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我能看见情报价值》 第一章 宋应阁 1936年8月8日,立秋,金陵。 宋应阁提着行李箱,挤下了火车。 举目四望,人来人往,一片繁忙的景象。 想到明年此地就要生灵涂炭,沦为人间炼狱,宋应阁心中难免悲戚。 长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宋应阁又斗志昂扬起来。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 前世的红色信仰早就将他的意志锻炼的如钢铁般,不惧任何困难。 恰巧原身的信仰与他一致。 原身今年二十一岁,刚毕业于国立浙江大学,在学生时期便接受红色思想,被秘密发展进了组织。 毕业后,其父宋永福写下了一封信,嘱托原身拿着这封信去金陵寻故人。 信封上写着四个字:雨农亲启。 宋应阁心中大惊。 一番追问之下,宋永福才如实相告。 十几年前的寒冬,宋永福经商归家途中,在甬城郊外一座荒废的关帝庙中歇脚,见供桌下,堆着稻草,稻草中躺着一人,已是奄奄一息。 宋永福见这人面带奇相,不似常人,便决心帮一把。 随后,宋永福将此人送进城中医治。 到了春日,此人告辞之时,又奉上盘缠。 此人正是后来军统的掌控者戴笠。 后来,两人书信来往亦未中断。 前些年,宋家生意遇到一个大麻烦,戴笠只是一封电报,便解其难。 这时,宋永福才知晓戴笠供职于金陵政府,已今非昔比了,但具体是何职位却不甚清楚。 若宋永福知晓其是声名狼藉的大特务,不知还是否会写这封信。 信中内容,宋应阁已经看过。大意是犬子不喜经商,如今大学毕业,可否介绍其在政府中工作云云。 随信一同给宋应阁的,还有五根大黄鱼。 宋家虽经商,但并非一方豪富,五根大黄鱼已是伤筋动骨了。 由此可见,宋永福对原身的拳拳父爱。 可惜,原身在野湖戏水时,不慎遇难。 若非宋应阁穿越而来,只怕如今宋家已是纸钱纷飞如雪片了。 看完信后,宋应阁第一时间便和组织联系。 组织深思熟虑后,决定对其进行了两个月的秘密培训,而后宋应阁作为一名红党潜伏人员,代号“庐山”,踏上了前往金陵的列车。 在秘密培训期间,宋应阁的表现让负责培训的陈国晟大吃一惊。 或许是穿越者的福利。 宋应阁发现穿越后,不仅能过目不忘,逻辑思考、分析及反应能力也极大的提升。 任何东西,一学便会,并很快融会贯通。 更重要的是,身体素质几乎达到了人类的极限。 无论是体力、速度、还是力量,简直如怪物一般。 仅仅学习了半日的格斗技巧后,宋应阁只需一招便可制服陈国晟。 要知道陈国晟可不是普通人,早年间跑江湖,正儿八经的拜过师,学过武。 后来在北伐时期,又十数次从战场上活着下来。 短短两个月,陈国晟便被宋应阁的能力折服,甚至数次向组织提议,如此人才,不应放在隐秘战线。留在组织中,更能尽其才。 组织的回复饱含对宋应阁的期待。 隐秘战线虽是无名英雄,但有时一人便可敌一营、一团、一师。 宋应阁知晓后,大受鼓舞。 出了车站,宋应阁喊了一辆黄包车,直奔洪公祠一号。 1934年,因改组扩大,办公所需,特务处由鸡鹅巷53号搬迁至此。 洪公祠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将内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宋应阁只是在门口打量片刻,便有警卫上前盘问,宋应阁道明来意,警卫让宋应阁进了值班室,并命人看守,而后才进去通报。 片刻后,警卫返回,对宋应阁搜身,连行李也一并搜查。 行李箱中的五个大黄鱼,自然是瞒不住警卫,但警卫可能是见多了这等事,神色并没有波动。 搜查完后,警卫带领宋应阁走向了办公楼。 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宋应阁便记住了洪公祠的格局分布。 到了一处房间外,警卫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了“请进”的声音后,警卫示意宋应阁进去。 宋应阁对警卫点头微笑,轻声道谢后,这才推门而入。 室内并不奢华,反而很简朴,即使腰缠万贯,戴笠也不会把此处装饰的纷华靡丽,这等于是授人以柄。 办公桌后一人正襟危坐,一张马脸,两道剑眉黑而浓,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宋应阁快步上前,微微鞠躬,恭敬道,“受家父宋永福嘱托,应阁特来拜会叔父。” 有道是,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他日穷困潦倒之时,得故人相助。 如今飞黄腾达,见故人之子,其中心情,不言而喻。 戴笠见宋应阁五官俊朗,举止有度,心中好感多了几分。 “是应阁啊,好好,十几年未见,如今已长大成人,端是一表人才。”戴笠爽朗的笑了一声,站起身。 办公桌旁不远处,摆着茶几和沙发,为会客所用。 戴笠示意宋应阁坐下,就要亲自为其沏茶,后者赶忙推辞,并为戴笠沏茶。 “十几年前,我曾在你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你才三四岁,天天追着我,嚷着吃糖,现在还要吃糖吗。”戴笠饮了口茶,笑呵呵的说。 “那时应阁年幼,不晓事,叔父勿笑我。不过这糖,应阁现在仍旧爱吃。”宋应阁笑着回应。 一句“仍旧爱吃”,惹的戴笠哈哈大笑。 两人又互问了近况,关系在对话间迅速拉近。 宋应阁见时机差不多,将信件递给了戴笠。 戴笠拆开看了一遍,道:“去岁,你父亲来金陵办事,与我相聚时,便说过此事。” 顿了顿,戴笠又道:“此事易尔,只是不知贤侄有何志向。” 宋应阁闻言,心中大定,站起身来,道:“临行前,家父有言,全凭叔父做主。” 戴笠脸一板,“既然喊我一声叔父,就要和我说心里话,我也年轻过,你们年轻人心里怎么想,我会不清楚?” 宋应阁“嘿嘿”一笑,“瞒不过叔父慧眼如炬。” 而后正色道:“时值多事之秋,风雨飘摇之际。内有红匪为患,外有日寇虎视眈眈。应阁只愿参军,以身报国,虽死无悔。” 宋应阁虽有心留在军事情报处,但以戴笠的多疑,此事不能由他提出。 戴笠闻言,不禁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亦是一腔热血,参军报国。 沉吟一会,戴笠道:“此事不可。你父亲有言在先,绝不可参军,你家就你这一根独苗,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你父亲交代。” 宋永福早就和戴笠明说,当初若非拦着,宋应阁早已报了军校,参军去了。 所以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让其参军。 “不过,谁说参军才能报国?”戴笠道。 宋应阁道:“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方显男儿本色。” “幼稚!农民为国家种粮食,商人为国家交税,工人为国家制造机器,何尝不是报国?”戴笠道。 宋应阁没有反驳,只是执拗的神色却并未掩饰。 戴笠道:“悄无声息的在敌人的心脏插上一刀,于无声处惊雷。这种工作,你可愿意做?” 此时特务处还未成为后世的军统,正是缺人的时候。 对于家世清白,知根知底的宋应阁,任人唯亲的戴笠起了将其收入麾下的念头。 “还有这种工作?”宋应阁奇道。 “你且说愿不愿意?”戴笠问。 “若真参不了军,倒是可以考虑。”宋应阁道。 “挑三拣四。”戴笠呵斥道。 “叔父教训的是,应阁知错了,下次还敢。”宋应阁道。 戴笠被逗笑了,指着宋应阁,“你小子还真颇合我胃口。” “工作的事,且不急,等我安排。如今你初到金陵,住在何处?”戴笠问。 “刚下车,便来寻叔父了,回头租个房子,便能安定下来。”宋应阁道。 戴笠闻言,走到办公桌边,拨通电话,片刻后,挂断电话,道:“正好天印巷有处空置民房,你且去安顿好,这几日无事便在金陵好好逛逛,等我安排好,会找人寻你。” 宋应阁连忙道谢,并掏出五根大黄鱼,还未开口,便对上戴笠的冷眉,“我差你这点钱?” 不待宋应阁说话,戴笠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根大黄鱼塞进行李箱。 “且当给你买糖吃了。” 第二章 甄别 戴笠命总务科赵昌敬领着宋应阁前往天印巷。 待二人走后,又安排情报科刘大志、孙希轮番暗中监视,随后发了一封电报至临安,命人调查宋应阁在大学期间的思想及政治倾向。 对于这些,宋应阁早有预料,自有应对。 在校期间,宋应阁虽秘密加入组织,但明面上从未表露过亲共的思想,反而在演讲中对于蒋校长“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表达过拥护。 至于暗中监视之人,早被宋应阁发现了。 不夸张的说,在宋应阁如今的反应之下,这世界上,还没有能跟踪他而不被发现的特务。 天印巷与曹都巷很近,隔着几条街,步行十几分钟便能到达。 不过宋应阁先是去了新街口一趟。 新街口号称中华第一商圈,虽然这个称号有待商榷,但其繁华可见一斑。 此时广场中心还空空如也。 等到明年,日寇轰炸金陵后,新街口广场会放置一座高十二米,宽两米的炸弹模型,旨在宣传防空意识。 后来几十年,广场中心的标志物几经改变,到97年又重新安置了国父孙中山的雕塑。 1936年元月,一座中央商城在新街口落成,这是一家综合性的百货商城。 商城有三层,下两层为营业场所,第三层为办公场所。 有一百多家店面。 一层租金在四五十元不等,二楼稍便宜,但也在二三十元。 商城内前来购买商品的市民,络绎不绝,宋应阁饶有兴致的逛了一圈,买了些生活必需品,便回了天印巷。 戴笠口中的民居是个独立的小院,五间房,一个人住反而显得有些空旷。 在赵昌敬的帮助下,将院子大致清理了一遍,此时天色渐暗,宋应阁寻了一处餐馆,两人喝酒谈笑,关系倒是近了几分。 宋应阁的身体素质太过变态,以至于他的酒量也有了质变,说声千杯不倒,倒也不夸张。 很快赵昌敬便醉了七分,宋应阁也趁机套起了话,不过碍于暗中监视之人,并未问机密之事。 只问天印巷这院子可是戴笠私产。 此事自然瞒不过在总务科当差的赵昌敬,“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老弟你安心住下就行了,无人敢找你麻烦。” “这是为何?”宋应阁问。 赵昌敬把头凑过来,低声道:“这小院的原主人,如今正在牢里蹲着呢。” 话止于此,宋应阁并未继续追问。 无论这人是被冤枉,还是真的有罪。又或是红党,日谍或其他什么身份,他都不应关心。 潜伏前,组织给他的唯一命令就是,潜伏下后,保持静默,等待组织唤醒。 见赵昌敬喝的差不多了,宋应阁问了他住址,便喊了一辆黄包车,送他回去。 末了,还往他怀里塞了五元法币。 1933年废两改元后,法币在去年才发行,现在法币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 而后十日,宋应阁每日都在金陵闲逛。 熟悉城市地形亦是潜伏人员必须做的功课。 “老板,这是临安关于宋应阁调查情况的报告。”秘书程淑丽将报告交给戴笠。 程淑丽本是浙警特训班的学员,戴笠见她年轻貌美,便留在身边当了秘书。 戴笠打开报告,仔细看了一遍。 报告中宋应阁不仅身世清白,更是被描述成一个信仰三民主义、拥护领袖、热衷革命的三好青年。 戴笠看完报告,很是满意,又唤来刘大志,询问盯梢的情况。 刘大志自然没有发现反常情况。 对于知根知底的宋应阁,戴笠本就没有过多怀疑,但出于谨慎的性格,甄别程序还是要走一遍的。 而甄别程序到此还未完。 夜里,熟睡中的宋应阁听到有人敲门,便瞬间清醒。 轻手轻脚地走到院门处,附耳倾听,门外却没有声音。 宋应阁借着月光,在院内发现一团纸,打开一看,“情况紧急,立刻撤退。” 宋应阁看完纸上内容的瞬间,便明白这是特务处的甄别程序。 组织根本不知自己此时的住所。 而他初到金陵,根本没可能暴露。 现在什么事,都不做,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如果宋应阁真是金陵的地下组织的成员,还真有可能上当。 可宋应阁和金陵的地下组织毫无联系,自然能瞬间识破。 次日,宋应阁睡到日上三竿,这才洗漱完出门吃饭,让门外盯梢的孙希恨得牙痒痒。 宋应阁睡舒服了,他孙希可是一夜也没合眼。 出了门,宋应阁再次来到曹都巷,将纸条呈给了戴笠,“叔父,昨夜有人将纸条投入院中,我怀疑和这小院的前任主人有关系。” 戴笠收下纸条后,并未多言。 告别戴笠后,宋应阁继续在金陵城闲逛。 到了晚上,便听到有人翻墙而入的声音。 宋应阁被惊醒,但只当听不见。 来人在院外急声道:“出了叛徒,金陵地下组织已经被破坏,现命令你紧急撤退。” “你特么神经啊?”宋应阁一跳而起,大声呵斥。 那人并不回话,又急匆匆地跑了。 没过一会,宋应阁便听到一阵嘈杂声,而后院门被破,一群人冲了进来,把宋应阁五花大绑地捆起来,接着便押上了车。 宋应阁明知这是演戏,也很配合的大喊大叫。 很快,宋应阁被蒙着头押到了曹都巷里的一处审讯室。 “是你自己招,还是挨了刑之后招。”审讯室里,情报科第一组组长周伟玱坐在桌子前,叼着一根烟。 “招什么?”宋应阁一脸困惑。 “你同党已经被逮捕了,如果等他们招了,你可就没价值了,你想清楚了?”周伟玱道。 “冤枉啊,我没有同党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宋应阁大声喊冤。 “死鸭子嘴硬。”周伟玱手持鞭子走上前。 “啪!”一鞭子抽在宋应阁身上。 “招不招?”周伟玱问。 “我真不知道招什么啊。”宋应阁心中大骂,这家伙来真的,鞭子是真抽啊, “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要是再不说,就地枪决!”周伟玱恐吓道,枪口指着宋应阁。 宋应阁看着黑黢黢的枪口,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但还是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 变态的身体控制能力,使宋应阁控制着自己汗如雨下。 “长官,你饶我一命,我家里有钱,我可以给你钱。”宋应阁颤声道。 “冥顽不灵!”周伟玱怒斥,而后就要扣动扳机。 宋应阁口中还在大喊着“冤枉”,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咔嚓。” 扳机扣动了,但是没有子弹射出来。 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此时,门被推开,戴笠满脸笑意地走了出来,“不错。” “叔父,你怎么会在这?”宋应阁装出一副不解的神情。 “工作给你找好了,而今晚这一切都是你参加工作之前必要的甄别。”戴笠边解释边给宋应阁松绑。 “那我这是通过甄别了?叔父,这是什么单位啊,这么严格。”宋应阁问。 戴笠没有回话,而是拍了拍手,随后有人押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走了进来。 “他是一名共匪。” 宋应阁不明所以地看着戴笠。 “你现在需要做最后一件事,就算通过甄别了。”戴笠道。 “什么事。”宋应阁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只是还有一丝希冀。 “杀了他。”戴笠拿出配枪,特意将弹夹抽了出来,给宋应阁看了一眼,“这把枪里可是有子弹的。” 戴笠递过手枪,宋应阁颤颤巍巍的接住。 “他犯了什么罪?”宋应阁问。 “共匪罢了,人人得而诛之。”戴笠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动。 宋应阁想过会有这一日,但没想过这么快。 快到他根本没有思想准备。 江辉艰难地抬起头,在被折磨的半个月内,他没有吐露过只言片语,现在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将一口带着血水的唾沫吐向了戴笠。 戴笠并未在意,用手帕随手擦掉。 “别怕,你是在做正确的事情,为了蒋校长,也是为了这个国家。”戴笠安慰道。 整个审讯室中的人目光都注视着宋应阁。 宋应阁知道,他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这名同志的命,是戴笠要的投名状。 在接受陈国晟培训时,宋应阁便问过这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面对着自己的同志,是该扣下扳机,还是束手就擒。 “我培训过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 “如果我被逮捕了,我更希望送我一程的人是我的同志,而不是敌人。” 这是陈国晟的回答。 也是宋应阁的选择。 在一声枪响后,戴笠收到了他想要的投名状。 第三章 入职情报科 两日后,宋应阁在戴笠的运作下获得了第六警察局的警察身份,并在其推荐下进入中央警官学校特种警察人员训练班参加培训。 中央警官学院1936年成立,校长由蒋委员长兼任,李世真任教育长。 戴笠为了争夺警官学校的控制权,在他的倡议下,成立了校务委员会。李世真只是委员,而戴笠是主任委员。 特种警察训练班也是在戴笠的支持下成立,目的就是为了培训特务,修业期短则两个月,长则一年。 宋应阁这一期正好是两个月。 培训期间,宋应阁并未藏拙,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爬到更高的位置,这样才能获取更机密的情报。 宋应阁的优秀的表现让人为之侧目,在以全科甲等的成绩毕业后,更是遭到了特务处各部门的争抢。 且不说他的大学学历及培训成绩,仅仅是和戴笠的这层关系,便值得各部门把他收入麾下。 曹都巷。戴笠办公室。 “说说吧,想去哪个部门?”戴笠问。 宋应阁立正,敬了一个军礼,道:“服从上级安排。” 两个月的培训,让宋应阁身上多了几分军人的气息。 戴笠对此非常满意,故意道:“那就去总务科吧,把后勤搞好。” “是,服从老板安排。”宋应阁立正敬礼,随后又露出一副不甘心的表情,“真去总务科啊?” “你不是服从命令吗,怎么,要违抗军令吗?”戴笠板着脸问。 “是是,服从命令。”宋应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礼盒,递到戴笠面前,并殷勤地打开。 “侄儿看你那钢笔用了很久,就给你买了支新的。” “花了不少钱吧?溜须拍马倒是学的很快。”戴笠接过来一看,还是牌子货。 派克钢笔,售价十五刀,换算成法币将近五十元。 宋应阁现在一个月工资二十元,一支钢笔,抵得上他两个多月的工资了。 当然,五十多元在戴笠眼中并不算什么,他在乎的是这份心。 “这可是侄儿对您的一片孝心,怎么能算溜须拍马呢?”宋应阁道。 戴笠收下了笔,道:“说吧,想去哪个部门?” “情报科!”宋应阁斩钉截铁。 情报科是特务处的核心部门,不仅能接触到大量的情报,而且最容易立功。 作为潜伏人员,这是宋应阁的首选。 “听说你结业考试,情报分析也是甲等?”戴笠问。 “是!”宋应阁道。 戴笠摸着钢笔,思索了一番,“行,那就依你。”说着戴笠拨通了电话,不一会走进来一人。 这人中等身材,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正是情报科科长魏斯,黄埔二期毕业,中校军衔。 “科长!”宋应阁敬礼。 魏斯先是给戴笠敬了礼,这才对着宋应阁说,“不错,一表人才,还是浙大毕业,听说培训成绩也是全科甲等?” “报告科长,培训是培训,实战是实战。”宋应阁道。 “好,不骄不躁。老板,这是个好苗子,就交给我带吧。”魏斯道。 情报科是戴笠必须掌握在手中的。 而魏斯若非戴笠心腹,也担任不了科长一职。 戴笠对宋应阁的喜爱,是毫不遮掩的。 只要魏斯不傻,自然会格外关照。 “人就交给你了,必须给我带好了。”戴笠道。 魏斯忙拍着胸脯保证。 “带好了”有两个含义,一是培养能力,二是保护好人身安全。 人若是受伤,缺胳膊少腿,怎么能算“带好了”呢? 随后在魏斯的安排下,宋应阁成为情报科一组的组员。 情报科分为三组,每一组设组长、副组长各一名,成员十几到二十人不等。 宋应阁所在的情报科一组组长是之前在甄别程序中审问过他的周伟玱。 当时的一鞭之仇,宋应阁可未曾忘记。 特务处除了情报科,行动科也是一个重要部门。 虽然两科在组织构架上是平级。 但在实际工作中,常以情报科为主导。 脏活累活都是行动科来做。 从八月离家,至今两个多月,宋应阁正式入职情报科,潜伏任务的第一步算是顺利完成了。 但比成功潜伏更让宋应阁振奋的是,远涉两万五千里的长征,随着三军会师,也宣告胜利。 虽然知道历史大势,但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还是难免激动。 当晚,周伟玱在新街口昌盛饭店设了宴,给宋应阁接风。 二十来号人,做了两桌。 等到菜上桌,周伟玱站起身,端着酒杯,开口道:“今天咱们一组齐聚于此,共同欢迎宋应阁加入咱们,望以后诸位同心戮力,为党国效命!” 众人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周伟玱提了一杯后,接着便是众人自由发挥了。 宋应阁站起身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捏着酒杯。 “组长,属下初来乍到,以后工作上有什么纰漏,还望您海涵。”宋应阁给周伟玱敬酒,说完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还是敬您。感谢组长今日款待,属下感激涕零。”二杯饮尽。 “这第三杯,敬您劳苦功高,为党国鞠躬尽瘁。属下佩服不已,以后必将以您为楷模而奋斗。”三杯入喉。 “好!人好,酒量也好。”周伟玱赞了一句,而后喝了一杯。 敬完周伟玱,宋应阁又敬了副组长王祯一杯,其余组员也是一人不差。 这一圈敬完,差不多喝了一斤白酒,但宋应阁面不红,气不喘,不见醉意。 接着又是第二圈、第三圈。 这一顿酒喝下来,算是把一组的人喝服了。 最后周伟玱买了单,总计三十一元。 昌盛饭店饭店虽比不上金陵饭店、福昌饭店,但在金陵也算叫得上名号的,价格自然不菲。 第二日,正式上班,宋应阁第一件事就是去周伟玱办公室。 “组长,吃早饭了吗?”宋应阁手里提着早点。 周伟玱自然看到了宋应阁手中的早点,笑着说:“那我就吃点。” 周伟玱吃早点时,宋应阁便陪着说话,见他吃的差不多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礼盒。 “组长,朋友前两天送了我块手表,我这正好有一块了。您要是不嫌弃,就留着用。”宋应阁说着打开了礼盒,是一块崭新的万国表。 周伟玱拿起手表,打量了一番,“哪有上班第一天就给上司送礼的?” “组长,真是朋友送的。”宋应阁辩解道。 “我看你是无中生友。”周伟玱调侃了一句,还是把手表收下了。 “正好昨天有份线报,你盯一下,就当练手了。”周伟玱说着喊进来一个组员。 正是之前监视过宋应阁的孙希。 孙希进来,敬了个礼后,便在一旁等待指示。 “这有份线报,你带着宋应阁去盯一下。你是老组员了,别的我不多说。只强调一句,安全第一。” 周伟玱这话是对着孙希说的,但有关线报的文件却递给了宋应阁。 意思很明确,这件事宋应阁为主,孙希为辅。 对此,孙希并无意见。 第四章 我能看到情报价值 两人出了周伟玱办公室后,宋应阁打开线报文件。 宋应阁对这份线报,并未在意。 情报科每日都会收到大量的线报,其日常工作就对繁杂无序的线报进行分析,筛选出有价值的。 这种工作十分枯燥,并且看运气。 绝大多数情报都是无效,只有极少部分具有价值。 分析出有价值的情报后,还要进行核查。 周伟玱给他的这份线报上写着:“国立中央大学学生许钟与友人密言,要刺杀日驻金陵领事馆总领事须磨吉弥郞。” 这条情报并无出奇之处,整天嚷着要把日本天皇的头砍下来当夜壶用的也大有人在,只是狂言妄语罢了,当不得真。 可当宋应阁看完这条情报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情报价值:金色。有较大价值。” 一行字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宋应阁脑海中。 这是外挂到账了? 按下住心头喜悦,宋应阁又拿来更多的线报查看。 查看一番后,发现绝大部分情报的价值都是白色。 “情报价值:白色。几乎没有价值。” 还有少部分绿色。 “情报价值:绿色。有一些价值。” 按照情报价值区分,由低到高是白色、绿色、金色。 金色以上肯定还有,只是宋应阁还未遇到。 宋应阁的身体,不论硬件还是软件都是满级,加上新到账的外挂,宋应阁只想问,隐秘战线,舍我其谁。 “许钟,一个学生要刺杀日驻金陵领事馆总领事……” 这是一条金色情报,肯定值得深挖。 宋应阁不再犹豫,喊上孙希,骑上自行车直奔国立中央大学。 1927年,国内数座大学合并改组为国立第四中山大学,次年更名为国立中央大学,是当时国内的最高学府。 校址位于四牌楼,北边便是鸡鸣寺和玄武湖。 到了中央大学,宋应阁找到提供线报的学生楚钦,了解情况。 楚钦是特务处发展的外围,负责监视学校内的学生。 据楚钦说,许钟家境贫困,有些自卑,平时沉默寡言,不爱和人交流,即便是同宿舍的舍友,和他亦不熟悉。 前几日,许钟所在班级聚会,醉酒后忽然和邻座的同学说了一句,要刺杀须磨弥吉郎。 邻座同学只当是酒后胡言,后来把此事当做笑料讲给楚钦听。 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心态,楚钦将此事上报给了情报科。 在楚钦的带领下,宋应阁两人在远处,辨认出了许钟。 身材消瘦,面容清秀,就这样一个文弱书生,若不是能看到情报价值,宋应阁真不相信他会想着去刺杀须磨弥吉郞。 不过古往今来,书生干的大事还少吗? “此事你怎么看?”宋应阁问。 “我觉得当不得真。不过既然来了,还是盘问一下许钟为好。”孙希道。 孙希的工作态度倒是负责认真。 “我倒是觉得此事应该深挖。这样,你和楚钦去查一下,最近许钟和谁来往过甚,有没有异常情况。我负责监视他。”宋应阁道。 到了晚间,两人碰面,皆无所获。 这一日里,许钟除了上课、吃饭根本没有出过学校,期间甚至没有和同学有过交流。 孙希那边也没有发现异常,许钟的人际交往几近于无,以往在学校并不热衷参加活动,除了看书还是看书,成绩倒是一直名列前茅,颇得各位教授赏识。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学校呢?”宋应阁道。 孙希虽然觉得宋应阁有些小题大做,但还是顺从道:“那明日便去查一下他家庭情况。” 次日,宋应阁厚着脸皮向周伟玱申请了一辆小汽车,而后与孙希直奔许钟江宁老家。 按照许钟档案资料,找到了其老家住址,是在一片贫民窟中。 这种地方能出一个中央大学的学生,说是许家祖上冒青烟都不为过。 宋应阁并未直接登门。 这时候,谁家里出些事,根本瞒不住,只需半天,街坊邻居都清楚了。 在贫民窟不远处的街口,寻了一处茶馆,坐下喝茶。 两人坐下闲聊几句后,宋应阁忽然高声嚷了一句,“要我说清代的秀才根本比不上现在的大学生。你看那中央大学,学生毕业后都是当官做宰的。” 邻桌喝茶的闲汉闻言,接话道:“这话讲得对,那时候举人才称老爷,秀才如何做得官?” “中央大学那可难考,比考秀才难多了,非是天上文曲星不可。”宋应阁坐到闲汉那座,一副见到知己的样子。 闲汉略显得意的笑了两声,“你要说这文曲星,我可是认识一个。” “老大哥,还有这关系呢?”宋应阁惊讶道。 “街里头的老许家,他家那小子许钟,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去年可就考上了中央大学。”闲汉道。 随后,宋应阁从闲汉嘴里知道了许家的事。 许钟一家三口,母亲早亡,有个小三岁的妹妹许灵。 其父许四,是出了名的懒汉,还好赌。 许钟早慧,家里的事情都是他顾着,许灵算是他一手拉扯大的。 今年六月,许钟在校念书时,许四由于债台高筑,被债主绑了回去。 债主扬言还不上钱,就斩了他手脚,许四恐惧之下,将许灵卖给债主抵债。 等到许钟八月放假归家才知晓此事。 许钟愤怒之下,提刀找到债主逼问。 毕竟是中央大学的学生。 债主只为钱,不想将事闹大,便告知许灵已被转卖他人。 整个八月,许钟都在奔走打探消息,最后知晓许灵被驻日领事馆买走了。 就在这时,警局派人通知许钟去认领尸体。 原来,许灵遗体在江中被人发现并报警。 其中一个出警的警察冯锥,正好是许钟同学,见过几次许灵。 冯锥一看尸体,便赶忙通知许钟。 尸体被麻袋套着,保存还算完好。 全身没有一件衣服,但到处都是伤痕,明显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显然生前遭受过非人的虐待。 许钟见到遗体后,表现的很平静,只是愈发沉默寡言了。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宋应阁只觉得胸口闷得慌。 两人回到车上后,孙希道:“如今看来,许钟绝非醉言,他明显是那种闷声干大事的人。” 宋应阁想的更深。 许灵最后转手卖给了日领事馆。 那么侵犯虐待她的人是谁? 如果说日本人是为了满足自身变态的嗜好,倒也解释得通。 但这绝算不上金色价值。 除非许灵被日寇当作筹码,用于拉拢腐蚀某位国民政府的官员,如此便说得通了。 第五章 模拟画像 回到金陵后,宋应阁将情况汇报给了周伟玱。 “说说看,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周伟玱问。 宋应阁知道这是周伟玱在考验他。 “当务之急,是先把许钟控制起来。 一来,是防止他真去刺杀须磨弥吉郞,惹出外交事故,授日寇以柄。 其次,这也是对他的保护。 若是他真动手,不管成功与否,他都性命难保。 而后便顺着许灵这条线,顺藤摸瓜,查清真相。” 周伟玱赞赏地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待宋应阁走后,周伟玱变得面色阴沉起来。 他犹记得自己刚接触情报工作的时候,完全是一头雾水,与宋应阁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能力,宋应阁有,人情世故,亦是老练。 至于背景,他周伟玱虽是戴笠一系,但却算不得心腹。 而宋应阁呢? 特务处的人都知晓戴笠对其的偏爱。 正所谓未雨绸缪。 周伟玱不得不思考,是心甘情愿的沦为垫脚石,还是当一块绊脚石这个问题了。 想到这,周伟玱拿起一盒茶叶,朝着魏斯的办公室走去。 …… 当晚,宋应阁用计将许钟诓骗出学校后,秘密控制住转移至特务处看押。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宋应阁问。 许钟略有惊慌,但大体还能保持镇定,“你们是什么人?” “许灵。”宋应阁只说了两个字。 “你们是日本人的走狗?”许钟惊怒交加。 “你信不信就凭这句话,我便能让你家破人亡?”宋应阁冷冷地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许钟追问。 “你为了替妹妹报仇,准备刺杀须磨弥吉郞,对吧?”宋应阁道。 许钟直勾勾地盯着宋应阁,并未答话。 “愚蠢! 你以为逞匹夫之勇就能报仇了? 亏你还是中央大学的高材生。 我敢断言,只要你动手,必死无疑。 一腔孤勇,书生意气,成不气候,也报不了仇。 更会授日寇话柄,借机生事。”宋应阁道。 “那我该如何? 我只不过是升斗小民,无权无势,除了一条命,还有什么。”许钟悲愤道。 “升斗小民? 你堂堂一个中央大学的学生是升斗小民? 你同学们家中权有势者不知凡几。 老师也都是国内学术界的一方巨擘,迎来送往皆是贵人。 小孩子打架输了,都知道回家找家长。 你只会匹夫一怒吗?”宋应阁道。 许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还有一句话,宋应阁未说出口。 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不过是许钟的保护色。 贫寒的家境,让许钟从小便自卑,因为害怕被看不起,所以才不和他人往来。 “如果真想替妹妹报仇,你就应该好好配合我们。说说吧,是怎么发现许灵被日本人买走的?”宋应阁问。 许钟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八月学校放假,我回家后发现许灵被卖了。 我提刀找到债主,逼问之下,他告知许灵被卖到秦淮河的迎春楼——那是一家青楼。 我假装客人混了进去,逢人就问,可无人知晓。 我又想办法混进去过两次,依然一无所获,还被揍了一顿。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在楼外守着,希望能见到我妹妹。 守了三四日后,外面摆小摊的摊主见我可怜,便偷偷告诉我,有些贵客并不亲自来此。 若遇上未开苞的雏儿,这些达官显贵便趋之如骛,高价买下初夜后,迎春楼会安排人送到其府上。 我又花了两日时间,摸清了是谁负责送人。” 说到这,许钟停了下来。 宋应阁何等心思敏捷,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除了本案,其余我一概不管。” 许钟这才放心,继续往下说。 “那负责接送之人,名为麻三。 我躲在他回家必经的小巷拐角,一棍子敲晕了他,然后将他绑走。 后来一番逼问,他才开口。 他说,七月只有一个雏儿,在月底的时候,被送到了日领事馆。 不待我继续追查下去,便得到了噩耗。” 宋应阁沉思片刻,道:“你原本打算如何刺杀?” “按照日领事馆惯例,每年元旦都会举行宴会,我本打算到时候混进去进行投毒。”许钟道。 宋应阁想起许钟是化学系的学生,配些剧毒之物,倒也不在话下。 “你安心在这待着吧,一日三餐自有人送来。另外我会替你向学校请假,等解决了这件事,自会放你出去。” 宋应阁并未将许钟下狱,把他安置在一间客房后,便与孙希直奔秦淮河。 十里秦淮生春梦,六朝烟月荟金陵。 自古以来,十里秦淮便是文人骚客流连之地,无数风流韵事在此发生。 哪怕此时国家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这里却依旧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宋应阁倒是体会到几分“商女不知亡国恨”之意。 迎春楼作为高档风月场所,名气不小,随便问个路人,便寻到了。 宋应阁两人并未进去,而是在边上的茶馆喝茶,等着麻三出现。 麻三,顾名思义,一脸麻子,很好辨认。 没一会,两人便见到一个脸麻子的人,在楼外殷勤地招呼客人。 孙希上前搭话,确认了他就是麻三。 等待天完全黑下来,趁着麻三小解时,两人利索地将其掳上车。 宋应阁把玩着手枪,威胁道,“问你几个问题,能如实回答吗?” “大爷,您问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麻三吓得直哆嗦。 “提醒你一句,七月底,日领事馆。”宋应阁问。 有了上次被许钟敲闷棍的经历,麻三很快想起此事,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其中过程与许钟所述大体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日本人买的不是许灵的初夜,而是许灵这个人。 许灵真被送到了日领事馆? 宋应阁心头有一丝疑虑。 日驻金陵领事馆可以说是金陵日本特务的大本营。 特务处在此安排了诸多眼线。 日本人不可能不知道。 退一步说,即便是日本人得意忘形,大摇大摆地行事。 许灵这么一个大活人,被送进送出,负责监视的特务处眼线不可能发现不了。 此事暂且搁下,宋应阁继续追问,“人送到领事馆后,你将人交给了谁?” 麻三没有立即回答,犹豫了一下。 宋应阁并不废话,将手枪上膛,指着麻三,“下次再犹豫,我直接开枪。” “别开枪,我说我说。他叫杉山博介,是领事随员。”麻三道。 “你认识他?” 能在短的时间里说出杉山博介的名字,可见两人接触过不止一次。 “他在迎春楼有个相好的,每个月都来那么一两次。 只不过他每次来都会乔装打扮一番。 加上他汉语说的很好,大家都以为他是中国人。”麻三不敢隐瞒。 这个情况,立刻引起了宋应阁的注意。 乔装后,假装是中国人才敢来相见,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宋应阁是不信的。 宋应阁掏出画板和纸笔,“描绘一下杉山博介的样貌。” 根据麻三的描述,宋应阁快速地画出了杉山博介的样子。 “他是不是长这样?”宋应阁将画像放在麻三眼前问。 麻三哪里见过这么神奇的事情,看宋应阁的眼神都变了,“太像了。” 孙希也被宋应阁这一手惊地合不拢下巴。 别说在这个年代,即使放在21世纪,模拟画像技术也只有少数专家才能掌握。 在中央警官学校培训时,有一门课便是素描快写。 经过一番练习研究,宋应阁很快便掌握了这门技术。 传授这门课的老师,都甘拜下风,不耻请教。 第六章 审讯 杉山博介相好之人,名为柳月贞。 据麻三说,柳月贞是迎春楼的花魁,本是东北的富家小姐,后来遭了难,流落至此,委身于青楼。 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留过学,会一口流利的英语。 有意思的是,柳月贞此人无亲无故,孤身一人。 柳月贞在十里秦淮名气很大,迎来送往,非富即贵。 虽然没有证据,但宋应阁本能地怀疑柳月贞是日谍。 除此之外,麻三还交代了一个重要情报。 日本人不止一次从迎春楼购买许灵这般的妙龄少女。 通常迎春楼会从各处购买容貌姣好的少女,调教一番后,或接客或卖于他人。 许灵只是其中之一。 前两天,日本人又从迎春楼买了一名少女,约定的送人时间便是明日。 得知这一情况后,宋应阁立刻行动起来。 先是联系周伟玱,让其派行动队的人控制了麻三仅有的家人——一个七八岁的养子麻乐,以此来要挟麻三。 而后安排人严密监控日驻金陵领事馆。 等明日麻三把人送进了日领事馆后,到时只要盯住日本人,看小日子把人送给了谁,那这个人就是被策反的内奸。 因为怕麻三失踪,会让疑似日谍的柳月贞起疑心。 周伟玱让麻三仍正常做工,命孙希及行动科四个组员盯着麻三。 宋应阁刚回到曹都巷,就被周伟玱拉着,来到了魏斯的办公室。 “干的不错,我都听周组长说了。等行动成功,我亲自为你请功。”魏斯赞道。 “情报是组长给我的,行动也是组长首肯的,属下不敢居功。”宋应阁道。 别管诚不诚心,话确实很漂亮,听得周伟玱心里舒坦。 魏斯也是微微点头,对宋应阁又高看了一眼。 三人随后开了一个小会,商议明日行动的细节,临散会,魏斯随口说了一句,“这麻三可是关键人物,一定要看好了。” 宋应阁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脑中灵光乍现,闪过一个念头,“坏了!” “怎么了?”魏斯问。 周伟玱也不明所以。 “麻三是日谍。”宋应阁急道。 “麻三怎么会是日谍?”周伟玱问。 “组长、科长,来不及解释了,快下命令,让孙希立刻将麻三抓起来。”宋应阁道。 魏斯虽同样不解,但还是拿起电话,通知了孙希。 一般这种监视任务,都会留守一个队员在旅馆或茶馆这种有座机电话的地方等候,这样有紧急情况,能随时联系。 组员接到电话后,立刻通知了孙希。 孙希遂带人抓捕麻三。 宋应阁、周伟玱二人坐上车,匆忙朝着秦淮河赶去。 孙希加行动科的四个人盯一个普通人,本是没有问题的。 可若是轻敌,加上这人是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日谍,那结果真不好说。 两人火急火燎地赶到迎春楼,却见孙希等人已经把麻三抓了起来。 “麻三有不老实吗?”周伟玱问孙希。 “没有,一直很配合。”孙希突然接到抓捕的命令,也是一头雾水。 “抓人的时候没有惊动其他人吧?”周伟玱问。 “没有,没人看见麻三被抓。”孙希道。 周伟玱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地看向宋应阁,“麻三若真是日谍,为何不跑?” 宋应阁眉头微微皱起,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组长,这一点我暂时也没想明白。当务之急,是将麻三带回曹都巷,连夜审讯。”宋应阁道。 周伟玱思索一番后道,“孙希留在这里,带人继续监视柳月贞,若有异动,立刻抓捕。” 回到曹都巷后,麻三被关进审讯室。 宋应阁自告奋勇,要求审讯。 周伟玱也应允了,而后便在隔壁与魏斯旁观。 麻三似乎被审讯室阴森恐怖的环境吓到了,表现得惴惴不安。 回来的路上,宋应阁终于想明白了麻三为什么不跑。 “你很聪明,也很自信。”宋应阁并未给麻三上刑,反而如老友一般聊起了天。 “长官,您说笑了,我算什么聪明人?”麻三畏畏缩缩。 “行了,收起你的表演吧,既然把你抓到这里,那你日谍的身份肯定被我们知晓了。”宋应阁道。 “长官冤枉啊。”麻三吓得嚎啕大哭。 隔壁监听的魏斯、周伟玱见麻三如此表现,也都有些动摇。 但宋应阁一如既往地坚定。 “你藏身迎春楼看似不起眼,但负责的事情却很关键。 若我是日本人,绝不放心将送人的事情交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做。 日本人会相信一个中国人会守口如瓶吗?”宋应阁道。 魏斯二人听完这话,才恍然大悟。 他们一直被麻三怯弱怕事的伪装给欺骗了,导致一直忽视了这一点。 “长官,若我真是日谍,那我为何不跑?”麻三还在装。 “因为你贪心。”宋应阁轻蔑地笑道。 “你先是假装配合,让我们放松警惕。 而后抛出柳月贞,误导我们。 最后以明日送人去领事馆为诱饵,拖延时间。 你知道我们不会打草惊蛇,而是会选择放长线钓大鱼,这样你就有一晚的缓冲时间。 我说的对吧?”宋应阁道。 麻三沉默了。他的心思完全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看透了。 “你很厉害。”麻三道。 “死还是活,选一个。”宋应阁轻描淡写道。 麻三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目光闪烁。 “我想给你留些体面。”宋应阁道。 麻三仍然不说话。 宋应阁失去了耐心,拍了拍手,审讯室门被推开,有人带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 这个小男孩就是麻乐。 麻三对外人说,麻乐是他的养子,其实不然。 麻三没逃跑就是想找机会带着麻乐一起,他太贪心了。 “麻乐是你亲生儿子吧。”宋应阁问。 事到如今,不管麻三承认与否,都没有意义了。 “他身上有一半中国血统,你真能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手?”麻三道。 “可他身上也有一半日本人的血统啊。”宋应阁道。 “在和平年代,大家追求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 可在这个年代,我只追求结果正义。 过程哪怕肮脏些,我亦甘之如饴。 而且比起你们日本人的手段,好像也没那么肮脏了。 你说对吗?” 宋应阁并不喜欢刑讯逼供,尤其不喜欢使用酷刑,当然如果好用,他亦不排斥。 最极致的精神压迫,才是宋应阁追求的。 “麻乐很无辜,他才八岁,甚至无法理解现在发生的一切。 他的人生才刚开始。 如果他死了,杀死他的人,并不是我。 而是你。 你很爱他,对吧? 不然肯定丢下他跑了。 而且在我杀死他之前。 我会在你面前,将你知晓的那些酷刑,都让他尝一遍。 所以,你真的想让这些都发生吗?” 第七章 招供 隔壁房间的魏斯、周伟玱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宋应阁的表现,根本不像是一个新人。 许多他们忽视的线索,都在宋应阁的眼中无所遁形。 “你很聪明,输在你手里我不冤。但有一点,你错了。”麻三长呼一口气。 宋应阁一怔,“哪一点?” “麻乐真是中国人。”麻三扯了扯嘴角,似在嘲讽。 事到如今,麻三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 如果麻乐真是中国人的话,那么其身份一定很特殊。 “麻乐真实身份是什么?”宋应阁问。 “这是一个大人情,我可以说,但你要保我一命。”麻三道。 “我答应。”宋应阁毫不犹豫。 “在东北被我们暗杀的陈铭之子、现任行政院副院长陈国良之孙,陈鹏飞。”麻三道。 “什么?”宋应阁站起身。 麻三没说错,这真是一个大人情。 行政院乃国民政府最高行政机关,下设内政、外交、财务等部门,设院长副院长各一人,时任院长乃是蒋委员长。 身居行政院副院长的陈国良,可谓是位高权重。 陈国良膝下只有陈铭一子,而陈鹏飞亦是陈铭独子。 在陈铭牺牲后,陈国良曾经求过蒋校长,让特务处在东北寻找陈鹏飞,可惜一无所获。 “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陈鹏飞的身份?”宋应阁问。 “他背上有一块心形胎记,陈家人自然认得出来。”麻三道。 魏斯和周伟玱在隔壁待不下去了,急匆匆地推门而入,掀起麻乐的上衣,果然在其背后看到了胎记。 “快,通知戴老板。”魏斯也不管审讯了,抱着麻乐转身便走,周伟玱紧随其后。 宋应阁惊出一身冷汗。 若麻三在他对陈鹏飞用刑后,才道出此事,虽说不知者不罪,但结果可想而知。 随后又为日本人狼子野心感到不寒而栗。 “五年前,陈铭被杀后,我便接到个任务,带着陈鹏飞从东北来到金陵,隐姓埋名。 只有在金陵,陈鹏飞的成长轨迹才能清白干净,好日后与陈家相认。”麻三道。 宋应阁知道在陈鹏飞成长期间,麻三一定会对其进行军国主义教育、洗脑。 等到相认后,作为唯一的继承人,陈家必定会竭力培养陈鹏飞。 到时候日本人会得到一个亲日的、甚至精日的民国政府的高官。 原本因知道历史走向而对日本人怀着轻视心态的宋应阁,彻底放下了心中的轻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你既然身负任务,为何又会潜伏在迎春楼,为日领事馆送人?”宋应阁道。 麻三苦笑一声,“陈鹏飞任务的保密等级很高,日领事馆并不知晓。而且日本情报部门,并非铁桶一块。各自为战,甚至相互下绊子,并不罕见。” “陈鹏飞若丢了,任务就失败了,所以你才会冒险,想带着陈鹏飞一起逃走。”宋应阁道。 麻三点了点头。 “为何不放弃任务,索性逃走后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中国那么大,日谍肯定找不到你。”宋应阁问。 “我是可以逃走,但国内的家人呢?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可以配合。”麻三道。 “你说。”宋应阁道。 “我知道你们特务处在日本亦有眼线,我希望你们能把我家人送到美国。”麻三道。 “我可以答应,不过你不怕我出尔反尔吗?”宋应阁问。 “你不会的。你骨子里是那种高傲的人。”麻三道。 宋应阁不得不承认麻三说的对。 “交代吧,早一秒交代,你家人便能安全几分。”宋应阁道。 麻三不再犹豫,他已无路可退。 麻三原名新井达介,是日本陆军的情报人员,后来潜伏在金陵,被日外务省征用安排在了迎春楼。 这些年,他负责送过十几个少女给日本人,但并非送到领事馆,而是送到了一家古玩店。 这家古玩店名为奇物斋,位于夫子庙附近。 夫子庙附近有很多古玩店,奇物斋店面不大,位置也较为偏僻,平日里客人很少,并不引人注目。 现在宋应阁有两个选择。 一是立刻带人控制住奇物斋的人,免得夜长梦多。 二是守株待兔,蹲守奇物斋,监视进出之人,而后一锅端起。 两者有弊有利。 此时,戴笠也到了曹都巷,命宋应阁前去汇报情况。 到了戴笠办公室,魏斯、周伟玱二人也在。。 “应阁,你可真是我的福将。刚入职,就立了这么大的功。”戴笠面带笑容,心情很不错。 “属下不过跑跑腿罢了,不敢居功。”宋应阁一如既往地谦虚。 几人又说笑几句后,宋应阁便把奇物斋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若是麻三失联,日领事馆的人最快几天能觉察出来?”戴笠问。 “麻三除了负责送人,还会在迎春楼打探情报。 每隔七天,会将打探到的情报放入死信箱。 更重要的是,麻乐就读的夫子庙小学中,同样潜伏着一位日谍。 其化名为赵峰,担任老师一职。 他与麻三是旧相识。 若明日赵峰见不到麻三送麻乐上学,定会觉察到异常。”宋应阁道。 戴笠很果断,“立刻逮捕奇物斋所有人。” 宋应阁三人领命,便要去安排行动,戴笠却开口把宋应阁留下了。 “等会陈家会来人接陈鹏飞,并点名要见见你。”戴笠道。 宋应阁知道这是戴笠在提携他,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道:“叔父,我还是想参加逮捕行动。” “你小子,逮捕交给行动组的人就行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戴笠道。 “叔父放心,我格斗也是甲等,论行动我还没怕过谁。”宋应阁坚持道。 戴笠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就随你吧。记住,安全第一。” 魏斯把行动科没任务的组员都给喊上了。 足足七十多号人。 而奇物斋只有老板加三个伙计,共四个人。 七十多人对四个人,优势在我。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在奇物斋附近几条路口布控之后,魏斯挥了挥手,行动科的组员身手敏捷地翻过墙头,从里面打开了奇物斋的大门。 组员们轻手轻脚,鱼贯而入。 两分钟后,四人皆被抓捕起来。 整个过程出奇顺利,宋应阁预想中激烈交火的场面并未出现,使他有些失望。 四人被火速押送回曹都巷。 周伟玱带着情报科的组员,在奇物斋内搜索。 因为店里面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众人的动作也都很轻柔。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古董都归他们特务处了。 宋应阁也参与了搜索,但店内并未发现能证明其四人间谍身份的东西,这是一个坏消息。 意味着接下来,只能靠审讯撬开他们的嘴了。 第八章 囚徒困境 留给宋应阁的时间不多了。 距离天亮,只有不到二个小时了。 必须赶在日本人发觉异常之前撬开奇物斋四人的嘴,拿到口供,并实施抓捕。 可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些,几乎不可能实现。 周伟玱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若是拿不到口供,给了内奸逃跑的机会,以戴笠强硬的性格,他肯定要吃瓜落。 宋应阁看出了周伟玱的心思,主动请缨:“组长,让我试试吧,” 周伟玱在心中衡量一番后开口道:“你想清楚了?” “组长放心,我有七分把握。”宋应阁道。 周伟玱眼神一亮,七分把握已经不低了,值得一试。 “你大胆去审,出了问题算我的。”周伟玱道。 听完这句话,宋应阁不禁对其侧目,倒是有几分义气。 得到周伟玱支持后,宋应阁立刻行动起来。 四人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同一间审讯室里。 宋应阁走了进去,开口道:“知道为什么抓你们来吗?” 不待四人回话,宋应阁接着道:“迎春楼的麻三,他也是日谍。 我答应他,只要他招供,我会保他一命,并把他在日本的家人送到美国。” 宋应阁点燃一根烟,抽了两口,神情中没有丝毫急切。 “同样的条件,我也可以答应你们。 但是名额只有一个。 半个小时之内,最先招供者,活。 剩余三人,死。” 说完,命人将四人分开看押,并在每人面前摆着一座钟表。 时间在在“嘀嗒”声音中,缓缓流逝。 明明没有对四人用刑。 可四人的表现如出一辙,皆是满头大汗,躁动不安。 这其实就是著名的“囚徒困境”。 时间紧迫,常规的刑讯手段很难达到目的。 所以宋应阁选择赌一把,就赌人性中的恶。 “这样真有用吗?”周伟玱问。 宋应阁笑道:“组长别急啊,让子弹飞一会。” 周伟玱看宋应阁稳如泰山的模样,心中对后者评价又高了几分。 估摸着时间,宋应阁对周伟玱道:“差不多到时候了。” 说完,宋应阁走进奇物斋老板所在的那间审讯室。 “等待死亡的感觉不好受吧?”宋应阁问。 奇物斋老板目光从钟表上挪开,盯着宋应阁,并未说话。 现在的每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极端的煎熬。 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他相信另外三人亦是如此。 “如果他们先招了呢?” 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强迫他一遍又一遍地去想这个问题。 这时,孙希走了进来,在宋应阁耳边低语两句。 宋应阁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笑道:“看来你没把握住机会。” 奇物斋老板的精神本就处于崩溃的边缘,宋应阁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击溃。 “我招我招。我是老板,我掌握的情报最多。” “真的?”宋应阁故作疑惑道。 “真的,你相信我。”奇物斋老板情绪激动。 “记录吧。”宋应阁对着孙希道。 如此一幕,在另外三个审讯室也在上演。 半个小时后,四份口供摆在宋应阁面前。 看完口供后,宋应阁面色阴沉的可怕,他现在真的想杀人。 奇物斋明面上是一间古玩店,暗地里却被日本人所控制。 须磨弥吉郎是日驻金陵领事馆总领事,此人对中国非常熟悉,醉心汉文化,痴迷文物收藏。 他常以鉴赏文物为幌子,邀请身居要职的官员私下相聚奇物斋,而后以财色拉拢。 其中与须磨往来最为频繁的便是黄濬父子。 黄濬早年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与须磨是同学。 回国后,梁启超在担任北洋政府财务总长时,举荐他任秘书。 金陵国民政府建立后,他又得到了汪精卫的信任,出任行政院高级机要秘书,此为仅次于秘书长之要职,且能参加国民政府最高军政会议。 这意味他能获得大量的机密情报。 黄濬此人私生活极度奢侈,时常流连于秦淮河,常常一掷千金。 须磨知其秉性,先是以请教古诗为名接近黄濬,后以钱财美人相赠。 黄濬抵不住诱惑,沦为日本人的走狗,时常为须磨提供情报。 不仅如此,黄濬为须磨牵线搭桥,先后收买了参谋总部、海军部、军政部等部门的军政人员,泄露了大量的情报。 这种人死上一万次,都不足以解恨。 宋应阁上报给了戴笠。 戴笠翻阅口供后,立刻命令行动组放下手头一切任务,前去布控。 他本人则带着口供,去面见蒋委员长。 天色将破晓时,戴笠传来了领袖最新指示:即刻逮捕,反抗者格杀勿论。 …… 鉴于黄濬同党众多,特务处分几路行动。 由戴笠亲自带一小队,抓捕黄濬。 黄濬公馆位于中山路傅厚岗一带,是一栋三层别墅,对面便是法国大使馆。 宋应阁趁戴笠不注意,跟着行动组的人,一起进了黄濬公馆。 黄濬公馆内,房间数量众多,由于事出紧急,没有事先踩点,一时间并不知道黄濬在哪一间房内。 宋应阁略微思索便带着三人,直奔三楼。 三楼只有四间房。 宋应阁挑了一间位置最靠里的房间,示意行动科的组员踹开房门。 组员助跑两步,一脚踹开了房门。 三名组员鱼贯而入,宋应阁紧随其后。 房间内,黄濬及其夫人被破门声吵醒,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三名行动科组员给控制住了。 宋应阁打开灯,拿出照片,对比确认了一番,没抓错人。 黄濬还欲张口,耍一下官威,宋应阁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一巴掌抽了上去。 牙齿掺着鲜血从黄濬口中喷出,染红了被褥。 “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狗。” 宋应阁还不解气,抬手还要抽,却被行动科的人拦下了: “长官息怒,抓捕还没结束呢,等到了审讯室,您再好好招呼他。” 宋应阁这才收手。 而被一巴掌扇倒在床上的黄濬,已经面如死灰,他明白为日本人提供情报一事已经暴露了。 这一次,他在劫难逃。 十分钟后,行动结束。 包括黄濬父子在内的黄濬公馆内的所有人全被抓捕起来。 其余几路的抓捕行动,也同样顺利。 这一次,戴笠在蒋委员长面前算是大大的长了脸。 这一案中,宋应阁的功绩有目共睹的。 等待他的,将是平步青云。 第九章 赚钱了 黄濬这人没有骨头的。 到了曹都巷审讯室,还没动刑,他就全撂了。 加上黄濬父子一共十八人的汉奸集团,被连根拔起。 后面几天,特务处忙着审讯,拿到口供和证据,很快就定了罪,全部死刑。 而后就是喜闻乐见的抄家环节。 抄家所得钱财,除了部分上交外,大部分都被特务处截留了下来。 特务处的经费一下子就宽裕了起来。 “应阁,交给你一个差事。”周伟玱笑眯眯地说。 宋应阁立正敬礼,等待指示。 “奇物斋里的那些古董,现在都是无主之物了,你带两个人去处理一下。”周伟玱心情很不错,交给了宋应阁一个肥差。 宋应阁知道,以他的级别,还没有上桌吃饭的资格。 周伟玱这是看他劳苦功高,给了他一个赚钱的机会。 钱,没人不喜欢,宋应阁同样不例外。 宋应阁先是询问孙希,组里有谁对古董比较了解,孙希推荐了刘大志。 刘大志曾监视过宋应阁一段时间。 宋应阁自然有印象。 三人骑上车子,直奔奇物斋而去。 奇物斋的文玩还真不少,只是宋应阁兴趣缺缺。 刘大志耗费了半天的时间对这些文玩一一估值,最后估算总价在八千元左右。 宋应阁挑了两幅最贵的画留了下来,准备送给魏斯和戴笠。 其余的全在刘大志的运作下,卖给了夫子庙附近的古玩店,到手七千多元。 这样虽然卖不上价,但出手快。 这七千元看似很多,其实不然。 戴笠拿大头,各科一把手、二把手也不能少了孝敬,剩下的还有参加行动的各组组长、组员。 最后分到每个人手里也就四五十元,大概两个月工资。 宋应阁三人因为是经手人,所以拿的多些,宋得了两百块,孙、刘各一百块。 看着手里的两百块,宋应阁欲哭无泪,忙前忙后好几天,才拿了两百块。 其实两百块也不少了,抵得上他十个月工资了。 但一想到特务处的那几个科长,屁事没干,就拿走了大头,宋应阁就恨得牙痒痒。 刘大志看到宋应阁的表情,神秘道:“这只是开胃菜。” “古玩都卖完了,这奇物斋的商铺又是租的,还能到哪儿搞钱?”宋应阁问。 “这房东敢租商铺给日谍,我严重怀疑他与日谍有勾结。”刘大志正气凛然道。 宋应阁眼神一亮,这可真是门好买卖。 “你说得对。决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宋应阁道。 敲诈勒索,宋应阁本不屑于去做。 但作为潜伏人员,他必须学会和光同尘。 奇物斋的房东名为何时力,在夫子庙这一带有商铺十数间,家底颇为丰厚。 三人一路打听,很快寻到了何时力家宅,位于秦淮河畔,一处幽静的小院。 宋应阁三人相当粗暴,直接破门而入。 “何时力呢?”刘大志高声道。 家仆见状赶忙去通知。 何时力五十来岁,体型肥胖,面色红润,一看平日里过的就很滋润。 “三位贵客上门,有失远迎,快快,里面坐。”何时力拱手道。 “那奇物斋可是你名下的商铺?”刘大志道。 “确实是老朽名下。”何时力不明所以。 “那就对了。那奇物斋乃是日谍的据点,现在我们严重怀疑,你和日本人有勾结。”刘大志道。 何时力心思疾转,以为是被人上门敲诈了,往一旁的仆人使了个眼色,那仆人会意,偷偷溜了出去。 宋应阁三人自然看到了这对主仆的小动作,却并不拦着,任由何时力拖延时间。 五六分钟后,仆人带着七八个警察上门,何时力像看到救星一样,赶紧迎了上去。 刘大志走上前,掏出证件在警察面前一晃,“特务处办事,赶紧滚开。” 那领头的警察一听,脚步顿时停了下来,“长官,误会,我们是接到报案才过来的。” “既然误会解除,那就赶紧滚。”刘大志呵斥道。 “是,长官。” 七八个警察刚进小院没一分钟,便灰溜溜地走了。 刘大志对着何时力冷笑,“还有救兵吗?” 何时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特务处他是听过的,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长官,饶命啊,我绝对不知道那伙人是日谍啊,不然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把商铺租给他们啊。”何时力道。 “这些话,留着到监狱里说去吧。”刘大志道。 “长官,小人真是冤枉啊。”何时力哭诉道。 刘大志见何时力这么不上道,便对孙希努了努嘴,孙希会意,出声道:“我看何老板也不像是那种人,这中间说不定有误会。” 何时力爬到孙希面前,抓着孙希的裤子,“长官,这绝对是误会了。” “咱们办案也是要讲究证据的,如果有证据能证明你的清白,自然不会抓你。你有证据吗?”孙希道。 话说到这份上,何时力也是生意人,哪还能听不出来,“我有证据。三位长官稍等,我这就去把证据拿出来。” 孙希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何时力走进屋里,知道今日要破财免灾了。 他打开保险柜,从中抽出两根大黄鱼,随后咬咬牙,又抽出了一根。 三根大黄鱼放进布包里,沉甸甸的。 何时力满脸讨好的笑容,将布包递给了宋应阁。 他早就看出一言不发的宋应阁,才是三人中的领头之人。 “长官,您看看这证据的份量,能不能证明我的清白。”何时力道。 宋应阁打开一看,三根大黄鱼,这老登是下血本了,“不错,证据十足,你是无辜的。” 三人得了钱,随口客套了两句,便扬长而去。 一根大黄鱼差不多能兑一千二百元法币,三根就是三千六百元。 这可是一笔巨款。 可惜,这笔钱同样是要分的。 宋应阁分了五百多元,加上卖文玩的两百元,今天总收入七百多元。 对此,宋应阁表示很满意。 第十章 晋升 许灵死在了黄濬手中,她才十七岁。 放在后世,还是个念高中的学生。 黄濬已经被执行枪决,许灵仇算是报了。 如今尘埃落定,宋应阁准备放许钟回去。 “那幕后操纵一切的日本人呢?”许钟没有立刻离开。 宋应阁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始作俑者,还在逍遥法外。 面对日本人证据确凿的犯罪,国民政府也只敢谴责几句,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敢做。 “这就是你说的交代?”许钟道。 “须磨弥吉郎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我可以答应你,等到明年,我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宋应阁严肃道。 许钟盯着宋应阁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我信你。” “回去吧,好好念书。”宋应阁道。 “我想加入特务处。”许钟道。 “你知道特务处是什么机构吗?”宋应阁道。 “不知道。不过能抓日谍,杀日本人,这就够了。”许钟道。 宋应阁摇了摇头,“你的战场不在这里。” 许钟走了,宋应阁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 宁海路19号,特务处秘密监狱。 拿着证件给狱警查验后,宋应阁很快见到了麻三。 几日未见,麻三看着很憔悴,也苍老了许多。 “你来了。”麻三面色平静。 “嗯。”宋应阁不知道怎么面对麻三。 “我家人坐上去美国的船了吗?”麻三问。 “坐上了。”宋应阁道。 “那就好。”麻三很开心地笑了,“什么时候处决我?” “抱歉,我争取了。”宋应阁道。 之前审问麻三时,宋应阁答应保他一命,可惜上峰的命令是处决他。 “不必道歉,家人能平安,我死也无憾了。”麻三很释然。 “还有什么心愿吗?只要我力所能及就绝不推辞。”宋应阁道。 “我想喝一口日本清酒。”麻三道。 宋应阁自然能办到。 这绝不是与麻三共情,只是在为自己食言而表达歉意罢了。 日本人,不值得同情。 …… 这几日戴笠过的春风得意,不仅蒋委员长对他赞誉有加,就连陈国良都给他送了请柬,邀他今日赴宴。 在此之前,陈国良这等高官可是不把戴笠放在眼中的。 当然,戴笠也没忘记宋应阁。 若非宋应阁凭借一份不起眼的线报,抽丝剥茧,追查到底,是不可能揪出黄濬等同伙的。 他早已为宋应阁请功,如今嘉奖文件已经下来。 “处座,宋应阁求见。” “进来。”戴笠道。 宋应阁推门而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戴笠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朗声道: “兹查宋应阁,入伍以来,屡立奇功,智勇可嘉。今特晋其为陆军少尉军衔,以资鼓励。望其再接再励,勇立新功。” 说完戴笠将文件递给宋应阁,并亲自为其更换肩章。 少尉肩章俗称“一道杠一颗豆”,换上之后,宋应阁觉得自己腰杆子都硬了几分。 宋应阁敬了一个军礼,“属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戴笠用力拍了拍宋应阁肩膀。 由兵士到军官这一道槛,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跨过去,而宋应阁仅仅只用了几天时间。 “感谢叔父提携,应阁一定不给叔父丢脸。”宋应阁道。 “只是不丢脸可不行,得给我挣面子。”戴笠故作严肃道。 “是。”宋应阁道。 “这次蒋委员长本想给你受勋的,被我拦了下来,你不会怪我吧?”戴立问。 “应阁知道叔父是为我好。”宋应阁道。 戴笠满意点了点头,“不会亏待你的。等你再立新功,我亲自向委员长为你请功。” 顿了顿,戴笠继续道:“昨日魏斯向我申请,在情报科新建一个四组,由你担任组长。你觉得怎么样呢?” “叔父,我资历太浅了,怕是会惹人非议。”宋应阁道。 “那由王祯担任四组组长,你任副组长,如何?”戴笠道。 宋应阁何等聪慧,瞬间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想必是周伟玱见自己立了这么大的功,晋升在所难免,怕挡了自己的路,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宋应阁猜测没错,事实就是如此。 周伟玱先是说通王祯,又以重金说服魏斯,让其向戴笠谏言。 而魏斯何等人精,他早就猜出戴笠有此意,便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这个结果可谓多赢。 周伟玱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王祯虽无实权,但毕竟由副转正,迈出了关键的一步,自然愿意。 魏斯手下则多了一个情报组,势力又大了几分。 宋应阁更不必说,独领一组,做起事来,也不用处处请示了。 “你回头从情报科三个组里挑十来个人,先把四组的框架搭起来,以后有新人,优先分给四组。”戴笠道。 “谢谢叔父。”宋应阁笑嘻嘻地给戴笠点上一根烟。 戴笠看着宋应阁这模样,也是好笑,随即又想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都说虎父无犬子,若是他儿子也能像宋应阁这般就好了。 “晚上陈院长设了宴,点名要你参加,你随我一起赴宴。”戴笠道。 “是。”宋应阁知道这应酬他推不掉。 以陈国良的级别,邀请他宋应阁,那是给他面子,可不能不识好歹。 傍晚,戴笠与宋应阁同乘一辆车去金陵饭店赴宴。 宴会中,宋应阁端着酒杯,来者不拒,众人皆被其酒量折服。 在座的诸人都是酒桌老手,席间气氛热烈,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 末了,陈国良拿出一张花旗银行的空白支票,送给宋应阁当谢礼。 宋应阁不受。 开玩笑,陈国良的人情是钱能买来的吗? “陈院长,护国安民本就是应阁应尽之责,还望不要折煞应阁。” 话止于此,陈国良自然不能再勉强。 回去的路上,戴笠还在夸赞,“你今天表现的很好。” “你记住我们是领袖手中的剑,切记不可与旁人走的太近。 你的功劳,领袖自会奖赏,还轮不到旁人代劳。” 虽然宋应阁本意是想让陈国良欠他一个人情,但戴笠如此说,宋应阁自然应和。 在两人谈笑时,车子路过一段偏僻的小道,宋应阁忽然感觉眉心一阵刺痛,全身被一种危险至极的感觉笼罩。 来不及细想,宋应阁本能的大喊一声“停车”,而后推开车门,拉着戴笠朝着路边翻滚而去。 几乎在宋应阁大喊停车的同时,四周枪声大作,车身瞬间被扫射成了筛子。 车中的司机当场死亡。 宋应阁护着戴笠,飞速朝着路边的灌木丛奔去。 子弹追着两人,将泥土打的纷飞。 越过灌木丛,两人藏在一棵树后,才得片刻喘息。 宋应阁这时才发现,自己左臂中了弹。 “三把冲锋枪。”宋应阁顾不得伤口,瞬间根据枪声做出了判断。 戴笠在经历过最初的惊慌失措后,快速冷静下来。 “这里离最近的警局,只有三条街,坚持十分钟,警察就能赶来。”戴笠道。 “叔父,你在此处藏好,我去拖延时间。”宋应阁掏出手枪。 戴笠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止,算是默认了。 第十一章 副组长 今夜乌云蔽月,可视范围非常有限。 但对于视力、听力超绝的宋应阁却没有影响。 杀手看不见他,他却看得见杀手,这是注定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 宋应阁弯着腰,借着灌木丛的遮掩,如一只野猫般悄无声息地朝着枪声传来的位置摸去。 前进了十几米后,宋应阁凝神屏息,竖起耳朵倾听,不远处有衣服与灌木丛摩擦发生的声音。 显然这名杀手,也在往这边移动。 宋应阁趴在地上耐心等待。 片刻后,杀手进入了他的视线,宋应阁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精准命中杀手眉心。 宋应阁开枪后,如猎豹般窜出一段距离,其余两名杀手的子弹才姗姗来迟。 根据刚才两名杀手枪声传来的位置,宋应阁继续向前摸去。 不多时,又见到了一名杀手,只是一枪,便送他归了西。 只剩最后一个了。 凭着超绝的听力,确定了最后一名杀手的位置后,宋应阁并未开枪,而是慢慢摸了过去。 待看清杀手后,宋应阁连开四枪,分别命中了杀手的四肢,而后飞扑过去,将杀手肩膀和下巴给卸了下来。 随后在杀手后槽牙抠出了其自杀用的毒药。 宋应阁用没受伤的右手,抓住杀手的腰带,将其像小鸡一样提了起来。 “叔父,安全了。“宋应阁朗声道。 “都解决了?”戴笠惊道。 杀手三个人三把冲锋枪,宋应阁单枪匹马在几分钟之内就全解决了?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戴笠,也被震惊了。 “杀了两个,留了一个活口。”宋应阁边说边走。 等走近后,宋应阁才发现,戴笠已经默默爬出了二三十米的位置。 怪不得戴笠一生遭遇一百多次刺杀,却能一直安然无恙。 这保命的本事,可真不小。 又过了几分钟,警察才赶到。 戴笠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若非有宋应阁在,等这些警察赶到,怕是尸体都凉了。 随后戴笠亲自将宋应阁送到了中山东路的中央医院,进行救治。 安顿好宋应阁后,戴笠马不停蹄的赶到曹都巷。 那名被生擒的杀手已经在审讯了。 虽然没招供,但其日本人的身份已经查实。 这是日本人针对黄濬一案的报复。 戴笠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会议上大发雷霆。 这次暗杀,日本人很明显掌握了戴笠的行踪,才能在赴宴返回的路上,安排刺杀。 对此,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特务处有内奸。 二是,陈国良身边有内奸。 戴笠赴宴一事,知者甚少,并不难排查。 第二日,特务处的人全部忙碌了起来。 很快,一个消息传来。 陈国良家中的一个仆人在昨天下午莫名失踪了。 这个仆人也是知道陈国良宴请戴笠这一消息的,他有重大嫌疑。 后面几天,特务处大肆搜捕,却一无所获。 戴笠为此把情报科、行动科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与特务处这几日的鸡飞狗跳不同,宋应阁在医院倒是很悠哉。 子弹取出来后,次日伤口就结了痂,第三日痂皮便开始脱落。 主治医生对宋应阁身体的恢复能力啧啧称奇,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小白鼠。 不过医疗奇迹比比皆是。 有些人被子弹击穿脑袋都能活着,和这一比,宋应阁这点恢复能力也不算什么了。 住院期间,有个护士冯紫儿引起了宋应阁的注意。 起因是宋应阁与冯紫儿闲聊时,发现她特别八卦,对于中央医院内部的各种小道消息都了如指掌。 这种人好奇心旺盛,天生就适合当线人。 宋应阁当即表明身份,并许诺每个月给她三元钱,让她把觉得有价值的线索,每半个月汇总一次交给自己。 如果是觉得特别有价值的线索,也可以随时联系自己。 冯紫儿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当场便答应了下来。 第五日,在宋应阁的强烈要求下,医生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 戴笠这个人非常迷信。 年少时,算命先生说他是“双凤朝阳格”命格,他便信以为真。 后来,放着好好的师范不读,去当了学生兵,恰好遇到“护国战争”,被俘虏下狱。 在狱中,他都快饿死了,还坚信以他的命格,不可能死在狱中。 再后来,算命先生说他五行缺水,他便改名戴笠,取字雨农,所用化名也多与水有关。 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戴笠给自己取字的时候,绝想不到有一个叫“克农”的人。 十几年前,宋永福救了他一命。 十几年后,宋应阁又救了他一命。 迷信的戴笠为此特意去算了命。 算命先生说他本来五行缺水,但如今命数已变,并言水满则溢,亦可覆舟。 须寻得一根“木”,便无覆舟之虞。 戴笠问,宋可否为木? 算命先生说,宋为宝木,乃上上之选。 戴笠回顾此次刺杀一事,暗道若是没有宋应阁这根“宝木”,他早已覆舟了。 这么一想,全对上了,戴笠心中愈发重视宋应阁了。 宋应阁若是知晓这些事,一定为这位算命先生奉上一份厚礼。 待宋应阁出院后,戴笠特意邀请他在家里吃了一顿饭,以表谢意。 这份殊荣,特务处也只有少数几人有过。 出院后的第二日,宋应阁重新回到曹都巷上班时,戴笠正式批准了建立情报四组一事。 王祯任组长,宋应阁任副组长。 宋应阁先是把一组孙希、刘大志要了过来,又从二、三组各抽调了三个人。 这样四组的框架就搭了起来。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根本不需要宋应阁做什么,凭着救驾有功这一点,众人对其都是服服帖帖的。 包括总务科那边也是大开绿灯。 不仅将后面三个月的经费全部交付,还主动给情报四组配了一辆小汽车用于办公。 宋应阁此时风头正盛,没人愿意触他霉头。 孙希、刘大志八人主动将手中的线人名单交给了宋应阁。 将线人名单一一记下后,宋应阁仍让八人负责原本的线人。 对于这八人,宋应阁并不信任,说不定其中就有别的组安插的眼线。 还是得培养自己的亲信,这样用起来才放心。 同时还得编织自己的情报网。 情报越多,自己金手指发挥的作用越大。 下班后,刚出大门,宋应阁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许钟。 “你怎么在这。”宋应阁问。 “我在等你。”许钟抿了抿嘴,算是笑了一下。 宋应阁眉头一皱,“有什么事?” “我办理了休学手续。”许钟道。 “我和你说过,你的战场不在这里。”宋应阁道。 “须磨一日不死,我便安不下心念书。”许钟道。 对于许钟这种人才,宋应阁真心不希望他加入特务处,刚要开口拒绝,一个念头从宋应阁脑子里冒了出来。 宋应阁认真思考了一番,发现真的可行。 从许灵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许钟是个重感情的人。 重感情的人,大多都忠心。 忠诚度才是宋应阁最看重的。 