使，于是不停地雕刻，直至使她自由。 一块石头再雕琢前便注定了蕴藏其中的美丽，而眼前的这张脸正像是一块未经雕刻的大理石，虽然没有五官，但却能让人预见那副完美的面容，好像天使一般。 秦长生被眼前这只第一次见到的山海兽惊艳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山海兽的主人曹萌萌，则适时伸出手，向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另一只山海兽，小白。” “等一下。”秦长生用力甩了甩头以保持清醒，提出了自己刚想到的问题，“为什么你有两只山海兽？之前的小红到哪儿去了？” “小红也在这儿。”曹萌萌又一抬手，一团红色的黏液团再身旁另一侧开始凝聚，这次凝聚成的正是秦长生所熟悉的那个小红。 小红和小白，两只山海兽的身材相近，但给人的印象却截然相反。一边是血红的侵略性，而另一边却是洁白的柔和与神性。 “严格来说，她们俩应该是一只山海兽。”曹萌萌解释道，“火锅妖都是双生子，她们俩是诞生于同一锅的姊妹，是交缠在一起无法分开的共存体。” 她面朝秦长生，十分认真地说：“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我绝对不会跟去。因为我不像你，还没疯到肯去白白送死。” “你想办法去吸引住米花侠和尸山的注意力，而我会留在这儿，想办法把董焕和吴瞳雨挖出来，希望他们俩还都活着。” “虽然我不会跟你走，但是，我可以让小白帮你一个忙。” 曹萌萌说着，一旁的小白便一步步走向了秦长生。说是走过去的，但秦长生仔细看却发现，她的脚并没有沾地，整个人都是悬浮在半空中，直接朝他飘过来的。 小白飘到了秦长生面前，他抬起头，就能看见那张柔美的脸正低下朝自己看来。 秦长生不由得有些紧张，赶紧将注意力转回到曹萌萌身上：“你说帮忙，是怎么帮啊？你的山海兽应该没法离本体太远吧？到时候她也没法跟着我啊。” “她不需要跟着你。”曹萌萌说，“她只需要给你一个东西。” 曹萌萌没有继续往下说，秦长生抬起头，视线刚好和小白的双眼对上。虽然对方没有瞳仁，但不知为何，秦长生就是能够知道，自己正在被她看着。 秦长生下意识咽了咽唾沫，紧接着，便看见小白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 ……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四处窜起爆炸的烟雾，让整座城市都陷入了火光之中。 遮天蔽日的黑烟里，有一道黑色的人影正极速穿梭于楼宇之间，快得好像一道影子。 这道影子，正是在急于寻找尸山的秦长生。 那怪物现在究竟在哪里？ 秦长生很急，因为他看见手臂上烙印的数字正在飞快地下跌，从113掉到109，现在更是直接掉到了101。 在这段时间里，宝贵的生命正在一点点丧失。秦长生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结束这一切。 秦长生的理智还在，并没有像无头苍蝇那样乱找，而是跟着远处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一路飞奔。 他知道，那些爆炸声就是米花侠用来吸引尸山的信号，只要跟着爆炸声走，必然也能找到尸山。 秦长生的目光在身下错综复杂的城市街道上快速地搜寻着。他知道，自己和尸山之间的实力差距悬殊，即使有刚刚曹萌萌给他的那件东西，想要赢，概率也是无限接近于零的。 曹萌萌说得话他其实很认可，自己这一举动绝绝对对是疯了。 但是，秦长生此时的心却很平静。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平静，因为他知道，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西风烈已经用自己的死向他揭晓了答案，让秦长生发现了尸山最为致命的一个弱点。现在，就是他回报的时候了。 “轰！” 刚来到一处开阔的十字路口，一阵爆炸突然在近处响起，瞬间吸引了秦长生的注意力。 头顶的墨墨立刻转向，将他带向了爆炸发生的地方。那是下沙的宝龙广场，爆炸从商场内部传来，在玻璃的幕墙上砸出一个巨坑，冒出滚滚浓烟。 进入一百米的感知范围后，秦长生立刻就感知到了一个山海兽的存在正在商场里。 不用说秦长生也知道，这个山海兽是属于米花侠的。 除了这一个信号外，秦长生并没有感知到其他的山海兽，这就说明，米花侠正在追杀的，应该是一群普通人。 这可不能见死不救！ 秦长生正准备从玻璃幕墙上炸出的大坑处进去，可刚靠近，便看见了一个人影站在满地的碎玻璃旁边，从大坑里缓缓走出。 命运般的交汇下，秦长生和米花侠再一次面对面了。 秦长生借助墨墨伸出的节足，顺利稳当地落到了地面上。此时的米花侠居高临下，头顶带着的表情包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长生。 两者都没有说话。秦长生没有马上冲上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并不是眼前的米花侠，而是…… “刺啦——” 随着一声刺耳的划地声，一个肥硕的身形从商场的大门处缓缓挪动出来。尸山那肥大身躯上攀着的人体一个个抬起脑袋，将手伸向秦长生。脖子上顶着的囚笼内，无数冤魂般的人形握紧了铁牢，唱起哀歌。 尸山的身上沾满了血，一路朝秦长生走来，也拖了一地的血痕。它的那把锯齿切肉刀被西风烈砍断了，此时手上握着的，是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拔下来的路牌，锈迹斑斑，在地上一路拖行过来。 正如秦长生所料，哪里有米花侠，哪里就能找到尸山。 这一次，秦长生没有再逃跑，反而正面迎着尸山走了上去。 秦长生知道，离得越近，他就越安全。 虽然米花侠一直用爆炸引导尸山去杀人，但是归根结底，他也只是无数幸存者中的一个，按照规则，真遇上了尸山，他也会遭到无差别的攻击。 因此，米花侠每次都会可以控制自己和尸山之间的距离和位置，避免自己被卷入尸山的攻击范围。 秦长生离尸山越近，米花侠就越没法出手，这家伙绝不肯冒风险把自己暴露到尸山面前。 这样一来，他所真正要提防的，就只剩下眼前的尸山了。 来吧！ 秦长生在心中呐喊。 机会只有一次，他一定要彻底做个了结！ 第二十八章 对峙 与尸山的面对面，过程比秦长生想象的要平淡一些。 那怪物明显已经盯上了他，但蠕动的身躯行动缓慢，并没有直接朝他扑上来，而是拖着那块路牌，一路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声音尖利，同时也在消磨着秦长生的意志。 之前西风烈和尸山的战斗，秦长生全程从头看到了尾，他十分清楚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着急，必须得像做手术一样，一举一动都不能有丝毫的偏差。 秦长生沉静下心，将所有的噪音从自己身边摒除，耐心地等待着尸山的动作。 尸山肯定见识过很多在它面前吓到走不动道的可怜虫，但是秦长生不一样，他的沉默是已经蓄势待发的前奏。 秦长生看着尸山一点一点朝他挪动靠近，到目前为止，这座行走尸山的行动都很好判断。 这也在秦长生的意料之中，他发现了，尸山的行动是有一定逻辑规律的，会根据被它盯上的目标的行动而做出相应的反应。 就这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尸山的行为模式反而会更加单调好猜。 秦长生就这样耐心地等着尸山靠近。与此同时，站在商城二楼的米花侠也不敢做出什么特殊的举动，只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俩。 近了，更近了。 尸山几乎已经和秦长生面对面，后者甚至可以感觉到从那无数具人体中散发出的阵阵热气与腥臭。 如秦长生所预料的一样，面对一动不动的对手，尸山的应对方式非常朴实。它抬起手臂，将之前一直拖在地上的路牌高高举起，随后，猛地下砸，直朝秦长生的面门中央砸去！ 如果就这样被砸中的话，哪怕只是一面路牌，也足以将秦长生的脑袋劈成两半了。 但是，秦长生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击下砸，他早已提前做好了准备。 在尸山下砸路牌的同时，秦长生已经准备好了侧身。闪过攻击的同时，头顶的墨墨突然变形，好像一支黑色的箭矢猛然射出，正击中一旁的楼墙。 墨墨的身体拉长，在楼墙和秦长生之间连成了一条缎带。尸山手里的路牌刚好砸在这条缎带上，却没能直接切断，而是将墨墨像一块橡皮筋似的，绷紧砸进了地里。 墨墨弹性十足，尸山挥出力量在他的身体中不断回转，最后重新反弹回了路牌上。 只听见“噔”的一声，墨墨的身体好像松开的弓弦，瞬间将路牌弹射回去。尸山自己的力量原封不动的回馈到了自身，将路牌反砸进了它的头顶。 尸山脖子上顶着的囚笼瞬间四分五裂，里头关着的那几具人体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被一下斩切成了几段，连一点卡顿都没有。 看见这一幕，秦长生不禁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还是太乐观了，刚刚那面路牌要是砸在他的脸上，会分成两半的，可能不止有他的脑袋。 不过，计划的第一步到这里算是成功了。 趁着尸山吃痛捂脸的间隙，秦长生迅速朝后方退开，将两者之间的距离拉远。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跑走，而是在拉开一段距离后重新停下，等着眼前的尸山回过神来。 果然，尸山身上攀着众多人体再发出一阵哀嚎后，刚刚被斩断的人体便开始愈合起来。血泡从切裂的伤口中冒出，破裂，随后愈合。 尸山一下子拔出劈在它脑袋上的路牌，狠狠丢在地上，与此同时，头顶的伤也已经彻底恢复了。 想要干掉它没那么简单，这一点，秦长生也早有了心理准备。 恢复了身体的尸山再度转向眼前并没有逃走的秦长生。在它那死气沉沉的外表之下，秦长生能感觉到有一股怒意正在勃发。 成功了，他总算是拉到了尸山的仇恨！这下子，最简单的部分就完成了。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秦长生一言不发地看着怒视自己的尸山，开始缓缓往后退去，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拉开，同时将视线持续维持在尸山的身上，不让它离开视野。 按照秦长生之前观察到的尸山的行为逻辑，这个大块头马上就会…… 脑子里的念头刚刚升起，秦长生就看见尸山突然一把拽住了自己的一边胳膊。 要来了！ 只见尸山身体上攀着的人体全都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紧接着，一股鲜血从它手臂与躯干的连接处迸射而出，它竟然一用力将自己的手臂整个拔了下来！ 拔下的手臂还能活动，组成手臂的各具人体开始蜷曲身体，以正常人根本做不到的姿势扭曲起来，互相紧抱在一起，最后在它手上所成了一个巨大的尸球。 尸山握着那团尸球，将手臂往后仰，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投掷前动作。 秦长生可以看见，它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绷紧，无数人体包裹下，一股强劲的力量正在不断积蓄。 成败在此一举！ 秦长生不敢有任何一点放松，全身心都放在眼前的尸山身上，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力量的临界点到来，等待着只存在于一瞬间的爆发。 他知道，即将到来的冲击会完全突破他自身的极限，哪怕只是被擦中一下，也是非死即伤。 秦长生对此不敢有半点的懈怠。 他等着，等着尸山的力量马上濒临极点，然后，突然释放！ “嗖——！！！” 巨大的音爆响起，但在声音传来之前，巨大的尸球已经冲到了秦长生的面前。 那速度快到即使近在眼前，秦长生的大脑也还没反应过来。在他眼中，好像眼前什么东西都没有一样。 果然很快！快到他都看不见！ 但是，他也不需要看见。 巨大的尸球砸在秦长生身上，正常来说，此时的他早就该变成满地的尸块了。巨大的冲击力根本不会给他感到疼痛的时间，光是冲来时产生的气浪都会将他直接撞碎。 本应如此才对。 然而，站在二楼的米花侠此时却傻眼了，因为他看见了堪称不可思议的一幕。 尸山丢出的尸球并没有砸烂秦长生，甚至没能砸穿他。 秦长生就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躲，巨大的尸球正好砸中他的心口，砸到往里凹陷，凹陷，凹陷…… 然后，停下了。 这一幕简直让人难以相信，只见秦长生的身体好像变成了弹性十足的橡胶一样，尸球砸进去后，竟将他的身子往后撑开，拉出去老远，却就是无法穿透！ 那团尸球上，包裹着尸山蓄力许久的强大力量，力道之强，甚至能在近距离引发音爆。 但是，就是这样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此时却在秦长生的身体上逐渐削弱，好像落入汪洋大海中的一场暴雨，沉寂无声。 第二十九章 伪身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看上去完全没有情绪的尸山，这时候也一动不动地呆立在了原地，眼前出现的景象显然违反了它的某种“程序”，导致出bug死机了。 只见秦长生被撞来的冲力所拉长的身体，开始慢慢回缩了回去，一大团蠕动着的尸球还包裹在他体内，有些不知所措。 随着身体的慢慢恢复，秦长生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小块黑斑。这块黑斑就像是渗入宣纸里的墨水，越来越大，直到他的整张脸，甚至脸下的脖子都变成了黑色。 再然后，秦长生的身形也开始变化，原本的四肢朝中间收拢，五官像是化掉的冰淇淋一样埋入体内，最后整个人变形成了薄薄的一张纸，将中间的尸球包在了里面。 从头看着这一切的米花侠瞬间明白过来，眼前站着的这人并不是秦长生，而是一团墨水，是秦长生的山海兽在捣鬼！ 那真正的秦长生又到哪里去了？ 随着一片云从天中划过，一直铺洒在地面上的阳光里出现了一片阴影，空气中有一团空间突然扭曲折射开来。 这一点小小的异样引起了米花侠的注意，紧接着，就在他眼前，那块扭曲的空间中开始慢慢填充进颜色，从衣服，到皮肤，最后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活人。 秦长生一直就站在一旁，只是周围的光线一到他身上就被反射开来了！ 随着身体上透明的部分逐渐消失，秦长生终于出现在了商场前面的广场上。他此时浑身是汗，就好像憋了一大段气似的，整个人捂着胸口猛喘。 成功了！ 直到成功的这一刻之前，秦长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这种异想天开的计谋竟然真的奏效了。 这一切，都得感谢已经死去的陈圆圆，是陈圆圆的山海兽糖千象给了他灵感。 秦长生的山海兽墨墨和糖千象一样，都有可以随意改变形状的能力。而和糖千象不同的是，墨墨除了可以改变形状，甚至还可以改变自身的材质。 在之前的几场战斗中，秦长生就发现，墨墨可以将身体变成金属。而金属的特质之一，就是能够折射周围的光线，来反映出不同的颜色。 基于这两点，秦长生才会想出，用金属化的墨墨拟态出自己的形象，来吸引尸山注意力的这样一套计策。 他是在将尸山砍来的路牌弹回去后才开始行动的。尸山受了一击伤害，注意力被驱散的瞬间，由墨墨幻化成的秦长生便取代了本尊的位置。 两者之间拉开距离，除了是想触发尸山丢出尸块的动作以外，也是想用距离来避免对方发现墨墨变成的替身上有什么端倪。 真正的秦长生一直站在墨墨身旁不远处。墨墨除了幻化出一个秦长生的假象外，也分出了薄薄的一层覆盖在秦长生身上。 