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男主对我又撩又宠!》 第1章 我是哪家的千金 “我问你话呢!” 医院的消防通道里,宋竹西拎着检查报告单的一角,在姜凤英眼前抖得哗啦响。 “你的血型是ab,宋伟业的是b,请问,你们夫妻俩是怎么生出我这个o型血的?” 姜凤英躲躲闪闪,想不出措辞:“到你这儿,变异了呗!” “哈!”宋竹西翻了个白眼,被气笑了。 这二十多年来的一切,终于有了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她以为是重男轻女,原来她不是亲生的。 宋竹西心中感慨,不被爱的孩子,终究有一天会被狗血淋到头上。 今天,她是被姜凤英给骗回来的,骗回来做配型检查。 半年前,宋伟业被查出慢性肾衰竭,可他向来睿智,觉得是医生想从他兜里掏钱,变着法儿的唬他。 宋伟业最要面子,自认为哪里有问题都不可能会是肾有问题。 他拒遵医嘱也不忌口,再加上本身生活里就有许多不良习惯,导致病情迅速恶化,一个多月前住进了医院。 家里还经营着一个小超市,姜凤英忙不开,又舍不得劳累在家门口上大学的儿子,就电话轰炸让远在沛城的宋竹西回来照顾陪床。 宋竹西不答应,姜凤英就威胁要去她公司闹。 现在经济不景气,有一份薪水差不多的工作很不容易,宋竹西真怕这份工作再被姜凤英闹没,就只好周五晚上坐三个小时的高铁从沛城回槟城,周日晚上再返回。 劳心劳力不说,还回回被宋伟业指着鼻子骂,骂她晦气,还把病因归结到她身上,说是被她断了福气,姜凤英也连带着更加不给她好脸。 那时候,宋竹西还自我劝慰,怎么着也是父母,一个有病,一个有毛病,她就不要跟病人计较了。 况且从小到大,他们只是不爱她,也没让她缺衣少食,至少跟乞丐孤儿相比,她有一个“家”。 她也早就炼出了一颗无比强大的心脏,可以平静地接受无可更改的事实,做到过耳不过心。 昨天,宋竹西正上着班呢,姜凤英忽然打电话让她请假回家。 “生你之前你爸就有糖尿病,他也是去做体检才查出来的肾有问题,我听医生说,糖尿病还会遗传,你赶紧请个假回来检查一下,好让妈放心。” 宋竹西存疑,沛城又不是没有医院,为什么非得回槟城? 可她一犹豫,姜凤英又开始威胁要去公司找她,她只好照办。 回来后才知道,是宋伟业的病情再度恶化,需要尽快进行肾移植手术,可肾源不是说有就有的。 宋伟业这时候才怕了,他迫切地想要活命,就让姜凤英喊宋竹西回来做配型。 姜凤英怕宋竹西拒绝,就先发制人,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里向她跪下哭求:“小西,这个家不能没有你爸,你两个肾都好好的,你就发发慈悲分他一个。” 宋竹西难以置信:“你怎么不分他一个?!” “我查过了,配不上!” “那宋鑫鹏呢?” 姜凤英抱着她的腿捶打她:“你还有没有良心?在家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小时候你爸那么疼你,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还要打你弟的主意!小鹏他跟你能一样吗?他是男孩子,还没毕业,没了一颗肾,他以后还怎么结婚,怎么生活?!” 宋竹西饶是对父母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一颗心还是沉到了底,她就只是试探性的一问而已。 正打算开口回怼,围观群众里便有人开始慷她之慨,还有人举着手机在拍。 宋竹西的工作就是和网络营销相关的,她可太知道如今网络的“厉害”之处了,不想多生事端,便扶起姜凤英,答应做配型检查。 心里想的却是,哪怕配型成功,她也不会签捐赠同意书的。 她心中自有一杆秤,衡量着他们之间的亲情,那点儿分量实在不足以让她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检查止在了第一步。 几分钟之前,护士看着新鲜出炉的报告单:“哎?我记得你妈妈是ab型血……” 此时此刻,宋竹西靠在楼道墙壁上,把报告单叠着玩,戏谑地看着姜凤英躲闪的目光。 她假装奇怪:“妈,明明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为什么还喊我回来做配型?” 问完又替姜凤英回答:“当然是抱有侥幸心理喽,万一配上了呢,对吧?” 姜凤英的心思被戳中,嘴巴跳脚:“什么对吧错吧,我们老宋家能把你好好地养大,你就该感恩戴德!别说是一颗肾,就是要你的命你也得给,这都是你该还的恩情!” 报告单叠成了细长条,被宋竹西夹在指尖绕着玩,她捕捉到姜凤英话里的关键信息—— 什么叫“我们能把你好好养大”? 且不说她有没有被“好好养大”,就专门咬文嚼字解读这句话—— 宋竹西日常休闲爱看点网文,副业也是个写文的,一瞬间“故意抱错”、“丢弃被捡”、“真假千金”顺带着后续的“打脸逆袭”、“极品后悔”等等各种惯用套路挤挤挨挨飘过脑海。 “噗——”她自己给自己逗笑了。 这笑声在姜凤英听来,就是嘲讽。 配型失败,她愁得不行,可宋竹西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姜凤英感到被刺痛,怎么能忍? “你还有脸笑?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高考不听家里的安排,断了老宋家的财路,你爸他会劳累过度吗?要不是劳累过度,他能得这要命的病?老天爷怎么不开眼啊,怎么能配不上啊——” 宋竹西躲了躲,以免被唾沫溅到。 “行了,”她挥挥手打断姜凤英,同时掏出手机播“110”,“别扯那些没用的,先交代,我是你们从哪儿偷来的?” “什么偷!”姜凤英瞪着眼睛,指着宋竹西,脚步却伺机后撤,“我警告你,别乱说,小心我让小鹏告你……告你诽谤!” 宋竹西察觉到她的心虚,笑着问:“还真是偷的?老实说,我是哪家的千金?不说的话,我就报警了。” 姜凤英“呸”了一口:“千金?你自己照镜子瞅瞅,你也配!” 宋竹西的电话拨了出去:“喂,110吗——” 姜凤英见她真的打了电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迈出去的步子收回来,伸手去抢手机:“你报什么警啊,我都说了不是偷的!不是偷的!” 姜凤英个头才一米五几,宋竹西比她高了十来公分,轻易就躲掉了。 “那你紧张什么?”宋竹西举着手机,里面传来接线员的询问声,“同志,我要报警,有人拐卖儿童。” 第2章 肾和钱必须得给一个 一个多小时后,派出所的调解室里。 了解完前因后果,年轻警察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他敲着桌子:“小姐,你怎么能报假警呢!你这种行为严重浪费公共资源,干扰我们正常的警务工作,你知不知道会对……” “好了好了,别冲动。”中年警察制止他。 “警察同志,不好意思,我也是刚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情绪有点激动。”宋竹西把皱巴巴的检查报告单展开,推到两位警察面前。 “可我真的没有报假警啊,”她指指旁边的姜凤英,说,“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我问她,她不说,还目光躲闪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您二位想想啊,如果是正常的抱养或领养,她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宋竹西看着姜凤英:“除非,我真的是他们夫妻俩偷来的,或者,是买来的!” 姜凤英被宋竹西凌厉的眼神惊得心口一跳。 这让她想起26年前的那个雨夜。 