除了重感情,许钟胆子也够大,一般人可不敢谋划去刺杀日本人。 脑子就更不用说了,堂堂中央大学的学生,怎么可能不聪明。 许钟所欠缺的是经验和自信。 如果许钟能为自己所用,暗地里培养一股只忠于自己的力量,在以后倒是能解决不少麻烦。 “特务处你加入不了。”宋应阁斩钉截铁。 许钟不说话,只是倔强的盯着宋应阁。 “但若你愿意私下为我做事,我可以答应你,明年定会让你亲手杀死须磨,为许灵报仇雪恨。”宋应阁道。 “我答应。”许钟没有丝毫犹豫,“只是我能为你做什么?” 宋应阁看着许钟,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第十二章 金色情报再现 宋应阁掏出一百元放在许钟手里,道:“正好到了饭点,你拿着这钱,请我吃顿饭。我只有一个要求,越贵越好。” 许钟被宋应阁整迷糊了。 “你给我钱,然后让我拿钱请你吃饭?” 宋应阁道:“没错,下面就交给你安排了。记住,越贵越好。” 许钟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他把钱在紧紧攥在手里,生怕丢了。 “愣着干嘛?带路啊。”宋应阁催促道。 许钟随即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路边一家小饭馆门口时,便张嘴问,“这一家可以吗?” “太便宜,不行。”宋应阁道。 随后,许钟又找了几家,都被宋应阁一一否定。 “去新街口福昌饭店。”宋应阁可不想再逛下去了。 许钟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走路,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福昌饭店之名,许钟自然听过。 但他潜意识里就认为,这种高档的地方不是他这样穷人能去的,哪怕他身上有百元钱,也改变不了这种想法。 很快,两人到了福昌饭店门口。 饭店高六层,是这时期金陵最高的建筑物之一。 同时饭店内还设有ots手摇电梯,这种电梯整个金陵只有两部,另一部在国民政府大楼里。 此时正值饭点,饭店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衣着光鲜亮丽的人。 许钟看了看身上有几处补丁的衣服,犹豫了。 “进去吧,你带路。”宋应阁道。 许钟咬了咬牙,迈步朝大门走去。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门童赶紧迎了上来。 “我来吃饭。”许钟道。 门童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宋应阁后还是推开了大门。 进去后,侍应生走上来将两人带到座位上。 “很难吗?”宋应阁问。 “好像没那么难。”许钟笑了笑,这次嘴角扯的幅度有点大。 “想着都难,做着都简单。”宋应阁道。 许钟默念着这句话,眼神慢慢明亮了起来,神情中也多了几分自信。 吃完饭后,宋应阁道:“剩下的钱,拿去租个房子,给自己置办一套行头,做好这些来天印巷找我。” 次日,下班回家时,许钟已经在巷口等着宋应阁了。 许钟穿着一身合体的中山装,清秀的面容加上儒雅的气质,搁后世妥妥一枚小鲜肉了。 当然,与宋应阁相比,还是略有不及。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行头一换,整个人精神多了。”宋应阁道。 “钱是无价宝,花到哪里哪里好。”许钟说着,把剩下的钱从兜里掏了出来,递给宋应阁,“还剩七十多元。” “回家说。”宋应阁带路,两人回到了小院子。 宋应阁给许钟倒了一杯茶,然后又从屋里拿出两千元,递给了许钟。 许钟吓得站起身来,连连摆手。 “不是给你花的。钱是给你办事用的。”宋应阁道。 许钟还是不接。 “你拿着这些钱,去办一个黄包车车行。”宋应阁道。 “办黄包车车行?”许钟疑惑道。 没错,宋应阁准备办一个车行。 黄包车车夫每日的行动轨迹是不固定的,还能接触到不同的人群。 若是车夫能为己所用,这相当于在金陵安了许多个可移动的监控。 只要车夫觉得有价值的情报,都可以上报。 反正有金手指在,看一眼的功夫,就能判断其价值。 为了办车行,宋应阁兑了两根大黄鱼,得了两千多元。 从家里来时,宋永福给了他五根大黄鱼,加上戴笠给他的一条,共六条,为了给上司送礼及平常开销,宋应阁兑了一根。 如今宋应阁手中仅有三根大黄鱼了。 这三根大黄鱼是留着应急的,除非万不得已,不然宋应阁不会动。 两千元看似很多,但其实买不了几辆黄包车。 1936年6月,金陵第二区人力车夫合作社向金城银行贷款五千元,拟购五十五辆人力车。 核算下来,一辆九十元左右。 这个还是批量采购的价格,若是买的少价格会更贵。 加上办公场地等开支,能买个十五辆黄包车就不错了。 “知道去哪里买黄包车吗?”宋应阁问。 许钟摇了摇头。 “牌照去哪里办知道吗?” “怎么找办公场地?” “招车夫呢?” 许钟一直摇头。 “不知道就去打听啊,你搁这杵着干什么?”宋应阁说完,将装钱的布包揣进许钟怀里。 许钟紧紧抱着布包走出了小院,布包里不仅是两千元巨款,更是沉甸甸的信任。 实际上,宋应阁也没那么信任。 许钟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上了。 他也怕许钟拿钱跑路,毕竟信任是需要培养的。 跟到半夜,见许钟没有跑路的心思,宋应阁这才返回。 次日上班途中,宋应阁在报童手里买了一份民生报翻阅了起来。 按照与组织的约定,需要激活他时,组织会在民生报上刊登一则广告,广告中有暗语,一看便知。 这些天来,宋应阁每日都会买上一份民生报,可一直不见组织联系他。 对此,宋应阁能做的,唯有等待。 到了曹都巷,宋应阁先是去了王祯的办公室,陪他喝了杯茶,闲聊几句。 虽然王祯只有个组长的名头,并无实权,但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王祯是有自己独立办公室的,宋应阁只能和组员挤在一个房间里,好在有一张自己的办公桌。 办公桌放着各组员收集来的情报,宋应阁拿起翻阅了一遍。 白色情报居多,少数几条绿色情报,金色情报一条都没有。 在这时电讯科的陈美丽拿着一份电报走了进来。 陈美丽,人如其名,人称电讯科一朵花,也是浙警训练班毕业。 “宋组长,这有一份电报,处座要求你负责跟进。”陈美丽道。 戴笠此时并不在金陵,他的行踪本就飘忽不定,经过上次刺杀之后,更是严格保密。 宋应阁接过电报一看,心头一喜,来活了这是。 “情报价值:金色。有较大价值。” 宋应阁收起电报,刚准备喊组员出外勤,抬头一看,见陈美丽还在旁边,没有离开。 “还有什么事?”宋应阁问。 “最近上映了一部很好看的电影《狂欢之夜》,不知道宋组长下班后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看?”陈美丽大大方方道。 宋应阁想到陈美丽电报员的身份,心中一动。 “美人相邀,怎敢推迟?”宋应阁露出一个微笑。 两人约定好时间后,陈美丽这才离开。 宋应阁不知道,在特务处他早已成了未婚女性择偶的第一选择。 学历高,年少,英俊,还得戴笠赏识,前途远大,谁看了不迷糊。 “沪站急报,日陆军情报机构派遣一潜伏小组,不日达到金陵,盼总部抓捕。” 这一条情报的价值是金色,那真实性肯定没问题。 接下来,就是怎么把这几个人揪出来的问题了。 第十三章 抓捕 在1908年的时候,宁沪铁路就已建成通车。 在不知道情报泄露的情况下,日潜伏小组大概率会乘火车进入金陵。 但宋应阁还是低估了日谍的谨慎。 他带人在下关火车站蹲守了三天,严查了每一位从沪市过来的乘客,可连日谍的影子都没抓到。 如此基本可以确定,日潜伏小组已经通过别的方式进入了金陵城。 想在近百万人口的金陵城中找到一个潜伏小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尤其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说句大海捞针并不为过。 这种时候,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日谍刚进入金陵城,只能选择旅馆暂时落脚。 虽是同一个潜伏小组,但肯定不会一起行动,这样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注意。 所以宋应阁的目标很明确。 寻找旅馆中这两日刚入住、单身的、外地来的人。 这年代还没有普通话,是不是外地人,一张嘴就能听出来。 宋应阁带着情报组的人,又排查了三天,倒是有几个嫌疑人,可最后都证明并非日谍。 但宋应阁并不气馁,抓间谍哪有一抓一个准的。 日谍没在旅馆落脚,这就表明了城内必定有人接应,提前给他们安排好了落脚点。 并且落脚点不会太多,最多两处,多了不可控的风险会变大。 等过一段时间后,日谍才会分散开来,各自潜伏,彼此之间也不再横向联系。 如果真到了这一阶段,那抓捕难度将大大提高。 所以必须赶在日谍还没潜伏下来的时候,把他们挖出来。 这样一来,只靠情报四组的这几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只能呼叫外援。 外援不是别人,正是金陵的警察。 现任的首都警察厅厅长陈卓也是他们特务处的人。 所以对于警察,特务处经常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这时期的金陵有八个警察局,六十四个分驻所。 分驻所下面又有派出所和警管区。 全市警察加在一起有六千余人。 对于排查来说,人多力量就大。 宋应阁将情况上报给了魏斯,由魏斯与警察局交涉。 警察局很快就同意协助调查。 宋应阁要求派出所摸排各辖区内,是否有近期家中来客人的住户,又或长期闲置的民宅忽然有人入住的情况,发现后立刻上报。 第二日,排查情况就出来了。 符合这两种情况的,足足有一千多户。 这一千多户肯定不能全部排查,时间来不及。 于是宋应阁又设置了两个条件筛选。 一是住户非南京本地人的。 二是民宅空置在半年以上的。 如此一来,符合条件的只有三百多户。 宋应阁将八名组员分为四队带着各派出所的巡警去挨门挨户的核查,自己则自成一队。 摊下来每一队负责六十多户,两天就能排查完。 第一日排查完,并没有可疑人员。 次日,宋应阁在玉带桥附近排查时,见负责带路的巡警张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开口道:“有什么说便是,我有这么可怕吗?” “长官,有一户人家我没上报,但如今想起来,又觉得很奇怪。”张柯磕磕绊绊道。 “怎么个奇怪法,说来听听。”宋应阁来了兴趣。 “那一户只有一个男人住,叫周顺,在报社上班。 前几天他老婆过来了,我还见过一面,长的很漂亮,所以我印象比较深刻。 我前天晚上去他家排查的时候,却被告知他老婆已经回乡下去了。 可我昨天却在大同旅社,又见到了他老婆。 您说这件事,奇不奇怪?”张柯道。 “万一是他老婆出轨了呢?”宋应阁调侃道。 张柯认真思索了一番,“还真有这种可能,那男的可长得其貌不扬。” “男的住在这里多久了?”宋应阁问。 “有两个多月了,平时挺和善的,没见他和谁红过脸。”张柯道。 “带我去他家看看。”宋应阁道。 周顺家离得不远,过了玉带桥就到了,他住的是一间合租房,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共用的,倒是符合他的收入水平。 门是锁住的,周顺应该是去上班了。 张柯去找房东拿了备用钥匙,正要开门的时候,却被宋应阁拦了下来。 宋应阁伸出手,在门框上,拿下来了一根头发丝。 “这么古老的手段,我奶奶都会。”宋应阁心道。 至此,基本可以确定周顺是潜伏人员了。 只是具体属于哪一方,还不确定。 宋应阁让张柯留在门口,独自走进房间查看。 这样一来,如果周顺是同志的话,还有回旋的余地。 房内被打扫的很整洁,一圈搜索下来,也没有什么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 宋应阁忽然想起刚才查看的储物柜里有一瓶汾酒,便打开储物柜,将汾酒拿了出来。 宋应阁先是闻了一下,没有刺鼻的气味,应该无毒。 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尝尝,立刻感觉出了不对。 这不是汾酒,是日本清酒。 古有掩耳盗铃,今有汾酒瓶装清酒。 “抓到你了。” 事不宜迟,宋应阁立刻打电话通知行动科,让张柯领着人去大同旅馆逮捕周顺老婆。 宋应阁带着一队人,直奔周顺上班的报社。 到了报社,宋应阁根据张柯的描述,很快锁定了周顺。 径直走上前,一拳将毫无防备的周顺打昏了过去。 随后在报社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将周顺拎了出去。 抓捕过程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当宋应阁回到曹都巷时,行动科的人也将周顺老婆押了回来。 如果能赶在潜伏小组的其他成员还没反应过来前拿到口供的话,便能将其一网打尽。 而其中关键,便在于周顺身上。 周顺至少两个多月前就潜伏在金陵了。 后面接应潜伏小组的人,肯定也是他。 只要撬开他的嘴,剩下的便水到渠成了。 审讯室里,宋应阁百无聊赖的看着报纸。 按规矩,先给周顺安排个曹都巷套餐。 铁鞭炒辣椒,铁板烧还有竹签烤串。 一般人吃到铁板烧的时候就遭不住了。 周顺吃到竹签烤串了,还没招供,显然是个硬骨头。 而宋应阁就喜欢啃硬骨头。 第十四章 密码本 宋应阁并不喜欢酷刑,他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 不过酷刑能给犯人造成身体上的痛苦,而这种痛苦是需要用意志力去对抗的。 在行刑过程中消磨犯人的意志,才是宋应阁想要达到的目的。 曹都巷套餐过后,周顺已经很疲惫了。 宋应阁这才放下报纸,“痛吗?” 周顺并不回话,甚至没看宋应阁一眼。 “有时候能感知到痛苦也是一件好事。 很遗憾,你那位女同伴再也感知不到了。”宋应阁道。 “你们把她怎么了?”周顺怒吼道。 长时间的受刑,加上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周顺精神疲惫不堪,所以才会情绪失控。 宋应阁松了一口气,一直沉默的周顺总算是开口了。 只要能沟通,就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你很在意那个女日谍吗,她是你什么人?”宋应阁道。 周顺觉察到他刚才的反应太过激了,又恢复了沉默。 宋应阁低声对审讯科的人吩咐了几句,审讯科的人走了出去,过了一小会,端了一碗烧好的肉进来。 “饿不饿,吃一点?”宋应阁将肉端到周顺面前。 周顺梗着脖子,将头扭向一边。 “吃吧。吃饱了才有体力抗住酷刑。”宋应阁道。 这句话打动了周顺。 宋应阁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喂到周顺嘴里,见他咽下去后,开口道,“你刚才问我对那个女日谍做了什么对吗?” “先在喉咙上割上一刀,任由鲜血流出来。 然后将其抛入开水中烫上一会,这样体毛比较容易拔下来。 再将其开膛破肚,内脏也别扔,洗干净了,也是一道美食。 最后用砍骨刀从将其从关节处分解成几块。 骨肉分离后,就可以下锅了。 这样就能得到一碗香喷喷的肉了。” 宋应阁从碗中夹起一块肉,“这肉好吃吗?” 周顺没空回话,宋应阁刚开始说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呕吐了。 “我说的是过年杀猪,又不是杀人。你咋吓成这样?” 宋应阁拍了拍手,审讯科的人立刻将女日谍押了进来,扔在了地上。 女日谍全身被捆绑住,嘴巴里塞了一大团抹布,并用胶带固定住,确保她说不出话。 随后有人将搬着一口大铁锅搬了进来,架在汽油桶上,桶里的木炭正燃烧着。 “刚才我说的那些可以是逗你玩的。” 宋应阁说着走到女日谍的身边,一把薅住她的头发,然后转过头,双眼冰冷地盯着周顺。 “但也可以是真的。” 周顺满眼都是挣扎,他开始动摇了。 “我猜她对你一定很重要,不然不会冒着风险让她去旅店住。 可惜啊,弄巧成拙。 如果她死了,那都是因为你的自作聪明,记住,你才是杀死她的元凶。” 宋应阁继续用语言对周顺施加压力。 “而且你真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你那些同伙了吗? 你安排的落脚点不多吧。 你租的房子算一个。 除此之外,最多还有一处。 我描述一下另外一处落脚点,你看对不对。 大概两个月前租出去的,一直闲置。 不是合租房。 应该是个独立的小院。 长期闲置的房子忽然住进几个人,肯定引人注目。 所以你那几个同伙肯定藏在院子里不会露面。 那么一日三餐怎么办? 是这位女日谍给他们送的吧? 如此这处落脚点肯定离玉带桥不会太远。 一来方便送饭,二来有风吹草动也方便通知。” 听着宋应阁的推断,周顺虽然在努力控制脸上表情,但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你不招供,我同样能抓住你的同伙,你守口如瓶还有什么用? 我和你做笔交易吧? 如果你能招供,我可以保你和这位女日谍一命。”宋应阁道。 “你有这么仁慈?我看你是为了密码本吧?”周顺嘲讽道。 在回曹都巷后,宋应阁就下令在玉带桥附近布控了,排查也在进行,但需要时间。 费点功夫,也能抓住其余几名同伙。 但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如果女日谍没给他们去送饭,保不准会让他们起疑。 这几名日谍肯定是跑不掉的,就怕他们反应过来毁掉了密码本。 密码本被毁,就不能尽全功,这不是宋应阁想要的结果。 “一本密码本换两条命,很划算,不是吗?”宋应阁道。 周顺还在迟疑,但他手里已经没有牌能打了,招供是早晚的事。 而宋应阁做的事,就是为了将招供的时间提前。 “将这女日谍松绑,咱们给周顺先生做一道菜,让他好好尝尝。”宋应阁没了耐心。 眼看着刀已经架在女日谍脖子上了,周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拖延不下去了。 “我招!” 周顺原名山下庆介,是日本陆军情报机构特务,少尉军衔。 他两个月多月前奉命潜伏到金陵,为了潜伏小组的到来做先期准备工作,日后也将由他领导这个潜伏小组。 此次由沪市而来的潜伏小组共五人,四男一女。 其中女日谍名为山下梨子,是周顺同父异母的妹妹。 所以周顺才这么在意她。 其余四名潜伏小组的成员在月牙巷的一处民宅之中。 末了,周顺说了一句话,“梨子手上没沾过中国人的血,请你务必留她一命,拜托了。” 宋应阁闻言,一个想法浮上心头,“或许可以试试。” 赶到月牙巷后,宋应阁命行动科的人在日谍藏身的院子四周严密布控后,按照周顺所言,三短一长的叩门。 日谍毫无防备的打开院门,宋应阁欺身而上,对其太阳穴就是一拳。 这一拳宋应阁收了力,只是把日谍打昏了过去,若是不收力,一拳就能要了他的命。 随后宋应阁带着行动科的人,大步往院内冲去。 宋应阁动静态视觉都是人类极限,见到日谍,就是一枪。 日谍人都没看清,就中弹倒地了。 三枪过后,这次抓捕行动也结束了。 没有一颗子弹是浪费的。 这也让跟在后面的行动科队员,毫无参与感。 之前听说宋应阁以一敌三,而且还是手持冲锋枪的三名杀手,这些人还不相信。 如今亲眼所见,可做不得假。 以至于后来,宋应阁明明是情报科的人,却被冠以了特务处第一行动高手的名号。 情报科四组的人,在行动结束后,才进了院子搜索。 很快在厨房的灶台下找到了日谍的电台和密码本。 除此之外,还有日谍的一千元活动经费。 宋应阁拿了三百,给王祯留了两百,剩下的分给了参与抓捕的情报、行动两科的队员。 得了钱的队员自然是对宋应阁感恩戴德。 能带着大家立功,又慷慨的领导没人会不喜欢。 第十五章 反间计 比起破获一个日谍小组,更让戴笠欣喜的,是缴获了密码本。 在对日密码战这一领域,特务处可谓是节节败退,蒋委员长为此数次呵斥戴笠。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几年下来,特务处也没有缴获过几本日谍的密码本。 没有足够的样本支撑,想要破解日方电报,可谓是难如登天。 戴笠对此次行动大为赞赏,奈何宋应阁刚破格提拔成少尉。 按照规定,想要晋升中尉,需要满一年才行。 于是戴笠特批了三百元,用于奖励。 今日宋应阁刚来特务处上班的时候,就听到同事议论,杀手大王王亚樵在桂省伏法了。 怪不得这么多日都不见戴笠,原来是跑到桂省去杀他的结义兄弟去了。 这兄弟做的,可真讲义气。 这件事也提醒了宋应阁,别看现在戴笠对他信任有加。 可一旦自己触及了他的利益,那动起手来,他也是毫不手软的。 “处座,潜伏小组已全部捉拿归案,对于周顺的处理,属下有个建议。”宋应阁道。 “你想来个反间计?”戴笠何等聪明,立刻猜到了宋应阁的想法。 “您果然慧眼如炬,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宋应阁恭维道。 “你小子拍马屁倒学的挺快。这事你看着办吧。”戴笠笑道。 “是!”宋应阁领命。 马不停蹄地赶到宁海路的秘密监狱后,宋应阁立刻提审周顺。 “山下梨子可以不死,但你要为我做一件事。”宋应阁开门见山。 “做你线人,回到日本陆军特务机关为你提供情报,对吧?”周顺道。 “你很聪明,这样我就放心了。”宋应阁道。 “潜伏小组全部落网,我只身返回,必定会面临最严格的甄别程序,很难不露馅。”周顺道。 “如果潜伏小组的五人,都是在沪市被逮捕的呢?”宋应阁道。 “你太小看他们了。我敢保证,沪市特务处一定有他们的眼线。”周顺否定道。 宋应阁沉思了一会,开口道: “你回去后,立刻主动招供,来获取他们的信任。 日本人极有可能留你一命,以待在关键时刻,通过你给我们传递虚假情报。” 这个计划,虽有风险,但亦有成功的可能。 而且周顺没得选,只能答应下来。 “保住命后,发动你的一切关系,尽快恢复职位。”宋应阁道。 夜里,宋应阁手持戴笠密令,让周顺和山下梨子见了一面后,便放走了他。 有金手指在,宋应阁不怕他传递假情报。 这不过是一步闲棋,不管效果如何,宋应阁都损失不了什么。 而且还有山下梨子在手中,不怕周顺耍小聪明。 想到山下梨子,宋应阁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打开关押山下梨子的监狱大门,宋应阁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山下梨子生了一副好皮囊。 其肤若凝脂,螓首蛾眉,身材娇小,比例却很好,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的韵味。 山下梨子站起身,一副防备的姿态。 “帮我一个忙。”宋应阁道。 “什么忙?”山下梨子戒备道。 “你是日本哪个城市的人?”宋应阁问。 “东京。”山下梨子道。 “不错。以后不忙的时候,我会过来跟你学习日语。”宋应阁道。 山下梨子一愣,随后弯腰道:“是。” …… 许钟已经很多天都没消息了,宋应阁差点以为他卷款跑路了。 还好这天下班回家时,许钟出现了。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宋应阁问。 “车行开好了,一共三十辆黄包车,车夫也都招齐了,明天就可以正式运营。” 许钟几日不见,脸上稚气褪去了大半,看来为了办这个车行,经历了不少事。 “三十辆黄包车?我给你的钱好像不够买这么多辆吧?”宋应阁疑惑道。 “我先买了十五辆,然后用这些车作抵押,向银行借了一千五百元,又买了十五辆。”许钟道。 宋应阁诧异的看了许钟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经商天赋。 “知道我为什么要办车行吗?”宋应阁问。 “充当眼线,收集情报。”许钟道。 “不错。 把黄包车的租金减半。 车夫多赚点,才会死心塌地。 另外交代他们,发现什么异常情况,都可以上报。 有价值的,每一条奖励十元。”宋应阁道。 “租金已经比别的车行便宜一半了,再减半,车行运营不下去。”许钟道。 宋应阁被许钟噎了一句,他知道许钟绝对是故意。 几天不见,都敢和自己开玩笑了,长进不小。 宋应阁又拿出八百元递给许钟,“在城里寻市口好的位置,开几个茶摊。再找几个老实本分的人守着。工钱照样可以多给些,重要的是情报。” 许钟没有一丝犹豫,接过钱便揣进了兜里。 “报童、乞丐也可以。”许钟进步确实很快。 不过许钟能想到的,宋应阁自然也能。 “暂时先不接触。这些人不好控制,容易出问题。”宋应阁道。 许钟点了点头。 “车行、茶摊,都有你三成股份。”宋应阁道。 “太多了。本钱都是你的,我只是跑跑腿,不值这个价。”许钟拒绝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许钟才答应收下一成半的股份。 次日,宋应阁刚走进情报四组所在的办公室,便有一人迎上来。 “组长,吃早饭了吗?我正好多买了点,要不要一起吃?”张柯满脸笑意。 在破获潜伏小组一案中,张柯作用很大,而且人也机灵,在甄别程序走完后,便将其调到了情报科四组,准备当成亲信来培养。 听着张柯的话,宋应阁不禁失笑,好像前不久,自己也是这样讨好别人的。 “那我就吃点。”宋应阁笑道。 两人正吃着早饭,却见一人走了进来,正是电讯科的陈美丽。 陈美丽一脸幽怨的盯着宋应阁。 张柯见状,很识趣的离开了办公室。 宋应阁有些不好意思。 那日,他本来答应了和陈美丽一起看电影。 谁曾想太忙了,以至于忘了这件事。 不给陈美丽开口机会,宋应阁赶忙道:“下班后有空吗,一起去看电影?” 陈美丽白了宋应阁一眼,不过还是同意了。 第十六章 柳月贞 1940年,戴笠下了一条命令,规定抗战期间,军统内部,不论男女,一律不准结婚。 这会儿才1936年,恋爱和结婚在特务处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对于陈美丽的心思,宋应阁自然清楚。 但在抗战胜利前,他不考虑个人感情问题。 之所以答应和陈美丽约会,完全是看在她是电讯科二组副组长的份上。 快下班时,借着找陈美丽的机会,宋应阁进了电讯科的办公室。 电讯科只有两间办公室。 科长陈大明独占一间。 余下一间办公室里,挤着电讯科两个组的二十来号人。 这不是曹都巷无房可用,而是出于保密的考虑。 电讯科负责特务本部与全国各站的联系,并且还肩负监听和破译敌方无线电的任务,这其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为了保密,电讯科有一条规定:任何时间,都不允许办公室内只有一人的情况出现。 而且电讯科的办公室有两道大门,钥匙由两组的组长分别保管,并且不定期更换锁芯。 宋应阁刚走进电讯科,便受到了众人的集体注视。 没办法,现在宋应阁在特务处可谓是炙手可热。 “美丽,快下班了吗?”宋应阁无视了众人的眼神。 随着宋应阁开口,众人又将目光转移到了陈美丽身上。 陈美丽并不害羞,“还有五分钟,你先去外面等我会,好不好?” 宋应阁欣然应允。 只是一眼,宋应阁就把电讯科办公室的布局牢牢记住了。 随着宋应阁的离开,众人便一拥而上,把陈美丽团团围住,问东问西。 电讯科的人员以女性居多,女人天生就爱八卦,遇到这种大瓜,如何忍得住一探究竟的心。 没等多久,陈美丽便下班了。 宋应阁开车,陈美丽坐在副驾驶。 “电讯科的工作累吗?”宋应阁问。 “不累,就是蛮枯燥的。戴着耳机,对着机器,一坐就是一天,下班的时候,脑瓜子都嗡嗡的。 我还挺羡慕你们情报科的工作的,每天能在外面跑来跑去的。”陈美丽性格活泼开朗,话也多。 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是陈美丽在说,宋应阁偶尔出声引导下话题。 等到了电影院时,关于电讯科内部的弯弯绕绕,宋应阁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算得上收获颇丰。 停好车后,宋应阁去售票处买了两张电影票,合计一元钱,还是蛮贵的。 看的电影是《狂欢之夜》,观影期间,宋应阁昏昏欲睡,陈美丽倒津津有味。 散场后,陈美丽还兴奋的和宋应阁讨论剧情,可难为坏了他。 随后。两人去了福昌饭店吃了顿西餐。 用餐时,宋应阁发现陈美丽刀叉用的很熟练,用餐礼仪也挑不出毛病,暗自猜测她家境应该不错。 事实也证明宋应阁没猜错。 陈美丽家住在伊河路的公馆区,这一片都是别墅,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 宋应阁开车,陈美丽指路,很快到了一栋别墅外。 陈美丽没有下车,开口道,“这是我第一次和人约会。” 宋应阁一愣,你要这么说,那我也是第一次,“我也是。感觉怎么样?” “很开心啊,期待还有下一次。”陈美丽双眸含水,直勾勾地盯着宋应阁。 “下次一定。”宋应阁道。 陈美丽可不懂这个梗,还以为宋应阁答应了,“一言为定。” 陈美丽眨了眨眼,“偷偷告诉你一个消息,要不要听?” “什么消息?”宋应阁来了精神。 “最近王祯和沪站联系的很频繁哦。我记得沪站的情报科科长,前一段时间好像牺牲了。”陈美丽小声道。 王祯在谋求沪站情报科科长一职,宋应阁迅速作出判断。 对宋应阁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王祯不愿意当吉祥物,所以发动关系,想要外调。 如果他失败了,那就维持现状。 若是成功了,那宋应阁就能名正言顺的担任组长一职了。 “这是个好消息,回头请你吃饭。”宋应阁道。 “可不许再放我鸽子哦。”陈美丽道。 宋应阁没回话,而是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了一个礼物盒,“为了表达上次失信的歉意,特意买给你的。” “哇,什么礼物?”陈美丽一脸惊喜。 “要猜一下吗?如果猜对了,下次约会还有礼物。”宋应阁道。 陈美丽完全被拿捏了,“是手表?” “差不多,算你猜对了。”宋应阁将礼物递给陈美丽,“打开看看。希望你会喜欢。” “是项链。”陈美丽打开礼物盒后,惊喜道。 一颗颗温润细腻的翡翠串在一起,绿意盎然。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项链吗?”宋应阁问。 “为什么。”陈美丽道。 “在所有的首饰中,项链是最靠近你心脏的那一个。”宋应阁道。 这句话放在后世,那肯定能把别人隔夜饭都给油出来。 但放在这个年代,杀伤力简直拉满。 陈美丽顷刻间就沉沦了。 她身子倾向宋应阁,双眸也闭了起来。微微颤抖的睫毛,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宋应阁见状,人都麻了。 我就小小的撩一下,你怎么就梭哈了? 正在宋应阁左右为难之际,忽如其来的鸣笛声,给他解了围。 陈美丽回过神后,满脸通红。 “小丽?你在车里干什么?”车外传来诧异的声音。 “啊?爸,你怎么回来了。”陈美丽慌乱地下了车。 宋应阁心中哀叹,好好的约会,咋突然变成见家长了。 “伯父您好,我是陈美丽的同事,负责送她回家的。”宋应阁也下了车。 陈禹州五十来岁,戴着眼镜,中等身材,穿着一身长袍,看上去温文尔雅。 他见陈美丽满脸通红,便用狐疑地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 “有劳了你跑一趟了,快请进,饮一杯茶歇歇脚。”陈禹州道。 “天色太晚了,就不叨扰了。”宋应阁道。 “爸,你先回家,我和他说两句话就进去。”陈美丽在其父身边小声道。 陈禹州只叹女大不中留,便匆匆走了。 “这下完了,我爸肯定误会了。”陈美丽道。 “你爸要是晚回来一点,那就不是误会了。”宋应阁心道。 “没事。你回去好好和伯父解释一下。”宋应阁道。 陈美丽白了宋应阁一眼,道,“你送了我礼物,那我也送你一个。” 宋应阁看着双手空空的陈美丽,目露疑惑。 陈美丽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字条,递给了宋应阁。 “迎春楼,柳月贞。” 宋应阁初看还不明所以,可下一瞬间,脑中出现了一行字。 “情报价值:金色。有较大价值。” 第十七章 监视 “前几天就想把字条给你,可一直不见你人影。”陈美丽道。 “这纸条上的字迹不像女生写的。”宋应阁问。 “我哥出差前,托人交给我的。”陈美丽道。 宋应阁思考片刻,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我哥名叫陈良信,在财政部任职。 前几日,他和同僚去迎春楼寻乐子,点了柳月贞。 后来喝多了,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日,回到家,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后,发现不对劲。 我哥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文件的每一页,都必须按顺序收纳,错一页就浑身难受。 公文包里有一份关于明年金陵城防预算的文件。 因为只是初稿,便带在身上,准备第二日休沐在家时继续修改。 准备修改时,他发现初稿有两页顺序不对。 所以他怀疑迎春楼有人动过那份文件。 于是便找到了我。 我本来是打算那天看电影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 谁知道你一连好几天都不见人影。” 陈美丽说到最后,用幽怨的眼神看向宋应阁。 宋应阁只能当看不见,“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其他的情报组?” “你说呢?”陈美丽的眼神更加幽怨了。 “你哥既然出差了,为什么你能知道的这么详细?”宋应阁转移话题道。 “纸条是九天前给的,人是昨天回来的。”陈美丽道。 “哈哈,今晚月色真美。” 宋应阁满脑子都是抓日谍,随口敷衍了一句后,便与陈美丽告别,往曹都巷赶去。 金手指不会出问题,那有问题的一定是柳月贞。 “如果柳月贞是日谍,那么当初有关麻三的推理,自己错的就不是一点,而是两点。 麻三故意提及柳月贞,并非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而是在玩逆向思维,最后间接洗清了柳月贞的嫌疑。”宋应阁心道。 当初麻三如果逃跑,特务处一定会严密排查迎春楼的所有人。 柳月贞极有可能因此暴露。 而且麻三也不一定能躲过特务处后续的追捕。 并且培养陈鹏飞的任务失败后,麻三在日本本土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于是他七分真话三分假话的招供。 不仅让家人安全撤离谱到美国。 同时也掩护了柳月贞。 还有可能也保全自己一条性命 这一手一石三鸟,玩的确实漂亮。 即便把宋应阁放在他的处境下,也不一定做的比他更好。 “麻三啊麻三,这一局,是我输给你了。” 一个无名小卒都有这份深沉缜密的心思。 能当特务的,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如今柳月贞在明,宋应阁在暗,就不必急着抓人。 将柳月贞监控起来后,再排查与之接触的人。 揪出其交通员、上线,然后顺藤摸瓜,一锅端。 回到了曹都巷后,宋应阁让值班的张柯去联系四组的组员,一个小时后,四组的组员全部到位。 宋应阁简单介绍情况后,便将任务布置下去。 刘大志带着一组员假装客人,进入迎春阁,负责监控与柳月贞有接触之人,而后将信息交给负责外围的孙希,让其安排人跟踪。 至于宋应阁,他则带着张柯在附近转悠,准备从小摊贩的嘴里套套话。 一个小小的迎春楼,两个日谍潜伏其中,而且还卖人给日寇。 当初没在意的细节,如今想想全是疑点。 宋应阁就不信这迎春楼的老板屁股能干净得了。 “这迎春楼生意可真不错。” 宋应阁买了一个烤地瓜后,边吃边和摊主搭话。 “那可不。一晚抵得上我好几年了。”摊主颇为健谈。 “那这迎春楼老板可不得赚大发了,指定身缠万贯。”宋应阁道。 “说来也奇了。 我搁这摆摊这么多年,还真没听说过这迎春楼老板是谁。 只知道平日里都是老鸨管事。”摊主道。 “有没有可能这老鸨就是老板?”宋应阁问。 “您说笑了。 您不知道,这老鸨年轻时也是出来卖的,我还照顾过她生意呢。 她咋可能有钱开这么大一个青楼?”摊主道。 “那指定不可能。这迎春楼楼开了不少年头了吧?”宋应阁问。 “我记得应该是在民国十八年的时候开起来的,有七八个年头了。”摊主道。 “这迎春楼的老鸨年轻时是咋样的?”宋应阁问。 “她原名叫杜鹃,年轻时还挺好看的。 这些年面相越变越凶。 我记得当年,她是逃荒过来的,还带着一个孩子。 一个女人带个拖油瓶,能咋过呢? 没办法,就出来卖了。 有一次,她接客的时候,孩子跑出来玩,掉进秦淮河里淹死了。 说起来,也是可怜人。” 摊主一阵唏嘘。 宋应阁又随口聊了几句后,便走开了。 “你明日去查一下迎春楼的工商信息,看看老板是不是杜鹃。” 宋应阁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杜鹃有问题。 “是,组长。”张柯道。 次日。 “组长,迎春楼的老板不是杜鹃,是一个名叫刘凤妮的皖省人。”张柯道。 “刘凤妮?”宋应阁没了头绪,“能查到刘凤妮的具体信息吗?” “没查到。问了当时的经办人,他依稀记得当时刘凤妮本人并没有到场,掮客代办的。”张柯道。 “掮客还能找到吗?”宋应阁问。 “那人对掮客更没印象了。”张柯无奈道。 “那就先不管,继续盯着柳月贞吧。”宋应阁道。 后面两日,孙希和刘大志也没发现柳月贞有和什么特殊的人来往。 柳月贞可能是个宅女,平时里根本不出迎春楼。 但越是这样越证明她一定有交通员,不然情报传递不出去。 盯了几日,四组的人都疲惫不堪了。 宋应阁只能找到老领导周伟玱,借他一组的人来用用。 对此,周伟玱没有反对的理由。 此举不仅能拉近他与宋应阁的关系。 还能从此案子中分一些功劳。 对于宋应阁的能力,整个情报科都是服气的。 来特务处还没一个月,宋应阁抓得日谍比他一年抓得都多。 能参与四组的案子,白得一个蹭功的机会,周伟玱求之不得。 “你俩轮流休息,现场必须有我们的四组的人。 后面监视的对象转变一下。 不用去管客人。 你们把迎春楼里的人给我盯住了。 看他们有没有跟特别的人接触。” 宋应阁对着孙希和刘大志吩咐道。 第十八章 动手 后面三天,情报科两个组的人,在宋应阁的带领下,对迎春楼七十多号人,做了严密的调查。 调查结果,不尽人意。 七十多号人中,大部分都是金陵本地人,可以追溯到祖上三代那种。 剩下迁过来的人,也都有迹可查。 包括宋应阁高度怀疑的杜鹃,这几日也未曾出过迎春楼。 一时间,调查陷入了僵局。 “一定有细节被我们忽视了。” 在金手指的提示下,可以确定柳月贞就是日谍。 迎春楼距日领事馆并不远,两者不可能用电台来频繁的交流,这样有被截获的风险。 用不了电台,还需要传递消息,那一定有交通员。 可现在把迎春楼的底都给翻出来了,还是找不到这个交通员。 “难道日谍还没给柳月贞安排新的交通员?” 柳月贞日谍身份成立的情况下,那先前其交通员应该就是麻三。 后来麻三被捕,虽然柳月贞幸免于难,却难免心有余悸,以至于日寇出于谨慎考虑,选择让柳月贞静默下来,并未给其安排新的交通员? 可柳月贞若真静默下来的话,她又为何冒险去打开陈良信的公文包呢? 推理一番后,宋应阁还是倾向于有新的交通员。 思来想去,宋应阁决定用一个笨办法——钓鱼。 这日傍晚时分,在迎春楼刚营业时,宋应阁墨镜一带,西装一穿,提着公文包,扮作寻乐子的浪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你们这头牌是谁?”宋应阁随手抓住一个小厮问。 “回老板的话,咱们这最红的,莫过于柳月贞柳大家了。”小厮道。 一个风尘女子也敢称“大家”,宋应阁差点笑出声。 “行,那就她了,前面带路。”宋应阁道。 小厮屁颠屁颠的带着往后院去。 像柳月贞这种花魁,在后院都有自己的房间,大小不一,平日里生活、接客都在此处。 柳月贞居住之处,有三室一厅。 客厅很宽敞,装修亦颇为典雅,酒桌旁还摆着一座琴台。 “柳大家,有贵客来了。”小厮高声道。 “知道了,你且忙吧。” 人未至,黄鹂初啼般的声音先传入耳。 待小厮走后,柳月贞才推门而出。 宋应阁见到其人,眼前一亮。 柳月贞确实美的不可方物。 月梢眉,柳腰身,一步一摇曳。 旗袍穿在其身上,行进间露出的风光,让人挪不开目光。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 宋应阁什么细糠没看过,抵抗力很强,看了几眼后,便觉得索然无味,但脸上还是装作迷醉的样子。 “月贞见过先生,不知先生如何称呼?”柳月贞道。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有钱。既是萍水相逢,就不必问姓名了。” 宋应阁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喊人上菜,你一边伺候着,为我斟酒。”宋应阁丝毫不怜香惜玉。 柳月贞很听话,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酒席间,宋应阁高谈阔论,柳月贞竟也能稳稳的接住话。 “先生气质脱俗,一看便不是凡人,想必留过学吧?”柳月贞问。 “国外有什么好,待的越久,越觉得还是家里舒服。”宋应阁道。 “若是国内像先生这般的有识之士多一些,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些。先生这般才华,不知在哪儿高就?”柳月贞问。 “不过是在军政部任一闲职,不足挂齿。”宋应阁说完,饮了一杯酒,露出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先生怀才在身,必有一飞冲天之时。”柳月贞安慰道。 “承你吉言。来,满饮此杯。” 宋应阁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当着柳月贞的面,打开公文包,掏钱时故意露出公文包中的文件。 “这些钱,够不够在这睡一晚。”宋应阁把三百元往桌子上一拍,大声问。 说完,宋应阁“啪”一声趴在酒桌上,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鱼饵已经撒下,就看鱼儿上不上钩了。 “先生,再喝一杯。”柳月贞用手推了几下宋应阁,见后者没有反应,便迅速拿起公文包,而后翻看起来。 包中是一份有关明年国防预算的文件。 这份文件当然是假的。 但却出自专业人士之手,六分真四分假。 即便是换个专家来看,也难以确定真伪,更何况是柳月贞。 柳月贞看清文件后,如获至宝,拿着公文包,回到了卧室。 宋应阁轻手轻脚地跟着,透过门缝往里看。 柳月贞手里拿着一个袖珍相机,正“咔咔咔”一阵猛拍。 不多时,柳月贞回来后,把公文包放回了原位。 “我倒要看看这胶卷,你要怎么传出去。”宋应阁目的就是这个。 柳月贞喊人来将宋应阁架回卧室,而后为其洗漱脱衣。 而后两人便和衣而眠。 整整一夜,宋应阁都没敢睡。 但柳月贞却睡得香甜。 胶卷也一直并未传递出去。 就在宋应阁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要无功而返之时,窗外传来了几声鸟叫,柳月贞好似听到闹钟一般,醒了过来。 此时天色还未破晓,正是人睡眠最深的时候,也难为她醒的这么干脆。 柳月贞蹑手蹑脚地打开窗子,将胶卷递给窗外之人。 宋应阁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来人,正是迎春楼的老鸨杜鹃。 “杜鹃是交通员?”宋应阁隐隐觉得不对劲。 前几日盯梢过程中,杜鹃也被盯的很紧,她很少离开迎春楼,不具备成为交通员的条件。 “难道是她负责将情报传递给交通员?” 可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直接给交通员不是更直接更安全吗? 多过一个人的手,就多一份风险。 柳月贞关好窗子走到床边,却被吓了一跳,只见宋应阁悄无声息的坐在床上。 “先生,你怎么醒了?”柳月贞问。 “你还有脸问?”宋应阁上去就是一巴掌。 “难得睡个好觉,天还没亮,就被你吵醒了,你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神经?” 宋应阁这一嗓子毫无保留,把整个迎春楼留宿的人都给吼醒了。 一时之间,骂声一片。 柳月贞捂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虽说她身份卑微,但来这里寻开心的,哪个不是把她捧在手里,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 第一次,有人对她动手。 不是动手动脚的动手,是动手打人的动手。 宋应阁骂骂咧咧地穿上衣服,离开了迎春楼。 然后又翻墙绕了回来。 他倒要看看这杜鹃是怎么个事。 第十九章 粪夫 宋应阁重新回到柳月贞房间外,凭借着超强的听力,即使隔着几堵墙,房内的谈话声,依然能清晰的听见。 杜鹃看着柳月贞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好一阵心疼,而后道,“这个人不太对劲,该不会是特务处的人吧?” 这个老鸨,果然有问题。 柳月贞声音中带着冷意,“不是。他要真是特务处的人,不可能这么高调。” 听到这,宋应阁暗道,逆向思维只对柳月贞这样的聪明人才有用, 若对杜鹃这种人玩逆向思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波,他在第三层。 “凤妮,要不咱们偷偷跑了吧。你给日本人做事,不知道哪天就会像麻三一样,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杜鹃害怕道。 柳月贞就是刘凤妮! 原来迎春楼的幕后老板就是柳月贞。 “妈,我们走不掉的。 当年我落水被日本人救起来后,这辈子就注定了要被他们控制。 留下来,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逃跑,只有死路一条。”柳月贞道。 柳月贞竟然是杜鹃的女儿! 当年那个落水的孩子就是柳月贞。 她既然没死,为何这多年音讯全无? “都怪妈不好,要不是妈没本事,你也不会被日本人给带走了。”杜鹃道。 “当年要不是日本人救我一命,还给我出钱治病,我早就死了。这就是我的命,我逃不过的。”柳月贞很平静,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眼看杜鹃又要开始哭哭啼啼,柳月贞赶忙道,“尽快把胶卷送出去,这份情报很重要。” “放心吧,妈晓得。”杜鹃道。 宋应阁听完母女俩的对话,心中疑惑也解开了。 当年柳月贞落水被救后,便被日本人收养,然后秘密培训,前几年换名改姓后,又偷偷回到了金陵。 想到这宋应阁叹了一口气。 日本的情报工作起步太早了,这中间的差距,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迎头赶上,乃至超越。 杜鹃又与柳月贞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经破晓,慢慢亮了起来。 街面上,一些早餐店,已经开门了。 同时,一批特殊职业者,也出现了街面上——粪夫。 金陵近百万人口,这些人所产生的粪便,如果不能及时处理,那整个城市将臭不可闻。 粪夫就是这么一群不显眼,但极其重要的职业。 每日天色微明之际,粪夫都会拉着板车出现,板车上放着用来收集粪便的大木桶。 这时粪夫吆喝一声“上道喽”,各家各户便会提着马桶出现。 杜鹃也出现了,同样提着马桶,一言不发的走到板车前,将粪便倒了进去。 临走时,杜鹃身子停顿了一下,与粪夫对视了一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若不是宋应阁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几乎发现不了两人的小动作。 这种传递情报的方式,真是太重口味了。 但不得不说,确实很隐蔽,情报组的人前前后后盯了这么多天,竟没有一人觉察到。 宋应阁跟着粪夫,其将粪桶装满后,便一路朝着郊外的粪厂赶去。 大粪在这个年代可是好东西,经过处理后,就成了肥料,转手一卖,利润颇高。 所以收粪这个行业,也是被人垄断的。 经过一处没人的地段时,粪夫停了下来,拿起抄网,在粪桶中打捞了起来。 很快,一个带着特殊气味的小包裹被捞了出来。 粪夫到了粪厂卸完货后,就往城里走,在路过一处巷道时,粪夫假装去方便,趁机将胶卷藏进了一处墙砖后。 粪夫走了,宋应阁没跟,继续在巷道处观察。 到了下午,一个四十来岁,身材矮小,面相普通的中年男子取走了胶卷,最后回到了日领事馆。 宋应阁只是一眼便认出此人是先前麻三提及过的杉山博介。 迎春楼那边蹲守价值已经不高了,宋应阁只留下两个人盯着,以防万一。 其余人都被宋应阁安排到了日领事馆这边。 宋应阁将杉山博介的画像交给组员,让他们在日领事馆外轮流蹲守,务必将其接触过的人都记录下来,一一排查。 …… 沪市,黄浦路,日驻沪市领事馆。 周顺此刻正被绑在木架上,身上都是伤口,显然遭受过酷刑。 他听从了宋应阁的话,一回来便坦白交代了。 “你应该自裁谢罪,而不是灰溜溜地跑回来。”日本驻沪武官山下二郎大声呵斥道。 “是。但我有重要情报,必须带回来。”周顺道。 “什么情报?”山下二郎问。 “特务机关里有内奸。 潜伏小组刚抵达金陵不久,中国的特务就找到了我们。 消息一定是在沪市泄露的,不然我们不可能被捕。 叔叔,请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亲手将内奸揪出来!” 周顺原名山下庆介,与山下二郎是叔侄关系。 “闭嘴!我没有你这样懦弱的侄子!”山下二郎骂道。 “那你最疼爱的山下梨子呢?我死了,她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中国人不会留下她的。 若山下梨子不在他们手里,我一定会切腹自尽。”周顺道。 “梨子啊。”山下二郎的态度有些软化。 “请叔叔唤醒特务处的暗子,营救梨子。”周顺道。 “暗子是留给帝国的,不是用来救人的!”山下二郎虽语气坚定,但飘忽的目光,却透漏出他内心的犹豫。 山下梨子在明面上是她侄女,但实际上是他与未亡人嫂嫂生的女儿。 他有三个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混蛋!当初就不应该听她的话,让她做间谍。”山下二郎后悔道。 山下梨子选择做间谍,就是为了逃避原生家庭。 “山下中佐,请务必给我一个机会。我还能在关键时刻,向中国特务传递假情报。”周顺道。 “半个月。我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如果你找不出特务机关的间谍,就给我滚回日本,我不需要你这么愚蠢的下属。”山下二郎摔门而去。 而他们所担心的山下梨子,此时正在扮演一个教师的角色。 “宋君,你的关东口音,比我还要纯正。相比之下,我更像是外国人。”山下梨子惊叹道。 “日语本来就是中国方言,一点难度都没有。”宋应阁忙中偷闲,来学习日语。 学了七八天,宋应阁的日语已经很娴熟了。只听口音,绝对会认为其一个土生土长的日本关东人。 第二十章 抓捕柳月贞(求月票和追读) “组长,对不起,我搞砸了。”张柯一脸羞愧。 在昨天跟踪杉山博介的时候,张柯由于经验不足,被其觉察了。 张柯没有经过培训,在特务专业技能上,自然稀疏平常。 不过能力可以培养,忠诚却很难。 “无妨,吃一堑长一智。这个月有一个内部的培训班,到时候你去参加一下。”宋应阁安慰道。 “谢谢组长,我一定努力。” 先前张柯只是一个小小的巡警,干的都是脏活累活,背地里还被人叫做臭脚巡。 后来宋应阁提拔他,将其调任特务处情报科。 情报科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典型的位低权重。 之前领导再见到他,一个个点头哈腰的,都得喊上他一声“长官”。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就是一步登天。 如此知遇之恩,张柯如何不对宋应阁感恩戴德。 待张柯走后,孙希开口问,“组长,杉山博介还盯吗?” 宋应阁有些头疼。 杉山博介这个人在日领事馆任职,不能抓,更别说严刑逼供了。 这次打草惊蛇,他肯定会蛰伏一段时间,短时间内不会去和潜伏人员联系了。 若此时收网,宋应阁又不甘心。 忙前忙后这么久,就抓柳月贞这条线上的三个日谍,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 当然,这只是宋应阁的想法。 若是其他情报组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嗷嗷叫冲上去抓人了。 日谍是那么好抓的吗? 更何况还是三个。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还不信拿这个杉山博介没办法了!” 宋应阁决定亲自跟踪杉山博介,寻找其身上的破绽。 若是这样,还无功而返,再去抓捕柳月贞等人也不迟。 就在宋应阁跟踪杉山博介的第二天。 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传来。 蒋委员长前日在长安被软禁了。 戴笠连夜从羊城飞回了金陵。 得知消息后,宋应阁第一时间,前去面见戴笠。 此时戴笠双目浮肿,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处座,还请振作。”宋应阁道。 特务处身为特权部门,其特权所系皆在蒋委员长一人。 若蒋校长有个三长两短,特务处也将不复存在,他戴笠又要如浮萍一般了。 “此事责任皆在于我。”戴笠自责道。 不得不说这是戴笠情报工作的严重失职。 戴笠本该吃不了兜着走的,奈何全靠同行衬托。 特务处本是复兴社的下级组织。 后来特务处在蒋校长的支持下,日益壮大。 创办复兴社的那一批元老,反而没捞到好处。 蒋校长出事后,复兴社的元老打着武装解救的幌子,投诚何应勤。 事后清算时,两者相较,戴笠因“救驾有功”,反而成了大的赢家。 “人算不如天算。事到如今,唯有舍身,事后方能有一线生机。应阁愿陪叔父前往长安。”宋应阁提点道。 反正戴笠日后也会去往长安救驾,不如提前说出来,卖个人情。 “你是说,我应该去长安?”戴笠闻言,眼神亮了起来。 “勤王救驾,自是臣子本分。”宋应阁道。 戴笠本就好赌,曾经因为赌钱而债台高筑。 这一次,他决定再赌一把。 赌的不是钱,而是命。 面见完戴笠后,鉴于特务处如今人心浮动的现状,宋应阁决定立刻抓捕柳月贞等人,免得夜长梦多。 以有心算无心,行动科的人在巡警的带领下,扮成警察,以检查消防为由,一举将手无寸铁的柳月贞及杜鹃拿下。 另一边抓捕粪夫的行动却生了波澜。 由于行动科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将其控制住,粪夫见逃跑无望,果断吞毒自杀了。 但在知晓上下线的情况下,粪夫这个交通员并无太大价值,死了也无伤大雅。 曹都巷审讯室。 杜鹃没有经过特务训练,只是因为其女儿,才为日本人做事。 曹都巷套餐中,才上到第二道铁板烧时,她就顶不住了。 但她知之甚少,也就是在麻三出事后,她才开始为柳月贞传递情报的。 一番审讯,除了浪费时间,并没有得到有价值的情报。 审问柳月贞时,她只承认日谍的身份,但对于其他问题,便三缄其口。 宋应阁知道,她已经有了死志。 “你知不知道你偷窃过的情报,会让你多少同胞为此而丧命?”宋应阁问。 “同胞? 我与母亲几乎要饿死的时候,这些同胞在哪里? 欺负过我们母子的都是同胞。 帮助过我的,都是日本人。 我为何要为了同胞去出卖恩人?” 哪怕酷刑加身,柳月贞意志依旧坚定。 这种从小就被日本人带走,经过了十几年的军国主义教育和洗脑的人,非常执拗,很难撬开她的嘴。 好在这种日谍并不多。 “同胞对你没有恩,那你母亲杜鹃呢?”宋应阁问。 柳月贞沉默。 “你是继续为你的日本恩人,守口如瓶。 还是为了你母亲,招供呢? 她对你,并没有什么亏欠。 若不是你潜伏在迎春楼,让她替你传递情报,她也不会牵扯进来。 她原来虽生活的艰难,但至少生命无虞。 既然你口口声声把恩人挂在嘴边,如此知恩图报的你,要不要救你母亲一命呢?”宋应阁道。 柳月贞继续沉默。 “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了。 所以在你眼中,日本人对你好,就是有恩。 杜鹃对你好,就不算有恩了,是吗?” 宋应阁被气笑了。 明明当了汉奸,却还要打着“报恩”的名头,好显得她大义凛然。 柳月贞虽身世可怜,但却不能成为她助纣为虐的理由。 如果说之前,她因为年幼没得选。 那现在,她有的选了。 可她却选择了当日本人的狗。 汉奸比日本人更可恨。 “张柯呢?”宋应阁喊。 “组长,我在。”张柯赶忙走上前。 “你在杜鹃身上练练手,把酷刑都在她身上给我走一遍。死活勿论。”宋应阁道。 “是!”张柯道。 还知道拿“报恩”当幌子,表明柳月贞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礼义廉耻。 宋应阁就不信,当着她的面,对杜鹃用刑,她能无动于衷。 之所以想撬开柳月贞的嘴,是因为宋应阁对她被日本人带走培训的这段经历感兴趣。 日本人不会只培训她一个人,她肯定有同学。 若是能掌握这些曾和她共同受训之人的信息,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第二十一章 人无横财不富 事实证明,柳月贞这种被长期洗脑的人,对事物的认知与常人是不同的。 杜鹃当着她的面,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她竟然能做到无动于衷。 与她相比,麻三、周顺两人反而更像人。 “给杜鹃个痛快吧。”宋应阁对着陈柯道。 杜鹃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是无辜的。 但毕竟为日谍做了事。 这是你死我亡的民族存亡之争,容不下怜悯。 让杜鹃走的痛快一点,已经算宋应阁仁至义尽了。 至于柳月贞,宋应阁暂时还不想杀她。 命人将她关在了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的小黑屋里。 通常只要五天,人的意志力就会崩溃。 而宋应阁直接关她十天。 哪怕这种折磨会把她变成一个疯子,但只要能开口就行。 从曹都巷回家时,天色已暗。 还是在巷口那个位置,许钟站在阴影里等着。 见到宋应阁后,许钟也并未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小院中。 坐下后,许钟掏出几张纸,“这是近几日车夫收集的信息,我按照你的要求整理好了。” 宋应阁接过纸一看,还真不少。 密密麻麻的写了四页纸。 但一看内容,宋应阁直接抓瞎。 “住在盛路街的陈老太家里的猫丢了,悬赏十元寻猫。” “西沿河的陈瞎子手臂断了,没去看医生,竟然不治而愈了。” …… 宋应阁看了几条就看不下去了。 这都是啥啊? 果然没经过培训的普通人对于情报的敏感度还是太低了。 “效果怎么样?”许钟憋着笑,努力装出认真的表情。 “你说呢?”宋应阁都懒得搭他的话。 宋应阁耐着心,继续看下去。 清一色的白色价值情报。 偶尔一两条绿色出现,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 看到最后一页时,一条信息引起了宋应阁的注意。 “小船巷陈老汉说他祖宅藏着几箱金子,就是找不到。” “情报价值:金色。有较大价值。” 陈老汉这人是真能处,这种话也能告诉外人的? 对于正差钱的宋应阁来说,这条情报可谓是及时雨。 “这个小船巷的陈老汉什么情况?”宋应阁问。 许钟没想到宋应阁会对这条鬼扯的情报感兴趣,但还是开口道:“据说这陈老汉祖上阔过,但他父亲死的早,加上他染上了鸦片,很快家产散尽,成了破落户。” “他祖宅在哪儿?”宋应阁问。 “好像是在中华门那块的大井巷附近。你不会真相信这个陈老汉说的吧?”许钟诧异道。 宋应阁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这条消息谁提供的,赏他十元。” 许钟微微一想,便明白了,“你这是千金买马骨?” “你说是就是。”宋应阁并不解释。 第二日,宋应阁乔装打扮成一番后,来到了大井巷。 一番打听之后,找到了陈老汉家的祖宅。 陈老汉祖上确实阔过。 这陈家祖宅虽占地面积虽不大,但靠近秦淮河,位置优越。 恰好这宅子现今无人居住,宋应阁便联系了房主,用假的身份证件租下了房子,房租每月一百元。 加上押金,两百元就这么没了。 宅子保养的不错,一些地方还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想必是上任租户留下的。 宋应阁边在院子里逛,边思考金子会藏在哪里。 陈老汉当初肯定也在家里找过,甚至掘地三尺都没找到。 那么金子藏匿的地方肯定让人意想不到。 这时,院子里的一口水井引起了宋应阁的注意。 “会在井底吗?” 宋应阁说干就干,找来根麻绳,三下五除二将身上衣服脱下,只留个大裤衩。 麻绳系在腰上后,一头扎进了井里。 十二月的井水冰冷刺骨,好在宋应阁身体素质强健,一时半会儿,倒也能扛得住。 不过若是时间长了,还是有失温的危险。 往下探了几米后,光线迅速变暗。 宋应阁视力超群,倒是不妨碍。 又往下潜了十来米后,就到了井底。 “找到了。” 宋应阁一眼就看到了井底有三个包裹。 “想必当初陈老汉也怀疑过会不会藏在井底,但终究是没能战胜恐惧,不敢潜下来,现在被自己得了便宜。” 分了三趟,宋应阁将包裹全部取了上来。 解开一层又一层的牛皮纸,一个箱子出现在眼前。 打开后,数了一数,足足二十根金灿灿的大黄鱼。 三个箱子,一共六十根。 现在金价大概在三十五美元每盎司附近波动。 一个大黄鱼差不多能兑换一千二百元的法币。 六十根就是七万多元。 可谓是一笔巨款,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 宋应阁清理了一下现场的痕迹,而后将箱子搬上了车,便扬长而去。 回到家,将箱子藏好后,宋应阁又去了曹都巷。 刚到情报科四组办公室,刘大志就迎了上来。 “组长,迎春楼那边处理好了。”刘大志道。 “不错,速度挺快的嘛。”宋应阁夸了一句。 刘大志这人比较圆滑,也很精明,让他去处理迎春楼那边的资产,肯定亏不了。 “有个同样开青楼的老板,把迎春楼租了下来,我又去郊区的粪厂敲了一笔,一共得了八千多元。”刘大志将装钱的布包递给了宋应阁。 八千多元分下来,宋应阁能得到一千多元,也算不错了。 “这事干的不错,以后这种事就交给你办了,别让我失望啊。”宋应阁最后一句话似鼓励又似敲打。 刘大志自然也听出来,赶忙打包票道,“组长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宋应阁拿着钱去各科室兜了一圈,将钱给上供了,最后才去戴笠办公室。 戴笠这几日精神压力比较大,经常骂人,所以宋应阁也是小心翼翼的。 “处座,还在为蒋校长的事烦忧?”宋应阁不动声息地将装着钱的信封放戴笠办公桌上。 “昨日那复兴社元老竟让我自杀以谢校长。”戴笠闷声道。 “处座为天子门生,如今介公生死未卜,怎可轻生?”宋应阁道。 “说得好。”戴笠闻言,持笔染墨,写下八个大字,“未见领袖,死不甘心。” “此为我遗书。我必赴长安见校长一面。”戴笠道。 几日后,戴笠果然坐上了去长安的飞机。 又过了几日,戴笠与蒋校长一同乘机返回金陵。 虽说戴笠到了长安,就被囚禁了起来,什么忙也没帮上。 但这份舍身赴死的忠心,让蒋校长对其更加信任。 戴笠也对最先提议让其“勤王救驾”的宋应阁愈发看重。 第二十二章 丰田千代 在柳月贞被关进小黑屋的第十日,宋应阁前来提审。 短短十日不见,柳月贞像是变了一个人。 此时柳月贞蓬头垢面,双目呆滞,哪里还有一点花魁的风情。 她嘴巴一直小声的嘟囔着些什么,但又听不真切,像是痴傻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装傻。 “混蛋!知道因为你的愚蠢让大日本帝国损失了多少财力物力吗?” 宋应阁走上去,扇了柳月贞一个巴掌,然后用日语大声呵斥。 “嘿!属下该死!”柳月贞身子一正,用日语回话道。 “你的任务还没完成,需要有人接替。给我推荐一个人选。”宋应阁道。 “属下推荐丰田千代。”柳月贞道。 “说出你的理由。”宋应阁道。 “丰田千代心思缜密,八面玲珑且容貌过人,是最适合潜伏在风月场所人选。”柳月贞道。 “她在执行什么任务?”宋应阁问。 “她在……”柳月贞好像清醒了,“你不是杉山少佐。” “混蛋!你在质疑我吗?回答我的问题!”宋应阁怒声道。 柳月贞身体一阵颤抖,发出小狗般的呜咽声,“不要打我,我不敢了,不敢了。” 宋应阁明白柳月贞这是应激反应。只有长期遭受暴力和精神高压,才会产生。 但宋应阁并没有怜悯,暴喝道,“回答我!” “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任务,潜伏在了金陵饭店。”柳月贞颤声道。 要是能早点撬开柳月贞的嘴就好了。 现在才知道丰田千代的潜伏之所,也无济于事。 柳月贞被捕这么久,她肯定撤离了。 后来,宋应阁不论怎么追问,柳月贞都不再说话了。 眼看着再怎么逼迫也无用,宋应阁便离开了监狱,去到了金陵饭店。 在找到经理大厅询问一番后,宋应阁确认了十来天前,确实有一个名为李芊芊的女服务员离职。 这名李芊芊极有可能就是丰田千代。 一般人查到这里,也就选择离开了。 但为了防止丰田千代玩个李代桃僵,宋应阁还是让经理把所有女员工都喊了出来,对其一一问询。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宋应阁根据经理的描述给丰田千代画了一幅画像,而后交给孙希与张柯。 让两人拿着画像去城内各旅馆排查。 虽然丰田千代大概率会藏某个安全屋蛰伏一段时间。 但总要试一下。 回到曹都巷,宋应阁刚坐下喝了杯茶。 王祯走了过来,“宋组长,晚上有事吗?一起喝酒?” 宋应阁起身给王祯倒了一杯茶,道: “按理说应该是我请您吃饭的,这段时间忙的天昏地暗的,一直没得空,您可千万别怪罪,今晚我请您吃饭。” 面子上的功夫,宋应阁一直是做到位的。 反正说几句好话又不需要什么成本。 总比平白恶了他人,结下梁子的好。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晚上昌盛饭店,我请客。”王祯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说。 宋应阁猜测应该是王祯谋求沪站情报科科长一事尘埃落定了。 虽说王祯此去沪站是升迁,但毕竟离开了本部。 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如今宋应阁风头正盛,说不定下次再见面时,他王祯就得称其一声“长官”了。 临行前与之结一份善缘,待日后有事相求时也好开口。 对于王祯的心思,宋应阁自然清楚,但还是欣然同意。 晚上下班后,两人在昌盛饭店的一个包厢喝酒吃菜。 酒过三巡后,王祯开口说起了正事: “实不相瞒,我即将调任沪市情报科科长,不日调令下来后,就要赴任。” “恭喜组长高升,去了沪市便是海阔凭鱼跃了。这一杯祝您大展拳脚,步步高升。”宋应阁敬酒道。 “承宋组长吉言了。”王祯笑道,随口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道: “此去沪市,不知何时才能回京。我辛辛苦苦在金陵发展的线人,可就用不到了。不知宋组长可有兴趣?” 宋应阁心头一喜,嘴上却道:“这如何使得?” “都是为党国效力,宋组长切莫推辞。”王祯诚恳道。 “实在汗颜。不过属下初来乍到,手上确实没什么线人。 组长您这可是帮了我大忙。 以后有事您吩咐一声,能办到的,我绝不含糊。”宋应阁道。 王祯等的就是这句话。 一顿饭下来,两人关系迅速拉近,等结束时,已经以“兄弟”相称了。 回到家,宋应阁打开王祯给他的线人名单一看,足足有三十多人。 但宋应阁知道,这绝不是王祯的全部线人,一些重要的,肯定会留下。 三十多人分布在多娱乐、餐饮场所还有军政部门中。 宋应阁挑了几个在军政部门任职的线人留下,其余的准备扔给张柯负责。 第二日,宋应阁在电讯科与陈美丽说笑时,一个传来消息,柳月贞在小黑屋中自杀了。 宋应阁赶到时,看见柳月贞的尸体摆放在小黑屋中,满头鲜血。 死因是以头撞墙,失血过多导致休克,没能及时抢救致死。 “昨晚是谁值班?”宋应阁脸色铁青。 几个昨天负责在本部监狱值班的狱警瞬间跪了下去。 “把他们几个押进审讯室,分别看押。”宋应阁道。 柳月贞身上还有大量有价值的情报没挖出来,就这样死了,实在太可惜。 虽然看现场是柳月贞自杀身亡。 但为了以防万一,宋应阁还是让情报组的人对昨晚值班的狱警一一审问。 确认几人没有嫌疑后,这才放心。 但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若是没人捞他们,估计要去羊皮巷监狱蹲上一段时间了。 如今柳月贞死了,手上暂时又没有别的线索,一时之间,宋应阁反而空了下来。 快下班时,陈美丽来邀请宋应阁一起去参加酒会。 元旦即将到来,金陵商会举办了一个酒会,受邀者都是富商名流。 宋应阁闲来无事,便应了下来。 去玩玩也无妨,说不定还能有意外之喜。 陈美丽递给宋应阁一个袋子,“给你定制的西装。” 宋应阁打开一看,还是南京老字号织女裁缝铺做的,“原来上次给我量尺寸是为这啊,这套西装两个月工资够吗?” “别问,问就是贷款上班。”陈美丽笑道。 “行,等我换上。” 宋应阁换上西装后,站到陈美丽面前问,“怎么样?” 陈美丽眼睛都看直了。 宋应阁本就五官英俊,身体挺拔,是天生的衣架,如今穿上定制的西装,活脱脱的民国贵公子。 “口水擦一擦。”宋应阁调侃道。 陈美丽给了宋应阁一拳,“你才流口水呢。” 随后宋应阁将陈美丽送回家,待其化好妆后,两人朝着福昌饭店赶去。 第二十三章 酒会(元旦快乐!) 路上,陈美丽告诉宋应阁,有人想通过酒会结交他,应该有事相求,若是为难,就不必理会。 两人很快到了福昌饭店。 酒会安排在三楼,采用了西式自助餐的模式。 宋应阁与陈美丽到达时,酒会已经开始了一会儿。 酒会大概三百多人参加,大多是三五人端着酒杯,围在一起聊天,笑声不时传来,氛围比较轻松。 “美丽,这边。”一个面容姣好,二十多岁的女子朝陈美丽打招呼。 陈美丽挽着宋应阁的手臂,一脸笑意地走了过去。 那女子看到宋应阁后,眼神一亮,问道,“这位应该就是你天天挂在嘴边的宋先生吧?”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陈美丽没有扭扭捏捏,大方承认。 “确实是一表人才。”女子赞道。 “我是宋应阁,陈美丽朋友。”宋应阁朝女子伸手道。 “钱月,陈美丽闺蜜。”钱月也伸出手。 两人握了一下手,一触即分,算是认识了。 三人正交谈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美丽,你怎么才来?” 陈美丽给宋应阁使了个眼色,宋应阁知道就是这人想认识自己。 “赵大哥,我要上班啊。不像你是大老板,自由自在。”陈美丽道。 “你不上班也饿不着你。这位先生是?”男子道。 “我朋友,宋应阁。”陈美丽又对宋应阁介绍道,“这位是赵耀辉,我们两家是世交。” 宋应阁两人握了一下手。 “宋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气质不凡啊。”赵耀辉夸赞道。 “过奖过奖。”宋应阁又道,“您不必见外,既然您与美丽两家是世交,自然也是我兄长,喊我应阁就好。” “那我就托大了。”赵耀辉笑道。 随后几人寒暄了几句,见时机差不多,赵耀辉道:“应阁,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应阁自然应允。 两人来到阳台,赵耀辉开口道,“实不相瞒,我这是有事相求。” “赵大哥,你但说无妨。”宋应阁道。 “上个月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被特务处的人抓了起来,到现在也没放出来。”赵耀辉道。 “犯了什么事?”宋应阁问。 “他们说是通共,但我不相信。”赵耀辉道。 “找人使钱了吗?”宋应阁问。 “使了。”赵耀辉不敢隐瞒。 宋应阁心中明了,使了钱还没放出来,那大概率是真的通共了。 “钱收了吗?”宋应阁问。 “没收。” 就是钱没送出去,所以赵耀辉才心急如焚。 “谁抓的?”宋应阁问。 “郑国恩,好像是情报科三组的组长。”赵耀辉道。 抓进去都一个多月了,现在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你最高能出多少?”宋应阁问。 赵耀辉伸出一根手指头,“十根大黄鱼。” 十根大黄鱼就是一万二千元,这是一笔巨款。 “他叫什么名儿?”宋应阁问。 “赵耀邦。”赵耀辉道。 “赵大哥,放心吧,明天我就去探探情况。”宋应阁道。 “兄弟,我先谢谢你了。”赵耀辉说着就要鞠躬。 宋应阁一把搀住,“不必见外。” 说完这件事,赵耀辉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下一半。 两人回到宴会厅,几人围在聊起了闲话。 宋应阁了解到赵耀辉家里是做长江航运生意的,开了一个名为“顺江轮船”的公司,拥有客货轮七八艘。 钱月家里也是做生意的,钱氏粮行就是她家开的,是有名的粮商。 几人聊了会,便散开了,各自交际去了。 陈美丽带着宋应阁去找到陈禹州,后者此时正和四五个人在聊天。 陈禹州一一为宋应阁介绍。 正聊天的这几人,都是金陵有头有脸的商人,涉及各个行业。 宋应阁有些汗颜,不知道陈美丽是怎么向其父说两人关系的。 陈禹州这热乎劲,颇有几分岳父介绍女婿的架势。 想到这,宋应阁看向陈美丽的眼光中不禁带上几分歉意。 陈美丽虽性格开朗,不拘小节,但并不代表她心思不细腻。 在感受到宋应阁的情绪后,她用挽着宋应阁手臂的小手,用力的掐了一下,然后挑衅地看了宋应阁一眼。 这点疼痛对宋应阁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般。 …… 第二日,宋应阁去了情报科三组,找到了郑国恩。 两人之前在会议上见过几次面,但并无私交,冒然登门,宋应阁怕过于唐突,便带了一盒茶叶。 “郑组长,在忙呢?”宋应阁敲门进了郑国恩办公室。 “哎哟,宋组长,你怎么来了?快请坐。”郑国恩很是热情。 以如今宋兴国的风头,就算是各科的科长都要他几分薄面,何况是郑国恩。 “来特务处这么久了,还没来过你这坐坐呢。今日正好无事,来找你喝杯茶。” 宋应阁将茶罐打开,“上好的雨前龙井,朋友送的,还没开封,正好一起尝尝。” “那敢情好,我平日里就爱喝茶。”郑国恩说着接过茶叶,开始沏茶。 两人喝着茶,互相吹捧了几句,彼此熟络了一些后,宋应阁开始说正事,“郑老哥,有件事,说出来你可别笑我。” “兄弟,有话尽管说。”郑国恩心里也清楚,无事不登三宝殿,宋应阁此行肯定有事找他帮忙。 “有个朋友托我问一下,上个月咱们三组抓的那个赵耀邦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宋应阁问。 “赵耀邦啊。”郑国恩表情有些为难。 “他是红党?”宋应阁问。 “不是。就是个思想激进的学生,发了几张宣传抗日救国的传单。 本来打算抓回来,吓一吓他,就给他放了。”郑国恩道。 “那怎么押了这么久?”宋应阁问。 发传单罢了,不至于关这么久。 “恰好那天处座去监狱视察。 这赵耀邦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对处座破口大骂。 把处座气的脸色铁青。 处座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万一我把人放了,处座又想起来这茬。 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郑国恩道。 戴笠此人甚是爱面子,郑国恩说的情况还真有可能发生。 “若是处座那边同意放人……”宋应阁道。 “只要处座同意,我立刻放人。”郑国恩道。 只要不是红党,宋应阁就可以毫无顾虑的营救。 若真是红党,明面上宋应阁也只能选择避嫌了。 郑国恩做不了主,只能想个办法让戴笠松口了。 