这一层的墨墨将自己变成了无数粒金属粉末，通过这些细微的金属粉末反射光线，形成了类似隐身衣一样的效果。 这样的操作需要十分复杂的大脑来控制，因此，秦长生的动作一直非常缓慢，最后甚至就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如果对方能多想几步，比如注意到秦长生最后不自然的停顿，应该多少也能猜出些不对劲。但是他所面对的并不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对手，而是一个满脑子只剩下杀戮欲望的屠夫怪物。 或者说，这家伙有没有脑子都是个未知数。 计谋十分顺利地成功了，借用墨墨幻化出的假秦长生，真正的秦长生终于将尸山砸过来的尸球给关住了！ 秦长生一把抓过包住了尸球的墨墨，就好像拎起一个包裹。这下子他终于可以撤下一切伪装，再也不用故作玄虚地留在原地，一转头，立刻大步流星跑了起来。 跑出几步的工夫，留在头顶的墨墨便立刻伸出几只长足，带着他的整个身体浮空，速度开始加速再加速，没一会儿工夫就从尸山的身边跑远了。 秦长生并不是漫无目的地瞎跑，他早就想好了路线，一口气朝着选定的方向冲去。 与此同时，秦长生并不在意被他留在身后的尸山，因为他知道，尸山本身的移动速度其实并没有那么快，只能一点点地挪动身体。 而它真正用来快速追踪敌人的方法，其实是…… 正想着，被秦长生拎着的包裹突然开始用力挣扎起来。里面被包住的尸球看样子正在想办法挣脱束缚，不仅如此，随着包裹越发激烈的鼓动着，里头的东西似乎也在越变越大。 这一招，秦长生早就见识过了。被尸山丢出来的尸球，没过一会儿，就会增殖变大，变成又一个尸山的分裂体。 尸山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被它盯上的目标，一旦目标跑到本体根本追不上的位置，它就会用力投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放出分裂体来拦截目标。 而秦长生所盯上的，也正是它的这一个特性。 他所思考的问题逐渐化作了鲜明的文字，他的在脑海中一条条排开。 比如，为什么尸山可以释放分裂体，但到现在为止，它的个体都没有明显的增加？ 放眼整片沉寂的钱塘新区，街道上横行杀戮的尸山就只有这一座。 如果想要更有效率的猎杀，尸山只要不断分裂出更多的分裂体，那些躲藏在暗处的幸存者早就被它全部揪出来了，根本不会剩下这么多人还活着。 但是事实上，尸山的杀戮并没有那么高效。它几乎每次都是点对点，一个个幸幸苦苦地去追杀幸存者，偶尔释放分裂体，也仅仅是为了拦截想要逃跑的目标。 这种行动的理由是什么？对于尸山这种生物来说，肯定不是出于仁慈或是偷懒，而是因为某种硬性的限制，让它没法这么干。 而这个答案，秦长生早就猜出来了——是等量交换。 即使在这样一个离谱的世界中，似乎也还是得奉行这种最基础的物理定律，那就是物质总量是绝对不会变多或变少的。 无论尸山如何分裂，组成尸山的物质都只有这么多，不会多也不会少。如果分裂出来的尸山体积变大了，那另一边尸山本体的体积相应就会变少。 为了追杀秦长生，尸山现在只能通过让分裂体长大来干掉他。而秦长生离得越远，被墨墨包住的尸山就会长得越大，而它的本体则会变得越小，就好像是在两座尸山的体内放了一个传送门，不断将尸山的本体传送到分裂体里。 直到整座尸山，完全被转移到墨墨变形成的包裹之中。 秦长生的手臂很快就拽不住那团沉重的尸山了，只能让墨墨再分出一条腕足来将被包着的尸山缠住。 即使这样，肥硕无比的尸山还是将原本的小包裹撑大成了一辆小轿车的大小。墨墨的弹性十足，秦长生甚至可以看见无数只手臂从包裹的表面撑起，手掌不断地撕扯着墨墨的身体。 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尸山迟早会把墨墨给撕开。但好在，秦长生要去的地方并不远，马上就要抵达目的地了。 还得再快一点！秦长生心想。 只要能到那个地方……只要能到那个地方的话！ 第三十章 遗念 被墨墨包裹住的尸山开始剧烈躁动起来，那股强大的怪力无时无刻不再用力撕扯着墨墨的身体。 墨墨生出的四足继续冲刺跑路，他的大脑和秦长生连在一起，身体上所承受的痛苦也或多或少传递到了秦长生的身上。 那种被撕裂的痛楚让秦长生忍不住咬紧了牙关，但还是强挺着。他知道，自己离最后的胜利，就只差那短短的一小步了。 “马上……就要……到了！” 米花侠并没有跟上来，可见其确实谨慎。带着一座尸山跑路的秦长生可谓破绽百出，但是米花侠却不会趁机出手。 这倒不是因为他做事有多光明磊落，纯粹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罢了。让秦长生和尸山同归于尽，恐怕才是米花侠真正的想法。 米花侠没来，倒也给秦长生省了很多事。 秦长生顺着记忆里的路线，迅速转过路口。幸运的是，在他耳边很快便传入了一阵浪涛声。 正是这股浪花涌动的潮响，让秦长生疲惫的双眼中顿时迸发出一道光。 同时，哗哗的流水声似乎也惊动了被墨墨包裹住的尸山，撕扯的力度瞬间又增大了一倍，这次几乎是用上了全力，秦长生感觉自己的胸膛里有一种什么东西马上就要冲破出来的感觉。 再撑！ 秦长生发狠地在精神上猛地一用力，在他发狠的同时，包裹住尸山的墨墨也再度发生了变化。 只见原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上，突然多出了许多网眼。这让被关住的尸山大喜过望，以为自己用力终于扯开了墨墨的身体，无数双手臂立刻从那些网眼中全都伸了出来。 然而，就在那些手臂从网眼中伸出的一刹那，秦长生突然厉喝一声：“收！” 就在一瞬之间，墨墨撑开的网眼瞬间全部收拢，将那些伸出来的手臂一只只地紧锁在了网眼中，顿时全都动弹不得。 被锁住手臂的尸山立刻发现不对劲了。之前还力大无比的它，这时候却连一支手都没法摆动。 这是怎么回事？ 尸山或许还一头雾水，但秦长生早就知道了原因，因为这是他一手策划的。 在幻觉中和龙渊幻化成的尸山战斗时，秦长生就用缩紧的网眼瞬间锁住了龙渊刺出的无数利刃，一时间封锁住了龙渊无比犀利的进攻。 而这一招，也被他反用在了真正的尸山身上。 当尸山汇聚全身力气与墨墨角力时，单凭墨墨的力量自然是不敌它的。因此，秦长生另辟蹊径，选择将尸山的力量分散开了，一一封印。 组成尸山的每一具人体，双手都被墨墨身上张开的网眼锁住，想要施力，也只能将力量施加在被锁住的双手上，而没法像之前那样凝聚在一起。 一个强大的尸山，被分成了无数具弱小的躯体，它强大的力量再也无法凝聚撼动墨墨的封印。 这种无力感，估计尸山也是第一次体验到，顿时像是出了bug一样死机了，只能一次又一次脱力地扯动着每一具人体的双手。 而这种程度的扯动，对墨墨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更加令尸山感到紧张的，是周围传来的流水声。刚开始还只是一道细流，但随着墨墨的身体张开网眼，溪流声逐渐增强，变成了滔天巨浪，狂暴而无序，从四面八方冲击而来。 尸山感觉自身的移动突然停了下来，抓住它的秦长生不再一味冲刺，而是就地停下。尸山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悬浮在空中，沉沉的坠下，这意味着秦长生并没有站在地面上。 那他究竟把自己带到了什么地方？ 尸山身上攀着的那无数具人体全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一股惧意，那是出自本能的一种抗拒。 它，尸山，在这整片天穹之下唯一的boss，竟然感觉到了恐惧？ 这怎么可能！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此时的秦长生，已经成功把尸山带到了它最害怕的地方。 在他们身下，潮水的声音如山崩地裂。那是一条永远奔腾着、永远愤怒着的大江，从古至今，人们对于这条怒江的记忆和印象，已然刻骨铭心。 在《柳毅传》里，将这条江河化作了一条狂怒的黑龙，杀生六十万，水淹八百里。 秦长生将它选做了自己最后的武器，一件即使拥有无上力量也无法撼动的武器——钱塘江。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直接，就是把尸山丢进钱塘江里。 在这之前，秦长生想过上百种情况，尤其是在西风烈死后，他几乎得出了一个绝对的定论——人是没法杀死尸山的。 不管他们的山海兽有多强大，不管他们的意志有多坚定，办不到的事情就是办不到。 尸山是猎手，而他们是猎物，这个关系永远不会逆转。秦长生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亲手干掉尸山。 所以，他放弃了。 他干不掉尸山，那就换个人来。人干不掉尸山，那就让更强大的力量来接手。 钱塘一望浪波连，顷刻狂澜横眼前。看似平常江水里，蕴藏能量可惊天。 有什么力量，能胜过人类进化几万年都没法征服的大自然呢？ 感受到自己拖着的大网中正传出阵阵颤抖，秦长生便明白，自己可算是赌对了。面对下方声势浩大的钱塘江，被包在网中的尸山真的开始害怕了。 即使受到致命的重伤，即使被切成碎块，尸山也能凭借自己超强的再生能力恢复如初。 但是，秦长生却注意到了在它再生时，伤口处往外冒出的那些血泡。 冒出血泡，意味着尸山的伤口在再生时会生成大量气体。 尸山再生的秘密，就是在短时间内超高速提升伤口部位的细胞新陈代谢速度，产生大量二氧化碳气体，因此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往外冒出血泡。 这也间接证明了，尸山想要活动，是必须得呼吸的。既然这样，只要把它淹在水里，自然就能阻断它的再生能力。 而淹死尸山的最佳场所，就是这条钱塘江。 万事俱备，只要自己现在一松手，被墨墨变形成的大网所束缚住的尸山，很快就会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直接沉入江底，被钱塘浪潮卷入其中，再也浮不上来。 秦长生的胜利已然确定。 就在他准备松开手上的大网时，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传入了秦长生的耳中：“千骑，不要这么做，救救我！” 这声音听着好耳熟啊，这不是！？ 秦长生的眼睛猛然一蹬，视线往下移到了网中。 只见墨色的大网里，赫然有一张甜美的面庞紧贴在网眼上，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不偏不倚地看向秦长生。 “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那张脸呼唤着秦长生，短短的一句话，却让秦长生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不可能……”秦长生轻声喃喃道，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那张网里出现的脸，竟然是早就死去的陈圆圆！ “我不想死，千骑，不要杀我！”陈圆圆哀求着，两条纤细的手臂从网眼中伸出，捧向秦长生的脸颊。 秦长生绷紧的精神，在这一刻被触动。 陈圆圆没有死？陈圆圆还能活下去？ 这样的问题放在上一秒，秦长生会毫不犹豫地将之抛舍。但在看见了陈圆圆的脸后，不知为何，他却突然下不去手了。 “不，我不能！”秦长生想要松开那张网，但五指紧扣无论如何也松不下劲。 陈圆圆，这个女孩与他相处并不久，但却是秦长生心中永远的内疚，是他的心魔。要他亲手放弃陈圆圆，这种选择太过艰难了。 而就在秦长生迟疑不决的时候，一道暗暗的寒光正在陈圆圆的眼中飞速渲染开来。 “噗呲！” 随着一阵剧痛传来，秦长生惊愕地看着一根细长的金属棒子正刺进他的腰中。 那是半根路牌的杆子，被折成两截，断面被削尖了，锋利无比。 这根铁杆是从尸山的身体深处刺出来的，刚好能穿过墨墨生成的网眼，直插秦长生的腰间，鲜血瞬间晕开，将衣料染红。 墨墨结起的网中，陈圆圆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最后的最后，赢家依然是她！ 第三十一章 斩心魔 “愚人。” 陈圆圆用熟悉的声音开口了，但是秦长生知道，现在说话的，其实是控制着这副身躯的尸山。 他没想到，这种令人憎恶、完全由人的身体堆积而成的怪物，竟然也会说话。 恶毒的笑容在陈圆圆的脸上展开，毫不掩饰她对秦长生的嘲笑：“人类真是太好拿捏了。” “只需要一张脸，一点点内疚，一点点拙劣的演技，就能让愚人犯蠢。” “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丢了，却还浑然不知。” “愚蠢，低劣，脆弱。” “你们人类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伴随着那一句句诛心的话，秦长生嘴一张，“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你说的没错。”他的声音有些虚弱，气一直提不上来，“我确实很笨，居然还拘泥在过去犯下的错里，却从没想过要从里头学到些什么。” “陈圆圆被你杀害时一定很痛苦吧？如果连她所经历的痛苦都没有体会过，那我也只会在罪孽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谢谢你，让我从泥潭里走出来了。” 陈圆圆嗤笑一声，他还要谢谢咱呢！ 可下一秒，那副恶毒的笑容突然凝固了，控制着陈圆圆的尸山似乎发现了些什么，让它顿时感到十分不安的事情。 刺入秦长生腰上的那根铁杆，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紧接着，只听见啪嚓一声，铁杆竟然在秦长生的身体里断成了两半，径直落入了下方的钱塘江大潮之中。 怎么回事？ 陈圆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因为她看见秦长生腰上被捅穿的伤口正在一点点消失，原本还在不住往外流的鲜血如同被堵住的泉眼般流量越来越小，渐渐停下。 不到几秒的时间里，秦长生的伤口便已经愈合。他抬起眼，再看向陈圆圆时，眼中的怜悯不再，只剩下一道让人不禁想打个冷颤的寒意。 仿佛一道白色的火焰在秦长生的双眼深处摇曳，那是一股没有温度的怒火。 “这不可能！”陈圆圆失态地大喊出声，这意味着控制她的尸山内心的防线正在溃堤，这从出生开始就鄙视着人类的造物，此刻却在人类面前第一次感受到压迫的视线。 秦长生的山海兽墨墨应该不具备治疗的能力，为什么秦长生的伤口能够在瞬间愈合？ “对于人类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秦长生的声音十分冷静，这次，轮到他鄙视眼前这丑恶的生物了，“人类很弱小，但弱小的人类互相合作，却从数万年的生物灭绝中活到了今天。” “在这里和你战斗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所有被你吞噬下去的生命，都和我站在了一起！” 秦长生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有千吨重量，一个字一个字将尸山压向底下的钱江潮中。 它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但秦长生自己却很清楚。 时间逆转，回到那座居民楼的楼顶—— “你说帮忙，是怎么帮啊？你的山海兽应该没法离本体太远吧？到时候她也没法跟着我啊。” “她不需要跟着你。”曹萌萌说，“她只需要给你一个东西。” 曹萌萌没有继续往下说，秦长生抬起头，视线刚好和小白的双眼对上。虽然对方没有瞳仁，但不知为何，秦长生就是能够知道，自己正在被她看着。 秦长生下意识咽了咽唾沫，紧接着，便看见小白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的时候，秦长生突然看见小白的眼角泛起一阵湿润。 