一个中年男人把孩子交给他们老宋家抚养,还许诺了他们一笔在当时看来可以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巨款。随孩子一起给的是五十万,剩下的每年十五万,一直付到孩子被认领回去为止。 至于何时认领回去,中年男人也没说,只说时候到了自然会派人过来。 宋竹西此刻的眼神,就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仿佛能洞穿别人最隐秘的心思。 姜凤英别过脸,不敢再看。心道,反正无论如何不能告诉宋竹西实情,不然老宋家这条永久性的财路就要断了。 总之,他们没偷没拐没抢没买! 姜凤英心下大定,拍着桌子对宋竹西疾言厉色:“当着警察同志的面儿,你不要红口白牙乱说一通!” 接着又变脸似的对着两位警察一通哭诉,说什么他们夫妻俩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结果孩子大了出息了却成了白眼狼,对生病的爸不闻不问,还要污他们清白巴拉巴拉…… 两位男警官只好请了一位中年女警过来,帮忙安抚情绪。 宋竹西就静静地看着姜凤英表演。 等哭声渐歇,中年警察瞅着姜凤英稳定了下来,说:“女士,按理说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不应该插手。可这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你一个字也不说,你女儿可不就要怀疑了嘛。” 真的是,连他都要多想了。 中年女警也开口劝:“大姐,亲生父母对孩子来说意义重大,您就把实情说说,打消孩子心中的疑虑。这俗话说养恩大于生恩,孩子看上去是个知书达理的,就算找到了亲生父母也绝不可能把您忘了。” 姜凤英掩面之下眼珠子骨碌碌转,很快想出了应对之策,真假混着说:“警察同志,不是我不说,是我真不知道呀! “那会儿我生不出孩子,请大师算的,说我头胎必定得男,但是得先领养一个女孩‘招弟’。家里老人知道后就抱了一个回来,说是在路边捡的。” 年轻警察拧着眉瞅姜凤英:“迷信不可取!还有你们捡了孩子,为什么不报警?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丢了孩子而家破人亡的!” “老人说是捡的——”姜凤英扭头对上宋竹西的视线,得胜似的,“你要是想知道,就到地下问你爷爷奶奶去!” 三位警察听闻这诅咒一般的话,面面相觑。 宋竹西倒是毫不在意,其实姜凤英愿不愿意透露她都无所谓,现在网络讯息那么发达,她可以自己找。只要亲生父母还在世,总有一天她能找到。 此刻,眼前就有一条途径,她报警也是为了这个。 宋竹西面向警察,满脸歉意,说明自己的意图,她想在公安部门打拐寻亲的dna数据库里留个信息。 她解释道:“按我养母的说辞,我或许是被弄丢的,或许是被遗弃的。我希望是前者。” 姜凤英没好气地哼一声,留呗,留了也没用。 中年警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跟我来吧。” 宋竹西便没再看姜凤英一眼,跟着走了。 采完dna出来,太阳已偏西,没想到姜凤英竟然等在派出所大门口,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形瘦高打扮清爽的青年,正是他们老宋家的儿子,宋鑫鹏。 “姐!你怎么样,没事吧?我下了课才看到信息,连忙打车就过来了。” 宋鑫鹏是被姜凤英喊来的,她在来派出所的路上给他发的信息。宋竹西前脚跟着中年警察离开调解室,宋鑫鹏后脚就到了。 出来后,他坚持等在大门外,时不时就朝里张望着,见宋竹西出现,立马迎上去,神色满是羞愧。 “她能有什么事,行了赶紧走吧,你爸还得人照顾。”姜凤英没好气道。 宋鑫鹏抢话:“姐,咱们走吧,先去吃晚饭,然后你和妈回家休息,我去医院照顾爸。” “不了,我得回沛城,明天还要上班。”宋竹西绕过他,朝路边走,打算拦个出租直接去高铁站。 也不知道这句话里的哪一个字触到了姜凤英的神经,她噌地走过来拉住宋竹西:“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爸还躺在医院里等着手术,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回去上班?” “不然呢?”宋竹西问,“我又不是医生,你骗我捐肾的算盘也落空了,我还留这干嘛?” 话一出口,却是把宋鑫鹏惊得不行:“什么意思?妈!你让我姐给爸捐肾?!” 宋竹西甩开姜凤英的手,目光在他们母子之间逡巡,笑道:“噢哟,弟弟,看来妈没告诉你啊。” 她语速极快,嘲讽拉满:“那姐姐告诉你好了,不是姐姐不想给爸爸捐肾,实在是血型不匹配。多亏妈妈骗我回来做配型呢,否则我还不知道我竟然不是咱爸妈亲生的呢!” 宋鑫鹏仿佛石化了,大脑一瞬间无法消化这些信息。 姜凤英原本不想让宋鑫鹏知道这些乱糟糟的事,怕影响他学习。她在来派出所的路上给宋鑫鹏发信息,是因为太害怕了。等宋鑫鹏来了她又后悔,就只一通哭诉宋竹西不孝,其他的闭口不提。 都怪宋竹西! 得让她赎罪! 姜凤英扯住宋竹西招出租的手:“想走?没门儿!你不是认识很多大款吗,这个肾源你必须得帮你爸找到!” “抱歉,没大款,没门路。” “那就给钱,肾和钱你必须得给一个!” 一辆出租停了下来,见她们在拉扯,又开走了。 宋竹西烦透了姜凤英:“家里的超市,一年起码能赚十万,钱呢?你问我要?” 姜凤英理所当然:“那超市是你弟的,赚的钱都是给他存的。平时吃穿用不需要花钱?养你这么大不需要花钱?你爸主院这么久每天花钱就跟流水一样,你都没有一丁点心疼吗?枉你小时候我跟你爸好吃好喝的待你……” 宋竹西闭了闭眼,血压急速上升。 钱! 又是钱! 她高考结束后这夫妻俩要把她“卖”了换钱,她靠自己读完了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又被姜凤英要赡养费给闹没了,宋伟业病重之前,他们还要她出钱给宋鑫鹏买房买车…… 都是钱! 宋竹西真后悔自己这些年来的愚蠢,每当她的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姜凤英就会施舍她一点温情,她被“血缘”绊住脚,狠不下心斩断,而后付出更大的代价。 “行!我给!就当是还了在你家吃穿住的十八年,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三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是肾移植手术的预估费用。 宋鑫鹏此时才回过神,震惊转惊喜再变心慌,赶紧制止:“妈你干什么!姐你别给,家里有钱!” 宋竹西说转就转,款项用途标注“还十八岁成人之前的抚养费”。 姜凤英没想到她竟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明明赡养费给的抠搜,还拒绝给宋鑫鹏买房买车。 “你工作才几年啊,哪来这么多钱?该不会真的做了什么来钱快的下贱勾当吧?怪不得以前你大姑说你和男领导不清不楚,竟然都是真的!” 宋鑫鹏:“妈你住嘴!” 宋竹西感觉自己的血压顶到头了:“那你别要了,还给我!” 姜凤英捂着手机,厌恶道:“你给我滚!我没你这种不清不白的女儿!” 宋竹西扯出一个笑:“嫌脏还捂那么紧?” 宋鑫鹏急得不行:“妈,把钱还给我姐!” 宋竹西拦到一辆出租,上车,关门。 宋鑫鹏又转身去拍车门:“姐,你放心,我肯定会让妈把钱还给你的!” “还什么还,这都是她该给的!”姜凤英意图把宋鑫鹏拉回来,“怪不得她爸妈不要她,这种女儿谁家敢要!” 车开走了,宋鑫鹏的手在车门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指印。 