第二十四章 买船 特务处羊皮巷监狱,也就是俗称的乙地,看押的都是案情较轻,刑期较短的犯人。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甲乙丙三处监狱所关押的犯人,并不用经过司法审讯,也没有明确的定刑标准。 刑期长短,释放与否,全凭戴笠心情。 宋应阁从情报三组出来后,立刻驾车来到羊皮巷,提审了赵耀邦。 赵耀邦二十来岁,戴着一副破碎的眼镜,面色暗黄,脸颊凹陷。 宋应阁刚靠近,便从其身上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显然在这一个月多里,赵耀邦吃了不少苦头。 “狗特务!”赵耀邦张嘴就骂。 脾气还挺大。 不过受了这么多罪,还敢骂人,看来也是个硬骨头。 宋应阁并未因此生气,反而隐隐有些欣赏,这年代就是需要这种人。 再说了他骂的是狗特务,和我宋应阁有什么关系? “我是特务处情报四组的宋应阁,受赵耀辉之托,前来帮你的。”宋应阁解释了一句。 “我哥?”赵耀邦道。 “没错。想不想出去?”宋应阁问。 “咋不想。这里面根本就不是人待的。”赵耀邦道,“你真能帮我出去?” “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我有八成把握。”宋应阁道。 “只要不违反底线,我愿意配合。”赵耀邦道。 “你的底线是?”宋应阁问。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赵耀邦大义凛然道。 “那你老实待着吧。这忙我帮不了一点。”宋应阁起身,做出一副要走的姿态。 “别走啊哥,我底线很灵活的。你先说说看啊。”赵耀邦赶紧道。 在牢里蹲这么久了,还有精力搁这耍宝,这份乐观,宋应阁不得不佩服。 宋应阁走到赵耀邦身边,压低声音道,“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这么久吗?” “因为那天我骂了一位貌似是特务处头头的人?”赵耀邦小声道。 “没错,你得罪的那人是特务处的掌控者,戴笠。 那日戴老板来视察,身边陪同的下属都听见你了骂他。若不对你惩戒一番,他的威严何在?”宋应阁道。 “我现在就是想夸他,他也听不见啊。”赵耀邦哀叹道。 “谁说听不见?”宋应阁道。 戴笠对特务处的掌控是方方面面的。 就算是情报四组,也必定有戴笠眼线。 说不定每个月都会有一份关于宋应阁的密报交到戴笠手里。 赵耀邦担忧道:“我这段时间天天破口大骂,他也能知道?” “留点口德吧。”宋应阁被他给整无语了,“想出去就听我的。” “你说,我保证听。”赵耀邦道。 宋应阁在赵耀邦耳边轻声交代了一番,“按我说的做,不出三天你就能出去了。” “这么简单?”赵耀邦怀疑道。 “就是这么简单。”宋应阁信心十足。 羊皮巷出来后,向东走个两百来米,就是天印巷。 宋应阁回家将存放大黄鱼的三个箱子全部拿到车上,而后朝着下关码头开去。 顺着中山北路往北一直跑,出了挹江门,便到了商埠街,赵耀辉的顺江轮船公司便开在这。 宋应阁把车停好,提着箱子,径直朝着顺江轮船公司走去。 刚进门,宋应阁就看到赵耀辉拿着单据,在和员工说着些什么。 宋应阁没出声,安静地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你怎么来了也不吱声啊。快快,里面请。”赵耀辉在员工提醒下,看到了宋应阁,赶忙招呼了起来。 “这不是看你在忙吗。”宋应阁笑道。 两人边走边说,进了赵耀辉的办公室。 这时候还不兴在办公室里挂上什么“天道酬勤”之类的。 赵耀辉办公室装饰很简单,一个茶几,一个办公桌,靠墙的位置摆着文件柜,唯一称得上亮眼的就是一艘木制的轮船模型。 “赵耀邦本来事情不大,关上两天就能出来。 奈何他嘴太臭,骂了我们处座,才关了这么久。”宋应阁开门见山。 “这小子从小嘴巴就碎,我就知道他这张嘴早晚要惹出事。”赵耀辉唉声叹气道。 “这事可大可小,关键还是戴老板的态度。”宋应阁道。 赵耀辉闻言,从柜子里拿出准备好的小木箱,开口道,“这十根大黄鱼早就准备好了。我经过这件事后发现,最可怕的不是送钱,而是钱送不出去。 应阁贤弟,这件事不论结果如何,只要钱能送出去,我就算是有个念想了。” “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宋应阁接过小木箱。 “这件事劳你费心,这两根大黄鱼,你可千万别嫌少。”赵耀辉又掏出一个小布袋道。 “见外了,赵大哥,这个我不能收。不过我倒是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宋应阁说着将带来的三个小木箱打开,推到赵耀辉面前。 “这是?”赵耀辉看着眼前金灿灿的大黄鱼,一脸困惑。 “这是六十根金条,我想请你帮我买几条船。不用新船,哪怕快报废的也可以,能下水能跑就行。”宋应阁道。 “那种船可跑不了航运啊,买进来就是亏本。”赵耀辉觉得宋应阁怕是疯了。 “无妨。按照我的要求,大概能买多少条。”宋应阁道。 “差不多五六条。”赵耀辉心里估算了一下。 “行,这件事就拜托赵大哥了,速度越快越好。”宋应阁道。 “没问题。”赵耀辉虽然不知道宋应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答应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后,宋应阁便告辞了。 回到曹都巷,宋应阁提着小木箱,直接去找戴笠。 戴笠从长安回来后,心情一直不错。 尤其是在蒋校长把复兴社解散后,他的地位更加无人可动摇了。 “处座。”宋应阁敬礼道。 “来,坐下喝茶。”戴笠招了招手。 幸亏当初听了宋应阁的建议前去救驾,不然他的下场,并不会比复兴社的那几个元老好。 宝木宝木,大师算的一点都不错啊。 要不是寻到了这根宝木,这一劫怕是躲不过。 心里这么想着,戴笠伸手拍了拍宋应阁肩膀,以示亲昵。 “叔父,我想求你件事。你听了可不许生气。”宋应阁道。 “我生气你就不说了?”戴笠板着脸问。 “叔父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和我这个毛头小子置气的。”宋应阁插科打诨道。 “说来听听。”戴笠笑着道。 “有个关在羊皮巷,名为赵耀邦的犯人,不知道叔父还记不记得。”宋应阁小心翼翼道。 “你想捞他?”戴笠脸色冷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介公的佩剑 宋应阁太了解戴笠了,他若真是生气了,必不是这般姿态。 戴笠掌握特务处后,曾有黄埔军校的同窗上门求职,他设宴热情款待。 在席间,这位同窗一直提及戴笠的糗事,并直言其在校时并不起眼。 戴笠言笑晏晏,表现的毫不在意。 但饭后,给了这位同窗盘缠后,便遣人把其送走了。 对于身居高位的人来说,许多时候情绪只是一种手段。 但见到戴笠的脸冷了下来,宋应阁还是慌忙站起了身,他也不是真的害怕,而是在向戴笠表达自己的态度。 “处座,卑职有错。请处座责罚。”宋应阁道。 “说说你错哪儿了。”戴笠依旧冷着脸。 “卑职不该自作主张。”宋应阁道。 戴笠脸色缓和了几分,“说说情况吧。你不是那种莽撞的人。” “是。”宋应阁将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属下在见到赵耀邦之兄赵耀辉时,他说了一句话,让属下不寒而栗。 他说,最怕的不是送钱,而是钱送不出去。 属下当时便想到了汉官张汤。” 宋应阁观察了一下戴笠的表情,见其并未动怒,继续道:“叔父,属下实在是担心你,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 “闭嘴!”戴笠怒斥道。 “叔父明鉴,侄儿未收赵耀辉一分钱。”宋应阁道。 戴笠脸上怒色散去,一脸沉思。 “这件事,放人只怕收效甚微。”戴笠道。 “侄儿给叔父想了一个称号,不知叔父喜不喜欢。”宋应阁道。 “说来听听。”戴笠道。 “介公的佩剑!这称号借赵耀邦之口说出,而后只需传播开来便可。”宋应阁道。 戴笠沉吟一会儿后,出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蒋校长的佩剑这个称号是在军统局成立以后才出现的。 戴笠听闻后甚是喜欢,常以此标榜自己。 但细究一下这个称呼,发现颇耐人寻味。 戴笠名声一直很臭。 但有了这个称呼,戴笠便有了块遮羞布。 他只是一把剑,刺向哪里,他决定不了,要看握剑之人。 更妙之处在于,这一称号又恰恰表现出了其对蒋校长的忠心。 即便蒋校长心里有些腻歪,也不好直说。 “处座,这是赵耀辉请您的吃茶钱。”宋应阁将小木盒递给了戴笠。 戴笠打开木盒,拿了两根扔给宋应阁,“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这怎么好意思。”宋应阁嘴上说着不要,双手却伸过去接着。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小子哪一点吗?”戴笠笑道。 “每一点?”宋应阁道。 “就喜欢你插科打诨这一点。在特务处敢和我开玩笑的没几个了。”戴笠惆怅道。 …… 次日,羊皮巷监狱。 “蒋校长的佩剑一把剑吗?不,那是一个人,为蒋校长披荆斩棘。剑之所指,虽千万人戴笠往矣。” “汉有霍去病,唐有李靖,民国有谁?大声告诉我,没错,就是戴处长。” …… 这些话明明是夸人的,但从赵耀邦口中说出来,总有那么几分嘲讽的意味在里面。 骂人赵耀邦内行,拍马屁是真外行。 不过好在效果也是达到了。 宋应阁并未让人去散播,等其自然发酵就好,太过刻意,反而会弄巧成拙。 第三日,戴笠下令释放了赵耀邦。 赵耀邦回去后,赵耀辉两兄弟非要请宋应阁吃饭。 宋应阁推脱不过,只能赴宴。 宴席间,赵耀辉为表达谢意,拿出五根大黄鱼送给宋应阁,被后者拒绝了。 赵家兄弟算是欠了宋应阁一个大大的人情。 赵耀辉为宋应阁办起事情来也更加上心,次日便坐上了去往沪市的火车。 金陵这边符合宋应阁要求的轮船并不多,沪市却有不少。 想必用不了几日,便能将轮船买到手。 赴完宴后,天色已晚,宋应阁并未回家,而是去了许钟的出租屋。 许钟此时还没回家。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许钟才一瘸一拐的出现在宋应阁视线中。 “腿怎么了?”宋应阁关心道。 “和一家车行发生点冲突。”许钟闷声道。 “需不需要我出面解决?”宋应阁继续问。 “不用。说吧,来找我什么事?”许钟道。 “本来想让你去呼沪市出一趟差,但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去了。”宋应阁道。 手下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许多事不能交给特务处的人去办。 “很重要?”许钟问。 “缓一缓也没事,等你伤愈再说。”宋应阁道说完,又道,“和哪一家车行发生冲突了?” “这事你不用管,我能解决。”许钟坚持道。 “你就这样解决的?别忘了,我才是车行老板。”宋应阁指着许钟的腿说。 许钟犹豫了一下,“是财茂车行。” 财茂车行是一家规模很大的黄包车车行,拥有黄包车近六百辆。 宋应阁听过这家车行,背后有些势力。 “因为什么?”宋应阁问。 “黄包车这个行业,僧多粥少。 好位置都被那些大车行给占了,小车行只能在夹缝里求生存。 我们车行里有个叫冯海的车夫,偷偷去财茂车行的地盘上拉客被发现了,双方起了冲突,冯海手被打折了。 我昨天到他们车行去要赔偿,也被揍了一顿。”许钟道。 “你一个人去的?”宋应阁问。 许钟点了点头,“这世上总要讲道理的吧。” 宋应阁扶额,本以为许钟有了些长进,没想到还是这么意气用事。 “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人与人之间是这样,国与国之间也是如此。”宋应阁道。 许钟沉默。 “拿一百元给冯海。他手折了,好几个月都没法拉车了,家里生计没了,要是不帮一把,这个冬天估计难熬了。另外财茂车行的事你不要掺和了,交给我。”宋应阁道。 许钟道:“王胜,财茂车行的老板。我的腿就是他的下的手。” 有长进,知道告状了。宋应阁对此很是欣慰。 “让他还你两条腿,够不够?”宋应阁道。 “还有医疗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加在一起,一千元。”许钟道。 “我让他赔你两千。”宋应阁道。 许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很是感动。 他理解为什么古人会说“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了。 第二十六章 同志被捕 第二日上班后,宋应阁喊来张柯,“交给你一个任务。” “组长,您说,我保证完成。”张柯严肃道。 “放松,别这么紧张。有一家叫财茂的黄包车车行,你去查一下其背景。”宋应阁道。 谋后而动,是宋应阁的准则。 查清楚财茂车行的背景后再下手也不迟。 若其有惹不起的背景,明面上自然不能动了,只能在暗处下手。 “财茂车行?”张柯念叨了一句,“组长,今天好像有份情报就是关于财茂车行的。” “拿来我看看。”宋应阁道。 张柯拿来情报,递给了宋应阁。 “财茂车行老板楚钧正和其子楚岳先后被害身亡,王胜有重大嫌疑。” 看完这条情报后,宋应阁脑中出现了提示。 “情报价值:金色。有较大价值。” 宋应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有意思了。” “说一说具体情况。”宋应阁道。 “我把先前在警局的一些同事发展成了线人,这条情报就是其中一个名为张嵘的警察提供的。 楚钧正父子死的颇为蹊跷。 前段时间,楚钧正在赴宴回去的路上,被人抢劫杀害了。 没过几日,其子楚岳也落水身亡。 在楚钧正父子死后,其名下的财茂车行便被王胜占了去。 这个王胜是个职业经理人,来财茂车行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他作为楚钧正父子之死的最大的受益人,嫌疑非常大。 但苦于没有证据,一直抓不了。”张柯道。 “警察抓人才讲证据,我们特务处什么时候需要讲证据了?”宋应阁道。 “组长说的是,那这财茂车行的背景还要调查吗?”张柯问。 “这楚钧正父子都死了,要是背后真有人,这车行也落不到王胜手里,不必查了。”宋应阁道。 随后张柯带着宋应阁,找到了情报的提供者张嵘。 宋应阁见两人面相有点像,一问之下,才知道两人是堂兄弟。 “楚钧正父子死了,那其家里人还剩什么人?”宋应阁问。 “家里只剩母女二人了。 楚钧正妻子姜舒宁前段时间倒是天天来局里追问案件进度,最近几日没来过了。 我知道其住址,需要去看一下吗?”张嵘道。 “带路吧。”宋应阁道。 三人到了楚钧正家,却扑了个空。 找邻居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前几日连夜搬走了。 具体搬到了哪里,也没人能说上来。 “应该是遭到了他人威胁才搬家的。”张柯推理道。 孤女寡母面对这种情况,除了躲开,还真没别的办法。 “要真是搬家了,倒还算是好结果,只怕另有隐情。”宋应阁道。 “组长你的意思是?”张柯道。 “我问你俩,刚才询问的那几个邻居,谁亲眼看到其母女搬家了? 他们的说法都是夜里听到了声响,起身查看,发现楚钧正家里有工人在搬家。 可寒冬腊月的,谁会在夜里搬家?”宋应阁道。 张柯两人听了宋应阁一番话,才恍然大悟。 “希望这母女二人还活着吧。”宋应阁道。 三人随后进了楚钧正家里查看了一番,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搬走了。 不过衣橱里余下的几件女款冬衣,从侧面证明了宋应阁的猜测。 “你去找个电话亭通知孙希,让他带四组的人去财茂车行附近。”宋应阁对张柯道。 后面的事情,就不方便让张嵘参与了。 给了他十元赏钱,宋应阁便让他回去了。 待宋应阁赶到财茂车行附近和孙希汇合后,便开始下发命令。 “孙希,你带两个人盯住王胜。记住,宁可盯丢了,也不能让他发现。” “刘大志,你带两个人去查一下王胜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 王胜到财茂车行没几个月,就算楚钧正父子死了,这车行也落不到他手里。 他背后肯定有人,而且大概率是日本人。 所以要把网撒开,看看能捞到多少鱼。 两人领命后,各自带人离开。 “张柯,你带两个人去排查一下旧货市场和当铺。”宋应阁道。 楚钧正家中的那些家具都价值不菲,被搬走后,不可能堆在某处不动,那样碍眼且占地方,大概率会被卖到旧货市场。 还有家中首饰之类的,想要变现的话,卖给当铺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通过这条线若是能救下姜舒宁母女的话,也算是给楚钧正父子的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记住,要是找到人,先别打草惊蛇,确保他们安全就行。”宋应阁道。 “是,组长。”张柯道。 把活安排下去后,宋应阁得了空,回到了曹都巷,准备去电讯科找赵美丽。 路上,看到情报科一组带着行动科的人,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杨力,什么时候出院的?伤好了?”宋应阁抓住一个眼熟的行动人员问。 “宋组长,托您的福。伤都好了,您看,我这都能出任务了。”杨力拍着胸脯道。 “那行,注意安全。”宋应阁说完不经意地扫了一眼。 情报科加行动科,一共三十一人。 这么多人出动,应该是个执行抓捕任务。 “要不跟着去看一看?”宋应阁分析其中的利弊,最后还是放弃了。 希望抓捕的是日谍,而不是自己的同志。 若真是同志,宋应阁还真不好营救。 但好的不灵坏的灵。 到了下午,宋应阁就听到消息。 一组这次抓了个红党回来,级别还挺高。 宋应阁有心去打探一下消息,但又怕太过明显。 思来想去后,找到了一个由头。 来到情报一组,宋应阁走了进去,开口道:“周组长在不在?” “宋组长,您来了。周组长这会在审讯室呢。”一个组员道。 为了保密,特务处有一条规矩。 除非是参与了抓捕,不然不可以接触别的组抓捕的犯人。 “那真不赶巧。”宋应阁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 这个组员也是个心思活泛之人,见宋应阁没立刻走,便开口道:“要不我去给你传个话?” “算了。别耽误了周组长办正事。”宋应阁说完就离开了。 等快下班的时候,周伟玱找了过来,“宋组长,听说你下午过去寻我了?” “对。听说你在审讯室,就没去打扰你。”宋应阁道。 “抓了个犯人,抓紧审了一下。找我什么事?”周伟玱道。 “这不是元旦后王组长就要去沪市上任了吗,我寻思着今晚请他吃个饭,送个别。”宋应阁道。 “是该如此。”周伟玱想了一下才开口。 “换个日子也行,别耽误了你正事。”宋应阁道。 “就今晚吧。犯人交给别人审也是一样。”周伟玱道。 “行,那咱就约好了啊。”宋应阁道。 第二十七章 老家来人 下班后,宋应阁三人直奔秦淮河。 今日为了让周伟玱喝的尽兴,宋应阁特意把送别宴的地点,安排在了青楼。 只有周伟玱醉了,才有机会从他嘴巴里挖出点东西。 席间,宋应阁妙语连珠,不停劝酒。 王祯酒量最差,率先醉倒。 周伟玱稍微好些,但意识也有些模糊了。 见识时候差不多了,宋应阁让陪酒的女子都出去,开口道,“周组长,听说你今天又抓个要犯? 我看等这案子一破,晋升中校,指日可待。 来,我敬你一杯,祝你平步青云。” “哈哈,运气好,抓了个共匪。干了干了。”周伟玱豪气道。 “这共匪和耗子一样,实在是难抓。我日谍抓了不少,这共匪咋就一个都遇不到呢?”宋应阁叹气道。 “干咱们这一行,要讲运气的。没准你明个就能抓一个。”周伟玱虽然醉了大半,但说话还是滴水不漏。 这个老狐狸。 看来今天想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是不可能了。 “承你吉言,来,继续喝。”宋应阁继续敬酒。 又喝几杯后,周伟玱醉意上涌,东倒西歪的走到床边,倒头就睡。 看着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周伟玱,宋应阁恨不得给他一枪。 这顿饭今天算是白请了。 第二日,宋应阁照常买了一份民生报,随意翻看了起来,目光在看到一则广告后,微微停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收起报纸。 日思夜想那么久,宋应阁终于等到了老家来人。 “白鹿书店,元旦开业。 诚邀金陵墨客,前来以文会友。 全场八折,欲购从速。” 一则很正常的广告。 就算是特务处的人看了,也发现不了端倪。 按照之前和组织的约定,“白鹿”中的“鹿”指宋应阁的代号“庐山”中的“庐”。 “墨客”指接头是所穿衣服颜色。 “八折”便是接头时间早上八点了。 “元旦”指代号为“一”的接头暗号。 当初宋应阁与组织有过约定,一到十二,分别代表十二个不同的接头暗号。 宋应阁心中情绪翻涌,但表面却云淡风轻。 到了情报四组,孙希等人已经在等着了。 “组长,昨天王胜白天都待在财茂车行,晚上去了舞厅喝酒,除了舞厅的舞女,并没有和什么特别的人接触过。 那个舞厅小姐,我们也查过了,是金陵本地人,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孙希道。 “继续盯着他。”宋应阁说完看向刘大志,“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王胜是金陵人,家里很穷。十来岁的时候,被家里人卖了。 去年的时候,他自己回到了金陵,和亲生父母相认。 这中间十来年,我们查不到他去了哪里。 组长,我觉得这个人很可疑。”刘大志道。 消失了十来年? 宋应阁一下子就想到了柳月贞。 难道这个王胜和柳月贞一样,这十来年里,都在接受日本人的培训? “今天跟踪的过程中,王胜有没有做过反跟踪的动作?“宋应阁问。 “没有。今天他的钱包在舞厅被偷了,他都没发现,警惕性很差,”孙希道。 宋应阁点点头,“张柯,你这边呢?” “旧货市场没发现线索,不过在一家当铺发现了一点情况。 两天前,有个男的拿了一批首饰来当。 当铺掌柜见那人长得不像好人,猜测这批首饰来路不正,所以压得价很低。 那男的犹豫一番,最后没当。”张柯道。 “你去把当铺老板带回来。”宋应阁道。 “我昨天带他回来了,让他在新街口的旅馆住了一夜。”张柯道。 “不错,有长进。”宋应阁夸了一句。 随后在当铺老板的帮助下,宋应阁给那个去当铺的男人画了个画像。 这男的面部特征比较明显,唇上有一颗黑痣,很好辨认。 “把画像拍下来,多洗几张相片,让各分局的巡警都认一下。”宋应阁道。 “是,组长。”张柯说完就去办了。 待几人走后,宋应阁有心去审讯室打探一下昨日被捕的同志的情况。 但根据组织规定,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他这样做是违法纪律的。 不过,情报一组的人今天大多都没出任务,这表明到目前为止,那名同志还没招供。 就在这时,宋应阁接到戴笠秘书程淑丽打来的电话,让他去会议室,参加一个临时会议。 到了会议室发现后,发现魏斯、行动科科长江剡,以及各情报科、行动科的组长都在。 宋应阁赶紧入座,心里还在嘀咕着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将昨天抓到的共匪招供的情报分给他们看看。”戴笠说完,程淑丽将一份文件分发给众人。 宋应阁听到戴笠的话后,心中一紧。 那名地下党没抗住酷刑,招供了? 可当看到程淑丽发下来的文件,宋应阁心中一阵怪异。 文件中说昨天被捕的那名红党是苏省地下党的重要成员,被捕后把苏省省委所在的秘密据点给供了出来。 可宋应阁脑中的提示是:“情报价值:白色。几乎没有价值。” 这有两种可能。 第一个可能是那名同志只是假招供并骗过了戴笠。 但这基本不可能,因为在其招供后,特务处肯定会派人去核查的。 不是信口胡诌就能蒙混过关的。 第二个可能是那名“同志”是戴笠安排的,故意让周伟玱抓住。 戴笠想做个局,来一次内部甄别,把特务处可能存在的地下党给钓出来。 要是看不到情报价值,宋应阁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上当。 但现在,既然已经看透了戴笠的心思。 那宋应阁肯定要狠狠刷一下“忠诚度”了。 “处座,属下建议立刻封锁本部。在行动前,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防止消息外泄。”宋应阁蹭一下站了起来。 戴笠赞赏的点了点头,“说的好,立刻传命令下去。” “处座,还要切断电话线,断绝内外的联系。并且将人都集中在大礼堂,三三一组,互相监视,任何人不得离开视线,直至行动完成。”宋应阁道。 “就按你说的办。”戴笠欣慰道。 要是人人都能像宋应阁这般,特务处何愁不兴啊。 第二十八章 假戏真做 根据“共匪”招供的情报中所言,地下党苏省省委在白衣巷的一处小院子里。 “都说说吧,这次行动怎么安排?”戴笠道。 魏斯开口道:“白衣巷附近有十数条小巷,被称作鬼打墙。 就算是本地人进去都免不了在里面绕个几圈才能出来。 只凭我们特务处的人,难免顾此失彼,布控难度很大。 属下建议联系警局,协助布控。” 戴笠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处座,若是联系警局,怕有泄露消息的风险。若因此导致抓捕失败,这个责任魏科长承担的了吗?”刘剡矛头直指魏斯。 情报科和行动科的两位科长的矛盾由来已久。 脏活累活都是行动科做了,好处功劳都让情报科拿了去。 每次行动的指挥权都在情报科手里,行动科只能把头别在腰带往里冲。 而搞情报的,哪有情报不出错的。 出错的代价,需要行动科的人拿命去买单。 这两位的科长关系要是能好,就怪了。 “若是布控不严,被共匪跑了,这个责任算刘科长的吗?”魏斯不咸不淡地反击了一句。 两人在会议上唇枪舌剑,在座的几个组长眼观鼻,鼻观心,当起了缩头乌龟。 “行了。等你们吵好,共匪早都跑完了。”戴笠呵斥了一句,又道:“应阁,说说你的看法。” “布控不严,确实容易出现漏网之鱼。 属下支持魏科长的看法,不过保密方面也要严加防范。 先让特务处的人先去现场布控。 等初步布控完成后,再用卡车直接去各警察分局拉人。 等警察到了白衣巷之后,再告知其任务。 如此一来,泄密风险会大大降低。”宋应阁道。 “就按你说的办。”戴笠同意了宋应阁的意见,随后严肃道,“此次抓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家法处置!” “处座,情报、行动两科人员集合完毕。”程淑丽道。 “行动!”戴笠下令道。 按理说这种大行动,戴笠一般会亲自带队,但这次他选择坐镇本部。 其目的就是盯着本部,寻找可能存在的红党卧底。 众人乘坐卡车,直奔白衣巷。 快到白衣巷时,卡车停了下来,众人下车步行前进。 路上,宋应阁试探了周伟玱几句,确定了他不知此次行动的内情。 宋应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戴笠怀疑本部有卧底。 而且本部除了他之外,还有没有卧底,他也不知道。 如果真有,希望这位同志能识别出这次陷阱,不然怕是危险了。 到了白衣巷,魏斯负责现场指挥,很快初步布控就结束了。 等了个半小时,各警局的警察也到了。 很快一个密不透风的网就织好了。 若白衣巷真有地下党,怕是插翅也难飞。 还好这一切只是戴笠的陷阱。 布控完成后,魏斯下令,抓捕正式开始,并特意强调了抓活的。 地下党苏省省委据点,这么重要的地方周围竟然没有暗哨,宋应阁不得不吐槽一句,这戏演的稍微有些假了。 “据点”是一处小院子,有四五间房。 行动科的人翻墙进去,打开门后,宋应阁一马当先,大步的冲了进去。 宋应阁快速地扫了一眼,小院里没有,应该都在房间里。 明知这些人是假货,宋应阁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在短距离的枪战中,凭借宋应阁的反应、身手还有危险预警,是没有敌手的。 没有犹豫,宋应阁挑了一间最大的房间,冲了进去。 房子里一共两个人,碍于魏斯留活口的命令,宋应阁没法下狠手。 抬手开了四枪,让两人失去战斗力后,又往别的房间赶去。 这个时候是最能证明他宋应阁“立场”的时候,必须好好表现。 最后,一共十个“地下党”,宋应阁一个人打伤了五个。 回去的路上,魏斯还直夸宋应阁枪法如神,英勇无畏。 到了曹都巷后,最让宋应阁无法接受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总务科下属的交通组副组长陈勋磊被抓了起来。 陈勋磊作为红党潜伏人员,很早就加入了特务处,曾为组织提供了大量的情报。 只是这一次戴笠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 整个特务处除了魏斯和宋应阁,估计没人知道这次行动是个陷阱。 陈勋磊误判了局势,在想要向外界传递表情时,被人发现,上报给了戴笠。 如今人被抓住,正在审讯室受审。 宋应阁心急如焚,想要把信息传递给组织,好让陈勋磊这条线上的其他同志,立刻撤离。 但明天才是接头时间。 宋应阁这个时间去白鹿书店的话,违反了组织规定不说,更有暴露的风险。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陈勋磊能扛得住酷刑,拖延一段时间。 “组长,处座唤你去审讯室。”有个组员道。 宋应阁闻言点了点头。 到了审讯室时,陈勋磊一脸血污,显然已经受过刑了。 宋应阁之前和陈勋磊打过几次交道,印象中他是一个很圆滑的人,说话做事都让人舒服,没想到竟然是同志。 “今天表现不错,我都听魏斯说了,勇擒五人。”戴笠夸赞道。 陈勋磊被抓后,特务处的人都知道了白衣巷的抓捕行动就是一次甄别。 “处座,你就别笑我了。我要是知道他们都是自己人,下手肯定不会那么狠了。”宋应阁道。 “不管任务是真是假,你抓了五个人可是真的。”戴笠笑道。 对于宋应阁在这次行动中的表现,戴笠非常满意。 无论是会议中的建言献策,还是行动中的一马当先,都充分的表明了他的“立场”。 若有人现在对戴笠说,宋应阁是红党卧底。 戴笠肯定上去扇他一个大耳巴子。 当然以戴笠多疑谨慎的性格,这份信任能保持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但至少现在,不论是在魏斯还是戴笠心中,都不会相信宋应阁是红党的卧底。 “属下一定再接再厉。”宋应阁道。 “这个人就交给你审了。拿到口供后,我为你请功!”戴笠道。 戴笠本意是提携宋应阁,却无意间抛给他一个大大的难题。 第二十九章 刑讯逼问 特务处的人都知道宋应阁的审讯能力很强。 若是接下了审问陈勋磊的任务,便不能放水,不然必定会被怀疑。 而且戴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没有特别的理由,无法拒绝。 一时间,宋应阁进退两难。 “怎么,不愿意?”戴笠问。 “属下只是在想该如何撬开他的嘴。”为了不让戴笠起疑心,宋应阁只能答应。 宋应阁走到陈勋磊面前,道:“陈组长,你是特务处的老人了,审讯室的这些手段,你比我还清楚。这一套走下来,你真有信心能抗住吗?” “我真不是共匪。”陈勋磊很艰难的说了一句话。 “那请陈组长解释一下。在本部全面戒严,禁止单独行动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要独自去围墙边?”宋应阁道。 陈勋磊沉默。 “是想翻墙出去,为共匪通风报信对吧?”宋应阁道。 陈勋磊一言不发。 “我记着陈组长好像是皖省人,老家还有不少亲人吧。”宋应阁问。 不待陈勋磊回答,宋应阁又道:“魏科长,皖省的兄弟们去请陈组长家人了吗?” “发了急电,估摸着这会儿应该请到了。”魏斯笑吟吟地道。 “那就好,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的。”宋应阁道。 就在这时,电讯科的人拿着电报走了进来。 戴笠看完电报后,脸色一垮。 “陈勋磊家人在几个月前就不知所踪了。”戴笠冷声道。 “哈哈哈,除了拿家人威胁,你们还能有什么办法?”陈勋磊嘲讽道。 戴笠闻言,脸色又冷几分。 红党的潜伏人员被捕后叛变的几率是很低的。 尤其是在短时间内想要拿到口供更是难上加难。 “你是故意激怒我,好让我杀了你是吧?不会的,我会慢慢和你玩。”宋应阁道。 魏斯凑到戴笠身边,轻声道:“处座,要不用吐真剂试一下?” 这时期吐真剂其实已经有了,但在实际应用过程中,效果并不好。 而且还会伤害人的大脑,严重影响以后的审讯。 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不会选择使用吐真剂。 “还没到这一步。”戴笠摇了摇头。 “给我用刑,我就不信他真的是钢筋铁骨。”宋应阁道。 在用刑的过程中,陈勋磊不曾喊过一声痛。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不痛,一点都不痛。戴老狗,你就这点能耐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虽将死,但星火不熄。” “总有一天,这神州大地会插满红旗。” “到了那个时候,尔等鼠辈,必将遗臭万年,被后人所唾弃。” 宋应阁大喝道:“把他嘴巴给我堵起来。” 一句一句刺耳的话传入戴笠耳中。 戴笠被气得脸色铁青,看了宋应阁一眼后,拂袖而去。 宋应阁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处座,卑职办事不力,请您责罚。” 这果然不是一个好差事。 用刑的时候,宋应阁可是一点都没留手,他还怕陈勋磊抗不住招了呢。 戴笠也知道这事怪不得宋应阁。 刚才在审讯室,对陈勋磊用刑的时候,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谁能想到平日里一副圆滑模样的陈勋磊,还有这么铮铮铁骨的一面。 “这事怨不得你。”戴笠语气僵硬的说了一句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审讯室,宋应阁对着魏斯道,“科长,这人的嘴太硬了,要不给他送小黑屋关个几天?” 魏斯并未生气,“这一行干久了,总会遇到这种人。有时候,我真好奇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们。” “科长,慎言。”宋应阁提醒道。 魏斯摇头失笑,随后也离开了审讯室。 看着奄奄一息的陈勋磊,宋应阁负责施行的人道:“行了,都喝口水歇会吧。” 随后又道,“找个医生来给他治疗下,别还什么都没说,人就死了。” 做完这些,宋应阁回到情报四组,坐下喝了口茶水。 陈勋磊给了宋应阁很大的震撼。 那么多酷刑,即便是他自己,也不一定能扛下来。 而陈勋磊却能做到一声不吭。 宋应阁忽然又想到了那名死在自己枪口下的同志。 那位至今都不曾知晓其名字的同志,经常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或许要不了多久,梦里就会再多一名同志了。 下午,在审讯室里,宋应阁在审讯时,仍然不遗余力。 他不确定审讯时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有人告诉戴笠。 为了潜伏,宋应阁不能心软。 好在陈勋磊又一次扛了下来。 明日就是元旦了,待接头后,将陈勋磊被捕的信息传递出去后,就算他招供了,也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快下班时陈美丽来约宋应阁去参加舞会。 宋应阁答应了。 在舞会上遇到了赵耀辉兄弟。 “轮船谈的差不多了,一共六艘,停在沪市的港口,等手续办完就可以开走了。你什么时候去沪市一趟?”赵耀辉问。 “一共多少钱?”宋应阁问。 “差了一点,我给你补上了。你可千万别说给我钱。”赵耀辉道。 “那等这段时间忙完,我请你吃饭。沪市的话,我过不去,回头托我朋友去交接一下。”宋应阁道。 “尽快安排,在港口停船也是要收费的。”赵耀辉道。 见两人聊得差不多,赵耀邦凑了过来,“宋大哥,你要是没时间,我可以为你效劳。” “你?我可不敢,我怕你一开口,我那些船都得沉江里去。”宋应阁笑道。 “应阁,你还真小瞧他。公司里的事,他处理起来,比我还顺溜。”赵耀辉道。 “真的?”宋应阁一脸狐疑。 “我是嘴巴碎,但我不是蠢。宋大哥,莫欺少年穷。”赵耀邦道。 “你是少年?那我也是。我记得我就比你大一岁。” 宋应阁一边和赵耀邦斗着嘴,一边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在许钟腿伤未愈,不适合远行的情况下,他现在手里还真无人可用。 若赵耀邦真有这个能力,倒是可以试一下。 宋应阁认真打量了赵耀邦一番,这眼神让后者有些发毛。 赵耀邦这人虽然嘴巴臭,但确实是个硬骨头,人品没问题。 能力有赵耀辉背书,肯定也不低。 就是这忠诚度,宋应阁有点拿捏不准。 赵耀邦看出了宋应阁的迟疑,出声道:“宋大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宋应阁还是摇了摇头,这件事太重要了,交给别人他是真不放心。 “你的战场不在这里。好好念书才是你该做的事。”宋应阁道。 等等,这句话,怎么有些耳熟。 第三十章 接头 元旦。 宋应阁早早起床,乔装打扮之后,避着人群,往白鹿书店走去。 从天印巷出来后,往东走,过了太平巷,便是花牌楼。 这一带是金陵著名的“书店街”,大大小小四五十家书店。 白鹿书店开在这,并不引人注目。 此时离八点还早,宋应阁趁着这个时间将周围探查了一番,确定没有监视的人后,才走进白鹿书店。 书店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宋应阁快速地在书店内扫视了一圈。 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引起了宋应阁的注意。 这人站在柜台后面,应该是这家书店的老板。 老板此时也看见了身穿黑色中山装的宋应阁。 两人目光对视一下,又很自然的挪开。 宋应阁走上前,开口道:“有没有《惊婚记》?” “现在订,后天能到。”老板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对于地下党来说,每一次接头都是生死考验。 “是商务书局的吗?”宋应阁道。 “中华书局的可以吗?”老板道。 “打七折可以吗?”宋应阁问。 “买两本可以打七折。”老板道。 暗号全对上了,接头成功。 老板给宋应阁使了个眼色后,便往后院走去。 宋应阁环视一圈,见没人注意后,快步跟了进去。 两人到了后院的一间卧室里,才松了一口气。 “同志,我终于等到组织来人了。”宋应阁激动的说。 “庐山同志,你先别激动。 按照组织规定,你需要先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向我汇报。”老板道。 “现在有一个紧急情况,我必须立刻报告给组织。”宋应阁道。 老板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说。” “特务处总务科交通组副组长陈勋磊昨日被逮捕,现在还没有招供。 请组织尽快核实陈勋磊是否为地下党同志。 若真是我们的同志,必须立刻安排陈勋磊那条线上的同志撤离。”宋应阁道。 老板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这件事我会向组织汇报,但你现在必须立刻向我汇报你最近的经历。” “是。” 宋应阁随后将这几个月的经历如实相告,包括在被甄别时,向同志开枪这件事。 “你是说,你马上就要升任情报科四组的组长?”老板惊讶道。 “是。因为抓日谍立功比较多,再加上戴笠的提携。”宋应阁道。 “首先恭喜你庐山同志,你的潜伏任务完成的非常好。 其次针对你这段时间的经历,我会去一一核实。 这是组织的规定,并非不相信你,希望你不要介意。”老板道。 “自然不会。”宋应阁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你可以称呼我为老赵。”老板道。 “老赵,如果组织查出了那名在甄别中被我枪杀的同志,希望组织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宋应阁道。 “难以释怀吧?”老赵拍了拍宋应阁的肩膀,安慰道。 “本来以为时间会帮助我忘记,却不曾想那天发生的一切,随时间流逝,反而越来越清晰。” 这些话憋在宋应阁心里很久了。 在组织的人没有来之前,他觉得自己像座孤岛。 老赵不知从何劝起,有些伤口只能自己默默舔舐,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花牌楼和吉祥街交叉口往东有一条小巷,巷口有一棵老槐树,老槐树上有一个小树洞,你若是有情报可以放在树洞里。 然后在户部巷尽头的墙上画上一个暗号。我每天晚上都会路过那里。 若看到暗号,我会去取情报。”老赵道。 “书店门口有一块竖牌。 牌子上写着‘今日到货’四个字时,表示我俩需要见一面。 如果有紧急情报需要立刻传递,你可以直接来店里。”老赵道。 随后两人又约定了诸多的暗号,以备不时之需。 “老赵,组织上有没有任务给我?”宋应阁道。 老赵闻言,表情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任务很难?”宋应阁来了精神。 “难度确实很高。”老赵说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 “老家现在日子过得有些艰难,各种物资都缺,尤其缺钱。我这次来金陵,除了做你联络人外,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筹集资金。” 宋应阁哭笑不得,这算什么高难度任务,“需要多少?” 老赵道:“当然是越多越好。” “十万够吗?”宋应阁道。 “你有这么多钱?”老赵蹭一下站了起来。 “现在没有。”宋应阁道。 “拿我打趣呢。”老赵哭笑不得,白激动了。 宋应阁被老赵反应逗笑了,“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财迷。” “老家的人都饿肚子呢,不财迷可不行。”老赵叹道。 “半个月之后,我拿十万给你。”宋应阁道。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老赵表情带着不信任。 十万块可不是个小数目。 这年代,一头牛才卖五十块。 十万块足够买两千头牛了。 “山人自有妙计。”宋应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老赵半信半疑的看着宋应阁。 若真能筹集到十万,下次回老家的时候,他老赵也能神气一回了。 宋应阁画的这个这饼他老赵吃了。 临别前,宋应阁叮嘱道,“陈勋磊一事还请迅速核实。” “放心吧。”老赵道。 待宋应阁走后,老赵立刻从床底的暗格中拿出电台,把情况详细的汇报给了上线。 金陵某处民居。 “江叔,华山来电。”陈芙红着眼,将电报递给了正在唉声叹气的江去疾。 江去疾看着电报,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好小子,没想到我随口的鼓励,他竟然真信了。” 当初回复宋应阁“一人便可敌一营、一团、一师”的人就是江去疾。 “短短两个月,就成了情报科的副组长,实际上的组长?” 江去疾突然有些后悔,知道这小子能力强,没想到这么强。当初安排他去潜伏,到底是对是错? “陈勋磊被捕了?”江去疾将目光看向了陈芙。 陈芙和陈勋磊是兄妹。 “立刻通知陈勋磊一条线上的同志撤退,并回电华山,尽量营救陈勋磊同志。” 第三十一章 震东堂 与老赵接头完,宋应阁卸下伪装后,来到曹都巷的第一件事便是赶到审讯室。 昨夜,值班的几人轮流“伺候”陈勋磊。 每当陈勋磊疲惫不堪,快要入睡时,便会遭受酷刑。 身体的折磨加上睡眠的缺失,已经让陈勋磊的意志处于崩溃边缘。 这是一场拉锯战,每一分每一秒对于陈勋磊都是如此煎熬。 “还没招?”宋应阁问。 “长官,这人嘴巴太硬了,比铁还硬。”负责值班的人说。 宋应阁心里肃然起敬,嘴上却道,“继续熬着,别让他睡。” 回到情报四组,宋应阁照例看完了线报,清一色的白加绿。 “组长,警局那边来消息了。”张柯匆匆走了进来。 宋应阁精神一振,“去当铺当首饰的那个人找到了?” “找到了,这人是下关码头那边一个名为震东堂的小帮派的三爷,外号叫狗牙。”张柯道。 码头帮派里的大爷,就是扛把子。 二爷、三爷就是二当家、三当家。 “盯着震东堂的几个头头,看他们和王胜有没有接触,另外打探一下震东堂最近有没有卖过一对母女。”宋应阁吩咐道。 如果震东堂和王胜没有直接联系,那说明财茂车行这件事背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 “是。”张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叮铃铃~”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宋应阁随手接起来, “来我办公室一趟。”电话那边是戴笠的声音。 “是,处座。” 宋应阁挂下电话,抬脚朝着戴笠办公室走去。 待宋应阁走远后,一个平时并不起眼的组员黄越趁着办公室无人,来到了宋应阁的办公桌旁,拿起来公文包,打开看了看。 …… “看看吧。”戴笠给了一张纸给宋应阁。 “委任状?”宋应阁心头一喜。 王祯终于调走了,宋应阁正式担任代理组长一职。 以后领导情报四组,便是名正言顺了。 本来以少尉的军衔担任副组长已经是破格任用了。 而如今宋应阁更成了代理组长,在整个特务处,仅此一份。 “谢处座栽培!属下一定尽职尽责,绝不辜负处座的信任!”宋应阁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戴笠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口夸赞了一句后,问道:“陈勋磊审的怎么样了?” “处座,属下还是第一次见嘴巴这么硬的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好办法撬开他的嘴。”宋应阁道。 戴笠也知道这是非战之罪。 换一个人来审问,结果也一样。 戴笠点了点头,说道:“你父亲昨日给我来信,问你去了哪个部门,怎么这么久都不给家里写一封信?” “这倒是我疏忽了,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抓日谍,压根没想起这回事。”宋应阁不好意思道。 “儿行千里,父母担忧。”戴笠道。 戴笠此人虽心狠手辣,但对其母亲倒是孝顺有加。 “晚些回去便写。”宋应阁只能乖乖答应。 回到情报科四组后,宋应阁去寻了王祯。 “王老哥,准备去沪市上任了?恭喜恭喜。”宋应阁道。 “同喜啊宋老弟。”王祯笑道。 在一起吃了两顿饭后,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尤其是在青楼吃的那一顿送别宴。 虽说调任沪站情报科科长是升职,但因为京官外调升一级,严格来说,只能算平调。 离了本部,以后可没那么好升了。 这社会都是捧高踩低的。 到目前为止,唯一请王祯吃送别宴的就是宋应阁了。 这让王祯对宋应阁的好感大大提高。 “宋老弟,有句话想提醒你。”王祯压低声音道。 “王老哥请说。”宋应阁道。 “黄越。”王祯轻声在宋应阁耳边道。 搞他们这行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事。 这些事不暴露出来,倒也相安无事。 可要真晒在阳光下面,革职都算轻的,说不定小命都要没了。 宋应阁虽然入职不久,但王祯相信其手里也绝不会干净。 宋应阁心里咯噔一下。 自己被黄越盯上了? 不可能啊。 如果是跟踪,自己绝不可能没有察觉。 王祯似乎猜出了宋应阁的想法,又说了一句话,“公文包。” 宋应阁瞬间反应过来,这狗东西趁着自己不在办公室,翻自己的公文包。 宋应阁真心实意地向王祯道了声谢。 这个人情,他记下了。 “那黄越是谁的人呢?” 戴笠还是副处长郑介民? 这两个人,他宋应阁都得罪不起。 但想要整一个黄越,还不是手到擒来。 出了王祯办公室,看到坐在位置上的黄越,宋应阁径直走过去,“王胜的线索找到了吗?” “组长,还没有。”黄越慌忙站起了身。 “那你在这里坐着干嘛?孵小鸡吗?”宋应阁呵斥道。 “我这就去查。”黄越说了一声,便要往外走。 宋应阁没有阻拦,只是盯着黄越离开的方向沉思。 有一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哪怕是最优秀的特工,只要行动,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若是被人盯着,这些蛛丝马迹就会被无限放大。 “这个黄越留不得。” …… 晚上下班后,宋应阁去找到了许钟。 “腿怎么样了?”宋应阁问。 “无大碍了。沪市那边的事很急?” 许钟知道宋应阁无事不登三宝殿。 “需要你过去处理一下。”宋应阁道。 “具体做什么?”许钟问。 “我买了六条船。 你去了沪市后,找人把这六条船修整一下,尽量让它们看上去新一些。 然后开一个航运公司。 把船抵给日本的银行贷款。 利息高些也没关系。 如果日本银行不给贷,你就找到关键人,使些钱。 记住贷的越多越好,不必考虑偿还的问题。”宋应阁道。 “你不打算还了?”许钟道。 关于借日本人钱不还这件事在这个时代并不稀奇。 “还什么?”宋应阁一脸奇怪,“慈禧早就买过单了。” 许钟道:“你可得多借点。” “六条船抵押个二十万不成问题。 贷款下来后继续买破船,然后修整,再换一家日本银行去贷款。”宋应阁道。 七七事变还有七个多月。 都抗战了,你还指望我还钱? 什么?你要收回抵押的船? 那你收回去好了。 第三十二章 九指 和许钟见完面,回去时,宋应阁路过白鹿书店,见挂在店外的竖牌上写着“今日到货”四个字。 这表示老赵需要和自己见一面。 宋应阁绕到白鹿书店后院,见四下无人后,直接原地跳起来,双手微微发力,轻松翻过了围墙。 来到卧室旁边,听见房内有呼吸声,宋应阁轻声喊道:“老赵。” 房内发出一阵声音,老赵透过窗子缝隙看到了宋应阁,这才打开门。 “组织怎么说?”宋应阁问。 “陈勋磊确实是我们的同志。 老家下了命令,尽量营救陈同志。 营救是在确保你自身安全和不会暴露的前提下进行的。 如果任何行动会增加你暴露的风险,必须立刻停止。”老赵严肃道。 “很难。 如今陈勋磊被关押在曹都巷。 曹都巷作为特务处的大本营,防范非常严密。 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救出来,几乎没有可能。”宋应阁道。 老赵也知道这次任务的难度,“老家给的命令是尽量营救,如果人力不可为,那只能放弃这个任务了。” “人看押在曹都巷,那肯定是没有办法。 如果人能转移到别的地方,倒是有营救的希望。”宋应阁道。 “庐山同志,我要提醒你,任何会导致你暴露的行动,都必须禁止。 你只负责提供情报,参与策划。 具体行动有我们的行动人员完成。”老赵郑重道。 “放心吧老赵,我有分寸。” 宋应阁当然知道保证自身安全才是第一位。 …… 第二日,宋应阁领着许钟到了顺江轮船公司。 将许钟介绍给了赵耀辉后,把身上仅有的三根大黄鱼留给许钟当做活动资金。 想到赵耀辉也是在下关码头混饭吃的,说不定知道震东堂,便开口问道,“赵大哥,你对震东堂这个帮派了解有多少?” “震东堂?”赵耀辉想了一下,“只有百十来号人的小帮派,上不了台面的。你怎么会对震东堂感兴趣?” “工作上面的事。”宋应阁说了一句。 赵耀辉看出宋应阁不想细说,就未继续追问,“震东堂老大外号叫九指,听说先前是个赌棍,有一次赌钱出千被抓了现行,剁了一根手指。” “才剁一根手指?”宋应阁问。 按江湖规矩,至少得断一只手。 “听说是有人保了他。 自这以后,他就不沾赌了。 突然开了窍似的,跑到码头混饭吃了。”赵耀辉道。 “谁保的他?”宋应阁问。 “这个就不大清楚了。 我毕竟是生意人,帮派上的事都是道听途说。 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人,对这些事门清。 要不介绍给你?”赵耀辉道。 “行,那就麻烦赵大哥了。”宋应阁道。 赵耀辉介绍的人是个掮客,名叫李小七,外号瘦猴。 李小七二十多岁出头,瘦的确实和猴一样。从小在码头长大,对码头的各种情况都熟悉。 宋应阁找到李小七的时候,他正在拉生意。 “老板,您在码头打听打听,我李小七能在码头讨一口饭吃,靠的就是诚信。 我要是骗您,我指定活不过今天。 这批棉花比市价低上不少,您买了,保证赚的。”李小七又是拍胸脯又是诅咒的。 “我买了。”宋应阁走上前,朗声道。 李小七打量了几眼宋应阁,然后拔腿就跑。 只是他这副瘦弱的身体,显然支撑不了他的想法。 宋应阁慢悠悠地跟在李小七身后,到了人少的地段时,一个加速,一把抓住了李小七。 “大爷饶命啊。”李小七没有丝毫犹豫,跪下就拜。 “你认识我?”宋应阁问。 “回大爷的话,我这种下三滥,哪里有这个福分认识您啊。”李小七一脸讨好。 “那你为何见了我就跑?”宋应阁问。 “大爷您一看就不像是生意人。 干我们这行,除了生意人,不论是谁找我们,准没好事。”李小七道。 宋应阁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李小七的说法。 “你说的没错,我找你确实没啥好事。”宋应阁道。 李小七收起一副苦瓜脸,殷勤道:“大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一声,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跟着我走。”宋应阁道。 李小七左顾右盼,一副不老实的模样。 “要是不想缺胳膊少腿,我劝你别动歪心思。”宋应阁道。 “是是,小人哪儿敢啊。”李小七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路上,李小七眼尖,看到一个熟人,立刻大喊道:“刘老大,刘老大,救命啊。这个不讲规矩,来我们这边抢生意了。” 刘老大长的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好相与。他听到李小七呼救,从路边抄起木棍,就冲了过来。 宋应阁面色如常,等刘老大冲到身前,一脚踢出,正中刘老大胸口。 刘老大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一屁股摔在地上,捂着胸口打滚。 “啪!” 宋应阁反手一巴掌抽在李小七脸上。 “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宋应阁道。 李小七脸颊肿的老高,满嘴鲜血。 随即宋应阁单手抓着李小七的腰带,将其拎了起来,扬长而去。 将李小七押到曹都巷的审讯室后,宋应阁开口道,“知道这是哪儿吗?” 李小七被吓破了胆,颤声道:“特务处。” “我问你答,要是有一句话谎话,你命没了。”宋应阁道。 “长官,您问您问,我绝对不敢了。”李小七这次是真怕了。 特务处是什么地方,他可太知道了。 “说说震东堂。”宋应阁道。 “震东堂老大真名不清楚,外号叫九指。之前是个赌徒,后来出千被人抓住,剁了一根手指。 听说要不是一个黄包车车行的老板出面,一只手肯定就没了。”李小七道。 “这个黄包车车行老板叫什么名字?”宋应阁问。 按时间来说,这个人不可能是王胜。 “好像是财茂车行的老板,就前不久死掉的那个。”李小七道。 楚钧正竟然和九指认识,而且还救过他。 那这个九指为什么会把姜淑宁母女给绑走? “继续说。”宋应阁道。 “后来九指就戒了赌,凭着一股狠劲,在码头立了堂口。”李小七道。 第三十三章 处决 听完李小七的叙述后,宋应阁觉得楚钧正父子被害一案愈发扑朔迷离。 原以为震东堂和王胜是一丘之貉。 如今看来,也有可能是九指为了报恩,转移了姜淑宁母女。 其实对于楚钧正父子被害一案,宋应阁本没有那么多兴趣。 但想要挖出王胜与日寇之间可能存在的勾连,这个案子是绕不过去的。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宋应阁决定把财茂车行的事情放一放,全力营救陈勋磊。 如今陈勋磊关押在曹都巷本部,强行营救也几乎没有可能成功。 得想个办法,让陈旭磊离开特务处本部。 今日是陈勋磊被捕的第三天,即使没有宋应阁的通风报信,红党肯定也能发现其出了状况。 情报都是有时效性的,陈勋磊就算此时张口了,其招供的情报价值也会大打折扣。 针对这一点,倒是可以做点文章。 晚上,宋应阁来到白鹿书店,轻车熟路的翻过围墙,找到了老赵。 “将陈勋磊被捕的消息,通知报社,用舆论来逼迫戴笠。”宋应阁道。 当初戴笠在沪市围捕王亚樵时,就因为舆论吃过大亏。 为了斩断王亚樵的左膀右臂,戴笠逮捕了其弟王述樵。 却不料王述樵恩师沈钧儒是沪市著名的律师。 在王述樵被捕后,沈钧儒以律师工会的名义在报纸上发文。 矛头直指戴笠背后的主子蒋校长。 戴笠如丧家之犬,急忙赶回去找主子认错。 特务处虽然权力大。 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见不得光。 把特务处做的某些事,放在阳光下,是个人都会唾弃几句。 “陈勋磊是被秘密抓捕的,双十二后,国内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呼声愈发强烈。 这个时候,把陈勋磊的事情曝光出来,一定会引爆舆论。 到时候,戴笠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承认抓捕,走司法审讯,将人送至监狱。 二是拒不承认,将人秘密处决。 若选第一条,便为陈勋磊请律师辩护。特务处目前并未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陈勋磊是红党。 走司法程序,结果大概率是无罪释放。 若是选择第二条,我会摸清处决的时间和地点,到时候组织安排行动人员去救人。”宋应阁道。 老赵沉思了一会,“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很高,我会和组织汇报。若是有报纸报道此事,就表明组织同意了这个计划。” “注意,在报纸上一定不要承认陈勋磊是我党人员的身份。”宋应阁交代道。 如果承认了陈勋磊是红党人士,那就间接承认了他确实是潜伏人员,于舆论不利。 待宋应阁走后,老赵宋应阁的计划上报给老家,老家分析后同意了宋应阁的计划,并立即执行。 第二日,宋应阁上班途中,在报摊上果然发现有几家报刊在报道此事。 其中分量最重的便是申报。 作为在国内唯二发行量超过十五万份的报刊之一,申报早在1928年便在金陵设立了分社。 申报经常抨击国民政府对内搞迫害,对日搞妥协的反动政策。 针对陈勋磊一事,申报更是火力全开,矛头直指蒋校长。 双十二刚做出承诺,转头继续搞白色恐怖,就差指着其鼻子骂背信弃义了。 中央军校,蒋校长官邸。 “啪”一声,蒋校长将今日的报纸摔在餐桌上。 又是这个申报! 1934年申报总经理史量才被国民党特务暗杀后,本以为申报会消停些,没想到竟丝毫不知悔改。 “让戴笠立刻来见我!”蒋校长气道。 蒋校长爱骂人是出了名的。 关系越近骂的越狠。 戴笠到了后,校长在办公室大发雷霆,将其骂了个狗血淋头。 如今双十二刚过去没几天,蒋校长亲口做出了承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工程是要做的。 如今国共正在和谈,在这个关头上,曝出这么个新闻,让蒋校长非常被动。 足足骂了半个小时,蒋校长才解气,“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刻给我堵住那些报刊的嘴,娘希匹的!” 戴笠领命,临走前,已经是面如寒霜。 宋应阁到了曹都巷,发现今日气氛格外压抑,看来都看了报纸,知道陈勋磊一事被报道了出来。 赶到戴笠办公室,敲门走进去后。 发现魏斯也在里面。 戴笠的脸本就黑,今日更黑了几分。 “处座,卑职办事不力,特来请罪!”宋应阁道。 如果拿到了陈勋磊的口供,即便报纸报道出此事,特务处也不会如此被动。 戴笠摆了摆手,“都说说,这件事怎么处理。” 宋应阁没有开口,有些话不能从他嘴巴里说出来。 “外界并没有证据能证明陈勋磊就在我们特务处,如果咬死不承认,他们也没有办法。 相反,如果承认抓捕了陈勋磊,外界必定要求走司法程序。 不管司法审讯结果如何,必将闹得满城风雨。 如今陈勋磊被捕的消息,红党已然知晓。 那么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不如一杀了之。”魏斯道。 “那就秘密处决吧,来个死无对证。”戴笠很果断。 把陈勋磊交给司法是万万不行的。 当初在王述樵一事上,戴笠就吃了大大的亏。 将王述樵交给司法审讯后,闹得是满城风雨。 有了经验的戴笠,在处理陈勋磊这件事上,主打一个死不承认。 反正是秘密看押,了解内情的都是特务处的人。 外界最多只能推断出陈勋磊失踪了,却没有证据证明是被特务处逮捕了。 互相扯皮,要不了几日,新闻热度就会降下去,时间一久,就无人问津了。 从戴笠办公室出来后,魏斯边走边开口道:“此事你亲自办,带两个人去,人杀了之后,装进麻袋里,直接沉江。” 宋应阁闻言,心里喜忧参半。 “是,保证干净利落。”宋应阁道。 回到情报四组,宋应阁喊上张柯和孙希,来到审讯室,将陈勋磊提出来后押进车里。 车子开出特务处一段距离后,宋应阁用余光瞥到躲在小巷拐角的老赵,心中大定。 到了郊区的江边后,孙希两人将陈勋磊拽下车,强迫其跪在地上。 “还有什么遗言?”宋应阁道。 “夏虫不可语冰。”陈勋磊知道在劫难逃,绝不想在敌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杀过人吗?”宋应阁问张柯。 “没。”张柯有些紧张。 “怕了?”宋应阁笑道。 “不怕!”张柯鼓起勇气。 “算了,这次就放过你。科长有令,让我亲自执行。”宋应阁道。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宋应阁感觉拖延的时间差不多了,便掏出手枪,“砰砰砰”连开三枪,皆命中陈勋磊的胸口。 瞬间鲜血喷涌而出,陈勋磊倒地不起。 宋应阁走上前,摸了一下陈勋磊的脉搏,“没心跳,死透了。张柯,来拍几张照片。” 张柯走上前,拿出相机,对着陈勋磊拍了几张照片。 “装起来吧。”宋应阁道。 孙希拿出麻袋,三个合伙将陈勋磊装进麻袋,并塞进了大石头,麻袋扎紧,往江里一抛。 “走,去洗个澡,去去晦气。”宋应阁道。 孙希两人喜笑颜开的上车了。 待车子开走后,老赵从一旁的石头后面跑了出来。 一个猛子扎进了江里。 由于麻袋里装了大石头,份量比较重,江水没将其冲多远。 不多时,老赵从江里露出了头,拖着陈勋磊到了岸边。 虽说宋应阁三枪皆避开了陈勋磊的内脏。 但受了几天的酷刑,加上这么冷的天气在江里走一遭,陈勋磊能不能活,只能看天意了。 第三十四章 如玉 宋应阁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 曾经“先烈”这个词汇对他来说遥不可及。 如今有幸能与“先烈”并肩作战,这可能就是男人追求的终极浪漫吧。 回到曹都巷,宋应阁找到魏斯,拿出胶卷递了过去。 “科长,陈勋磊已经沉江,这是胶卷。” 魏斯随口夸赞了几句,宋应阁见其在忙,便知趣的告退了。 陈勋磊的问题解决了,虽然结果不是那么完美,但还可以接受。 接下来就是财茂车行了。 宋应阁将情报四组的人召回了特务处,准备集中精力对付这个王胜。 这个王胜活太久了,是时候让他死一死了。 “组长,我们跟了狗牙一天,发现他去过一趟码头附近的一处民房。 在民房里发现了姜舒宁母女。”张柯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她们母女有被控制吗?”宋应阁问。 “不太像。没人看守,母女俩可以自由活动。”张柯道。 如此一来,九指为姜舒宁母女搬家极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她们。 “王胜那边有发现吗?”宋应阁问。 “他这两天没有和特别的人接触过。”孙希道。 宋应阁闻言,陷入了思考。 如果王胜不是日谍,那么消失的十来年怎么解释? 思来想去,宋应阁还是决定亲自去盯。 孙希此人负责有余,能力不足。 他的调查结果,只能参考,不能全信。 晚上,宋应阁提前到了寻乐舞厅。 这家舞厅王胜经常会来。 宋应阁寻了个座位坐下后,对着侍应生开口道,“如玉在不在?” 据孙希说,王胜每次来舞厅都会点这个如玉。 “老板,您稍等,我这就去帮您喊。” 侍应生很快带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过来。 如玉二十来岁,身姿丰满,长得略有姿色,一双狐媚眼,很勾人。 “坐边上。”宋应阁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如玉很自然的靠着宋应阁坐下,边倒酒边开口道:“老板,您第一次来吗?” “怎么?第一次来不可以点你吗?”宋应阁道。 “当然不是。人家只是好奇老板怎么会知道我的。”如玉抱着宋应阁,嗲嗲地撒娇。 “有个朋友介绍的,说你活好,不知道你会干什么活啊?”宋应阁调侃道。 “老板你好讨厌。”如玉在宋应阁手臂上蹭了蹭。 宋应阁并不怯场,“还有更讨厌的,你要不要试试?” “在这里试吗?”如玉睁大了双眼,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 怪不得王胜来舞厅爱点她,不得不说,确实很会。 后来宋应阁又问一些她的家庭情况。 得到的答案,无非是父赌母病弟上学的老一套说辞。 宋应阁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九点了,也快到王胜来舞厅消遣的时间了。 果然,没过多久,王胜就出现了,宋应阁第一时间用余光发现了他。 看到王胜后,宋应阁手上的动作侵略性更强了一些,惹得如玉一阵娇喘。 怎么有种当面牛头人的感觉? 王胜目光很快寻到了如玉,脚下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胜哥,您来了?”如玉站起身打招呼。 王胜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而后看向了宋应阁,开口道:“这位兄弟,可否行个方便,我每天来都点她。” 宋应阁不说话,身子靠在上沙发靠背上,端起酒喝了一口。 “兄弟,你今晚消费我请了,行个方便?”王胜道。 宋应阁点了点,表示同意。 看着如玉亦步亦趋的跟着王胜离开。 宋应阁觉得这两人的关系绝不简单。 之前孙希也查过这个如玉,调查的结果是这个如玉没有嫌疑。 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 这王胜也不是什么深情的人,否则早把如玉娶回家了。 那为什么每次来舞厅,必点如玉呢? 只是因为喜欢吗? 宋应阁不信。 换了一个舞女继续喝酒,到了十二点的时候,宋应阁提前离开,躲在舞厅外,耐心等待。 不多时,王胜喝东倒西歪的出了舞厅,坐上一辆黄包车离去。 又过了十几分钟,如玉才出现。 宋应阁悄无声息地跟上。 如玉住在天妃巷,距离寻乐舞厅比较远,黄包车跑了三十多分钟才到。 到了家后,如玉一夜都没有出门。 苦了在外面蹲守的宋应阁。 白天,如玉除了出门吃饭,就一直待在家里,也没和人接触过。 “难道自己判断错了?”宋应阁暗道。 到了晚上,宋应阁让张柯来了寻乐舞厅,让他点如玉陪酒。 舞厅光线本就昏暗,宋应阁坐在角落,暗中观察。 在王胜到来之前,如玉一共和八个人有过接触。 除了侍应生,还有三位客人。 但彼此间的对话,都很正常。 期间,如玉的一个小动作引起了宋应阁的注意。 在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如玉看了八次的手表。 很明显她在等人,或者说在等王胜。 九点多,王胜准时出现,目光在舞厅寻找,很快锁定了如玉。 和昨天相同的一幕上演后。 如玉搀着王胜的胳膊,准备离开。 宋应阁忽然注意到,王胜的身体在和如玉有肢体接触的瞬间,出现了很不自然的僵直。 虽然转瞬即逝,但宋应阁很确定并没有看错。 如果换成孙希,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即使是宋应阁昨天在那么近距离的情况下,也忽略了。 这就有意思了。 王胜的肢体语言告诉宋应阁,他内心有点怕如玉。 “抓到你了。”宋应阁道。 但一个新的疑问又出现在宋应阁面前。 这两人如果都是日谍,那为何会如此频繁的接触? 这样如果有一个人暴露,另一人必然被高度怀疑。 这不符合逻辑。 除非有什么事情需要两人频繁交流。 “财茂车行!”宋应阁脑中一道闪电划过。 财茂车行有六百多辆黄包车。 如果日本人想派大批的人潜伏在金陵城,那么伪装成车夫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车夫本来就是劳动密集型的行业。 藏进来几十个日寇,完全不会引起特务处的注意。 而且车夫每日走街串巷。 到了城破发生巷战的那一天。 这些车夫就是活地图。 宋应阁又不禁想到几个月以后的日寇轰炸金陵城。 在历史上,当时政府已经下令,全城实行今宵,严禁灯火。 若是这些日谍到时候打起火把或者手电筒,指引日寇的飞机,那后果不堪设想。 除此之外,在开战期间,这批人还可以通过纵火、投毒等方式制造群里混乱和恐慌。 这批日寇留不得,一定要全部抓起来! 第三十五章 匕见 舞厅里的声音很嘈杂,即便是面对面说话,声音都听不真切。 如玉和王胜落座后,便开始耳鬓厮磨,加上两人挑逗轻浮地动作,外人看着还以为是在说什么情话。 但宋应阁凭着超强的听力,却听了个真切。 “今日安排进了几人?”如玉道。 “两人,加在一起十人了。”王胜道。 “还有五天,剩下的十人,必须全部潜伏下去。”如玉脸上笑靥如花,但语气却很生硬。 “是。”王胜道。 “楚钧正那个案子,警察还在追查吗?”如玉道。 “这几日消停了些,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查不出什么的。”王胜不屑道。 “混蛋。收起你傲慢,中国还是有许多能人的。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你切腹谢罪吧。”如玉呵斥道。 “是,属下一定谨慎行事。”王胜道。 “姜淑宁母女呢,找到了吗?上面指定要这对母女花。”如玉道。 “人手太少,也没什么线索,目前还没什么进展!”王胜为难道。 正事聊到这里戛然而止,随后两人便开始聊起了风花雪月。 两人的对话,证实了宋应阁的猜想。 二十人在两军对垒时期,若是运用得当,是能发挥出奇效的。 而且按照日寇的尿性,这二十人肯定只是一部分,还有人会潜伏在别处。 为了一劳永逸,宋应阁决定暂时先不动如玉。 后面两天,宋应阁把如玉盯的死死的。 却并未发现她和特殊之人接触。 宋应阁猜测其上线应该就在日驻金陵总领事馆内。 说不定就是杉山博介。 如玉曾言,上级指定要姜淑宁这对母女花。 这表明她口中的“上级”一定见过姜淑宁母女。 唯有人在金陵城,才有可能。 上次粪桶传信让宋应阁记忆深刻。 难道这次如玉和上级传递情报的方式也很“独特”? 又跟了一天,再次一无所获后,宋应阁趁着如玉上班的时间,偷偷潜入其家中。 一番搜寻后在墙壁的夹缝里,找到了电台和密码本。 这个结果,让宋应阁明白一个道理,传递情报最隐秘的方式,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办法。 他盯着别人是否接头。 人家躲在家里发电报。 降维打击了属于是。 拎着电台和密码本回到曹都巷,宋应阁将如玉一案禀告给了魏斯和戴笠。 戴笠对于宋应阁不吭不响地办了一件大案,表示赞赏。 由于此时行动抓捕人数较多,行动科三个组全体出动,一共一百多号人。 分别由情报四组的人带队去抓。 这几日,隐藏在财茂车行的日寇的住所已经被完全掌握。 趁着夜里,日寇休息之时,抓捕行动正式开始。 宋应阁带着两个人去舞厅逮捕如玉。 到了舞厅之时,如玉还在陪客人喝酒。 宋应阁走过去,一把将其她搂在怀里,无视了客人想刀人的眼神,开口道:“如玉小姐,要不要共舞一曲?” “当然愿意。”如玉认出了这个前几日点她钟的英俊男人。 她此时还以为宋应阁是在争风吃醋,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两人走到舞池,随着音乐舞动着身体。 “如玉小姐,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宋应阁道。 “什么问题?”如玉道。 “你知道除了财茂车行的二十个日谍,其余的人潜伏在了哪里吗?”宋应阁道。 如玉身体一僵,肌肉瞬间紧绷。 “我劝你最好陪我跳完这一曲。”宋应阁道。 如玉心理素质很强,“陪你跳完这一曲有什么奖励吗?” “能让你的人生多几分钟的自由时间,这个算不算?”宋应阁道。 “当然算。” 如玉知道这次是栽了。 跑肯定跑不掉。 只能谋划后路了。 “别抓捕,那样会引人注意。我可以跟你走。”如玉道。 如玉表现的太过配合,以至于宋应阁有些不知所措。 宋应阁搂着如玉的腰,就这样出了舞厅,上了车。 如玉全程都表现的很配合。 “给我戴个头套。”如玉道。 宋应阁还能说什么,不理解但尊重。 押着如玉回到了曹都巷。 “我要求单独看押,期间除了你,我不见任何人。”如玉又提出一个要求。 宋应阁隐隐猜到了如玉的想法。 将如玉押到审讯室后,宋应阁开口道:“是直接招,还是走个流程?” “我父亲是日本陆军省中佐,爷爷是中将。 半个小时内,放我回去,没人敢甄别我。 我可以当你线人。” 如玉没有惊慌,很冷静地说道。 宋应阁第一次见到撂的这么干脆利落的日谍,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 “先说说你这次的任务。”宋应阁道。 如玉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就来。 她原名叫长岛百合,本立志当一名画家,却在其家人的要求下,去了日外务省工作,后调任情报部门。 四个月前,为了配合须磨代号为“匕见”的计划,如玉潜伏在寻乐舞厅,物色适合大批日谍潜伏的地点。 偶然一次机会,如玉在舞厅结识了楚钧正。 得知其是黄包车车行的老板后,心中一动,在请示须磨后,决定把日谍安排在车行。 后来如玉指使王胜潜伏进财茂车行,并在暗中谋害了楚钧正父子,又以威逼利诱的手段夺取了财茂车行。 “你上线是杉山博介?”宋应阁问。 “我受须磨直接领导。”如玉道。 “你们口中所谓的‘匕见’计划,一共有多少日谍?”宋应阁问。 “我不清楚,但保守估计不会低于六十人。”如玉道。 “另外那些日谍,是谁负责安排潜伏?”宋应阁道。 “我不确定,可能是丰田千代或者杉山博介。”如玉道。 “你见过丰田千代?她现在在哪儿?”宋应阁问。 “就在领事馆,你要去抓吗?”如玉似在嘲讽。 宋应阁重重的一巴掌打在如玉屁股上,“一个都跑不了。” 如玉嘴角勾起,“你只会动手吗?其实我不介意和你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没兴趣。”宋应阁拒绝道。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宋应阁是什么人? 能和戴笠是一样的货色吗? 第三十六章 人彘 “我需要投名状,份量轻的可不行。”宋应阁道。 “须磨准备将姜舒宁母女献给金陵政府参谋本部第一厅第一处副处长马正国。”如玉道。 1928年,北伐成功后,国民党将原军委会参谋厅与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参谋处合并,成立了参谋本部。 参谋本部直属于国民政府,主管国防及用兵事宜,并统辖全国参谋人员、陆军大学校、测量总局及驻外武官。 第一厅第一处掌理国防作战动员、计划及要塞绥靖。 身居第一处副处长的马国正可以轻松获得大量的国防机密。 这种人被策反,所产生的危害不可预估。 “马正国已经投日?”宋应阁问。 “快了,从他手里买过几次情报。”如玉道。 宋应阁咬了咬牙,这种汉奸真该死。 “够了吗?