伴随着一道泪光闪过，一滴乳白色的液体从小白的眼角渗出，垂落，挂在那里。 “把那滴泪含在嘴里。”曹萌萌示意道。 秦长生傻眼了：“你说啥！？” “我说，把那滴泪含在嘴里，我说的话难不成有什么歧义吗？”曹萌萌显得有点不耐烦。 “倒不是什么歧义，只是……”秦长生愣愣地看着小白眼角的泪滴，心中仿佛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大草原，正在被无数草泥马奔腾踏平，“你认真的？”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曹萌萌一捂脸，“信我，含进去，这滴泪能救你的命。” “嘶——”秦长生长吁短叹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妥协了。 既然曹萌萌都说到这份上了，想必是不会害他的，只是心理上属实有些难以接受。 秦长生张开嘴，刚想凑过去接，小白眼角的乳白色泪滴却自己突然滴落，正正好好落在了秦长生的舌头上。 嘴里进了异物，秦长生本能地一下闭上了嘴，下意识就要往里吞咽。 “别咽！”好在曹萌萌及时的一句话拦住了他，“现在还不能咽！” “唔？”秦长生嘴里含着泪滴没法说话，只能尽量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听好了。”曹萌萌看秦长生听她的话含住了泪滴，这才开始解释，“小白的能力和小红很像，都是必须直接服用才能产生效果的能力。” “小白的泪水可以加快你身体的新陈代谢，简单来说，就是拥有治愈各种伤口的效果。” “你这一去，在我看来就是去送死。这滴泪，能让你别死得太快。记住，一定要一直喊着，直到快死的时候再咽下去。” “无论你到时候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滴泪就能把你救回来。” 时间回到现在。 小白的那滴泪虽然已经吞咽下去了，但秦长生还是能感觉到它在自己体内。 一股股温顺的暖流从胃底升起，朝着他身体的四面八方游去，难以忍受的痛楚被轻易抚平，整个人像是从里到外都被淘洗了一遍似的，感觉自己十分干净。 所有的伤口全都愈合，秦长生甚至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不断涌出。 他活下来了！ 网中，陈圆圆的表情从震惊，变成畏惧，最后只剩下苦苦地哀求：“千骑，你救救我，我刚刚是被控制了！” “帮帮我吧！帮我从这个地狱里救出来，我们两个人都能好好活下去！” “好吧，我帮你。” 没想到秦长生答应得竟然十分爽快。 然而，陈圆圆脸上的笑容没来得及维持一会儿，就突然消失了。 因为她看见秦长生握着网的手已然松开。 “陈圆圆已经死了，被你杀了。”秦长生冷冷地对着那张脸说道，“我会帮你，帮你下地狱！” “你……你……你他妈！！！”失重前的瞬间，尸山所有的伪装全都被卸下，开始无能地狂怒，“你们这帮下贱的人类！我要杀了你！扯出你的肠子！挖掉你的眼睛！斩碎你的四肢！我要让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啊啊啊！！！” 秦长生很冷静地听着尸山的咒骂，如此丑陋、恶毒、不堪，在他看来，正符合尸山本来的面目。 尸山缠着墨墨结成的大网，瞬间坠落下去，眼看就要被钱江浪潮卷入江底。 即使正在坠落，它也没有放弃，求生的本能不断让它撕扯着身上的网，企图将自己身体中哪怕一小部分丢出去也行。 只要有一点点存活，它就能立刻恢复如初，杀掉眼前这个它恨之入骨的人类。 然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一个声音打碎了尸山所有的妄想。 “六茶·白。” 不知从哪里传来这声虚无缥缈的声音，紧接着，尸山便看见眼前飘落了一片如玉石般皎洁的叶子。 那叶子和它下坠的速度一样快，甚至更快一点，落到了尸山朝上拼命伸出的指尖上。 随着两者轻微如点水般的触碰，一股寒意瞬间贯彻了尸山整副庞大的身躯。 并非是心理上的感受，而是物理上的寒意。尸山肉眼可见一层冰霜从叶子上拽住它的指尖，攀上它的整支手臂，随后不断蔓延，朝它浑身爬来。 一瞬间，尸山成了一座冰雕。 所有的杀戮，所有的妄念，都随着这座再也无法行动的冰雕一起，沉进了钱塘江中。 下一秒，以尸山为中心，一团熄灭所有光线的黑暗从江底突然冲出，形成了一股漆黑的漩涡风暴，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吞入。 包括距离最近的秦长生，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下子吸入了漩涡之中。 那股黑暗不仅将物质吞噬下去，同时也将秦长生的心灵扯入其中。 秦长生的意识在无穷的混沌中搅拌着，挣扎着，粉碎着。 一个声音，在秦长生意识消失前的残响里低语回荡着： “完成隐藏任务：击败‘尸山’。” “剩余时间：16小时54分钟31秒。” “存活人数：97人。” “奖励积分结算完毕。本轮mvp：秦长生。” “天字组，游戏结束。” 第三十二章 神殿 “长生……” “秦长生……” “秦长生，睁开眼睛，我是曹萌萌。” 这台词听着好像有点耳熟啊？ 秦长生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是三张满是担忧的面孔。 脸离得最近的曹萌萌看见秦长生睁开眼的瞬间，顿时松了口气，紧接着升上来的是用力咬着牙的怨气：“王八蛋！我还以为你丫真死了！” 那还是我的错咯？ 秦长生无语了，满脑子只有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不过看见曹萌萌竟然为了自己情绪这么激动，不知为何，秦长生心里还是有点暖的。 另外两个人站在曹萌萌身后，一个是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吴雨瞳，还有一个就是那个一米八的东北帅小伙董焕。 “诶呀大兄弟，你可算是醒了。”见到秦长生醒来，董焕赶紧给额头上抹了一把汗，看样子也是宽心了不少。 “早……早上好。”看着这三人，秦长生憋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么三个字。 一句话，让三个人为他沉默五秒钟。 “唉……”曹萌萌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将秦长生拽了起来。 秦长生现在只感觉浑身无力，像是从山坡上跌下去过似的，全身筋骨疼。曹萌萌一把没拽动，还得是董焕见状上来搭把手，两个人一起才把秦长生扶起。 “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秦长生看见董焕和吴雨瞳的脸时，心里实在是很惊喜。之前两人还被埋在废墟里生死未卜，眼下看上去身上都没啥大碍。 “兄弟，你下次要搞塌座楼前，记得先和我们商量几句。”虽然外表没受伤，但董焕的心看上去还是很受伤，“我当时见状不对，拽着这妹妹往楼下一顿跑，突然楼就塌了！你有考虑过我心里是多绝望吗？” “……”秦长生无言以对。 他把整座楼推倒时，心里想得只有活下去。如果不那么做，包括他在内，所有人恐怕都会被卷入米花侠和西风烈掀起的火海之中。 那一刻，秦长生做出的选择，确实将董焕和吴雨瞳的生命都置之于不顾，他没有什么话好为自己辩解的。 不过，董焕盯了他一会儿，最终却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算啦，我也没怪你。咱们都活下来了，这是最重要的。” 秦长生心里十分感激，自己这种相当于直接把人往火坑里推的行为，竟然还能得到当事人的原谅。董焕内心的大度，让秦长生自愧不如。 “等等，既然我们都活下来了，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秦长生突然发现环绕周围的景色有点奇怪。他之前还身处室外，站在钱江潮上，头顶虽然有一张透明的天穹盖着，但好歹周围还算亮堂。 可现在四人所身处的地方，周遭却只有一片黑暗，放眼望去，如同深处黑洞中央。 秦长生条件反射一般看向自己的手臂，烙印般的数字此时已经不见了，他的手臂皮肤光滑如初，连一点伤都没留下。 倒计时不见了，意味着一切也都该结束了吧？ 可既然都结束了，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秦长生仔细回忆起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把尸山丢入了钱塘江中，紧接着，一股黑暗的漩涡便以尸山为中心朝周围展开，将一切都吞噬了进去。 包括自己也在那个时候，被卷入了漩涡之中。 再然后，秦长生记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一个声音，那声音说…… “唰！” 秦长生还没完全想起来细节，一道白色的火焰突然在黑暗中腾起，把他们四个全都吓了一跳。 腾起的火苗呈现纯白，好像黑白电影似的，给人一种虚幻感。 火光将周围照亮了一点，让秦长生得以看清他们的脚下所踩着的地面。 那是一片漆黑的玄武岩，仿佛有岩浆从他们脚下流过一般，岩石的间隙之中还再往外冒着通红的热气。 仔细一看，这些玄武岩并非天然而成，上面还雕刻着许多精密的图案，和一种秦长生从没见过的文字。这些文字与汉字类似，但变体十分严重，以至于根本无法解读。 就在秦长生试图搞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时，周围突然传来无数人的声音，这些声音每一个都有着不同的音调，但无论语速还是语气，都相近得好像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 那声音高呼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没等秦长生听明白这是啥意思，唰唰几声，一排排白色火苗在四周纷纷燃起，一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秦长生这才发现周围除了他们以外，地上还躺了不少人。这里像是一个古怪的大厅，最开始腾起的白色火焰位居正中，比其他人所处的地方都要高出许多。 那是一座石头材质的高台，位于大厅的正中央，周围围了一圈圈的台阶，最中间簇拥着一个石台，白色的火焰就在台顶燃烧着。 秦长生迅速打量着周遭被照亮的地方，在大厅的边缘，似乎竖立着不少高大的雕像，面朝中央，居高临下的威压让人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秦长生注意到，这些雕像形态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没有脸。 每一尊雕像的脸上都是一片空白，看不见五官。 无脸的雕像围成一圈，将所有人包围在大厅中间，说不出的离奇诡异，让人不由得想到，之前那阵声音，该不会是这些雕像喊出来的吧？ 就在这时，地上躺着的那些人也都纷纷醒转过来，一个个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 秦长生看见他们的穿着都很正常，就是平时上街大部分人会穿的那套，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挂着疑惑的表情。 随着所有人渐渐醒来，一个个疑惑的声音也在大厅中响起： “这是哪儿啊？” “卧槽，你们是谁？” “不是还剩下十七个小时吗？” “我们这是活下来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这些声音杂乱无章，但秦长生还是从里面提取出了一个有效的信息。 这帮人和他们一样，都经历了先前的那场生死变故，都是幸存下来的人！ 第三十三章 君主 一旁的曹萌萌回顾四周，语气里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居然活下来这么多人。” 按理来说，杀戮会在只剩下五十人的时候结束。 但是，秦长生在这里成了一个重要的变数。他干掉了尸山，将杀戮彻底终止，使得一切都提前结束了。 看着周围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秦长生心中五味杂陈。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一种真实感，原来自己之前那般拼命，就是为了救下这帮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听起来像是傻子才会去干的事，但是秦长生很庆幸自己这么去干了。 既然他们成功活下来了，那现在不应该能回到原来的日常生活中去了吗？可为什么所有人都一起出现在了这……这…… 这他妈到底是哪儿啊！？ 就在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的时候，一个尖亮的声音突然在大厅中央响起：“恭喜诸位，你们都是被选中的人！” 声音洪亮，在空旷的大厅里久久回荡，传入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的视线几乎同时转向大厅中央，试图去寻找那个发出声音的音源。 音源并不难找，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秦长生的视线停在了大厅正中央的高台上，在那白色火炬的旁边，一个矮小的人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看见那道人影时，秦长生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慢了一拍。 有这种感觉的绝不仅是他一个人，周围所有人所散发出的气氛都显得沉重起来，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恐惧在人群中扩散开。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秦长生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正看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与他所认知的所有物种都搭不上边。硬要说的话，那似乎是一个只有一个正常成年男人小腿高的小矮“人”，之所以打个引号，是因为它身上没有一处像是人的。 它的皮肤上布满了鳞片，鳞片之间的空隙像是再往外渗血。双手只有三根指头，指尖的看上去像是弯钩状的爪子，但仔细一看，却会发现那爪子下面布满了圆形的吸盘。 异形佝偻的身体，穿着一件马戏团小丑才会穿的滑稽礼服，头戴一顶小圆帽，耳朵处光秃秃的，只能看见两个内陷的细缝。 而它的脸…… 天呐！它根本就没有脸！ 秦长生在这小怪物的脸上，只看见了一团黑色的漩涡，不停旋转着。 那里面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无尽的虚无，看一眼就好像要掉进去了一样。 面对一道道惊恐的目光，高台上的小怪物却仍旧泰然自若，甚至十分优雅地朝台下的人弯腰行了个礼。 “很开心能见到这么多人。”小怪物的声音又尖又利，看着它脸上的黑色漩涡，实在想不出它是靠什么来发声的，“放在以前，我还从没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呢。” “不过，对诸位来说，人太多不见得是件好事。因为受邀参加这场盛宴的人数，是有限的。” 受邀？盛宴？ 秦长生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无法理解小怪物到底在说什么。 