那道印子好似刻在了他的心上,他有一种后怕的直觉,觉得宋竹西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宋鑫鹏被这种的想法搅得心都空了一块,他猛地甩开姜凤英的手:“你满意了吧!” 第3章 总有热爱能驱散阴霾 从派出所到高铁站,再到高铁发车,宋竹西的脑子都是空的。 她刻意放空的。 除此之外,她心里还有一种诡异的轻松感,大概是觉得从此以后就能跟这家人彻底划清界限了吧。 这个地方,她永远都不想再回来了。 她侧身靠在座椅里,额头抵着玻璃,看着窗外的暮色,心里想着亲生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宋竹西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左边的空位已经坐了个人。 男的,身形宽大,手长脚长的,让座位的空间都变得狭小紧促起来。手里拿着支笔,在平板上点点画画。 宋竹西忽然想起自己跟一位插画大神约的稿,好像已经到期了,图还没发过来,她的读者前天就在催了。 她点开微信,找到昵称“噗噗冒泡泡”(头像是只拟人的熊猫蝶尾金鱼在优雅地吐泡泡),发了条信息过去。 而后:“抱歉,我出去一下。” 男士听闻,收起平板站起来,给宋竹西让路。 个子可真高,宋竹西感叹。 平视的话,她的视线只能到他前胸。 待她从卫生间出来,踏入车厢寻找自己的座位,目光立时就被此人吸引了。 是帅哥没错,虽不是那种惊为天人的帅,但却让人过目难忘,前排靠过道坐的好几个小姑娘都在装模作样地自拍。 他的肤色是深小麦色,头发偏短,微微低着头,十分专注地看着平板,显得眉眼压低,很是不怒自威。 走近了一些,宋竹西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戴着一块机械表,她曾经顺路替客户去取过一块一模一样的,三四百万的价格。 戴这么贵的表,可他身上穿的却是再寻常不过的运动套装,大概率是路边摊买的,品牌的字母logo都印错了。 或许是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抬起头,目光与宋竹西撞了个正着。 宋竹西有被抓包的小尴尬,同时也看清他右下颌有一道长约两公分的疤,让他整张脸看上去带着点凶气。 她被这凶气吓到了些,但还是大大方方地冲他笑了笑。毕竟她只是纯粹的欣赏嘛,又是邻座。 没料到对方也回了她一个微笑,主动提前站了起来,等她进去。 只是那微笑里带着些许疑惑的打量,却被礼貌掩盖住,宋竹西没发觉。 她错开视线,内心高喊老天奶,脑中的q版小人儿化成游魂四处乱飘。 谁懂啊,这个笑,简直戳在了她的心趴上! ——他原本冷厉的面部线条因微笑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周身的气质也完全变了,和静坐专注不苟言笑时判若两人。 反差加矛盾等于故事感,宋竹西一个写文的,眼前这个人的气质形象就勾得她创作欲爆棚。 她向对方道谢,快速坐回去,拿出手机就想记录。 可手机没贴防窥膜,她心虚,怕被当事人看到,这也没法跟好友分享了,只能按捺住。 算了,先闭眼在脑子里刻画一下吧。 她越勾勒心情就越美丽,甚至连剧情大纲都在脑子里动笔了。 生活中,总有热爱能帮她驱散阴霾。 不多时,列车到站播报,车厢里各种声音混杂,打断了宋竹西的思路。 与此同时,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她划开屏幕一看,是“噗噗冒泡泡”回复了。 【哥们儿,不好意思,你约的稿子已经画好了,我这两天在外面出差,就忘了发给你,你看一下,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宋竹西每次看到这个“哥们儿”就特别想笑,这个小姐姐从她两年前第一次约稿的时候就这么称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宋竹西一直都没有纠正,即便她们早已成了类似知己的网友。 隔着网线嘛,相知不必相识,性别什么的就更不重要了。 还是先看图,这图是她为了读者专门约的稿,是票票过万的承诺。 宋竹西的心情在打开图片的一瞬间变得特别美丽。 这男主画的,擦边擦得特别高级,露得合理,又欲遮还休,与女主的互动性张力拉满。 她都想舔屏了! 舍不得退出,再多看一会儿,欣赏欣赏细节。 列车到站,乘客下了又上。 一名女生推着个大箱子走过来,座位在宋竹西前面。箱子重,她没办法放到行李架上,也大,塞座椅之间,她就没法坐进去了。 女生正左右观察着,犹豫着请谁帮个忙,宋竹西邻座的男士就主动起身搭了把手。 箱子被他轻而易举地放了上去,他收回手时顺势一低头,就看到了宋竹西的手机屏幕。 女生感激地向他道谢,他回应之后并没有坐下,而是重新掏出手机,打开和“十万个引体向上”的聊天框,看到自己几分钟之前发给对方的插画下面,收到一条一模一样的回复。 【大神出马,必须一稿过!】 他发誓,他真的没有故意窥视别人隐私,他真的就是不经意地视线滑过,奈何视力真的太好了。 这,这么神奇的吗? 不对,这“哥们儿”竟然是个女孩儿?! 他觉得不可思议,即便对方的屏幕上显示着他自己的微信昵称。 他立即编辑一条信息发过去,似要再次验证一般,余光关注着。 噗噗冒泡泡:【这么久没回复,我还以为你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 宋竹西无声地笑了。 十万个引体向上:【大神,是你画的太好了,我看得移不开眼!】 噗噗冒泡泡:【这么夸张?】 十万个引体向上:【一点都不夸张!我美丽可爱妖娆动人的噗噗小姐姐,你是我永远的女神!】 确认了,是真的。 濮淮左心绪复杂地坐了回去,点开“十万个引体向上”的头像,金刚女装人鱼王子秀肱二头肌——两者结合,再加上其对画稿的要求,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个拥有少女心、写言情文的gay。 接下来的路程,濮淮左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右侧瞟,试图找出“他”是女装大佬的证据。 但是,凭他画了二十多年画,以及对人体结构的研究,他很确定,右侧挽着随意发髻,穿着轻便女士休闲套装的“他”,是“她”无疑。 啧。 宋竹西怀着激动的心情和噗噗大神聊了好一会儿,才把图发到书评区置顶,很快便看到一片嗷嗷叫的评论。 啧。 她也想嗷嗷叫。 再次到站是沛城,宋竹西和濮淮左同时起身准备下车。 俩人似有默契一般,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一抹惊讶。 宋竹西故意落后几步给好友发信息,手指戳键盘快戳出了残影:【老天奶!柳暗花明否极泰来……】 好友秒回,要照片。 宋竹西抬头,濮淮左已经在车门处转身了,留下背包的一角,拉链上挂着一个手办挂件。 挂件和她之前买的一个一模一样,是噗噗大神出的周边,不过她的那个不小心落在槟城了。 唉,被今天这个配型气的,本来打算回去找的,给忘了。 第4章 对不住啊,姐妹儿约了男人 下了高铁去乘地铁,刚过闸口,宋竹西的手机跟疯了一样叮呤咣啷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是部门小组私聊群,部长刚下达的指令,大家怨气冲天。 宋竹西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跟宋竹西关系好的同事,邹菱,在群里发疯还不够,又小窗私她:【我特么服了,活是他们自己要揽的,结果搞不定客户就去搞定领导,领导也是个傻呗,见不得美人儿落泪,就把我们当冤大头……】 宋竹西后悔,早知道就直接请年假了。 这个客户向来难搞。 是前几年崛起的一个零食连锁品牌,港城那边宁氏企业下属的一个子公司,“吃鱼喵”,线上线下都只卖他们自己家的产品,口碑火爆。 