不够还有。”如玉满不在乎道。 “继续说。”宋应阁道。 “你们总部也有一个我们的人,但具体是谁,我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女的。”如玉随意道。 宋应阁眼神闪烁。 如玉能知道这么多机密,在日本外务省情报部门的身份绝对不低。 这个女人,他可能掌控不了。 到底要不要放回去? 如玉似乎看出了宋应阁的内心想法。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没什么信仰。 比起那些愚蠢的军国主义分子,我更爱惜自己的生命。 一个工作而已,搭上自己的命太不值当。 你要是觉得掌控不了我。 我可以陪你睡一觉。 偷偷告诉你,我还是第一次。 不如我给你生个孩子? 有了孩子就能拴住女人了,对吧?”如玉调笑道。 这女人是疯的。 不过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她在乎的是自己的生命,而不是什么破工作。 “老实待着吧,我需要请示一下上级。”宋应阁道。 来到戴笠办公室,宋应阁将如玉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放。”戴笠没有丝毫犹豫。 赌输了,不过是放走了一个日谍。 赌赢了,那可就赚大发了。 “特务处的内奸呢?”宋应阁问。 “由你负责秘密调查。”戴笠道。 “是,处座。”宋应阁道。 …… 审讯室。 “每周我会去舞厅一趟,你最好别耍花样。”宋应阁道。 “这次任务失败后,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调任别处。”如玉道。 “走之前打个电话到我办公室,接通三秒后挂断,我会去找你。”宋应阁道。 “到时候要请我吃个送别宴吗?”如玉笑道。 “算了,我怕你把我吃掉。”宋应阁道。 如玉舔了舔嘴唇,“确实想尝一口。” 宋应阁没理会她,将其套上头押进车,送回了寻乐舞厅。 临走前,如玉丢下一句话:“抓捕我时,你带着的那两个人,记得处理掉。” 那两人是行动科的人,如玉被逮捕时,他俩都在现场,是知情人。 为了保密,只能请两人上路了。 这都是命,这俩人若不是自告奋勇跟着宋应阁,也不会遭到无妄之灾。 如今,只能多给些抚恤金了。 开车回到曹都巷,情报四组的人也才回来没多久。 抓捕过程中,当场击毙日谍三人,自杀者两人。 活捉回来的一共十六人。 特务处的审讯室,一下子人满为患。 除了王胜,其余的日谍并没有多大价值。 宋应阁直接到了关押王胜的审讯室。 张柯已经审讯了一会。 “认识丰田千代吗?”宋应阁走上前,开口道。 王胜扯着嘴角,“不认识。” “认识她吗?”宋应阁拿出柳月贞的相片,在王胜面前晃了晃。 “不认识。”王胜道。 “你们是一批培训的吧? 进了这里,要么招要么生不如死。”宋应阁道。 “怎么生不如死?”王胜道。 “应该听过人彘吧?”宋应阁道。 “听过,我想试一下。”王胜笑道。 对于这种被从小洗脑,打下思想钢印的顽固分子,常规的审讯办法,根本撬不开他们的嘴。 柳月贞就是最好的证明。 最可恶的是,柳月贞和王胜恰恰还是国人。 真正的日本人,无论是马三、周顺还是如玉,反而都很配合。 “那就满足你的愿望。”宋应阁吩咐下去。 很快有人搬着一个大缸走了进来。 等医生到位后。 众人将王胜绑在桌子上,让其动弹不得。 宋应阁之前没做过这种活,手有点生,怕人彘没做成就把王胜搞死了,便让沈炜施行。 这时候特务处虽然有几人专门在审讯室里负责施刑。 但还没成立审讯科。 沈炜就是负责施行的老手。 人彘也做过几次,手熟。 沈炜拿起锯子,开始工作。 铁锯来回拉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让宋应阁微微皱起了眉头。 王胜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咽的痛苦声。 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强烈的求生本能在和他的意志激烈对抗。 “四肢先锯掉,再把耳朵刺聋,眼睛戳瞎,喉咙毒哑。 享受你还能听到声音的最后时光吧。 你的世界很快就只会剩下黑暗和安静。 到时候,你会像一具行尸走肉。 会在无尽漫长的时间中煎熬着。 死亡,会变成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到时候你信仰的,效忠的,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你脑中残留的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死。 但我们不可能让你死。 对于你这种背叛国家的汉奸。 最痛苦的折磨才能让我们心头稍稍解恨。 你不是骨头硬吗? 我倒要看看能不能硬过铁锯。 千万不要招供。 我也根本不想从你口中知道什么。 折磨你,取悦自己。 这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折磨人,并不是宋应阁想要的。 肉体的痛苦加上言语的攻击,会一点点攻破王胜的心理防线。 当然,要是没效果,宋应阁也不介意让王胜变成一个疯子。 反正疯了后,一样会招供。 沈炜的技术很娴熟,不过几分钟就锯下了一节。 医生赶紧上前给伤口止血,防止王胜失血过多死亡。 “你还好吗?千万要坚持住啊。”宋应阁在王胜耳边道。 王胜早已精疲力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不是嘴硬吗?这种感觉喜欢吗?”宋应阁问。 “喜欢。”王胜用尽全部的力气吐出了两个字。 宋应阁挥了挥手,“继续。” 第三十七章 收下九指 王胜身上能让宋应阁感兴趣的情报和柳月贞一样,都是那十来年的培训经历。 但也只是有兴趣而已,得不到也无伤大雅。 只要遇见,宋应阁就有信心将其全部抓获。 在审讯室又待了半个小时后,王胜依旧不开口。 宋应阁失去了耐心,将其关进了小黑屋。 在小黑屋面前,众生平等。 根据如玉所交代,丰田千代在柳月贞被捕后,就躲在了日领事馆。 但对此,特务处却没办法。 总不能冲进去抓人吧? 要真这么做了,以蒋校长的尿性,结果不言而喻。 宋应阁只能安排了两个组员日夜不息的在日领事馆盯梢。 不过此举,聊胜于无。 丰田千代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哪怕往汽车的后备箱一钻,盯梢的人都发现不了。 马国正那边,现在还不能抓捕。 否则如玉有可能被怀疑。 宋应阁让孙希先带人盯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有意外之喜。 潜伏在特务处的那个女内奸,宋应阁一时之间,也无从查起。 索性戴笠并没有给出期限,此事还能缓一缓。 第二日,宋应阁去曹都巷放了李小七,并让其带路,到下关码头找到了九指。 对于九指这个人,宋应阁还是有些好感的。 知恩图报的人,在哪个年代都不会招人讨厌。 震东堂的堂口在下关码头的一处偏僻的仓库中,看起来很穷酸。 一个百十来人的帮派,听起来很唬人,其实大部分帮众都是码头上的苦力。 加入帮派只是为了不被欺负罢了。 只要缴会费,同时加入了好几个帮派,都没人会管。 震东堂每月的会费加上帮人做事的钱,能有个几百块,就顶天了。 到了堂口,在李小七的引荐下,宋应阁见到了九指。 九指身材中等,三四十岁的年龄,眼神中带着一丝狠厉。 “九爷,这位长官找你。”李小七怕九指得罪宋应阁,直接点出身份。 “这位长官面生啊,在下震东堂九指,不知有何指教。”九指走上前,抱拳道。 宋应阁看了李小七一眼,后者很知趣的离开了堂口。 “楚钧正。”宋应阁轻声道。 九指一时摸不准宋应阁的来意,“楚钧正是谁?” “楚钧正案子破了,幕后主使是王胜。”宋应阁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不给我沏杯茶?” “都是高碎,您别嫌弃。”九指恭恭敬敬地给宋应阁倒了一杯茶,“我一直怀疑王胜,但却摸不准他的来头。” 宋应阁饮了一口茶,开口道:“如今王胜归案,也算是告慰楚钧正父子的在天之灵了。” 九指“噗通”一声跪下,“大恩大德,受我一拜。” 宋应阁不闪不避,受了这一拜。 “姜舒宁母女现在安全了,可以回财茂车行了。”宋应阁道。 “您知道姜舒宁母女在我这?”九指惊讶道。 “查过你。”宋应阁道。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让九指一瞬间想了很多。 “还未请教尊姓大名?”九指问。 “是想问我有什么背景吧?”宋应阁道。 “不敢。”九指告罪。 “特务处,宋应阁。”宋应阁道。 特务处的大名如雷贯耳,九指自然知晓。 “宋长官来此,恐怕不只是为了告知我王胜被抓一事吧?”九指问。 “不错。我为了你来的。”宋应阁没有转弯抹角。 “为了我?小人不过是一地痞流氓,如何入得了长官的法眼?”九指受宠若惊。 宋应阁伸出一根手指,“知恩图报,这一点就够了。” 九指闻言,思考了一会,才开口,“长官想让我做什么?” “下关码头,鱼龙混杂,黑道白道,商人官员,地痞流氓皆在此处汇聚。我要你在这里为我收集情报。”宋应阁道。 特务处是做什么的,九指自然清楚,宋应阁的这个要求,在他预料之内。 能为特务处做事的机会,好多人求都求不来,他九指不是不识抬举的人。 没有过多思考,九指再次跪下,“愿听长官差遣。” 伸手将九指扶起来,宋应阁道:“以后就是自己人,不必这么客气。” “震东堂现在具体有多少帮众?”宋应阁问。 “能做事的,十二三个。”九指道。 “人太少,必须扩张。”宋应阁拿出一千块钱递给九指,“这一千算是活动资金,后续还会有更多。” 随后宋应阁说起了收集情报方面的具体细节。 九指对此,自然是言听计从。 “财茂车行怎么办,楚家如今只剩下姜舒宁母女,怕是撑不起这么一个大摊子。”宋应阁道。 “让他们请个职业经理人来管理,有我盯着,出不了大问题。”九指道。 按照宋应阁原本的想法,是准备吃掉财茂车行的。 但楚家只剩下两个弱女子,宋应阁还真不好意思下手。 如今只能等许钟从沪市回京,再从长计议了。 不然就算吞了,也没有信任的人管理。 财茂车行的六百辆黄包车,就是六百个移动探头,无论如何,宋应阁是要收入麾下的。 宋应阁出了仓库,走到一个隐秘的角落,继续盯着九指。 财茂车行可是一块肥肉。 如果九指能在掌控孤儿寡母生死的情况下,还不动歪心思。 宋应阁才敢去尝试信任他。 …… 沪市。 来了沪市后的几日,许钟是忙前忙后,一刻不得闲。 “这日本人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抵押八成股份。”许钟道。 “漫天要价,坐地还价罢了。估计日本人的心理底价应该在五成左右。”赵耀辉道。 “不,八成可以给他。但放贷加透支的金额必须增加到二十五万日元。”许钟道。 “你疯了?半年之后就是第一个还息日,你拿什么还?”赵耀辉道。 “六条破船卖二十五万,有问题吗?”许钟问。 这件事是绕不开张耀辉的,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你不打算还?”赵耀辉道。 “我说话不管用,宋应阁才是老板。他还让我拿了款,继续买船抵押呢。”许钟道。 “他疯了吗?”赵耀辉道。 日本人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只怕有命拿,没命花。 “你看他像疯子吗?”许钟道。 宋应阁要是疯子,这世界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赵耀辉摸着下巴,思考着要不要跟一手。 “晚上约了银行的小日本喝酒,别忘了。”许钟提醒道。 “放心,忘不了。你手里钱还够吗?”赵耀辉道。 “这小日本是真黑啊,两个大黄鱼砸下去,事还没办成,手里就剩一根了,还能顶几天。”许钟道。 “用完了说句话,我身上带了三根。”赵耀辉道。 “知道。你也别闲着,赶紧去联络,多找几条快报废的船。”许钟道。 赵耀辉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懂,但知道宋应阁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第三十八章 两份金色价值情报 金陵,郊区,某处民居。 “你醒了?”老赵道。 陈勋磊躺在床上,艰难地转动头颅,看清了说话之人,“你是?” “你可以称呼我为同志。”老赵道。 “我不是被处决了吗?”陈勋磊道。 “我跟着特务处的人,把你从江上捞了起来。”老赵道。 陈勋磊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宋应阁是出了名的神枪手,那么近距离的射击,三枪百分百能打死自己,除非……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别用脑子。先喝点粥。”老赵端着一碗粥,一口一口地喂给陈勋磊吃。 “宋应阁是我们同志?”陈勋磊喝完粥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是!”老赵斩钉截铁道。 “如果真不是,你应该问宋应阁是谁才对?”陈勋磊道。 “陈勋磊同志,你这般刨根问底,已经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老赵语气生硬道。 不过他也知道这事瞒不住的。 “我总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吧?”陈勋磊叹了一口气,有时候看得太明白也不是一件好事。 “特务处的眼线到处都是,我在特务处这么多年,相识者很多,如果被人发现我还活着,宋同志就危险了。”陈勋磊道。 “伤愈后,你立刻去西北,从此隐姓埋名。”老赵道。 “西北亦有特务处眼线,还是有暴露的风险。”陈勋磊说完,咬了咬牙,开口道:“有刀子吗?” “你要做什么?”老赵警惕道。 “隐姓埋名还不够,面目全非才行。”陈勋磊道。 “你是想毁容?”老赵惊道。 “能活着已经赚大了,这脸就不要了。”陈勋磊道。 老赵犹豫了。 “你现在不给我刀子,我以后仍旧会做。不如趁着现在养病一并做了,还能少受些罪。”陈勋磊道。 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情,老赵把刀子拿给了陈勋磊,并将镜子放在其面前。 陈勋磊对着镜子凝视了几秒,随后不再迟疑,拿起刀子,对准自己的脸,一刀又一刀的划了下去。 “嘶哈……痛死老子了。”陈勋磊疼的龇牙咧嘴。 老赵在一旁看着,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伤愈后,我会去西北。”陈勋磊道。 老赵点了点头,“体型、走路的姿态、习惯性的动作还有声音,都要改变。” 到时候,恐怕他站在至亲之人面前,也不会被认出。 …… 王胜被捕的第三日,日本人才后知后觉。 有味茶楼,包厢。 “我需要一个解释!”须磨弥吉郎愤怒道。 二十位帝国精英被捕,这一次重大的失败,将会是他仕途上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如玉慢悠悠地捏起一块点心放进口中,“你的计划漏洞百出,二十位潜伏人员全放在一个车行,你当中国人都是白痴吗?” 须磨弥吉郎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若是换成一般人,他早就一枪崩了。 但如玉背景深厚,他拿其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必须为此次行动的失败负全部责任,我会将行动细节上报外务省。”如玉道。 “你才是任务的执行者,任务失败,你脱不了干系。”须磨弥吉郎道。 “我没有暴露。很明显,问题出在车行。若不是你的傲慢和轻敌,此次行动绝不可能失败。”如玉道。 须磨弥吉郎胸口起伏不定,“混蛋!当初总部派你来执行这个计划,就是个错误。你这个愚蠢的女人,除了家世,你简直一无是处。” “这句话,我会原封不动的转述给我老师。”如玉道。 须磨弥吉郎听到这句话,气势弱了几分,“你我不必相互攻击,这样对彼此有害无益。” 如玉听出了须磨弥吉郎的言外之意,“当然。希望我俩的行动报告都能‘如实’上禀。” 事到如今,只能把责任推给潜伏人员,及时止损了。 “你的能力,我非常认可。”须磨弥吉郎道。 如玉笑了笑,“你的计划原本也天衣无缝。” 若王胜知道,在他苦苦坚持时,他的上司已经准备把他卖了,不知是作何感想。 “王胜还没交代?” 宋应阁昨天盯了九指一天,发现其将姜舒宁母女送回财茂车行后,才稍稍放心。 早上来到曹都巷审讯室后,第一件事便是询问王胜的情况。 “还没有。从昨天夜里就开始自言自语,大概是快疯了。”沈炜道。 “这才两天就顶不住了?”宋应阁问。 “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沈炜道。 “告诉负责监听的人,把他的疯言疯语一字不漏的全给我记录下来。”宋应阁道。 “是。”沈炜道。 离开了审讯室后,宋应阁先是寻戴笠。 “处座,属下申请去档案室调阅本部所有女职员的档案。”宋应阁敬礼道。 档案室是机密之所,非戴笠命令,不得查阅。 戴笠闻言,拿起电话,打给了档案室,交代了两句后,开口道,“如玉交代的那个女日谍,只能秘密调查,切不可大张旗鼓。” “是,属下明白。”宋应阁道。 档案室就在戴笠办公室隔壁。 宋应阁进去后,并不能随意翻阅,需告知档案室的人员所需材料,由他们拿来。 并且只能现场查阅,不允许抄录。 查阅后,要立即归还材料。 并且还需要登记查阅记录。 程序不可谓不严格。 在特务处本部工作的女职员一共六十三人。 其中浙警训练班毕业的占了大半,多在电讯科任职。 其余情报科五人、行动科六人、总务科八人、档案室三人、交通科两人。 宋应阁看到第一份档案的时候,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情报价值:绿色。有一些价值。” 人事档案也算是情报? 不对。 宋应阁记得,之前也曾查看过别人的档案。 张柯、许钟的档案他都看过,但是并没有出现提示。 难道说是因为达成了某种成就,金手指升级了? 宋应阁忽然发觉自己从来都没有主动研究过金手指的能力。 只是在被动的接收金手指传递的信息。 或许这个金手指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强大。 宋应阁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开发一下金手指。 按下心头的惊喜,宋应阁继续查阅。 一共六十三份人事档案。 宋应阁却发现了两份金色价值的情报。 那么问题来了,多出来的一份,是谁家的潜伏人员? 同志?中统? 或者两人都是日谍? 宋应阁看着眼前的两份人事档案,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第三十九章 赵蕊 【顾盈,女,民国二年生人,祖籍浙省临安。 民国二十三年毕业于浙警无线电培训班,毕业后分配至特务处总部电讯科。】 【赵蕊,女,民国四年生人,祖籍苏省金陵。 民国二十三年毕业于江苏女子高中。 民国二十五年经赵昌敬介绍,加入特务处总部总务科。】 出了档案室,宋应阁回想着刚才查询到的两份档案。 从纸面上看,赵蕊的嫌疑更大一些。 赵蕊的加入时间晚,没有参加过培训,而且是经人介绍。 但这两人到底谁是日谍,还要查了之后才知道。 赵蕊是金陵人,那就先从她这里查起。 根据档案资料显示赵蕊家住在甘雨巷。 甘雨巷旧称干鱼巷,据说是因为原有商户在此晒鱼干,卖咸鱼。 亦有赶鱼巷一称。 后来嫌弃名字太难听,改成了甘雨巷。 宋应阁趁着时间还早,来到了甘雨巷和牛皮街街口的一家早餐店。 有着金陵早点四绝之一的熏牛肉锅贴,便开在此处。 宋应阁边吃着锅贴边听店里的客人聊天,希望能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可惜一无所获,这种获取信息的方式效率太低。 赵蕊家在甘雨巷中段,其父母还有哥嫂都住在这里。 宋应阁本想趁着赵蕊家里无人之时,潜进去搜索一番。 奈何苦等半日,也寻不到机会。 这一大家子,人是真的多。 浪费了半天时间,宋应阁灰溜溜的回到了曹都巷。 回到办公室,揣上一盒茶叶,直奔总务科。 既然赵蕊是赵昌敬介绍进特务处的。 想来其对赵蕊是了解的。 赵昌敬是总务科庶务组的组长。 宋应阁刚来金陵时,还是他领着宋应阁去了天印巷。 两人平日里,打过不少交道,关系还行。 宋应阁走进庶务组,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前的赵蕊。 赵蕊面容清秀,身材婀娜,典型的江南女子。 “宋组长,您来了?”赵蕊看到宋应阁后,赶忙打招呼。 “你们组长在吗?”宋应阁问。 “在办公室呢。”赵蕊道。 宋应阁对赵蕊笑了笑后,走进了赵昌敬的办公室。 “赵老哥在忙?”宋应阁开口道。 “哟,宋老弟来了。听说又破了个大案子?一举抓捕了二十多个日谍?”赵昌敬很热情的将宋应阁迎进来。 “运气使然,这些日谍恰好撞我手里了。来,朋友送的铁观音,一起尝尝。”宋应阁道。 “哟,那得尝尝。”赵昌敬赶紧吩咐赵蕊去打开水。 趁着这个机会,宋应阁开玩笑道:“赵老哥有福气啊,还有这样貌美的下属。不像我,手底下都是大老爷们。” “哎哟,老弟,这玩笑可开不得啊。”赵昌敬叫道。 “哦,这有什么说法?”宋应阁问。 “那是我亲侄女,你说这玩笑能开吗?”赵昌敬哭笑不得。 “我还真不知道这茬,老哥勿怪,兄弟这里给你赔礼了。”宋应阁还真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这种关系。 “不知者不罪。我还真能怪你啊?”赵昌敬道。 正在这时,赵蕊打了热水回来,站在一旁给两人沏茶。 赵昌敬看了一眼赵蕊,又看了看宋应阁,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老弟,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没成家吧?” “日寇不灭,何以为家?”宋应阁道。 “不能这么想。成了家,没了后顾之忧,更能一心报国。”赵昌敬道。 “那我得抓紧找一个了。”宋应阁笑道。 赵昌敬突然提到这茬,宋应阁转瞬便明白了其想法。 正瞌睡呢,没想到赵昌敬就把枕头递了过来。 “咱们本部这么多年轻小姑娘,就没有你看上的?”赵昌敬道。 听到这话,宋应阁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看了赵蕊一眼,“我哪有资格挑人,人家能看上我就不错了。” 赵昌敬看到宋应阁的表情,心里暗道一句有戏,“谁还敢看不上你啊?小蕊,你说说,宋组长怎么样。” 两人聊天时,赵蕊一言不发,连沏茶的动作都很轻柔,听到赵昌敬问话,这才开口,“宋组长自然是极优秀的青年才俊。” 赵昌敬点了点头,很满意赵蕊的表现,“你看看,我没说错吧?小蕊的她眼光高着呢,追她的可不少,也就老弟你能让她高看一眼。” “赵蕊小姐亦是绝色佳人,如此盛赞,实在让我汗颜。”宋应阁道。 “那什么,老弟你晚上有安排吗?”赵昌敬道。 “没有,老哥有什么安排?”宋应阁道。 赵昌敬掏出抽屉,拿出两张票,“正好朋友送了两张今晚的话剧票,我晚上有酒局,去不了。你晚上要是没事就去看看。” “算了,这有两张票,我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意思。”宋应阁道。 “这还不简单。小蕊,你晚上不也没事吗?正好陪宋组长一起去。”赵昌敬道。 “组长,我晚上……”赵蕊还没说完,便被赵昌敬打断。 “晚上玩的开心一点。”赵昌敬将一张票塞进赵蕊手中,转头道,“有佳人相伴,老弟不会还推脱吧?” 宋应阁巴不得有个机会能好好观察赵蕊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手里攥着话剧票,宋应阁对着赵蕊笑了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一遛就知道了。 赵蕊见状,也露出了一个微笑。 虽然这个微笑很甜美,但宋应阁还是看出了一丝勉强。 等赵蕊出去后,赵昌敬清了清嗓子,“以后我俩可不能兄弟相称了,辈分乱不得。你说是吧,小宋?” “赵叔,这话您说的在理。来,侄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宋应阁开玩笑道。 “嗯,不错,这茶真香。”赵昌敬也是个乐子人。 傍晚快下班时,宋应阁到了总务科等着赵蕊。 而后,两人一起上了车,往世界大剧院赶去。 这一幕恰好被从电讯科出来的陈美丽和同事顾盈看了个真切。 “陈组长,那好像是宋组长和总务科的赵蕊。”顾盈道。 “是吗?”陈美丽不在意的道。 顾盈见她这副神色,知趣的转移了话题。 第四十章 甄别出了同志 赵蕊衣着朴素,不施粉黛。 唯一算得上亮点的便是齐耳短发上的蝴蝶发卡。 她说话总是慢条斯理,轻言细语的,好似没有什么事能让她产生情绪波动。 这种人外柔内刚,且没有太大的物质欲望,被日寇策反的概率很低。 “为什么会选择来特务处工作?”宋应阁问。 “毕业之后,一直没找到好工作。 我叔叔说特务处待遇不错,我就来了。” 赵蕊上车后,只是看窗外风景,听到宋应阁的话,这才转过了头。 “来之前知道特务处是做什么的吗?”宋应阁问。 “嗯。”赵蕊轻声道。 两人虽然有对话,但视线却不曾相交过。 显然,赵蕊并不想和宋应阁有过多的接触。 宋应阁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路无话,到了世界大剧院,下车时,宋应阁忽然问:“特务处现在共有多少外勤人员?” 赵蕊几乎没有迟疑,“宋组长说笑了,这我哪里能知道?” 宋应阁闻言,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知道赵蕊虽外表平静,但精神必是高度紧绷。 否则这个问题,不可能回答的这么迅速。 “行动组一共有多少人?”宋应阁问。 “我还真没注意过。”赵蕊道。 “你家里有几口人?”宋应阁快速道。 “我……”赵蕊下意识的想给出个否定的答案,但瞬间反应了过来,“我家里一共六口人。” “走吧,快开场了。”宋应阁点了点头,抬步往剧院走去。 赵蕊站在原地,看着宋应阁离去的背影,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宋应阁果然不好对付。” 话剧散场后,宋应阁送赵蕊回家。 一路上,宋应阁并未继续试探赵蕊。 赵蕊是日谍的可能性很低,再试探下去也不到什么新的东西。 只能用最笨也是最实用的办法——盯梢,才能真正确定她到底属于哪个势力。 目送赵蕊走进家里后,宋应阁将车子停到远处,然后步行回了甘雨巷。 恰好赵蕊家斜对面有一处小旅馆。 宋应阁开了一间房后,便到窗户边开始盯梢。 盯梢很枯燥,有时候甚至觉得是在浪费生命。 但这件事又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一夜很快过去,赵蕊并无异动。 快七点钟的时候,巷子里渐渐有人在活动。 赵家大门打开,赵蕊走了出来。 宋应阁从旅馆出来,跟了上去。 期间赵蕊做了几个反跟踪的动作,但都被宋应阁提前觉察到,躲避了过去。 赵蕊的目的地是甘雨巷北边的熏牛肉锅贴早餐店。 作为金陵早点四绝之一,这家早餐店的顾客络绎不绝。 赵蕊排着队,打着哈欠,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买到早点后,赵蕊径直走回了家。 又过了半个小时,赵蕊出了家门,看方向是往曹都巷走的。 在路过楼子街时,她脚步明显放缓了一些,更是连续做了几个反跟踪动作。 确认了四下无人后,赵蕊踮起脚尖,伸手在墙砖上拿下了一块碎砖,将纸条塞进了缝隙中,而后将碎砖重新填好。 随后,出了楼子街,过了桥,赵蕊在路过一个电线杆时,在上面画了一个记号。 宋应阁目睹了这一切,待赵蕊走远后,他回到楼子街,取出了纸条。 “陈已被秘密处决,我被盯上,请求见面。” “陈”指的应该是陈勋磊。 这条情报还不足以判断出赵蕊是哪个势力的。 还得继续盯。 将纸条放回原处。 宋应阁在楼子街一直蹲到下午,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老赵竟然出现在了街口。 “完了,我好像违反纪律了。” 这是宋应阁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潜伏人员之间是严禁发生横向联系的。 虽然宋应阁本意是为了甄别日谍。 但事实就是他知道了赵蕊的身份。 而且还不能装作不知情。 毕竟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宋应阁没有继续躲藏,一脸尴尬的出现在了楼子街。 老赵一脸错愕地看着宋应阁。 宋应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经过老赵身边时,低声道:“我在甄别日谍时,发现了赵蕊的身份。” “晚上书店见面。”老赵回应了一句。 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回到曹都巷,宋应阁便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顾盈身上。 二选一,排除一个错误选项,剩下的那个就是正确选项。 这一题,小学生都会。 顾盈是浙警训练班毕业的,毕业后就分配到了本部电讯科。 要说她在上浙警之前就被日本人收买了,这个概率有,但很低。 大概率是在工作后,被日本人策反的。 日本人策反的手段,无非就是权、钱、色三种。 顾盈是女人,且在特务处任职,权、色派不上用场。 剩下的只有钱了。 所以宋应阁的目的很明确,查顾盈的钱。 她肯定有无法解释来源的巨额资金。 但并不能只查她一人的账。 就算是做个样子,也要多查几个人的。 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偏偏就查顾盈,而且一查就中。 要真是这样,是个人都会怀疑宋应阁有问题。 宋应阁根据档案,筛选出几个家境一般的女特务,用了两天时间,去查了一下她们的资金状况。 到了第三天,才开始查顾盈。 趁着顾盈在曹都巷上班之时,宋应阁潜入了其家中。 其房内倒是朴素,但很快宋应阁便在梳妆台后面发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内有一个小木盒。 宋应阁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黄金珠宝。 在珠宝下面,又发现了两千多元法币。 以顾盈的收入,不可能拥有如此之多的财物。 宋应阁将东西放回原处,又清理了自己的痕迹,便回了曹都巷。 “处座,潜伏在本部的女日谍有眉目了。”宋应阁道。 “这么快?”戴笠有些惊讶。 “日本人惯用的策反方式无非是权、财、色。 在本部,日寇还没有操纵升迁一事的能力,且为女内奸,如此权、色无用。 属下便从钱财查起。 筛选出家境一般的人后,逐一排查。 果不其然,刚排查没两天,属下就发现电讯科顾盈的家中,有大量来源不明的财物。 以顾盈的收入,是绝不可能买的起的。”宋应阁道。 宋应阁这番话思路清晰,说的有理有据。 “不错。”戴笠赞道。 他如今对宋应阁是愈发的满意。 如果有闺女,他都想招来当女婿了。 “先不急着抓捕,继续盯着。”戴笠道。 “是,处座。”宋应阁道。 第四十一章 如玉来电 晚上,宋应阁潜入白鹿书店。 “你怎么会发现赵蕊身份的?”老赵问。 “纯属机缘巧合。戴笠给我一个任务,让我甄别潜伏在特务处的日谍。 我觉得赵蕊有嫌疑,就偷偷跟踪她。 谁知道,她竟然是自己同志。”宋应阁苦笑道。 没看到赵蕊的上线之前,宋应阁无法确定她的身份。 但她的上线是老赵,这确实出乎了预料。 “严格来说,你已经违反了纪律。 潜伏人员之间是严禁横向联系的。 更别提你还知道了她的掩护身份。”老赵严肃道。 “虽是无心之失,但我愿意接受处罚。”宋应阁认真道。 “你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让我很欣慰。 不过不用担心,此事我已经上报给了组织。 组织决定不对你进行处罚。”老赵笑道。 宋应阁十分欣喜,“谢谢你老赵,回头请你吃饭。” “别整特务处的那一套。”老赵严肃批评了一句,随后又笑了起来。 “那赵蕊这边怎么处理。”宋应阁问。 得知赵蕊是自己人后,宋应阁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己并不孤单,不再是孤军作战。 有同志在,即使两人平日里不交流,也是一种慰藉。 忧的是根据组织原则,这种情况,赵蕊大概率是要撤退的。 “现在还没定,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出来,组织会考虑的。”老赵道。 “有利有弊。安排一位同志潜伏进特务处不是容易的事。 若是赵蕊不撤退,再加上我,那么在特务处本部,就有两名潜伏人员,做起事情就会方便很多。 但有一人暴露,那另一人也必定会陷入危险之中。 具体怎么选择,还要看组织的决定。”宋应阁道。 “你的考量我会转告给组织。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十万元,怎么样了。”老赵不好意思的问。 上次宋应阁画的饼,他是真吃了。 宋应阁心里估算了下时间,开口道:“应该就在这几天了。别急,我说出去的话,肯定会做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赵这段时间可是被筹集资金这个任务愁的都快秃头了。 “陈勋磊伤势稍好些,便转移到西北去了,昨日走的。”老赵道。 “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能活着就好。”宋应阁欣慰道。 “他托我给你捎句话。”老赵道。 “什么话?”宋应阁好奇道。 “他说,你下手太狠了,让你可别把他忘了,下次见到你,一定把你灌醉。”老赵道。 宋应阁第一次听到有人要灌醉自己,不免有些期待和陈勋磊拼酒的场景了。 不过随即又有些黯然。 他知道两人很难再相见了。 或许下一次重逢就是在烈士陵园了。 离开白鹿书店,宋应阁回到了天印巷。 却不料小院外,有一人在等待。 “赵耀邦?你怎么来了?”宋应阁看清来人后,开口道。 “我哥从沪市发来了电报,让我转交给你。我又不敢去特务处,只能在这里等你了。”赵耀邦道。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宋应阁问。 “我是哑巴啊,不会问人吗?”赵耀邦吐槽道。 宋应阁踢了他屁股一脚,“问的谁?” “美丽姐。”赵耀邦揉了揉屁股。 差点忘了陈、赵两家是世交这茬。 宋应阁接过电报,开口道,“进去歇会。” 赵耀邦自然不会推辞,进了院子后,一双眼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宋应阁边走边看电报,“事成,六号归。” 六号,就是明天。 想到马上就变成大富豪了,宋应阁心情不错,“走,带你下馆子。” 赵耀邦自然是屁颠屁颠跟着。 次日,宋应阁到了办公室,喊来了张柯。 “交给你一个任务。”宋应阁道。 “属下保证完成。”张柯道。 “电讯科的顾盈知道吗?你给我盯死她。切记,这是保密任务,除了你,不能让第二个知道。”宋应阁问。 “是,组长。”张柯道。 经过特务处内部的培训后,张柯业务水平见长,盯一个顾盈,还是绰绰有余的。 交代完张柯后,宋应阁到了审讯室一趟。 “王胜情况怎么样了?”宋应阁问。 “彻底疯了。”沈炜道。 这是在宋应阁预料之内的事。 “这几天的监听记录呢?”宋应阁道。 沈炜搬来一大摞纸,放在桌上,“没疯之前,十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疯了之后,嘴巴那个碎的哟。” 宋应阁看着这么多记录,知道这件事,沈炜他们确实是下了大功夫。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这是十块钱,下了班请哥几个去喝顿酒,歇一歇。”宋应阁掏出钱,递给了沈炜。 “哎哟,宋组长,这怎么好意思。”沈炜喜一阵推脱。 最后在宋应阁的坚持下,众人才收了钱,心里也是越发敬重宋应阁了。 至少,宋应阁把他们当人看。 不像别的组长对他们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宋应阁拿起监听记录,一页一页的翻了起来。 大部分都是白色情报。 少数几条绿色情报,宋应阁也认真看了,但并无太大价值。 只有一条引起了宋应阁的注意。 “十二月的雪很厚,夜很长,学校像是变成了冰雪世界。18号,我们还一起去看落日,好吗?” 这句话似乎描述的是王胜接受日本人培训的地方。 雪很厚,夜很长。宋应阁的第一反应就是东北。 18号,是一个日期? 还是某人的代号? 虽然这些只言片语提供的信息有限,但足以证明,宋应阁先前猜测的日本人建立的特务培训学校是存在的。 总有一天,宋应阁会找到这个学校,然后摧毁它,再把它培训出来的间谍,一个一个都抓起来。 从审讯室回来,宋应阁正估摸着时间,准备到点去火车站接许钟。 办公室的电话却响了。 “喂,哪位?”宋应阁拿起电话道。 听筒里没有声音传来,三秒钟后,电话挂断。 这是他和如玉约定过的暗号。 “看来没法去接财神爷了。”宋应阁暗道。 随后出了曹都巷往约定好的宾馆赶去。 另一边,如玉挂断电话后,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这下看你往哪儿跑。” 第四十二章 如玉将行 新街口,福昌饭店。 宋应阁开好房间后,在大厅寻了个空位,点了一杯咖啡,慢慢品尝。 二十多分钟后,如玉出现在了饭店门口,她一眼便望见了宋应阁。 宋应阁站起身,朝着电梯走去。 如玉脚步几乎没有停顿,径直走向电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到了五楼。 打开房门后,两人走了进去。 “几天没见,想我了没?”如玉搂着宋应阁的手臂,撒娇道。 宋应阁关上了门,挣脱开如玉的手,语气生硬道:“没有。” “口是心非的男人。”如玉并不生气,反而往宋应阁怀里扑。 宋应阁一个侧身躲开,“没功夫陪你瞎扯,说正事。” 如玉脱了外套,侧躺在床上,勾了勾手,“吃了我不算是正事吗?。” 宋应阁掏出手枪,指着如玉,开口道:“能不能说?” “你这人真无趣。”如玉坐起身子,一脸不开心。 “你要调任了?”宋应阁收起手枪。 “明日赶赴江城。”如玉道。 “什么任务?”宋应阁问。 “不告诉你。”如玉道。 “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宋应阁气道。 “我是你的俘虏啊主人。”如玉娇滴滴的道。 宋应阁一时语塞。 “你不想对你的俘虏做些什么吗,主人?”如玉跪在宋应阁面前,抬起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她太懂男人了。 而宋应阁不懂女人。 女人大多慕强,日本女人更是如此。 宋应阁高大英俊,更是亲手抓住了她。 谈不上爱,但如玉是真的想和宋应阁发生点什么。 “说出你去江城的任务,否则一个不听话的鼹鼠,不要也罢。”宋应阁一把抓住如玉的脖子,威胁道。 如玉呼吸不畅,脸色憋的通红,但仍在笑。 宋应阁见状,手上又加了几分力。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见如玉仍不求饶,宋应阁眼中闪过厉色,他真动了杀心。 这样掌控不了的内应,杀了反而干脆些。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如玉心里,最终求生的本能使如玉开了口,“我说。” 宋应阁闻言,这才松开了手。 如玉瘫软在地上,大口呼吸。 这期间,宋应阁一直用冷冷的目光盯着她。 如玉对上宋应阁居高临下的眼神,心中一颤,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全身弥漫,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宋应阁看到如玉这副模样,心中忍不住暗骂,“竟然是个m,真是便宜她了。” “说正事。”宋应阁出言打断了如玉的绮念。 “我的任务是潜伏,策反和收集一切有用的情报为可能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沪市、金陵、江城三城的重要性,你这个中国人肯定知道。 前两个就不必说了,据我所知,江城已经潜伏了我们的大批情报人员。 而你们特务处,却对此知之甚少。”如玉道。 宋应阁没法反驳,事实也确实如此。 日寇的情报工作起步太早,体系更成熟,情报人员也更专业。 “我需要你收集江城日谍的名单。”宋应阁道。 “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我会尽量收集。但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如玉道。 “留你一命还不够?”宋应阁道。 “我给你的那些投名状,即便被外务省知道了,也不过是去监狱待上几年罢了。”如玉道。 “你想要什么好处?”宋应阁道。 “合作。我给你提供情报,你也要为我提供情报。互惠互利,一起升官不好吗?”如玉道。 宋应阁思索了一番,开口道:“我可以酌情为你提供一些情报。但记住,这不是合作,这是我对你的恩赐,懂了吗?” “谢谢主人的恩赐。”如玉说着身子又向宋应阁依附了过去。 宋应阁一脸不耐烦的推开,“你知道有种叫泰迪的狗吗?” “小母狗吗?”如玉听出了宋应阁的意思,但并不生气。 宋应阁招架不住如玉的虎狼之词,掏出一本书,道:“去了江城后,每周三晚上,你用电台和我联系一次,这是密码本。” 如玉收下密码本,道:“陪我吃个饭?就算是送别宴了。” “我还有事,就这样。”宋应阁说完,没去管如玉,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如玉待在房间里,盯着房门看了好一会,随后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玻璃瓶,自言自语道;“真是可惜,又让你跑了。” 回到曹都巷,开上车,宋应阁直奔下关码头。 距离许钟乘坐的火车到下关火车站还有些时间,宋应阁先去了震东堂一趟。 还是在那个仓库,宋应阁见到了九指。 “情况怎么样?”宋应阁掏出一个烟盒,散给九指一根。 九指双手接过香烟,又掏出火柴,给宋应阁点燃香烟后再给自己点。 “老大,这几天招了二十来个人。现在震东堂能做事的人有三十多个了。”九指道。 “进度还不错,不过还要继续招。情报都收集了吗?”宋应阁问。 “收集了不少,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九指说完,往仓库里面走去,没一会拿出一摞纸出来。 宋应阁接过来快速的翻阅完,果不其然,绿色价值的情报也仅有几条,金色更是一条都没有。 不过这也在宋应阁的预料之中,并不失望。 “这字不错,谁负责记录的?”宋应阁看到纸上一手漂亮的小楷,来了兴趣。 “负责记录的是刘传书,外号叫秀才。小时候在学校念过几年书,后来他爹染病死了,母亲也有肺病,他就辍学了,在码头讨生活。”九指道。 “不错,是个人才。人在哪儿,我见见。”宋应阁道。 “老大稍等,我找人去喊。”九指道。 过了一会,一个二十来岁的,身材单薄的男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秀才,这是我们老大,快喊人。”九指提醒道。 “老大,我是秀才。”刘传书“噗通”一声,跪地就拜。 宋应阁心中不喜,“为什么跪?” “家母病重,无钱医治,多亏了老大慷慨解囊,救了家母一命。此恩,自当跪谢。”刘传书道。 宋应阁闻言,看向了九指。 九指走到宋应阁身边,低声道:“是我以您的名义借了他二十元。” “起来吧。”宋应阁将刘传书扶起来,又掏出了十元钱,递给九指,“先前借的钱就不用还了,另外这些钱拿着给伯母买些补品,养养身子。” 刘传书一直摆手,不愿意接下来。 “老大赏赐的,你就接着。以后要更加用心做事,知道吗?”九指道。 刘传书声音哽咽道,“谢谢老大,以后我秀才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宋应阁拍了拍刘传书的肩膀,“命你自己留着,把事做好就行。” “以后他就是你师爷了。”宋应阁对着九指道。 这一句话也确定了刘传书在震东堂的地位。 不过若是不尽责,宋应阁一句话同样能让其下来。 第四十三章 许钟带钱回来了 下关火车站。 宋应阁看了眼手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估摸许钟也快到了。 没过一会儿,火车到站,许钟、赵耀辉二人拎着行李挤下了火车。 宋应阁大步走向前,给分别两人一个拥抱。 “此行辛苦两位了。上车,咱们去金陵饭店,给你俩接风洗尘。”宋应阁没有问事办的怎么样。 “必须好好宰你一顿。”赵耀辉爽朗道。 许钟则是连连点头,这一趟确实把人累的不轻。 上了车后,许钟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宋应阁,“汇了十二万,这是电汇单。” 把电汇单交给宋应阁后,许钟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他身上揣着十几万,一路担惊受怕,看谁都像坏人,这滋味实在熬人。 “汇款的时候用的是假身份,放心。”许钟道凑道宋应阁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宋应阁点了点头,打开信封看了下电汇单,确定没问题后,收了起来,“一共批了多少贷款?” “二十五万日元。”宋应阁道。 这时期美元、法币、日元的汇率是100:300:309,二十五万日元就是二十四万两千多元的法币,可谓是一笔巨款。 “剩下的贷款拿去买船,然后继续抵押。”宋应阁道。 “已经拿去买了九条况稍好的船了,现在正在沪市码头刷漆呢。”许钟道。 “干得漂亮。”宋应阁喜笑颜开。 “这钱你真不打算还了?”赵耀辉担心道。 “我凭本事借的,为什么要还?”宋应阁理直气壮。 “若是事后日本人追究起来,你怕是会有危险。”赵耀辉道。 “赵大哥,你若是信我,你也去借。”宋应阁言尽于此。 三人到了金陵饭店,宋应阁豪气了一把,只选贵的点。 酒足饭饱后,宋应阁将两人送回家休息,自己则回到了曹都巷。 “处座,如玉明日赶赴江城,马国正那边是不是可以收网了?”宋应阁来到了戴笠办公室。 “证据收集的怎么样了?”戴笠问。 “都是铁证,保准让人说不出一句话来。”宋应阁道。 “行,后日直接抓捕。具体行动,由你负责。”戴笠道。 “是,处座。”宋应阁说完就准备告退,却被拦了下来。 “校长昨日回京,听闻你一举抓捕了二十多个日谍,很是欣赏。待马正国归案后,你随我去面见校长。”戴笠道。 “谢谢叔父提携!”宋应阁敬了一个军礼。 “你都喊我叔父了,我不提携你还能提携谁?”戴笠笑道。 这个消息,对宋应阁来说可谓是振奋人心。 进了蒋校长的眼,就算以后戴笠没了,这特务处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晚上,宋应阁趁着夜色的掩护,来了白鹿书店。 “你怎么来了?”老赵问。 若没事要紧的事,两人不应该如此频繁见面。 宋应阁并不啰嗦,掏出电汇单,放在桌子上,开口道:“答应你的钱。” 老赵拿起来汇票,待看清金额后,小手一抖,差点没把电汇单掉地上,“十二万?” “十万。剩下的两万,我留着有用。”宋应阁更正道。 “这电汇单不会是假的吧?”老赵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我能在这种事上开玩笑吗?”宋应阁道。 “就是感觉像在做梦,太不真实了。”老赵激动的拉着宋应阁的手,“有了这笔经费,正好能解决燃眉之急。庐山同志,我代表组织对你表达感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宋应阁严肃道。 过了片刻,老赵冷静下来后,问道:“这笔钱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可以保证这笔钱来历干净。”宋应阁道。 老赵点了点头,并没有深究下去。 “这笔钱,希望组织安排人去银行取,我不适合露面。”宋应阁道。 “放心,组织会安排人去做的。”老赵道。 “我必须提醒组织。这笔钱金额较大,取钱时很可能会被盯上,请组织务必做好严密安排。”宋应阁道。 老赵严肃道,“一定出不了纰漏。” 宋应阁选择相信自己同志的能力,“其中的两万块,别忘记给我。” “少不了你的。”老赵看宋应阁一副财迷的样子,好笑道。 十万元都给了,还在乎这两万元。 宋应阁走后,老赵用手巾将电汇单裹好,放进怀里,匆匆离开了白鹿书店。 金陵某处民居。 老赵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扔了进去。 然后老赵轻轻叩门,三短两长一短,如此三次。 “谁?”陈芙站在门边轻声问。 “华山。”老赵道。 陈芙将门打开,老赵走了进去。 “老江呢,我有急事。”老赵问。 “刚睡下。”陈芙道。 “行,我去喊。”老赵说着来到了江去疾房间。 “老江,我是华山。”老赵道。 房内传来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房门被打开。 “华山同志,发生什么事了?”江去疾紧张道。 “好事,进去说。”老赵说着进了房间,而后关好门,掏出了手巾,递给了江去疾。 “这是什么?”江去疾奇怪道。 “打开看看。”老赵一脸神秘。 江去疾打开手巾,拿出了电汇单,但屋内没敢点灯,视野太暗。 老赵把他拉到窗边,借着月光,江去疾看清了电汇单。 “十二万?”江去疾一惊,“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是庐山同志,他超额完成了筹集经费的任务。”老赵笑道。 “好好,庐山同志真是好样的。有了这笔资金,咱们的战士这个冬天终于不用挨冻,也能吃上一口热乎的了。”江去疾激动道。 “提醒你一句。是十万,取出来后,要拿两万给庐山同志,他有急用。”老赵道。 “十万够了,足够了。”江去疾道。 “取钱的时候,一定要严加防范,做好预案。这笔经费,决不能出现任何问题。”老赵道。 “这笔钱要是出问题,我提头来见。”江去疾斩钉截铁。 “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个钱。”老赵道。 “哈哈,要是值这么多钱,我早把自己卖了。取钱这件事,你放心,肯定不会有问题。”江去疾道。 “电汇单就交给你了,这东西放在我那里,我晚上别想睡着了。”老赵乐呵呵地道。 “好你个老赵,放在我这,我就能睡着了?”江去疾道。 “那就不关我事了。我先回去,你早点休息。”老赵无事一身轻。 第四十四章 二女斗嘴 从白鹿书店回到家后,宋应阁躺在床上,开始琢磨起了金手指。 现在自己能看到价值的情报必须要有载体,而这个载体是纸张。 其他如以石头、树干为载体的情报,能否看到其价值,还有待验证。 具体的情报内容,一开始只能看到电报、线报。 前两天忽然能看到了人事档案的价值。 这极有可能是自己在不经意间触发了某种条件使金手指升级了。 宋应阁隐隐觉得,其升级条件可能是和抓捕日谍的数量有关系。 毕竟前几天,除了抓捕了二十多个日谍外,他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如果猜测正确,那金手指下次升级后,会带来什么新功能呢? 次日,宋应阁来到曹都巷,唤来了孙希,这几日监视马国正的工作由他负责的。 “说说马国正的情况。”宋应阁道。 “前日马国正曾在有味茶楼与须磨弥吉郎私下会面。具体谈话内容,没法得知,但两人同框的相片已经拍下。”孙希道。 “有味茶楼?查一下这家茶楼的老板。”宋应阁道。 “是。昨日我潜入马国正家中,意外发现了一本日记本。日记本中详细记录了他与须磨弥吉郎的来往。”孙希道。 “日记本?”宋应阁忍不住想笑。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下贱! “根据他在日记所言,在一年内,须磨从他这里购买了五条情报,每条报酬不等,合计八千多元。”孙希道。 “不错。这次工作干的很漂亮,等马正国归案,我为你请功。”宋应阁赞道。 “属下不敢居功,都是组长指挥有功。”孙希道。 宋应阁拍了拍孙希肩膀,“好好做,副组长一职还空着呢。” “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孙希敬礼道,“卑职还有一事禀告。” “说。”宋应阁道。 “在这几日盯梢过程中,属下还发现马国正前两天去过丁默邨家中。”孙希道。 宋应阁皱起了眉。 现在丁默邨是调查统计局第三处的处长,专管邮电检查,从级别上来说,和戴笠是同级。 在明年,戴笠向蒋校长举报丁默邨贪污,不久三处解散,丁默邨投靠了汪伪政府,成为了日寇的门下走狗。 但现阶段,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很难扳倒他。 “俩人谈话内容知道吗?”宋应阁问。 孙希一脸为难,“属下无能。” “此事怪不得你。你立刻去核实马国正和丁默邨是什么关系。”宋应阁道。 “是。”孙希道。 孙希走后,在办公室外等候多时的张柯敲门走了进来。 “组长,昨日发现了顾盈与日本人联系所用的死信箱。”张柯道。 宋应阁并不意外,“顾盈传递给了日本人什么情报?” “死信箱中的纸条是用隐形墨水所写,属下怕打草惊蛇,并未破译。”张柯道。 “顾盈上线去死信箱取情报了吗?”宋应阁问。 “还没有。”张柯道。 “给我盯住了。”宋应阁道。 “是,组长。”张柯道。 “等顾盈归案,我亲自为你请功。好好干,副组长的一职还空着呢。”宋应阁道。 “谢谢组长,属下一定不辜负组长栽培。”张柯道。 “嗯,出去把黄越喊进来。”宋应阁道。 张柯出去后,没一会儿,黄越走了进来。 对于黄越此人,宋应阁本想收拾一顿后将其调往别处,但转念一想,将此人留下才是更好的选择。 毕竟没了黄越还会有张越、李越。 到时候,还要费工夫将其挖出来。 索性留着他,反正有了防范,他也翻不起什么水花。 不过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啪!”宋应阁将一沓线报摔在桌上。 黄越见状,噤若寒蝉。 “这些线报毫无用处,狗屁不通。那么多经费批下去,你就拿这些东西来应付?”宋应阁呵斥道。 “属下办事不利,请组长责罚。”黄越低头道。 “你确实该罚。你自己说说怎么责罚?”宋应阁冷声道。 黄越身体紧绷,额头冒出密汗,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下个月经费减半,若是还拿不出像样的情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宋应阁道。 “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黄越低着头,不敢与宋应阁有目光接触。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想清楚自己是在为谁做事。”宋应阁在说到“为谁”两个字时,特意用了重音。 黄越听到后,目光闪烁,心中惊疑不定,“难道组长察觉出来了?” 未待他细想,宋应阁便挥了挥手,“出去吧。” 黄越满腹心事的走了出去。 平日里,只要宋应阁在本部,中午都是和陈美丽一起去食堂吃饭。 今日依旧如此。 到了食堂,俩人打好饭,寻找座位时,陈美丽拉了一把宋应阁,“坐那边。” 宋应阁抬眼看去,赵蕊正一人坐在餐桌前。 想必是前几日自己和赵蕊看话剧的事,被陈美丽知道了。 果然,特务处的人同样八卦。 “嫉妒了?”宋应阁调侃道。 “就算嫉妒,也应该是她嫉妒我吧?”陈美丽道。 两人径直走到赵蕊旁边坐下。 赵蕊抬头一看,神情自然的和二人打了招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饭。 “赵小姐一直吃这么素吗?怪不得生的我见犹怜。”陈美丽生的亭亭玉立,比一般的男人还高。 与她相比,赵蕊矮了许多,属于小鸟依人这一款的。 “肉吃多了会有口臭,不敢吃许多。”赵蕊一语双关。 陈美丽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但并不生气,还有心情朝宋应阁眨了眨眼,“宋组长爱吃荤还是爱吃素?” 宋应阁内心哀叹,“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们俩斗嘴,关我什么事?” “我不挑食,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宋应阁道。 “宋组长倒是好胃口。”陈美丽道。 “看来宋组长是鱼与熊掌,想兼而得之了。”赵蕊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宋应阁自然听出了二女言语中的嘲讽,语重心长道:“你们挑三拣四的食物,是好多人求之不得的救命口粮啊。” 有道是好男不跟女斗,宋应阁三口并作两口,扒完碗中食物,溜之大吉。 第四十五章 抓捕马国正 抓捕马国正的行动关系到宋应阁能否面见蒋校长,所以宋应阁格外重视。 晚上,宋应阁到了马国正家附近,找到了孙希等人。 “组长,马国正七点多到家后,未曾外出。”孙希道。 马国正家是一个独立的小院,位于吉祥街附近。 吉祥街是当时著名的商业街,银行、酒楼、书店应有尽有。 “他家里有几口人?”宋应阁问。 “除了马国正和他妻儿,还有一个仆人。另外,我查到马国正也是湘省人,和丁默邨是同乡兼同学。”孙希道。 同乡兼同学? 难道马国正是想替日本人策反丁默邨? “行,盯着吧,等明天他出门上班的时候,一把按住他。”宋应阁道。 晚上九点多,宋应阁正在茶楼听戏时,孙希跑了过来,“组长,马国正出门往来客酒楼去了。” 来客酒楼就在吉祥街。 马正国这么晚去来客酒楼,看来所见之人不一般啊。 宋应阁闻言,放下茶杯,“过去瞧瞧。” 快到来客酒楼时,刘大志迎上来汇报道:“人在二楼的梅花厅包厢。” “让行动科的人在四周布控,等我命令。”宋应阁说着往来客酒楼走去。 宋应阁一进门,酒楼的伙计便迎了上来,没给伙计开口的机会,“开个二楼包厢,我等人。” “好嘞,您里面请。”伙计在前面领路。 上了二楼,宋应阁一眼便找到了梅花厅,然后指着隔壁的采菊厅,“就这一间了。” 进了采菊厅后,宋应阁坐了下来,隔壁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其耳朵里。 “默邨兄,稍等片刻,我那位朋友马上就来。”马国正道。 “国正兄,你这位朋友可太神秘了。白天见不得,非得晚上见?”丁默邨道。 “见了之后,默邨兄自然就知晓了。”马正国乐呵呵道。 两人随后聊起了年少时的共同经历,一时间气氛热烈。 “咯吱。” 梅花厅的门被推开。 “须磨兄,可算把你盼来了,快快入座。”马国正语气热烈道。 “俗事缠身,勿怪勿怪,等会我自罚三杯。”须磨弥吉郎告罪道。 “须磨兄,这位是调查统计局第三处处长丁默邨,也是我至交好友。默邨兄,这位是日本驻金陵总领事馆须磨弥吉郎大使。”马国正介绍道。 “默邨兄,久仰久仰。”须磨道。 丁默邨没有回应。 从马国正喊出“须磨”二字的时候,丁默邨就知道要遭。 须磨弥吉郎此人,丁默邨自然知晓。 他怎么都没想到马国正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暗中投靠了日本人。 丁默邨心中不禁暗自生气。 你须磨若是用个化名,我倒也能装个糊涂。 可如此不加掩饰,这是什么意思? 吃定我丁默邨了? 丁默邨站起身来,就要拂袖而去。 “默邨兄,出了这个门,以后便是敌非友了。”须磨道。 “我与日本人没什么好说的。”丁默邨道。 此时中日之间还未全面开战,局势也未像几年后那般颓靡。 更重要的是,丁默邨此时还未被老蒋革职。 要说他此时就有投日之心,未免有些武断。 “1936年2月贪墨三处经费一千余元,3月受贿两千余元,4月更是查出了敏感信件,知情不报,索贿四千余元。 默邨兄,如这般的记录,我这里还有许多,要一一说与你听吗?”须磨道。 丁默邨身子停住,面色难看,“三处有你的人?” 须磨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掏出一个信封和一把枪,“信封里是一张支票,我希望能和默邨兄交个朋友。若是默邨兄不愿意,也可以当仇人。” 丁默邨脸色阴晴不定。 “且坐,左右不过是吃顿饭,交个朋友罢了。这顿饭吃完,作为见面礼,我会将三处内应的身份告知你。”须磨道。 听完此话,丁默邨终究还是坐回了原位。 听着三人的话,宋应阁心里乐开了花。 须磨弥吉郎是抓不得,但丁默邨能抓啊。 这可是条大鱼。 想到这宋应阁走到梅花厅外,双手用力一推,“咔嚓”一声,木制插销断裂,房门打开。 丁默邨三人整齐划一的转过头,看向了宋应阁。 “打扰三位雅兴了。”宋应阁笑道。 “出去。”须磨还没搞清楚状况,出声呵斥道。 “大使先生,你很没有礼貌啊。日本人都像你这样没有家教吗?”宋应阁道。 须磨并未动怒,他觉察到了事情不对劲。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特务处情报科黄越。”宋应阁掏出手枪对准了三人。 丁默邨在房门被打开时,内心就开始哀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与你们科长魏斯私交甚密,不知可否行个方便,放我一马,事后必有重谢。”丁默邨确实见过魏斯几面,但也仅此而已。 丁默邨为了不被牵连,开始唬人了。 “重谢?多少钱?”宋应阁问。 “三千,不五千。”丁默邨道。 “五万,有吗?”宋应阁道。 “我哪儿有这么多钱?”丁默邨被吓了一跳。 “那就老实待着。”宋应阁道。 关于放不放丁默邨的问题,宋应阁还在犹豫。 虽然丁默邨确实私下会见马国正和须磨。 但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被策反了。 特务处抓人是不需要证据,但也要分人的。 就像马国正一样,如果不是证据确凿,特务处也不敢抓他。 丁默邨被抓回特务处后,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革职,甚至不必革职。 毕竟丁默邨背后也是有人的。 思来想去,放走丁默邨才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放走他,会不会导致未来76号出现这个的问题,宋应阁觉得有没有丁默邨,其实结果都一样。 76特工总部出现的原因,并不是李士群和丁默邨,而是日本人需要这么个机构来对沦陷区进行独裁统治。 就算没了李士群、丁默邨两人,也还会有77号,78号。 而且此时仅有宋应阁知晓丁默邨在这里,放走他,戴笠也不会知晓。 除了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钱财外,还能让丁默邨欠下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说不定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三万有吗?”宋应阁问。 丁默邨咬了咬牙,“有。” 宋应阁拿出相机,对着三人拍了一张相片,“丁处长,您可以走了。” “大恩不言谢。”丁默邨抱了抱拳头,灰溜溜的跑了。 第四十六章 马国正死 “马国正副处长,你为何一言不发啊?”宋应阁道。 马国正如霜打的茄子,瘫坐在椅子上,哪儿还有刚才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可以出两万,这是我全部家当,求你放我一马。”马国正像一条狗一样,爬到宋应阁面前,摇尾乞怜。 “钱,丁处长会给的。现在我想向马处长借一样东西。”宋应阁道。 “何物?只要你说,我绝不推辞。”马国正道。 “借你项上人头一用。”宋应阁蹲了下去,拍了拍马国正的脸。 “你当真要把我逼上绝路?”马国正站起身来,一脸狠厉。 “汉奸走狗,人人得而诛之。”宋应阁道。 “那我便把你包庇丁默邨一事抖出来,鱼死网破。”马国正威胁道。 宋应阁大笑,“你有证据吗?没有吧?一个汉奸的话,谁会信?到时候,你就是污蔑公职人员,罪加一等。” 说完,宋应阁凑到马国正耳边,低声道:“你是必死无疑的。如果不想你妻儿跟着你陪葬,嘴巴最好严一点。” “你个无耻小人。”马国正咬牙切齿。 “与你这个汉奸相比,我算是道德圣人了。”宋应阁道。 无视了马国正想要吃人的眼神,宋应阁看向了须磨弥吉郎,“大使先生,财茂车行可真是神来之笔啊。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三岁小孩都懂,贵为大使的你,竟然不知,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刮目相看。” 须磨弥吉郎此人,抓不得杀不得,也只能嘲讽几句了。 须磨面色铁青,财茂车行的事且不说,他实在想不明白,马国正是如何被盯上的。 为了策反马国正,前前后后费了他不少心思。 前几次从马国正这里购买的情报,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 只是为了麻痹马国正,使其越陷越深,而后以此威胁,逼其就范。 可谁曾想,马国正才答应下来没多久,竟然就被特务处的人发现了。 这笔买卖,他血本无归。 “黄口小儿,只会逞口舌之利罢了。”须磨冷哼道。 “麻三、柳月贞、王胜、马国正、黄濬,这些人耗费了须磨大使不少心血吧?可惜可惜。”宋应阁走到须磨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须磨一时语塞,气的浑身发抖。 “不滚等着做什么?给马国正收尸吗?”宋应阁道。 须磨弥吉郎回头望了马国正一眼,又盯着宋应阁,开口道:“就你叫黄越是吧?我记住你了。”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有什么事,我黄越都接着。”宋应阁道。 须磨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待须磨走后,宋应阁走到马国正身边,从其身上搜出一把手枪,扔在桌子上。 先前马正国的威胁,虽翻不起什么风浪,但若被有心之人利用,难免多生波折。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做绝了,将隐患彻底扼杀。 “马处长,我想给你个体面,不知道你能不能把握住。”宋应阁道。 马国正虽然贪,但并不蠢,自然听出了宋应阁的言外之意。 他全身颤抖着,一股黄色液体从其裤脚流出,双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要不我帮你体面?”宋应阁道。 马国正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枪,打开保险,忽然将枪口指向宋应阁。 宋应阁何等反应,瞬间欺身而上,一只手扣住马国正手腕,一只手抓住其胳膊关节,微微用力,枪口立刻调转,对准了马国正的脑袋。 “你果然不是什么体面人,还是我送你一程吧。”宋应阁握住马国正的食指,猛然用力,“砰”的一声,子弹从太阳穴射入,带出些许红白之物。 马国正应声倒地,暗红的鲜血随即在地板上蔓延。 听到枪声后,特务处的人才急匆匆的赶到二楼。 “马国正畏罪自杀,刘大志你立刻带人去其家中收集证据。” 待众人涌进梅花厅后,宋应阁开口道。 “是,组长。”刘大志带着行动科的人,往马国正家中赶去。 “孙希,让你查有味茶楼,查出什么眉目了吗?”宋应阁道。 “下午的时候刚打听到有味茶楼的老板是一个叫万哲的山东人,具体的细节,还没来得及去查。”孙希道。 “宁杀错不放过,先把人抓起来。”宋应阁说完到了一楼,拿起酒楼的电话,打到了特务处行动科一组组长祝峻峰的家里。 先前情报四组的几次抓捕,行动一组都有参与,跟着后面分了不少功劳。 祝峻峰对宋应阁的能力很是钦佩。 “祝组长,现在有个行动,劳烦你配合一下。”宋应阁道。 “哪里?我马上带人过去。”祝峻峰毫不犹豫道。 “有味茶楼知道吗?”宋应阁道。 “半个小时到。”祝峻峰说完挂断电话,立刻去召集人手。 宋应阁等人则是先行一步,到达茶楼时,已是十点钟多钟,但茶楼里依然客盈满座,人声鼎沸。 安排了其余人在外围布控后,宋应阁带着孙希进了茶楼。 寻了一处空桌后,两人坐下,伙计走到跟前,宋应阁随便点了些茶水和干果,开口问道:“你们万老板在店里吗?” “二位爷找老板有什么事?”伙计道。 “实不相瞒,我开了间茶叶铺子,想找万老板谈笔生意。”宋应阁掏出一元法币,递给了伙计。 伙计收下钱,语气也热情几分,“老板现在就在楼上,要不我给您二位通报一声?” “可不敢打扰,等万老板下楼,你知会一声就行。”宋应阁道。 “得嘞,那您二位且喝会茶。”伙计道。 十几分钟后,祝峻峰走了进来。 祝峻峰三十多岁,身材魁梧,蓄着浓须,他一走进茶楼,宋应阁便注意到了,朝着他挥了挥手。 “宋组长,这次行动是怎么个情况?”祝峻峰坐下后低声问。 “临时行动,首要目标是有味茶楼的老板万哲,茶楼里其余的人,尽量抓捕。”宋应阁道。 “三个跑堂,一个掌柜,后厨六人加上万哲,一共十一人。”孙希补充道。 “放心,保准一条鱼都不放过。”祝峻峰道。 第四十七章 王胜的贡献 须磨弥吉郎从来客酒楼离开后,一路上都在思考马国正到底是如何暴露的。 “坏了。”须磨忽然想到,若是马国正早就被盯上,那前几日两人在有味茶楼的会面,说不定也是在特务处的监视下进行的。 有味茶楼同样是须磨苦心经营的一处据点。 中国有句古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须磨深以为然。 停好车,须磨走进一家酒楼,拿起电话。 “帮我转接有味茶楼。”须磨道。 片刻等待后,电话接通。 “是万老板吗?”须磨道。 “我是,有什么事吗?”万哲听出来须磨的声音,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若非有紧急情况,须磨绝不会用这种方式联系他。 “留个包厢,我等会过去喝茶。”须磨道。 这是紧急撤退的暗号。 挂断电话后,万哲表面平静,内心焦急。 他若无其事的走向厨房的后门,路上遇到一个伙计,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道:“你告诉楼里的伙计们,若是有人找我,不可说我不在茶楼,尽量拖延他们时间。” 伙计自然满口答应。 在万哲离开几分钟后,宋应阁等人才赶到。 须磨的当机立断,救了万哲一命。 等抓捕行动开始后,宋应阁才发现上了当,可惜为时已晚。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足够万哲先行一步躲进日领事馆了。 只要进了领事馆,宋应阁是拿其一点办法都没有。 回到曹都巷后,命孙希将有味茶楼的一干人等押进审讯室,挨个审讯。 虽然都是小鱼小虾,但程序还是要走一遍的。 宋应阁则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次,到了办公室,宋应阁将有关马国正投日一案的卷宗整理好后,先是向魏斯汇报了一遍,而后才去寻戴笠。 “处座,逮捕过程中,马国正畏罪自杀,这是卷宗,请您过目。”宋应阁道。 戴笠接过卷宗翻了翻,开口道:“不错,案情明了,证据扎实。只是可惜这厮畏罪自杀了。” “卑职办事不利,未能及时阻止。”宋应阁道。 “怪不得你,无需自责。”戴笠并未责怪,“此人是黄濬之后逮住的又一条大鱼,稍后我将面见蒋校长汇报此案,并亲自为你请功。” “谢处座栽培。”宋应阁敬礼道。 “好好干,副科长一职可是空着呢。”戴笠笑眯眯地道。 …… 宋应阁回到情报四组的办公室,张柯敲门走了进来。 “组长,顾盈的上线出现了。”张柯道。 “是谁?”宋应阁道。 “一家三流小报的记者,名叫赵铭。我还发现赵铭和一个名为山河堂帮会的二当家刘河私下有过接触。”张柯道。 山河堂这个名字,宋应阁还真没有印象。 “小帮派?”宋应阁问。 “算是中等规模的帮派,堂口在码头。号称两千帮众,实际上能打的也就二百来号人。 帮会老大叫刘山,他和刘河是亲兄弟。 两人本来是码头上的苦力,前几年忽然发了迹,有了钱,然后招兵买马立了堂口。 属下猜测这个山河堂应该是小日本扶持起来的势力。”张柯道。 “继续盯着赵铭这个信鸽,看看除了顾盈、刘河,他还有几个鼹鼠。”宋应阁道。 张柯面露难色,“组长,我昨天盯梢差点被这个赵铭发现,要不让孙希和我一起盯。” “行,你和孙希一起盯。记住,就算人跟丢了,也不能打草惊蛇。” “是,组长。” 到了下午,刘大志揣着一个布包走了进来。 “组长,马国正和有味茶楼那边处理好了,一共八千多元。”刘大志一脸谄媚。 有味茶楼的店面也是万哲租的,茶楼的东西折卖不了什么钱,刘大志觉得太少,又去房东那里敲了一笔。 马国正家里也没什么钱。日本人给他的钱都被挥霍的差不多了,刘大志昨晚带人去其家中收集证据的时候,顺带将现金还有值钱的物件都搜刮一空了。 八千多元,是一笔巨款了。 宋应阁取出一千多元,递给刘大志,“把这些分给昨天出任务的兄弟们。” “咱们特务处像您这么慷慨大方的组长,可仅此一位。”刘大志接过钱,一记马屁拍了过来。 随后,宋应阁又将余下的七千元分成几份,准备送给本部各部门的一把手。 “科长,在忙吗?”宋应阁到了魏斯的办公室。 “应阁啊,来,坐下说。马国正这个案子办的漂亮啊,刚才处座从蒋校长那里回来,可是心情大好。”魏斯站起身来,走到茶几旁。 宋应阁待魏斯落座后才跟着坐下。 “下午咱们情报组分来一批新人,你到时候先挑几个。”魏斯递宋应阁一摞档案。 宋应阁双手接过,“这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四组实在是太缺人了。” “情报科四个组里面,你们组人最少,但立的功可是有目共睹的,这次分人,你先挑,没人敢说个不字。”魏斯道。 宋应阁大致看了一遍档案,这一批都是警官学院特训班出来的,挑挑选选之后,分到本部的有二十来人。 二十多份档案中,并没有金色价值的档案。 其中一个名为叶佑的人,引起了宋应阁的注意。 全科甲等的考核成绩和宋应阁当初如出一辙。 下午两点多,一辆卡车拉着二十多人到了曹都巷。 各科的组长都出了办公室,站在空地上,彼此聊着天。 宋应阁身边围了一圈人,他如今风头正盛,谁都想与其打好关系。 卡车帘布拉开,二十多人鱼贯而下,不过片刻,就列好了队。 “宋组长,魏科长有令,这次您先选。”人事股的股长林有志走到宋应阁身边提醒。 “多谢林股长,回头一起喝两杯。”宋应阁走到队列前,目光从每个学员身上扫过。 “下面我叫到名字的学员出列。”宋应阁拿起名单,“叶佑、古强、林琳。” 队列中的三人应声走出队列。 “跟着我走。”宋应阁将名单还给了林有志,带着三人回到了情报四组的办公室。 三人一字排开,军姿站立。 宋应阁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知道这里是什么机构吗?” “知道。”三人异口同声。 “叶佑,你考核成绩是全科甲等?”宋应阁打量着叶佑,约一米八的个头,五官立体,身形匀称,看上去干净清爽。 “报告长官,甲等是成绩的上限,不是我能力的上限。”叶佑朗声道。 还是个刺头,有个性。 宋应阁鼓了鼓掌,“听上去你很有底气?” “报告长官,底气源于实力。” “实力?”宋应阁笑了,“你若是能在我手下走过一招,我这个组长的位置就让给你坐。” “属下不敢。但培训班的老师一直夸赞长官您是最优秀的毕业生,属下确实想挑战一下。”叶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宋应阁也不惯着他,站起身,走到室外。 “你先出招。”宋应阁勾了勾手指。 叶佑双拳架起,身子前后晃动,试探着靠近宋应阁。 宋应阁双臂自然垂下,对于叶佑的试探无动于衷。 两人靠近到一米多时,叶佑脚下忽然发力,一记勾拳击向宋应阁面门。 这一拳不可谓不快。 但宋应阁更快。 一脚蹬出,踹中叶佑胸口。 叶佑倒飞出几米外,躺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 这一脚宋应阁用了三分力。 “甲等只是你在培训班的能力,不是在社会的能力。”宋应阁走到叶佑身前,居高临下说出了这句话。 “你们两个需要试一下吗?”宋应阁侧过头,对观战的两人问。 两人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把他拉起来,别躺在地上丢人现眼。”宋应阁甩下一句话后,回到了情报四组办公室。 两人走上前,将叶佑拉起,古强道:“你放水了?” 在培训班,叶佑的实战能力是公认的第一,如今一招就被干趴下,古强觉得不可思议。 叶佑揉着胸口,“是组长放水了,我感觉他能一脚踢死我。” “这么夸张吗?”林琳看着宋应阁离去的背影,眼中迸射出异样的光芒。 叶佑掀开衣服,胸口一片淤青,“老师说的没错,组长是真的强。” 三人没敢继续讨论,回到了办公室。 “听说你枪法比叶佑还厉害?”宋应阁问古强。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属下的枪法还很稚嫩。”有了叶佑的前车之鉴,古强很有自知之明。 古强身形中等,但骨架大,看上去结实。 宋应阁又看向林琳。 林琳的培训成绩并不亮眼,各科也才堪堪合格。 但她身上有一股子媚态,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宋应阁,也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有时候一些任务,女特务比男特务更合适。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属下不知。” “你最致命的武器就是你的脸。” 林琳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想了片刻才开口:“谢谢组长夸奖。” “带他们三人去总务科领装备,把住处也安排好。另外,在昌盛饭店订一个包厢,晚上全组聚餐。”宋应阁唤来了刘大志吩咐道。 晚上,昌盛饭店。 当初宋应阁入职情报科一组的时候,周伟玱就是在这里为他举行了迎新宴。 不曾想短短几个月,他也成了组长。 饭桌上,叶佑还妄想把宋应阁灌醉,报一脚之仇。 结果就是他醉的不省人事,被古强拖回了宿舍。 第二日,宋应阁被戴笠唤到办公室。 “马正国一案,校长很是赞赏。明日你随我一道觐见蒋校长。”戴笠越看宋应阁越满意。 昨日,汇报马国正一案后,蒋校长夸赞了戴笠一番。 而这一切,都源于宋应阁。 “谢处座栽培。”宋应阁知道这一次觐见,关系到日后他在特务处的发展。 “我记得你甬城人吧?”戴笠似无意间提了一嘴。 宋应阁立刻心领神会,蒋校长就是甬城奉化人。 “是。家母亦是奉化人。”宋应阁说。 “中央警官学校的校长亦是委员长担任。明日你先称委员长为领袖,而后可称校长,可知其中含义?”戴笠提点道。 “谢谢叔父。”宋应阁知道戴笠这番提点已经超出了上下级之间的界限,所以改称“叔父”。 “不错,好好准备一番。”戴笠对宋应阁的一点就通很是满意。 离开了戴笠办公室后,宋应阁去了审讯室一趟。 “王胜情况怎么样?”宋应阁让沈炜拿来了这几日的监听记录。 “怕是撑不了几天了。”沈炜道。 宋应阁快速翻阅厚厚一摞的监听记录。 坏消息,人快死了。 好消息,死之前说了很多秘密。 金色价值的情报,足足有两条。 “你分去了跑堂,而我成了车行的经理,哈哈,真是活该,让你当初在学校欺负我。” “18号,我偷听到你腿断了,住进了医院,现在痊愈了吗?我好担心。” 这两条金色价值的情报经过筛选,能快速缩小范围。 第一条,王胜口中“跑堂的”,应该是和王胜有仇的同学。 王胜潜伏到金陵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所以这名日谍潜伏在金陵的时间应该与其差不多。 一般的饭店,并没有潜伏的价值。 所以目标很清晰,金陵的高档饭店,近几个月新招收的服务生,男女不限。 第二条就更清晰了。 寻找有住院部,能治疗骨折的医院。 然后通过病例查找近几个月内,因骨折住院治疗的二十来岁的女生。 宋应阁走进看押室,对着王胜说,“我会找到18号,让她陪你一起上路。” 王胜眼神呆滞,口中念念有词,“大日本帝国万岁……” “真是死不足惜。”宋应阁被膈应坏了,“把他往死里用刑。” 人都疯了,还在念叨着小日本。 这种人,活着简直浪费粮食。 回到办公室,宋应阁喊来了叶佑和古强,“有个线索,你俩和我一起去跟进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 虽然来特务处不久,但有关宋应阁的传说,两人可是听到太多了。 尤其是想到前几个月宋应阁刚从培训班毕业,现在已经是代理组长了,更是让二人钦佩不已。 “组长,是什么大案子?”叶佑激动道。 “查了才知道。”宋应阁对叶佑感官还是不错的,聪明、有闯劲,就是性格有些急躁,还需要打磨一下。 第四十八章 赵茹 国际联欢社也就是后来的金陵饭店,由民国外交部筹建,起先位于三牌楼将军庙,后迁至中山北路,于1936年竣工。 各国驻华外交使团的成员及国内的外交人士常在此聚集,是民国政府重要的交际场所。 当初丰田千代就是潜伏于此。 为了防止小日本玩一手灯下黑,宋应阁准备重新调查一次。 到了金陵饭店后,宋应阁找到经理,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经理知晓特务处的大名,不敢为难,表现的很配合。 拿到金陵饭店所有在职员工的人事档案后,宋应阁快速翻阅。 上一次来调查时,金手指还未升级,调查效率很慢,并且准确率很低。 但这一次,查看完这一摞档案后,宋应阁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一个小小的金陵饭店,拢共加在一起不过四五十人。 可金色价值的人事档案,竟然有两份。 加上之前的丰田千代,足足有三个特务潜伏于此。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说得通。 外交使团的成员向来是消息最灵通的一批人,或许某句不经意的话,便蕴含着极大的价值。 “赵茹,二十五岁,民国二十一年入职,领班。” 这个人宋应阁是有印象的。 前不久来调查丰田千代时,便问询过她。 赵茹当时神色正常,说的话也滴水不漏,没有引起宋应阁的怀疑。 不曾想,她竟然也是一名潜伏人员。 那么问题来了,赵茹是属于哪个势力的? 总不会又是同志吧。 “秦颂,二十二岁,民国二十五年入职,餐厅服务员。” 去年入职,服务员,这两条特征很符合王胜口中的“跑堂的”。 但同样的,宋应阁无法就此确认他就是日谍。 还是需要甄别一番。 宋应阁将员工档案扔给叶佑、古强,“看一下,哪些人有疑点。” 两人埋头研究了半天,还是憋不住一句话。 潜伏人员的人事档案往往比普通人更加无懈可击。 想仅凭档案发现疑点,几乎不可能。 “叶佑,你说说。”宋应阁有意敲打一下他。 “我分析不出来。”叶佑倒也干脆。 “给我准备一间房,我要对所有员工进行问询。”宋应阁对着经理说。 经理面露难色,“这马上就到饭点了,长官您看,是不是等到下午?” 宋应阁面色冷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盯着经理。 经理不敢与其对视,生怕惹到这群瘟神,开口道:“我这就去安排,三位长官请随我来。” 一间会议室内,宋应阁坐在会议桌后,叶佑俩人站在门口。 “下一个,秦颂。” 一个身材矮小,看上去有些阴柔的男人走了进来。 “老家哪儿的?”从秦颂走进来后,宋应阁一直观察其神色。 “东北。” “怎么会来金陵?” “东北沦陷后,逃难过来的。” “家里还有几口人?” “就剩我一个人。” 秦颂的话刚说出口,宋应阁就快速问出下一个问题,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上过学吗?” “念过几年书。” “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岁。” “身長はいくらですか?”宋应阁忽然用日语问其身高。 “一米……”秦颂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不过为时已晚。 “你听的懂日语?”宋应阁玩味的看着秦颂。 秦颂手指微微颤抖,还在强装镇静,“东北的日本人比较多,我学过几句。” “警察才讲证据,我们只要怀疑就够了。” 不用宋应阁吩咐,叶佑两人早就扑了上去,按住了秦颂。 “把他下巴卸了。”宋应阁吩咐道。 叶佑反应很快,用手捏住秦颂的下巴,一用力便将其下巴卸了。 随后伸出手指在其口中,找了一圈,“没发现毒药。” “绑起来,带走。”宋应阁吩咐道。 “组长,你真是神了。”叶佑二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他俩印象中,抓日谍是件很难的事情。 可到了宋应阁这里,三言两句便抓住了一个嫌疑人。 只能说甲等和甲等之间亦有差距。 三人押着秦颂,出了饭店。 临走前,宋应阁看了饭店经理一眼。 仅此一眼,便差点让经理尿裤子,因为秦颂此人是他招进来的。 三人回到车上,开出一段距离后,宋应阁开口道:“你俩将他押回曹都巷并立刻审讯,我还有事要忙,先不回去。” 待车子走远后,宋应阁又回到了金陵饭店附近。 秦颂是日谍没跑了,至于赵茹此人,宋应阁有些拿不准其身份。 只能支开叶佑二人,独自调查了。 另一边,看着被押走的秦颂,赵茹心中暗道,“这宋应阁果然名不虚传。” 三两言语,便揭穿了秦颂的身份。这等手段,让赵茹暗自心惊。 从金陵饭店下班后,赵茹换上便装,来到了位于丁家桥的党部大楼附近,党务调查处总部就在大楼里。 赵茹走进一家餐馆,坐在靠窗的位置,耐心等待。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一个面貌普通的中年男子,从大楼走出,路过餐馆的时候,看见了赵茹。 中年男子走进餐馆,径直走到赵茹身边坐下。 “股长,今日上午特务处的宋应阁在金陵饭店抓了一个日谍。”赵茹低声道。 “最近倒是经常听人提起他,他怀疑你的身份了?”中年男子饮了一口茶,“呸”的一声吐出了茶叶。 “属下不确定。若他真怀疑我了,怕是会影响我的任务。”赵茹想到今天宋应阁看她的眼神,仿佛把她给看穿了。 “无事。你若是发现他在调查你,直接表明身份就行。”中年男子不在意地说。 两处虽素有积怨,暗中也相互下绊子,但若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谁也不敢把脸撕破,授人以柄。 站在墙角的宋应阁,将二人的谈话听的真切。 待二人走后,宋应阁本想直接回曹都巷,但看着赵茹的背影,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思来想去,还是跟了上去,这个赵茹身上,可能还有秘密。 赵茹离开餐馆后,上了黄包车,朝着鼓楼的方向赶去。 第四十九章 双面间谍 从丁家桥到大钟亭短短的一段路,赵茹换乘了两次黄包车,在大钟亭下车后又步行前往鼓楼公园,其西侧就是日驻金陵领事馆。 进了鼓楼公园,赵茹轻车熟路的到了一处偏僻之地,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便蹲下身子,将灌木丛中的一块碎砖挪开。 碎砖下面有一手指粗细的小洞,赵茹将情报放入洞中后用碎砖盖上。 随后,赵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了公园,回到了石婆婆巷附近的家中。 到家之后,赵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户,将一盆盆栽放在了窗沿。 窗户对着马路,路上的行人都可以看到盆栽。 “双面间谍,而且大概率是日谍,不然死信箱不会选择在靠近日领事馆观的鼓楼公园里。”全程跟着赵茹的宋应阁迅速做出了判断。 “潜伏在党务调查科的日谍,被特务处的人发现了。想必戴笠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很欣喜。” 虽然有九成把握赵茹是日谍,但毕竟没看到其上线。 谨慎起见,宋应阁又回到了鼓楼公园的死信箱,找到赵茹放进去的情报。 打开一看,纸条上空无一字,显然是隐形墨水所写。 虽然看不到,但宋应阁猜想情报内容大概是,秦颂被特务处逮捕,请核查其身份之类的。 过了两个多小时后,夜色下,宋应阁看到有个人从远处走来,正是杉山博介。 待杉山博介取出死信箱中的情报后,赵茹也坐实了日谍的身份。 小小的金陵饭店,潜伏了三个日本特务,其中一个竟然还是双面间谍。 小日本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从鼓楼离开,回到曹都巷后,宋应阁赶到了审讯室。 看着满身血污的秦颂和气喘吁吁叶佑、古强二人,宋应阁已经猜到了审讯结果,不过还是开口问道:“怎么样,撂了吗?” 叶佑一脸挫败,“死鸭子嘴硬,撬不开他的嘴。” 宋应阁并不意外。 无论是柳月贞还是王胜,嘴都很硬。 宋应阁真想弄清楚日本人是如何训练这些日谍的。 “行了,别费力气了。直接关小黑屋,关上七八天就老实了。”宋应阁道。 “关上几天就招供了?”叶佑一脸怀疑。 “到时候人就疯了,会说很多疯言疯语。”沈炜给宋应阁点上一根烟。 宋应阁吐了一个烟圈,忽然心中一动,拿出王胜的相片,在秦颂面前晃了晃,“认识他吗?” 秦颂眼神有些波动,但并未开口。 “他全撂了,而且他还说你俩有仇,让我千万把你抓住。”宋应阁观察着秦颂的反应。 “混蛋,他一直就是这么混蛋。” 秦颂愤怒了。 “我可以让你亲手杀死他,只要你愿意配合,怎么样?”宋应阁抛出了一个条件。 秦颂沉默。 “那你就死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吧。而王胜则能在阳光下好好活着,享尽荣华富贵。” 秦颂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 想到自己即将死去,而仇人却能逍遥自在,他心中就升起一股不甘和仇恨。 这股情绪几乎要吞噬了他的理智。 仇恨的力量有时候能战胜一切。 “王胜没和你说过十八号吧?”秦颂声音沙哑。 “没有。”宋应阁已经有了关于十八号的线索,就算秦颂不说,他也有信心能找到。 但宋应阁并不在乎秦颂说了什么,只要他开了一次口,就会有无数次。 “他当然不会说,毕竟他那么爱十八号。”秦颂露出嘲讽的笑容,“想知道十八号潜伏在哪里吗?” “当然。你知道她在哪儿?”宋应阁问。 “我不知道。”秦颂摇了摇头,“但我能分析出来。” “哦?说来听听。”宋应阁道。 “当时在迎春楼被你们抓捕的7号,还记得吗? 几年前,7号、18号和丰田千代三人一同毕业。 7号在和18号竞争某个任务的时候失败,被分配到了国际联欢社潜伏。 可丰田千代仗着日本人的身份,抢走了属于7号的任务。 7号只能潜伏到妓院。 这原本是属于丰田千代的任务。 呵呵,在学校,中国人永远低日本人一等。” 秦颂一脸嘲讽地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7号和丰田千代的任务,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宋应阁不解。 按理说这种潜伏任务,不可能不注重保密。 “自然是7号临走前告诉我的。”秦颂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 “你们是恋人?”宋应阁看出了端倪。 “恋人?不,我和她的感情已经超越了爱情,甚至亲情。在学校那种极端的环境中,如果寻不到一个精神寄托,一天都撑不下去。7号就是我的精神寄托。” “丰田千代撤离时,我就猜到了7号大概是出了问题,可惜我什么也做不了。” 宋应阁无法理解秦颂与柳月贞的情感,但这对宋应阁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一个情感充沛的日谍,更容易攻破其心理防线。 “你推断18号去了哪里?”宋应阁问。 “比金陵饭店更能接近民国政府核心的地方就是汤山温泉招待所。”秦颂给出了答案。 宋应阁其实也想到了这个地方。 “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作为回报,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告诉我7号是怎么死的?” “你的愿望这么卑微吗?” “告诉我。” “自杀。” 秦颂面色扭曲,“咯咯,22号,我一定要你尝到失去至亲的痛苦。” 22号应该是王胜的代号。 “你觉得是22号害死了7号?”宋应阁敏锐地觉察到秦颂言语中的情绪。 “当初若不是22号替18作弊,7号又怎么会输?”秦颂咬牙切齿。 “既然知道了他们作弊,举报不就行了?”宋应阁不解。 “他们只看结果,过程并不在乎。”秦颂道。 “既然在学校里你们遭受了这么多的不公,为什么离开学校后不反抗?”宋应阁问。 “反抗什么?日本人终究会胜利的,到时候全中国都会沦陷。结果已经注定,反抗毫无意义。”秦颂很悲观。 宋应阁知道秦颂的想法,并非一日之寒,十来年的驯化,似看不见的枷锁,已经牢牢禁锢了其思想。 “你说了这么多,已经是在反抗了,不是吗?”宋应阁道。 “这不是反抗,这是仇恨。22号、18号和丰田千代,是他们三个害死了7号,所以我想让他们死。”秦颂道。 宋应阁微微皱眉,不理解秦颂的想法。 “害死7号的罪魁祸首是日本人,你说的三个人最多算是帮凶罢了。你为什么不敢找日本人报仇?” “日本人供我们吃喝,还培养我们,怎么会是罪魁祸首?”秦颂反驳。 听到这个回答,宋应阁知道秦颂虽然活着,但已经死了。 第五十章 逮捕18号 次日,宋应阁早早在戴笠办公室门口等候。 九点多钟,戴笠才姗姗来迟。 “处座,属下昨日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宋应阁卖了个关子。 “哦?说来听听。”戴笠坐在办公桌后,头也不抬的批阅文件。 “党务调查处的赵茹在为日本人做事。” 宋应阁知道这个消息戴笠肯定感兴趣。 果不其然,戴笠抬起头,“消息属实?” “千真万确。赵茹的上线是日领事馆随员杉山博介,死信箱就在鼓楼公园。” 戴笠喜笑颜开,“好,好啊。” 党务调查处和特务处的矛盾,谁都知晓。 能有一个在蒋校长面前攻讦党务调查处的机会,戴笠自然不会放过。 “晚上莫要回去,到时你随我同去憩庐觐见蒋校长。”戴笠道。 “处座,属下还有一个消息汇报。” “又有什么好消息?” 宋应阁拿出一副素描画,“处座,可曾见过此人?” 戴笠记忆力超群,只是略微回忆,便想了起来,笃定道:“她是汤山温泉招待所的女服务员。” “处座果然慧眼如炬。此人是一名日谍,长期潜伏在汤山温泉。”宋应阁语不惊人死不休。 戴笠吓得大惊失色,“当真?” 汤山温泉招待的都是哪些人? 政府高官,国外贵宾。 更重要的是蒋校长夫妇经常到此泡温泉。 若是这女日谍有什么歹心…… 戴笠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此女为潜伏在金陵饭店的日谍所供,不会有假。”宋应阁言之凿凿。 戴笠在屋内来回踱步,思索这件事应如何处理。 片刻后,戴笠道:“抓捕的日谍招供,潜伏在汤山温泉的女日谍准备刺杀领袖,特务处当机立断,及时抓捕了女日谍,粉碎了日本人的阴谋。” 宋应阁直呼好家伙。 人家就是想搞点情报,到你这直接变成刺杀领袖了。 戴笠这种人升官发财,宋应阁是服气的。 “立刻召集人手,组织抓捕,我亲自带队。”戴笠吩咐道。 两个行动组的六十多号人,坐满了两辆卡车。 “什么行动,这么大阵仗。”祝峻峰凑到宋应阁身边打听。 “生于话少,死于话多。嫌自己活得不够久?”宋应阁没给祝峻峰好脸色。 “是是,兄弟教训的是。”祝峻峰自讨了没趣,但并不怨恨。 若真是行动出了什么纰漏,搞不好就会怀疑到他身上。 他虽然是大老粗,但也知道宋应阁这是在保护他。 戴笠走出办公楼,宋应阁立刻迎了上去,“处座,人员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行动。”戴笠下令。 宋应阁与戴笠同乘一辆车,一群人朝着汤山温泉赶去。 车里,宋应阁掏出一个小玻璃瓶,低声道:“处座,准备好了。” 戴笠对于宋应阁的机灵很是赞赏,“不错。” 车子晃晃悠悠到了汤山下。 戴笠下令,命行动科的人将上下山的路全部监控起来。 而后,带着十几人直扑招待所。 戴笠先是找来招待所的主管,将18号的画像给他看了一眼,“你们这有没有这个人?” 主管是认识的戴笠的,不敢怠慢,“有。她叫梁雪,是我们这的服务员。” “梁雪现在在哪儿?” “在大厅。” “处座,人多了怕会打草惊蛇,不如让主管带着我去寻她,其余人在暗处盯着。”宋应阁道。 戴笠想到宋应阁的身手,对付一个弱女子肯定手到擒来,“就按你说的办。” 到了大厅后,宋应阁一眼就看到了梁雪。 外貌倒是上上之姿,与柳月贞不相上下。 “唤她过来。”宋应阁小声提醒主管。 “梁雪,你过来一下。”主管照办。 梁雪应了一声,小步往这边走,“主管,有什么事吗?” “你带这位先生去一下卫生间。” 梁雪丝毫没有起疑心,走到宋应阁身边,开口道,“这位先生,请跟我来。” 宋应阁点了点头。 待梁雪转过身的一刹那,宋应阁一个手刀,将其击晕在地。 “搞定了。”宋应阁朗声道。 整个抓捕过程,波澜不惊。 宋应阁将人扔给叶佑、古强,对着主管道,“带我去梁雪的宿舍。” 到了梁雪宿舍后,众人一番搜寻。 “宋组长,这有一瓶密写药水。”一个队员有了发现。 一瓶密写药水,就足以证明梁雪的身份了。 不过仅仅是这样,功劳还不够。 宋应阁暗地里掏出一个小瓶,放在枕头下。 片刻后玻璃小瓶被队员搜出,“宋组长,有发现。” 宋应阁接过小瓶一看,脸色变得很难看,“这是毒药。该死的,梁雪意图暗中投毒谋杀委员长。”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随即又是一喜。 抓一个日谍的功劳太小,不够这么多人分。 可若是抓住一个意图刺杀委员长的刺客,就截然不同了。 “处座,在梁雪宿舍里搜到了一瓶毒药。”宋应阁汇报道。 戴笠面色铁青,破口大骂,“日本人狼子野心,竟然妄图谋害委员长。” “全赖处座英明,识破了日寇的计划。”宋应阁一记马屁送上。 众人皆呼“处座英明”。 戴笠喜笑颜开,下令班师回朝。 “晚上面见蒋校长之前,必须拿到梁雪的口供。”上车后,戴笠对宋应阁下令。 “处座放心。” “另外,赵茹也一并逮捕,证据要扎实。晚上我将此事一并上报委员长。” “是,保证完成任务。” 众人回到曹都巷后,针对梁雪的审讯立刻开始。 宋应阁命人将秦颂押了出来,“她是18号,没错吧?” 秦颂眼中闪过一丝痛快,“18号,好久不见。” “是你。” 一路上梁雪都在想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直到看到秦颂后,她明白了。 “没想到吧。”秦颂嘲讽道。 “确实。” “你还不知道22号也被捕了吧?”秦颂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 “他,被捕了?” 梁雪好似被人抽掉了脊椎般,瘫坐在椅子上。 “咯咯,双腿被锯,人也疯了。他那副惨样,是我见过最美妙的画面。” 秦颂走到梁雪身前,捏着她的下巴,“接下来,轮到你了。” “你们两个都得给7号陪葬。” “还有丰田千代,她也跑不掉。” 秦颂疯狂的笑声在审讯室回荡。 “如果我配合,能替我杀掉他吗?”梁雪转头看向宋应阁。 宋应阁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那就要看谁的价值更大了。” 第五十一章 赵茹的垂死挣扎 宋应阁将梁雪扔给孙希审讯,自己则带着叶佑等人赶去赵茹的家中,搜索一番后,发现了大量财物。 赵茹是穷苦家庭出生,这些财物她根本没办法解释来源。 她为之叛节的钱财,终会成为她投敌的罪证。 随后,宋应阁几人又来到金陵饭店。 经理见到宋应阁,大献殷勤,拐弯抹角的询问秦颂的情况。 “这么关心秦颂,你难道也是日谍?” 此话一出,经理连连摆手,不敢再打探。 “赵茹在哪?带我去找她。”见经理老实后,宋应阁开口吩咐。 “这个点,应在员工餐厅吃饭。”经理道。 几人到了员工餐厅后,果然看到了赵茹。 赵茹见宋应阁等人来势汹汹,一时之间摸不清状况。 “赵领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宋应阁走到赵茹身边。 “长官,您有什么事吗?”赵茹问。 宋应阁一把将赵茹按在餐桌上,“我这次来,是想请赵女士去一趟我们特务处。” 赵茹挣扎了两下,但哪里是宋应阁的对手,她终于反应了过来,宋应阁这是来抓她的。 “双面间谍,鄙人实在是佩服。”宋应阁贴到赵茹耳边,轻声道。 “你怎么会知道?”赵茹一脸惊恐。 “鼓楼公园。”宋应阁提醒了一句。 “昨天你跟踪我?”赵茹不可置信。 作为资深特务的她,对于反跟踪的技巧烂熟于心。 昨天去鼓楼时,她做了许多反跟踪的动作。若是有人跟踪,她不可能毫无觉察。 “你警觉性太低,跟踪你毫无难度。”宋应阁看出了赵茹心中所想。 赵茹被噎的说不出话。 二十多分钟后,赵茹被押到了曹都巷审讯室。 “你既然能被小日本收买,想必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是走流程还是直接招?” 宋应阁靠在椅子上,两只脚搭在桌子上,表情悠闲。 “我是党务调查处的人,几年前遵上峰命令,假意接受日本人的策反,成为了双面间谍。但从始至终我效命的只有党务调查处。” 赵茹在绝境之中,找到了一个生路。 她是不是真的被策反已经不重要了。 这套说辞,只要和党务调查处对质,为了不被特务处揪住小辫子,他们也会认下来。 面对赵茹这近乎无解的一招,宋应阁并不惊慌,“你以为这样就能保住一条命吗?” “不然呢?你还有什么办法不成。”赵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真以为党务调查处没我们的人?这套说辞,只要他们敢认,一顶欺君的帽子是跑不掉了。” 这句话其实是假的,党务调查处有没有特务处的暗子,宋应阁还真不知道。 但这并不妨碍宋应阁以此来动摇赵茹的信念。 赵茹听完这番话后,神情不似刚才那般坚定。 “而且你把特务处当成什么地方了? 不管是屈打成招,还是弄虚作假,只要拿到你的口供,党务调查处的人就不敢去赌。”宋应阁给出了致命一击。 赵茹脸色衰败,她知道宋应阁说的没错。 她的说辞是很完美,但只要宋应阁不给他们串供的机会。 那这一局,她就必输无疑。 “在我耐心耗尽之前,收起你的小聪明,这样至少还能留个体面。” 宋应阁解开赵茹身上的枷锁,将纸笔放在其身前。 赵茹拿起笔,咬了咬牙,“记住你的承诺。” 她是特务,知道酷刑的可怕,她不认为自己能撑下来。 而且就算撑下来了,又能如何?结果还是一个死。 “说到做到。”宋应阁欣然应允。 二十分钟后,宋应阁拿着赵茹签字画押的口供来到了戴笠办公室。 “处座,幸不辱命,赵茹全招了。”宋应阁呈上口供。 戴笠仔细地看了一遍,“哈哈,不知道党务调查处的那群人见到这份口供会是什么表情。” “那一定会很精彩。”宋应阁回了一句。 一时间,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回到审讯室,宋应阁找来孙希,“梁雪招了吗?” “她说必须将秦颂杀死之后,才会开口。”孙希一脸无奈。 “动刑了吗?”宋应阁问。 “动了,但是没用,她和柳月贞、王胜一样嘴硬。”一向无往不利的酷刑,在这几人面前好似失去了威力,孙希对此毫无办法。 宋应阁摸了摸下巴,“把王胜押到梁雪的审讯室,当着她的面对王胜用刑。” 孙希眼神一亮,“这是个好办法。” 片刻后,孙希将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王胜像垃圾一样扔到梁雪面前。 “他快死了,你想救他吗?”宋应阁踩着王胜的脸,开口问梁雪。 王胜已经神志不清了,但嘴巴里还在一直念叨,“18号,我们一起去看日落好吗?” “听到了吗,他还想和你一起看一次日落,你真的不能满足他的心愿吗?” 梁雪泪眼婆娑,但仍不开口。 宋应阁伸出三根手指,对着沈炜道:“三百刀,我要你在梁雪面前活刮他三百刀。” 沈炜掏出一把小刀,“没问题,不过我需要医生,不然他怕是撑不到三百刀。” “没问题。孙希,把医生喊来。”宋应阁说完,走到梁雪面前,“他本不用死,也不用受刑,是你的固执害了他。他很爱你,但你似乎一点都不爱他。” “王胜啊王胜,你的爱一文不值啊,我都替你可惜。”沈炜在一旁帮腔。 很快,医生到了审讯室,沈炜将小刀在王胜身上比划了几下,“先从腿开始吧。” “梁雪女士,不要眨眼,看清楚了,这么精彩的节目,今生可仅有一次机会。”宋应阁道。 当刀子划破王胜皮肤的时候,梁雪终于忍不住了,歇斯底里道:“我说,我说!” 宋应阁摆了摆手,示意沈炜停下,“你最好快些说,我虽然耐心很足,但王胜若还不救治,怕是撑不了多久。” “军政部军需署会计处第一科科长刘国权,一年前被我策反,提供了大量机密情报。”梁雪供出了一条大鱼。 军需署会计处掌理军需运用之审议,并负责军费预算、稽核和出纳。 身居如此关键位置,刘国权掌握的机密情报不胜枚举。 他仅仅为了一己私欲,便持续给日方提供机密情报,这些情报给国家造成了多少损失,根本无法估量。 这种人死上一百次,都不足惜。 第五十二章 见蒋校长(求追读) “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事关重大,宋应阁需要确认无误之后,才能上报。 “刘国权被策反后,按规定便不能与我联系。但只要你盯着他,肯定能发现证据。”梁雪不会蠢到供出一个假情报出来拖延时间,这样做毫无意义。 宋应阁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先上报戴笠。 “你是说军需署的刘国权极有可能通日?“ 戴笠听完宋应阁的汇报后,有些举棋不定,“你可知刘国权背后是何人?” “属下不知,请处座解惑。” “谷戎。”戴笠语气凝重。 谷戎此人宋应阁自然知晓。 保定六期步兵科毕业,黄埔教官,二级上将,蒋校长忠犬,名副其实的军中大佬。 戴笠这个黄埔六期的肄业生在其面前,都只能站着说话。 “刘国权和谷戎是什么关系?”宋应阁问。 “他是谷戎妻弟,一个纨绔子弟,仗着谷戎的关系,在军需署谋了一个职位。”戴笠曾见过刘国权数面,对其印象很差。 “那这人我们就不抓了?”宋应阁心中不忿。 “前不久谷戎被委员长委以重任,派去长安,这个关头上,如果动其妻弟,怕是会动摇军心。” 一个刘国权罢了,若是为此得罪谷戎,甚至动摇军心,他戴笠可就得不偿失了,亏本的买卖他可不做。 宋应阁心中冷笑,皇亲国戚,高官权贵果然与庶民不同罪。 “先把证据固定下来,过几日我会将此事上报委员长,想必刘国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戴笠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宋应阁面容冷峻。 戴笠觉察到了宋应阁的情绪,“应阁啊,要学会放眼大局,不能盯着一隅之地的得失。” 这话倒是说的冠冕堂皇,但杀一个汉奸,这党国就会亡了不成? “谢处座提点,属下定当勤勉学习。”宋应阁一副知错的样子。 回到情报四组办公室,宋应阁心中怒气未消,而且越想越气。 “不行!这个刘国权,我必杀之,否则心有郁结,少活十年。” 宋应阁饮着茶水,一个计划在其脑海中慢慢形成,“天不收你,我来收。” 晚上,宋应阁洗漱了一番后,换上了军装坐在办公室里安心等待。 这次面见蒋校长,宋应阁不求表现的亮眼,只求不像毛人凤初见蒋校长那般丢人即可。 不多时,戴笠的电话打过来,宋应阁赶到楼下的车旁等待。 又过了十来分钟,戴笠才出现。 两人坐上车后,戴笠又叮嘱了宋应阁几句。 车子很快到了中央军校内,两人下车步行至憩庐。 憩庐建于1929年,共两层,一层东侧是客厅,中间为餐厅,西侧有一间小会客室。二层则是书房和卧室。 戴笠先行进去,宋应阁在憩庐外等候。 此时戴笠已经有了不用通报既可进出憩庐的特权。 进去后,得知蒋校长正在二层书房看书,戴笠便寻了过去。 书房门没关,戴笠站在房外,轻轻敲了敲门。 蒋校长抬头看见了戴笠,“戴科长,有什么事吗?” 自从戴笠接任洪都行营调查科科长后,蒋校长就一直称呼他为“戴科长”,亦有表达亲近之意。 戴笠走到蒋校长书桌前,将卷宗递上,指着梁雪的相片道:“校长对此人可有印象?” 蒋校长拿起相片,端详片刻,“汤山温泉招待所的服务员?” “正是。此人实为日谍,化名梁雪潜伏在汤山温泉,意图不轨。 昨日特务处在金陵饭店抓捕了一位化名秦颂的日谍,严刑逼问后,他供出了此女。 今日抓捕此女后,在其宿舍搜出了一瓶毒药。 审讯后,她承认毒药是准备用来暗杀……。” 戴笠没继续往下说。 “啪!”蒋校长一拍桌子,“娘希匹的日本人。” “校长息怒。有学生在,绝不会让人伤到校长分毫。”戴笠趁机表忠心。 “我有戴科长,如有一军啊。”蒋校长赞道。 “学生惶恐。”戴笠弯腰低头,“还有一事,颇为棘手,学生不知该如何处理。” “何事?”蒋校长翻着梁雪一案的卷宗,头也不抬的问。 “党务调查处的赵茹调查员,已被日寇策反,证据确凿,现已逮捕归案。只是此人该如何处罚,学生不敢擅自做主,烦请校长裁断。”戴笠从包中掏出了赵茹的证词,放在蒋校长书桌上。 党务调查处和特务处作为蒋校长的耳目,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今党务调查处竟然被日本人渗透了,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蒋校长的心情可想而知。 两处的明争暗斗一直未停止,蒋委员长对此心知肚明。 斗而不破是蒋校长为两处斗争划下的底线。 所以蒋校长即便明知戴笠此举为了打击党务调查处,亦不会反感,甚至隐隐支持,“通知徐恩曾,让他把人接回去。” 戴笠闻言,心中觉得处罚太低,嘴上却道:“校长英明。” “你为党务调查处查漏补缺,徐恩曾应当摆下酒席,请你吃饭道谢。”蒋校长放下赵茹的供词,脸上并无怒色。 “这是学生分内之事,不敢居功。”戴笠道。 请客吃饭,无实质惩罚,又让徐恩曾大大的丢了面子。 蒋校长的裁断不可谓不高,似敲打又似恩宠。 “还有何事?”蒋校长问。 “校长可记得前几日学生向您提过的宋应阁,他此刻就在院外候着。”戴笠试探道。 黄濬案和前不久的马国正案,让蒋校长对宋应阁颇为感兴趣,“难得你戴科长这么看重一个人,那就把人带进来,让我瞧瞧。” 戴笠走出憩庐,来到院外,对宋应阁道:“校长答应见你一面,切莫紧张,好好表现。” “谢处座提携。” 戴笠领着宋应阁来到一楼客厅,“校长,人带到了。” 宋应阁落后戴笠一个身位,双腿一并,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二处情报科宋应阁,参见领袖。” 蒋校长坐上沙发上,抬头对上宋应阁充满狂热的眼神,心中很是受用,“不错,好一个青年才俊。听戴科长说,黄濬案和马国正案,你立功颇多啊。” “此案全赖领袖指示和处长指挥,卑职不敢言功。”宋应阁与蒋校长对视一眼后,便将目光下移,以示尊敬。 蒋校长闻言,笑了笑,“你是哪里人啊?” “卑职是甬城人。” 蒋校长暗自点头,还是个小老乡。 老乡这一点,在蒋校长这里可是大大的加分项。 戴笠和毛人凤都浙省人,天然就比旁人更加容易赢得蒋校长的信任。 “哦?”蒋校长来了兴趣,“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禀领袖,卑职家中有一老店,名为宋氏布行,从祖父辈便开始经营。”宋应阁道。 听到此言,蒋校长开怀大笑,“可是云桥边上那一家布行?我年轻时,还曾在你们家布行买过布匹呢。” “竟有此事?卑职实在是荣幸之至。”宋应阁惊喜道。 “校长,这缘分可真是妙不可言。”戴笠适时插了一句。 “二位都是我党国之栋梁,坐下说话吧。”蒋校长也来了谈兴。 “谢校长。”戴笠很自然的坐了下去。 宋应阁故意犹豫一番,没有立刻坐下。 “领袖的话,也敢不从?”戴笠开玩笑道。 “卑职不敢。”戴笠给了一个台阶,宋应阁才敢坐在沙发上。 刚坐下就见校长夫人端着点心走了过来。 宋应阁见状,立刻站起身,敬礼道:“卑职见过校长夫人。” 校长夫人见宋应阁外貌英俊,举止有度,心中多了几分好感,将点心放在桌子上后,开口道:“坐下吧,吃些点心,莫要拘束。”说完这些话,便离开了。 宋应阁这才重新坐下。 “应阁是哪所学校毕业的?”蒋校长捏了一块点心放进口中。 “卑职毕业于国立浙江大学,后来参加了警官学校特种警察人员训练班。”宋应阁虽坐在沙发上,但上半身子却挺的笔直。 “校长,说起来应阁也算是您的学生了。”戴笠奉上一记助攻。 蒋校长是警官学校名义上的校长。 严格来说,宋应阁还真是蒋校长的学生。 但这种学生的含金量可比不上黄埔军校毕业的天子门生。 “好,你这个学生我就认下来了。”蒋校长对宋应阁印象不错。 “学生见过校长。”宋应阁站起身,敬了一个礼。 有了蒋校长这句话,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能以“天子门生”自居了。 “你俩都尝尝点心,这可是甬城特产。”蒋校长笑呵呵地说。 盘中的点心名为水塔糕,闻起来有股酒香味,入口软糯,宋应阁曾吃过几次。 戴笠捏起一块水塔糕,尝了一口后,开口道:“校长,应阁的身手,您还没见识过吧?我们都称呼他特务处第一行动高手。” “没想到应阁竟然文武双全。”蒋校长还以为这是戴笠的吹捧,就随口夸赞了一句。 “应阁,给校长表演一下。”戴笠催促道。 宋应阁站起身,见蒋校长一副期待的样子,抱拳道:“学生献丑了。” 说完,走到实木的餐桌旁,两只手抓住桌腿,轻喝一声,“起。” 六七百斤的餐桌,被宋应阁举过头顶。 宋应阁在原地转了一圈后,才将餐桌轻轻放下。 “啪啪啪。” 蒋校长鼓掌道:“天生神力啊。若不是亲眼所见,万万不敢相信。” 戴笠也惊讶了,他只知道宋应阁身手不凡,却不曾想竟有如此巨力。 “学生就是有些许蛮力,至多十人敌。不似校长运筹帷幄,非百万不可敌。”宋应阁拍马屁道。 这一记马屁,拍到了喜爱微操的蒋校长心窝上。 半小时后,戴笠、宋应阁二人告别了蒋校长。 回到车上后,戴笠道:“这次你算是入了校长的法眼,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属下任何时候都以处座马首是瞻。”宋应阁赶紧亮出态度。 “你小子,说话总是这么讨人喜欢。”戴笠笑骂道。 “侄儿对叔父的忠心,苍天可鉴。”宋应阁道。 回到天印巷时,已经是十点多。 宋应阁做了一番伪装后,再次出门,来到了白鹿书院。 “老赵,我是庐山。”宋应阁翻进后院,轻轻敲门。 房门打开,将宋应阁放进屋内,老赵问,“怎么这个点来?” “夜黑风高,无人注意。钱取了吗?”宋应阁问。 老赵从被褥下掏出一个布包,“两万元,都在这里。” 宋应阁接过布包,“取钱时,没出岔子吧?” “放心,一切顺利。”老赵道。 宋应阁点了点头,“今日戴笠带我去见了蒋校长。” “哦?怎么样?”老赵来了兴趣。 “老蒋对我赞不绝口。”宋应阁说话时憋着一丝笑意。 “若他知道你是红党,不知会是何表情?”老赵笑着问。 “哈哈,希望他永远不会知道。” “看来你又要升官了?” “我觉得应该是。” “有两个消息要知会你。”老赵收起笑脸,认真道。 宋应阁坐直了身子,“老赵同志请说。” “第一个消息,经过组织研究决定,赵蕊暂不撤退。在必要时,组织会让其协助你完成任务。”老赵道。 宋应阁心中一喜,不过随即又冷静下来,“赵蕊知道我身份吗?” “为了保护你,组织不会将你的身份告知赵蕊。”老赵看出了宋应阁的担忧。 宋应阁舒了一口气,毕竟多一人知道其身份,就多一分危险。 “第二个消息呢?” 老赵闻言,掏出一张纸,念道:“为表彰庐山同志在经费筹集任务中的突出贡献,特颁发此奖状,以资鼓励。” 宋应阁双手接过奖状,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站起身,敬礼道:“庐山同志一定会再接再厉,勇立新功。” 老赵拍了拍宋应阁的肩膀,将奖状要了回去,“安全起见,奖状是要销毁的。不过不用灰心,你的履历中,这一笔功劳会记上的。” 宋应阁看着奖状在火焰中化为灰烬,面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是想到了遥远的未来。 “还有一件事,你托我打听的那个名字,我打听到了。”老赵道。 “他叫什么名字?”宋应阁又想到了在甄别时,被他枪杀的那名同志。 “江辉。”老赵低声道。 “江辉、江辉……大江南北,星月交辉。真是个好名字。”宋应阁低声呢喃道。 第五十三章 校规(求追读) 曹都巷,审讯室。 梁雪在汤山温泉招待所潜伏了几年,不可能只发展了一个刘国权。 她身上还有很多情报值得挖掘。 “我已经表达了我的诚意,你的呢?”梁雪由于供出了刘国权,昨日并未受刑,反而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今日精神面貌好了一大截。 “王胜已经在救治了,你保住了他一条命,这还不够吗?”宋应阁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要求,你似乎忘记了?” “杀死秦颂?” “在秦颂死之前,我不会再透露任何情报。” 宋应阁冷笑一声,“若是秦颂死了,你选择闭口不言,我怎么办?” “你知道校规第一条是什么吗?”梁雪一脸自嘲。 “日本人的间谍培训学校的校规?”宋应阁问。 梁雪点了点头,“校规第一条,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叛徒。这一点,你可以向秦颂求证。我已经供出了刘国权,除了和你合作,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宋应阁盯着梁雪的眼睛。 梁雪并不退让,直视宋应阁。 宋应阁笑了笑,对着沈炜道:“将秦颂押过来。” 很快秦颂被押进审讯室,跪在地上。 宋应阁掏出手枪,对着房顶“砰砰”开了两枪,“听见了吗?真枪实弹。”说完把手枪递给了梁雪。 沈炜见状,出言阻止,“宋组长,这……” 宋应阁摆了摆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梁小姐不会让我失望。” 梁雪接过手枪,“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感谢宋组长的信任。” “21号,没想到会有今天吧?”梁雪将枪口对准秦颂。 秦颂脸上没有惧色,“我和7号在下面等着你们。”说着,转头看向宋应阁,“在日本人眼里我是中国人,在中国人眼里我是日谍。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吗?” 宋应阁沉吟一会,“你的悲剧是这个时代造成的。成为什么人从来都不是出生决定的,而是你想成为什么。” 个人在时代的洪流面前毫无抵抗力。 如果秦颂生在和平年代,宋应阁相信他会是一个好人。 可在这个时代,他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力。 秦颂听了宋应阁的话,笑了笑,“希望下辈子我和7号不用再做人。对了,别忘记丰田千代,这是你对我的承诺。” 宋应阁将秦颂挪过身子,背对着梁雪,“背对死亡,总比直面死亡要好。” “梁小姐,请送他上路吧。”宋应阁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 梁雪没有犹豫,扣下扳机,一枪命中秦颂后脑。 秦颂应声倒地,鸡窝般的头发上,流出一滩血迹。 宋应阁鼓了鼓掌,走向梁雪,“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 梁雪看到秦颂确实死了,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将枪口调转,对准了宋应阁,“宋组长,你太容易相信人了,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宋应阁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和我配合,我能保你下辈子享尽荣华富贵,何必自寻死路?” “荣华富贵?整个中国都会倒在大日本帝国的铁骑下,你怎么保我享尽荣华富贵?”梁雪发出“咯咯”的怪笑声,非常刺耳。 “就算你把我杀了。你和王胜也必死无疑。他不是你的精神寄托吗?你忍心看他死去?”宋应阁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我的精神寄托?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梁雪说完脸色一变,“宋组长,中国人就是因为你这种人太多了,所以永远都不会是日本人的对手。安心上路吧。” 梁雪再次扣下扳机,手枪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却没有子弹射出来。 “梁小姐,你太容易相信人了,尤其对方还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宋应阁走到梁雪身边,伸手夺下了她手中的枪。 “我猜到了枪里只有一发,甚至没有子弹。但总要赌一把。现在21号死了,至少我没赌输。”梁雪脸上并没有惊慌,表现的很平静。 “为什么一定要杀死21号?”宋应阁问。 “我有一句话没骗你,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叛徒这条校规是真的。哪怕让自己成为叛徒,也在所不惜。”梁雪道。 宋应阁拍了拍手,“我真心为日本人的洗脑能力而感到赞叹。另外,我要提醒你一句,这一局,你赌输了。” “起来吧,戏演完了。”宋应阁走到秦颂身边,踢了他一脚。 本该身死的秦颂,竟然又爬了起来,“空包弹也很痛。” 见到这一幕,梁雪脸色巨变,“你从一开始,就开始怀疑我了?” 如果说子弹只有一发,还可以用宋应阁性格谨慎来说服自己。 可弹夹里仅剩的最后一发子弹竟是空包弹,只能说明宋应阁从未相信过自己。 “你太贪心了。”宋应阁摇了摇头。 “当我知道刘国权的背景后,我就开始怀疑你是假意配合了。 作为策反刘国权的人,你不可能不清楚他背后的靠山是谁。 即便将他供出来,他仗着谷戎的关系,也不会有性命之虞。 消停一段时间后,花些钱财疏通一下关系,他仍能起复。 到时候,以他贪财好色的性格,只要你们略施小计,他还是会为你们做事。 如此一来,看似你供出了一条大鱼,但日本人并没有什么实际损失。 你说的校规,秦颂早在你被捕的那天就提醒过我。 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真实目的。” 听完宋应阁的一番话,梁雪没了精气神,她知道这一局是她输了。 “看来你和22号要死在我前面了。”秦颂走到梁雪面前,一脸痛快。 “叛徒。”梁雪不屑道。 “能为7号报仇,即使成为叛徒又如何。”秦颂毫不在意,“等丰田千代也死了,我就可以安心去找7号了。” 对于这两人的脑回路,宋应阁很难评价。 “看来你是不会合作了?”宋应阁问。 梁雪眼皮下垂,并不回话。 宋应阁懒得和这种精神不正常的人浪费口舌,对着沈炜吩咐道:“最痛苦的酷刑都在她身上走一遍,然后扔进小黑屋。” 说完后,宋应阁离开了审讯室。 回到办公室,宋应阁喊来孙希,吩咐道:“刘国权那边盯紧一点。日本人发现梁雪被捕后,肯定会派人通知他的。” “已经安排人盯着了,只要日本人敢通风报信,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孙希道。 “安排了几个人?” “两个。” “有情况,立刻通知我。” “是,组长。” 刘国权在宋应阁这里,已经上了必杀的名单。 给他通风报信的人一出现,他就离死不远了。 …… 沪市,日领事馆。 “山下中佐,负责营救梨子的十名行动人员已到达金陵,并和秃鹫取得联系。”周顺将一封电报递给了山下二郎。 山下二郎看了一眼电报,“让秃鹫给夜莺下达命令,立刻实施计划,务必将梨子救出来。” “是,中佐阁下。”周顺道。 山下二郎看了周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开口呵斥道:“若非你的愚蠢,何必让帝国的勇士为此卖命?” 周顺站直身子,将头低下,不敢反驳。 “那名翻译开口了吗?”山下二郎问。 山下二郎口中的翻译名为吴牧,是中国人,早年留学日本,回国后在日本老师的推荐下,在日驻沪领事馆担任翻译一职,后因贪财被特务处沪站买通,利用职务之便,常向沪站提供情报。 当初潜伏小组去金陵的消息,便是吴牧提供给沪站的。 周顺被放回来后,接下了查出领事馆内奸的任务,经过严密的排查,确认了吴牧有重大嫌疑。 “中国人都是没骨头的,他已经招供了。”周顺一脸不屑。 “让他给沪站传递个消息,就说三日后,会有潜伏小组进入金陵,准备行刺蒋校长。”山下二郎道。 “是!” 周顺走后,山下二郎看着办公桌上,山下梨子笑靥如花的相片,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起来,“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让那个中国人为你陪葬。” …… 金陵。 从报社请假后,赵铭朝着中华门附近的一处小院走去。 赵铭在小巷中绕了几圈,并未发现有人跟踪后,这才敲门进了小院。 在赵铭进入小院后,张柯从巷口走了出来,“奇怪。好端端的来小院做什么。” 张柯正打算走近些查看一下情况,忽然从小巷中走出来两人。 看着走向自己的两人,张柯隐隐觉察到不对劲,下意识的将手揣进衣服里,握住了手枪。 那两人看都没看张柯一眼,就这样三人擦肩而过。 张柯转过身,看着离开的二人,心中疑虑并未散去。 想到某种可能性,张柯朝着最近的茶楼赶去,茶楼里有电话,他要立刻通知宋应阁。 小院内,赵铭只见到八名行动人员,电报上说的却是十人,于是赶紧开口问,“另外两人去了哪里?” “在院子外面盯梢。” “赶紧把人喊回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离开这间小院。” 在赵铭说话间,另外两名行动人员翻墙走了进来,对着赵铭就是一顿怒骂,“混蛋,你被人盯上了。” 赵铭心中一惊,“你们确定?” “把他押下,我怀疑他已经投敌。” “一群蠢货,快放开我。即便我被盯上,现在对方肯定人手不够,无法抓捕。说不定他现在就去通知人了。趁着这个时间,我们还能安全撤离。“ 众人抬头对视一眼,还是选择相信赵铭。 另一边,宋应阁接到张柯电话后,立刻带人赶了过来,但却扑了个空。 宋应阁将小院查看了一番后,笃定道:“这里有人生活的痕迹,应该在十人左右。” “组长,难道日本人又有什么大动作?”张柯问。 “信息太少,无法推断。把他们找出来,就知道了。十个人可不好躲。” “如今人去楼空,赵铭肯定意识到他被人盯上了。顾盈和江山堂那边要不要收网?”张柯走到宋应阁身边,低声询问。 宋应阁思考片刻,说道:“先把江山堂给端了,给赵铭传递一个错误信息。让他误认为是江山堂出了问题,他才会被盯上。” 虽然没有证据,但宋应阁有预感,这批日谍的任务可能与顾盈脱不了干系。 先留着顾盈钓鱼。 就算预感错了,再抓捕也不迟。 回到曹都巷后,宋应阁刚准备召集人手去码头端了江山堂,却被戴笠一个电话喊到了办公室。 “看看这个。”戴笠将一封电报递给了宋应阁。 宋应阁双手接过,打开一看,“沪站急电,日陆军情报机构派遣一潜伏小组,三日后抵京,意刺蒋公,望抓捕。” “情报价值:白色。几乎没有价值。” 嗯?这是一个假情报? 宋应阁心思急转,立刻得出结论:沪站的人被骗了。 有两个可能,一是沪站在日情报机构的暗子也不知道这是个假情报。二是沪站的暗子被识破后变节,故意传递的假情报。 若是后者,那小日本就是想把水搅浑,好浑水摸鱼。 联想到赵铭,宋应阁心中有了决断。 “处座,这个任务请务必交给我。只要他们敢来,我定将其一网打尽,绝不给他们危害蒋校长的机会。”宋应阁保证道。 这并不是件好差事。 若是执行过程中有疏漏,导致委员长受到惊吓甚至受伤,那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戴笠对此心知肚明,见到宋应阁并未推辞,反而主动请缨,心中愈发满意。 “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戴笠拍了拍宋应阁肩膀。 “处座,我想要行动科一、二组的临时指挥权。”宋应阁道。 戴笠闻言,走到电话旁,打给了行动科的刘剡,片刻后,挂断电话,“还有什么需求。” “报告处座,没有了。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从戴笠办公室离开后,宋应阁先是回了天印巷的家中取了些钱,然后直奔下关码头。 在对山河堂下手之前,还需要先做一些部署。 到了震东堂的堂口,宋应阁唤来九指,“现在堂口里有多少能做事的?” “现在差不多有五十多号人。”九指不好意思道。 招兵买马的速度太慢。 不过这也怪不得九指,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钱,没人愿意跟着他混。 第五十四章 赵铭的计划(求追读) 在宋应阁与九指说话间,刘传书回到了堂口。 “老大,您来了?”刘传书离得老远看到宋应阁后,一路小跑到了其身前。 若是在震东堂选一个对宋应阁最忠心的人,那一定是刘传书。 从上次被宋应阁指派为震东堂的师爷后,刘传书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伯母身体怎么样了?”宋应阁笑着问。 “托老大您的福,前不久出院了。我现在能赚些钱了,她也不用做重活了,在家慢慢养着,身体好了许多。”刘传书感激道。 宋应阁点了点头,“你来的正好,有件事通知你俩一下。” 九指和刘传书闻言,神情一正,“您说。” “你俩对山河堂了解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九指将目光投向了刘传书。 “山河堂是由刘山刘河两兄弟建立的,堂口在码头北边,有三家赌场,一家烟馆,能打的有百十来号人。”刘传书张口就来,显然平日里没少下功夫。 “刘氏兄弟平日里有什么爱好消遣?”宋应阁起了考校的心思。 “刘山没结婚,但有个相好的,经常会夜宿在那。 他平日里除了喝酒赌钱,还爱去码头茶楼听戏。 刘河成了家,有一个儿子,他很惧内,每晚必回家。他和他哥一样,也爱在茶楼听戏。”刘传书侃侃而谈。 “不错,怎么打探的这么清楚?” “老大一直让我们招兵买马,说明对震东堂的规模不满意。 码头就这么大,震东堂想要发展,早晚会和这些帮会起冲突。 正所谓未雨绸缪,我把工作做在前头,以免用到时手忙脚乱。” 宋应阁听见刘传书的回答,微微侧目,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 “你们把堂口的兄弟召集起来。晚些时候,我会带人将刘氏兄弟及山河堂的骨干一并抓起来。 山河堂到时群龙无首,就是一盘散沙,你们便可趁虚而入,一口将山河堂吞掉。” 听了宋应阁的话,九指和刘传书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兴奋。 “切记保密。在行动前,此事仅限于你二人知晓。”宋应阁叮嘱道。 “老大放心。”九指、刘传书异口同声。 宋应阁又从怀里掏出五千元,递给九指,“今晚肯定是要见血的,先把安家费发下去,解了兄弟们的后顾之忧。” “用不了这么多。”九指连连摆手。 “余下的钱,继续招兵买马。” 听到此话,九指才接过钱。 宋应阁临走前拍了拍刘传书肩膀,“做的不错。” 这一幕被九指看在了眼里。 待宋应阁走远后,九指将钱递给刘传书,“以后堂口里的钱,由你管着。” 刘传书不授。 九指笑着说,“这堂口终究是老大的。往后堂口大了,我难免力有未逮,还需要你多操劳多费心。” 刘传书闻言,怔了怔,他一直以为九指是个大老粗,没曾想竟心思如此细腻。 回到曹都巷,宋应阁找了一趟周伟玱,向他借人。 现在四组既要盯顾盈,又要跟刘国权,人手不够。 对于宋应阁的请求,周伟玱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送上门的功劳,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借到人后,宋应阁立刻安排他们前去下关码头,严密监视刘山刘河及山河堂的骨干人员。 六点多,行动一、二组,五十多号人乘坐两辆卡车,沿着中山路直奔码头。 而躲在在二楼的一扇窗子背后的顾盈将这些全都收入眼底。 等到宋应阁一行人离开曹都巷后,顾盈下了楼,骑上自行车,来到了新街口的福昌饭店,打了一个电话。 负责跟踪的张柯,怕引起顾盈的注意,没敢进入福昌饭店。 “什么电话需要刻意跑这么远打?” 虽然听不见电话的内容,但张柯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挹江门附近的一家茶楼里,赵铭接到了顾盈的电话。 “预计二十分钟到挹江门,两辆卡车,一辆汽车。” 赵铭闻言,“这次我直接用电报和你沟通,事后排查时,你肯定会暴露。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后,你就可以撤离了。” 顾盈没有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赵铭回到茶楼的包厢里,看着面前的五人,开口道:“果然是江山堂的刘氏兄弟暴露了,所以我才会被盯上。特务处现在正赶过来,准备抓捕他俩。” “秃鹫,你果然料事如神。”众人吹捧。 “曹都巷到下关码头,挹江门是必经之路。只要我们在此处设伏,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赵铭并未因为众人的吹捧而洋洋得意。 谁能想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特务处盯上了,导致营救任务的行动人员刚到金陵,就暴露在了特务处的眼皮子底下。 若是拖下去,他们自身都难保,更别说完成任务了。 事已至此,必须要兵行险招才有可能完成任务。 “挹江门伏击的动静越大越好,这样特务处的注意力都会转移到这里。如此一来,我们声东击西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另外五人了。” 就算营救任务成功,他们参与伏击的这批人,也大概率会全军覆没。 但为了任务,牺牲是值得的。 另一边,顾盈打完电话后,回到了电讯科,为了完成最后这个任务,她下午特意和人换了夜班。 回到岗位上后,顾盈戴上耳机,装作接收电报的样子,不一会,一条急电被其写在纸上。 “沪站急电,日特务机关几日前派遣多名人员潜伏至金陵,计划营救山下梨子。” 顾盈拿着纸条,来到了戴笠办公室,“处座,沪市急电。” 戴笠这个工作狂,此时还未休息,拿过纸条一看,眉头微微皱起。 山下梨子被关押在羊皮巷秘密监狱,守卫力量并不是很强,若日本人不惜代价强行劫狱,还真有可能成功。 但又想到顾盈日谍的身份,戴笠不禁多了个心眼。 “走,去电讯科。” 顾盈没想到戴笠会这么要求,心中不禁有了几分不安。 原本的计划中,赵铭料定戴笠看完电报后,会命人将山下梨子转移。 在转移的路上,他们就有营救的机会。 这个计划虽好,但赵铭算漏了一点,那就是最先暴露的不是刘氏兄弟,而是顾盈。 两人到了电报科后,戴笠下令,给沪站回电,“本部并无电报所言的梨子一人,彻查消息是否属实。” 顾盈心中万念俱灰,现在她只盼沪站的回电能慢一些,最好明日再回电。 但事与愿违,仅仅几分钟后,沪站就回了电,“沪站未向本部发报,请核实。” 戴笠看到沪站回电后,瞬间便明白了这是顾盈调虎离山之计。 而顾盈早就被吓得瘫软在地。 戴笠冷哼一声,便命人将其押进审讯室。 另一边,坐在车上的宋应阁总觉得心神不宁。 车子快行驶到挹江门时,一种危险之极的感觉笼罩全身。 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在戴笠遇刺时。 “停车!”宋应阁毫不犹豫喊出了声。 宋应阁所乘坐的车子开在最前面,两辆卡车跟在后面。 此时,车子离挹江门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 车队忽然停下,让赵铭等人的计划落空。 他本计划在车子驶入挹江门后,前后夹击。 到时城门内空间狭小,且无掩体,他们忽然袭击必然能给特务处造成大量伤亡。 可现在车队忽然停下,打乱了他的计划。 就在赵铭犹豫时,宋应阁命令全体人员下车。 先命十人步行过了挹江门,而后重复。 躲在暗处的赵铭见到这一幕,只能下令撤退。 现在发动袭击,等于自寻死路。 撤退的路上,赵铭还在耿耿于怀。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宋应阁会如有神助一般在挹江门前停了车。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另一边的计划能成功了。 过了挹江门,宋应阁没了那种危险的感觉,便命人在四处搜寻,却一无所获。 耽误了许久后,宋应阁下令全体上车,继续朝着下关码头赶去。 快到江山堂堂口时,孙希等人迎了上来。 “组长,刘氏兄弟正在茶楼听戏,没有丝毫防备,随时可以拿下。”孙希汇报道。 “江山堂其余骨干呢?” “其余十名骨干,五人在赌档,两人在烟馆,其余三人在家中。” 宋应阁下令道:“分成四队。行动科两位组长各领一队,孙希领一队,剩下跟我。现在是七点十分,二十分钟后,也就是七点半,四组同时行动。” “是。” 宋应阁带着一队人来到了码头茶楼外。 吩咐其余人在茶楼周围布控后,宋应阁走进了茶楼。 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大门一侧的桌子旁喝茶的叶佑和古强。 刘氏兄弟则坐在稍远的茶桌前,嗑着瓜子,听着评书,没有一丝防备。 宋应阁坐下后,叶佑、古强低声道了句“组长。” “有没有异常。”宋应阁抓起一把瓜子,眼神看向戏台,用余光观察着刘氏兄弟。 “组长,杀鸡焉用牛刀啊。”叶佑觉得大张旗鼓的抓捕这种小混混,简直是大材小用。 “闭上你臭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懂不懂。”宋应阁呵斥了一句。 叶佑这才不情愿的闭上了嘴。 几人听着评书,时间飞快过去。 宋应阁看了看时间,对着门外做了个手势。 十来个行动组的人,分批走了进来。 然后不动神色的把刘氏兄弟能逃走的路,全给围住了。 宋应阁站起身,大摇大摆地走到刘氏兄弟身后。 刘山似有所察觉,转过头,看了一眼宋应阁,“有事?” “想请二位喝个茶。” “客气,兄弟混哪里?” 宋应阁露出一个笑容,两只手同时抬起,在刘山疑惑的眼神中,两个手刀将刘氏兄弟敲晕了过去。 叶佑、古强二人掏出手铐,将刘氏兄弟拷上。 “之前一直听说和组长出任务是最没成就感的,我本来还不信,现在信了。”叶佑叹了口气。 喝喝茶,听听评书,抓捕任务就完成了,能有什么成就感。 古强听到叶佑的话,点了点头,“俺也一样。” “身在福中不知福。”宋应阁没好气道。 另外三组任务大体顺利。就是在赌档、烟馆遇到了一些反抗。 不过当行动组的人掏出“真理”的后,这些人就老实了。 当特务处押着山河堂的刘氏兄弟及十名骨干离开后,街面上出现了一群手持斧头的人,直扑山河堂堂口。 回到特务处后,宋应阁去戴笠办公室汇报情况时,才知道今天差一点中了小日本声东击西的诡计。 这批日谍潜伏进金陵的目的竟然是营救山下梨子。 看来山下梨子的身份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些。 “这个周顺开始不老实了,是不是给他一点教训。”宋应阁摸着下巴思索着。 当初留下山下梨子的目的,就是牵制周顺。 如果人被就走,那周顺就不可能听命于他了。 宋应阁在月光的照耀下,来到了羊皮巷。 山下梨子在羊皮巷监狱并没有受什么苦。 有宋应阁的特别关照,她除了没有人身自由外,过的也算惬意。 不过如今看来,还是他太仁慈了。 宋应阁到达时,山下梨子已经睡下。 “山下小姐。”宋应阁喊了一声后,打开了牢门。 山下梨子惊醒后,赶紧下了床,跪坐在地上,低着头道:“宋组长。” 这段时日,宋应阁时常跟着山下梨子学习日语。 两人多了几分熟络。 山下梨子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惧怕宋应阁了。 “山下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宋应阁蹲下身子,一把掐住了山下梨子的下巴,慢慢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宋组长,可以说的具体一些吗?”山下梨子不敢直视宋应阁的眼睛。 “比如说你的家世。”宋应阁手上用了几分力。 山下梨子疼的哼出了声音,“我叔叔是日驻沪市领事馆的武官,主管陆军情报机构。” 宋应阁松开手,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 “你叔叔和你哥哥很爱你啊,你知不知道他们派了人准备营救你?” 山下梨子将头叩在地上,“我从未想过逃跑。” “你想没想过不重要。我需要对他们的行为作出一些警告。为此我需要向你借一样东西。” 宋应阁的话让山下梨子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放心,很快的。”宋应阁拉住山下梨子的左手,放在手中观赏了一番。 “你的手真的很美,我都有些不忍心了。”宋应阁掏出匕首,对准山下梨子左手的小拇指,狠狠地切了下去。 “但我需要让他们知道惹怒我的代价,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伴随着山下梨子的一声惨叫,鲜血落地。 宋应阁将小拇指装进准备好的铁盒中,开口道:“你不会怪我吧?” “不,不会。”山下梨子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发出呜咽的抽泣声。 “那就好。” 宋应阁拍了拍山下梨子的头后,走出了牢房。 他当初派遣周顺潜伏回日特务机关时,没想到他竟然有这种身份。 如今山下梨子的叔叔派人前来营救她,这表明周顺这个颗暗子已经彻底投向了日本人。 不过留下山下梨子一条命,或许某一天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第五十五章 赵铭之死(求追读) 赵铭等人从挹江门离开后,快速转移到了水西门附近,与另一队日谍会合。 “计划成功了吗?”有人问。 赵铭摇了摇头,面色沉重。 他本想着在挹江门埋伏袭击宋应阁等人,好把特务处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加以顾盈的计划成功的话,在特务处转移山下梨子的途中,行动人员忽然袭击,极有可能成功救出山下梨子,并趁乱逃出金陵。 可谁曾想特务处的车队到了挹江门竟然停了下来。 导致赵铭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顾盈了。 若特务处中计,还有一线机会。 否则失去了顾盈这个内应,完成任务的机会就渺茫了。 在宋应阁走出监牢没多久,一辆小汽车开进了羊皮巷监狱。 孙希、黄越等人从车上下来,“组长,按您的吩咐,人都在卡车上待命。” 当从顾盈口中得知赵铭的计划后,宋应阁就决定来个将计就计。 赵铭可不知晓顾盈早已被识破身份。 有了这个信息差,足够做很多事了。 宋应阁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黄越。 自从上次敲打过后,黄越这段时间很老实。 但宋应阁是个记仇的人。 现在有公报私仇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黄越身材矮瘦,比山下梨子高不了多少,戴上假发,穿上山下梨子的衣服后,在夜色的掩护下,足以骗过那些小日本了。 十多分钟后,假扮成山下梨子的黄越在两个行动队员的看押下登上了小汽车,准备朝着江东门陆军监狱转移。 江东门陆军监狱俗称甲地,守卫森严,羊皮巷监狱远不能及。 这两所监狱隔得很远。 宋应阁无法判断赵铭等日谍会埋伏在哪里。 又不敢大肆搜捕,打草惊蛇。 只能引蛇出洞了。 就是苦了车里的黄越等人。 日谍的第一波袭击,车里的人肯定要硬抗的。 抗不过去,就拿抚恤金。 车子出了羊皮巷不久后,一束烟花在天空绽放。 此时临近年关,晚上有人放烟花并不稀奇。 但宋应阁很肯定,这是日谍在通风报信。 羊皮巷到江东门监狱,西水门是必经之地。 若是由宋应阁安排劫车,定会选择此处。 出了水西门就是郊区。 人劫到手,往野外一跑,根本追不到。 车子快到水西门时,司机放慢了速度。 寒风钻过城门,发出凄惨的呜咽声,让车子上的三人忍不住的恐惧。 但想到违背命令的后果,司机还是硬着头皮踩下了油门。 随着离城门越来越近,三人的心也提的越来越高。 进入城门后,预想的袭击并没有发生,这让三人紧绷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 车子开出十来米后,漆黑的路边骤然冒出十来处光亮,枪声乍起。 好在赵铭等人顾忌车中的山下梨子,并未扫射车身,子弹都是朝着轮胎打去的,不然这一轮扫射足以让车中的三人毙命。 远远吊在后面的宋应阁等人,自然听到了枪声。 “鱼儿上钩了。” 不用宋应阁开口,孙希脚下猛踩油门。 车子后面,还跟着一卡车行动组的人。 “别过来,不然我立刻开枪杀死犯人。” 司机看着靠近的日谍,心生一计,大声喊道。 日谍们果然投鼠忌器。 赵铭心中焦急,若僵持在此,任务恐会失败,他拉过一名日谍到他身前,躲在其后面,拿枪瞄准了司机。 “砰!” 一枪命中司机胸口,死活不知。 就在赵铭开第二枪时,忽然看到了有车从西水门另一侧开了过来。 “坏了。”赵铭感觉到事情不妙。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赵铭大吼一声,“先救梨子小姐!” 日谍朝着车子一拥而上。 黄越和另一名行动人员掏出手枪,对着车外的日谍开枪。 奈何夜色太黑,视线不佳,清空了弹夹都没能命中。 就在黄越绝望时,忽然听到了远处传来了枪声。 六声枪响,六声痛呼,枪枪命中。 “是组长。”黄越立刻做出了判断。 之前对宋应阁的不满,在此刻烟消云散。 宋应阁坐在副驾驶,将身子探出窗外,掏出手枪就是干。 奈何视线受阻,只能看见六个人。 赵铭看到几乎一瞬间就倒下的六人,心中大惊。 他知道今天的行动是失败了,而且是惨败。 “撤!” 赵铭下了命令前,已经先行一步,跑出了七八米的距离。 此时宋应阁所乘的车子,过了水西门,视线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砰!” 宋应阁连开三枪。 三名跑在后面的日谍,应声倒地。 “还剩一个。” 宋应阁下了车,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上,吐了一个烟圈后,才举起手枪。 “砰!” 跑出了五六十米的赵铭,被一枪命中膝盖,在草地上翻滚。 卡车中的行动人员刚下车,战斗就结束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懵。 “去把人抓回来。”宋应阁下令道。 “砰!” 赵铭倒地的地方,传来一声枪响,他吞枪自尽了。 宋应阁耸了耸肩,“那就把人拖回来。”说完,走到黄越所在的车旁边,往里看了一眼。 司机右边胸口中枪,没伤及要害,还有得救。 另一名行动人员小腿中枪,死不了。 后排黄越心有余悸,但并未中枪。 “哟,运气不错啊。”宋应阁调侃道。 “组长,我以后一定以您马首是瞻。”黄越算是明白了,县官不如现管。 宋应阁示意黄越下车,两人走到一旁后,宋应阁开口问,“是谁?” 黄越犹豫了一下,“是处座。” “你完了,你出卖处座。”宋应阁扔了一根香烟给黄越。 黄越接过香烟,哭笑不得,“组长,以后我百分百是您的人,你可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处座啊。” 按照戴笠的性格,若是知道黄越背叛他,羊皮巷监狱都算是好归宿了。 “处座那边,一切如旧。”宋应阁淡淡道。 黄越秒懂,“是是,今天我没和组长说过话。” 宋应阁赞赏地拍了拍黄越肩膀,“你小子,有前途。” 孙希指着行动科的人拖过来的尸体,开口道:“组长,自杀之人就是赵铭。” 看着赵铭的尸体,宋应阁不禁有些唏嘘。 赵铭这人蠢吗? 当然不。 宋应阁觉得他很聪明。 不论是挹江门的声东击西,还是让顾盈传递假消息,或是西水门伏击,其实都是很高明。 但他的一切谋划,都是建立在信息不对等基础之上的。 结局早已注定。 若顾盈未被识破间谍身份,他的这次营救任务,大概率是成功了。 “十名日谍死了八个,还剩两个。”孙希汇报道。 宋应阁开的枪,心里当然有数,剩下的两个是他故意留下的。 “城内还有一名放烟花通风报信的日谍。活着的两人,带回去连夜审讯,务必撬开他俩的嘴,拿到剩下一名日谍的画像,然后全城通缉。” “是,组长。” 回到曹都巷,已经接近凌晨。 宋应阁把事情都丢给了下面的人去做,自己回家补觉去了。 第二日,宋应阁来到审讯室,见孙希一夜未眠,便开口道:“回去补个觉。” “组长,我还不困。经过一夜审讯,那两名日谍已经招了,就等着您来画像了。”孙希听到宋应阁的关心,心中微微感动。 宋应阁闻言,对孙希的态度很是满意。 十分钟后,宋应阁画好了余下一名日谍的画像,对孙希道:“找到刘大志,让他把画像交给警局,协助排查。做完这件事,你就回去休息吧。” “是!” 随后宋应阁去见了顾盈一面。 昨日未待用刑,顾盈便招供了,所以身上并无伤痕。 “顾盈啊顾盈,你为何这么想不开呢。”宋应阁唏嘘道。 平日里,宋应阁没少往电讯科跑,两人算是熟人。 顾盈双目浮肿,显然哭了许久,声音也很沙哑,“他太狡诈了,当我发现他是日本人的时候,为时已晚。” “说一下日本人的套路吧,就算是你对这个国家最后的贡献了。”宋应阁道。 “我和他是在一个舞会上认识的,他自称娄衡,是在南洋做生意的商人,我见他生的英俊,便有了几分好感。一来二去之下,便与他谈起了恋爱。 后来他谎称国内局势对他的生意很重要,便让我留意工作中接触到有关各地局势的情报,而后告知他。 我起先并不同意,但耐不住他软磨硬泡,又许我以重金,我便同意了。 告知了他几次消息后,他忽然和我说,他日本人。 并拿我为他提供情报一事威胁我,逼迫我为日本人做事,否则就揭发我。 我知道特务处的家法,为了保命,我只能屈服。” 顾盈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年少英俊多金,偏偏对你情有独钟。 这不就是妥妥的杀猪盘吗? 日本人的手段很高明吗? 倒也不见得。 愿者上钩罢了。 “还记得娄衡的样貌吗?”宋应阁问。 “记得,我做鬼也记得他。”顾盈恨意十足。 宋应阁吩咐人拿来纸笔,“描述一下他的样貌。” 几分钟后,娄衡的样貌出现在了纸上。 “是他吗?” “没错,他就长这样。” 画上的人,剑眉薄唇,五官立体,说一声英俊倒也不为过。 “有关娄衡,再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宋应阁问。 娄衡此人肯定不止策反了顾盈一人。 若能抓住娄衡,便相当于点亮一盏灯,照亮了一大片。 顾盈眉头紧皱,努力回忆。 半晌后,顾盈语气迟疑道:“有几次我从他身上闻到了那种很廉价的香水味。” “还有吗?” “没有了。” “我会向处座提议,给你一个体面的。”宋应阁道。 顾盈眼泪涌出,她知道,于她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谢谢。” 宋应阁摆了摆手,走出了审讯室。 沈炜迎面走了过来,“宋组长,刚才处座来电,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行,这就过去。” 到了戴笠办公室,宋应阁敬礼道:“处座,您找我?” 戴笠黝黑的脸上,露出笑意,“好事。”说着,递过一张纸。 宋应阁接过来一看,是晋升令。他的军衔由少尉破格提拔成了中尉。 “处座,这太快了吧?”宋应阁惊讶道。 正常程序,少尉到中尉最快要间隔一年半的时间才能晋升。 宋应阁晋升少尉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 “简在帝心,本应如此。”戴笠笑了笑,他推荐的人能得到委员长的看重,他与有荣焉。 “谢委员长提拔,谢处座栽培。”宋应阁对戴笠愈发恭敬。 “你这个代理组长的‘代理’二字,我看是时候拿掉了。”戴笠又说出了一个好消息。 虽然四组早已是宋应阁的一言堂,但毕竟是代理组长。 