周围嘈杂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响，台下的人们大多情绪激动，或恐慌，或愤怒。但小怪物却仍然显得彬彬有礼：“无论如何，我还是得给各位道喜。” “恭喜诸位，能够加入‘天地玄黄’！” 天地玄黄？ 小怪物此言一出，顿时在大厅内引起轩然大波。 台下众人震惊，纷纷扭头侧目，互相询问——天地玄黄是啥？ 听着台下议论声嘈杂，小怪物不慌不忙，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突然之间，周围围绕着的那数尊无脸雕像中，同时传出一阵震撼的声音： “十二长生，天地玄黄！” 那声音好像有数万人同时在喊，一下子就将其他人的议论声全都压下去了。 秦长生被吵得直捂耳朵，脑仁生疼，眼前仿佛有无数金星在转圈。 这声音即使消失后，也能在人的耳膜内外久久回荡，台下的所有人瞬间全都安静了。 看着一片死寂的大厅，小怪物看上去十分满意，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想必诸位一定很好奇天地玄黄是什么吧？” “简单来讲，这就是一场游戏，一场自宇宙诞生之初就延续至今的游戏，一场关乎诸位生死存亡的游戏。” “游戏？”台下的秦长生小声重复了一遍。 仔细想想，他们之前得遵守各种规则，限定时间，限定人数，还能对抗区域boss，种种迹象确实好像一场电子游戏。 但是游戏又不会真的死人，他们现在可是身处现实之中啊？ 以整座城市为舞台，将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还丢入了像尸山那种反现实的怪物，究竟什么人能有本事促成这一切？ 所有人看向小怪物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这背后显然还有更深的隐情。 小怪物对这些目光仿佛视若不见，自顾自地往下说：“在场的诸位通过了自己的第一关，你们都是天字组的幸存者，是被选中的人。” “而我，是诸位选民最谦卑的仆人，我的名字叫做‘君主’。” 叫做君主的仆人？听起来还真是矛盾。 秦长生看着台上这个侃侃而谈的小怪物，比起小怪物那讽刺的名字，他其实更在意它所说的前一句话。 “等一下！”终于，台下有人提出了疑问，那是一个脸上穿钉、打扮十分朋克的青年，脑袋上竖起的莫西干头冠仿佛象征着他永不熄灭的怒火，“你说才通过了第一关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是天字组？” “好问题！”自称君主的小怪物兴奋地搓了搓手，“想必其他沉默的诸位，心里也都想问这个问题吧。” “答案其实很简单，就如字面意义上所说的一样，诸位通过了第一关，天字组的游戏。” 它小手一挥，身旁火炬上的白色火焰突然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好像一条白蛇般从火炬上蹿了下来。紧接着，火焰顺着君主那三根锋利的爪子，在空中逐渐变换形状。 一根根线状的火焰如画笔般绘制成型，最后呈现出来的，竟是一张城市的俯视图。 第三十四章 十二长生 秦长生一眼便看出来了，图上画着的城市，正是他们所在的杭州。 “诸位所参与的这场游戏，分为‘天’、‘地’、‘玄’、‘黄’四场，每一场都有不同的场地，不同的规则。” 君主一边说着，一边用爪子挑动悬浮空中的火焰，分别在四个地方画了四个圈。 秦长生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四个圈所圈住的位置。除了他们之前通关的钱塘区以外，另外三个圈，分别圈住了西湖、千岛湖，还有一块应该是在余杭区的良渚。 这就是其他几场游戏的场地吗？ 秦长生这边边正认真看着，台上的君主则继续往下说着：“在场的诸位已经通过了第一关的天字组，实属幸运。接下来，只要通关剩下三场游戏，最后存活下来的人，将会成为真正的选民。” “我会向你们展示，这个世界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那啥，我不想参加这游戏行不行？”一个没啥存在感的女孩突兀地举起手来，她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也是高中刚毕业的样子，一脸怯生生的表情，“我只想回家。” “对啊对啊，我也要回去，我家里还煮着绿豆汤呢！” “这到底是个啥地方啊？我儿子幼儿园快下课了，我得回去接他。” “放我们走！你这是非法拘禁！小心我报警抓你啊！” 一个个抗议的声音像是浪涛般越滚越高，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经历过第一场游戏，在生与死之间徘徊过，大多被吓得不轻。 大部分人只想要度过自己平静的生活，没人会想在这种愚蠢的游戏里白白送命。 然而，面对台下一众的抗议声，君主却只是十分淡定地回了一句：“诸位是回不去的。” “什么？”一开始举手的女孩有些讶异。 “诸位或许误会了，我所说的这些话，并没有提到说要给诸位一个选择吧？”虽然从那脸上的黑洞里看不见表情，但秦长生还是能听出君主的语气里带着笑意，“现在摆在诸位面前的路只有一条。” “那就是，参加游戏，努力活下去。” “当然，诸位也可以选择去死，我还是很人性化的，不会拦着。”君主完了又补充一句说道，“但是，就我个人而言，还是不希望诸位选择自我了断的。” “因为毫无意义的死亡，会丧失很多乐趣。” 君主的一番话，瞬间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刚刚还在抗议的人，此时全都默默捏紧了拳头。 秦长生可以感觉到，一股怒气正在人群中传递着，似乎只要有一点火星子，就能点炸所有人的情绪，让他们冲上台把君主给撕碎。 毕竟，这个小怪物只有一个，而且看上去弱不禁风，而他们可足足有接近百人，数量差上简直是在碾压。 真要拼一把，台下这帮人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但是，不知为何，秦长生内心里却觉得反抗君主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在君主脸上的黑洞中，秦长生总感觉隐隐约约好像能看到些什么特别的东西，一种深藏在黑暗里的危险。 秦长生直觉地认为，君主绝不像它外表看上去那样容易对付。 台下的抗议声消失了，君主清了清嗓子，继续满怀笑意地说道：“诸位的问题都解决了，我很高兴。距离下一场游戏开始，诸位还有时间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这里名叫安全屋。还请诸位放心，这个地方恐怕比诸位想象得要舒服安逸，说不定诸位还会迷上这里，不想回去呢。” “不过，在安全屋里，诸位还得再遵循几条规矩……” “我规你妈了个逼！”君主话没说完，突然被一声愤怒地怒喝给打断。 这一声怒喝把一旁的秦长生也吓了一跳，是谁啊火气这么大？ 他踮起脚张望一番，才看见发出怒吼的是最早提问的那个朋克青年。 朋克青年脸上喷发着怒意，那一头莫西干简直就是为了“怒发冲冠”这个词特意所造的。 虽然话被朋克青年打断，但君主看上去却一点也不生气，语气反而更加客气了：“诸位能否安静一下？我还要像诸位宣读这里的规则呢。” “什么狗屁规则！”朋克青年油盐不进，一把推开前面挡路的人，三步作两步，一眨眼冲上了高台，站在了君主面前，“你以为我们没人敢反抗吗？告诉你，这里没人怕你！我才不会傻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就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朋克青年说这话时，脸上满是桀骜不驯。 或许是他心中的叛逆精神在作祟，站在君主面前的他形象突然比在台下时高大了许多，就连秦长生这种平时完全不听摇滚乐的，似乎也多少能感受到那种无形的魅力了。 当然，也可能是君主那五短身材反向衬托出了朋克青年的身高吧。 “请您下去。”君主说话依旧很客气，“您已经快要违反第一条规则了。” “去他妈的规则，摇滚万岁！叛逆万岁！” 随着朋克青年一声怒吼，一件东西突然出现在了他手里。 秦长生一开始以为他捧着的是把吉他，可定睛一看，却发现朋克青年手上捧着的竟然是一面琵琶！ 那并不是普通的琵琶，因为随着朋克青年一指重压，琵琶弦纷纷好像活着的触须般扭动起来，自发地朝外弹出声响。 这琵琶，就是朋克青年的山海兽！ 随着一阵魔音贯耳，秦长生再次忍不住地捂住耳朵。他强睁着眼睛，看着高台上正在发生的事。 只见随着朋克青年弹奏的一曲琵琶，小个子的君主浑身竟然开始发颤。 伴随着身体的颤抖，一个个水泡从君主的皮肤上冒出，越来越多。它的脑袋变得肿胀，身体开始发胖，肚子往外爆凸，好像满腔的内脏都在沸腾。 短短几秒内，君主整个人膨胀得仿佛一个大气球，紧接着—— “砰！”君主的身体从内向外爆炸开来，无数肉块与血浆四溅，洒满高台！ 第三十五章 惩罚 君主炸了。 当着台下所有人的面，炸成了一滩血肉。 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所有人全都看傻了，包括秦长生都没法相信，一个一脸幕后黑手模样的家伙，竟然这么容易就被炸了个稀碎。 这又是在演哪出？ 大厅里，唯一没有沉默的，就是那个手捧琵琶，一曲把君主炸成碎片的朋克青年。 朋克青年此时满脸陶醉，君主的血肉炸了他一脸，看上去像是哪个b级恐怖片里登场的变态杀人狂一样。 他单手摆出一个恶魔角，闭上眼，仰天长啸：“rocknroll——！！！” 这一刻，他骄傲，他自豪。 但是下一秒，那副动作便定格在了那里。 台下所有人的目光，从开始的呆滞，到之后的惊诧，最后转变为深深的恐惧。 因为他们看见了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正在自己眼前发生。 “靠。”秦长生暗骂一声，声音不响，但情绪拉满。 他看见一个人影从朋克青年的身后慢慢走出，就好像是从影子里爬出来的一样。 那矮小的个头，小丑模样的礼服，黑洞一般的面孔，正是刚才被炸成碎片的君主。 “唉，真是可惜，都说了先听我把话说完嘛。”君主看上去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您已经违反了安全屋的第一条规则——禁止攻击君主。” “作为违反规则的惩罚，我将判处您死刑。” “啊？”朋克青年这时才睁开眼睛，仿佛刚刚反应过来。 紧接着，还没等他再做些什么，君主突然伸出一只手指，在朋克青年的腰间轻轻点了一下。 秦长生看见那锋利的钩爪刺入了朋克青年的身体，拔出来时，却没有带出血，只留下一个细小的黑洞。 就这？这就算死刑？ 这个疑问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因为很快秦长生就发现，自己的想象力还太过贫瘠了。 被君主用爪子刺了一下后，朋克青年的反应也是懵懵的。他还沉浸在自己干掉了君主的幻想里，似乎都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很快，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朋克青年自己，他原本懵逼的表情突然骤变，台下其他人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的身体却已经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劲。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他的腰间袭来，靠近腰部的骨头开始产生痛觉，痛感不断增强，让朋克青年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 与此同时，在台下一直观察着的秦长生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一切都是从君主的爪子刺出的那个黑洞开始的。 仔细一看，那个黑洞并不是身体被戳穿所留下的，而是一个真正存在于空间层面上的黑洞，里面甚至连一丝光亮都无法逃逸出来。 秦长生看见那洞口附近的衣料开始一点点的被撕碎、吸入，连带着开始分裂的是朋克青年自身的肉体。 剧痛袭来，朋克青年发出一声骇人的惨叫。他的眼睛开始布满血丝，身体不住地佝偻起来，浑身的骨头都在发出响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打快板一样。 反应越来越强烈，台下的其他人也纷纷发现了真相，离得最近的几人，表情好像吃了屎一般难看，更有甚者弯腰直接吐了出来。 一开始提出抗议的女生，现在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瘫坐在地。 “不……不……”朋克青年此时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他似乎一直在强撑，但是一股无形且不断增强的压力却将他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咔嚓！”一声脆响，像是宣告一切幻想的破裂，朋克青年终于撑不住，整个人的腰部瞬间断裂扭曲，身体在断裂声响起的同时缩成了一团。 秦长生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这才没叫出声来。但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才是真正恐怖的地方。 朋克青年的身体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了，身体四肢全部朝腰间的黑洞反扭过去，骨头折断，骨刺穿出皮肤，鲜血在一刹那朝外迸溅出去。 但是，迸射而出的血液没有飞出多远，便突然在空中转了个弯，开始反向回流，竟直接被吸入了那个黑洞之中。 朋克青年还没有死，他还能实实切切地感受到浑身骨折带来的难以想象的痛苦。他的眼睛正在飙泪，泪水一开始还很清澈，但下一秒，随着眼球上血管的爆裂，一下子就被染成了血泪。 他发不出声音，浑身的骨头都被黑洞的吸力扭断，一根脊椎不知断成了几节，使他的头朝下，身体逐渐卷成一个漩涡。 到了这里，台下已经有几个人直接晕过去了。现场一片寂静，因为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人是会忘记尖叫的。 秦长生上下两排牙齿不知不觉咬紧得都快要碎了。 这哪儿是死刑啊？不仅台上受着的是在受刑，就连台下看着的也是在受刑。 简直是一场公开的虐杀秀！ 朋克青年的嘴角开始往外吐出血沫，脖子猛地一拧，终于死透彻了。但黑洞没有停下，强大的吸力将朋克青年的尸体折叠再折叠，好像那不是一个人的身体，而只是一面普通的毛巾。 一个人能够折叠多少次？ 秦长生当然没有变态到去数，他只看见朋克青年的身体越叠越小，人样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所有的血肉和骨头都被吸入了那个黑洞之中，消失不见。 “啪嗒”一声，朋克青年之前所抱着的琵琶落在了地上，好像活物一样瑟瑟发抖着。 处刑的现场干净利落，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但过程却已经打碎了台下所有人仅存的那点勇气。看过这一切后，注定不会有人再有任何想要反抗的念头。 秦长生明白了，恐怕这才是君主的目的，他是要杀鸡儆猴。 令人痛苦的处刑全程，在君主看来却相当的享受。它淡然自若地走到留在半空中的黑洞旁，一伸手，双指就像是夹玻璃球一样将那个黑洞夹了起来，放进了自己脸上那个更大的黑洞中去。 一切都结束了，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一个大活人被吞吃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不留。 