宋竹西所在的公司是以网络营销为主业的,她的工作就是写写文案搞搞策划。 “吃鱼喵”是从去年开始把营销的业务外包给他们公司的,推广文案、广告策划案等,都是宋竹西所在的部门负责,也是他们这边排位靠前的大客户。 据说在跟他们公司合作之前,“吃鱼喵”的营销业务已经换了好几家公司了。 大家当时都在好奇,这是尊什么样的大佛,等工作真正开始后,组内所有人都叫苦不迭。 就拿宋竹西来说,光一款牛奶小饼干的推广文案,她就改了不下二十次。对方的负责人还阴阳她是九漏鱼,说她文笔连小学生都不如,让她去跟ai拜师。 宋竹西就搞不懂了,零食哎,核心卖点难道不应该是健康好吃吗?这个人居然嫌弃她的文字里没有突出情怀和情调,没有彰显内涵和文化! 那时候也正是姜凤英频繁打电话来让宋竹西出钱给宋鑫鹏买车买房,宋竹西烦不胜烦,在文案又一次被驳回、又一次被建议去向ai拜师后,她美丽地掀了桌子,几乎是单方面高强度输出和那个负责人大吵一架。 吵完后,宋竹西立马就后悔了,怕被辞退,倒不是为了那几千块的工资(她写文成绩好的时候不费事就能赚到),而是为了五险一金。 交过的都知道,这玩意儿不能断。 宋竹西正要滑跪道歉,没想到对方大概是个抖m,被骂得过于舒心:“小宋啊,你说你,早这个态度,第一稿我就给你过!” 宋竹西幂之微笑:你没事儿吧! 反正宋竹西负责的那部分就这么完成了,其他人没这么“幸运”,短短一个月,堪比西天取经,同事邹菱都熬夜熬到进了次医院。 之后,“吃鱼喵”的业务,部门里压根儿没人想碰,只要一来,难搞的部分、需要与对方负责人对接的部分,全都拜托给宋竹西,与之相关的奖金、绩效也拱手相让。 虽然“吃鱼喵”给钱痛快,但那些钱与健康和发量相比,远远不够。 一个月前,部门人事变动,不是裁员,竟是扩充。 宋竹西他们这些人成了a组,空降来的一位帅哥带着好几个人成了b组。 同事们都挺纳罕的,别的大厂都在裁人,他们公司的效益也没见得好到要扩张的地步。 关于这帅哥的来头,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部长亲自主持业务分配,言明让宋竹西他们组带带新人。那时“吃鱼喵”正好也要推新品,这活儿就被帅哥揽去了。 顺便揽去的还有宋竹西他们组其他钱多的业务,尤其是宋竹西手里的。 仅限于“吃鱼喵”的活儿,宋竹西他们欢欢喜喜拱手相让,结果帅哥不顶事儿。 邹菱戏称帅哥为“美人儿”,打字飞快,又八卦又嘲笑,一条条将宋竹西的手机刷了屏。 【他个东施效颦,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你的光辉战绩,下午喵的齐总过来,他也跟人家吵,结果被人家骂得灰头土脸的,出了门就美男落泪……】 宋竹西还没来得及回复,群里组长@她,点名要她立即回去加班,因为齐总发话了,明天是最后期限。 宋竹西一脸不情愿,但为了五险一金,干吧。 这一去公司,就熬了个通宵,三种新品的推广文案和广告策划案都弄了出来。 一大早,“吃鱼喵”的齐总跟赶场似的,带着助理就过来了。开完会,他胖乎乎的脸上才露出个笑。 “小宋啊,我就说,还是你懂我,懂我们喵的产品。” 宋竹西腹诽,也不知道当初骂她朽木脑袋的是哪位。 齐总光夸不算,还当场挖人:“我们喵要成立自己的营销部了,小宋啊,不如你过来干吧,工资福利待遇都好商量,这边给你多少,我给你开双倍。” 部长的脸当场就绿了,宋竹西肯定不能答应啊,打着哈哈把齐总送走了,回来后又被部长叫去办公室骂了一顿。 回到工位后,差不多也到午饭的点了,邹菱递给她一杯柚子茶:“喝口,去去晦气,真是吃力不讨好。” 宋竹西抿了一口,放下杯子:“走吧,吃饭去,饿死了。” 邹菱拎上包,小声嘟囔:“好想去开个钟点房睡一觉。” “别想了,”宋竹西也拎上包和她一起往外走,“方案也不算完全通过,还得根据齐总的指示修饰修饰呢。” 邹菱更不爽了:“没有金刚钻甭揽瓷器活,到头来还得别人给擦屁股。” 宋竹西想阻止,没来得及,“美人儿”的身影从拐角处显现。 他轻蔑的目光盯着宋竹西和邹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后是怎么编排我的,现在还有机会擦屁股,你们就感恩戴德吧。” 邹菱丝毫没有背后说嘴被当事人撞见的尴尬,“切”一声,翻个白眼,拉着宋竹西走了。 公司对面是个商场,俩人去了那边地下步行街的美食汇,一家陕西面馆,吃油泼面。 宋竹西刷着微博,看到一部电影的热搜,想起这是她早就想看的那部,一直没时间,现在都快下映了。 晚上应该不会加班了,她问邹菱:“下班有空吗?请你看电影。” 邹菱拌着碗里的面,嘿嘿一笑:“对不住啊,姐妹儿约了男人。” 宋竹西放下手机:“你上次相的那个不是吹了吗?” “是的呀,但是我舅妈又给我介绍了一个。” 邹菱笑得可浪,戳戳手机找出照片给宋竹西看:“这个,帅吧,双一流大学的博士,学历高家境也好,还是二院的外科医生,所以今晚的电影我要跟他去看。” “咦——”宋竹西羡慕了,主要是羡慕有人陪。 她忽然就想起昨晚高铁上邻座的那位男士。 唉,没心情去看电影了,宅家码字吧,把高铁上的灵感写出来再细化一下。 邹菱夹起一根面条,贼兮兮的笑道:“我感觉这次应该能成,等姐妹儿把他拿下了,就把他身边的优质男介绍给你,保你摆脱母单。” 第5章 先拉黑,再骂回去 次日周五,打工人的“福来day”。 宋竹西的好心情,在出门上班时接到第一通电话后,荡然无存。 这通电话是大姑打来的。 宋竹西只拉黑了养父母的电话,倒是把这些所谓的亲戚给忘了。 她看着来电显示,小时候的某些被遗忘的画面,清晰地闪现。 好像是宋鑫鹏周岁的抓周礼,众多亲戚欢聚,在分生日蛋糕的时候,姜凤英把宋竹西给漏了。 大姑是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把她手上的那碟给了宋竹西,对她笑得和蔼:“小西,你弟弟过生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你为什么不开心呀?” 小宋竹西只觉得难受,被关心,眼泪就吧嗒掉:“我的生日还没过。” 她的生日是在夏天,宋鑫鹏是秋天出生的。 大姑就笑了:“生日而已,过不过都无所谓。” 小姑端着蛋糕过来,恰好听到:“你的生日啊,以后就不过了。” 宋竹西不理解:“为什么?” 小姑快人快语:“你又不是亲生的,现在有小鹏了,自然就没你份儿了。” 宋竹西呆了呆,哭得特别伤心。 大姑瞪了小姑一眼,哄宋竹西:“小姑跟你开玩笑呢。” 大家听到哭声纷纷围过来,了解过后都开口安慰,十分笃定地告诉宋竹西,她是亲生的。 从那以后,若有人拿这事儿调侃,宋竹西就会怼回去:“你才不是亲生的,你全家都不是亲生的!” 宋竹西嗤笑一声,对啊,亲戚们都知道,也早就把真相告诉她了,她怎么就忘了呢? 如果她没忘,那么至少在高考结束后,得知这对夫妻想“卖”她时,就去做个亲子鉴定,往后的这些年,就也不必继续在希望和失望中徘徊,去思考他们到底爱不爱自己。 “愚蠢啊,宋竹西。” 宋竹西还是接起了大姑的电话,想试试能不能从她口中得到一些关于亲生父母的信息。 宋竹西还没开口,大姑就先痛心疾首了:“小西,之前你和男领导不清不楚的时候,我就教育过你,女孩子要自珍自爱,不能贪图一时享乐为了钱什么都做,身外之物哪有名声重要……” “你等等,”宋竹西也懒得废话,“我问你,我亲生父母的事你知道多少?” 大姑被打断,明显不悦:“我在跟你说正经的,谁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随随便便拿出三十万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你知不知道你妈都气成什么样了……” “神经病。” 宋竹西挂断并拉黑,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一个造过她黄谣的人,怎么还能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好话? 