和周伟玱、郑国恩这些组长比起来,宋应阁总感觉自己矮了一头。 拿掉“代理”二字,才能名正言顺。 “谢处座恩宠。”宋应阁又敬了一礼。 “是你自己争气,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两人又寒暄几句后,戴笠问,“赵铭一案如何了?” “死八人,逮捕两人,还有一人在逃。” “必须抓捕归案,做事要尽全功。” “遵命。处座,卑职还怀疑昨日沪站急电中所言,日方要刺杀领袖一事,可能是为营救山下梨子而布的障眼法,甚至沪站在日情报机构的暗子,或许已被发现。” “我会命沪站核实,但你这边不可松懈。事关领袖安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若确为障眼法,该如何处置。” “昨日不是击毙了八人,抓捕了两人吗?” 说到这,叔侄俩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见到戴笠心情不错,宋应阁开口道:“处座,顾盈毕竟为特务处效命这么久,是否给其一个体面?” “秘密处决罢,此事不可声张。” 戴笠有股危机感。 党务调查处和特务处如此机密严格的两个部门都被日本人渗透了。 更别说政府部门和军方了,怕是早已成了筛子。 而特务处对日方的渗透,却收效甚微。 若此时中日开战,委员长找他要日方的情报,戴笠可就真是两眼一抹黑了。 “要加快向日方核心机构渗透的速度了。” 宋应阁出了戴笠办公室后,唤来叶佑,将一个铁盒子递给了他,并随信一封,“你去一趟沪市,将这两样东西送到日驻沪领事馆。记住,东西交到日领事馆的人手里后,立刻就跑。” “组长,这铁盒子里面不会是炸弹吧?” “比炸弹还劲爆。” 第五十六章 见姜舒宁母女(求追读) 在随后召开的特务处本部会议上,戴笠宣布了宋应阁晋升的消息。 在座的诸位科长、组长神情不一。 有惊讶者、有羡慕者,也不乏嫉妒者。 大家都在苦哈哈的熬资历和年限,凭什么你忽然被破格提拔了,这公平吗? 不管心中如何想,但这是戴笠推动,蒋校长首肯的。 就算有些人像喝了整瓶醋一样,酸的要死,可脸上还是要装作一副热情的模样去道喜。 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宋应阁霉头。 会议散了后,周伟玱拉住宋应阁,“哥几个晚上在秦淮河给你摆庆功宴。” “周老哥,心意领了,但晚上我还有事。”宋应阁婉拒。 “那不行,晚上必须到啊,不然就是看不起我。”周伟玱道。 宋应阁又推托了几句,但周伟玱态度坚决,只能应了下来。 告别了周伟玱,宋应阁前脚刚到办公室,赵昌敬后脚就跟了过来。 “宋老弟,晚上我在昌盛饭店订了包厢,咱们总务科的几位组长啊,一起给你办个庆功宴。”赵昌敬人未至,笑声就先传了来。 “哎哟,这可真不巧,我已经答应过周组长了。”宋应阁双手一摊。 赵昌敬眼珠子一转,“这有何难?等会我和周组长去沟通,咱们这些人一起好好热闹一下。” “先说好了,人多了,我可不买单啊。”宋应阁开玩笑道。 “这话说的,有咱们总务科的人在,谁也别想抢单。”赵昌敬说着,走到宋应阁身边,勾着其肩膀,“我听说,你和我侄女看完话剧后,可就没联系过了。你这是没看上啊?” 宋应阁想起了看话剧那天,赵蕊冷淡的模样。 不由得开始期待她知晓自己真实身份时的表情。 那一定会很精彩。 不过现阶段和赵蕊保持距离,才是明智的选择。 “老哥,咱俩这关系,我就实话实说了。赵蕊是个好姑娘,但性子太冷清了,我俩不合适。” 赵昌敬有些意兴阑珊,“这种事确实勉强不得。” “赵老哥,你还有侄女吗?”宋应阁幽幽地问。 “就这一个。”赵昌敬没好气道。 “看来你我二人就是做兄弟的命啊。” 赵昌敬气呼呼地走了。 宋应阁坐回椅子上,开始翻阅这几日的线报。 以白色价值的居多,绿色的也有一些,金色一个都没有。 看着桌上的纸笔,宋应阁忽然心血来潮,拿起笔在纸上刷刷的写了起来。 “1937年7月7日会爆发卢沟桥事变。” 宋应阁拿起纸条一看,金手指并无反应。 随后,又写了几条,金手指却都没反馈。 宋应阁又从桌子上拿来一份绿色价值的线报,在纸上誊抄了一遍。 原本的线报可以看见情报价值。 但誊抄的情报却并未使金手指激发。 “刘大志,进来。”宋应阁喊了一声。 “组长,您找我。” “把这份线报抄一遍。” “啊?” “听不懂?” “这就抄,这就抄。”刘大志一头雾水。 “行了,出去吧。” 宋应阁拿起刘大志誊抄的情报,看了一眼。 金手指同样未被激发。 “难道我写下的,或刻意干扰他人写下的情报,金手指会主动屏蔽掉?”宋应阁心中有了推断。 如此一来,金手指虽然同样给力,但可惜他没法享受开全图的快感了。 随后,宋应阁去了一趟下关码头,到了震东堂。 堂口里只有几人留守,九指等人都不在。 “把九指、刘传书找来。”宋应阁吩咐道。 十几分钟后,九指和刘传书骑着自行车赶了过来。 “老大,您来了?” 宋应阁看到九指身上挂彩时,并不意外。 但刘传书这个师爷竟然也挂了彩,这可就稀奇了。 “伤怎么样?”宋应阁问。 “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九指拍了拍胸脯。 “你个文弱书生,昨夜也去砍人了?”宋应阁调侃道。 “老大您也忒看不起人了。”刘传书不服气。 “昨晚他表现怎么样?”宋应阁转头问九指。 九指憋着笑,“还没碰到人,自己就摔进坑里了。” “术业有专攻,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啊。”宋应阁“哈哈”大笑,毫不留情的嘲讽。 刘传书面色臊的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 但实际上,不论是九指还是刘传书,对于宋应阁不问战果,而是先关心二人伤势的做派,都十分感动。 毕竟在这个年代,人命不值钱。 “昨夜情况怎么样?” “大获全胜,山河堂的人群龙无首,跑了一部分,余下的都降了。三家赌档和一家烟馆,也都归了我们震东堂。”九指面色红润,很是激动。 蹉跎半生,昨夜算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烟馆关了。震东堂不许碰毒,有违背者,帮规伺候。”宋应阁冷声道。 “老大放心,毒之一物,害人不浅,我晓得其厉害。”九指赶紧表明态度。 “另外,抓紧时间在码头开两家茶摊,选两个机灵的人打理。记住,茶摊不为赚钱,只为打探消息。” “是。” “老大,有件事,我需要向您汇报一下。”九指低声道。 “什么事?” “今日早些时候,姜舒宁母女来找过我。她说这两日,总感觉有人在跟踪她。我担心出事,便把她们留在了仓库。人就在里面,您要见一下吗?” 宋应阁闻言,想起如玉曾说过须磨本打算将姜舒宁母女献给马国正。 但如今马国正已死,须磨竟还不死心? 又或是其他人盯上了财茂车行这块肥肉? “见一面吧。” 财茂车行早已被宋应阁视为囊中之物。 或许这次事件就是一个契机。 姜舒宁虽年近四十,但岁月并未在其脸上留下多少痕迹,皮肤依旧紧致白皙,风韵犹存。 其女楚曼曼十六七岁,虽略有青涩,但五官精致,加上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看上去别有一番风情。 母女俩站在一起,反而更像是一对姐妹。 任谁看了,都要迷糊上一会。 “宋长官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见到宋应阁后,母女俩跪下道谢。 宋应阁伸手虚扶,“快快请起。都是职责所在,不当如此。” “恩就是恩。”姜舒宁的声音似清泉叮咚,沁人心脾。 宋应阁无奈,“那我便受了这一拜。” 姜舒宁母女这才站起身。 “姜女士,你是如何发现被人跟踪的?”宋应阁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姜舒宁几眼,确实生的我见犹怜。 “跟踪之人,我曾见过他。”姜舒宁道。 第五十七章 吾酒后好杀人(求追读) “跟踪你之人是谁?”宋应阁惊讶道。 “我补妆时,从镜子中看见了他。 他名字叫肖威,是前任车行经理。 几个月前,他出了车祸,住进了医院。 当时亡夫曾去医院看望他。 是他推荐了王胜担任车行经理一职。” 听完姜舒宁的叙述,宋应阁第一反应就是肖威是日谍。 不然没法解释这么多巧合。 说不定这个肖威还是“匕现”计划的一员。 须磨这个老东西还真是贼心不死。 潜伏在财茂车行的日谍都被一锅端了。 他还在惦记着姜舒宁母女。 宋应阁瞥了一眼姜舒宁和楚曼曼。 好吧,这娘俩长成这样确实值得惦记。 “若他对你图谋不轨,应该早就下手了,为何拖到现在?”宋应阁不解。 “老大,我安排了几个兄弟保护她们母女。肖威这些人应该是没找到机会下手。”九指道。 宋应阁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姜舒宁母女至今还能安然无恙就解释的通了。 “你和楚曼曼来震东堂的时候,有人跟踪吗?”宋应阁问。 “应该没有,过了挹江门后,我们几人躲在城墙边等了很久,没见到肖威跟过来。”姜舒宁道。 盯梢肯定不会只有一个人的。 只能说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反跟踪能力很低。 说不定跟踪姜舒宁母女的人,此刻就躲在仓库外的某个隐蔽之处。 “传书,把纸笔拿过来。” 拿到纸笔后,宋应阁开口道:“姜小姐,麻烦描述一下肖威的外貌。” “他眉毛很淡,酒槽鼻,嘴唇有突……” 姜舒宁描述的很具体,几分钟后,宋应阁画出了肖威的肖像。 “和他本人差多少?”宋应阁问。 姜舒宁一脸惊奇,“有八九成像。” 一旁的楚曼曼走到姜舒宁身后,从侧面露出一个小脑袋,“宋长官,你好厉害。” 宋应阁笑了笑,“你们在这里等着。”说完走出了仓库。 如果跟踪之人藏在周边,宋应阁有信心将其找出来。 震东堂附近都是仓库,平日里人并不算多。 宋应阁叼着烟,刚走出仓库,就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他。 用余光看去,发现是一个扮作苦力模样的年轻人。 其人身材矮小,四肢粗壮,面色红润,并无菜色。 毫无疑问,这人就是跟踪姜舒宁母女的日谍。 “还真跟了过来。” 宋应阁在仓库周围又转了两圈,并未发现有其他异常。 其余的日谍,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再逛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返回了震东堂后,宋应阁道:“仓库外面不远处就有一个。” “这人见过吗?”宋应阁画下了监视之人的样貌,递给姜舒宁看。 姜舒宁摇了摇头,“没有。” “姜小姐,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您说。” “你先带着楚曼曼回家,把监视之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你们身上。这样我才好把他们找出来。” 姜舒宁迟疑了一下,“我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最好是你们母女一起。放心,我会安排人保护你俩的。”宋应阁理解姜舒宁的顾虑。 “行。”姜舒宁咬了咬牙。 出了仓库,走到大路上,姜舒宁母女上了一辆黄包车,负责保护其母女的震东堂弟兄则跟在身侧,一行人朝着城中赶去。 仓库外负责监视的日谍偷偷跟了上去。 宋应阁则悄无声息地吊在他身后。 到了挹江门的时候,此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同样苦力打扮的男子进入了宋应阁的视线。 虽然此人做了伪装,但宋应阁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就是肖威。 “换人跟踪了。” 宋应阁跟着肖威,一路到了姜舒宁家中。 肖威则进了不远处的一处宅子里。 这处宅子应该是肖威等人为了监视特意租下的。 宋应阁跑到一处饭馆,给四组的人打去了一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张柯带着三人赶了过来。 宋应阁把情况给四人介绍了一下,“把人给我盯住了。” “组长放心。” “若是出现意外情况,优先救姜舒宁母女。” “是!” 王胜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须磨都没对姜舒宁母女下手。 这两日忽然派人跟踪,肯定是又有了要拉拢之人。 且让须磨这老狗再多活几个月。 时候到了,旧账新账一起算。 宋应阁回到曹都巷,已经到了下午,去电讯科和陈美丽还没聊几句,刘大志就急匆匆的寻了过来。 两人出了电讯科后,刘大志低声道:“组长,刘国权那边有动静了。” 宋应阁眼中精光一闪,“日本人把梁雪被捕的消息通知他了?” “应该是。中午他在饭馆吃饭时,杉山博介出现了,两人聊了几句,而后刘国权便匆匆回家了。” “回到家后呢?” “一直在家中,没露头。” “先盯住,我这就向处座汇报。” “是。” 戴笠办公室。 宋应阁将情况汇报后,戴笠面露难色,“你可知刘国权一事,校长是如何吩咐我的?” “属下不知。” “校长说,围而不捕,豢而不杀。” “我不明白……”宋应阁用奉化口音道。 戴笠不懂这个梗,还耐心解释道:“就算他要跑,也不能逮捕。” “属下明白。” 回到情报四组,宋应阁唤来刘大志,“把盯刘国权的人都撤回来吧。” “组长,那人要是跑了,该怎么办?” “就当不知道他被策反了,懂吗?” 刘大志心思活泛,“刘国权背景很深厚?” “谷戎的妻弟。” 刘大志听到“谷戎”二字,吓得闭上了嘴。 心中暗自庆幸,这要是真把刘国权给毙了,到时候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瞧你这怂样,怕了?” “组长,您这话说的。特务处有几人不怕啊。” “确实,我也怕。” 宋应阁怕这些汉奸败类太少,不够他杀的。 晚上,宋应阁准时赴约。 因为人太多,赵昌敬特意把庆功宴的地点改在了昌盛饭店。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众人放出豪言,今日一定要把宋应阁给灌醉了。 宋应阁来者不拒。 喝了三斤多白酒,宋应阁直呼撑不住,倒在了酒桌上。 “认识宋老弟这么久,我可是第一次把他灌醉。当浮一大白。” “宋组长可是单挑我们七八人啊,他这酒量我是服气了。称得上一句虽败犹荣了。” …… 听着这群酒鬼的醉话,宋应阁着急的想大吼一声:“吾酒后好杀人!” 杀的都是汉奸败类,卖国走狗。 今晚,他就要送刘国权上路。 第五十八章 刘国权上路(求追读) 晚上九点多,宋应阁被众人送回了天印巷。 待人走后十几分钟,躺在床上假寐的宋应阁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一丝醉意。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乔装一番后,宋应阁直奔刘国权家宅所在的二条巷。 刘国权已婚未育。 宅子里除了其妻子,还有四名佣人。 “我卖情报给日本人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卧室内,刘国权一脸愁容地和妻子马虹诉苦。 马虹踹了刘国权一脚,满脸嫌弃,“瞧瞧你那窝囊样,有姐夫在,谁敢动你?” “话虽如此,但总归是有风险的。不如我俩去西北避避风头?” 按理说,有谷戎这层关系在,特务处是不敢动他的,但事无绝对。 眼下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去长安,寻求谷戎的庇护。 “寒冬腊月的去西北,你想把我冻死?”马虹没好气道。 刘国权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听到了客厅的电话铃声。 “喂,哪位?” “刘桑,是我。” 刘国权立刻听出了对方是杉山博介,心中一惊,“你怎么直接电话联系我?” “事态紧急,来不及遮掩了。特务处已知悉你的身份,蒋校长命人秘密逮捕你。” 刘国权闻言,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 “明日下关码头,最早一班轮渡,我安排了人接应你。” “若今晚就逮捕我,该如何是好?” “你且去谷戎公馆躲一夜,有你姐姐在,无人敢动你。” 电话挂断后,马虹走了过来,“怎么了?” “委员长命人逮捕我,这该如何是好?”刘国权被吓得魂不附体。 马虹经历过最初的慌乱,很快冷静了下来,“电话是谁打来的?消息属实吗?” “杉山博介电话中亲口告诉我的,做不了假。” “你已经暴露,日本人为何还要帮助你?”马虹仍有顾虑。 “应是想通过我与我姐夫拉上关系。” 马虹点了点头,如此倒也合理,“那你马上去寻姐姐,明日再让姐姐送你出城。我就不信特务处敢查姐姐。” 马虹虽是女流之辈,但却比刘国权果断多了。 刘国权一听马虹也这么说,心中定了大半,“你同我一起去?” “抓的又不是我,我为何要跑。你去长安也待不了多久,年底前姐夫回京述职时,你再跟着回来。届时姐夫在委员长那边说两句好话,定能保你无忧。” 刘国权犹豫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 半晌后,刘国权背上细软,朝着颐和路公馆区赶去,谷戎公馆便坐落于此。 刘国权半夜登门,让其姐姐刘国美大感诧异。 待了解原委后,刘国美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刘国权脸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家里何曾少过你钱花?你就那么缺日本人给你那点钱吗?”刘国美指着其鼻子骂。 刘国权自知理亏,捂着脸坐在一旁,不敢反驳。 见他这幅样子,刘国美怒气渐消,不管他如何不争气,俩人毕竟是亲姐弟,断了骨头连着筋,该帮还是得帮。 次日,天灰蒙蒙亮,谷戎公馆的大门打开,两辆小汽车驶出,朝着下关码头开去。 到了码头,穿着便衣的警卫立即从后车下来,守着在前车四周。 刘国美摇下车窗,“有人跟踪吗?” 一个警卫弯下腰,“没有发现。” “下车吧,到了长安,给我拍个报电报。”刘国美对着刘国权道。 “谢谢姐。”经过一夜的思考,刘国权也不再惊慌。 有谷戎在,就算他被逮捕,无非就是被关押在某处,绝无性命之忧。 此去长安,只是为了少吃些苦头罢了。 刘国权下了车,行李由警卫提着。 “务必保护好我弟弟。”刘国美冷声对着警卫吩咐。 “夫人放心。” 待刘国权走后,刘国美对着司机吩咐道:“后备箱有瓶酒,送我回家后,你将酒送到曹都巷戴笠的手中。” “是。” 车子缓缓开动,刘国美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暗道:“敬酒和罚酒,就看你想吃哪一杯了。” 刘国权带着两名警卫,登上了轮渡船。 轮渡船分上下两层。 下层无座,上层有座。 此时船上人头攒动,摩肩擦踵。 警卫负责开路,刘国权捂着口鼻,一脸嫌弃地往楼梯口挤去。 好不容易上了二层,却已没了座位。 刘国权使个眼色,警卫瞬间会意,走到轮渡船一侧,将一排座位上的人全部赶走,而后用手巾掸了几下,“刘科长,您坐。” 被从座位上赶走的人,都纷纷怒视着刘国权,却无人敢当出头鸟。 刘国权无视了众人的目光,掏出一本书,悠闲地翻了起来。 很快,轮渡船到达了对岸。 二层的人朝着楼梯口拥挤而去。 刘国权坐在原地未动,显然等“杉山博介”口中的接应之人。 “刘科长?” 一个六十多岁,身形佝偻的老汉走到刘国权身边。 刘国权抬起头,看了老汉一眼,并未出声。 “刘桑。”老汉又低声说了一句。 “你是杉山君派来的?”刘国权轻声道。 老汉点了点头,“火车不能坐。若特务处知道你跑了,一个电报拍到下个车站,你插翅难逃。” “那该如何?” “且随我来。”老汉抬头看了看一侧的警卫,“你也一起吧。” 三人出了浦口码头,朝着郊区走去。 位置越来越偏僻,人烟稀少。 警卫察觉到不对劲,拉住刘国权,“你究竟要带我们去何处?” 老汉打量了一眼环境,见四下无人,佝偻的腰竟直了起来。 “送你二人上路。” 警卫闻言,赶忙拔枪。 但两人相距不过二米,枪不如拳快。 老汉往前一迈,一记冲拳直中警卫太阳穴。 警卫刚掏出枪,还未来得及打开保险,便中了老汉一拳,瞬间全身僵硬,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忽逢巨变,刘国权大脑宕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刘桑,你很喜欢当狗吗?”老汉一脸嘲讽。 刘国权听到老汉的声音,惊愕道:“你声音怎么……昨晚打电话给我的是你?” 老汉笑了笑,“我从不和将死之人废话,那样容易被翻盘。”说完,一脚将刘国权踹翻在地,砂锅大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刘国权头上。 一拳一拳,直至将刘国权的头砸进松软的泥土里,这才罢手。 老汉用刘国权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可惜你不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否则你还得谢谢我,给你打通了任督二脉。” 随后,老汉将二人四肢绑上石头,扔进了长江喂鱼。 行李箱中的一千多元法币,也被老汉收入囊中。 最后,一把火将行李烧了干净。 第五十九章 郑国恩的任务(求追读) 处理完刘国权二人的尸体后,老汉又伪装成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回到了天印巷。 趁着巷子中无人之时,老汉轻盈地翻过了墙头,回到了家,卸下了伪装后,露出了一张英俊的脸庞。 “又是一夜未眠啊。”宋应阁伸了个懒腰。 昨晚,宋应阁有许多机会可以杀死刘国权,但谨慎起见,还是将其引到了郊外才动手。 金陵到长安需要五六日的时间,再到刘国权家人发现其失踪,至少需要八九日。 这个时间差,对于宋应阁来说就是最好的保护。 其次,八九日的时间足够江鱼将二人吞食殆尽。 到时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刘国权家人必定浪费时日去寻人,而不是搜尸。 一来二去,证据都会被时间掩埋。 退一步讲,即便查到了刘国权最后出现是和老汉在一起的。 那又如何把老汉与宋应阁联系上呢? 洗漱一番后,宋应阁去巷口吃了个早饭,这才去往曹都巷。 刚进曹都巷院子,便看到了精神萎靡的赵昌敬。 “哟,昨晚喝了多少,成了这个熊样?”宋应阁调侃道。 “得服老啊,下次还是整点黄酒,这白酒后劲真大。”赵昌敬都没劲儿怼回来了。 “那可不行。我记着昨天,你好像灌了我不少吧?” “宋老弟,老哥认输还不行吗?” 两人说笑间,走进了办公楼。 恰巧遇到情报三组的郑国恩带着人匆匆忙忙地下楼。 “哟,郑组长还是年轻啊,我记得你昨天也喝了不少吧,这会儿还能跑起来,不得了。”赵昌敬笑呵呵地调侃了一句。 “我这都火烧眉毛了,可没空跟您贫嘴。”郑国恩脚都没停。 宋应阁看着郑国恩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办公室,宋应阁看到孙希也在,开口道:“昨天休息的怎么样?” “谢组长关心,属下休息的很好。”孙希受宠若惊。 “审讯室那边你多盯一下,秦颂身上还有许多东西能挖。” “组长放心。” 在办公室眯了一会后,宋应阁去了戴笠办公室。 推门进去后,发现戴笠臭着一张脸,摆明了心情不好。 “处座,在为何事烦忧?”宋应阁硬着头皮问。 戴笠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瓶酒,“谷戎的夫人遣人送来的。” 宋应阁瞬间明了,刘国美这是在警告戴笠啊。 “属下该死。” 宋应阁脸色涨红,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随后低头请罪。 “你何罪之有?”戴笠将宋应阁的表情收入眼底,很是欣慰。 “处座为国尽心尽力,一介女流竟敢如此猖狂,属下不忿。 古人云,君辱臣死。 此仇不报,应阁无颜面见处座。 杀死此毒妇后,一切罪罚皆由应阁一人承担,绝不敢连累处座。” 宋应阁表现的义愤填膺,不堪其辱。 “糊涂。”戴笠虽在呵斥,但对宋应阁的这番话还是很受用的。 “处座!”宋应阁抬起头,与戴笠对视。 “此事万万不可。”戴笠声音又严厉了几分。 宋应阁低下头,“那给些教训,总可以吧?” “什么教训?”戴笠知道宋应阁肚子里的鬼点子多,不禁有些好奇。 “敢问处座,对妇道人家来说,什么最重要?” 戴笠心思敏捷,自然知晓宋应阁的意思,但并未出声,算是默认了。 看见戴笠并不说话,宋应阁心中暗骂了一句“软骨头”。 既想报仇,又不想担责任。 从戴笠办公室出来后,宋应阁心神不定,郑国恩走的那么匆忙,肯定是有任务。 思来想去,先去了电讯科一趟。 电讯科女人多,爱聊八卦,说不定能听到点什么有用的消息。 若是听不到就算了,宋应阁绝对不会主动打探。 宋应阁听觉超群,还未到电讯科,便听到办公室里的一群女人在讨论顾盈被捕一事。 谁都没想到,平日里兢兢业业的顾盈竟然是日谍。 “你说咱们电讯科,还会有第二个顾盈吗?” 不知是哪个神经大条的女人说了一句话,让电讯科瞬间变得针落可闻。 “哪儿来的那么多日谍。” 宋应阁脸上挂着笑,走进了办公室。 众人转过头一看,发现是宋应阁,气氛顿时轻松了下来。 “宋组长说没有那肯定没有。” “宋组长又是来找我们美丽的吧。” …… 平日里,宋应阁没什么架子,待谁都和和气气的,在电讯科谁都爱跟他说几句,颇受欢迎。 “昨日庆功宴,竟然都不喊我。”陈美丽语气酸溜溜的。 “都是糙汉子,喊你去不合适啊。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那会给郑组长送电报,他告诉我的。” 宋应阁闻言,心中一动,“我说怎么看他慌慌张张的走了,原来是你给催的啊。” “和我可没关系啊。长安急电,处座特意吩咐交给郑组长的。”陈美丽凑到宋应阁耳边,低声说。 “这些就别告诉我了,我得避嫌。”宋应阁伸手将陈美丽的小脸推开。 陈美丽笑嘻嘻地又凑了过来,“看电报内容,可谓是大功一件。处座特意吩咐郑组长去办,你不会是失宠了吧?” “我失没失宠不清楚,但你再继续说下去,你可就失宠了。”宋应阁警告道。 “我什么时候得宠过?”陈美丽白了宋应阁一眼。 宋应阁一时语塞,“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走出电讯科大门,宋应阁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长安、急电,这四个字背后的行动,极有可能和红党有关。 想到这,宋应阁朝着总务科走去。 路过交通组时,宋应阁装作不经意的一瞥,看到整齐停放的三辆卡车。 特务处仅有的三辆卡车都在这里,说明处里没有大规模的抓捕行动。 随后,宋应阁又去行动科转了一圈,发现三个组的行动队员,都在抽烟聊天,神情惬意,不像是等着出任务的样子。 有了这两个信息,宋应阁心中有了底。 戴笠分派给郑国恩的任务,大概率是监视、盯梢一类。 至于被监视、盯梢的目标是谁,那就无法知晓了。 但只要不是逮捕任务,哪怕郑国恩监视的真是组织的人,也还有挽救的余地。 这个消息,必须趁早传递给老赵,让其向组织核实,西北方面近期内是否向金陵派遣过同志。 第六十章 西北来人(求追读) 从白鹿书店正门路过时,宋应阁放慢了脚步,确保老赵能看到自己。 随后,宋应阁走进巷子,趁无人注意时,翻过了墙,来到了书店后院。 “怎么白天过来?出什么事了吗?”两人进房后,老赵迫不及待地问。 “有个不确定的消息,希望你向组织求证。” “说来听听。” “今日电讯科有一份长安急电,戴笠交给了情报三组的郑国恩去办。 急电的具体内容,我无从得知,但我推断是监视、跟踪之类的任务。 如果近期西北方面曾向金陵派遣人员,请务必提醒他们谨慎行事。” “这个消息很重要,我会立刻向组织核实。”老赵思考了一会,又道:“这件事你不必跟进,我会让赵蕊想办法弄清郑国恩的任务内容。” “老赵,这……” “你在特务处的位置太关键。以后没有组织命令,你不可自作主张,哪怕同志死在你面前,你眼睛也不能给我眨一下,懂了吗?” 宋应阁沉默了一会,“我懂了。” “不必气馁。”老赵给宋应阁倒了一杯茶,“经过组织研究决定,现在交给你两个长期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宋应阁精神一振。 “第一,往上爬,在特务处爬的越高越好。” 宋应阁明白组织的意思,只有身居特务处高层,才能接触到更核心的情报和机密。 “第二,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希望你多多为组织筹集经费。” “上次的十万元用完了?”宋应阁问。 “生活物资还算便宜,但军用物资太贵了。十万元,不过是杯水车薪。”老赵唉声叹气,“不过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压力,有多少能力,使多少便是。这个任务,也不是就指着你一个人,咱们同志都在想办法。” 宋应阁开口道,“过段时间,还有十万元到账。” 前几日许钟和赵耀辉返回了沪市,如果一切顺利,要不了几天,第二批贷款就会下来。 “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老赵有些惊疑不定。 两笔加在一起二十万元的巨款,不弄清来路,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钱的来路,宋应阁没法解释。 总不能说他预料到全面抗战即将爆发,所以去薅了小日本的羊毛吧。 “老赵,你就放心吧,钱肯定干净正当。”宋应阁拍着胸脯保证。 “庐山同志,我必须提醒你,你身为潜伏人员,有些事即便做了,组织也不会惩罚你。但你的内心必须坚定自己的红色信仰,切莫被腐蚀了。”老赵显然想歪了,还以为宋应阁学着特务处的人去敲诈勒索了。 “庐山向组织保证,一定坚持红色信仰,绝不动摇。” 宋应阁走后没多久,老赵也出了门,一路避着人,来到了某处民居小院。 “来了。”陈芙坐在院中的水井旁洗衣服,看到老赵后,轻声打了一个招呼。 陈芙这些时日,消瘦了不少。 陈勋磊虽然获救了,但考虑到宋应阁的安全,这个消息一直未告知陈芙。 “老江呢?”老赵问。 “有点事,出门了。” “几点去的?” “九点多。” 老赵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十一点多。 “老江是一个人去的?” “彭大哥、小李俩人跟着一起去的。” “不会是接人去了吧?” 陈芙犹豫了一下,没回答。 “西北方面派的人?”老赵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华山,根据组织的规定,我不能告诉你。”陈芙为难道。 老赵一脸焦急,将宋应阁汇报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如果真是西北方面派了人来,那老江等人极有可能被特务处监控了,情况紧急,我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陈芙咬了咬牙,“江叔确实是去接人了,火车十二点左右到站。” 距离火车到站,还有半个小时。 此时,特务处的人肯定在浦口火车站布控了。 “坏事了,时间来不及了。” 到下关码头后,还要乘轮渡船过江才能到浦口码头,半个小时,根本赶不到。 “你知道接头地点吗?”老赵问。 如果是在宾馆或者饭店之类有电话的地方接头,还有可能将信息传递给老江。 “我不知道。”陈芙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焦急了起来。 “小彭、小李带枪了吗?” “没有。我们出门一般都不会带枪,万一遇到临检、抽检,很容易暴露身份。” 老赵在小院里来回踱步。 根据庐山所言,特务处的此次行动没有行动科参与,所以大概率不会当场逮捕老江等人,而是会暗中跟踪,顺藤摸瓜,找到据点后,再一网打尽。 如果庐山没判断错,那这件事情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老江不在,我级别最高,现在你听我指挥。 你立刻发报,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上级,然后带人把重要文件全部转移走。 另外,金陵还有一些同志的伪装身份只有老江知晓。 为了防止老江被捕叛变,如果天黑之前,我和老江没回来,你需要向上级求证他们的身份,然后通知其撤离。 我说的这些,记住了吗?” 老赵一字一句地叮嘱。 “放心,我会照办。江叔那边怎么办?”陈芙问。 “我们现在有多少保卫人员?” “除了彭大哥和小李,只剩下三个了。” “三个?也够了。通知他们带上枪,立刻跟我赶去下关码头。” “你是要去救他们?” “能救就救,救不了也得把信息传给老江他们,可不能让他稀里糊涂的把人带回来。” 红党的人就是这样,不成功便成仁,没人害怕流血牺牲。 “华山,您多保重。”陈芙眼眶微红,这一去可能就是永别。 很快,老赵带上三名保卫人员直奔下关码头。 到了下关码头后,时间已经到十二点,现在坐轮渡船过江肯定来及了。 四人只能分散开来,观察着码头,可并未发现疑似特务处的人。 又过了十来分钟,轮渡船靠岸,几百号人拥挤着往出口走来。 老赵四人将目光投向出口的方向,但由于人太多,一时之间,难以寻找到江去疾等人的身影。 忽然,远处一道熟悉的人影闯入了老赵的眼帘。 “庐山?他怎么会在这?” 第六十一章 红色价值情报(求追读) 四十分钟前,曹都巷。 “处座,长安急电。”陈美丽拿着电报走进了戴笠办公室。 戴笠放下文件,“又来了一份?”说着拿起电报一看,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好啊,还真是条大鱼。”戴笠在拿起电话,打去了情报四组,“应阁吗?速来我办公室。” 片刻后,宋应阁在去戴笠办公室的路上,遇到了陈美丽。 “恭喜宋组长,又要立功了。”陈美丽调侃道。 宋应阁带着笑,“莫要诓我。” “长安又发了一封急电。”陈美丽轻声提醒了一句。 闻言,宋应阁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了一种不好预感,脚下步伐不禁加快了几分。 “处座,您找我。”宋应阁敬礼道。 “看看这个。”戴笠递过来一封电报。 “长安急电,组织护卫局副局长万睦随叶强等三人秘密进京。” “情报价值:红色。有很大价值。” 原来金色情报价值之上是红色。 有了金手指的背书,那这封电报的内容毫无疑问是真的。 宋应阁内心大惊,脸上却做出一副狂喜的表情。 “处座,既然是秘密进京,我们特务处自然可以秘密抓捕。” “不错。我本安排郑国恩跟踪监视叶强等人,不曾想这万睦竟然敢跟着叶强进京。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戴笠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喜色。 “是否终止三组的监视任务?” 戴笠点了点头,“见到万睦,立刻逮捕。” “处座,我没见过万睦。”宋应阁为难道。 “等一下,我找找。”戴笠说着打开抽屉,翻出了一张集体照,指着其中一位颇为英气的年轻人,“十多年前的相片了。说起来,万睦也是黄埔毕业,算是校长的学生了。” “可惜他却背叛了校长,背叛了革命,如今沦为了红匪。”宋应阁看了一眼,便将万睦的样子牢牢记住。 “哼,好好的官不当,非要当匪。”戴笠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宋应阁看着戴笠只觉得一阵膈应。 戴笠这人就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永远不会懂什么是理想、什么是信仰。 “万睦等人到了金陵,必然会进城。赶去浦口码头是来不及了,你就带行动科的人在下关码头布控,尽量秘密抓捕,避免授人以柄。若事不可为,亦可公开抓捕。务必活捉万睦。”戴笠下令道。 “是。” 宋应阁领命而去。 在去情报四组办公室的路上,宋应阁大脑飞速转动,试图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 万睦是必须要救的,身居组织护卫局的副局长,他必定掌握了大量的核心机密。 一旦万睦被捕变节,那就会是第二个顾顺章、盛中塘,对组织的隐蔽战线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宋应阁相信同志的意志和勇气,但从不会考验人性。 到了情报四组办公室,宋应阁开始召集组员,分配任务。 “紧急任务。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单独行动。” “孙希,刘大志,你俩立刻通知行动科准备行动。” “张柯,古强,你俩去通知总务科准备车辆。” “其余人,跟着我,去领装备。” 片刻后,一群人登上车,朝着下关码头赶去。 黄越开着小汽车,孙希坐在副驾驶,宋应阁坐在后面,其余人都在卡车里。 对于能为宋应阁开车这件事,黄越感觉特别荣幸。 “你小子,这段时间线报质量还是很低啊,下个月经费减半。”宋应阁对黄越道。 “组长,别啊,给我个机会,我肯定能立功。”黄越着急了。 情报组约定成俗的规矩,线人的经费,情报员至少昧下一半。 宋应阁砍了黄越的经费,他怎么能不着急。 “立功是吧?行啊,那我就看你今天的表现了。”宋应阁用话术引导着黄越。 黄越听宋应阁这么说,果然上当,“组长,咱们今天到底执行什么任务啊,这么兴师动众。” “也罢,如今都在车上了,也不怕你泄密。 咱们这次的任务啊,是去抓红匪。 日谍咱们抓了不少,抓红匪可是头一遭。 今天要是谁掉了链子,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同样的,若是谁立了功,我亦不会吝啬奖励。”宋应阁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组长,您瞧好吧,今天我指定立功。”黄越干劲十足。 “行,那我就等着看你表现。” 谈话间,一群人到了下关码头。 车子停好,等孙希下车关上车门后,宋应阁对着黄越道: “我要坐镇现场,走不开。 你等会去32号仓库找一个叫九指的人,帮我捎个口信。 就说今晚八点,有人去提货。 切记,去的时候别让人发现了。” “组长,晚些去可以吗,我可还等着立功呢。”黄越有些不情愿。 宋应阁拉下脸,“行,那我让别人送。” 黄越见状,不敢惹怒顶头上司,改口道:“我马上就去,绝对不耽误任务。” 随后,在宋应阁的安排下,几十号人很快占据了下关码头的各处路口。 宋应阁特意将黄越分配到外围的位置,方便他离去。 几分钟后,仔细观察行人的宋应阁瞳孔一缩,竟在一处茶摊,看到了老赵。 “坏了。” 一定是老赵向组织核实后,发现异常,来到码头接应。 这下局势又多了几分变数。 当务之急,是向老赵传递消息。 恰逢此时轮渡船靠岸,几百号人一窝蜂的涌向出口。 宋应阁装作接人的样子,走到了出口处,点上一根烟。 期间一直用余光观察着老赵。 老赵端起碗,喝了一口茶水,借助茶碗的遮挡,观察着出口涌出的乘客,寻找着江去疾。 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老赵视线里。 “庐山同志,他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瞬间,老赵似乎看到了庐山轻微摇了摇头,他马上意识到情况有变。 “难道说,码头已经被特务处的围了起来?监视任务变成了逮捕任务?” 忽然的变故,让老赵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下一秒,更糟糕的事情出现了。 老赵赫然在拥挤的人流中发现了江去疾等人。 若是毫无防备,江去疾等人肯定会被逮捕。 间不容发之际,老赵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刚掏出手枪想鸣枪示警,脑中却闪过宋应阁刚才的动作,犹豫一下,还是将枪塞回了怀里。 宋应阁的能力,他非常清楚。 关键时刻,老赵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同志。 既然他对此无能为力,或许庐山有更好的办法呢? 第六十二章 营救 黄越对下关码头很熟悉,一路小跑赶到了32号仓库。 正好看到仓库大门处,有一汉子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 仔细一瞧,这人捏着香烟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 黄越心头明了,走上前问道:“你是九指?” 汉子闻言,站起身子,“正是在下,敢问有何指教。” 说话间,刘传书听到声音,从仓库里走了出来。 黄越看了刘传书一眼,“宋组长让我给你捎个话。” 九指和刘传书对视了一眼,神情微动,“您受累,宋组长有什么吩咐?” “宋组长说,今晚八点有人来提货,让你准备一下。另外,组长让我替他捎个东西回去。” 刘传书闻言,隐晦地朝着九指使个眼色,开口道:“您让宋组长放心,货都准备好了,不会耽误提货。 要捎去的东西在仓库里,麻烦您移步和我们一起取一下。” 黄越没有戒备,抬腿往仓库里走去,“什么东西?” 九指、刘传书跟在黄越背后,“好东西,宋组长见了,保准喜欢。” 两人将黄越引进仓库后,忽然暴起,一左一右两面夹击,黄越反应不得,被按在了地上。 九指在黄越身上一阵摸索后,将其手枪搜了出来。 随后,二人将黄越捆绑起来,扔在地上。 “根据老大和我们约定的暗号,如果有人说来提货,就把人给绑了。 现在这厮已经被绑了起来,下一步要怎么办?” 九指执行力和忠诚度都是上上之选,但要论当机立断,却要刘传书差了不少。 “他称呼老大为组长,说明他也是特务处的人。 先问清楚他来码头的目的,才能知道老大想让我们做什么。 还有,老大让他捎个东西回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刘传书一时之间,猜不透宋应阁的意图。 九指点了点头,认可了刘传书的说法。 黄越被忽然袭击后,脑袋懵了一会,反应过来后,却想不通宋应阁为何如此待他。 “组长这是想借着执行任务的机会,除掉我? 可我明明已经全盘托出,转投他的麾下了啊。” 俩人走到黄越身边,九指用枪指着黄越的脑袋,“说吧,来码头做什么的。” 黄越抬起脑袋,看着俩人,眼中惊疑不定,并未回话。 刘传书见状,开口道:“九爷,动手吧。和他好好说话,怕是没用。” 九指走到仓库一侧,拿了把斧头出来,“一只手和回答一个问题,选哪个?” 黄越虽然都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知道疼的,认命般的叹口气,“你问吧。” “来码头做什么?” “出任务。” “什么任务?” 黄越犹豫了一下,但想到特务处的人已在码头布控,此时将任务说出来,也影响不了什么。 就算真的有影响,也无人知晓是他泄的密。 还是过了眼前的这一关再考虑其他吧。 “抓捕红党。”黄越开口道。 刘传书微微皱眉。 特务处抓捕红党之际,老大却让黄越来仓库捎信。 老大是想让我们从黄越口中得知“抓捕红党”的这个消息吗? 那目的是什么? “宋组长人在哪儿?” “就在轮渡码头。” 刘传书觉得有必要去一趟轮渡码头,才能弄清宋应阁的意思。 “九爷,把这厮的枪借我用一用。” “会用吧?” “会。” 刘传书心里有一个猜测,可太过于惊世骇俗了,连他自己都不敢信。 但鬼使神差之下,他要来了黄越的配枪。 他隐隐觉得宋应阁要他们捎过去的东西,就是这把枪。 刘传书拿起一顶礼帽戴上,而后骑上自行车,直奔渡轮码头,到了轮渡码头后,正好轮渡船靠岸,数百位乘客从出口拥挤而出。 “是老大。”刘传书在码头出口处看到了宋应阁。 宋应阁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微微侧头,用余光看到了刘传书。 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好在刘传书机灵,及时赶到了码头。 只是不知道黄越配枪,他带过来了没有。 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赌一把了。 宋应阁将手背在身后,先是攥紧拳头,然后伸出了大拇指。 不远处的刘传书清晰地看到了宋应阁小动作,心里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按照之前的约定,握紧拳头的意思是“立刻动手”,大拇指表示“我”,所以老大的意思是:立刻对他动手。 在刘传书犹豫之际,宋应阁又把手势做了一遍,并在转瞬之间,做了一个手枪的手势。 这次宋应阁的意思更明显:用枪射击他。 刘传书咬了咬牙齿,将帽檐压低,果断从怀中掏出了手枪,先是对准了宋应阁的胸口,随后觉得不妥,将枪口抬高了几分,对着宋应阁的头顶上方。 宋应阁眉心刺痛,一股危险至极的感觉笼罩全身。 但这次,他却不闪不避。 “砰!” 刘传书扣动了扳机,枪声在码头上回荡。 子弹不偏不倚正中宋应阁胸膛。 宋应阁闷哼一声,被击倒在地,“这小子枪法这么准?” 刘传书见此情景,心中懊恼,“早知道枪口再抬高了几分了。”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却没敢停留,一溜烟的跑了。 码头出口的数百乘客被枪声惊吓,犹如惊恐之鸟,抱头乱窜,场面瞬间乱了起来。 “组长中枪了。”张柯最先发现了宋应阁的异常,大声喊了出来。 “快快,保护组长。”孙希发觉后,下意识的吼了出来。 他们只知道任务是抓红党,却不知道抓的万睦。 在情报四组众人的眼中,几个红党哪有宋应阁的性命重要。 另一边,老赵与三个保卫队的人,分处四地。 保卫队的三人看到宋应阁中枪倒地后,都误认为是自己同志开的枪,于是纷纷掏出了手枪,对着倒地的宋应阁射击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宋应阁,眉心的刺痛愈发强烈,宋应阁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已经感觉不到胸口的疼痛,四肢骤然发力,整个人从地上窜起,朝着前方跑去。 下一秒,密集的子弹打在了宋应阁原本躺着的位置。 “砰砰砰!” 枪声不绝于耳,整个码头乱成了一团糟。 行动科的人在宋应阁的刻意安排下,离码头出口都有段距离。 从听见枪声,到赶赴现场,还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万睦等人在听到第一声枪响后,就觉察到了不对。 “抓紧离开。”江去疾迅速做出了决断。 虽不确定这个行动是针对谁的。 但万睦的身份太特殊,决不能有一丝危险。 江去疾六人跟着混乱的人群,朝着兴中门大街赶去。 由于是暗中跟踪江去疾一行人,郑国恩等人不敢离的太近,枪声大作后,混乱的人群将郑国恩等人冲的七零八落,等站好身子后,哪里还能看见江去疾等人的身影。 “是谁开的枪?”郑国恩气急,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江去疾等人刚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从各个路口涌出手里持着枪的人。 “这批人极有可能来自党务调查处或特务处,大概率是冲着我们来的。” “去太古球场。”江去疾眼见走不成,赶紧转变策略。 太古球场离轮渡码头很近,就在太古码头南侧的牛家湾附近,是英国太古洋行旗下太古轮船公司的资产。 有位同志在太古球场担任经理一职,此时此刻,没有比太古球场更好的选择了。 另一边,宋应阁一口气跑到一堵墙后,这才有喘息的机会,低头一看,胸口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 右小腿也中了枪,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让宋应阁忍不住长呼了一口气。 “应该是被同志打伤的。” 误解、谩骂,是潜伏者的宿命,亦是坚韧、勇毅的另一面,如影随形。 即使是宋应阁,对此也只能默默承受。 “组长,你怎么样?”张柯冒着枪林弹雨,跑到了宋应阁躲藏的墙壁后。 “中了两枪。行动科的人死哪儿去了?”宋应阁破口大骂。 “已经赶过来了。”孙希此时也跑了过来。 随着行动科的人抵达,保卫队的三名同志瞬间被火力压制,被捕只是早晚的事。 “留一颗子弹给自己。” 不知是保卫队的哪位同志大吼了一声。 “让行动科抓活的。”宋应阁有气无力,低声对着孙希俩人吩咐。 “组长有令,留活口。”孙希大声喊道。 “砰!砰!砰!” 三声枪响过后,地上多了三具尸体。 “都……都自杀了。” 一名行动科的队员,被红党的意志吓到,结结巴巴的说出口。 “知不知道我在执行任务,谁让你们出现在码头的!”郑国恩气急败坏,一脚踹在了离他最近的古强身上。 古强从地上爬起来,怒目盯着郑国恩,却不敢还手。 “都愣着干嘛?赶紧封锁码头,人还没跑。”宋应阁在孙希二人的搀扶下,走到了空地上。 “郑组长好大的威风,我的人都敢教训。命令是我下的,你也想踹我两脚不成?”宋应阁强撑着劲,冷眉看向郑国恩。 古强一言不发的走到宋应阁身后。 随即情报四组的人,都汇聚到宋应阁身边,盯着郑国恩。 郑国恩嘴角抽搐了两下,“宋组长,说笑了。 宋应阁别过头,没搭理郑国恩,“车呢?赶紧把老子送医院,想我死在这里不成。” 孙希等人闻言,赶紧去将车子开了过来。 上车时,宋应阁身子忽然顿了一下,转过身子,视线从情报四组的人脸上扫过,开口道:“黄越呢?” 四组队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立刻将黄越找出来。 孙希,将这里的情况上报给处座。” 宋应阁说着招了招手,一旁的郑国恩走了过来。 “郑组长,这里你职务最高,接下来由你负责现场指挥。 行动科的人是由外向内的,目标没机会跑,人肯定还在码头,你务必带人仔细搜查。” 郑国恩根本不想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但话已至此,他无法推脱,只能应了下来。 宋应阁则坐进车里,闭上眼睛,回顾着这一次行动的得失。 在极短的时间内,宋应阁只能做到如此了。 就是这般,还有运气的成份在里面。 如果刘传书没能理解他的意思来到码头。 他也只能冒着风险,让老赵开枪了。 但老赵当时所处的位置,一旦开枪,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最好的结果,就是和护卫队的三名同志一样,自我了断。 若是老赵被活捉,按照组织的规定,宋应阁必须立刻撤离。 只是如今多了个麻烦。 通过这件事,想必刘传书定会猜测到宋应阁的身份。 甚至九指也有可能猜到。 这两人该如何处置,宋应阁一时间还没下定决心。 潜伏的工作本就是火中取栗,虽然有暴露的风险,但这么做是值得的。 如果万睦被逮捕,造成的危害,远不是宋应阁这点风险能比拟的。 目前,万睦等人暂时逃脱了,有了一线生机,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宋应阁无法预测,但比被当场逮捕要好的多。 车子一路颠簸,快速朝着中央医院驶去。 由于失血过多,宋应阁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处座,目标暂时逃离,但人还在码头,目前正在加紧搜捕。 宋组长身中两枪,已被送往医院。 还有,黄越从行动开始就失踪了。 我们怀疑可能是他通风报信,导致了行动失利。” 孙希紧紧握住电话,神色忐忑。 “我会把行动科的人都调过去支援,切不可让目标逃脱。”戴笠充满威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是,处座。” “应阁身体哪两处中枪,有无大碍?”戴笠略有担忧。 “胸口、小腿各种一枪,组长流了很多血,但还是坚持布置完任务后,才愿意去医院。” “哪所医院?” “回处座,是中央医院。” 戴笠挂断电话后,脸上阴晴不定。 “黄越是红党?还是说另有其人。” 拿上外套,戴笠走出了办公室,他要去一趟中央医院,只有亲眼看到宋应阁的伤势,才能打消心中的疑虑。 第六十三章 沪站走漏了消息 下关码头。 枪战平息后,轮渡码头的数百位乘客被行动队员一一揪了出来,码头上的其余人,也没能幸免,被赶到了一处空地,集中在一起。 老赵也在其中,幸好他趁着先前混乱时,将枪扔进了江中。 “你们这是粗暴执法,我要投诉你们。”有位衣着讲究的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地吼道。 “哦?敢问这位先生,在哪里高就?”郑国恩走到男人面前,笑容可掬。 “市政厅,卫生局。”男子理了理衣服,朗声道。 卫生局的人也敢大声说话? “是鄙人有眼不识泰山了,来人,将这位先生请到一边,好好伺候一番。”郑国恩抬起手,拍了拍男子的脸。 前倨后恭,不过如是。 两名队员将中年男子拖到旁边的商铺中,随即商铺里传来了男子的惨叫声。 “还有人要投诉吗?”郑国恩站在人群前面大声问。 人群中一片安静。 郑国恩见状,挥了挥手,对着队员们吩咐道:“搜身,问询。” 队员们立刻行动了起来。 没有户籍卡的、说不清来码头做什么的、又或是说话磕磕绊绊的人全部押上了卡车。 很快轮到了老赵。 队员从老赵身上搜出了户籍卡、提货单。 从1928年开始,国民政府先后出台了条例和法规,用于指导户籍登记、管理。 其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查清隐藏在金陵的地下党。 在过去的很几年里,严格的户籍制度也确实给地下党带来了诸多麻烦和危机。 “本籍哪里?”队员看着户籍卡,开始盘问。 “皖省。” “来金陵做什么?” “做生意,我开了一家书店,在花牌楼。” “来码头做什么?” “来提货,提货单在您手里。” 能从白色恐怖中活来下的老地下党,除了运气,更多的是谨慎的性格。 如果不是出门前,老赵特意将提货单带上,恐怕此刻已被押上卡车了。 队员看了两眼提货单,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把东西还给了老赵。 “先在一旁候着,结束了才能走。” 老赵的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 但另一边,江去疾等人却在遭遇一场危机。 太古球场大门。 特务处的人在和太古球场的安保人员对持。 “郑组长,太古球场的人拒绝我们进入。”孙希站在球场大门外,和刚到来的郑国恩汇报情况。 郑国恩微微皱眉,他知道太古球场的背景,不敢硬来,“你们这里谁说话算?” “长官,有什么您可以和我说。”一个四十来岁,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走上前。 “您是?” “鄙人洪来福,是太古球场的经理。”洪来福抱拳行礼。 两人互相认识后,随即走到一边。 “不知洪兄可否行个方便。” “长官,真不是我想为难您。球场里有一群洋鬼子在打高尔夫,我若是让您进去,惹怒了他们,别说我吃不了兜着走,就是您可能也会有些许麻烦。”洪来福一脸无奈,唉声叹气道。 洋鬼子向来傲慢,他们的尿性,郑国恩自然清楚。 “长官,我向您保证,绝对没有外人进入球场。”洪来福伸出手指发誓,随后又从袖口掏出一小捆纸币塞到郑国恩手里,“小小心意,请长官喝杯茶。” 郑国恩眉头紧蹙,进退两难。 带人进球场搜,恐开罪洋鬼子,若是惹出外交事故,他郑国恩没好果子吃。 若红党一行人真躲在球场,他却没带人搜捕,那这个组长也算是当到头了。 思来想去,还是乌纱帽重要些,郑国恩拒绝了洪来福的贿赂。 “洪经理,不论如何,这球场我都是要搜的。 我只带两人进去秘密搜捕,绝不大张旗鼓,保证不会引起洋鬼子的注意。 你看这样行不行?” 洪来福推诿道:“郑长官,要不您去申请个搜查令?只要有搜查令,我肯定放您进去。” 郑国恩脸色一变,特务处做事什么时候需要过搜查令,“洪经理,你虽是为洋人做事,但别忘了,这是哪里。信不信你一下班,我就把你给拘了?” 洪来福叫苦不迭,“郑长官,我不过是混口饭吃,您何必为难我呢。” “你一直推三阻四,莫非真窝藏了犯人不成?”郑国恩冷声威胁。 “我哪有这个胆子?”洪来福辩解了一句,随后咬咬牙,“您只能带一个人进去,最多半个小时的搜查时间。” 洪来福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郑长官,您在太古球场搜查,完全是浪费时间。真有贼人闯进来,我们早就抓起来了。” 郑国恩没有回话,带上一名组员,跟着洪来福进了球场。 更衣室,休息区,餐厅、球场…… 郑国恩两人跟在洪来福后面,一路走马观花。 球场太大,半个小时都走不完一圈,更别说搜查了。 洪来福看着怀表,提醒道:“郑组长,时间到了,现在我带您出去。” “等一下,那里是什么地方?”郑国恩指着不远处的独栋别墅,开口问道。 “这是我们会长用于接待贵客的地方,平日里都会锁上。”洪来福解释了一句。 “进去看一下。”郑国恩道。 “钥匙在会长秘书那里,我进不去。”洪来福无奈道。 郑国恩没有理会洪来福,带人在别墅外围绕了一圈。 “组长,门窗都锁死了,围墙也没有翻越的痕迹。” 郑国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现在可以走了吗?”洪来福催促道。 “走吧。” 一无所获地走出球场后,郑国恩回头看了一眼独栋别墅。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看到二层的窗帘似乎晃动了一下。 待郑国恩一行人走远后,洪来福命人关上了球场大门。 趁着无人注意之时,来到独栋别墅的外,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老江,人走了。”洪来福轻声喊道。 别墅二楼走下来六人,赫然是江去疾一行人。 “确实是特务处的人,领头的是情报三组的郑国恩。”洪来福将情况汇报了一下。 万睦走上前,握住洪来福的手,“出于组织规定,我不能介绍我的身份。但这次要是没有同志你出手,我们一行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几位同志且安心待在这里,等风头过去后,再想办法走。”洪来福谦虚道。 “你且去忙吧。”江去疾开口。 待洪来福走后,万睦道:“如果这次行动真是特务处针对我们的,那码头上的第一枪是谁开的?” 江去疾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开口道:“同志,进屋里说。” 两人走进屋里后,江去疾道:“万局还记得庐山吗?” 万睦回想了一下,“是几个月前派遣打入特务处的同志吗?这条线不是我负责的,我只知道这个代号,关于这位庐山同志的具体情况,我并不了解。” 江去疾痛心道:“从民国十六年到二十三年,金陵地下党组织前后经历过八次大的破坏,甚至前两年还经历过‘无地下党时期’,至今也没缓过劲来。 万局这次既然是为了扩建金陵地下党组织而来,那按照组织规定,庐山同志的情况,我必须向你汇报一下。” 万睦闻言,面色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金陵作为民国的首都,重要性不言而喻。 地下党想获得更多的情报,从中枢入手毫无疑问是最具效率的。 蒋光头对此心知肚明,所以金陵地下党面临的处境,非常恶劣。 “老江,我俩都是老相识了,不必绕弯子,有话你就直说。” “万局,庐山同志虽才入职特务处不到三个月,但深得戴笠的信任,如今已是情报科四组的组长。” 万睦惊讶道:“升的这么快?” “庐山同志在抓日谍方面,可是一把好手。短短三个月,已经抓了好几十名日谍,期间还救过戴笠一命,面见过蒋光头。”江去疾是真的后悔将宋应阁送到特务处了。 若是当初宋应阁去西北的话,他相信党务调查处和特务处埋在那里的暗子,肯定会被揪出来。 “看来这位庐山同志的能力很强啊。”万睦感慨道。 “还记得前不久那笔十万元的经费吗?” “当然记得。这笔钱可是雪中送炭,解了燃眉之急。这经费也是庐山同志提供的?”万睦不可置信,十万元可是一笔巨款。 “还真是。”江去疾虽和宋应阁素未蒙面,但向万睦介绍时,有种炫耀自家出息小辈的既视感。 “敌后工作虽然也重要,但这种大才,应该派来西北工作的。”万睦惋惜道。 江去疾一时语塞,“话不能这么说。我怀疑今日码头的那声枪响,极有可能和庐山同志有关系。若不是我派他去潜伏,今日我们都得去见马克思老人家了。” “这就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万睦笑道。 江去疾也笑了起来,不过随即收起了笑意,严肃道: “你来金陵的消息,只有我一人知晓,基本可以排除我这边泄密的可能。西北那边,要严密排查一番,一定要将这个暗子揪出来,不然后患无穷。” “放心,只要他还在西北,一准给他揪出来。”这次泄密几乎要了他的命,万睦此时还心有余悸。 在俩人密谈时,在码头打响第一枪的刘传书正在纠结要如何处理黄越。 刚才特务处的人搜查仓库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而后便离开了。 实际上,黄越被关押在了地下室中。 这个地下室,还是宋应阁当初特意让震东堂的人修建的。 没想到这次派上了用场。 说是地下室,其实就是在地上挖出了一个大一些的洞。 九指挪开入口的箱子,看着被打晕的黄越,有些头疼,“这厮怎么处理?” “杀不得。万一杀了之后,老大找我们要人怎么办?”刘传书道。 “那关在哪里?” “就关在地下室,我俩这两天轮流看着他,等风头过去,再给他挪个位置。” 两人说话间,黄越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感觉前途一片渺茫。 他已经猜到了宋应阁的身份。 只有宋应阁是红党,才能解释他这么做的动机。 这一劫,他怕是逃不过了。 “醒了?睡得怎么样?”九指注意到了黄越。 感觉着脑后的疼痛,黄越并没有说话的兴致,他知道就算是开口求饶,这俩人也不可能放过他。 “行吧,看来是没睡好。” 九指拿起棍子走到黄越身前,再次将其敲晕。 “你说老大真是红党吗?”九指问。 “是或不是,影响他是我们老大吗?”刘传书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 中央医院。 宋应阁做完手术,麻醉劲还没过去,躺在病床上昏睡。 戴笠走进病房,看了宋应阁一眼,转身问医生,“人怎么样?” “流血过多,人送过来的时候已经休克了,再晚一点,华佗再世也救不活。 胸口的子弹离心脏只有一厘米,只能算他命大。 小腿的子弹穿过了肌肉,没伤到骨头, 手术很成功,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医生虽不认识戴笠,却不敢怠慢,其身后的几位保镖,看着不似良善之人。 戴笠闻言,眉头舒缓了几分。 根据医生所言,基本可以排除苦肉计的可能性。 多疑是戴笠的本性,纵使一条狗从他身边走过,他都要闻上一番。 信任本来就是需要不断证明的。 而宋应阁的表现再一次取得了戴笠的信任。 过了没一会儿,宋应阁醒了过来,看到戴笠在病房中,挣扎着起身。 “莫要乱动,好好修养。”戴笠温言道。 “卑职办事不利,请处座处罚。”宋应阁坚持坐起了身子,张口就请罪。 “何罪之有?你在现场的布置,并无疏漏,若非发生了意外,行动应是成功的。 更何况,你因公受伤,一条命都差点丢了,我又如何忍心惩罚你?”戴笠安慰道。 宋应阁闻言,红了眼眶,“处座……”话未说完,声音已哽咽。 “安心休养,切莫多心。” “是。处座,卑职还有一事向告。” “何事?” “卑职怀疑特务处有红党。” “你是指黄越?” “不只是黄越。 当时现场共有四处枪声,显然早有人埋伏在码头。 黄越虽有重大嫌疑,但从卑职接受任务,到行动人员抵达码头,前后不过四十余分钟,黄越根本没机会通知红党。 就算真是他通知的,红党也绝不可能比我们先抵达码头。” 宋应阁分析地鞭辟入里,戴笠微微颌首,这也正是他不解的地方。 “只有一种可能,消息是从沪站走漏的。 沪站有红党的奸细。” 宋应阁十分笃定。 第六十四章 金色情报又现 日驻沪市领事馆。 叶佑身着黑色棉服,头戴瓜皮帽,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在夜色的掩护下,靠近了日领事馆,将布包往大门一扔,留下句,“交给山下二郎。”说完,一溜烟跑过桥,没了踪影。 日本卫兵追出去几十米,眼见追不上,便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这种事情,在当时很常见。 叶佑扔个布包并不算什么,扔屎扔尿的也大有人在。 卫兵拿起长棍,小心翼翼地挑开布包。 布包装着一个小铁盒和一封信。 信封上用日语写着“山下二郎亲启”。 因害怕信封、铁盒被涂上毒,卫兵特意检查了一番,才安心拿了起来,纠结一番后,决定向山下二郎汇报。 万一这封信中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他未上报,而被耽搁,那就大事不妙了。 “山下中佐,有人在领事馆门口给您留下了一封信和一个铁盒。”卫兵道。 “东西放下。”山下二郎坐在办公桌后,头也没抬的回应了一句。 “是!” 卫兵走后,又过了许久,山下二郎这才放下笔,站起了身子。 山下二郎先是拿起了信件。 信封上写着歪七扭八的日文,“山下二郎亲启”,不堪入目的六个字像是故意被写成这样。 拆开信封一看,两行丑陋的字出现在山下二郎眼前。 “山下梨子一切安好,勿思勿念。随信寄梨子一物,以慰汝心。” 见词,山下二郎已知晓这封信是出自谁人之手。 将铁盒打开,一根手指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山下二郎视线中。 铁盒内部沾染的暗红色血迹将手指映衬地更加白皙。 “八嘎!” 山下二郎额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 毫无疑问,这根小拇指是山下梨子的。 “宋应阁!宋应阁!”山下二郎嘴里念叨着从周顺那里听来的名字,“我不杀你,枉为人父。” 发泄完过后,山下二郎拿起电话吼道:“让山下庆介滚过来!” 周顺本名山下庆介。 片刻后,周顺走进办公室,对上山下二郎充血的双目,不禁打了个寒颤。 “山下中佐!”周顺低着头,不敢直视山下二郎。 山下二郎走到周顺身前,狠狠地抽了其一巴掌。 “混蛋!这就是你口中的万无一失?”山下二郎指着铁盒,怒不可遏。 周顺眼珠一抬,看到了铁盒中的手指,面色惊恐:“这是梨子的手指?” “如果不是你主张营救梨子,她绝不会受到伤害!”山下二郎一脚将周顺踹翻在地,“营救任务已经失败,为什么你却毫不知情,秃鹫没和你联系吗?夜莺是不是也被特务处挖了出来?” 周顺冷汗直流,本以为有夜莺做内应,营救任务肯定万无一失,谁曾想竟然会失败。 “废物!蠢货!你必须自裁谢罪!” 周顺若不是山下二郎侄子,当初叛变回沪时,就已经死了。 如今营救计划失败,特务处必定会严加防范。 营救梨子的希望愈发渺茫。 周顺知道山下二郎真动了杀心,匍匐在山下二郎脚下,“叔叔,我有一个计划,保证能救出梨子。” 山下二郎怒火稍稍平息,“说来听听。” “据夜莺说,宋应阁是甬城人,只要我们……” …… “阿嚏……” 连打两个喷嚏后,宋应阁揉了揉鼻子,谁在骂他? “谁将窗子打开了?宋先生,你可别染了风寒。”冯紫儿将窗子关上,走到病床边,仔细地打量着宋应阁。 “盯着我做什么?” “医生都在讨论你呢。说那颗子弹要是往左偏一厘米,神仙也救不活你。” “呸呸呸,我这叫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确实有福气,医院好多护士都说要是能嫁给你,宁愿折寿十年呢。” “那你呢?” “宋先生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心里可没有我这种小女人的位置。” 宋应阁笑了笑,没接话,转移话题道:“这两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八卦,说来听听。” 上次枪伤住院将冯紫儿收为线人后,其提供的线报,虽大多没什么价值,但却让宋应阁对中央医院的各种八卦了然于胸。 如今躺在医院,无事可做,和冯紫儿聊聊八卦,倒是一个消磨时光的好选择。 “还真有一件。” “哦?说来听听。” “前不久咱们医院新来了一位名为董阳的医生,毕业于日本医科大学。不仅医术高明,人也长得温文尔雅,是医院很多护士的梦中情人。” “你们医院的护士还真是多情。” “别打岔。董医生三十岁出头,却至今未婚。你知道为什么吗?” “醉心医学,无暇结婚?” “他也是这般对外解释的,若不是那日我碰巧看见他和一个男人幽会,我差点都信了他的这套说辞了。” 两个男人幽会? 这么小众的词汇,让宋应阁目瞪口呆,民国这么开放吗? “你别不信。他俩人偷感很重,一步三回头,生怕被人发现似的。若不是做那种事,何必这般姿态?” “你有亲眼见到俩人亲密接触吗?” “那倒是没有。” “行吧。”宋应阁佩服冯紫儿的脑补能力。 “真的,你信我。这俩人的关系绝对不正常。”冯紫儿急了。 看着冯紫儿的表情,宋应阁想到董阳日本留学的经历,心中一动,“有纸笔吗?” “有。” “把你刚才说的写下来,我觉得很有价值。” “真的?那有奖金吗?” “少不了你的钱,快些写。” 冯紫儿一听说有钱拿,立刻有了干劲,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写了一行字,“这样写可以吗?” 宋应阁接过纸张一看,眉头一挑。 “董阳医生与男性友人密会,两人疑似有不正当关系。” “情报价值:金色。有较大的价值。” 冯紫儿感觉没错,董阳真的有问题。 宋应阁看着手中的情报,心里却升起了疑惑,冯紫儿这份情报同样是在他指使下写出来的,为什么可以触发金手指,而刘大志写的情报却不行? 略微思索,宋应阁便发现了关键。 冯紫儿这份情报是基于她的所见所闻而写下,刘大志所写的情报却是在宋应阁口述下完成的。 “看来只有我不干涉当事人所写的情报内容,才能触发金手指。” 宋应阁看了一眼冯紫儿,开口道:“知道我在什么单位吧?” 冯紫儿点了点头。 “管住你的嘴,董阳的这件事,不许告诉第三人。否则,我把你舌头割下来。”宋应阁恐吓道。 冯紫儿的嘴上没把门的,不敲打两句,怕要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人尽皆知。 “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冯紫儿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起来,显然是被吓到了。 宋应阁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过来外套,掏出了二十元递给冯紫儿。 冯紫儿小心翼翼地接过钱,快速离开了病房,心里暗想,“宋先生笑起来可真好看,但严肃的时候又好吓人。” 刚躺下没一会,宋应阁就被人给吵醒了。 “组长?”孙希、张柯敲了一下门,轻声喊道。 “进来吧。”宋应阁坐起身子,开口道。 “组长,我听医生说,子弹就差一厘米就打中心脏了?”张柯急匆匆的走到宋应阁身前。 孙希慢了半拍,但脸上的焦急并不比张柯少。 “放心,手术很成功,歇几天就能出院了。” 听到宋应阁这么说,两人面色稍缓。 “你们怎么过来了?黄越和红党抓住了?”宋应阁问。 孙希、张柯二人面色难看,“没有。” “出了什么事?”宋应阁一看俩人脸色,就知道码头出现了变故。 “郑组长率人强冲太古球场,与球场安保人员发生了冲突,见了血。”孙希道。 “太古球场?” “郑组长先前领人进太古球场草草地搜了一圈,但并未有发现。 后来码头其余地方被搜了遍,还是没发现红党的影子。 郑组长便怀疑,红党可能藏身在了太古球场。 于是率人前去,要求再次搜捕,但球场经理拒不同意。 双方矛盾激化,引发了斗殴。 有安保人员被打的头破血流。 此事惊动了英国领事馆,提出交涉后,外交部上报给了蒋校长。 处座下令暂停码头的一切行动。” 孙希将下午发生在码头的事情给宋应阁讲述了一遍。 “那我们的人进入球场了吗?” “没有。” “郑国恩真是个废物,带着那么多人,冲不进一个球场?”宋应阁破口大骂。 孙希、张柯没敢接话,虽然他俩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下特务处被动了,若是冲进去搜出了红党,还能给洋人扣上窝藏叛贼的帽子。现在这种情况,所有人都等着吃瓜落吧。”宋应阁唉声叹气道。 “若是组长没遇袭,肯定早把红党抓起来了。” “黄越呢?也没找到?” “没有。不过弹道分析的结果出来了,击中您的那发子弹,就是由黄越的配枪所射出。基本可以断定,黄越就是潜伏在特务处的红党。” “娘希匹的。掘地三尺也要将黄越找出来,不将他扒皮拆骨难解我心头之恨。” “组长放心,黄越一定跑不掉。”张柯拍着胸脯保证。 看着吹牛皮的张柯,要不是身体不允许,宋应阁真想给他一脚。 “码头那边,谁在守着?” “都是情报三组和行动科的人,我们情报四组都撤了下来。” “撤下来也好,留在那里的人,可没有好果子吃。”宋应阁说完,将冯紫儿写下的情报以及情报中提及的男子的画像递给了孙希,“这个董阳是中央医院的医生,我觉得很可疑,你带人盯一下。” “是,组长。”孙希恭敬地接过纸条。 “姜舒宁母女那边情况如何?”宋应阁看向张柯。 “姜舒宁母女在这几日深居简出,肖威等人没找到机会下手。” “肖威有没有和别的人接触过?” “他曾去过一次鱼市街菜市场,那里人多眼杂,我不敢跟的太近,不能确定他是否与人接触过。” “鱼市街?” 难道“匕现”计划的部分日谍隐藏在了菜市场? “可潜伏在菜市场有什么用呢?” 信息太少,宋应阁暂时分析不出什么。 “行了,天色这么晚,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应阁将二人撵走后,准备睡觉。 但今晚注定了他睡不好。 先是陈美丽,后是魏斯、周伟玱、赵昌敬等人轮番前来看望。 宋应阁很好奇这些人在哪儿学的规矩。 谁家晚上去看望病人啊? 次日,孙希为宋应阁带来了一个炸裂的消息。 处座下令,将郑国恩革职,命其在家反思己过。 这个处罚很轻了,戴笠还是要点脸的,硬着头皮在蒋校长面前保了他一手。 到此,给了英国人交代,太古球场的风波算是过去了。 但党务调查处显然不想戴笠好过。 不知从哪里收集到了郑国恩敲诈索贿的证据。 把状告到了蒋校长那里。 蒋校长将戴笠狠狠臭骂了一顿。 郑国恩害的戴笠在蒋校长面前丢了两次人,戴笠如何不恨? 随后,郑国恩便被关进了羊皮巷监狱,刑期不明。 “我记得三组也没有副组长吧?”宋应阁问。 “没有。” “那三组现在就是群头无首了。”宋应阁顿了顿,面带笑意的看向孙希,“我记得你中尉军衔?” “是。”孙希抬起头,他听出了宋应阁的言外之意。 “这段时间,你也立了不少功劳。资历和功劳是够了,想不想挪一挪位置?” “卑职只想跟随组长,为您效犬马之劳。”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想还是不想?” 孙希咬了咬牙,“想。” “全部身家加在一起有多少钱?” 孙希脸色羞愧,“五百多元,应是有的。” “钱都去哪儿了?”宋应阁稀奇道。 情报科的人工资虽不高,但每月的线人经费加上外快,收入个两三百元还是不成问题的。 孙希面色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怎么?都拿去拯救失足妇女了?”宋应阁调侃道。 “组长英明。”孙希半天憋出了一句话。 宋应阁舒展一下身体,经过一夜的恢复,没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了,“把我背上车,送我回一趟天印巷。” “回天印巷做什么?” “去给你拿钱。那个位置很多人盯着呢,机不可失,事不宜迟。” “组长……”孙希双目泛红,一时语塞。 “拿了钱之后,立刻送给魏科长。处座那边,我自会帮你说话。” 孙希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以后愿做组长门下走狗。” 宋应阁拿起枕头砸向了孙希,怒骂道:“我缺的不是狗而是兄弟,快给老子起来。” 感情少有长久,义气多以利散。 唯有兼之,方能长久。 