剩下的活人们，则要饱受无尽的恐惧折磨。 君主很满意，弯腰将地上的琵琶捡了起来，看似爱恋地用爪子在上面轻轻挠过：“真可惜啊，我说过，没有意义的死亡毫无乐趣可言。” “诸位之中有不少人，和这位青年一样，拥有强大的山海兽，那是其他平凡之人羡慕嫉恨也无法得到的天赐宝物。” “我希望诸位可以珍惜这种天赐，而不是将它们滥用在送死上。” 随着它下爪一用力，平整的琵琶表面顿时多了两道撕裂般的创口，一阵惨叫从琵琶中响起，随即消失不见。 一只山海兽，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干掉了，对君主来说仿佛呼吸喝水一般稀松平常。 君主随意地将琵琶丢到了地上，清了清嗓子，重新面向台下众人：“情况就是这样，诸位既然已经见识过了违法规则的下场，那接下来，一定要认真聆听剩下的规则哦！” 这一次，没有一人在插话。所有人都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够反抗君主的力量。 还说自己是什么谦卑的仆人…… 秦长生嗤之以鼻。 这家伙，简直是有史以来最卑劣的暴君！ 第三十六章 诡镇 有了朋克青年做前车之鉴，这下终于再也没人敢打断君主说话了。 君主脸上的黑洞微微蠕动着，虽然不知道哪里算是它的眼睛，但秦长生还是能感觉到君主的视线从自己身上匆匆扫过。 像是扫视了一整圈后，君主这才又慢悠悠地开口：“第一条规则，诸位都已经亲眼见证过了，那就是禁止攻击君主。” “不管是想对我进行物理上的伤害，还是实施各种精神控制，任何对我产生威胁的行为，都会被视作违反规则。” 其实这条规则君主根本无需重复，因为朋克青年的下场已经打消了所有人的念头。 说完第一条规则，君主又伸出了自己的第二根爪子：“第二条规则，在安全屋内，所有的选民禁止攻击他人。” “如我所说，没有意义的死亡是毫无乐趣的。和第一条规则一样，在安全屋里对选民发动任何物理或精神上的攻击，都会被视作违反规则。” 这条规则倒也挺好明白的，说白了就是禁止内斗，至少禁止在这里内斗。 和第一条规则不同，第二条规则倒是让秦长生安心了不少，有了这条规则限制，他们就可以不用担心像米花侠这样的反社会疯子在这儿肆意发疯了。 说到这个，米花侠现在该不会也在这个大厅里吧？ 秦长生赶紧又扫视了一圈四周，并没有看见那个标志性的表情包头套。 对方毕竟也不是傻子，那种一眼就能辨认出身份的头套，这时估计早就摘下来了。 名字、相貌全都成谜，意味着在场的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有可能就是米花侠。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秦长生的肉里扎了根刺，怎么也拔不出来，着实让人难受。 在他一边搜寻米花侠的同时，台上的君主又缓缓伸出了第三根爪子，那也是它那只畸形的手掌上最后的一根手指：“第三条规则，禁止任何人打探从这里出去的方法。” 这句话瞬间让秦长生的耳朵竖了起来。 禁止打探出去的方法？为什么？难不成还真有办法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和秦长生一样，君主的话让台下原本死寂一片的众人眼里又有了生机。禁止打探，那不就说明确实有办法能出去吗？ 看着台下众人的蠢蠢欲动，君主却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样，呵呵一笑：“我知道诸位在想些什么，但是为了诸位自身着想，还是把现在脑中的念头全都忘了吧。” “我再强调一遍，诸位是回不去的。诸位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从这里离开，这里没有出口，没有路，没有门，没有锁，没有钥匙。” “诸位只能留下，并且不准做出任何试图逃离这里的举动。” “相信我，无论诸位自以为做得有多么隐蔽，诸位的一举一动我都会在时刻看在眼中。一旦试图从安全屋逃离，立刻会被视作违反规则。” 秦长生咬了咬牙，在他的脑袋里浮现出了一个词——毒药。 君主的话语就仿佛毒药一般，最后一条规则看似简单，但却是最让人感到绝望的。 因为这条规则给了人们希望，却又在最后残忍地将它夺走。 君主的话语一说出，所有人就再也不会忘记这个“有可能逃出去”的希望。 在这个地方，希望就像毒药一样，只会慢慢侵蚀人的身心。 看得见却永远也得不到的希望，恰似一场慢性的死亡，让他们饱受折磨。 秦长生看明白了，这位君主看似态度谦逊，实际上却是一条深藏不露的毒蛇。 看着台下众人眼中时暗时明、对于自由的渴望，君主将伸出的三根爪子同时收起，像是在宣告最后的通牒：“违反安全屋中的任意一条规则，惩罚都是相同的。” “那就是——死刑！” 死刑是什么下场，所有人都已经见识过了，没有人会愿意像朋克青年那样被黑洞折断全身，缓慢而痛苦的死去。 这三条规则伴随着违规所带来的刑罚，好像烙印一般刻在了每一个人的大脑皮层上。 君主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等着台下众人充分吸收了它所营造出的恐惧，随后便重新带着笑意开口了：“既然诸位都已经理解了规则，想必也不会有人在做出刚刚那种蠢事了。” “在下一场游戏开始前，诸位现在可以充分休息一会儿，还请把握好机会，不要让自己太过劳累。” “安全屋的大门，已经向诸位敞开了！” 君主用两根爪子打了个响指，在它身后，大厅的一面墙突然分成两半，缓缓挪动开来，投射来一道黯淡的光芒。 秦长生这才意识到，所谓的安全屋并不只是指这个大厅，从君主身后分开的墙中出去，才是真正的安全屋所在。 君主朝台下弯腰行礼，随着一阵硫磺味散开，瞬间消失不见，就和它来时一样。 君主不见了，大厅里只剩下将近一百号手足无措的人。大部分人只是看着那道敞开的门缝，却没有一个人敢从这里出去。 这也不怪他们，任何一个人在经历了刚刚那种恐怖的事情，这时候都会陷入对周围一切的怀疑之中。 虽然君主保证这里是安全的，但没有一个人敢以身犯险，用自己的命去赌君主的诚信。 门缝开了半晌，迟迟没有一个人敢挪步。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君主说的没错，下一场游戏什么时候开始都没人知道，光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他们就连一点休息的间隙都没有了。 秦长生叹了口气，还是得由他来打头阵。 “我们走吧。”他招呼了一声曹萌萌，还有跟在身后的董焕和吴雨瞳。 另外两人还好说，但吴雨瞳显然被朋克青年的死吓得不轻，浑身还在不住颤抖。 “没事的，咱们已经安全了。”秦长生走近安慰道，牵起吴雨瞳的手。 他发现自己的感觉有点麻木，事到如今，牵起一个陌生女孩的手已经不再会让他心跳加速了。 吴雨瞳没有说话，但在秦长生抓住她时，身上的颤抖却明显停顿了下来。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一旁的曹萌萌脸色严肃，“还是先出去吧，我觉得君主的话应该没有骗人。如果想害我们，根本用不着整这么多弯弯绕绕，它刚刚就已经可以下手了。” “没错。”秦长生也同意这一点，凭君主的实力，要想拿捏他们这些人完全足够。 可以轻易捏死蚂蚁的人，不会选择用陷阱诡计这么低效的方法。 换句话说，君主要真想杀了他们，即使不出这门，他们也活不了。 想明白这一点，几人的心态也豁达了许多。由秦长生带头，牵着害怕的吴雨瞳，四人一起挤过人群，来到了门缝边上。 秦长生试探性地将脑袋从门缝里探出去，外面的光线要比大厅里强上很多，晃得他紧眯着眼睛，好一阵才适应下来。 终于可以看清景象了。 秦长生睁眼打量周遭，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刚才君主是不是说这里叫作“安全屋”来着？ 这个名字实在太有欺骗性了。 因为秦长生看见的，根本不是一间屋子。 在门缝外边呈现出的，竟然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城镇！ 第三十七章 神选之民 秦长生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叫作“安全屋”！？ 他们此时似乎是在一个小山坡上，从这儿可以俯视到下方的整座镇子。 镇子规模挺大的，而且像是在举办什么庆典一样，人声鼎沸，从这儿大老远的都能听见镇上如浪潮般涌动的欢呼声。 秦长生没有看错，这真的是一座镇子！ 而镇上传来的声音也意味着，除了大厅内的众人以外，这附近还住着其他人。 有那么一瞬间，秦长生的脑子里掠过了一丝去镇上求救报警的念头。既然这里是座小镇，而非什么密闭的空间，他们自然就有很多办法可以离开了。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掠而过。 因为秦长生还记得君主消失前说的话。 “第三条规则，禁止任何人打探从这里出去的方法。” 这是一个陷阱，任何尝试逃离这里的行为都是违反规则。山下的小镇并不是什么救星，而是唤起他们心中希望的陷阱。 希望就是毒药！ 秦长生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会促使自己犯错误的念头统统抛掉。 这种剧情他在恐怖片里见多了，以为跑到一个全是人的小镇上，一切就都结束了，结果谁知道这个小镇上住着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他们九十多个人，被一齐搬到了山坡上的这座大厅里，光凭君主一个人，恐怕是有些累吧？背后肯定还有不少帮手。 说不定，山下的这个镇子就是什么邪教大本营呢！ 不过，在这里站着什么都不做肯定是不行的。虽然还不知道山下的小镇里藏了什么陷阱，但是按照君主所说的话，他们接下来肯定是得到镇上去的。 既然是必定要发生的事，那还不如主动出击，好歹能掌握点主动权。 想清楚以后，秦长生也不顾虑那么多了，带上身后的曹萌萌三人，一起从门缝里走了出去。 一出门，周围的空气顿时清新了不少。之前九十多人全都挤在一个大厅里，即使空间大，但也太过闷热了。 身后的大厅，从外面看起来，实在是有些破败。从建筑风格上看起来好像是座神殿，圆顶设计，墙体上画着各种秦长生根本不认识的符号，充满了宗教意味。 不过，他并不想把注意力放在身后的大厅上。 大厅外，是一片晴朗的夜空，夜幕上星光点点，好像无数散落的珍珠。 这里看上去十分偏远，因为平时生活在市区里，秦长生从没见过如此璀璨的星空。 风吹过脸颊，周围的小草细簌作响，秦长生闭上眼睛，脑内浮现出两个字——自由。 虽然像是从一个牢笼走进了另一个牢笼，但这个牢笼好歹还舒服一些。 大厅里的其余众人看见秦长生先走了出去，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也跟上了几个。剩余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多数人都还在做着思想斗争。 秦长生站在夜幕之下，大口地呼吸了几口外头的新鲜空气，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等他回过神来，身后跟着的队伍已经初具规模。大部分人看见秦长生出来半天也没出什么事，基本也都跟着出来了。 只还有一小部分人，或是绝望，或是胆怯，还继续留在大厅里。 秦长生只朝门缝里看了一眼，并没有想要把这些人全都拉出来的念头。就连那些跟着他一起出来的人，秦长生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他又不是什么领头人，根本不用对这些人负责。光是要保护曹萌萌他们的安全，秦长生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高尚的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主动出击打败了尸山，救下了这九十多号人，但总不可能就这样帮他们一辈子。 接下来的路，都得自己走。 因此，秦长生只是稍微伸展了一下有些劳累的四肢，休整充分后，便带着曹萌萌他们一起顺着山坡上一个长年累月踩出来的小径，一路往山下走去。 他用手牵着一言不发的吴雨瞳，这女孩是西风烈的妹妹，凭良心他也想保住她。 其他人像是跟着牧羊人后面的绵羊一样，也齐刷刷跟着秦长生一起走了。 一大伙人，除了那些还留在大厅里，跟在秦长生后面的足有八十多接近九十人。这么大一支队伍看起来自然是浩浩荡荡，从小镇上很难看不见。 因此，当他们到了小镇的镇口时，前面已经站了一排的人影正在等着他们了。 秦长生小心翼翼地迎面走了上去，心中忐忑却也豁然。 还是那句话，如果君主真的想杀了他们，那担心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随着他和前面拦着的人群越靠越近，那一张张脸在他眼中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好消息是，眼前拦着他们的，确实都是人类，至少从外表上看，男女老幼都挺齐全的，也没有啥特别畸形或者恐怖的地方，就是普普通通的人类。 坏消息是，不知为什么，这帮人的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 那副表情，仿佛早就知道秦长生他们要来了一样。 这帮人到底是谁？是镇上的居民吗？ 秦长生对于眼前的事物充满了一百个疑惑，正当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合适的时候，眼前那的人群突然往两侧分开了一条道。 一个人慢悠悠地从人群中走出，朝着秦长生他们走来。 秦长生紧眯了眯眼，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是一个身材佝偻的小老头，头发已经掉光，雪白的胡子快垂到胸前了，一副受皮包骨的样子，总让人感觉他是从棺材里刚刚爬出来的。 小老头拄着一根像是弯曲藤条似的拐杖，一步步颤巍巍地走到秦长生面前，抬起头，从眯成一条细线的眼睛里投出两道视线，在秦长生脸上扫来扫去地打量着。 他想干什么？ 秦长生被小老头盯得心里毛毛的，刚想主动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却听见面前传来“噗通”一声。 只见小老头动作快得出奇，秦长生都还没看清，他的脑袋居然已经叩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而小老头所行礼的对象，竟然是他眼前的秦长生！？ 秦长生整个人都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小老头身后那站着的一群人竟也纷纷效仿，全都朝着秦长生叩拜起来。 “我们在这儿已经恭候您多时啦。”小老头的脑袋还叩在地上没抬起来，声音嘶哑如同拉木锯，但声音里的敬仰之情却是真情实意的。 由小老头带头，身后所有叩倒在地的人们全都朝着秦长生齐声高喊： “我等恭迎神选之民！” 第三十八章 死亡名单 “神选之民？谁？我？” 秦长生难以置信地伸手指着自己，咋也没想到眼前这一大帮人突然就全给他跪下了。 上到七八十的老人，下到七八岁的孩子，对他皆是抱着一种崇敬的态度，跪在地上还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这么超乎预料的反应，给秦长生都整得有点不会了。 这是在演哪一出啊？ 懵逼的不仅仅是秦长生一个人，所有跟在他后面一路走来的幸存者们全都懵逼了。 这么多人竟然全都朝着秦长生下跪，不少幸存者心中都在猜这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究竟是何方神仙？不会和那个矮个子的君主是一伙的吧？ 事出反常必有鬼。 