那会儿她大学刚毕业,在入职的第一家公司离遭遇不公,同事陷害她,领导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她担责。她找到证据要自证时,听说同事跟领导有一腿,心中不忿越级上告,结果事情却被轻轻放下。 紧接着就得了流感,高烧加重感冒,头晕眼花的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点个外卖都费劲,整个人的神经特别脆弱。 就是这时候,大姑打电话过来,一句打招呼似的关心就让她破防了,她跟大姑倒了倒苦水。 没想到大姑听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你肯定是平时行事作风没注意,和那男领导走得太近,你同事吃醋所以才搞你。小西啊,工作看的是能力,不是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女孩子……” 宋竹西被兜头浇了一盆发酵的泔水,差点没气晕过去:“他个快六十的糟老头子,我犯得着吗?!” 这事儿转脸就被大姑说了出去。 别人什么态度宋竹西无所谓,可那会儿还是“亲妈”的姜凤英听后,嘴上说着不信,但言语间就是觉得她丢脸,年都没让她回家过。 宋竹西现在想来依然生气,从那之后就没怎么搭理大姑,尤其是从姜凤英嘴里听说了大姑的八卦后,觉得她真是道貌岸然。 大姑这通电话过后,从住处到公司的路上,宋竹西的手机就没安静过,全是宋家这群亲戚打来的。 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通话内容肯定跟大姑的一样,于是一个都没接,统统拉黑。 微信里也挤满了这些人发的信息,还有几个表弟表妹调侃她“howmuch”的。 先拉黑,再骂回去。 宋竹西烦躁地想,可惜了没有实况转播,不然可以欣赏他们跳脚。 这一天真是开了个“霉”头。 刚到公司打了卡,邹菱就神秘兮兮地把宋竹西拉去了消防通道:“小道消息,公司要裁员了。” “什么?”宋竹西觉得有点突然。 别的公司陆陆续续都在裁,现在已经五月了,他们公司一点动静都没有,还以为不会的。 “真的假的?” 邹菱:“百分之九十的可信度,敏敏姐刚刚去给部长送材料,听到‘美人儿’和部长谈话的只言片语,分析出来的。她可是老员工了呀,公司里的事儿,她哪次分析错了?” 宋竹西想到昨天:“隔壁组那位,昨天说让咱们为还有机会擦屁股感恩戴德——” 邹菱一听:“完了,百分之百了,不然他干嘛那么翘尾巴?他肯定早就知道。” 宋竹西再往前一联想,看着邹菱:“那这裁刀真是要落在咱们头上了?” 邹菱满脸犯愁:“本来想着小公司没大公司竞争激烈的……” 他们公司跟小作坊比不算小,但跟大厂比还远远够不上。一个月前部门扩组,宋竹西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她也是被琐事烦着,念头刚一出就抛之脑后了。 唉。 没多久,组内私聊小群里就聊开了,全是担忧。 宋竹西也是,去年还看不上这份工资呢,现在却很怕连这份工资都没得领了。 大学毕业刚入职场,就被姜凤英闹着要每个月一千块的赡养费,后来又闹着涨到每个月一千五(姜凤英在这一点上无比精明,无论物质还是亲情,总能精准地踩住宋竹西的底线)。除去房租水电和日常花销,工资基本不剩。 她的存款,是写网文和接一些写文案的私活赚来的。 宋竹西是从大三的时候开始写的,到现在陆陆续续写了五本中长篇。一开始每个月只能赚几百块的零花,后来第三本书小范围地火了一把,后面两本的成绩也还行,目前第五本刚完结不久。 前天给出去用来“两清”的三十万,几乎是她全部的存款。 宋竹西看着银行卡里不到五万的余额,焦虑感漫上心头。 第6章 绝佳男主正向她缓缓走来 “叮”一声,到账信息弹出来,是上个月的“尸体钱”,3832.67。 宋竹西叹了口气,还好有副业,虽然收入极其不稳定,但万一真的被裁了,空窗期也不至于没收入。 还可以接私活,钱不多,好歹也算安慰。 她心想,如果自己在业内超有名气就好了,一篇文案一字千金。 ——唉,白日做梦。 如果小说能出一本爆款就好了,没有爆款,哪怕完结的卖个影视版权出去也行啊,这样养老的钱就妥妥的有了。 ——这个努努力说不定还有实现的可能。 去外面吃午饭的时候,邹菱垂头丧气地跟宋竹西说:“问了组长,裁员可信度提升至95%,组长说她自己都危险。” 宋竹西这一上午也稍微复盘了一下,有了猜测:“我看危险的不是组长,而是我们整个组。” 邹菱想了想,感觉特憋闷:“公司是有病吧?那个‘美人儿’,不会真的跟哪个高层有关系吧?” 宋竹西摇摇头:“猜不着,当务之急是要找下家。” 邹菱肩膀轻撞了她一下,笑得有点促狭:“你还用找?昨天齐总当着我们部长的面儿挖你,直接过去呗。” 宋竹西拍她一下:“伺候不起。” 齐总看她的目光没那么单纯,她又不傻。 邹菱长叹一声。 这一整天,组内的气氛异常低迷,裁刀要落下来,打工人不接也得接。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却见隔壁“美人儿”那组热热闹闹的要去聚餐,还假惺惺地过来发邀请。 邹菱在他们背后轻轻“呸”了一声,被宋竹西扯了扯。 俩人一起另外的电梯,宋竹西回复完“吃鱼喵”那边的信息,一抬头见邹菱拿着化妆镜补妆。 “又要约会?” 邹菱一边愁一边美:“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我有感觉,这个极有可能会成。” “加油!” “你有什么安排?” 宋竹西划拉着手机:“先去吃个烤肉火锅,馋了挺久的,然后把昨天说的那部电影看了。” 邹菱:“火锅加电影,一个人,多寂寞啊。” 宋竹西开玩笑:“要不我去给你当电灯泡?” 邹菱大惊:“敬谢不敏!” 俩人在楼下道别,宋竹西直接去了对面的商场,先奔三楼的火锅店取号,拿到纸条眼前一黑,前面居然排了整整二十个号。 电影是八点开始,也可以等等看,只不过等到了大概也吃得着急忙慌的。 正打算放弃去别家,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她一转身,最先看到的却是在高铁上邻座的那位男士。 对方眼里透着和她一样的惊讶。 “哎哎哎,能不能把目光投给我一点,是我喊的你。” 宋竹西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白恒,是她对门的邻居,不过俩人相交不深。 “不好意思。” “服气,真是没法儿跟你一起出来,”白恒假装抱怨,“否则美女的目光永远不会留给我。”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 不过“美女”的头衔宋竹西可不会认领,她自认长得不漂亮,顶多算耐看。跟白恒也没熟到可以随意开玩笑的份儿上,就笑了笑,没接话。 白恒不是个冷场的性子,一秒的空白都没留,就给宋竹西和濮淮左做了介绍:“瞧你俩刚刚那眼神,认识?” 俩人一起摇头。 宋竹西:“一面之缘。” 濮淮左:“来沛城的高铁上碰到过。” “那就是缘分啊!”白恒乐道。 宋竹西想,确实缘分,连名字都是。 濮淮左看着宋竹西,感觉挺奇妙的。 白恒一连串问宋竹西,“一个人还是和朋友?也在这儿吃?要不一起?” “没有,我自己。” 宋竹西话音落,柜台的号叫到了白恒和濮淮左的。 白恒热情道:“那就一起呗?我俩这个是四人桌,本来还有一个朋友的,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濮淮左看到宋竹西手里的纸条:“你的号估计要等很久,一起吧,我们点小锅。” 宋竹西毫不犹豫欣然应邀,多好的观察机会啊! 今天摸鱼的时候,她把昨晚做好的人设和大纲发给编辑看了看,编辑觉得有戏,给她提了几点建议,让她再细化细化,尤其是男主的部分。 