第六十五章 川岛芳子的消息 孙希开车,宋应阁坐在后排,路过花牌楼的白鹿书店时,用余光看见书店外挂着一个小木牌,牌子上写着“今日到货”四个字,这是老赵要求见面的信号。 宋应阁心安了些,这说明老赵安全返回了书店。 到了天印巷,孙希背着宋应阁进了小院。 宋应阁从保险柜里拿出三千元递给孙希,“按理说,两千元应该是够了,但稳妥起见,我给你三千。” 孙希没有犹豫,接过了钱,“组长,事要是不成,这钱我还给您。要是成了,钱我就不还了。” 这话听起来拗口,但宋应阁明白孙希的意思。 事成了,钱不还,以后情报三、四组就是一家,孙希还以宋应阁马首是瞻。 “记住。特务处只有一个老板,那就是处座。”宋应阁提点道。 孙希不是傻子,很快反应过来,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搞小团体可以,但前提是忠于处座,至少面子上必须是。 “还有,这事不管成不成,钱都要给魏科长留下,目光要放长远些。”宋应阁叮嘱道。 “谢组长提点。”孙希愈发恭敬。 “走吧,回特务处。你去找魏科长,我去面见处座。” “组长,你的身体……”见宋应阁拖着病体还在为自己操劳,孙希心中忽然明白古人为何会说“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了。 一如曾经的许钟。 到了曹都巷,宋应阁在孙希的搀扶下,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进了戴笠办公室。 “处座,卑职办事不利,特来请罪。”宋应阁低着头,勉强站直身子,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古有廉颇负荆请罪,今有宋应阁负伤请罪。 宋应阁是懂卖惨的。 无论如何说,码头的行动最先是由宋应阁负责的。 虽说后来的纰漏是郑国恩惹出来的。 但难保戴笠心中不会迁怒宋应阁。 “你跑出来做什么?” 事实上,戴笠的确对宋应阁颇有微词,但见其如此模样,心中怒气尽散。 “卑职听闻郑国恩一事,深感自责。若非卑职无用,又怎么会惹得蒋校长生气,连累处座。” “胡闹!此事与你何干?快回医院好好休养。” 宋应阁掩面痛哭,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处座宽厚待下,卑职无以为报,唯有这条性命。” 戴笠走上前,一把搀住宋应阁,开玩笑道:“等着过年再跪,现在跪,可没有压岁钱。” “处座再造之恩,如同父母。跪处座,是应该的。” “且坐下说吧。” 两人坐下后,宋应阁道:“属下身体抱恙,四组工作无人主持,恐耽误处座大事。属下提议,在四组提拔一人任副组长,代为主持。” “你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属下惶恐,全凭处座做主。” “且说来听听。” “是。”宋应阁斟酌一番,开口道: “新人之中,张柯、叶佑二人表现不错,但资历尚浅,不能服众。 老人之中,刘大志为人机敏,办事周到,可堪一用。 孙希此人勤恳忠厚,生性谨慎,可堪大用。” 戴笠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应阁,“我看你不只是来请罪的吧?” 宋应阁这点小心思是瞒不过戴笠的,而且也不必瞒。 真的无欲无求了,又何必来特务处呢? 就算来了,这种人戴笠敢用吗? “处座慧眼如炬,应阁确实是受人所托,但亦想为处座举荐人才。” 宋应阁主打一个真诚。 戴笠闻言,并未生气。 谁都想往上爬,只要对他忠心且威胁不到他的位置,他还是有容人之量的。 “情报三组组长具体人选,我还需听一下魏科长的建议。”戴笠道。 魏斯毕竟是情报科的科长,也是戴笠亲信。 他的感受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宋应阁闻言,知道此事已经成了大半。 果然,到了第二日,孙希就兴冲冲的到了医院报喜。 “那我可就提前恭喜你了,孙组长。”宋应阁调侃道。 孙希嘴笨,半晌才憋出来一句,“组长莫笑我,若非有组长在,我又算什么?” 在特务处,孙希算是老人了。 但为人木讷,嘴也笨,平日里都是默默无闻。 以他这种性格,若非宋应阁拉他一把,只怕还没等来升职,或许就在执行某个任务时,一命呜呼了。 宋应阁看重的就是孙希身上那股负责的劲。 做事一丝不苟,只要有命令,即便他不理解,也会不打折扣的执行到底。 当初在追查许钟一案时,对还是新人的宋应阁,孙希亦全力配合,从未为难。 “行了,趁着人还没去三组,发挥一下余热,把董阳给我盯死了。” 宋应阁三言两语将孙希给打发走了。 …… 五日后,宋应阁身体完全恢复,在医生的惊叹声中,办理了出院。 出了医院,坐上车,宋应阁道:“孙组长,以后多多关照啊。” 两日前,孙希就调任情报三组副组长,暂代三组事务。 孙希面对宋应阁的调侃,不知如何回答,便转移话题道:“董阳确实和一神秘男子暗中往来。但那名男子的反跟踪能力很强,我怕被发现,没能跟到最后。” “反跟踪能力强,恰恰说明他就是我们同行。” 孙希的业务能力在特务处算是一流了,却连人都跟不住。 那名男子的能力,可见一斑。 “说不定,这是一条大鱼。” 回到曹都巷,宋应阁先是向戴笠报了个平安。 而后回到了审讯室。 梁雪被关了这么久,肯定早就疯了。 不知道有没有爆什么情报出来。 “宋组长,您出院了?”沈炜看到宋应阁后,很是热情。 “劳您挂心了。梁雪情况怎么样?” “疯了呗。我把监听记录拿给您。” 片刻后,沈炜抱着一大摞纸,走了过来。 宋应阁掏出五十元,递给沈炜,“兄弟们,辛苦了,这点钱拿去吃点好的补补。” “宋组长,这太多了。”沈炜连忙推辞。 下馆子,都点大鱼大肉,也吃不了几块钱。 余下的钱,四个人还能分十多块。 宋应阁摆了摆手,便拿起了监听记录看了起来。 “哟,还真爆了金色情报。” 果然疯了的日谍,才是好日谍。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在招待所见到了您。老师,您知道我很想您吗?” “情报价值:金色。有较大价值。” 师生恋? 这很难评…… 分析一下这条情报。 梁雪口中的老师,应该在日谍训练学校中担任教官之类的人。 其年龄应比梁雪大上不少。 至少三十岁以上。 至于性别,大概率是男性。 但以梁雪变态的性格,亦不排除其是女性的可能。 招待所指的应是汤山温泉招待所,这个地方,不对民间开放,只有军政高官才能进入。 梁雪老师是军政高官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概率极低。 其进入汤山温泉招待所最有可能的方式,就是受某位高官的邀请,随高官一同进入。 如此一来,目标的信息就明确了不少。 男或者女,三十岁以上的年纪,曾陪同某位高官进入过汤山温泉招待所。 只不过靠着这些信息,想找出梁雪老师,还是难如登天。 其余的监听记录,又并无金色情报。 无奈之下,宋应阁只得唤来秦颂。 秦颂这段时日,被好吃好喝的供着,胖了不少。 “在培训学校,梁雪和哪位老师关系好?” “只要你把丰田千代抓过来,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信息,我怎么抓丰田千代?” “那我不管。”秦颂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一时间,宋应阁还真拿起没有办法。 打没用,骂更没用。 宋应阁眼珠子一转,开口道:“想要一张柳月贞的相片吗?” 柳月贞当初被捕后,需拍照留档的,相片就在档案室。 秦颂果然意动,但犹豫一番后,还是拒绝了。 “柳月贞死后,尸体就被扔在荒野。 如果你愿意合作,我可以命人为其修坟,并允许你去祭拜一次。 但只限于修坟,立碑却是不行。”宋应阁继续加码。 秦颂盯着宋应阁,“你保证?” “童叟无欺。” 人只要有欲望,就能被控制。 “我曾听柳月贞说过,梁雪最崇拜3号教官,两人关系最为亲近。” “3号教官,是男是女?” “我不知道。” “你没见过3号教官?” “见过。但3号教官似乎有两面。穿上男装便是男人,换上女装便是女人。” “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宋应阁问。 “当然记得。” “你说我画。”宋应阁拿来纸笔。 随着秦颂的描述,三号教官的样子在宋应阁笔下慢慢显露了出来。 “嗯?”看着纸上的画像,宋应阁觉得似曾见过。 “这不就是川岛芳子吗?” 宋应阁想起前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搜索过川岛芳子的相片。 “还真是一条大鱼。” 只是不知梁雪是何时在汤山温泉招待所见过川岛芳子的。 若是近日,宋应阁有信心将其抓起来。 事不宜迟。 宋应阁回到情报四组。 “叶佑、古强你俩人立刻去一趟汤山温泉招待所。” “组长,什么任务。”还没独自办过案的叶佑,显得很兴奋。 宋应阁将川岛芳子的画像交给叶佑二人,“去招待所打听一下这个人。” “是,组长。立刻去办。” 俩人拿着画像,欢天喜地的走了。 宋应阁将目光投向张柯,“肖威那边情况如何?” “前两日,肖威又去了一趟鱼市街菜市。 我看见他和一小贩攀谈了几句,具体聊天内容不得而知。” 张柯干劲十足。 孙希能升任三组副组长,特务处的人都知道背后是宋应阁在使力。 这也说明宋应阁不是那种打压下属的人。 跟着这种领导干事才有盼头。 “一次是偶然,两次必然有猫腻。虽不知道菜市街有什么值得日谍觊觎的,但查出来就知道了。” “是,组长。” “那个小贩查出问题了吗?” “小贩是金陵本地人,亲属关系明确,做不了假。资金状况也很符合他的职业。暂时没查出来问题。” “行,四组人手若是不够,就去找孙组长借,把人都撒到菜市街去。” “是。对了,孙组长升职后,一直没吃酒庆祝,他说要等您出院。您看,我今晚是不是安排一下?” “明晚吧,我刚出院,歇一天。” “是属下考虑不周。”张柯满脸羞愧。 “不碍事,忙去吧。” 把情报四组的人都安排出去后,宋应阁躲在办公室喝茶看报,很快到了下班时间。 宋应阁先是回到家中,睡到十点多,等到万物寂静之时,来到了白鹿书店。 “庐山同志,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老赵再次见到宋应阁,很是激动。 “差点人就没了。”宋应阁现在回忆起来,一阵后怕。 “能活着就是好事,只是可惜有三名同志牺牲。” 宋应阁闻言,神情也黯淡了几分。 “庐山同志,你将那天码头的情况详细和我汇报一下,若有遗漏之处,或许还能弥补。” 宋应阁将那天的情况汇报之后,老赵皱眉道:“你是说,震东堂的那俩人极有可能猜到了你的身份?” “至少刘传书能猜到。” “这俩人是个隐患。” “杀?” 老赵瞪了宋应阁一眼,“你才在特务处待多久,杀性变得这么重?” “既然不能杀,那你说该怎么办?”宋应阁双手一摊。 老赵一筹莫展,“明日你且去试试俩人态度,我与组织商讨一下,然后再做决断。” “西北来的同志,可还安好?” “我虽不知西北来的是哪些同志,不过人已确定安全了。” 宋应阁可是知晓万睦等人身份的,那一日,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万睦也是要救的。 “那就好,我这两枪可没白挨。” 老赵心中感动,他知道若非有宋应阁在,他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脱。 “放心吧,档案上会记下你的功劳的。” “我要的可不是功劳,而是国泰民安。” “不错,几日不见,思想格局提升不少。”老赵夸赞了一句,又搓了搓手,问道:“第二笔经费什么时候能到?” “老赵,你这思想格局可低了啊。” “筹集经费嘛,不寒碜。” 推书 推荐两本群里大佬的书。 写书不易,大佬们多多支持哇! ……………………………… 《西游:才中三元,逆袭系统什么鬼》 作者:雨夜曾带刀 内容简介: 非洪荒 张宁连中三元,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本以为是大唐盛世,谁知逆袭系统早到二十年。 【三十四岁,你位居宰相,却苦于疾病缠身,听闻世间有仙,遂辞官寻访,行至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拜师菩提。 四十四岁,十载春秋忽然而已,你学有小成,打算下山,路遇南海观世音菩萨,接取任务,护送取经人西行。 五十八岁,西行结束,师徒四人修成正果,你却被众仙带到斩妖台,以九九天劫湮灭肉身。 生命的最后时刻,你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任务:斩断昔日旧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脱离斩妖台的束缚,重获自由!】 张宁陷入了沉思。 “嘶......” “才中三元,这狗系统是不是来早了?” “重获自由......我现在还不够自由吗?” “还有,师徒四人受封佛位,为啥偏偏就我一个该死?”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三十四岁命定劫难,贼老天也逼着我寻访仙途啊?” ………………………………………………………… 《火影:宇智波不是雷影!》 作者:大姐姐快过来 “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木叶女孩” “你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你可以教我木叶忍术吗?” “孩子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可以把尾兽送给我吗?” “云隐那边有点事,我先回去一趟。” ………… 好消息,穿越之后是宇智波,开局送写轮眼,满级之后将以高达形态出击! 坏消息,这血不纯,还有一半云隐村夜月一族血脉。 好在觉醒了词条系统,为了活命,清司只能贯彻邪恶意志。 【说话的艺术:你说的话更容易让人信服】 【强悍肉身:你的耐力绵绵不息。】 “黑色火之意志也是火之意志!“ “这里是木叶,该滚的是你们!” 第六十六章 义结金兰 从白鹿书店离开后,宋应阁怕黄越那边出现变故,便连夜赶到了码头。 “咚咚”,仓库大门紧闭,宋应阁轻轻敲了一下门。 过了片刻,有人走到大门外,轻声道:“谁?” “是我。” 刘传书打开门,看到宋应阁后,惊喜道:“老大,你没事了?” 宋应阁走进仓库,关上门后,直勾勾地盯着刘传书。 “老大,怎么了?”刘传书心里发毛。 “你小子枪法不错啊,差点送我归西。”宋应阁调侃道。 刘传书看宋应阁没生气,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他总是提心吊胆的,又不敢主动去打听宋应阁的消息,生怕那一枪把宋应阁打出什么好歹。 “我本来瞄准的是你头顶上空……”刘传书小声解释了一句。 “诈和也是和啊。”宋应阁哀叹。 挂比在欧皇面前,一文不值。 “九指呢?” “在地下室盯着黄越呢,我带您去。” 两人走到地下室入口处,刘传书推开箱子,“九指,把黄越带上来,老大来了。” 片刻后,九指拖着黄越,爬出了地下室。 “老大,身体怎么样?”九指走上前,在宋应阁身上摸来摸去。 “没大碍了,这几日辛苦你和传书了。”宋应阁拍掉了九指的手,扭头看向了黄越。 几日下来,黄越明显瘦了几圈,脸色苍白,眼窝深陷。 “你俩虐待他了?”宋应阁问。 “怕他动歪心思,就没怎么给他吃。”九指挠了挠头。 宋应阁给九指比了个大拇指,随即对着黄越问道:“饿吗?” 黄越连站起身子都费劲,靠着墙角,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言简意赅,“饿。”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宋应阁给刘传书,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端了一碗凉粥出来。 黄越一口气喝完粥,“组长,我还能活吗?” “不能。” 宋应阁没有戏耍他。 毕竟,他也曾为抓捕日谍出过力。 黄越瘫坐在墙边,没了精气神,“你真是红党?” “是。”宋应阁说完,看了九指、刘传书一眼,见两人脸上并异色,问道:“你俩猜到了?” 九指摆了摆手,“是传书猜到的。” “有什么感想?”宋应阁问。 “我们不知道什么党派,只知道您是我们老大。”刘传书走到宋应阁身前跪下,“我不懂国家大义,也不懂什么救国救民。我只知道您是我老大,你指哪儿,我打就哪儿!” 九指走到刘传书身边,一起跪下,“俺也一样!” 见两人如此,宋应阁内心感动之余,也冒出一个想法。 快速思索一番后,觉得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于是宋应阁走到二人身侧,一同跪下,豪气道: “人生得一知己,便死而无憾。 上苍何幸于我,竟让我得两位知己。 我有个提议,我们三人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听闻此言,九指、刘传书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喜,“若老大不弃,我二人求之不得。” “好!” 三人跪在仓库中,一同说了誓词,又跪拜了苍天,这礼便算是成了。 宋应阁是大哥、九指排行老二、刘传书最小。 “今日略显仓促,来日我们兄弟三人寻个酒楼,好好醉上一顿。”宋应阁道。 “都听大哥的。” 九指、刘传书是帮派中人,平生最讲义气。 宋应阁亦是讲义气之人。 索性三人结拜,以义气为纽带,实现阵线统一。 不过只是如此,还不够。 宋应阁将目光转向黄越,“还有什么遗言?” 黄越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也多了几分硬气,“红党死路一条,我去下面等着你。” 宋应阁点了点头,懒得多费口舌,捡来一根木棍,扔给九指,“一人一棍,注意别见血,不然等会处理起来麻烦。” 九指接过木棍,没有犹豫,走到黄越身边,朝着其脑袋抽了一棍。 黄越痛呼一声,随即开始破口大骂。 “传书,你来。”宋应阁道。 刘传书接过木棍,走到黄越面前,深呼了一口气,双手将木棍高高举起,然后朝着其后袋砸了下去。 这一棍,又快又狠。 黄越短促地哼了一声,整个人便瘫软了下去。 “死、死了?”刘传书结结巴巴的问。 宋应阁蹲下身子,用手试了试黄越的脉搏,“死了,心跳没了。”随后站起身子,拍了拍刘传书的肩膀,“别怕,谁都有第一次,算不得什么大事。” 刘传书听到宋应阁的安慰后,心里好受了一些,双手抖的没那么厉害了。 “行了,别愣着了,趁着夜色赶紧把人扔进江里。” 随后,三人将黄越拖到江边,绑上大石头,投进了河里。 为了以防万一,宋应阁还特意毁了黄越的容貌,剜去其胎记。 这样即便出现意外,其尸体被冲到岸边,亦无法断定黄越的身份。 至于黄越的配枪,宋应阁并未将其扔掉,或许某日,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三人重新回到仓库后,已有些许乏累。 刘传书面色煞白,显然今夜之事对他冲击很大。 “大哥,你说特务处都有哪些酷刑。”刘传书面色凝重。 “太多了,说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你只需要知道,进了审讯室,死亡也会成为一件难以奢望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我被特务处逮捕了,他们会拿我母亲来威胁我吗?” 当得知宋应阁是红党以后,刘传书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宋应阁沉默片刻,开口道:“只要能拿到口供,他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如果真是这样,我可能会招供。”刘传书没说一些假大空的话,反而平静地道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怪你。”宋应阁拍了拍刘传书的肩膀。 忠孝难两全。 他无法去指责至孝之人。 “可以让我母亲去西北生活吗?只要我母亲安全,我就不惧任何酷刑。” 这个想法并不是刚出现刘传书脑子里的,在他猜出宋应阁身份后,便产生了。 宋应阁对他有恩。 今日俩人又结了义。 若刘传书背恩弃义,就此离去,即便是他的母亲,亦不会同意。 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将母亲送去西北。 这样才能忠孝两全。 宋应阁点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 刘传书的选择,让宋应阁感慨颇多。 虽然刘传书没有明说,但宋应阁知晓其还有一层残酷的含义。 其母亲去了西北,就是人质。 母亲是刘传书唯一的软肋,也是他为自己戴上的紧箍咒。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宋应阁有些羞愧。 不过宋应阁亦不是薄情之人,“不必去西北,去山城吧。” “山城?”刘传书疑惑道。 “日后你便知晓了,且听我的。”宋应阁道。 “那便去。”虽不理解,但刘传书选择服从。 九指虽看上去大大咧咧,但粗中带细,两人对话中的玄机,他也能听出七七八八,“大哥,我孤家寡人,无亲无故的可咋整?” 宋应阁没好气的瞪了九指一眼,“你也去山城。” “啊?我去山城做什么?”九指懵了。 “不日,我会将家中亲属迁到山城。 你从金陵多带些人去山城立个堂口,规模无需多大,有自保之力便可。 另外,我会给你一笔钱,多买些商铺和住宅。 再找些工人,多挖些地窖,越深越好。” 九指被整糊涂了,但还是点头同意。 回去的路上,宋应阁长叹一口气。 如此安排刘传书、九指二人,虽仍有风险,但还能接受。 最安全的办法,当然是对俩人进行物理毁灭,但俩人何错之有? 不仅无错,反而有功。 如果真把两人杀了,宋应阁良心难安。 次日早上,宋应阁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来到了曹都巷。 还没进大院,就听到楼里传来吵闹声。 进了大楼,便见到赵昌敬躲在楼梯口,往楼上瞅着。 宋应阁赶紧走上前,“二楼什么情况?” “谷戎的夫人刘国美,一大早就来找处座要人。处座不在,她便逮谁骂谁。”赵昌敬小声说了一句。 “可赶紧通知,别让处座来了。” 戴笠就算来了,也拿刘国美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挨骂丢面子。 “放心吧,已经通知过了。” “这可咋办,打不得,抓不得。她一直闹,还怎么办公?” 宋应阁其实内心是同情刘国美的。 人家弟弟都死了,还不兴骂两句了? 反正也骂不到他身上。 “那就不办公呗,走走。咱俩去审讯室喝茶。”赵昌敬提议道。 “咱们当下属的,自当为处座排忧解难,可不能遇事就当缩头乌龟。”宋应阁故意端着架子批评了赵昌敬两句。 赵昌敬骂骂咧咧的回了一句。 但宋应阁没搭理他,抬起腿,朝着二楼走去。 上了二楼,便看见一位美妇人,正在大声呵斥魏斯。 美妇人便是刘国美。 虽曾在码头见过一次刘国美,但再次相见,宋应阁仍为刘国美展露的风情而侧目。 怪不得能小三上位。 只是这性子,太娇蛮了些。 “魏科长,这位美丽的女士是?”宋应阁凑了上去,明知故问。 魏斯正独木难支,见到宋应阁如看见救星般,“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谷戎将军的夫人,刘国美女士。” 宋应阁正欲说话,却被刘国美打断,“我不想认识什么阿猫阿狗。戴笠呢?十分钟还不出现,我就去找蒋校长。” “戴老板外出公干,确实不在金陵。”魏斯嘴巴都快说干了。 “躲着我是吧?行,我不信他还能躲着蒋校长。” 刘国美完全不信魏斯这套说辞,撂下一句话后,便要走。 宋应阁挡在刘国美身前,“戴老板稍后便到,刘女士可否移步室内,饮杯茶暂候片刻?” 刘国美瞥了宋应阁一眼,又看向魏斯,“他说话好使吗?” 魏斯知道宋应阁主意多,说不定能解了眼下的危机,“好使。” “行,带路吧。” 三人进了魏斯办公室,在会客区落座。 “谷夫人来此,是为了刘国权刘科长一事吧?” 宋应阁毫不避讳,双目直视刘国美,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刘国美对这种眼神极为熟悉,没结婚前,许多男人看她的眼神亦是这般赤裸裸。 嫁给谷戎之后,就无人再敢了。 即便有,也只是隐晦地看两眼。 “年龄不大,色胆不小。” 刘国美三十岁出头,比宋应阁大上十来岁。 在她眼中,宋应阁不过是个弟弟。 “你既然知晓我的来意,就趁早把人放掉,免得撕破脸,大家面子上都无光。” 刘国美挪开视线,不再与宋应阁对视。 “刘科长一事,领袖曾批示,围而不捕,豢而不杀。 特务处早已解除了对刘科长的监视。 后续亦未有过任何行动。 谷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弟弟现已失踪,除了你们特务处,没人会对他下手。” “在金陵失踪的?”宋应阁诧异道。 刘国美见宋应阁反应不似作假,心中隐隐有些动摇,莫非此事真与特务处无关? “从金陵去长安的路上。” “去了多久?” “至今已有九日,” 宋应阁微微皱眉,“长安那边联系过吗?” “联系过,人没到长安。” “谷夫人,我可以向你保证,刘科长失联一事与特务处无关。 领袖有言在先,我们绝不可能违背领袖意志。 我猜测,刘科长大概率是在路上遇到事了。” 听到宋应阁信誓旦旦的保证,刘国美心里也开始慌了。 这年头可不太平,若真是在路上遇到了强人,那可就是生死难料了。 魏斯见宋应阁只用了几句话便反客为主,将主动权握在了手里,不由得对其更加欣赏了几分。 “刘科长走时身上带了多少盘缠?” “我给了他两千元。” “谷夫人,你糊涂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不必我说了吧? 若有歹人知晓刘科长身怀巨款,必将引来杀身之祸啊!” 正所谓关心则乱,宋应阁一番话吓得刘国美心惊胆颤。 “咔嚓!” 刘国美手中精美的陶瓷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该如何是好?” “夫人,你也不想刘科长有什么意外吧?” “你且说,我必定配合。” “那劳烦夫人将刘科长北上一事,从头到尾的说一遍。” 刘国美一番叙述后,宋应阁开口道:“夫人莫慌,我这就率人前去浦口码头排查,有消息,我会立刻派人到谷戎公馆通知您。” 将刘国美打发走后,魏斯鼓掌道,“处座有了你,如虎添翼啊。” “属下不过是羽翼上的几根绒毛,科长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第六十七章 见万睦(新年快乐!) 刘国美走后,宋应阁唤来刘大志,“你带人去浦口码头,排查一下刘国权的踪迹。” 虽对刘国权的下场心知肚明,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一下的。 刘大志走后,叶佑、古强二人敲门而入。 “情况怎么样?” “据服务人员所言,画像之中的人,在十一月八日,曾去过汤山温泉。” 十一月八日,已经过去两个多月。 如今川岛芳子应早已离开了金陵。 “她与谁一同去的招待所?” 叶佑、古强二人对视一眼,“行政院秘书处机要组组长赵安。” 机要组负责行政院机要文电的撰拟及明密电报的翻译。 赵安身为组长可以轻而易举地接触到大量机密情报。 对于民国政府各级官员的保密意识,宋应阁早已绝望。 大部分官员都禁不住财色的诱惑,主动或被动地为日谍提供了诸多情报,防不胜防。 “以赵安的级别,没资格进入汤山温泉吧?”宋应阁疑惑道。 “确实没有,但赵安是立法院副院长赵兴乡的儿子……” 宋应阁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别说他们手里没有赵安通日的证据,就算证据确凿,蒋光头也不一定会抓。 刘国权一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见叶佑二人有些气馁,宋应阁出声安慰道: “放心去查,先把证据收集到手。追不追究,是上面的事情。我们尽到责任,问心无愧即可。” “是,组长。” 二人走后不久,戴笠回到曹都巷,一个电话将宋应阁喊到了办公室。 “做的不错。若真由那泼妇闹下去,还真不好收场。”戴笠夸赞道。 “卑职汗颜,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刘国权是什么情况?” “似乎是失踪了,属下已命刘大志带人去搜查了。” “盼着刘国权无事才好。这事因特务处而起,若刘国权真有个三长两短,那泼妇指定要闹到蒋校长那里。” “处座,不如给她制造点麻烦,让其自顾不暇。如此一来,自然没有心思盯着咱们特务处了。” 戴笠面带微笑地拍了拍宋应阁肩膀,并不表态。 宋应阁早已看透了戴笠,对其此番做派并无意外,转移话题道: “处座,属下还有一事相禀。” “且说。” “两个多月前,有一日谍,曾与行政院秘书处机要组的赵安,一同进入过汤山温泉。” “赵安?赵兴乡之子?” 戴笠在房内踱了一圈,“证据有吗?” 刘国权一事还未解决,戴笠可不想又惹上一身骚。 但不上禀,又恐赵安泄露机密,惹出祸端,到时蒋校长亦会迁怒于他。 “证据还在搜寻。”宋应阁掏出川岛芳子的肖像画呈到戴笠面前,“这人便是与赵安同行的日谍。” “嗯?”戴笠盯着肖像画看了好一会,并未认出,于是打电话把魏斯喊了进来。 “这人你认识吗?”戴笠指着肖像画问魏斯。 魏斯只是一眼便将人认出了,“川岛芳子,我曾在伪满见过此人几面。” 皇姑屯事件、一二八事变的背后都有川岛芳子的影子,戴笠自然知晓,只是不曾见过面。 “你说她曾在汤山温泉出现过?” 戴笠后知后觉,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当时川岛芳子心怀歹意,以她的手段,只怕会惹出滔天大祸。 幸好,幸好! “已经是两月多前了,如今应是离开金陵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命人严格排查一番。” “处座英明,属下马上去办。” 宋应阁其实早已经吩咐下去了,这么说也只是为了拍个马屁。 “刘国权一事,还要多多上心。” 宋应阁临走前,戴笠又嘱托了一句。 “属下明白。” 戴笠嘴上说的是刘国权,暗指的却是刘国美,宋应阁心里和明镜似的。 上午,宋应阁去了一趟电报局,给许钟拍了一封电报。 “何归?” 电报只有两个字,言简意赅。 晚上,宋应阁在昌盛饭店摆了几桌酒,为孙希庆祝升职。 情报科三、四组的大部分组员相聚一起,一顿饭吃下来,关系拉近了不少。 散场时,孙希已喝的酩酊大醉,好在其酒品不错,没闹出洋相。 到家后,宋应阁伪装了一番,来到了白鹿书店。 “你与九指、刘传书二人见面后,情况如何?”老赵问。 宋应阁将昨夜在仓库中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组织有什么指示?” “刘传书此人倒是机敏忠义。”老赵夸赞了一句后,继续道: “组织的意思是排除隐患,安全第一。 似你昨夜那般处理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九指该如何牵制?” “九指此人知恩图报,颇讲义气,即便被捕,也不见得会出卖我。 但人性经不住考验。 安全起见,我将其调离金陵。 他此去山城,我会抹去这段时间与其交往的痕迹。 往后所有的命令,也只会通过刘传书向其传达。 如此一来,若九指他朝被捕,即便攀咬我,亦无证据。 虽说特务处抓人不需要证据。 但以戴笠对我的信任,没有确切的证据,无人敢随意动我。” “做咱们这一行的,一定要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别人。 这无关道德,只是职业需要。 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 老赵内心满是感慨。 有时候,宋应阁比他还像一个老地下党。 “川岛芳子两个月前曾在金陵出现过。” 宋应阁将情况向老赵介绍了一番。 “民国政府从上到下,腐朽不堪。 对内大搞白色恐怖,对外软弱妥协。 前有唐有壬、孙科。 现在又有赵安。 川岛芳子真有三头六臂,鬼神莫测之能吗? 无非是意志不坚之辈,被权财色迷住了心窍,这才着了她的道。 我等同志,舍身忘死,前赴后继,就是不愿此等卑鄙之人窃居高位,否则,吾心何安?” 宋应阁叹了一声,随即又振奋起来,“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老赵拍了拍宋应阁肩膀,“西北方面来的人,希望见你一面。”说着将一张递给了宋应阁,“纸上写着接头的地点、时间和暗号。根据组织规定,具体内容,我未看过。接头所谈内容,你也不必告诉我。” 宋应阁打开纸张看了一眼后,便记了下来。 随后掏出打火机,将纸条点燃。 次日。 宋应阁早早来到第一公园,确定无人跟踪自己后,将周围的环境探查了一遍,规划好了撤退路线。 万一对方被盯梢,逃跑时,不至于手忙脚乱。 对于地下党来说,每次一接头,都是生死考验。 时间到了八点钟,宋应阁从怀中掏出两颗核桃放在手里盘了起来。 不多时,宋应阁在湖边看见一人提着鸟笼。 定睛看去,此人年近四十,体型微胖,五官端正,戴着一副圆形眼镜。 宋应阁走上前,开口道:“笼中是何鸟?” 中年男子注意到了宋应阁手中的核桃,“文武。” “不是画眉吗?” “是画眉,也是文武。” 其实笼中是一直金丝雀。 暗号对上后,俩人并未立刻相认,而是走到一处偏僻之所,确认无人注意后,这才开口。 “庐山同志。” “万局长。” 两人相视一笑。 “这次死里逃生,可全赖庐山同志急中生智了。 否则我身死事小,连累金陵地下党组织毁于一旦,可就罪孽深重了。” 万睦虽身居高位,但说起话来却很温和。 “言重了。就算我不出手,您也会逢凶化吉。” “哪有那么多吉?”万睦说着,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宋应阁,“短短三个月,就爬到了特务处的中层,属实让我惊讶了一番。” “局长莫笑我,此乃耻辱,而非荣誉啊。”宋应阁叹息道。 与豺狼虎豹在一起,却混的如鱼得水,实乃羞事。 万睦一笑,“你也是个妙人。”随即面容一肃,“将那日的情况,仔细说与我听。” 昨日老赵已经将情况汇报给了江去疾。 江去疾也上报给了万睦。 但消息过了两手,难免有些疏漏,万睦还是想听亲耳听宋应阁说一遍。 宋应阁自无不可,娓娓道来。 “两封电报,第一封只言说有叶强,第二封才道出了我的身份。”万睦轻声念叨着,似在思索着什么。 若是第一封电报就言明有万睦同行,只怕刚下火车,郑国恩就会实行抓捕了。 “党务调查处与特务处在西北的暗子,不止一人,但多是这几个月才派遣过去的。说是身居高位,应该不可能。 可这名暗子偏偏又知晓你的行踪,可见其所处位置必定极为关键,方能接触到此等机密情报。”宋应阁将自己的分析讲了出来。 “其实第二封电报的发送之人,西北方面已经将其揪了出来。” “您是说两封电报是由两人分别发送的?” 这个答案,大大超出了宋应阁的预料。 “没错,我们本以为只有一名奸细。 若非从你这里得知有两封电报,只怕西北方面的排查工作就要收尾了。” 万睦昨日得知这个情况后,立刻急电通知了西北。 “既然知道了第二人的存在,将其揪出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你这是又立了一功。”万睦调侃道。 “不敢言功,只求无过。”宋应阁严肃回应。 “听你所言,陈美丽此人倒是助你良多。你觉得此人,可否争取过来?” 宋应阁想了一下,“特务处电讯科自然能接触到大量机密情报,只是我无法出面将其策反,无论成败,我暴露的风险都会大上几分。” “若是由赵蕊出面呢?” “我个人不建议如此。若组织坚持,或可一试,但赵蕊需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组织会慎重考虑你的建议。”万睦说着,又继续道:“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万局请说。” “我、叶强还有一名同志,还需在金陵盘桓多日。如今没有户籍卡,寸步难行,不知你可否有办法?” 万睦有些不好意思,“我深知对潜伏人员来说,多做一分,暴露风险就高一分。 只是这几年金陵地下党组织被破坏严重,实在无可用之人。 你若是知道路子,告诉我即可,你不必出面。” 宋应阁知道万亩等人刚逃脱过追捕,若无户籍卡,连门都出不了,更别说开展工作了。 包括今日万睦前来与宋应阁接头,都是担了风险的。 宋应阁猜测万睦的藏身之所,应该在第一公园附近。 “要全真还是半真?” 半真的户籍卡,证件本身并无问题,钢印、身份信息一应俱全。只是在档案室中并留档,若深究之下,必会被发现端倪。 全真的户籍卡,在档案室有存档,任谁去查,都查不出问题。 “全真更好,半真亦可。” “有相片和掩护身份信息吗?” “都带着呢。” “等我两日,办好后,我会让老赵送给组织。” “有劳庐山同志了。”万睦握着宋应阁的双手。 “万局客气,分内之事。”宋应阁只觉得万睦的双手真暖。 临别前,万睦忽然开口,“庐山同志,可想去西北工作?” 宋应阁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万睦。 万睦摇头失笑,“罢了,以你之能力,无论在哪儿都有发挥的地方。即便某日戴笠老去,你接任他的位置,我亦不会惊讶。” “若真有那日,不知蒋光头知道真相后会是一副什么表情?”宋应阁想到那副场景,不由得笑了起来。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望珍重。” 两人道别后,宋应阁继续在公园逛了好一会,这才返回天印巷。 到了家,却发现赵耀邦正在门口等着。 “送电报?” “能不能让他俩直接把电报发给你啊?每次都要我送。”赵耀邦抱怨道。 宋应阁夺过其手里的电报,一脚将其踹到一边,“等会请你吃早饭。” “谁家好人九点多吃早饭啊?”赵耀邦揉了揉臀部,嘟囔道。 宋应阁没搭理他,打开了电报。 “筱。” 去电两个字,回电一个字,堪称惜字如金。 民国时发电报价格昂贵。 为了省钱,发报时皆用韵目代日。 “筱”代表十七日,也就是后天。 宋应阁心情大好,财神爷又回来了。 第六十八章 须磨出洞 次日。 宋应阁来到曹都巷后,见到张柯也在,便随口问道:“肖威那边情况如何?” “昨日上午,肖威等人已撤走,不再盯着姜舒宁母女了。” “撤走了?”宋应阁思索一番,问:“是不是发现你们了?” “应该不会吧。”张柯有些不确定。 “我们的人呢?” “都去盯肖威等人了。” “姜舒宁父母那边呢?” “为了防止日谍杀个回马枪,我们替她们母女搬了家。” “我们的人没有继续暗中保护?” “有保镖在,加之我们人手紧张,就撤了下来。” 宋应阁感觉到不对劲,“肖威等人盯住了吧?” “放心吧,组长。出不了岔子。” 两人说话间,电话忽然响起来。 “组长在吗?” “我就是。” “报告组长,肖威等人忽然失踪了。” 宋应阁挂断电话,脸色铁青,“这就是你说的出不了岔子?” 张柯惊出了冷汗,低着头,“卑职有罪。” 宋应阁叹了口气。 张柯此人,忠心有余,能力不足,还是得历练。 不过忠心和能力,宋应阁永远选择前者。 宁愿忠心的人办坏了事,也不愿被人背后捅刀子。 宋应阁沉默不语,在心中暗自推演。 肖威等人可能早就发现了有人盯梢,见特务处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便没有着急逃跑。 而后假装放弃任务,进行撤离,实则是转移视线,暗度陈仓。 姜舒宁母女搬家一事,或许就在肖威等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特务处的人撤走后,肖威必定趁着这个机会将姜舒宁母女掳走。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姜淑宁母女那边看看。” 张柯为姜舒宁母女租的小院在殷高巷,紧靠秦淮河。 两人赶到殷高巷后,发现院子大门紧闭,并无强行撬开的痕迹。 从外往里看,一切正常。 但宋应阁鼻子灵敏,一靠近便闻到了血腥味 “砰!” 宋应阁一脚踹开铁门,冲了进去。 走进房内,血腥味扑面而来,但并无什么打斗的痕迹。 宋应阁在屋内搜索一圈,发现了三具震东堂兄弟的尸体。 三人皆被一刀割喉,没怎么反抗过。 而姜舒宁母女已经没了踪影。 “卑职愚蠢,中了日谍的诡计。” 张柯十分羞愧,他辜负了宋应阁的信任。 “处罚的事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将人找出来。” 两人出了院子,张柯去通知警察,宋应阁则在周围的住户中走访。 经过一番走访后,宋应阁从一位失眠的中年妇人口中得知,在凌晨一两点钟的时候,她曾听到几声尖叫,起床到窗边查看时,又没了声响。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后,她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张柯找到了昨夜负责巡夜的巡警,只是这厮玩忽职守,没有按时巡查,无法提供有效的信息。 “组长,现在该怎么办?”张柯没了主意。 “既然须磨想将姜舒宁母女献给某位高官,那就不会把人往城外送。 她们母女应还在城中。 把鱼市街菜市的人都撤回来吧。 通知警察,排查近期闲置的住宅,尤其是小院。” 事到如今,只能用笨办法了。 “鱼市街那边不盯了?” “我们无法断定肖威是何时发现有人跟踪的。 如果是在去鱼市街之前,那极有可能是肖威为了混淆视线,故意带你去的。 若是之后,那鱼市街菜市即便有日谍,也已经撤离了。 若真有日谍潜伏在菜市中,肯定不止鱼市街这么一家。 等这件事情过后,再排查也不迟。” 宋应阁心中很是自责,若非他把姜舒宁母女当做诱饵吊着肖威等日谍,也不会连累她们。 这对母女,他必须救回来。 回到曹都巷,宋应阁把人都召集了回来,对着刘大志问:“日驻金陵领事馆是哪个组在盯?” “组长,这件事一直是由情报二组负责的。” 情报二组的组长是萧诚。 宋应阁与萧诚吃过几次饭,但关系不咸不淡。 “你和二组对接一下,问问昨日凌晨两点左右,是否有车子进入日领事馆。” 若是肖威等人真把姜舒宁母女送进了日领事馆,倒是能省了不少事。 “你带两人协助二组,盯着日领事馆。一定要把须磨给我盯死了。” 这叫以不变应万变,献宝、献美女只是手段,须磨的推波助澜亦是关键。 除非须磨不出现在“献宝”的现场,否则只要盯住了他,就能找到姜舒宁母女。 “献宝”这种事,须磨会假借他人之手吗? 会,但概率很低。 “魏科长已经知会各警局协助排查,其余人立刻行动起来,务必找出姜舒宁母女。” “是,组长!” 手底下的人都撒了出去,但宋应阁仍放心不下,开上车,在殷高巷周围转了起来。 殷高巷附近三座桥可通过秦淮河,最远的一座桥,是在北边两三百米,从这座桥过河,需要经过王府巷警局。 以常理推断,肖威等人做贼心虚,是不会选择从北边过秦淮河的,但若是反其道行之,就说不定了。 其余两座桥,分别在殷高巷东边的出口十来米处,和南边一百多米处。 宋应阁下了车,往最近的那座桥走去。 突然,一道紧急刹车时,轮胎与地面摩擦留下轮胎印记出现在宋应阁视线中。 宋应阁走到旁边的裁缝店中,把老板喊了出来。 “这几日桥头附近,出了车祸?”宋应阁扔给老板一元钱。 老板欢天喜地的接过钱,“没听说啊。” “那桥头的轮胎印是怎么回事?” 老板走近几步,诧异道:“昨天还没有呢,难道是夜里留下的?” 宋应阁心头明悟。 可能姜舒宁母女在车中挣扎,甚至冲撞了司机,导致车辆失控,司机踩下刹车,继而留下了轮胎印。 “昨天夜里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吗?” 老板苦笑道:“我睡觉很沉,打雷都吵不醒我。”说完,对着店里大声喊:“孩他娘,你昨夜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昨天夜里好像听到了一些杂音,只是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的不太真切。”老板娘道。 宋应阁闻言,知道问不出什么新东西了,道了谢,便离开了。 这道轮胎印,可以证明一点,那就是车子是往城里开的。 不然车子出了殷高巷一路往南,到了中华门,便可以出城。 没必要舍近求远,往北开。 只要不出城,宋应阁就有信心将人给找出来。 搜寻了一下午,却没有任何新发现,宋应阁只得返回曹都巷。 此时张柯等人,也都回来了。 “怎么样,有发现吗?” 张柯满脸疲惫地摇了摇头,“组长,肖威等人会不会没有藏在民居?” “有这个可能,若是藏在奇物斋之类的店铺中,更加无从查起了。”宋应阁亦感到棘手。 张柯犹豫了一下,张口道:“组长,如果我们拿王胜和梁雪去换姜舒宁母女,你说须磨会同意吗?” 如今这两个人都已经疯了,该说的也都说了,留着其实也没什么用了。 可宋应阁听闻此话后,却勃然大怒,一脚将张柯踹翻在地,“记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别人我管不着,倘若以后四组还有谁说出这等妥协之言,我一枪毙了他。” 张柯从未见到宋应阁发这么大火,即便是将姜舒宁母女弄丢,宋应阁亦未责骂他。 张柯吓得匍匐在地,“卑职该死。” 其余人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大声喘气。 中日之间,是种族存亡之战,容不下妥协。 宋应阁深知妥协的下一步就是卖国。 汪精卫就是典型的例子。 整日做着“求和”的美梦,最后却沦为了人人唾弃的汉奸。 他这种民族败类永远理解不了“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所以对于对日本人妥协的行为,宋应阁是深恶痛绝的。 宋应阁吐了一口浊气,“滚出去,继续去给老子排查。” 随后,宋应阁去了一趟码头,找到了刘传书。 “九指出发了?”宋应阁惊讶道。 “他说见不得离别的场景,就提前去了甬城。”刘传书道。 宋应阁摇头失笑,这很符合九指的性格。 昨日,宋应阁已经往家里发过了电报。 九指去甬城就是接上宋应阁父母一起去山城的。 “给你介绍个赚钱的买卖,有没有兴趣?”宋应阁对着刘传书道。 “那敢情好,大哥请说。”刘传书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震东堂这段时间飞速发展,正儿八经的帮众已有两百多号。 加上九指又忽然调去山城,担子一下子全压在了刘传书的肩膀上。 几家赌馆的利润有限,养不了那么多弟兄。 总不能厚着脸皮一直伸手朝宋应阁要吧? 现在赚钱对刘传书来说,就是头等大事。 “你先在市面上打听一下,哪些人有渠道能办户籍卡。 然后打着孙希的名头,去找各警局的户籍股,不管威逼还是利诱,总之把别人的渠道都给掐断。 有人不听话,就去找孙希。 孙希会让这些人听话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在金陵想办户籍卡,只能通过你。” 特意办理万睦等人的户籍卡太过显眼。 可若是一滴水融入了海里,怎么去找? 刘传书心里算了一下,这条路子,虽然暴富不了,但胜在细水长流。 “大哥,既然户籍卡可以垄断,那其他的呢,比如说在警局捞人。”刘传书搓了搓手。 “一锅杀猪菜,可以分给你一口肉。但你要是想独占,那就等着死吧。”宋应阁没好气道。 刘传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是穷闹的。” “这件事抓紧去办,明天至少要拿下一条渠道,我需要办几张户籍卡。” “放心吧,大哥,妥妥的。” 刘传书办事,宋应阁还是很放心的。 “对了,这几天的线报,您要看一下吗?”刘传书拿出来七八张纸。 宋应阁接了过来,翻了一遍。 经过刘传书的培训后,这些线人上报情报的质量比先前好上不少。 虽无金色价值的线报,但绿色价值的明显多了。 “不错,若有空闲,继续培训。” 随后宋应阁掏出一千二百元交给了刘传书,“负责保护姜淑宁父母的三位震东堂的兄弟死了,真是安家费,务必一分不少的交到其家人手中。” 刘传书接过钱,心里无悲无喜。 出来混,死个人很正常的。 这年头,人命不值钱。 能有四百元的安家费,相信死去的三位弟兄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从码头离开后,宋应阁并未回家,而是来到了日领事馆附近,找到了刘大志。 “怎么样?须磨有什么动静?” “须磨下午去了一趟外交部,回来后,一直待在日领事馆。” “外交部?去见了谁?” “我们的人进不去……” 宋应阁没为难刘大志,这确实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有发现你们跟踪吗?” 刘大志沉默片刻,“应该是发现了,我们只顾着盯着须磨,不曾想身后有尾巴。” 宋应阁揉了揉眉心,不得不承认,在专业技能方面,特务处的许多人与日谍相比,还存在一定的差距。 特务处真正在行的还是搞行动,比如绑架、暗杀一类的。 “组长,有情况。”刘大志忽然出声提醒。 宋应阁将目光投向了日领事馆大门。 大门打开,一辆汽车,从日领事馆驶出。 “组长,看不清车牌,我不确定这是谁的车子?” 此时已经是九点多,四下灯光昏暗,司机也很鸡贼的没开车灯,即使拿着望远镜,也看不清车牌。 但这对宋应阁来说,却不是难事。 宋应阁能清楚的看到车内只有司机一人。 “这是什么情况?” 正在宋应阁不解之际,第二辆车子从日领事馆驶出,接着是第三辆。 瞅这阵仗,这须磨绝对是要去办什么隐蔽之事,才会用三辆车来混淆视线。 “组长,追哪一辆?”刘大志急了。 宋应阁却不慌不忙,须磨根本不在刚才开出的三辆车上。 “三辆车子,都派人去跟。”宋应阁道。 刘大志刚想说,没那么多自行车,却对上了宋应阁的眼神,“是,属下立刻去办。” 即便是跑,也不能把车子跟丢了。 待三辆车子开出十分钟后,有两人趁着夜色从日领事馆的侧门走了出来。 躲在树后的宋应阁将两人五官看的清清楚楚,正是须磨弥吉郎和杉山博介。 “组长,你真是料事如神。”刘大志轻声赞叹。 须磨这套偷梁换柱的小伎俩,或许能骗过别的特务,可对宋应阁却无效。 随后,须磨俩人走到头条巷,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朝着伊河路公馆的方向驶去。 第六十九章 无良无贤 宋应阁望着车子开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能住在伊河路公馆区居住的皆是达官显贵。 这里若有人被策反,所产生的危害可不是刘国权、马国正之流能比的。 在车子开出几十米后,宋应阁两人赶紧骑上自行车,在后面远远地吊着。 快到沪市路时候,车子忽然左转,顺着沪市路往南开去。 “不是去伊河路公馆?”宋应阁心中疑惑。 不多时,车子开到华侨路时,停在了一家茶楼外。 茶楼与华侨路之间由一条三米多宽,青砖铺成的小路连接,路两旁种着几排松树,格外幽静。 宋应阁俩人穿过松树林,望见古朴的门头。 “云上茶楼?” 茶楼外的空地上,除了杉山博介的车子,还有一辆车。 须磨、杉山博介二人下了车,未作停留,径直上了茶楼二层。 刘大志刚想靠近些,探查一下情况,却被宋应阁一把拉住。 “茶楼拐角有两人。” 刘大志一惊,顺着宋应阁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个人影。 “姜舒宁母女此刻,可能就在茶楼里。”宋应阁道。 “要喊人支援吗?”刘大志问。 “等看到须磨约的人是谁,再去也不迟。” 宋应阁两人躲在松树后,耐心等待。 十分钟后,一辆福特驶到云上茶楼外。 随后,从车上下来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 宋应阁看清男子长相后,一脸震惊,“戴良贤?” 1928年金陵国民政府成立后,改为五院制,即行政院、立法院、司法院、监察院、考试院。 而戴良贤不仅是考试院的院长,更是蒋校长的结义兄弟。 身居如此高位,戴良贤有何理由投日? 宋应阁想不通。 另一边,须磨在楼梯口将戴良贤迎上楼。 “戴院长,难得您赏脸来此一聚。”须磨面带笑意,一把搀住了戴良贤的手腕,将人往雅间引去。 “须磨大使数次相邀,奈何俗事缠身,一直不得见面,实在惭愧。”戴良贤双手抱拳,不着痕迹地撇开了须磨的手。 须磨并不在意,热情不减。 待两人落座后,须磨道:“戴院长早年曾留学日本,不知对我国茶道如何看待?” 戴良贤不知须磨意欲何为,便敷衍道:“各有千秋。” “哦?那不知日本女人和中国女人,哪个更温柔体贴?”须磨话中有话,另有所指。 戴良贤年少风流,早年留学日本,曾留下过一段风流韵事。 成婚后,纵使惧内,亦少不了在外偷腥。 见须磨如此说话,还以为是在揶揄自己,面色不虞,“须磨大使,这是何意?” 须磨见状,脸上笑意如旧,“不知戴院长可是长情之人?” 戴良贤神情一变,怒斥道:“你约我出来,便是想说些风凉话吗?” “戴院长莫怒,实在是有‘故人’想见一面。” “故人?” 须磨拍了拍手,杉山博介推开门,引着一女子走进了雅间。 女子正是楚曼曼。 此时楚曼曼穿着和服,盘上了发髻,略施粉黛,楚楚动人。 戴良贤看清楚曼曼的相貌,大惊失色,站起身来,颤声道:“金子?十几年前友人来信,说你死于难产了,你怎么会?” 重松金子,日本护士。 戴良贤早年留学日本时的女友之一。 后戴良贤回国,黑松金子发现自己珠胎暗结,便追回了中国。 可戴良贤回国不久,便已结婚。 因为惧内,并不敢告诉妻子,他与外人生下一个孩子的事情。 黑松金子伤心之下就回了国,嫁做他妇,没多久又怀孕,却死于难产。 不得不说,戴良贤确实是一个渣男。 楚曼曼一脸怯懦,声若蚊蝇:“我不是金子,我是楚曼曼。” “是了,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金子。”戴良贤坐下后,一脸失魂落魄。 “戴院长莫急,还有一人。” 须磨说完,杉山博介又领着一妇人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姜舒宁。 姜舒宁一身装扮与楚曼曼如出一辙。 戴良贤见到此情景,眼睛都直了,“你,你是金子?” 姜舒宁娥眉微蹙,“我名姜舒宁,不是什么金子。” 戴良贤将目光投向须磨,“到底是怎么回事?” 须磨“哈哈”一笑,“此母女俩皆为中国人。” 戴良贤眼神在姜舒宁母女身上流转,难以挪开目光,“像,太像了。” “戴院长,这个礼物,可还喜欢?”须磨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没人能拒绝年少时的白月光,尤其还是两个。 戴良贤并非蠢人,自然知晓须磨没安好心,索性直接问道:“须磨大使,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我做什么?” “切莫多心。鄙人久闻戴院长之名,只是想和您交个朋友罢了。”须磨并不着急表明意图。 戴良贤知道倘若收了这母女二人,日后须磨必定有托。 可若是拒绝…… 戴良贤又看了母女花一眼,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血脉偾张的感觉,这是久违的青春啊。 不得不承认,须磨给了他一个难以拒绝的筹码。 …… “组长,戴院长进去了,现在该如何?”刘大志没了主见。 参与到戴良贤这种高层的案子中,刘大志此时此刻只想逃跑,当做不知道这回事。 “相片拍下来了吗?”宋应阁问。 “拍清楚了。”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找个电话,先和处座知会一声。” 宋应阁健步如飞,到了附近的一家宾馆,拨通了电话。 过了许久,电话才接通。 “谁?”戴笠似乎刚睡醒,语气有些生硬。 “科长,我是应阁,这里有一个紧急情况,需要您定夺。” “什么事?”戴笠听到是宋应阁,语气柔和了些。 随后宋应阁将情况汇报了一遍。 戴笠沉吟片刻,“此事只有你和刘大志知晓?” “是。” “先按兵不动,等我请示领袖。” “科长,我怕晚了,姜舒宁母女会有危险。”宋应阁担忧道。 “妇人之仁。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戴笠呵斥了一句。 挂断电话,宋应阁心中暗骂,“谄上骄下的东西,还不如个妇人。” 十分钟后,在宋应阁焦急的等待中,戴笠的电话打了过来。 “潜进茶楼,探清两人的谈话内容。”戴笠下令。 “是。” “另外,此事只限你与刘大志知晓,不可传于六耳。” “卑职明白。” 宋应阁早就急不可耐,收到命令后立刻返回了云上茶楼。 观察了一番环境后,发现一楼大厅也有人把守。 想从一楼进入,几乎不可能。 只能从外墙爬上去了。 宋应阁对刘大志道:“你去茶楼西南角,制造一些声响,把警戒的两人吸引过去。做完这件事后,便去调一组行动科的人过来。” 刘大志虽有心溜之大吉,奈何宋应阁的命令,他无法违抗,只能硬着头皮执行。 宋应阁在夜色的掩护下绕到东南角,等着刘大志行动。 很快,刘大志装作喝醉的路人,边唱歌边走到西南角,脱下裤子,站在树后小解。 两名负责警戒的人,果然被吸引了过去。 事不宜迟,宋应阁如黑猫一般窜出,一脚蹬在墙面上,借力上升,然后伸出双手攀住了墙壁的外沿,双臂发力,轻而易举的爬上了二楼。 茶楼二层一个“凹”形的结构,而须磨所处的雅间,在西南角最靠里的房间中。 宋应阁弓着身子,脚步飞快,几乎没发出声响。 很快,宋应阁发现了守在雅间门外的两人。 正是杉山博介和肖威。 肖威在这里,说明姜舒宁母女也在这里。 宋应阁翻到窗外,双手攀着墙壁突起的外沿,摸进了须磨所在雅间的隔壁。 超强的听力,让宋应阁清楚的听到了须磨与戴良贤的谈话。 “须磨大使,你觉得我戴某人能用美色所收买?” 虽然内心已经有了决断,但戴良贤嘴上推让几句。 “戴院长言重了。在我心中,您可一直都是文人表率。” 见戴良贤没有一口拒绝,须磨已知晓其心意,也乐于恭维几句。 “也罢,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加之须磨大使的盛情难却,我便厚颜收下这份重礼了。”戴良贤恬不知耻的给自己脸上贴金。 “美女赠英雄,倒不失为一桩美谈。”须磨大笑,掏出钥匙,“中国有句古话,叫做金屋藏娇,这金屋也请您一并收下吧。” 须磨深知戴良贤惧内,是不敢将这对母女带回家的,索性送佛送到西。 戴良贤沉吟片刻,考虑到实际情况,还是收下了须磨递过来的钥匙。 不过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待过几日,便将此事上禀蒋总裁。 以二人的关系,最多被呵斥几句,便会不了了之。 到时候吃干抹净,也不必再理会日本人。 须磨虽不知戴良贤心中所想,但并非蠢笨之人,又怎么会不留后手。 只能说戴良贤是异想天开罢了。 “戴院长,您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怎么能和日本人沆瀣一气呢?” 姜舒宁上前一步,将楚曼曼藏在身后,双目直视戴良贤。 她知道唯有戴良贤松口,她母女二人方能脱离苦海。 只不过,说不一定说得动,骂却有可能骂的醒。 戴良贤闻言,脸皮微微发烫,一时之间,竟无言反驳。 “此言差矣。 中日自古以来便是友邦,又都遭受过西方列强的入侵。 难道不该同仇敌忾,携手共进吗?”须磨大义凛然。 姜舒宁不理须磨,对着戴良贤道: “我虽孤陋寡闻,但亦知晓甲午之战、奉天事变。 戴院长见多识广,可否告知我,眼前这日本人所言是真是假?” 戴良贤尚有一丝廉耻,如何肯睁眼说瞎话,开口道: “国之大事,与妇人无关。 不过只要你遂了我的愿,必保你母女二人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 “亡夫、爱子皆亡于眼前日本人之手。 戴院长若能为我母女报仇,杀了这厮,那我母女皆由戴院长定夺。 倘若不敢,又如何让我母女心甘情愿? 司马曜之死,戴院长竟不知?” 说到此处,姜舒宁一把扯下玉簪,摔在地上,玉簪四分五裂,道: “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典故,戴院长知否?” 戴良贤不曾想一妇人言语竟如此犀利,自觉心虚,便挪开视线,不敢与其对视。 须磨一看,这还了得? 小娘皮伶牙俐齿,非得教训一番不可。 “男人说话,哪儿有女人插嘴的份?肖威,将此妇人带下去,教一教规矩。” 戴良贤闻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肖威推开门,走进雅间,一把抓住姜舒宁,将其往屋外拉拽。 姜舒宁转头看向戴良贤,怒斥道: “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戴院长,我身上的这件和服,更适合穿在您身上。” 戴良贤脸色涨红,却仍是不说话。 无论如何,这对母女,他吃定了。 “拖出去!”须磨怒道。 隔壁雅间,宋应阁从窗子看见行动组的人已经到达现场,便推开房门,在杉山博介惊疑不定的眼神中,走进须磨所在的雅间,“拖哪儿去?” “宋应阁?”须磨看到宋应阁后,勃然大怒。 来客酒楼之耻,仍历历在目。 如今宋应阁竟又出现,坏他好事,须磨心中,如何不恨? “你认错人了,我是黄越,不是宋应阁。” 显然,须磨事后调查过宋应阁,知晓其并非是黄越。 宋应阁走到肖威身边,咧嘴一笑,毫无花哨的一拳,命中其太阳穴,将人打昏了过去。 “楼下都被行动科的人围了,这人我带走,你没意见吧?”宋应阁指着肖威道。 须磨胸膛快速起伏,“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宋应阁走到须磨身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如果我想杀你,你已经死两次了,侏儒。” 说完,不再理会须磨,转头看向了戴良贤,“特务处宋应阁,见过戴院长。” 戴良贤尴尬的拱了拱手。 此刻他只想逃离这里。 “职责所在,若有冒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另外,您与须磨私会一事,蒋总裁已知晓。戴院长还是提前想好说辞为好。”宋应阁凑到戴良贤耳边轻声提醒。 戴良贤闻言,勉强一笑,随即心中一动,将宋应阁拉到一边,和颜悦色的问道:“有劳小兄弟提醒,只是不知刚才鄙人所说之话,上报否?” “尚未。” 戴良贤眼神一亮,“可否麻烦小兄弟一件事?” 第七十章 逮捕肖威 “小兄弟是哪里人?”戴良贤一脸讨好。 宋应阁心中鄙视,嘴上却道:“卑职乃是甬城人。” “哦?竟也是浙省人?”戴良贤一脸惊讶,随即改口道:“既是同乡,我应与你父亲年岁相差不多,你我二人便以叔侄相称如何?” “卑职不敢。” 戴良贤抓住宋应阁的手,“有何不敢?我初见你,便倍感亲切,便托大喊你一声‘贤侄’。” “承蒙戴院长不弃,那卑职便斗胆喊您一句‘叔父’了。”宋应阁顺杆往上爬。 能与戴良贤这种级别的高官搭上线,宋应阁又怎么会拒绝。 “好好。”戴良贤拍了拍宋应阁的手,又看了一眼须磨,声音又压低了些: “贤侄,我有一件事,还需你搭手相助。” 宋应阁忍着抽回手的冲动,开口道:“ 叔父折煞侄儿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只要力所能及之事,小侄决不推辞。” “不知我与须磨方才所言,特务处有几人知晓?” “仅侄儿一人。” 听闻此言,戴良贤脸上一喜,随后腆着脸道: “贤侄啊,我本不欲面见须磨。 实在是考虑到其大使的身份,若一直推脱,恐害中日关系,这才不得不见。 不曾想须磨竟处心积虑,竟使出了美人计,想要贿赂我。 我一时不察,险些中计。 好在悬崖勒马,及时醒悟,这才没有酿成大错。 贤侄,今日之事,并未造成什么实质后果。 你在上报之时,可否略微美化一番?” 宋应阁一脸为难,“世叔容禀,特务处乃是总裁耳目,小侄若是有所欺瞒,放在古代,那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贤侄莫怕。此事仅你我二人知晓,你不言,别人又如何会发现?” 宋应阁看了屋子里的几人一眼,并未接话。 戴良贤会错了意,开口道: “这对母女杀了,便能守口如瓶。 至于须磨等人,无需担忧, 明天我便亲自向领袖请罪。 日后,即便须磨从中挑拨离间。 领袖也必定会信我。” 宋应阁沉吟片刻,“叔父就这般自信?若须磨留有后手,又该如何?” “能有何后手?”戴良贤还真没想到这茬。 “比如说录音。” 戴良贤眉头一皱,思考这种可能性。 “叔父莫气,小侄说句难听的话。 若是您今日收下这对母女,吃干抹净后,翻脸不认账,须磨岂不是傻眼了? 但须磨是蠢笨之人吗? 显然不是。” “若真有录音机,那藏在何处?”戴良贤听宋应阁一番话,心中信了几分。 “请叔父移步一观。” 以宋应阁的耳力,一进入雅间,便觉察到了隔壁房间的异响。 随后俩人在须磨一脸惊讶的目光中来到隔壁,一把将门推开。 房内一张桌子紧靠墙壁摆放。 桌子上摆着一台录音机。 负责操弄机器的人正一脸惊恐的看着忽然闯入的二人。 “叔父,信了吗?” 戴良贤脸色铁青,随后又一阵庆幸。 若非宋应阁突然闯入,只怕今日还真着了须磨的道。 宋应阁走到,打开录音机,拿出了录音带,掏出了火柴,将其点燃。 “叔父,这下死无对证了。”宋应阁咧着嘴。 戴良贤面色舒缓,不禁对宋应阁高看了几分,“那今日之事?” “叔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须磨的行贿,并怒斥其狼子野心。”宋应阁低声道。 戴良贤拍了拍宋应阁的肩膀,“贤侄在特务处待着,着实屈才了,可有兴趣来考试院任职?” “叔父抬举了。” 戴良贤的招揽,宋应阁并没有丝毫兴趣。 回到雅间,戴良贤语气森寒的对着须磨道:“大使还真是好手段,留着录音,是准备日后要挟吗?” 须磨只是怒目盯着宋应阁,他真起了杀心。 宋应阁无视了须磨的目光,来到走廊,朝楼下看去,只见刘大志正坐在楼下茶桌旁,其余人日本人,已经被控制。 “将在日领事馆任职的都放了,其余人都押上车。”宋应阁吩咐道,说完回到雅间,对着须磨嘲讽道:“尊贵的大使先生,您还不夹着尾巴逃回领事馆,是想我送您回去吗?” 须磨身边的杉山博介见状,掏出手枪,对准了宋应阁,“混蛋,敢侮辱须磨大使,我要杀了你。” 宋应阁快若闪电的伸出手,一把将手枪夺了过来,一脸错愕的杉山博介举着手,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枪都拿不稳,还威胁人?”宋应阁不屑道。 杉山博介吞了口口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须磨一脸怒色,对着杉山博介怒喝道:“废物!你简直就是废物。” 杉山博介低下头,不敢反驳。 “还不快滚?”宋应阁打断了须磨的话。 须磨眼神阴骘的盯着宋应阁看了两秒,而后与杉山博介架起昏迷的肖威,就准备走人。 “这条狗也是日本人?”宋应阁阻止了须磨的行为。 “他不是狗,他是帝国的勇士。”须磨愤怒道。 “哦。他有身份证明吗?”宋应阁走到肖威身边,在其身上摸索了一番,搜索出了一张户籍卡。 宋应阁打开户籍卡,在须磨面前晃了一下,“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人叫肖威。你说他是帝国的勇士,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指认他是日本人的间谍?” 须磨紧紧握住拳头。 自从来金陵任大使后,还没有中国人敢在其面前这么说话。 上一次在来客酒楼,让他这般屈辱的也是眼前的这个中国人。 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走。” 须磨与杉山博介,果真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走了。 宋应阁看着须磨离去的背影出神,他知道须磨不会放过他。 或许要不了几日,就会有人来刺杀他。 宋应阁怕刺杀吗? 还真不怕。 他通常将这种行为称为送菜。 “多谢宋长官的救命之恩。”姜舒宁拉着楚曼曼走到宋应阁身前,跪了下来。 戴良贤见到这一幕,尴尬的背过了身子。 宋应阁则觉得十分汗颜,若不是特务处失误,又怎么会让这对母女置身险境。 “言重了,当不得如此大礼。” 宋应阁弯下腰,将这对母女俩搀起时,不小心碰到了楚曼曼的玉指,惹得其触电般的收回了手,羞红了脸,低着头,看不见脚。 以宋应阁的敏锐的感觉,当然知晓从自己进入雅间开始,楚曼曼就一直在偷偷看他。 小女生的心思,宋应阁如何能不懂,只不过他志不在此,便装作没见到这一幕。 都说知女莫若母,楚曼曼的小心思同样逃不过姜舒宁的眼。 看了一眼宋应阁,姜舒宁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男人,不是现在的楚曼曼能驾驭的。 “此间事了,日本人应不会再找两位麻烦了,不知日后有何打算?” 说完这句话,宋应阁看了一眼戴良贤。 这厮有贼心没贼胆,即便有念头也不敢付诸行动。 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宋应阁不待姜舒宁母女回话,继续道:“我见曼曼,倍感亲切,似亲妹妹一般,若是不嫌弃,我便认曼曼为义妹。叔父觉得此提议如何?” 戴良贤闻言,也当不了鸵鸟了,便转过身,开口道:“此事甚好。” 他并非蠢人,宋应阁的意思,他心里如明镜一般。 虽略有不舍,但形势逼人,不得不低头。 “曼曼,还不见过哥哥?”姜舒宁碰了一下楚曼曼的手臂。 楚曼曼虽心中不情愿,但天性害羞,不知如何拒绝,只得喊了一句“哥哥”。 宋应阁摸了摸楚曼曼的头,“天色已晚,我命人先送你们母女回去休息如何?” 两人担惊受怕了一日,精神早已疲惫不堪,自然想早些回家。 待两人走后,宋应阁对着戴良贤道:“叔父受些委屈,且等会我们都撤了再下楼,人多眼杂,莫要别人知晓你在此处。” 戴良贤自然从善如流。 宋应阁与戴良贤道了别,便提着肖威下了楼。 “这里一共多少人?”宋应阁对着刘大志问道。 “茶楼的掌柜加伙计,共有八人。另余四人,来历不明,加上肖威,共抓获十三人。”刘大志娓娓道来。 “将人带回处里,连夜审讯。” 一行人坐上车,回到了曹都巷。 戴笠先前被宋应阁电话吵醒,如今也到了曹都巷。 宋应阁第一时间前去禀报。 “科长。”宋应阁敲门而入。 戴笠此时正在饮茶,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坐下说。” 宋应阁坐下后,将行动过程汇报了一遍。 “只怕须磨要被气死了。”戴笠笑道。 “当时须磨脸色确实如黑炭一般。” “不过你两次坏了须磨好事,日后当小心些。我怕须磨咽不下气,安排人刺杀你。”戴笠收起笑容,严肃提醒道。 “科长放心,须磨若是真敢派人刺杀我。属下保证让其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戴笠摇头失笑,“你小子,哪有人说自己是狗的?” “卑职愿为科长门下走狗。”宋应阁被自己的马屁恶心到了。 戴笠嘴上笑骂,心里却很是受用。 “戴院长让卑职为其的行为美化上一番,不知科长有何指示?” 戴笠沉吟片刻,开口道:“戴院长与蒋校长结识于微末,乃莫逆之交,即便他为日本人提供情报,最多被责骂几句便会宽宥,更何况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 “那行动报告中,卑职便为其美言几句?” “便如此办吧。倘若恶了戴院长,对我们特务处没什么好处。” “属下明白。” 别了戴笠,宋应阁又到了审讯室。 最先受审的是云上茶楼的掌柜和伙计。 几名伙计吓得屁滚尿流,还没受刑,便问啥说啥。 只是并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情报,显然都不是日谍。 茶楼掌柜倒是硬气,曹都巷套餐吃完,都没招供,可以确定是日谍。 这些人被抓回来,须磨都是知情的。 按照小日本的效率,定会赶在这批日谍招供之前,安排其余人员撤离的。 因此这批日谍虽数量不少,但其实什么价值。 唯一有些价值的可能就是肖威了。 宋应阁直接招呼沈炜提审了肖威,并将秦颂喊了审讯室。 “这人认识吗?”宋应阁指着被绑在木架上的肖威,对着秦颂问。 秦颂一进审讯室,便认出了肖威,但面对宋应阁的问题,并不回话。 “再让你祭拜一次柳月贞?”宋应阁给出了筹码。 秦颂闻言,不为所动。 “你直接开条件。”宋应阁懒得磨嘴皮子。 “有一天我死了,必须将我与她合葬。”秦颂抬起头,说出了条件。 “小事一桩。”宋应阁毫不犹豫的答应。 秦颂闻言,走到肖威面前,开口道:“11号,好久不见。” 在秦颂刚走进审讯室的时候,肖威脸色便变了变,听到秦颂说话,也不再遮掩,诅咒道:“你这种叛徒,必定死于非命。” “他怎么死,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宋应阁给沈炜使个眼色,沈炜会意,拿起钢针走到肖威面前。 “先来个开胃菜。” 肖威见状,一反常态的开口道:“只要你杀掉他,我可以和你合作。” 宋应阁摇了摇头,“你怎么把我当傻子?”说完转头看着秦颂,开口道:“校规第一条,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叛徒,对吧?” “你这都告诉他了?”肖威被揭穿后,恼羞成怒,对着秦颂吼道。 “这你可真的误会他了,这条校规可是18号告诉我的。”宋应阁调侃道。 “18号也被捕了?”肖威不可置信。 宋应阁闻言,将疯疯癫癫的梁雪带到了肖威面前,“不配合的下场,就是她这样。其实疯子也会透露很多情报的。” 肖威嘴角抽搐了几下。 “你被捕的消息,须磨也知道。 你就算招供了,也不会给你的主子们造成什么损失。 何必负隅顽抗,白白遭罪呢?” 宋应阁说着指了指秦颂,开口道: “你看他,白白胖胖的,活的多滋润。 他如果想走,我肯定不会强留。 世界这么大,真以为日谍无处不在? 那种愚蠢的校规,你不会真信了吧? 还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叛徒。 人都找不到,还怎么杀? 简直贻笑大方。” 宋应阁说话的时候,沈炜也没闲着,一根钢针已经从肖威的指甲缝里插了进去。 肖威咬着牙,没有吭声。 “组长,有消息。”刘大志推开门走了进来。 “说。” “我们根据肖威的户籍卡去核实信息,发现信息是真的,而且他竟然还结婚生子了。” “哦?你有老婆孩子啊?”宋应阁转头看向肖威,脸色露出变态的笑容。 第七十一章 肖威招供 “肖威有几个孩子?”宋应阁问。 “只有一个八岁的儿子。 我们赶到时,肖威的妻儿正准备离开。 再晚一步,只怕人已跑了。” 刘大志一脸得意的看着肖威。 “不错,记你一功。”宋应阁夸赞了一句,随即走到肖威面前,“你很清楚特务处的手段。妻儿被捕,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吧?” 肖 又等了三数日,天·朝使团终于带着卜力赤汗的长子也速帖儿到了府谷。 不管说什么,都尽量提起以前。仿佛深怕有人忘记忘记他们在大学里是有交际的。 段伟祺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其实当他看到爷爷的律师也在时,他就已经有了预感。他很用力地控制,才维持住面部表情。 她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几个医生……立刻就觉察到了众人异样的眼光。 霍禾元将他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各个方面觉得能够刺激孟少宁的事情都说了一次,可是孟少宁明明才二十几岁,却是老成的像是历经风霜的石头一样。 “我只要姐姐一个姐姐,我不要其他姐姐,姐姐你别把我送给她。”他声音有些抽泣,眼泪在眼眶将落未落。 还有可能,他会在离开前,恼羞成怒将顾锦汐拍死,将跟顾锦汐有关的卢家跟景家的人都拍死。 尽管当时姐姐抢过他项链时,他哭着求姐姐,这是妈妈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姐姐却不管,说,永远都不会还给他。 太史朗病倒的时候,心里是拔凉拔凉的。他不过是去附近乡里清点人口,不知怎么的就染了咳疾回来。 想到这些,便是一阵令人难耐的烦躁感袭上心头。这令他对x战警的痛恨更深了一层。 连净真方丈这样元婴修为的禅修,都没有得到空门教充足的信任,可见加入到空门教的难度。 刘充看到黄巾军竟然选择了渡河,不由得冷笑了起来。他这边可是拥有骑兵的,半渡而击乃是兵家常识,黄巾将领不知道吗? 这红蜡将军的战斗力比叶龙还强,拥有元婴境界的修为,加上其高超的技艺。