面对这么多五体投地的大礼，秦长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本能地将面前的小老头赶紧扶起来：“站起来，不许跪！你们跪之前能不能先解释一下，啥是神选之民啊？” 小老头被秦长生扶起来，冲他眨巴眨巴眼，说道：“您这话问的……您不就是神选之民吗？” “还有您身后跟着的诸位选民大人，全部都是被神选中的人呐！” 这话一说出口，秦长生总算是有点明白了。 敢情这帮人跪的不止他一个，还有跟在他身后的所有幸存者，都是他们所说的神选之民。 看着眼前这帮人满脸的热忱，秦长生只觉得心里毛毛的。 他妈的，难不成真让他猜中了？这帮人真是信了什么邪教，这座镇子就是邪教大本营？ 那他们这帮所谓“神选之民”总不会是拿来烧烤的祭品吧？ 镇上传来阵阵烟熏火燎的味道，让秦长生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更有说服力了。 他悄悄吞咽了口唾沫，继续发问：“我再问一下啊，这个神选之民，具体来说是要做些什么呢？” 小老头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选民大人问这个问题，是在考验我们吗？” “呃……就当是吧。” “我等接受考验。”小老头恭恭敬敬地垂下了头，“在这里，神选之民什么都不用做。诸位都是注定要成为神的人，我等在此恭候，只为将自身奉献给诸位选民大人。” 这话如果是从一个可爱少女的嘴里说出来，秦长生可能还会有些动容。 但是一个看上去全身都踏进过棺材里的小老头对他说什么奉献自身……那可就十足惊悚了。 而且，小老头的话里，还有一件事让秦长生十分在意。 注定要成为神的人…… 成为神？ 这话换作平时，秦长生听见了估计只会嗤之以鼻，他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和无神论者，从来是不信什么神仙皇帝救世主的。 但今天这一天的经历，却让这句话变得没那么简单了。 在此之前，秦长生并不知道他们这帮人究竟为什么会被卷入这场死亡游戏，召集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小老头的这句话，让秦长生似乎有了些头绪。 不管这个“成为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显然就是这场游戏的关键。 看着周围那些朝他们顶礼膜拜的镇民，秦长生越来越觉得有些后脊发凉。这一切事情背后的真相，恐怕远比他所想象得要复杂。 秦长生还在一边思考着，小老头自己又慢悠悠地说了下去：“这个地方是为了诸位神选之民特意搭建的，各位可以进来尽情休息，我们已经把诸位所需要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小老头说着，颤悠悠地朝身后转去，朝镇子的方向做了一个往里请的手势：“还请诸位选民往这儿走。” “嘶……”秦长生倒吸了一口气，脑子里稍稍犹豫了一下。 就这么轻易走进一个完全陌生的镇子，周围还全是一些脑子看起来不太对劲的镇民，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但是事到如今，他们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豁出去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长生耸了耸肩，索性直接跟在小老头的身后一起走进了通往镇上的街道。 身后，曹萌萌他们跟得也挺紧，这几位还是很相信秦长生的判断，虽然心怀不安，但也没有啥怀疑。 其余的众人站在镇外踌躇了许久，直到周围刮来的风越来越冷，冻得都没法了，这才只好全部跟上。 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涌入了这座诡异的小镇，之前还跪着的那些镇民全都恭敬地围在他们身旁，但都一言不发，低垂着脑袋。 一路往里走，街道两旁的风景也让秦长生的疑惑越来越重。 这座镇子真是怪得出奇了！房子与房子之间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一眼看过去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建筑风格。 古色古香的茶楼，和烧烤大排档紧挨在一起，另一边则是一间从外面看就低调奢华的高档西餐厅。 这栋是古典的巴洛克风格小洋楼，旁边立马就挨着一座中式四合院，甚至在中央还竖立着一座圆筒状的福建土楼！ 风格如此大相径庭的建筑，却全都缝合在了一座镇子上，简直就像是缩小版的拉斯维加斯。 唯一相同的地方是，街道上各处的房檐下都挂着彩色的灯笼，里头散发着微光，虽然微弱，但聚在一起却把街道照得明堂堂的。 秦长生发现地上散落着一些彩纸碎，鼻子里还能闻道一股烟火烧尽后的硫磺味。这帮人之前显然是在庆祝什么节日。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个，老人家？我们来之前，镇上是正在举办什么活动吗？” “当然啦。”小老头点点头，“为了迎接诸位神选之民的到来，这座镇子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举办迎神的祭典，仪式一结束，神殿的大门就会打开，将各位选民送到我们身边。” 虽然越听越邪乎，但秦长生还是稍稍松了口气。既然祭典仪式都结束了，说明他们至少不会被架在火堆上烤了。 小老头一边走，一边说：“这镇上所有的设施，诸位都可以随意使用。除了食物和住宿以外，这里也有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 “呃，这个嘛……”秦长生掏了掏自己的口袋，里头总共摸不出二十块钱，在此之前他的零花钱全都在之前的网咖里交了网费了，“这儿消费水平怎么样啊？我身上带的钱可能有点不够……” “钱？”小老头眼珠子一瞪，似乎无法理解秦长生说的话，“什么是钱？” 秦长生听得一愣。什么是钱？这要他咋回答？这地方难道连钱的概念都没有吗？ “在这里买东西不用花钱吗？” 小老头挠了挠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钱。但是诸位如果想要买东西的话，只要在店里使用积分就可以了。” “积分？”秦长生更不懂了，“积分是什么？” 小老头捋了捋胡子：“积分是只有诸位神选之民才能拥有的东西，镇上所有的东西，诸位都可以用积分购买。” 说话间，小老头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十分开阔，好像广场一样的地方。 场地的最中央，竖着一根很高的石柱，上面密密麻麻地好像刻了些什么。 小老头在石柱前停下，转过身，对秦长生他们说道：“这里就是镇子的中心，旁边有指路用的路牌，从这里出发，诸位就能去往镇上的任何地方。” “诸位神选之民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要想买什么东西，就请去找镇上的商店。这里什么商店都有，只要诸位有足够的积分，无论诸位想要什么都能够买到。” “好吧。”秦长生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这座古怪的小镇。 小老头看样子也就只能把他们带到这儿了，有关这座镇子的信息，剩下的只有靠他们自己探索了。 关于小老头之前说的积分，虽然他们好像并没有钱的概念，但是这个积分应该就是能在镇子上使用的货币了。 秦长生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积分，接下来要不先找个商店进去问问看？ 秦长生正想着，突然，走在他的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吴雨瞳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眼睛惊恐地瞪大，像是没注意脱口而出道：“哥哥！？” 哥哥？ 秦长生的表情瞬间变了，视线迅速扫向周围。 吴雨瞳的哥哥，也就是西风烈，在之前的游戏中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扫视了一圈也没看见西风烈的人影，秦长生随即看向喊出声的吴雨瞳，看见她的视线直视前方，正看着广场中央的石柱。 这石柱怎么了？ 秦长生眯起眼睛仔细一看，石柱上刻着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在他眼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些文字他全认得，竟然是汉字。 那些汉字有的三个一组，有的两个一组，还有一小部分是四个一组的。 秦长生辨认了一会儿，终于看明白了。 那石柱上刻着的，是一个个人的名字。 第三十九章 吃饭 吴雨瞳顾不上许多，一下子跑到了石柱前，速度快得连秦长生都没反应过来。 他没料到这一直安安静静的女孩竟然能跑这么快。 秦长生也跟了上去。走近时，吴雨瞳正对着石柱上的一个名字，捂着嘴，眼泪直落。 那三个字的名字很好辨认，秦长生上前去看了一眼，认出上面刻得名字是“吴勇常”。 这就是西风烈的真名吧？ 吴雨瞳对着石柱上的名字泣不成声，身后，曹萌萌和董焕也赶紧跟上，看着这副场面，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哥哥……”吴雨瞳呜咽着呢喃道。 秦长生记得，她应该并没有亲眼见过西风烈的尸体。 这或许也算是件好事吧，西风烈的死状并不好看，如果真见到了，指不定会对这脆弱的女孩产生多大的打击。 一旁的董焕安慰地拍了拍吴雨瞳的肩膀：“大妹子，没事的，哭吧。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秦长生看向石柱，上面除了西风烈的名字外，还刻了许多名字。 这些名字基本都集中在石柱的最下面，大概有一百来个，全都是些陌生的名字。 这些人，难道都是死在第一场游戏里的受害者吗？ 秦长生看着那些名字，虽然他从未见过这些人，但不知为何，一个个清晰的容貌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冰冷的石头上刻着的，全都曾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秦长生看着这些陌生的名字，只感觉眼前突然起了一阵重影，紧接着，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只见石柱上，所有的名字一晃间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名字——秦长生。 那是他自己的名字！ 秦长生愣住了，自己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这根石柱会刻着他的名字？ 下一秒，他猛地发觉自己的双手湿湿黏黏的，抬起手一看，手上不知何时竟沾满了鲜血。 与此同时，石柱上刻着的名字像是一道新鲜的伤痕，从刻痕处竟也开始往外渗出暗红的血液，无数鲜血流到地上，汇聚成一大摊血泊。 秦长生下意识看向血泊之中，里面倒映的并不是秦长生自己，而是西风烈的脸。 还没来得及等他反应，两只血手猛地从血泊中探出，一把拽住了秦长生的双脚。血泊中的西风烈满脸狞笑，用力将秦长生往血泊中拖拽。 黑暗侵袭而至，秦长生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浑身一颤。 可是转眼间，这一切却又全都消失了。 秦长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站在石柱前，浑身冷汗。 石柱上，依旧刻着那一百多个人名，但是没有鲜血，也没有藏在血泊里的梦魇。 秦长生不住大喘着气，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真实，直到现在他也还没完全缓过来。 “你怎么了？”一旁的曹萌萌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皱起眉头问道。 “没，没什么。”秦长生用力摇了摇头，将刚刚那些可怕的幻象全都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刚刚他所看见的那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长生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都好累好累，身心俱疲，只想赶紧找个软和点的地方躺下闷头睡上一觉。 他看向石柱上那些人名，那上面并没有他的名字。 秦长生衷心希望，那上面最好永远也不会有他的名字。 时间过去了很久，他们在这儿陪着吴雨瞳，一言不发地度过了许久的沉默。 其他来到镇上的幸存者，大多都已经四散开来，在镇上探寻着。 还待在石柱边上的，也只有秦长生他们四个人了。 吴雨瞳的情绪总算缓和了很多，眼睛虽然有些红肿，但也不再流泪了。 或许，是因为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吧。 曹萌萌和她同为女生，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安慰她的任务，走上前去，将她拉入怀中：“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吴雨瞳的声音很轻，有些暗哑，估计是因为刚刚哭过。 “虽然阿烈……已经不在了，但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秦长生赌誓道。 吴雨瞳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安抚好了伤心的吴雨瞳，秦长生终于打算好好探索一下这个镇子了。 之前还围着他们跪拜的镇民们，此时大多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子上。镇上的生活看上去十分自然，这些人在这座镇上估计也待了不少年了。 秦长生带着几人来到广场的一角，和小老头说得一样，这里竖立的路牌上指明了镇上的几个区域，从中央的广场可以连通整座小镇。 路牌显示的名字十分简洁明了，这帮镇民看来是根据不同的功能将镇子划成了四个不同的区域，分别是餐饮区、住宿区、娱乐区，还有一个区域的功能看起来有点隐晦，叫做“神选区”。 前三个区域，秦长生光看名字就知道是干啥的，可这第四个“神选区”是什么意思，就有些难弄明白了。 “神选”，指的应该是他们这些通过了第一关游戏的“神选之民”，也就是说，这个区域应该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要想知道更多的线索，接下来要去探索的，应该就是这个神选区了。 不过在那儿之前，秦长生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咕——”念头刚起，秦长生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悠长的鸣叫。 他转过头，刚好看见刚刚哭过的吴雨瞳小脸通红，羞愧不已地低下了脑袋。 “对不起。”吴雨瞳感觉又要哭出来了，“我……我有点饿了……” 嗯，倒也合理。 秦长生点点头，哭了那么久，不饿才怪呢。 不仅仅是吴雨瞳，他们其余三人其实也早就饿得不行了。 “既然都饿了，那我们就直接去餐饮区找点吃的吧。”秦长生带头提议道。 