言情文嘛,受众大多是女性,看的就是现实中遇不到的爱情,以及,遇不到的心仪男主。 她真的很想写篇爆款出来。 咳,也是馋这家火锅很久了。 嗯,没错,是这样的。 濮淮左等了一步,让宋竹西先走,跟着服务员到里面坐下,三人各自要了汤底,商量着点了菜。 起身去打料碟的时候,白恒跟宋竹西建议:“让我左哥帮你调,无论干碟还是油碟,他调的,口味一绝。” 宋竹西惊喜,人设丰满度+1。 她看向濮淮左:“真的?” 濮淮左点点头,问她:“有不爱吃或忌口的吗?” 宋竹西摇头,也没客气,提出要求:“微辣,谢谢。” 濮淮左今天穿的是白衬衫黑西裤,版型很好,更显得他身高腿长,姿态笔挺。 他袖子挽到小臂处,腕上没戴表,戴的是一条黑珍珠手链。 对他手腕的粗细来说,珍珠的直径有些偏小,很有女式款的感觉,一颗颗饱满的珠子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色泽。 又是一个记忆点。 宋竹西瞬间脑补出了“一条手链引发的爱恨情仇”,脑子里的小本本翻开,奋笔疾书。 同时眼睛也没离开濮淮左的手,试图记住每种调料的配比。 濮淮左的手指是修长的,指甲剪得很整齐,手背有青筋突出,配上小麦色的皮肤,真的很有漫画里的那种力量感。 那么女主就一定要来个身高体型肤色差,突出cp感、氛围感,强化二人之间的性张力,这种xp永不过时—— 干碟递到宋竹西面前,她才发现自己的关注点完全跑偏了,别说配比,用了哪些调料她都没看清。 偷师失败,懊恼。 头顶是濮淮左的轻笑:“我的独家秘方,稍微有点复杂了,你要是想学的话,一会儿加个微信,我发给你?” 宋竹西没控制住的眼睛一亮,接过料碟:“好啊!” 朋友圈是快速了解一个人的最佳途径。 宋竹西心中喜悦,仿佛看见一位绝佳男主正向她缓缓走来,头上顶着“爆”,身后跟着“钱”。 第7章 她拿我当观察对象 咳,梦做得有点大了,收。 宋竹西自我吐槽完,专注地看濮淮左调油碟。 等属于她的油碟端到手上,她也没走,仍继续站在濮淮左身边看他给他自己调,真赏心悦目,瞧,左后方还有两个女孩举着手机在虚假自拍。 一旁自己打料碟的白恒听见濮淮左刚刚说要和宋竹西加微信,着实诧异,瞅瞅他,又瞅瞅宋竹西,而后了然一笑。 他端着两个料碟快步走回餐桌,把空间留出来。 就说嘛,民以食为天,火锅蘸料撩妹,屡试不爽。 白恒早就向濮淮左拜师学到了蘸料调配的精髓,他自己的女朋友就是这么撩来的,哪怕现在因工作异地,双方的感情也依旧笃定。 他还把蘸料秘法传授给了单位里的同事,出招必胜。 白恒也早就跟濮淮左说过了,建议他也试试,可濮淮左这个人吧,就跟没有“情丝”似的。 白恒咂咂嘴,不过以左哥的条件,也根本不需要出手撩。 宋竹西和濮淮左一起回到餐桌,互加了微信,又等了一小会儿,汤底和菜就陆陆续续端上来了。 白恒把烤肉的活儿揽了过去:“不是我吹,这个我真的在行。位置决定火候,火候决定口感,最重要的是把握时间的分寸感。然后配上我左哥的蘸料,包您满意!” 宋竹西和白恒的交集不多,但每次遇到他,他都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说话的腔调带着种特有的幽默感,很逗乐。 有时候宋竹西带着糟糕的心情下班回去,偶尔遇到白恒,从电梯口聊到房门口,她开门的时候心里就会哼着歌。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魔力,尽管不熟,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向上的力量。 宋竹西接话:“那我能拜个师吗?以前跟朋友一起吃烤肉,怕烤不熟总是烤得太老,吃着都累牙。” “行啊,看在左哥在这的份儿上,送你个大便宜,一声师父都不用你叫,包教包会。”白恒说完就跟宋竹西讲起了“烤肉经”。 而后被濮淮左拆台:“也是从我这偷的师。” 白恒不满:“你就说你有没有收下我送的拜师礼吧。” 濮淮左笑:“起码你在别人面前装的时候提一句师门传承,我也不会不给你留面子。” 宋竹西乐了。 “行,师父,请您享用。”白恒把烤好的肉先夹给濮淮左,再给宋竹西和他自己分分。 宋竹西道谢,面前小锅里的汤底开了,她挑了些爱吃的放进去煮着,烤肉也降温刚好能入口了。 雪花牛肉切成的薄片,白恒严格把控着时间,烤得熟而嫩,宋竹西蘸的干碟,鲜香麻辣裹着肉汁混合得恰到好处,一口根本不过瘾。 “怎么样?”濮淮左还没动筷子,看着宋竹西吃。 宋竹西猛点头:“绝了!” 而后用写文案和写小说的技能,吹了一连串技巧绝佳色彩鲜活的彩虹屁。 濮淮左笑眯眯地拿起筷子,没想到她生活里展现出的性格和网络上竟然没什么差别。 他仿佛看见这两年多来,他们之间发送的那些聊天文字,有了生动形象的生命力。 白恒震惊了,问宋竹西:“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啊?这技能也太炉火纯青了吧!” 话题就此打开,三人边吃边聊,宋竹西这才知道白恒开了个出版社,担任总编,他自己也出过两本畅销书,是戏说历史类的小说。 宋竹西感慨,今天真的是“福来day”,这两本都她很喜欢的小说! “巧了,那两本书现在就在我的书柜里。” 同时她也庆幸没说自己的副业,在真正的大佬面前,不够看。 白恒故意嘚瑟:“要不要本作者给你签个名?” “好啊!”宋竹西小激动,同时又惊叹于白恒这么年轻就取得这般成就,果然,人跟人之间是有鸿沟和壁垒的。 白恒大大咧咧的:“只能说我投胎投得好。” 为什么宋竹西和他住对门,一周里却见不到几次呢,因为那套房子是他的“酒店”,只有加班晚了才过去住一住。 唉,鸿沟和壁垒。 宋竹西更好奇的是濮淮左,把话题递了过去,得知濮淮左是来沛城出差的,就是为了给白恒帮忙。 白恒的出版社,主要业务是ip向的原创小说开发,前段时间刚签了一名很有潜力的新人作者,打算把书设计成插画本。 插画就是濮淮左画的。 “挺诡谲的风格,”白恒说,“感觉只有他才能画出文字所描述那种冲击力,当然喽,也是借借他的名气,帮我推一推作者。” “你是插画师?”宋竹西再度惊喜,人设丰满度+++,“你在社交平台上有个人账号吗?我去关注一下。” 多了解一点是一点。 “有。”濮淮左点头。 宋竹西就按他说的在石榴视频平台搜到了“淮左名都”,咦,已经关注过了? 她暗自吃惊,一百多万的关注。 现在画画的那么吃香吗?她关注的那位小姐姐插画师“噗噗冒泡泡”也是将近一百多万的关注。 宋竹西羡慕啊,她现在开始去学画画还来得及吗? 算了,没那天赋和时间。 要是她的作者账号也有这么多关注就好了,哪怕砍半也行,不十分之一就够了! 吃着聊着时间过得也快,电影也即将开场,宋竹西就不打算多坐了,跟两位告辞,为表感谢和歉意,她来买单。 濮淮左和白恒也一道站了起来,也差不多吃完了,他们一会儿还有事,也得走了。 白恒拦住宋竹西,笑说:“怎么说你也是我刚收的徒弟,师父在,哪有徒弟买单的。” 说话间,濮淮左已经去了收银台。 宋竹西只好应下:“那下次有机会换我请。” “得,走吧。” 三人在门口分别,宋竹西再次道谢,转身往扶梯处走去楼上电影院,白恒和濮淮下楼去停车场。 车开出去,白恒调侃濮淮左:“难能可贵啊我左哥,认识你这么多年,终于见你释放出了开屏的信号。” 濮淮左:“说人话。” 白恒乐呵:“我觉得我这邻居对你有意思,你也差不多吧?” 濮淮左笑:“她是拿我当观察对象。” 第8章 黐线,开你的车 “啊?什么对象?观察什么?”白恒没能理解。 “没什么,直觉。”濮淮左没打算解释,拿出手机给远在港城的好友发信息。 濮淮左:【再问一次,你真的没有个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耳边是白恒絮絮叨叨的声音。 “我一向看人很准的,对门这邻居绝对错不了。我早就说过,你俩这名字太有缘了,‘淮左名都,竹西佳处’——你那儿就是她的归宿。” 濮淮左表情嫌弃:“姜夔要是知道这句诗被这么解读,估计得气活过来。” “重点不是解读,是它代表的姻缘线,多粗啊!