甚至能够和大乘境界的对手交锋。 手腕上的青色铜制手镯发出淡淡的幽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手镯上发出。 饭吃到一半,旁边也有人坐下了,看过去,才发现竟然是沈哲和谭思思。 金圆心情复杂的想着,往言临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跑去玩周围的项目。 言之只能打开空投,捡到了一把awm,以及八倍镜,还有狙击枪子弹三百发。 但与此同时,瀑布后的那面山壁上,忽然金光大盛,十三个魔祖徽记接连不断地闪现而过,每一次闪现都会有一个被放大许多倍的徽记虚影浮现在半空中,尔后重重轰在伸出来的触须之上。 准提和接引两人对望一眼,脸色乌黑一片,当年唐玄奘出淤泥而不染,创立佛教,却被他们两人窃取,二人由此成圣,却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唐玄奘再次以发下五百宏愿,成为圣人。 看到后土娘娘的幻化之身如此威势,姜土地三人都满怀期待了起来。 你们想要南下赶往京畿道须得过本王这一关,本王便等在这里,拦在你们的前面。若是你们这些幽州废物拿本王没有办法,本王就一路跟着你们,抓住机hui就杀你们几十上百人。 看着秦暮这幅伤痕累累的模样,金蝉儿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心疼来。 第七十二章 爱输钱的常姨太太 “策反后,我便没有与章鹤联系过。但根据我的经验,他辖区的一些灰色地带,必定有日本人的参与。 赌馆、烟档、暗娼、帮会等等。 甚至分局下的分驻所都极有可能被安插进了日谍。 至于户籍卡,更不在话下。” 开弓没有回头箭,肖威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证据吗?”宋应阁问。 欺骗人去做一件危险的事情,并且知道危险程度上升却不说,只是因为担心对方因为危险而拒绝。 以前的时候,她都是选在在清晨,他来请早安的时候与他巧遇,没想到今日竟然换了个时辰。 开头的三人组已散,哈迪斯仍不愿与卡拉斯交流,虽然最初的恶意是由卡拉斯发出的。 六娘叹气:“我也只能送点吃的了,别的五嫂都不缺。”六娘这次给五嫂送去了不少山珍海味,还有彭城王特地赏给她的海参,她分了一大半出来给五嫂。这些东西五嫂肯定不会有,因为她觉得打捞采集这些东西太劳民伤财。 可她刚拿出来,就被慕凌谦给夺了过去,还脸色无比正常的将三百块钱全都放到了他的西装口袋里。 谢知说:“不止彭城王,贺兰氏也可以试着联手。”谢知想到,谢家上一辈两个儿子娶的妻子都姓独孤氏,她同辈两个成亲的哥哥,娶的妻子又都姓拓跋,不知她那些庶弟将来娶的妻子会姓什么。 也有几株长好的,由于菌房里营养丰富,那些灵芝都长得不错,十分茁壮,谢知采下来就给长辈们送去,这种人参、灵芝虽是人工手段培养出来,但她用的也是天然有机肥料,药效可能不够,但肯定不会有坏处。 周围雷家子弟听到,也都是满脸兴奋,用力点头,无比认同,与有荣焉。 严欣一走,温向阳立即给兼职的地方都打了电话,解释了前几天的事情,顺便再请假两天,随后打车回慕凌谦的别墅。 敌人太多,猎杀是猎杀不完的。而且全部猎杀,玄黄洞天结束,也要面临诸天万界的反扑了。 “咔擦”一声,一张全家福映入画面,将这一刻的美好,定格为永恒。 止兮瞪大了双眼,正当她要过去扶起雅思的时候,无数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 这一次,受灾地区之广,民众之多,可不是杨皇后带头捐赠了物资就能够安全度过的。 既然已经和冯淑嘉碰过面了,又经受住了她私下的调查,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回避了。 林芝见他不信任自己的模样,心里自然不适,只是想到自己本来就在说谎,更是汗颜。 季薇点点头,“是真的,两千多万我都存在卡里了。”说着她从带来的行李里找出两张卡,一张是黑金色镶钻的卡片,另一张是普通的银行卡。 陆煜宸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着红酒杯,靠在桌边,似乎在想着什么。 墨圆圆情商低是一回事,但另外一方面,安吉拉的问题,的确很难解决。 老对头被关押进督察院,胡老板竟然连派人前去打探一二都没有,而且神情轻松惬意,就像是料定了李景此次讨不了一般。 虽然她的脸颊依然用头发给遮住,但是,在目光注视之下,仍然的羞涩将头转到一边,跟先前李言第一次见到这家伙时动不动要宰人的模样毫不相干。 “乱……太乱了……”罗兰无奈的举着斩龙剑却不知道如何下达命令。 第七十三章 一元钱买一万条命 “张柯何在?” 当着情报四组众人的面,宋应阁喝道,他要秋后算账。 张柯走出队列,“卑职在。” 宋应阁面如寒霜,冷声道: “率军领兵,最忌赏罚不明。 姜舒宁母女被绑,责任皆在你对形势判断有误,给敌可乘之机。 不罚你,不足以服众。” 张柯低着头,一脸羞愧,“卑职 我只当它同意了我们的约定,既然达成共识,它不会再出卖我,那这次的实验室之行,我就放心多了。 “是嘛,既然不说实话,那就拉出去杖责三百吧。”飞羽说着就要喊人。 “滴滴滴~~~~”后来喇叭声震天响,前面的车子从后视镜看见那辆雪铁龙似乎有点不对劲,也纷纷闪避。 “就算是我们现在想屈,云焰那边也不见得会同意。”圣子道,现在于云焰那边,是一个大好的时机,若自己是那边的主帅,是定不会同意议和的。 这陈老看起来就是个知识分子嘛,虽然现在他看起来是个农民,但是很多东西,是衣裳,神态都无法掩饰了。 广告费高了,自然就有更多的钱买好剧大剧,然后收视率又会高……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如妃还想说话,太后看了她一眼。她没有说话,太后不知道洛汐和他什么关系,但是知道洛汐说解决,应该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这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我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我很压抑,却又很依赖。 “你就是李浩,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强壮,兰儿,你先出去吧,我要跟李浩单独的说几句话”高兰的爷爷高桥看着李浩直接说到。 很久,很久……当周楚再醒过来时候,只觉得胳膊被压得酸软,腰更有点疼。 那次搜查宝二娘的屋子,她故意说要帮忙,其实是想把簪子放回去,这样子,大家就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宝二娘的错,与它们姐妹根本无干系。 而她又不能斥责他,这种反复差别如此之大的魅轻离,令她难安。 眬沢冷笑,你想死,我却偏偏不让你死,我就不信我把你妹妹找来,你还能无动于衷? 这又能怨得了谁?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苦酒只能自己咽下去。 直到考试结束,林允儿收走了所有的考卷后,这才说出了路辰洁的下落。 手指算了算,大概两天,自己处理了这里的事,然后跑路大约还有三四天,估计也可以令魅轻离找不到自己了。 按理说,自己昏‘迷’,浅浅应该会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才对,怎么现在没有见到浅浅的人影呢? 但随着这一劈,梁浩却发现,碎裂的石棍内,闪过了一丝深邃的墨绿。 是几件造型各异,有些年头的瓷器,看起来应该也算得上是古董。 “哥哥今儿专门上来找你,想领你去看看人间生活,去看看吧,就陪哥哥一次,等你成了亲,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煜城一手拉着我,不容我拒绝就飞了起来。 欲望这种东西,就是吸血鬼,会让人的理智不再理智,荆昇苏苏打算用这一点和卢英赌一局。 ……约莫二十几分钟后,两部车先后驶进淄博临淄区牛山路一处部队招待所,此处是第26集团军199摩托化步兵旅下属的一处招待所,隶属济南军区。 也就是进入这里后,陈炎才总算是感受到了一点符合恶魔气氛的气息,和外界阳光明媚不同,阵法内部,充满了阴森无比的气息,走在这里面,都给人一种异常不舒服的感觉。 第七十四章 许钟开荤 宋应阁送许钟回去后,来到了曹都巷。 刚进大门,警卫拦下了宋应阁,“宋组长请稍等,有您的电报。” “我的电报?”宋应阁惊讶道。 他入职特务处一事,并未向先前的亲朋好友提及过,谁人会将电报发到曹都巷? 警卫走进警卫室,拿着一封信走了出来。 宋应阁接过信件,拆开一看,目光瞬间 不管对方找自己什么事,就他这个样子江君浩已经绝对不会再答应。 这时,黑风拍卖行也反应了过来,卓老脸色难看地看向那老者,不认识。 本来和南宫曜吃早点的时候就吃得多了些,回来还没多久就又吃下两颗苹果,已经超出她的消化能力了。 众人看去,只见金剑原本一张帅气的脸庞突然变成猪头模样,他身体还在原地打转,接着如同一个木偶一样瘫倒在地。 精神世界中,对方又恢复了那张跟陆煊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嘴里的话阴阳怪气,让陆煊额头青筋暴跳。 众人还在纳闷的时候,之间眼前银光一闪。好吧,用一闪不怎么贴切,因为下一秒,银色的光芒充斥了整个庭院。 他既不和她吵,那她就去找他吵,等他把气撒出来,也就没事了。 紧接着,李洛就有些震惊的见到,似是有着一缕缕金黄的气息,在此时自吕清儿眉心升起,被吸入到那黑玉葫芦之中。 社会上有太多阶级观念,跟许继安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里面,既然这样的话,很多事情沟通起来也会有很大的麻烦。 一声闷响,叶宇肩膀上的衣服被狼爪抓破,露出三道盈满鲜血的爪痕,身体也被撞飞十几米。 秦昊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前世那位传奇人物毛爷爷的智慧结晶,特别是他那十六字的打仗必胜秘诀,堪称军事战争之精髓。 林向东彻底傻眼,看着眼前一沓百元大钞,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长安正在夹菜的手一顿,微微侧头,略带埋怨的不悦眼神看着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讲的江檀。 自从入冬以来,段伟每天都过得无精打采,即便有死党与其勾络,也都被段伟推卸掉了。 梁辰星故作害怕,直接朝远处逃走,拉开中年人与剩下二人的距离。 这下子可把梁红玉整不会了,她发现她已经落入了阿月的语言陷阱里了。 天空中的无人机,和背着飞行器的摄影敢死队,立刻就聚焦在了那四件魔宝上,开始了特写直播。 秦昊微微挑眉,心中不禁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这个香雪会坚持更久一些,毕竟她所知道的秘密或许关乎重大。 众人正围坐在沙发边上聊天,这时一位年轻男子的到来让大家都有些意外。 什么?时珩定定地看着青芒愣了会,直到她唇边那抹狡黠的笑再也憋不住才明白过来。 “艾山哥哥,年后咱们生意应该不会差了。”许佳人满意的眨眨眼。 季舒玉拿到解约单,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一千万,所以她现在是真的欠了顾北霆一千万。 按照周馨所想,当时老头全力攻击他,他哪怕有周馨相助,也会受伤。 脚下是一处并不怎么高的断崖,断崖边的青草地上有几棵海棠树上的海棠花正开的旺盛。 他的身子冰凉,可青芒突然有点贪恋这种感觉,竟慢慢平息下来。 三声重响打破了皇后大道的宁静,也惊到了背后那辆车,对方果然停了下来,再没有跟踪下去。 第七十五章 病案室 “几日不见,怎么憔悴这么多?” 宋应阁刚到办公室,便见孙希瘫在椅子上打瞌睡,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几分。 孙希被惊醒,赶紧站起身,敬礼道:“见过组长。” “以后当着外人面,不要对我毕恭毕敬。”宋应阁叮嘱了一句。 “是,组长。” 不得不说,孙希的这种态度,宋应阁还是很受用的 “你现在相信我了吗?我的心里有你,可惜我再也不能跟……你回家了,呃……”周白轻抚张漫玉的脸庞,虚弱的说道,然后吐出最后一口气,挂了。 赵家庄本来有居民一百一十七户,人两百零口,结果被刘草和周屠杀了一大半,只剩下几十口了,整个村一片惨淡。 南宫离难以忍受沙滩上这么多鲨鱼的血腥味,捂着鼻子,厌恶地说道。 火焰重燃,虚弱中的烛火之神顿时感觉体内充满着无比强大的力量,顿时,充满着神圣气息的烛火光晕再次出现。 庄少游带着众手下在沙河畔的一处高地扎营休整,国渊运来些粮草辎重还有些医师药品等。 消散湮灭的雨丝似乎化作无形的气,徘徊在天地之间。而这一股水气,以一种诡异繁复的规律盘旋徘徊,似乎将浩瀚的天地,都囊括其中。 似乎就像这些威严的佛音所说的一般,慧觉已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刺眼的光芒,瞬间将黑暗的罩子内部照亮,一道似乎要贯穿天地血光冲破顶部好似向世人在炫耀自己的容姿。 陆浩一听,这个方法确实不错,到时真的可以走这条路。伊万不亏是道上混的人,他已看出了点端倪,从陆浩三番五次的询问中,他感到,这年青人一定知道这陨石的下落,要不就在他的身上。 不久墨眉也走了过来,两只眼睛有些微红还有些黑眼圈,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眠。 一边思索,我一边缓缓前行,而当我走到甬道尽头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一声很低沉的呼救声传来。 在顾姐家住的最大好处就是每天都有她精心准备的早餐,虽然基地也有,但是基地的早餐和顾姐的早餐比起来,肯定是有很大差距的,光是心里的感受就有很大的不同。 耒国王眼里全是血丝,嘴紧闭着,鼻子好似没法呼吸一般,整张脸除了红色,就剩下眉头的一点黑。乐王后眼睛里包含泪水,下巴上下点着,从她的眼神不难看出,她在求琅邪。 简宁闹不清傅天泽是真醉还是装醉,天都黑了,她还主动送货上门,不被吃干抹净才怪,傅天泽想得倒是很美,他以为得到她就这么容易么? “李家真的要完了,失去宝地,李家老祖的寿元也无多,日后地位会一落千丈。”万剑圣地的人物都在议论。 看着全港所有的电视频道都不约而同的中断节目,开始了现场直播,冯标亭心不在焉,又莫名其妙的有些心烦意乱。虽然听说附近有人家被炸毁,但外面已经是警察密布,总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那么,这个面子巨大的人,应该只能是傅天泽的软肋,对他来说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的母亲,她曾经的婆婆刘翠云。 在招待所另一个房间正在帮李顺洗髓易脉的陈风,何曾想到,聪明的陈静,居然把他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 经过刚才的那一下,龙天的手臂也是被那股反弹的力量刚震得有些麻麻的感觉。 第七十六章 金半仙 卫阶言下之意,他要走了,雨蝶自然听得出来,不由得露出几分失望之色,不过也不敢阻拦,只是招呼几名荆州军过来,吩咐他们好好护送卫阶二人出城。 而这人,怎么说呢,虽然看着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为什么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呢? 话音才落,圣子已经一个翻身,直直地冲着凤于飞刺了过来,没有一丝的花哨。站在凤于飞身边的无双和莫名也在同一时间挥剑而上,硬生生的接住那近乎无敌的一剑。 这里的建筑风格是让我最为吃惊的,竟有一点古苏氏玉楼的味道,高耸的塔楼穿透雾障,边边角角,还真有玉石点缀其中,坚固之外又不乏美轮美奂。 “王爷,就是她害得芽夫人中毒,至今都昏迷不醒的。”其中一个绿衫丫鬟狠狠得瞪了凤于飞一眼,眉宇之间有掩饰不住的厌恶。 “不错,大师虽然是出家之人,却并不拘泥于世俗眼光,经常流连秦淮楼,与一众客人清谈聚会!”烟濛濛颇为怀念地说道。 安排其他人自行练习之后,谢艺馨就带着男选手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进行单独的指导,李长林跟王依依倒是不用这么麻烦,其实他们拿出来的歌曲,各自都是早已熟练。 “叔宝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王镇恶摇头说道。 要不然,以雷公软弱的性格,电母根本就是想什么时候出轨就什么时候出轨,已经出轨无数次,艳明远播了。 郑秋梨得令,抱了个拳,白皙的玉手往后腰上一探,取出一枚信号弹,对着天空呲溜一声,紧接着半空中闪耀出三个字:赶尸派。 只不过,已经过去了一天的时间,苏辰也不确定,他们还在不在千里寻踪符能追寻到的范围内。 眼角绽放出一朵细碎的红梅,绯红的眼线衬托出一双无与伦比的漂亮眼睛。 真要说道自己的最终高级战斗力,按照武道来讲,马修有能力与战神图录中记载的元婴期高手一拼,按照忍术境界来划分,马修也有信心不会弱与原著中的宇智波斑在忍界大战中所表现出来的实力。 他现在需要的将大唐推向繁荣富强,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天下稳定下来,毕竟经历了隋末唐初,百姓已经不堪重负了,必须要让他们稳定下来,这是第一步。 至于张春灵说得,想要凭借这个当初【论坛】重大事件,一鸣惊人打响势力名声。 这个冯大师的确是比自己高出不少等级,一击不中,只能逃走了。 在哪里挖出一条水道通往这边了,毕竟这边的情况,也是需要引进一条水源来。 冯大师正在拼命追赶,猛然间发现王正君一下子冲到了他的面前,顿时也是一惊。 房策此时在嘴上贴了两片胡子,他有点忧郁,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大叔一般。 他和严望川这么几次接触,对他也有几分了解,性子很直接,谈生意可以,却并不擅长谋算人心。 所以只能求在赛场上进攻上多发挥稳定一些就好了。其余的就是在防守端下功夫。 刚刚与约克图武者们的一场战斗,虽然算不上惨烈,但最后为了不给蚩骨拖后腿,普莉玛决定分出一部分精灵主动出击。 他一拳轰了上去,脚下的土壤被他前冲的力道蹬出了两个一尺长的大坑。 那名伙计笑着连连点头,然后带着众人将十几个‘尸体’一一从骆驼背上搬了下来,当发现‘尸体’还有一口气在时,所有人的嘴角都会向上扬起,只是,他们的眼神有些诡异。 雷诺拍着胸膛道:“这是自然,否则我也不敢推荐给利安德尔先生你了。由于是祖传秘方。一直都不外泄。如果不是在战争中家道没落,落难到阿卡林来,我也不会拿出来谋生,哎……”他还似模似样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瞬间,胜王的得意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因为他的灵力斗牛被白少昊的灵力斗牛一下就冲击的“魂飞魄散”了。 那三个基因战士心知上当,但似乎并不着急,而是争着抢着吃竹节中的鱼肉。 言罢双手紧握天光刃,剑意随心而动,一记不惊剑法递出,剑气直冲石门,旋即一声巨响振聋发聩,直将春景明向后反震退了三步,沙尘四起待得尘埃落定,那石门之上连慢点剑痕也无。 她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在这人族地域隐忍抗争了不知多少年,今天总算是放下了一切重负。想到回家,想到家中期盼的亲人,想到她日思夜想的精灵母树,多少冲淡了些许离别的伤感。 白少昊笑着,将这把宝剑收了起来,而此时,天已黑,他便是来到山脚之下,升起了篝火,闭上眼睛,等待着族域重新开启。 不过,萧华知道,自己不能问“圣遴大陆”,否则一下子就露馅儿。 “炽大人高见!”古贺圭石等一众属于炽一系的忍者纷纷溜须拍马道。 是了,人死后要将人抬进棺材里摆设灵堂的,灵堂摆设的晚,祭拜的就晚,出殡的日子就晚。福南这边天热的早,三月和四月温度差就明显了,若是太晚摆灵堂,人是无法停灵七天的。 “对了,你说,万一风停了后,我们遇到了那些受困的基地车,救不救援?“李清明突然问。 看来得去一趟驼城,在那里应该能找到解决马雷这个麻烦的办法。 第七十七章 白色价值情报 “董阳给你开的任何药品,都不要使用。”宋应阁低声叮嘱了一句。 周添武大大小小的仗,不知打了多少。 虽称不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临危不乱还是能做到的。 仅通过宋应阁的两句话,周添武便判断出了大体情况。 “贤侄现居何处?” “曹都巷。”宋应阁轻声道。 曹都巷是什么地 此时,几个看不出年纪的男子正排排坐在走廊下,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 当年如果她能有季莹莹一半的智慧,可能她就不是今天的梁晓素。 媚姜娇喝一声,飞身立于龙背之上,扶摇直上九霄,而后纤掌重重地击打在龙头之上,“轰!轰!”两声巨响,两条冰龙似乎有了生命一般,悲鸣几声之后,化作漫天冰雨,翩然落下。 当这些评审吃下第一口牛肉面之后,一个个都不说话,眼睛瞪的溜圆。他们几乎是同一个表情——惊叹。 我吞了口唾沫,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实际上我原本是有一些这样的想法,可当宇仙真将这句话说出口,我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傍晚时,东方又玉就开始摆阵,她从背包里取出一袋子灰黄色石头。我问这是什么,她说是骨头,种类许多。有人,鼠,猫,猪,牛,羊,狗,兔,马等等,种类多到我听得头大。 芳儿看罢一脸地惊讶之色,更是溢于言表,画中的美人正是自己,含情脉脉,秋波款款的丰姿,即便是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之美。 “已经全部都安排好了,菜已经上桌了,都在食堂里面。有牛肉、羊肉、猪肉,管饱,还有直接从国内运过来的蔬菜水果,另外,还有好几件白酒,五粮液,都是上面特批的,全部准备好了。”联络员汇报着。 \t“不,我不是无理取闹,我这么做有我的道理,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要求那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管,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答应不答应”蝎子淡淡地说着。 萝莉这时候妖化也已经结束了,为难地躲在靠近地铁通道的位置不停对我打手势。 老来是我所见到的唯一一个精神状态还算正常的失独老人,即便如此,他痛苦的表情与声音也难以掩饰。 谢东涯低喝一声,不再啰嗦了,随手一挥,身上衣服全都消失,也不需要什么前奏了,直接就朝着杰西卡扑了过去。 这样的她,心里的伤无数,也瞬间在伤痕里面成长,带着浅浅的笑容和大大的失望努力的生活。 喝着果汁,给安格斯他们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明天来接他,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眼镜刚推开车门,一个烟蒂就弹了过来,如果不是躲闪及时,肯定能把裤子烫个窟窿。“那边买菜去,这里关了!”一个青年懒洋洋的说了一句,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手机上了。 黑,无尽的黑,虽然有灯光的照射,但是还是看不了多远,只有那无尽的漆黑环绕在他们身边。 普通男终于被深深的刺伤了,那么全心全意地喜欢着对方,结果对方却用哀求的方式请求他放过自己,这可比千刀万剐还要伤人。 手中猛地一攥,整个轩辕剑像是流沙一样,那坚硬无比的剑身缓缓的化为一堆金沙,掉落在了地上,而最后一颗圆珠也出现在了黑袍李商的手中。 第七十八章 养猪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反正这些世界,总是要最终走向寂灭的。”科维倒是很想得开。 “我tm让你来特优生部!不是让你原地等我!”电话另一头传来南宫羽辰焦急的低吼。 韩信看着那道冲击波,内心苦涩不已,想动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冲击波打到自己身上。 现在在即时通市场,讯飞集团已经失去了地位。用户已经变得非常非常少。与此同时讯飞集团主营的游戏产业,利润也大幅度降低。 “没什么,就是问你最近怎么样呢?”沈逸佯装着轻松地口吻说道。 不过大云皇家集团依然保持百分之百控股,电动汽车产业起来之后,华夏就取消了外资不能控股的要求。 大嘴乔治神秘的说道,然后和助理开始忙碌起来。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打开。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没有按照都不成的预想那样,自第二天开始,便连续有四门八派十六宗的弟子陆续遇害,便是连命府弟子也没能幸免,而且都是被仿冒的残光剑一剑穿心而死。 除了联系指挥中心之外,王鸽的注意力还在救护车的身后,一直在用肉眼观察后视镜里是不是有什么神在追击。 就是这短短的脸很自然,苏成狠狠的握住了双拳,捏得喀嚓喀嚓响,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是陆少给我的封灵鼎,本来还以为没有机会用到,没想到竟然还真有让我使用的机会。”那人眼神极为阴翳的说道,随后便见他打出一个阵法到了封灵鼎上,瞬间封灵鼎变得巨大起来,竟有将魔陨一伙全部罩住的趋势。 虽然觉得是解恨了,柳清艳却也开心不起来,好似报仇雪恨之后也并非想象之中的爽朗,或许只是因为秦牧屿仍然逍遥法外吧。 看来宋景辰到底是宋景辰,下的那些毒即便是太医也根本没有办法解了。 “并无任何证据,望江城乃三朝交界之处,据臣所知,那些江湖帮派还好,但那些草寇却颇为训练有素,不像寻常草寇,臣已派人手前往查探,只是臣无军权,不敢擅自调度军队前往平叛。”太尉躬身道。 看见这样的苏锦笙,他的心中无比心疼,在这一刻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但即便如此,也还远远不够,为了保证堪培拉行省作为人族行省最后的保留地,同时需要对本省内的异族进行大规模的迁徙,以降低此地异族的人口,将其彻底核心化,以变成人族的领土,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最喜欢看这时候的柳清艳,笑得不张扬,反而平添了几分妩媚,是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有的模样。 所以贵族之间轮替更换也是非常正常的,这也是为什么每一年国王陛下都会册封新贵族的原因,就是希望社会中优秀的力量和家族能够进入贵族之中来,从而让整个贵族形成新的改革力量,推动社会的前进。 “也好,我送你们出去。”姜成只做没看到,带着两人往谷外走去。 林枫看到华香,不由的点点头,她不愧在大学的时候是校花,现在也风采依旧,她今天似乎特意画了一分淡妆,让她看起来漂亮的同时,也不失上学时的清纯。 眼看着自己的等级越来越高,马上就要到十级了,于斌也不得不开始考虑之后的问题。 在马尔坦使用空间道具从瑟布里加尔克手中逃走之后,这个巫妖并没有立刻回到艾尔维亚身边,仍然没有放弃复仇的马尔坦藏了起来,想要趁着摩索布莱克城动乱的机会,完成他的复仇。 “你别多想,我只不过就是想让你抱住我,免得你掉下去而已。”叶贤屋内的解释了一遍。 “还不出来吗?”它看向四周,似乎在对着空气说话。树林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骨关节退行性病变属于寒症,依据孤本上所说,必须要“以毒攻毒”。降低软骨组织的愈合程度,这样才能更好的有利于软骨组织生长成为完整的部分。 当然,金闪闪毕竟是英灵,这一刀还杀不死他,于是狂战士再次举起战刃,准备再来一刀结果对手。 然而下一刻,一股更加强大的灵魂力量借着短剑的渠道反冲过来,剧烈的灵魂冲击让于斌直接从魔化岩熊的背上摔了下来。 他刚从西南的军区调拨回来,最近还没入职,所以今天才会被自家老爹派遣去接人,只是,接来的人浑身都是谜团,看的卢峰这心里,又是痒痒又是警惕。 但是,她确实是见到她们谁也没有动手……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疼不疼?”占晟楠轻描淡写地问了声,跟在于音身后出来的秦晓,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 两人的身子贴在一起,姿势有些亲密,倏地,顾乐乐红了脸。扭头,温热的呼吸落在猛神的肩头,痒痒的,引得猛神扭开头,身子有些战栗。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她只知道,她的心慢慢在像冷宸轩靠拢,那种强烈的欲望,驱使她贴近冷宸轩。 她点了点头,妖莫离火气顿消,坐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皱眉道:“可是天师门那伙子混蛋……”他皱起眉思忖。 “刀,特么的给我那把刀来,我今天看看到底是刀硬还是他的嘴硬!”我冲着清明喊了一句。 第七十九章 派系斗争 章鹤现在是警政司的犯人,宋应阁想要提审,还需要一些必要的手续。 开车回到曹都巷,将情况向魏斯汇报了一遍。 “布衣帮陈况?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魏斯皱了皱眉头。 “科长知道这人?”宋应阁惊讶道。 “应是在哪儿听过,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魏斯解释了一句,随后拿起电话打向警政司。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嘴巴微微张大,只因她身上一瞬好似起了雾,所有的水汽从衣服上的钻出来,刹那间已经干得彻底,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瞧着自家姑爷的背影,许多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周母不敢再说话,叹了口气:“你需要什么和护工说,我去黄巧那里再探探。上次见面,她说她要做好离婚准备。我觉得这是个机会。”说完,走出病房。 无论什么样的天灾,在承剑司的阵法面前都能够提前预知和避免,就算是地动这样的可怖天灾,长安之外山崩地裂,长安之内都稳如泰山。 叶显看着陈家二老仓皇逃窜的样子,心中盘算着下一次与他们见面要上的节目。 “事情就是这样。”六戒将自己看到的情形禀报,他作为第一个看到薛丁尸体的人,直到此时还觉得有些震惊。 沈棠拿来垃圾桶,见他抱着垃圾桶吐了个精光,模样真是狼狈不堪。 苏今歌见赵瑜眼神冰冷,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温和,也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沈露没想到姜七音会这么配合,拿着匕首的手都不抖了,只剩下满腹疑问。 谢长生很大方地没有和顾绯猗计较他吹头发时摸自己脸吃豆腐的行为,拿出手机翻看消息。 说干就干,吃上一颗恢复丹,然后马上跑到北边去布置阵法。为马上来的战斗做准备。 既然是阎永夜亲自邀请,慕云澄与帝景便不再推却,也没准备,便起身前往赴宴。 “荣天成,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凌宇冷声回应,同时祭出落星弓。 他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望着洛明霞,可是眼中看到的却不是她,只是眼睛望着她的位置。 “要是真的是林子涵就好了。我就能够问他要一份签名了!”张鸢道。 清雅洞中,朝忌已经在诸葛秋身前跪了一晚,但诸葛秋始终不言语。 洛回雪觉得如果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很好,想想不久后就要回到洛府,不能每天朝夕相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洛歆一副悠闲姿态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只青花瓷茶盏,细细的品着茶。身着穿着红色中长裙,被黑色丝袜裹着的长腿交叠着,气质虽然还如往常一般温和,但偶尔却是会透露出几分凌厉之气。 黑河要杀慕云澄,因为陆啸喜欢慕云澄,而他就这一点嫉妒慕云澄。 如今的无头尸,可以爆发出两种火焰,一种是青焰,是如今灯芯燃烧后的光芒。另外一种,则是完整的宝莲灯才能迸发出的蓝色火焰,除拥有大神通或是逆天的手段对抗,不然的话,无物不燃。 “这……”姜英华伸手欲去抚摸慕麒麟的面颊,他却后退一步,疑惑的朝慕云澄看去。 阵法布好之后,叶青篱和鲁云也就同时在黄嘴鹰眼中失去了踪迹。 突然之间白蔡蔡很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感情着这名号是由自己的印信而来,这能怪谁呢。 第八十章 陈记赌场的老板姓杜? 从江东门监狱出来时,天色已黑。 宋应阁开车赶到鼓楼附近一家的酒楼,赴李茂之约。 在跑堂的带领下,宋应阁进了一间包厢。 李茂正百无聊赖的饮着茶,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宋老弟,来,快快入座。”李茂站起身,热情的将宋应阁迎到饭桌旁坐下,然后对着店小二道吩咐道,“起菜吧。” 两 这个预期可比原来少不是一点半点,只给一个蓝区怎么能满足的胃口。 春意正浓,春光正美,春草正绿,春花正盛,春雨正如油韩。就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江冲朗和韩玉超又一次来到了韩玉峰的墓前。 其次便是来自南通战洲的高离,他和欧阳霸关系匪浅,自身实力深不可测,也让人敬畏。 总决赛之后,他的时间比较充裕了,所以,他打算将这些时间都投放到漫画之中,彻底将前世的超级英雄系列搬过来。 曾经方回特意去寻找寒月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找到寒月,竟然无心之下,却发现了吃货的身影,这让方回也是惊喜不以。 歌曲里面的中间部分,有这么一段念白。江冲朗每次听到这里的时候,都会跟着念上那么一遍。 达到武师境界后,武者就会显现出自己的元素属性天赋,在自己的灵力之中融入属性变化,使攻击力更加强悍,攻击方式更加多样化,往往使人防不胜防。 毕竟那些一次性炼金物品别人用魔法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他做的无非就是将魔法转化成炼金矩阵布置在处理好的材料上。 刚才手已经麻木了,经过短暂的取暖后好是可以自由活动了,是可以操作比较精细的工作。 没有诸侯君王了,没有国了,他们这些在君王手下机构里混饭吃的人,就失去了优越,就与人民大众一样受苦受难了。 再度启程,赵寒中途又停留了两次,终于在夜色降临之前来到了林地的边缘,一棵灰鹤树的树梢间,向远处眺望。 商榕回头瞥了一眼,少年蜷缩在角落里闭着眼睛,脏兮兮的脸蛋上看不出有丝毫的表情。 张皓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只觉得口干舌燥,再瞧瞧秦狩这个主人没有半点好客精神,只是阴沉着个脸,盘腿坐在正堂的石阶上若有所思,还是何依瑶这个陪嫁丫头有眼力见,笑眯眯地给张皓端了杯凉白开。 果然大约有五六十人,垂头丧气的跪坐在地上,双手都被反绑着,有的人身上还挂着不轻不重的伤,不过似乎被简单的包扎过。 荆叶在玄龙和紫焰疑惑的目光中,三两步走了过去,拿过玄龙手中红嫩鲜果,尝了一口,当真是普通新鲜的火龙果,并无奇特之处。 路人摇了摇头道:“可不是,那个杀千刀的,竟然对光明神不敬!”说完摇着头走开了。 木三千闯进去扶起养山哲,并且将那道圣喻给拿出来丢在了地上,杨问远心知木三千并没有选择王首辅为其准备的另一条路,却还是出声说道。 男子没想到林景弋居然真的敢为她出头,带着一丝威胁的语气恐吓道。 “所以说了,要看情况了。”视线被挡了,徐诗韵收回了目光看着徐佐言耸耸肩说。 梅雪看了一眼桶里,发现里面有大半桶的鱼后,速度也放慢下来。 白剑飞古剑左挡右拦,但赤红之剑却是如金蛇缠丝一样如影随形,不断在他身上留下剑痕。 第八十一章 经营势力 警政司第一科掌管全国警察制度,警察机关设置以及警察官员的任免、奖惩。 吕峻作为第一科的科长,在警察系统内,权力很大。 “有关吕峻,你想知道些什么?”章鹤问。 “贪污受贿,违法乱纪诸如此类的。” “那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捡重要的说。” “卖官鬻爵算不算? “谁他妈跟你臭流氓有约定?”周清爽大声咆哮着,大口喘着气。 宁仟听到这个,放下了勺子,说道:“算了不吃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胃口,你们吃吧,我走了。”说着端着餐盘就要走。 看着蓝向庭充满希望的目光和他嘴上淡淡的笑容,梁哲喉结上下滚了滚,脸上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面目有些阴沉狠厉。 她看着杨排风,点点头,微微一笑。杨排风随即转身离开,留下二人单独在一起。 宋仁宗赶紧让太医给赵晚晚瞧伤势,此时李元昊已经到了冰点,赵晚晚哭的死去活来,李元昊安抚着,心里却很烦闷。李元昊将赵晚晚交给宋仁宗,和黑鹰打了起来。 安琪儿独自站在办公室里,精致的指甲嵌进手中,疼到没有知觉。 “喂,妈妈。”许琳接起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又有笑意。 虽然墨子清有些不情愿,他还想听下去,但是他也知道他会控制不了自己,这是比较好的解决办法,在看看丁九溪那虽然面带微笑但是眼睛里面坚定的督促却不容墨子清反驳。 花娇娘点头道是,李元昊看到她换下干净的衣裳上有斑驳的血迹,一时间竟然对赵晚晚的话产生了怀疑。 叶倾城秀眉一挑,拿起一旁的酒壶倒了两杯酒,然后端起其中一杯示意他。 室内的三人一听来了,都伸长脖子往门口看,尤其是宁氏,双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了衣裳。 对于元朔这种张口即来的面瘫式情话,万祈真的听多久都不会腻。 本来王语嫣心里还有些不愿意相信,下意识的向着对方看去,然而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顿时心里都明白了,这不是自己听错了,而是确确实实就是慕容复的声音。 刘姨娘的脸就阴沉了下来,她身边的大丫鬟青烟怒声喝斥,“大胆!姨娘是任何人吗?她是三公子的生母,你这个该死的奴才,还不赶紧让开。”真是反了天了,连姨娘都敢拦着了。 无限世界内玩家的服饰分为两种,一种是战斗服,属性杠杠十分笨重,而且具有各种防御和加成作用,但是除了少部分极品,大伙儿对外观就不要抱什么太大的念想了。 万祈已经迅速晋升为影帝,安水溶可以想象,当这个消息传出去,最年轻的一个影帝诞生,打破了华夏的记录,会受到全国人民的瞩目。 阿九没动,光明正大受了他的三个头,脸上还很遗憾,“要是宋相爷也跪在本王面前就更带感了。”他儿子都知道给他磕头谢恩,那老贼却装糊涂,以为作两个揖就能糊弄过去?果然是没诚意的。 面对少年压抑的怒火,一向行事疯狂肆无忌惮的元朔竟然有些心虚,难得的出口解释。 只从李秋水还未正式出手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和带给他的压力来看,叶枫可以确定,这李秋水也是个实打实的先天大圆满之境的大高手。 在各大军团最强力的抵抗宣告崩溃的同时,越来越多摧毁了隔离层壁,蜂拥扑上封闭着战神殿的厚壁,也开始遭受着更多魔煞的疯狂攻击。 第八十二章 周顺来京 从脸颊到脖子,领口处露出来的皮肤,每一处都落下他热得烫人的吻。 作为时空中旅行的一抹孤魂,周泽楷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诞生的,可是从他诞生起,他便开始了完成许愿人愿望的任务,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游离于虚空之中,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才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还活着一样。 蜷伏在季思明的怀抱里,贺晓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和满足,睡意渐渐袭上她的眼皮,过于透支的体力终于支撑不住的松懈下来,她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叶孤城本是被他娘强行赶出家门的,这些日子不过是听到哪里有剑术大家就上门讨教一二。如今石慧让他一起去大同,叶孤城也没有拒绝。 “姑姑,姑丈,子归回来了。”王睿跪地,实实在在给长辈磕了个响头。 殷破败倒在门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由身后士兵扶着起身,并不敢再进门。 穆西风从没想过坐那万世之主,摆布众生。穆西风要的只是一份属于自己的自由,不受任何人束缚的自由,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便是穆大少的终极理想。 “老实交待,你跟钟岳是怎么回事儿?若有半句话不实,立刻大刑伺候。”许卉冷笑着张牙舞爪地说。 汪导听到星空的总裁冯总要见陈姣姣,那自然是不会阻拦的,特别是陈姣姣还完美的拍摄了他这边的戏份,他自然是不会拦着。 一步步的应对着方晨,让他无法真的动杀手,同时也在不断试探着方晨的底线,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自以为精妙无比的伎俩,却是早已经被方晨看穿了。 众人觉得只能如此安排,倒是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任何人敢反对她。 林微雨此刻很想上去询问秦尘,这一会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似乎情况很不对。 原本是想依靠自爆摆脱现状,因为有道心的存在,也肯定死不了,但谁能想到,最后竟是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顾将军清正廉洁了一辈子,那是出了名的,家底干净的不行,所有的事情,都经得起检验,根本不怕谁栽赃陷害。 凤月璃下了马车,便看到远处的荷花池上,有一处草屋,以及凉亭。 于是乎,在确认了宇智波镜的万花筒写轮眼以后,宇智波族长把族长一位让给宇智波镜,宇智波镜成为了宇智波一族的新任族长。 随后,柯俊泽走了进来,戳了戳正认真听讲的许攸星,许攸星一脸茫然的看着柯俊泽。 “露露,今天麻烦你在家看着沉卿,我先去公司了。”许筱星冲着在厨房忙碌的露露说了一声,然后将许忘卿放到沙发上。 没片刻,李霄山被邵海带进了别墅,看着躺在床上的李倩,松了口气。 荣峥面色一变,浑身的怒火顿时全开,狭窄的车内空气气压低迷。 陈无双绝对不会让他进入,因为他不想让南宫洛儿知道吴狂还活着的事情。 萧逸风眼前的这只噬天血蚁便是一只蚁后,也是这些噬天血蚁的领导者。 可是,他怎能想到,在西夷自己竟是误打误撞,达到了这么一种程度? “梓潼。别这样说好吗。”一头的长发将赵付国脸颊半遮。但是满脸的悲伤一点也沒有遮挡住。 所有观看地榜的人,都露出了震撼到了极致的神色。遥想数个月前,还有不少人为争论叶寒多久能够杀入地榜首列而争得面红耳赤,但如今却是一片沉默。 妙玄走进南王卧房,然后转身朝门外四处看了看,见没什么异状,马上关上了门,来到秦傲风床边,附在秦傲风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尼老太爷沒什么大碍。吃点消炎药。只要休息几天就行了”果然。医生检查完后回道。 但却被如此轻描淡写的击杀,如果这壮汉使出全力,估计会直接把他轰成肉泥吧? 确认到这一点。冷俊浩似措到了敌人最致命的弱点。只等着在最关键的时候。将这张有力的纸打出。最后一切皆成定局。而赢家只能有自己一个。 “我也是前几天回家碰到他了,他让我转告你,最近他一直在忙国外那件投资的事情,我家老爷子也抓不住他的人影。”张宁笑着回道。 然后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郭浩先模仿了一下陈飞的声音,不管是语气还是声线,语调都十分相像,足以以假乱真,众人不禁拍手叫好。 夏至和顾红星没有说话,方晴想说什么,却被陈飞一把拉住,不让她说。 莫溪打了个哆嗦,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冰寒冷冽,不带丝毫感情,犹如深渊里的厉鬼,随时准备攻击目标。 云清风也做好了出手阻拦的准备,但当看到韩胖子的师傅,也就是妖灵峰峰主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伸出的手指又收了回来。 萧清城并没有立刻就回答她,毕竟宋依依的回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第八十三章 有人挖墙脚 中央医院。 “董阳这两日有没有什么异常?”宋应阁找到孙希,询问道。 “他一门心思都扑了在档案室的房芳身上。 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挺正经的一人,对付起女人来,还真有一手。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只怕要不了几日,房芳便会被其拿下。” 孙希略带羡慕的说道。 宋应阁用膝 “要是在现实里,你也跳吗?”柳絮白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左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过了一会,见常玉没有把手收回。阳兰咦了一声,抬头看向常玉。却见他嘴角掠起,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至少,在这种逃难般的日,他的心,一点一点的在平静下来。也许有一天,他可以从容的面对他们了,那时才是回去的最好时机。 越过了三分线之后,易逍遥被牵制得再也无法前进,此时电子计时器还剩下30秒的时间,易逍遥朝我大喊一声:“叶阳,接球!”一把将篮球给我甩了过来。 大约前行了近十里距离前面那两人在一个湖边停下了,说是湖倒不如说是池塘更为贴切,因为这湖虽然有些大但是有水地方却非常少!尹昭天二人找了一处还算隐蔽地方多了起来仔细观察着二人一举一动。 抬头看看天空的太阳,并没有发现异状。他感觉似乎忽略掉了一条什么线索,但是一直又找不到。 徐芷晴在席间则发现了一个问題,干妈总是有意无意的去看刘振,暗暗一思考后嘴角荡起了微笑,看來自己要做一会媒人,撮合一下干妈和刘振,就是不知道刘振有沒有这个想法。 “叫谁别走?”选婆不解问道。选婆心里嘀咕:现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挪动半步,瑰道士发什么神经呢? 那西门宇兴势冲冲地赶来却扑了个空心中懊恼不已,看向洛刑天手中的两个朱果很想上前去讨要一个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忽然西门宇想起了尹昭天也得到了两个心中很是不平便向尹昭天走去欲抢夺。 “呵呵,对,沒错,就你会说。”曾毅说完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不要理睬她,朕忙完这些事,就安排她的去处。即便皇后要见她,也决不允许,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玉明宫,记着了吗?”项晔挥挥手,让周怀退下了。 “你是对自己的夫君熟悉,还是对我父亲熟悉?”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忍不住微微一愣,转过身就看着不远处的巫郎,此时此刻才有着人发现巫郎的容貌,有着几分跟巫家主像。 本来白经理想要给张天介绍几款四百万左右的车,卖出去自己的业绩也提高不少,可是他们去看了那两辆车,怕是看完后知道是非卖的也会影响几人购买其他的车子。 这番热闹,便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守备大人都暗自咋舌,将心中一亲芳泽的念头,悄悄地掐灭掉。 就算看不见可也可以感觉从自己身边过的人的身份,那郁殷骑马看着那巫茧,巫茧的眸子空洞无光,可却给人一股很不祥的味道。 九人之后,刚刚那些退走的三百多名元婴强者和武圣高手,也纷纷折返而回,摆出决战的姿态。 白狼人兽的出现,自然让人类一方伤亡不少,好在他们的数量并不多,执行的也是斩杀那些城上的元婴军官,所以死在他们手上的元婴军官相对一般的低阶修士反而更多一些。 第八十四章 遭遇刺杀 同时摁住alt和tab,刹那间,屏幕上的b站页面就变成了代码编辑器——身为有经验的程序员,真要说划水摸鱼并且不被发现的功力,王衡从来没虚过。 “你先看看这个,我给你挑的生日礼物!”裴宁乐这么嚷嚷着,把一个精巧的琴盒交给了叶寻。 或许是受到唐武的鼓舞,迎着皮球的梅尔奇奥特淡定地伸出右脚,轻轻将来球一挑。 还没等他骂完,铺天盖地的口水接踵而至,这名球迷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 那么,按照马岛还在不列颠手里来看,阿根廷会通过武力来夺回马岛,结果被不列颠锤爆? 叶敏德眉头一皱的时候,郑建国就笑着看了眼旁边的钱韵嘉,回过头后正色道:“老师,当时的说法,是我以建国公司的名义委托你和陶野开发这个pcr仪,开发成功后技术所有权是建国公司的。 “移籍的事不是我负责,到时候有人和你聊,这个公司我要放的可是我的人,百分之十太少了。”盘算着让未来和到时候挑人的负责人好好交流下,高坂雄介开始了和秋元康的各种拉扯。 可亚瑟很清楚,他很清楚净除机关在维多利亚王室的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当妖魔威胁过大时,他们会是人类理智的城墙,可当人与人之间的战争打响时,他们会是最残忍的血肉机器。 反正基本上确定裴宁乐也是竞争对手,而且她也不相信伏玖真的能打探出什么证据,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他始终都明白,花神乃是天神组成员,无论怎样,花神都不会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 一圈黑色的元气如同洪荒猛兽从洛河的心脏处散发而出,嬴拔的元气被一扫而空,浑身力气荡然无存!后方的嬴山、嬴荡、嬴海无疑例外,浑身的元气被完全抽空,昏死在原地。 神马情况?原本已经开始收拾器械的媒体们兴奋了!这是在上演八点档热播感情剧吗? 盘宇鸿听了和尚话之后,心中微微一动,也许这和尚很厉害,可是从他之前所说的话来看,他的厉害也仅仅是相对于自己而言,如果梅雪莲出现的话,自己这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古公子是何时来到她的房中的,是否方才她与邢老三的对话,已被其尽数听了去?她又是如何隐藏气息,成功瞒过房中两位高手的? 静静坐在床头,看着唐唐昏迷不醒,却依然笑意融融的喜人模样,白卓紫的心情也缓和几分,抬手轻轻触了触她脸上的淤青,轻轻摇头。 而现在,卿鸿眼眸凝着焦距的看着她面前,那张巨大深藏在面具之中的脸,眼眸深处滑过一丝邪肆的笑意,旋即,素齿狠狠地要在了男子削薄的红唇之上。 然后一个下午,唐唐练字,勺子批奏折,到是相安无事,昨天的一幕没有再上演。 天空很蓝,森林里的清新让人觉得浑身舒畅,阳光洒落在洛河和白李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反手抱了勺子,虽然他笑得一脸灿烂,眼底亦是光芒闪闪,可是唐唐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再清醒。 “那要是我说的呢”银面满眼戾气的看向火玉凝,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寒气阴冷彻骨。 “宿主是否复活继续试炼,还有五秒决定时间。”系统开始了倒计时。 虽然是公益广告,但是央视给的钱却一点都不公益。一条广告给了五百万的高价。这个钱是张凡的创意费。而广告拍摄的所有支出,都是央视出。 对于张凡来说,这也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坐在车上,张凡认真的看着公司传来的消息。 可是这姜大爷话听起来的确有些深不可测了,这个老人家弄不好是已经知道什么隐情了的,退休之前身居高位,社会上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样也会收到一些风声的。但是有些话,姜大爷其实也不太方便跟王鸽去说。 于长峰已经习惯了,毕竟在虚拟世界,于长峰已经飞行了很长时间了。 “你很聪明!”甄乾赞赏道:“你长的很漂亮,的确有引诱男人的资本,你会唱歌、又会弹奏很多的乐曲,我观察过你,你很有同情心,有时间会去照顾生病的歌姬,说明你的心是善良的……”。 “好了,真好了,大哥,你真是神了,居然一根金针就给死亡印记弄没了,那就是我们华夏神奇的中医么?”雷诺目光灼灼的盯着沈逸问道。 第八十五章 戴笠做媒 次日,宋应阁刚到曹都巷,便得知戴笠回来了。 为表忠心,他第一时间去了戴笠办公室。 “科长,此行可还算顺利?” “倒是未生波澜。” 戴笠虽未细说。 但宋应阁已根据时间猜到他此行是押送张少帅去了。 张少帅做梦都想不到,当时在机场的一念之差,竟导致被老蒋囚禁了几十年。 凌天成点头同意,老爷子不容易,一辈子专心学术研究,从未涉足商业,现在不只是天成,就连父亲的声望和脸面也被他孤注一掷,成为豪赌的筹码。 黎允年哪怕已经澄清了两点,明明白白,但媒体总归是不识好歹的。 九曜封龙城被灭,血煞宗与碧落玉清宫相互制衡,鬼刀宗、炼器宗、诗情画意院也都参与进来,他夜王城想独善其身,偏偏外陨石降落在家门口。 袁冰瑶并没想清楚这点,但她迷迷糊糊间,感觉得出,陈乐对自己的照顾,那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梁诗凝就是他心里的那个例外,那个白月光,就算她不放心又有个鬼用。 “只不过你也没料到,天意不可违,引他到桃花谷后,偏偏需要南疆蛊王。”花灼道。 周若水伤感一笑道:“若水儿真非完璧,就算你派一百人、一千人看着护着,水儿也不会苟活于世。为什么你就这么不信我。”躲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跑出了茶室。 这边贺帅勉强能走,李进完全是靠楚隆搀扶着走去食堂,顺便买了瓶冰可乐。 后来的事情,我终归是熬不过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少年人,成为了人人耻笑的那个不自量力的王朝最伟大的帝王的手下败将。 但外界却已经炸开了锅,因为潜力之光,已经到达一百三十丈了。 面对这么帅这么有魅力的阔少爷,童箐真是自己被自己的花痴精神打败了,要是换成其他公子哥,肯定是骂一句“臭不要脸”,然后叫人轰出去。 雷辰则是苦逼的收起地上的食物,然后拿了把铲子满营地栽种起灵草,按照营地的面积,至少得把他的灵草消耗一大半才行。 “对,我龙族是四神兽家族的头领,是有这个权利进行裁决的。”红石手指轻轻眉头上挑,似乎是对讨伐青雀极其的赞同。 而自然系,最令人头疼的能力,就是免疫物理攻击,除了一些特殊的克制之外,只有武装色霸气、海楼石能碰到自然系实体。 “想必天悲道人将奔雷之匙也一并交给了她。”龙头椅上的男子微笑道,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要说穷奇在这世界上最害怕谁的话,可能也就是那个男子了,恐怖的实力,而且连收服了自己的风定云都对他唯命是从,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惧怕。 除此之外,缅甸本身也十分的混乱,不但有政府军,反叛军,甚至还有私人武装,相比之下,缅甸是东南亚最为混乱的一个国家。如果不是有大量翡翠原石出产,恐怕没多少愿意来到这样一个地方。 雷暴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支持,大家大声呼喊着永恒,呼喊着雷暴的名字。 在别人看来,秦雨嘉找人刷票的嫌疑最大,但雷辰心里明白,她是被拉来当挡箭牌的。以秦雨嘉的性格,根本不屑于刷票,她的实力摆在那里,不需要用这些虚名来证明。 但好算海灵儿有良心,泡泡的质量的确坚挺,没有在这里罢工。 第八十六章 洪木招供 洪木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开口道: “我都说出来,你就能放过我?” “肖威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宋应阁挑了挑眉。 “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特务处能接受肖威的投诚,是因为他本身是中国人。 而我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 你花言巧语胡说一通,真把我当 “灵蝎姐姐尽来取笑我,今日便把陈飞还你!”那一脸的羞红,与冰冷的时候判若两人,不也看灵蝎,深低着头,感受着身边陈飞那身体之中的气息,感受着陈飞身体带来的温暖。 不断的挤压与九色霞光的修复,巨大的空间通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这种无上大神通让人妖两族大军看得发呆。 不过,微微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看着秀一背部那血肉模糊的惨样,任命的拿些药出来给他治治。心中再怒,也要等人醒来后,再收拾。 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从‘她’的成年到幼年每一个细节都被她全然接收。她到最后甚至感觉到属于仙界战将龙烟华的意识忽然变得不稳定,因为一股执念而挣扎起來,不愿意让‘别的自己’代替她今后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胡扬花太兴奋了,竟然没睡觉。直接的起来,生火给福根做了顿早饭,煮了几个大鹅蛋。都收拾好了才悄悄的回到了家中。 吃过晚饭,龙溪云还未回家,似乎是被师傅剑风者叫去了,毕竟进入武斗学院之后就少了许多师傅亲身传授武技的经验,不过龙烟华相信弟弟会在剑风者的检验下实力过关,这几日他可是进步不少。 法尼亚虽然是一个很多人不知道的俱乐部,但是一点也不缺少顾客,因为人家做的是档次,做的就是服务。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进去的话,那么那些有钱人就会觉得很没有档次可言。 “觉悟吧,以为到了五级灵帝就能杀了我么?还早一百年。”微微双手突然伸向前方,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两把飞刃。 见她似乎越演越上瘾,未央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冷冷的盯着她。刚才她还一心想要捏死阿离,转眼间就变得那么好心?她未央可不是傻子,她可不相信她真的有这么好心。 直至消灭最后一只金毛鼠,不说别人,就说苗景琳等人,额头都有些冒汗。任谁这样不停不休的战斗,就算灵力再充足,可面对似乎没有源头的魔兽,也会汗的。 这些人全都是见到了叶晨风采的修士,那一日他们全都在天理石附近,亲眼看到了至尊战。 正所谓这性格孤僻有点冷,其是没一个面瘫下面都潜藏着一颗无比闷骚的心,比如说白森,这就是一个极为有力的证明。 进入大殿,顿时一股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跟在第一峰大殿时了感觉截然不同,之前是一股浩瀚如大海般的正气,而在此的感觉却是异常的森冷阴暗。 “嘿嘿……”武浩嘿然冷笑,虽然他并未付出什么,算是一种明抢,但血刀寨本就不是什么好鸟,在杀人越货的同时,就应该有被人反杀或者遭别人抢掠的觉悟。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李昀辉他们没有叫侯爵出去吃饭,李昀辉的心情也不是很好,直接就回了房间。 虎骑,为重甲骑兵,人马皆披甲,每人配有长戈与斩马刀,不管面对步军或是骑军,都可把作用发挥到最大化。作战之时,通过冲锋产生的速度、动量对敌人阵地制造压制性的突破,是冲毁敌人阵形,打击敌人士气的重锤。 第八十七章 收网 宋应阁本以为戴笠虚报功绩,便足够贪心了。 不曾想,他远比宋应阁想象的更为无耻。 “有几人知晓那家制毒工坊的存在?” 听到戴笠的话,宋应阁瞬间明白他这是想将工坊据为己有。 “特务处除了我,还有肖威知情。” 戴笠沉吟片刻,吩咐道: “控制知情者范围。 行动之时, 他明知道她心里有别人,他也明知道她是因另一个男人而难过伤心。 雷蒙的奥利维亚在地球联邦也收获了不少粉丝,双方还定下了人才交流计划,互相派遣修炼者共同提升。 想到这里,众人不由纷纷转头,顺着嗓音来源看去,看看,到底是谁,居然如此豪气。 当听到赫璟墨此话,竹韵竹青两人先是面面相觑一番,才齐齐开口说道。 下方,那巨灵网寸寸撕裂开来,这等强大的碰撞,即便是化神境七转的玄龟维持灵网,也已经是无法抵挡。 她说着就往里走,直奔厨房而去,从路勋章身旁走过的时候,看也没看他。 因此。当她这样一番要求提出来的时候,齐修远没有冷漠的拒绝她,只是陷入了沉默。 九道阴墟的绝世妖孽都出来了,谁还会关注他八道阴墟的玄子成? 可以一看到约翰拒人千里的样子,杨念中就知道这件事没办法谈下去了,正像约翰说的那样今天吃烧烤这么高兴的事儿别聊那些扫兴。 这时候找到了人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也没有深夜不深夜,这个空间的白天黑夜根本就是模拟的。 秦舟这话问出口,自己都觉得白痴,她是不信这个东西的,但是,如今除了这个解释之外,真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好像是看懂了苏靖的心思一样的,阿蛮轻声地说,像是在安慰他一般,苏靖看着她,苦笑一下,继而点头。 况且这还是建立在对方睡梦中的状态下,当它们所有人都警戒起来,情况又对我不利的话,我肯定不会傻呆呆的,早就溜之大吉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林可馨像是急刹车一般,立马就止住了嘴,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自己别说不该说的话。 陆雪瑶提议的说道,在她看来,罗浮区人民医院的医生,完全都是能力不足,否则早就查清楚龙飞的病因了。 “云姑娘在房里休息呢,让人莫要打扰她。”豆蔻鼓起勇气说道。 也是因此在真正面对微笑嘻嘻时,我也认为有着一战之力,或许对方没有拿出实力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夜雨公会的会长琪思娜也在的原因吧,如果真正意义上的战斗起来,可就不是简单的摩擦。 这些年来虽然时常施舍、捐助乡中,在本地乡绅中间也是被隐隐排斥的。 阿蛮也顾不得想这些,只要母后的葬礼风光进行,以后的日子,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去带周明山过来。”荣棠道:“让他看一看程家二子。”他要去北原,周明山这人他也许用得上。 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他们还找过去理论过,然而那酒楼的人说是占地为王也为不过,在他们地盘上,临江城这几个想要找人麻烦和晦气,那真是自讨苦吃。 两人不禁笑出了声!感觉林宛玉是跟王靖荷学坏了!以前的天真可爱呢? 白珊珊的目光里流露出愧疚和疼惜,她握住红梅油腻腻的手,红梅反射性的躲了躲,没躲过。 第八十八章 审讯陈柔佳 吃了曹都巷套餐后,南田智毅已遍体鳞伤,但还是忍住了,没有招供。 “又是一个硬骨头?” 宋应阁感到有些诧异。 “大日本帝国的勇士绝不会屈服于支那人。 你这个混蛋,要是真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南田智毅吐了口血沫,挑衅道。 他想激起宋应阁的怒火,好求一死,省的继续遭受 巨狼身上已经插了无数把弩箭,可是依旧在疯狂的攻击着自己,沙隆暗暗佩服这只巨狼的坚韧。 还有一些毛料,是论堆拍卖的。这些毛料品相不好,价格也低,很多人买回去,让别人赌。有五堆毛料里面,乌斯发现有好料的,这五堆毛料乌斯也拍下。 只是他心中那丝不大好的预感一直都在,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在机场的地上坐了一夜,早上警察找到我,告诉我有人在咖啡厅捡到了我的证件,也只有证件而已,其他的东西都没了。 四位猿魔都哗的一下,脸色大变,事实上,在楚峰刚施展出来刀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感受道刀道的恐怖,只不过,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硬拼。 乌斯说天狼想逃跑,就是说乌斯是偷袭才做到的。可是,天狼为什么要跑? 另一把长刀及时回防格挡,挡住流光的攻击路线,没想到流光竟然受到碰撞发生飞溅。 不过猿魔王显然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在坚持,在等待九渊的援助。 高诚才的话同样不好听,吴喜来的实力还没他高呢,自然不把吴喜来放在眼里,如果是单打独斗,十个吴喜来也斗不过高诚才,在这点上,高诚才还是很自信滴。 我把这些曲谱一张张整理好,其实他没写什么,除了向西向西傻瓜,就是向西向西笨蛋。但我好像能感觉到他写这些的时候面对回忆忍不住笑,又对于现实无奈的情绪。 不需要再经历杀戮,不需要再去探索未知的坟场内层,就能继续生存下去。 “黑猩先生今晚就睡客房吧!就是最里面那间。”苏天阳客客气气地说道。 虽然他一心沉浸在夏侯舒窈的故事中,并没有说自己出汗,时不时观察他脸色的夏侯舒窈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他转过身,指尖闪过一丝红光,两三滴残留在杯中的水于杯中缓缓上升。 这红褐色石头是他在日耀沙漠掘地三尺挖出来的,当时这石头一经出世便有一股热浪袭卷向他,瞬间把他给烫伤了,幸好防御及时,不然就不是轻伤了。 再次面对空无一人的教堂,顾凡的思绪放在了刚才婴儿身上那股黑云上。 “在公共场合和人战斗!然后杰克还有白寒霜被叶会长直接送进了牢中!”百叶这样说道。 郑涵儿眸子一下睁大了起来,她终于知道这些不对劲是从哪儿来的了。 丁婶家的菜田,就和林安家的相隔没多远,可两块菜田的景象却是天差地远。 轩无极来走进了陆远住的地方,把事情都详细的说了一遍!当然有些事情是不会说的。 坐在这个位置,她是看不见此时江屹煊是否已经清醒的,还以为柳琴儿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还终极大boss,你可拉倒吧,你咋不说我是如来佛祖呢,对了,你还是送我一程吧,我想回租住公寓收拾一下,今晚就搬回去!”任寒拍了拍陆尚的肩膀。 第八十九章 金手指再次升级 另一间审讯室中,古强正在审讯任石。 宋应阁还在审讯室门外时,便听到了任石在喊冤。 “你这是在指责我们特务处抓错人了?” 宋应阁推门而入,对着任石喝问道。 “组长,您来了。” 古强殷勤地给宋应阁搬来了椅子。 任石虽不认识宋应阁,但听古强称呼其为“组长”,立即明白了宋 谁想他刚辞了一个盟主,结果这一转头,就又被按了一个盟主过来? 当看到那只军队拿着巨大的能量盾,以红魔机甲开路的向他们走来,队形严整,步伐整齐,沉稳坚定如移动的大山般难以抵挡。 “这位是你们老师叶秋,也是露易丝服装的设计师。”露易丝说道。 却说虎尊、千山族长他们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背井离乡?离开这里?到长平界去? 在60年代,美国的贝尔实验室开始研究程控交换技术,1970年法国率先采用了程控交换技术,使得其电话通讯效率极大的提高。由此,全世界各国迅速跟进,程控交换机渐成为了全球通讯行业最暴利的一种设备。 对此,拉塞尔和胖子达伦露出一脸荣幸的模样,学着英格兰人礼仪,脱帽弯腰致礼。 陈俊跟着林蓓,直接来到了一楼大厅左侧的一间办公室。看到林蓓推门走了进去,陈俊也跟着走进了这间办公室。 句芒急急率众向着外面走去,却见外面一座座战阵浮空,浩瀚真元化作滚滚长河,一道道垂落下来。 可以说,黄金就是是大航海时代的动力,发动机,对于黄金的追求,让欧洲人忍耐着海上的寂寞,疾病,风暴。 其他四帝也醒悟过来,当即遁光一展,分别从五个方向,将种种道法神通向着祁云祭出。 在寻易能解阴毒那件事上判断失误她们无话可说,但在这件事上的判断上她们不认为自己会错。 有点凌乱,但下午三点,课上了一半,施润还是带着一班孩子们挤进了学生活动中心的大礼堂。 凉州官员想要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治下就不能出大乱子,既是如此,自然要哄着胡人,哪怕挑事得是他们又如何?胡人桀骜不驯,汉人安分守己,委屈谁更有利于自己,那还用想么? 耗子的寿命不长,但许多耗子都能活过年轻的时候,体能自然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终归是思想。 “好,就这么办了,我给你分派些人手。”林正辉一拍大腿高兴的说。 但是体型大意味着成本高和机动性差,尤其是马克五、马克六,甚至抛弃了“人”的体型,移动非常困难。 既然到了西游世界,虽然可以彻底排除一些扯淡的故事,可什么强大的人物和武器倒是需要注意一点。 对于促成独孤鸣与明月婚事一事,林涛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并且做好了预定的计划,不过略微扫描了一下独孤一方送给明家的聘礼,他还是不禁暗自摇头。 寻易从那清澈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她发自内心的坦诚与信任,他说不下去了,拿起玉简迟疑了一下才输入神念。 府邸之外,杀声震天,人人自危,纵是手握利器的壮汉也有些不安。唯有他,眉间带着三分骄傲,七分轻嘲,漫不经心地落了一枚白子。 若秦家真是卫国功臣,他秦寿怎的就同意尚雒妃公主了?如若他不愿,当今天子脾性软弱,又岂敢枉顾臣意,执意赐婚? 第九十章 随身空间 “金手指又升级了?” 宋应阁心头一阵狂喜。 夜里刚抓了这么多日谍,金手指便升级了。 看来金手指升级的条件果然与抓日谍有关。 按捺住激动,宋应阁回到了天印巷。 一番试验后,大概摸清了随身空间的作用。 使用时,只要在心中默念一句,脑海中就会浮现一个长宽高各一米的正方体 “难道大人的意思是说……连那河堤也是被他们所毁?”汪宁贤在说出这话后,连他在内,所有人都猛打了个突,这个猜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一旦确有其事,这事情可就太大了。 燕承英阴沉着一张脸走到房间侧面的沙发上坐好,房间中无人说话,安静的吓人。 没有任何废话,没有流氓惯用的调戏,毕竟在这些人眼中,那些都是花架子。只有行动才是硬道理。 而云尘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先是一愣,然后便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等到刘鼎天离开一段时间后,第一个说话的那名男修士依旧有些疑虑,看着刘鼎天离去的方向。 齐浩看了一圈没地方坐,就直接坐到床上,床很软,也很温暖,还有一股香味,齐浩提着鼻子闻了闻。 “申公子,这申家我惹不起,自认倒霉,可这王家的人在我楚家的地方上撒野,还惹了我楚家的贵客,若是就让他这么走了,我楚家的面子往哪里放?”楚家族长冷声说道。 如果可能,他真的不愿意离开这片生他养他的地方,但现在他不得不离去了。 陈林一路走来,看到了很多喜兴的东西,不过他都没多少感觉。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打开!学习!”云尘心中怒火满满,一刻也不愿意拖拉,在心中吼道。 最特别是,两个明明一模一样的容颜,却有些不同的气质,就如同两个毫无关联的人盘膝坐在那里修炼。 裴谦命人整理这些五花八门的情报,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有用的信息。 “你放心,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你颇有天赋,肯定也会离开这里的,我就在黑磐大陆的众佛寺,你想找我的话就去那里,我会和师傅在那待很长的一段时间。”青草拍了拍何鹰扬的肩膀,然后一把抱过了何鹰扬。 最起码他们带这么多人来兰若寺打扰到了燕赤霞的隐居已经让他新生不喜,就算燕赤霞同意与他们联手也一定会要求将那些实力不足的试炼者与衙差们驱逐出去。 “还记得十年前么,我们似乎见过?”秦战天心头好奇,明知青衣蒙面人乃是楚国之人,却仍忍不住问了句。 最初来星际,绮果还有一些了解,所以不介意帮助他们一把,让他们在起点上优于其他人,但是接下来的路却需要他们自己走了。 天启六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天启七年已经慢慢的到来,这是天启王朝的最后一年,也是天启皇帝生命的终点。 下一刻,在楚寻头顶上空出现一只虎爪虚影,五根指甲,犹如五柄寒光闪闪的利刃,撕裂苍穹,抓破虚空。 而当“王权”二字脱口而出以后,蓦然之间,好似有莫大压力向着这名冈格罗变化的巨大狼人身上压下,气势瞬间低落下去。 哪怕是刚筑基,没有那些普通筑基初期修士体内的法力雄厚,但,若是争斗厮杀,天骄筑基可以轻松碾压所有普通筑基初期修士,因为他们道之力比他们强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