曹萌萌和董焕全都点头同意，吴雨瞳更是朝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方向定下，几人便跟着路牌的指示，朝餐饮区一路寻去。 之前刚进镇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路过了餐饮区，只不过之前街上的人不是很多，但这会儿却热闹得像是秦长生小区楼下的夜市。 到处都是炫彩的霓虹灯，一眼看去满街都是光污染。一家家饭店餐馆大排档看得几人应接不暇，难以抉择。 小老头说话真是一点也不夸张，这镇上还真是他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法餐火锅咖啡厅，撸串牛排日料店。 每一家餐厅全都生意火爆，不少之前跟着他们一起来到镇上的幸存者都在餐厅里大吃特吃。 这么多家餐厅，反而给秦长生搞得选择困难症犯了。 挑了大半天，秦长生扭过头，小心翼翼地问向众人：“要不……咱们每家都尝一遍？” 第四十章 未来游戏 “卧槽！卧槽！！卧槽！！！” 店铺里，曹萌萌指着货架上摆着的一排排游戏光碟和卡带，扭头看向秦长生，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来了。 “你快看你快看！这不是《黑神话·悟空》吗？我以为这游戏明年才发售啊！” 秦长生伸手捂住了耳朵，面对眼前欣喜若狂的曹萌萌，只能无奈地说：“看到了看到了，提个小建议，你能不能稍微克制一点？” 很可惜，这话曹萌萌显然没听进去，抱着游戏光碟激动地尖叫起来。 秦长生的表情像是在听人用指甲抠黑板，心里瞬间长满了毛刺。 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都得从十五分钟前说起。 之前几人在餐饮区逛了半天也没定下该去哪家店里吃，争执不下的结果，就是决定再换个地方转转，等逛得再饿点就不会有心思挑食了。 本来秦长生是想先去神选区看看的，可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非常抱歉。”一个礼宾打扮的年轻男人在前方朝秦长生一行人深深鞠躬，“诸位目前还没有进入神选区的资格，还请先离开吧。” “啥？”秦长生傻眼了，还想再尝试一下嘴遁，“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可是神选之民。” “我知道，所以真的十分抱歉。”男人继续鞠躬，“即使是神选之民，要进入神选区也需要达成特殊条件。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 “特殊条件？那要达成什么特殊条件？” 面对这个问题，男人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选择了沉默。 无可奈何，秦长生他们只好调头回去了。 接连在两个区域吃瘪，秦长生索性直接转进了娱乐区。 娱乐区和餐饮区完全紧挨着，都在一条街道上。 刚到这里，秦长生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并不是说这地方有什么不对劲的，而是他身边跟着的人有点不对劲。 娱乐区的街面上开着数不清的各种电玩游戏店，种类极为丰富，从小时候玩过的街机，上个世纪各种冷门的游戏电脑，再到最新款的游戏主机，在这里都有专门的门店。 秦长生感觉身旁有一道狂热的视线正疯狂扫射着周围，他一回头，看见那股狂热的源头，竟然是之前一直保持着冷静的曹萌萌。 在秦长生的认知中，曹萌萌的脸上很少露出过非常明显的情绪特征。 比如笑容，笑容，笑容。 他从没见过曹萌萌笑过，直到现在。 那是多么发自肺腑的幸福笑容啊？曹萌萌的嘴角不断上翘到好像要突破某种界限一般，双眼的目光如同炽热的火炬，简直能够点燃一切。 曹萌萌的反应让秦长生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忍不住问道：“你犯啥病了？” “你快看啊！”曹萌萌根本没有理会秦长生的吐槽，像个自转陀螺一样在那儿转了好几圈，“ps5，xbox，ns，最新的游戏机款式这里都有！” 还没说完，曹萌萌就好像一个找到什么新鲜事物的小孩子似的，激动地一路小跑，跑到一扇橱窗前，对着窗户后展示的东西，兴奋到声音嘶哑：“世嘉土星（1994年发售的一款游戏机）！还是全新出厂！” “呃……” 秦长生不知道该说些啥，他这才想起来，曹萌萌以前和董焕西风烈他们是一个游戏公会的。 她是个游戏少女，而且远比秦长生想象得要狂热。 如此反差，多少让人有些汗颜。 下一秒，曹萌萌便直接冲进了旁边的一家电玩店，叫都叫不住的那种。 秦长生看看一旁的董焕，对方朝他耸了耸肩，意思是“她平时就这样”。 无奈下，秦长生只能带着另外两人，一起走进了曹萌萌冲进去的电玩店。 然后，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秦长生一回头，就看见曹萌萌已经把货架上一大票游戏卡带全都包圆了。 “《博德之门3》、《星空》、《赛博朋克2077：往日之影》……卧槽！居然还有《装甲核心6》！？”曹萌萌越说越激动，“这些不都是今年下半年才发售的游戏吗？” “还真是！”一旁的董焕也被点燃了游戏魂，上去一把拿起一张光盘，“这游戏今年才刚发预告，连实机演示都还没出来呢，这儿居然就能买到？” “喂，一个网瘾少女就够了，你别也陷进去啊！”秦长生捂着脸，眼看自己队伍里的问题儿童瞬间翻倍了。 他走上前，看见董焕手里拿着的游戏光盘，视线突然一下定住了。 等等，这个是…… 秦长生将董焕拿着的游戏光盘接了过来，只见游戏标题叫《上古卷轴6》，底下的发行日期写着2027年。 2027年的游戏？那不就是四年后才发行吗？ 一款游戏，早几个月偷跑没什么稀奇的，可能是厂商压盘的时候泄露出来了。很多顶级大作在发售前，也会有不少偷跑玩家特意花几倍的钱，从压盘的厂子那儿偷偷买出来。 但是提前整整四年……这是什么概念？ 四年之前，这款游戏可能还在新建文件夹呢！ 秦长生瞬间意识到了，这家店里卖得竟然是未来的游戏！ 无论怎么想，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中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秦长生的想法越来越混乱，这个小镇究竟是什么地方？什么样的商铺能把来自未来的游戏摆上货架？ 他正想着，一旁突然传来曹萌萌的一声大喊：“喂？老板在吗？这些，这些，还有这些，我全都要了！” “你等一下！”一句话把秦长生从思考拉回了现实，只见身后曹萌萌提着满满两袋的游戏光碟堆到收银台上，脸上兴奋未消，开心得不得了。 “你要啥呀，就全都要了？”秦长生赶紧出来制止，“这么多游戏要多少钱啊？你知道自己有多少积分吗？” 秦长生话刚说完，收银台前正在算账的老板就很适时地报出了价格：“总共六百五十七点积分，这就从您的账户中扣取。” “慢着！等等！我们不买……” 秦长生刚想阻止，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随着老板按下桌面上的一个按钮，所有人耳中忽然听到了“叮”的一声，好像微波炉定的时间到了一样。 紧接着，几人全都看见，一个透明的面板突然凭空出现在了曹萌萌的面前。 那个面板好像某种虚拟的系统提示一样，上面显示着一行数字——“8600”。 紧接着，数字开始下降，从8600一下子掉到了7943，下降的数字刚好是老板刚刚报出的游戏价格。 面板随即消失，空气中只留下了老板的最后一句话：“消费成功，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 第四十一章 积分 刚才那是什么？ 众人都愣了一下，包括刚刚还沉浸在购物兴奋中的曹萌萌，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刚刚那一闪而过的透明面板，以及上面变换的数字，毋庸置疑，一定就是小老头所说的积分了。 从面板上看，曹萌萌最开始一共有8600点积分。 这些积分是从哪儿来的？他们每个人的积分都一样吗？该怎么才能再次看到自己的积分？ 一切成谜，就连曹萌萌自己暗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再把面板招出来。 秦长生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老板，对方和小老头一样，显然并不打算告诉他们些什么。 算了。 秦长生放弃了。反正只要在镇上消费，那个显示积分的透明面板就会出现，既然这样，他宁愿这些积分别变浪费在游戏上。 “我们走吧。” 他帮曹萌萌提起了她刚买的那两大袋游戏卡带，带着几人一起离开了电玩店。 这条街上所谓的娱乐设施，看起来并不只电玩店这一种。各类电子产品商铺旁边，还有棋牌室、歌舞厅和酒吧。 街道的尽头几间在外头点着红灯的店铺，许多穿着暴露的女郎站在店外，主动揽住路过的男性行人。 看到这种店，秦长生心里的良知就开始告诫他离远点，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地走进去。 在街上刚走几步，身后的曹萌萌突然惊呼：“完了！” “怎么了？”曹萌萌的反应把秦长生吓了一跳，还以为她遇到什么麻烦了。 曹萌萌哭丧着脸：“我忘记买游戏机了！” “光有盘，没有机子，我还怎么玩啊？” “你现在才想到啊？”秦长生忍不住捂起了脸，“这么说或许能让你好受点——其实你不止没有机子，你还没有显示屏，没有插座，没有能躺着玩游戏的大沙发！” 曹萌萌脑袋一下子颓了下去：“这些东西在这儿能买到吗？” “你还想乱花钱啊？就这两袋游戏我们都不该买，谁知道还有哪些得花钱的地方啊？”秦长生头疼地抓了把头发，有山海兽做头发的好处之一，就是你怎么抓都不会掉发。 他是真没想到，曹萌萌碰上游戏，居然会产生这么强烈的化学反应。 这妹子见到游戏就走不动路了！ 见曹萌萌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秦长生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他只见过在生死游戏里的曹萌萌。 或许现在这副不靠谱的样子，才是日常生活里真正的曹萌萌吧。 为了不再乱花积分，也为了再看一遍之前出现的积分面板，秦长生决定先去一个地方——住宿区。 君主临消失前告诉过他们，这个地方是为了让他们好好休息而存在的。 既然如此，夜晚的住宿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尤其是身边还有曹萌萌这样喜欢突然乱花钱的住，秦长生可不想一路到最后发现没钱订房间，结果只能露宿街头。 踏出下一步之前，他们还是得先找到个根据地。 顺着路牌，四人一路从娱乐区，走到了住宿区。 对比先前去过两个区域的热闹景象，住宿区的街道上只能看到寥寥数人。 或许其他幸存者都还在餐饮区和娱乐区happy？ 秦长生带着疑虑走进了住宿区街头的第一间屋子，因为只有这间屋子里亮着灯，外面也还开着门。 这间屋子的门是自动开关的，秦长生一走进，两扇玻璃门便缓缓打开，紧随着从屋内传出一声音量惊人的怒吼：“你说啥？这么贵！？” 声音大得秦长生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这才睁眼看清楚屋内的情形。 屋子里像是个办事的大厅，地面上贴满了光滑的瓷砖，靠门的两侧安置了几排座椅，应该是让等候办事的人歇脚用的。 只不过，屋里的人并没有多到还要排队的样子。屋子正中央只放着一张办公桌，桌前站着的也只有一个人。 那是个看上去有些蛮横的壮汉，身高体胖，把办公桌后的人全都挡住了。 他拍着桌扯着嗓子，吼声震得天花板上沙沙往下掉灰尘：“你他妈再说一遍！就这个小破房间，能值多少？” 办公桌后的人虽然被挡住了，但秦长生还是能听见他彬彬有礼的声音：“对不起，尊敬的神选之民，这已经是我们这儿最便宜的房间了。” “就住一晚上，要他妈6000积分？你他娘的抢劫呢！”壮汉又一拍桌，秦长生真担心他一掌下去把桌子拍散了，“我他妈可是神选之民！就没有点优惠吗？” “订房的积分并不是我设置的，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办公桌后的声音依旧不急不躁，“实在不行的话，娱乐区设置的网吧其实也可以住宿，您可以去那儿，包机费用也比较便宜。” “他奶奶的，都到这儿鬼地方了，老子还得住网吧！”壮汉怒气冲冲地抱怨了一句，却也没办法，只能退了回来。 他一扭头，视线刚好和正要进门的秦长生对上，满脸的横肉上没一点好气：“走吧走吧！这破地方纯坑人，一间最烂的房间都要他妈六千积分，当老子开银行的啊？” 6000积分？ 秦长生算是听明白了，刚刚的争执是因为壮汉嫌这里的房间太贵。 一间最便宜的房间要6000积分，这…… 秦长生记得，曹萌萌的面板上最开始显示的，是8600积分。这住一晚就要6000积分，岂不是一口气就全花出去了？ 嫌贵的同时，秦长生又无比庆幸，幸好自己先来了这里，不然他们今晚的房钱估计都要被曹萌萌挥霍一空了。 见秦长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壮汉忍不住啧了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在这儿就是浪费时间，被坑了钱算你活该！” 壮汉说着，走到一旁，被他挡住的办公桌总算是露了出来。 坐在办公桌后的是一个戴着小眼镜、抹了油梳着头的年轻男人，脸型很长，看上去一股子书卷气。 眼镜男穿了件灰色的西装马甲，里头搭配一件纯白的内衬，嘴上叼了一根细细的卷烟，但秦长生却并没有闻到那股难闻的烟草味，只有一股奇特的清香飘来。 他走到办公桌前，眼镜男立马抬起头看向他，一只手取下嘴里的香烟，露出了十分标准的职业微笑：“您好，尊敬的神选之民，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我想租间房子。”秦长生说着，朝前靠了点，“你们这儿最贵的房间要多少积分？” “这您就问着了。”眼镜男十分礼貌地将桌前的一本册子翻开，转过来朝向秦长生，一边指着册子上的图样介绍道，“这是我们这儿最贵的住所——希望之邸。整独栋，双层建筑结构，底下复式设计。大厅，主卧，客房，休息娱乐，淋浴洗漱，功能齐全。” “如果您是第一次购买的话，一次性付清还有限时折扣，原价200000积分，现在只要160000积分。” 听到这个价位，刚刚那个壮汉一脸幸灾乐祸地看向了秦长生。 “嗯、嗯。”秦长生没有管他，只是捧着下巴，一副听得很有趣味的样子，“那还挺不错的，不过我不知道自己的积分够不够，请问该怎么查看自己的积分啊？” 面对秦长生的问题，桌前的眼镜男只是爱莫能助地笑了笑，没说话。 该死，这种诱导问题看起来也没效果啊。 秦长生无奈地撇了撇嘴，这镇上的人看上去毕恭毕敬的，可就真的连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全员都是谜语人。 就在他打算随便买个最便宜的房间时，一旁突然传来了一个有点熟悉的男声：“要想主动查看自己的积分，只要喊一声就可以了。” “什么？”秦长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得到答案，赶紧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人，穿了一身粉绿交加的长褂。 那张脸，只看一眼就足够让人印象深刻，因为真的好帅啊！ 男人面容清秀，五官算得上俊美，和电视上的流量明星比起来，又少了许多世俗气，看上去有种清淡的美感，仿佛一碗温润的茶汤。 作为一个男人，秦长生心里都忍不住承认对方长得的确比自己帅，更别提一旁的曹萌萌还有吴雨瞳两个女孩子，更是直接目不转睛地往人家脸上看去。 迟愣一秒，秦长生立刻缓过神来，朝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问道：“呃……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要想查看自己的积分，你只要喊一声就可以了。” 