我本来就打算趁你这次过来介绍你们认识的,没想到,你们居然在高铁上就见过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只能说明确实有缘。”濮淮左答。 “对啊!你还破天荒的主动加了人家的微信,别说你没那意思,我不信。” 白恒乐得不行:“忆当年,学校里多少妹子跟你表白,都被你无情拒了,搞得大家觉得也许是性别错误。别说,你这种也真是gay圈天菜哈哈哈哈……” 那会儿宿舍里白恒和濮淮左关系最好,俩人业余爱好也一样,就总一起进进出出,理所当然被误会了。 可濮淮左这个黑心的玩意儿,一句都不解释,默认了,直接拿白恒来挡所有性别的桃花。 可怜白恒,一个渴望爱情的大好青年,在港城大学的四年里,身边的妹子都把他当“姐妹”。好不容易毕业了,回到内地读研,结果不知道被哪个好事儿的扒出这段“情史”,眼看着即将谈成的恋爱又告吹了。 白恒痛心不已,只能催濮淮左赶紧谈个女朋友,破除谣言。这么些年来就养成了习惯,比濮淮左他妈还要关心他的感情生活,遇到觉得合适的,就想介绍给濮淮左。 可濮淮左油盐不进。 大概做好事还是会被上天眷顾的,白恒终于在去年开了朵成功的桃花,算是正儿八经的初恋,他格外珍惜。 白恒又当笑话讲了一遍:“我跟你说,校内论坛里至今还有我俩的cp楼,写尽了爱恨情仇!” 濮淮左笑:“看来是时候回母校澄清一下了。说实话,就算我是gay,你这种,也配不上我的审美。” 白恒拍了一下方向盘:“你信不信,我就开着这车,我立马撞红绿灯上去!” 濮淮左:“放过红绿灯吧,它有什么错。” “它没错,但是你不该惹我!怎么说我也是风流倜傥一大帅哥,我质疑你的审美。” 俩人笑完了说起正事,就是饭桌上提到的那个新人作者的出版。 聊了没一会儿,微信消息通知音响起,濮淮左滑开,是好友回复了。 薛琰:【大哥,你究竟为何有此一问?我们从小到大的邻居,我家的人员构成你不清楚?】 濮淮左心想,“从小到大”是没错,但薛琰一家是在他六岁的时候搬到他家隔壁的啊。 濮淮左:【那你确定你们家在内地没有亲戚了?】 薛琰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左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前天不是已经问过了嘛,我还特地去翻了翻族谱,往上数四代,我家的确是有个旁支留在内地的,不过他们人丁不旺啊,在我爷爷那辈就断了香火,已经没人了。” 濮淮左公放的,白恒也听到了,笑问:“你什么情况啊,怎么查起阿琰家的族谱了?” 薛琰比濮淮左、白恒小三岁,在港城读大学的四年,因为白恒跟濮淮左成了朋友,顺带着薛琰也认了他一声哥,后来薛琰也考上了港城大学,白恒对他也多有照顾,三人关系特别好。 濮淮左不答反问:“你认识宋竹西那么久了,就没有发现她跟阿琰长得很像吗?” 前天晚上在高铁上与宋竹西对视的第一眼,濮淮左就觉得她和薛琰长得像,五官的相似度起码有90%。 可长得像在这个世界上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濮淮左只是捎带疑惑地打量了一眼,就没再多想。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坐在他身边的陌生女孩竟然是“十万个引体向上”,根据网聊的内容推断(如果她说的都是真话),她今年应该正好26岁,跟薛琰一般大。 濮淮左当时还立马去看了她石榴视频平台账号下的生日,是7月20号,比薛琰小了整整三个月。 不过网络上的生日也有可能是随便填的,濮淮左一下子就起了好奇心,也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就给薛琰发信息问他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薛琰这家伙向来把他的话当真,在他问到内地有没有旁支亲戚的时候,真就去翻了族谱。 结果当然是没有。 本以为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结果白恒这家伙嘴里的“对门邻居宋竹西”就是“十万个引体向上”,今晚还特别巧遇到了一起吃饭。 整个晚饭期间,宋竹西在观察濮淮左,同样,濮淮左也在观察她。 他越看就越觉得宋竹西和薛琰很像,甚至还对比了薛琰父母的五官,把相似度往上提了5%。 濮淮左心想,这一连串的巧合都发生了,难道不会再有一个巧合吗? 吃饭聊天的过程中,他就很想打听一下宋竹西的家庭情况,但考虑到刚认识,会很冒昧,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要不就等以后继续隔着网线以“噗噗冒泡泡”的身份再聊好了。 但他又有点心痒,于是就又给薛琰发信息确认。 没有就是没有。 一旁的白恒仿佛游梦惊醒:“我说呢!我说我怎么从去年见她第一面起就觉得她熟悉!” 当时吓死他了,他以为是什么“一见钟情”,还担心自己要对女朋友不忠了,刚买的房子,都不敢过去住,除非是加班太晚。不过后来多遇到几次聊了聊,他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濮淮左叹气,边给薛琰回复,边吐槽白恒:“就这你还说自己看人很准?准在那里?” 白恒才不会说出真实的想法,不然肯定会被濮淮左嘲笑一辈子:“我这都回内地多少年了,这几年总共才见阿琰几次?而且阿琰现在跟刚上大学那会儿相比,变化也不小啊。” 白恒又在脑子里对比了一下两人的面孔:“要说宋竹西跟他像,也只是跟大学时期的他像。” 没错,就是大学时期。 狡辩成功,濮淮左说:“今晚开始,我去你那住。” 话题转得过于生硬,白恒的脑回路瞬间曲折了好几个来回:“不是,你,该不会,你其实喜欢的是阿琰吧?!” 这么多年爱而不宣,如今碰到宋竹西,打算拿人家当替身?! 太不道德了! 濮淮左大无语:“黐线,开你的车。” 他点进宋竹西的朋友圈,很快从头看到尾,得,没一条跟生活相关的,全都是工作内容转发。 第9章 她想要的归宿 宋竹西从火锅店离开后,第一时间给好友唐韵发信息,说今晚的巧遇,她觉得都像“奇遇”了。 唐韵依旧秒回,要照片的同时给出了和白恒一样的解读。 宋竹西吐槽:【凭个名字就归宿,那可以今天结婚明天生娃了(白眼)】 唐韵向来顺杆爬:【快快快照片,我请ai算一算你们的宝宝长啥样】 宋竹西:【你够了】 唐韵:【哎呀行行不算,好歹是你新文的灵感缪斯,怎么着也得让我瞅瞅气质长相吧,真的很好奇】 没拍。 不过已经加了好友,宋竹西就点进濮淮左的朋友圈,看看能不能找一张。 哇哦,空空如也。 不是“三日可见”,是真的啥都没有。 宋竹西失落,为这一条绝佳观察途径的丧失。 她就把濮淮左的头像保存下来发给唐韵,背景是森林和极光,人是个乌漆嘛黑的剪影。 唐韵:【咦,真装】 唐韵:【我也想去看极光,要去北欧,西,你答应过陪我一起去的,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啊】 近几年应该都兑现不了了,缺钱啊! 宋竹西看完电影回到住处十点多,简单洗漱后,裹着毯子坐到电脑前,整理在地铁上记录的灵感和想法。 她租住的这套房子算上阳台面积也只有27平米,但装修得不错,空间利用率很高,规划出了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卧室和客厅是用推拉玻璃门隔开的。 为了节省室内面积,卧室和阳台之间的墙开了个洞,盗用阳台的部分面积做了个衣柜,不然室内摆张床再加上梳妆台就足够拥挤了。 客厅一张小型的双人沙发,宋竹西很喜欢窝在上面看剧。沙发边放着一些瑜伽垫、哑铃之类的居家健身器材,她基本每天都会抽时间锻炼。 另外还有小茶几和储物柜,储物柜里摆满了书。 她的电脑桌就靠推拉玻璃门放着,上面的东西比较杂,装饰用的小摆件、仿真花,解压用的捏捏,最多的还是参考书和零散的笔记。 