男人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话，随后，像是要示范一下似的，直接说道：“查看积分账户。” 随着男人的话音落下，一个透明的面板果然出现在了他面前，上面显示着他的积分。 秦长生偷偷一看，那上面显示的积分竟然有50000，比曹萌萌的积分多了快六倍。 “取消。”男人又说了一句，积分面板随即消失。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实在耳熟，秦长生忍不住问道：“那啥，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见过你。”男人点了点头，“但是你没见过我。” “好吧。”又是一句和谜语一样绕来绕去的话，秦长生只能苦笑，“总之，谢谢你啦。” 见男人没有表示什么，秦长生便随口喊了一声：“查看积分账户。” 果然和男人说得一样，一个透明的面板同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上头显示着秦长生的积分。 然而，才看了一眼，秦长生却突然一下愣住了。 因为面板上显示的积分，只有100。 第四十二章 MVP 100？ 秦长生人都看傻了，怎么可能只有100积分？ 一旁的曹萌萌，一开始也有8600积分。而刚刚这位告诉他如何查看积分面板的男人，则有恐怖的50000积分。 但他只有100积分？ 这么点积分能干什么呀？ “噗嗤——”先前买不起房间的壮汉忍不住笑出了声，“100……哥们儿你上把游戏干啥了？全程划水呢？100积分，你连碗粥你都买不起啊！” 秦长生嘴长得老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不通，自己的积分怎么会只有这么点。 身后的壮汉更是再不断补刀：“还上来就要最贵的房，装什么啊？笑死个人！你不如去外头打个地铺吧！哦不对，不好意思，你这点积分，好像连条毯子都买不起哈哈哈哈哈哈！” 壮汉的笑声刺耳，好像一把把刀，戳在秦长生的后背上。 巨大的耻辱感袭上心头，秦长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旁的曹萌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上来拍拍他的背：“没事，我积分够，大不了我借你点呗。” 董焕也点点头：“是啊，大兄弟，咱们是一队的，这点小事别往心里去。” 队友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让秦长生压抑的情绪越发膨胀。耻辱之后，升起的是愤怒。 那个肌肉脑凭什么嘲笑他？没有秦长生的话，这帮人在第一场游戏里早就嗝屁了！ 自己费尽心思救下这么多人，就是为了被嘲笑，被羞辱？ 去他妈的！之前没死成，那他就来帮忙推一把！ 一瞬间，杀意涌上秦长生的心头。他不仅愤怒那个嘲笑他的壮汉，更怨恨身旁同情她的队友，所有人都在将他塑造成一个可悲的小屁孩。 这么爱小瞧他，那就来看看，究竟谁才更可悲！ 秦长生不知道，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一股浓稠的黑色正在逐渐占据着一切。 眼看那股难以遏制的杀意就要从秦长生心中释放出来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等等，你再仔细看看。” 一句话，打散了秦长生眼中所凝聚的黑色，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啊？ 人虽然清醒了，但对那股杀意的印象，却还留在秦长生的脑子里。他瞬间感觉到后脊发凉，被自己突然产生的念头给吓了一跳。 他刚刚居然想到了杀人？这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或者……这才是他真的想要做的事？ 秦长生赶紧用力甩了甩头，看起来自己真的是累到了，脑子都快混成浆糊了！ 为了转移那些可怕的念头，秦长生赶紧将注意力重新转回了那句打断他的话上。 说话的人，正是之前那个长相秀气的年轻男人。 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秦长生面前出现的积分面板，指着数字最后面说道：“你看仔细点，你这面板上的单位，是万。” 万？ 秦长生愣了一下，顺着男人所指的方向仔细一看。只见面板上显示的数字100后面，真的跟了一个很小很小的“万”字。 100万，这才是他的真实积分！？ 整个屋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全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现实给撞懵了。 就连秦长生自己一时也没法接受这种瞬间从地狱到天堂的大起大落，看着眼前面板上现实的积分，只觉得视线都有些恍惚了起来。 沉默许久后，第一个打破寂静的，居然是先前那个壮汉。 “这怎么可能！？”壮汉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你开挂了吧？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的积分？” “这……”说实话，秦长生自己也不清楚。 他觉得自己的积分不可能低到只有100，但也没想过会是100万啊。 身旁的曹萌萌赶紧也喊出了自己的积分面板，和秦长生对比起来，她剩下的7943分后面，确实没有跟个万字。 只有秦长生的积分显示是100万，这意味着他的积分已经突破了原有的限制，不得不更改后面的单位，面板上才能容下了。 可这么多积分是从哪儿来的呢？ 秦长生还没想明白，一旁的年轻男人再度发话：“你点击一下右上角，就可以查看积分的账户明细了。” 秦长生这才注意到，透明面板的右上角真的往外凸起了一个按钮。 他伸手按下，面板上的画面瞬间切换，变成了一列数字，每个数字后面都跟了一段文字描述。 “成功通关‘天字组’游戏。+5000” “主动击退拥有山海兽的玩家。+2000” “辅助击杀拥有山海兽的玩家。+1500” “获得玩家辅助。+1500” “击杀boss尸山。+500000” “成为‘天字组’mvp。+500000” 前面几个加值，秦长生还算看得明白。 但最后两项，每项加500000积分的明细，瞬间给秦长生又给干懵了。 这差距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看起来，他之前在游戏里做出的任何行为，似乎都会得到一个分值。 而击杀了boss尸山，一下子就给他赚到了500000分！ 这个巨大的分值也太可怕了吧？ 秦长生愣愣地看着面板上的分数，心里无数次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还有最后这个加500000分的mvp，这又是啥意思？ “这意味着你是上一场游戏全场表现最佳的玩家。” 秦长生明明没有把想法说出口，但是站在他面前的年轻男人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解答了他的疑惑。 “我？表现最佳？”秦长生伸手指着自己，心中难以置信。 活下来这么多人，他居然是最牛逼的那一个？ 这种事情放在他往日的生活里，根本是难以想象的。 这么多年来，秦长生对自己的定位认知一直非常清楚。他就是那种放在整个班级里，最不起眼的一小撮人。 没啥人员，成绩中游，连愿意花功夫霸凌他的人都没有。 他不是花，不是草，只是阴暗角落的一顶小蘑菇。 除了地中海的发型特别突出，其他真的是干啥啥不行。 一直过着这样生活的秦长生，在这里，竟然会是mvp？ 强烈的反差，让秦长生的心里出现了一丝迷茫。 他转过身，看见曹萌萌这帮队友看他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羡慕和崇拜。 那个一直挖苦他的壮汉，此时脸上嫉妒的表情都快能拧出水来。 在两种极端的情感中，秦长生的心里，冒出了一股让他始料不及的优越感。 原来是这样。 他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当初陈圆圆表现得好像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中。 这里虽然比过去的生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无时无刻都要面对死亡的威胁，但是在这里，秦长生却能感觉到自己的价值。 他是有用的，强大的。 秦长生看向中央的办公桌，办公桌后的眼镜男已经朝他露出了恭敬的笑容。 “你刚刚说最贵的房间要多少积分来着？”秦长生重新靠到办公桌上，“无所谓，我买了！” 第四十三章 救命恩人 “交易成功，感谢您的购买！” 秦长生面板上的积分数字一下子从100降到了84，这意味着他这一句话就花掉了16万积分。 感受着周围众人震惊的目光，秦长生只觉得这16万花得真值。 钱都花了，秦长生尽量漫不经心装逼格地又问了一句：“我买的那间房坐落在哪儿呢？带我去看看呗？” 办公桌后的眼镜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桌面底下翻出了一张卡片，站起身，弯下腰，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秦长生。 “这是能让您出入神选区的身份卡。”眼镜男毕恭毕敬地说道，“您刚刚购买的希望之邸，在神选区内部。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现在就陪您一起去看看吧。” “神选区的身份卡？”秦长生一愣，没想到买个房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之前一直不让他进的神选区，原来只要买栋房就能进了。听起来怎么有股诈骗的味道？ 他接过眼镜男手里的那张卡，卡面纯黑，上面用烫金的字体印着“天地玄黄”四个大字。 眼镜男从办公桌后一路走到店门口，冲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秦长生跟上自己。 秦长生看了看身旁的曹萌萌几人，又追问了一句：“我朋友到时候也能一起进入神选区吗？” “当然可以了。”眼镜男点点头，“只要拥有神选区的身份卡，您可以随意带人进出，完全不受任何限制。” “那就好。”秦长生松了口气，转头对几人招了招手，“一起来吧，咱们去看看新家！” 曹萌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手一拍，立马就跟上了。 有免费的房子不住怕不是傻了？ 几人刚要动身，站在一旁的年轻男人突然喊了一句：“等等。” 秦长生刚踏出去的脚又停在了原地，转过头看向这个帮了他不少忙的男人，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我要跟你一起去。”年轻男人直截了当地说道。 秦长生愣了一下，一时不解年轻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秦长生没听懂，年轻男人把话说得更清楚了些：“我要和你们住在一起。” “啊？”秦长生这下听懂了，但也更懵逼了。 倒不是说秦长生不愿意，主要是他对这个男人根本一无所知。 作为社交恐惧症的他根本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主动提出要和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小时的陌生人住一起的？还是要求住在人家的屋檐下？ 年轻男人的要求说难听点，多少有点不要脸了。这房子是秦长生花了16万积分买下来的，就算年轻男人帮了他一点忙，但也不值这么多啊？ 年轻男人似乎早就猜到秦长生会纠结，马上又补了一句：“我救了你一命，这是你欠我的。” “你救了我？”这话听起来更荒谬了，“拜托大哥，我根本没见过你啊！” “你确实没见过我。”男人点点头，“但是我见过你。” 这就话他之前就说过，和之前一样，秦长生还是没听懂这句谜语。 他逐渐有些不耐烦了：“你说话能不能别老搞得像猜谜一样？你到底在哪儿见过我？救了我一命又是什么意思？” 秦长生说话的语气不算太客气，倒也不能怪他发恼。 年轻男人要是好声好气地说，他或许也还能接受。但男人上来就是一句“你欠我的”，这下算是把秦长生的逆反心理全都激起来了。 不仅是他，就连身旁的曹萌萌都开始对男人起了警戒心，小心翼翼地在身后捏了秦长生一把，小声说：“小心点，我觉得这人有点可疑，他可能是……” “可能就是米花侠本尊！” 曹萌萌一语惊醒梦中人，一句悄悄话说得秦长生恍然大悟。 确实有这个可能！ 米花侠在游戏里全程戴着头套，也从来不说话，谁知道米花侠到底长什么样，是什么人？ 而且在天字组的游戏中，见过秦长生的，除了身边的曹萌萌他们几人以外，还活着的就剩下一个米花侠了。 这人说自己见过秦长生，但秦长生却根本不认识他，那除了米花侠还会是谁？ 不过，话倒也不能说得这么肯定，要是冤枉了谁也不好。 秦长生和曹萌萌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各自全都心领神会，将审视的目光投到了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上。 “你怎么看？”秦长生小声问道。 “说不好。”曹萌萌也压低了声音回话，“看起来挺帅，不像坏人。” “长得帅也说明不了啥，电视剧里好多变态杀人狂不都长挺帅的？” “有道理，再观察观察！” 站在他们面前的年轻男人一头黑线，忍不住说道：“你们知道自己说的话我都能听见对吧？” “能听见那就别装蒜了。”秦长生双臂交叉捧在胸前，索性直接点，“你丫到底是谁啊？” 年轻男人轻叹一口气：“首先，我不是米花侠。” “凭什么证明？”曹萌萌逼问道。 “凭这个。”男人竖起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轻弹了两下，“忘君忧，不夜猴。” 伴随着他平静的话语，男人的脚下突然生长出了一簇藤蔓，蔓条越抽越长，向着高处不断升起。 当藤蔓升到比年轻男人的个头还要高的位置时，无数绿叶纷纷冒出，逐渐凝聚出一个具象的形体。 秦长生看见叶片下长出匀称结实的肌肉，靠近头部的位置冒出一段极长的人中，鼻子微微撅起，面颊下垮着，两只闪烁绿意的眼眸从眉下睁开。 当一切定型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然是一只高大的猿猴！ 猿猴面目狰狞，身上的毛发郁郁葱葱，仔细一看，竟然都是一片片细长的叶子。 它的头顶往外戳着两只角，看上去像是树枝，表情冷耸，眼神平等地蔑视着眼前的一切。 年轻男人伸手朝猿猴身上一指：“这是我的山海兽，茶妖‘不夜猴’。” “米花侠所拥有的，是爆炸的能力，和我的不夜猴完全不同。” “所以，我不可能是米花侠。”年轻男人做了个总结，“你们可以叫我陆轻羽。” “陆轻羽……”秦长生默念了一遍男人的名字。 对方如此高调地向自己展示了他的山海兽，说明他底气十足。 不管事实是否如此，至少现在，秦长生暂时算是信了他的话。 但是，有一点，秦长生还是搞不懂。 “你说你救了我的命。”秦长生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时候？怎么救的？为什么我完全没印象？” “就在你把尸山丢进钱塘江的时候，是我救了你一命。”陆轻羽淡漠地回答道，“这么说吧，其实，尸山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