这套房子的房东是个比她大四岁的姐姐,靠自己攒钱全款买的,但等装修好后能搬进来住了,忽然得到一个很好的晋升机会,得出国三年。 就是前年年中的事,宋竹西那会儿在找房子,看了后很喜欢,她人也合这姐姐的眼缘,就一下子签了三年的合同。 小区的位置离市中心不近,距宋竹西上班的地方也有四十多分钟的通勤,但因靠近地铁口,配套的生活设施齐全,房价不低。 宋竹西跟房东姐姐打听过,这样一套房子买下来,算上装修的钱,将尽六十万。 宋竹西工作以后一直有个目标,就是买套像这样的房子,哪怕再偏远一些的地段,再小一点的面积,也是属于她自己的。 这才是她想要的“归宿”。 钱攒了三十多万,眼看着离目标很近了,好嘛,一下子就没了。 “好想去庙里拜拜,老天奶,降个财神给我吧——” 宋竹西对着文档里整理好的灵感虔诚许愿:“或者我真的是哪个富家的千金也行,我不介意的。” 许完愿,又自己笑自己,滚动着鼠标把文档重新再看一遍。 而后,她停下动作,目光停在男主的人物设定上,“外貌特征:右下颌约两公分细长纵向的疤”。 这是非常明显的面部特征,她昨晚做剧情设计的时候就已经给这道疤赋予了一段揪心的故事。 说实话,宋竹西对濮淮左这道疤挺好奇的,吃饭那会儿就很想问——怎么受的伤?为什么会留疤?是没有及时治疗吗?现在医美条件挺发达的,为什么不祛除?是有什么特殊含义活目的吗? 这些问题她一句都没问,刚认识,太唐突。 宋竹西把光标点在“外貌特征”那一段,重新修改关于疤痕的描述,改为“脖颈处,自喉结到左耳后”,相应的剧情大纲也需要修改。 做完这些后,已经是凌晨了,宋竹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被饿醒的。 冰箱里已经没东西了,她冲了杯麦片,打开电脑把文档发给编辑曲薇。 曲薇就是宋竹西第一篇网文的编辑,还是通过唐韵认识的。大概也是看在唐韵的面子上,在最初那段时间帮了宋竹西很多。这几年相处下来,关系挺不错的,都在沛城,有时候会约个饭逛个街。 片刻后,曲薇语音回复,听上去有点激动,她很喜欢这个丰满后的男主人设,嘱咐宋竹西设计一个精彩的切入点作为开篇。 曲薇:“现在的网文不比以前了,开篇一定要有噱头,要吸睛,争取在第一章就把读者勾住、留下。西西,你加油,我非常看好你这一篇,不要让我失望!” 宋竹西一听到噱头和吸睛,就控制不住地想起作者群里吐槽过的—— “京圈佛子雨夜挖坟亲吻她冰冷的尸体” “渣男在为白月光庆生时她死于大火,以魂魄之躯看到那个尊贵的男人抱着她烧焦的尸体痛哭亲吻” “渣男为救白月光弃她而去,她穿着婚纱死在杀人魔的刀下,骨头被磨成珠子送给渣男当手串” “相亲对象是给她割痔或检查尿道的医生” “香湾大佬的佛珠从她腿间掉出来,水淋淋的十八颗,不可描述,人心黄黄” …… 宋竹西叹口气,喝掉麦片,叼着面包,打开石榴视频,点进“噗噗冒泡泡”的主页,找一个录播视频。 噗噗大神好久没直播了,她记得之前有一次画的是雪幕下的战场,配乐一片肃杀,和契合她即将要写的小说场景。 “找到了!” 宋竹西架好手机,摩拳擦掌开码。 “‘啊啊啊——’” “随着这声惊惧万分的喊叫,一名年轻的冰雕匠人自梯子顶端摔落,砸进即将没膝的雪地里,顺着缓坡滚到湖面上。” “他刚刚那一铲,冰下露出小半张姣好的女子容颜,失去神采的美目睁着,瞳孔无焦,却黑如深潭。” “太子身边的内侍嗓音如尖细毒针:‘莫要扰了殿下的雅兴。’” …… 这一写就直接写到了下午,宋竹西被饥饿阻断思路,滴滴眼药水,吃完最后一片面包,换衣服出门,去小区斜对面的超市购物。 她可太喜欢逛大超市了,生鲜、果蔬、冷藏、零食区等,挨个走一遍。当然,买的一些新鲜食材也就是周末两天的量,工作日上了一天的班,不加班的时候还得码字,她根本没心力动用厨房里的任何物品。 宋竹西推着车绕过一排货架,看到一个令她感到欣喜又有些意外的人:“濮淮左?” 濮淮左的购物车里也同样放着一些肉蛋菜,还有各种小巧包装的调味料。 他正在挑砂锅,笑眯眯地打招呼:“巧啊。” 宋竹西问:“你也住这儿附近?” 第10章 酸菜鱼和煲仔饭 昨晚一起吃饭的时候,宋竹西知道濮淮左算是来出差,会在沛城待一周,她还感叹了一把兄弟情,大老远的从港城过来。 不过这两天也没听到对门有动静,宋竹西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濮淮左是住在酒店。 这附近好像没有酒店啊,不对,酒店什么时候能用砂锅了? 濮淮左下一秒就解了她的疑惑:“嗯,酒店住着不舒服,就来白恒这里借宿一下。” 他强调一句:“昨晚搬过来的。” “那我们就是邻居了。”宋竹西欢快道,心想,那他开门关门的动静也太小了。 无所谓,一周的邻居也是邻居,只希望进进出出可以多遇到几次,线下熟一些,线上也就能找借口多聊一些。 嘿嘿。 “是啊。”濮淮左点点头,把手里的砂锅放回去,示意售货员就给他拿这个。 宋竹西又问:“你这是要自己做饭?” 濮淮左答:“嗯,想吃煲仔饭了,不过这边卖的都差点味道,不如自己动手做。白恒这里又没有砂锅,正好,一道买了。” 他看看宋竹西的手推车:“你也自己做?” “对啊,”宋竹西顺手从侧边的货架上拿了个素色深口的盘子放进去,家里的那个上周不小心磕在台面上裂了,“总在外面吃也会厌,我周末都是自己做。” 说话间,售货员拿了一只新的砂锅过来,拆开包装给濮淮左检查无误后,在他的手推车里放好。 濮淮左道谢,问宋竹西:“你东西都买齐了吗?” “齐了,”宋竹西答,“结账?” “走吧,一起。” 结完账,俩人拎着各自的东西,闲聊着回去。 宋竹西得知濮淮左打算在沛城多留几天:“以前总听白恒说他的家乡多好多好,我想既然过来了,就不如顺便旅个游。感觉这里很不错,有历史,有文化,城市的包容性很强,气候、环境也很宜居。” 这也是宋竹西抛开物价喜欢沛城的原因。 她最开始选择来沛城,只是单纯地憧憬沛城大学,国内首屈一指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就在此处。 读大学的四年里,慢慢喜欢上这座城市,决定留下来,想在这里扎根。 算下来,宋竹西已经在沛城待了快八年了。说到旅游,她不要太熟:“沛城博物馆一定要作为第一站……最近刚好石榴上市,沛城的石榴可是全国有名的,建议你去一趟擎宇山,那边有个古树石榴园……” 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统统给濮淮左介绍了一遍,俨然一份人形指南。 回到住处后,吃了点零食休息片刻,宋竹西开始收拾买回来的食材,她要做个酸菜鱼。有点麻烦,但实在想吃。 先把米饭焖上,鱼是在水产区买的活蹦乱跳的黑鱼,请师傅帮忙杀好了,清洗过后拿刀把肉片下来。 鱼片放入适量盐和面粉,抓粘稠清洗干净,如此两遍,攥干水分后加入调料上浆,再倒入花椒油稍微拌一下。 原本封油后的鱼片宋竹西都是分一半放冰箱里冷藏,留着第二天吃下一顿。但今天遇到了濮淮左,又成了对门邻居,她就打算都做了,一会儿给濮淮左送一份过去。 怎么着昨天也是他请的客,自己还偷偷用他的形象写小说—— “咳,天知地知我知,仅此而已。” 鱼片处理好后,剩下的鱼骨要煎一煎熬汤。热锅凉油煎至金黄,放点葱姜末烹入花雕酒去腥,倒入开水大火煮沸,捞出浮沫,熬至奶白。 不过厨房只有一个灶,熬汤的同时,宋竹西就用小电锅炒料,料里放一点泡椒和泡姜,然后转大火放入处理好的酸菜炒干水分,再放点其他配菜炒至断生。 而后一股脑全倒进熬好的鱼汤里,稍微放点调味料,煮沸后将食材全部捞出,再下鱼片煮熟。 宋竹西找出一个没用过的赠品饭盒,装了满满一大盒,和她自己留的那份一样,撒上葱花蒜末,淋上炸了花椒、麻椒和干辣椒的热油,香气扑鼻,最后再撒点白芝麻,齐活。 做一顿可真不容易,瞧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是傍晚了,宋竹西也饿惨了,感觉能吃下整整一锅饭。 正打算先给濮淮左送去时,敲门声响起,宋竹西过去从猫眼里看了看,说曹操曹操到。 门一开,濮淮左笑着递过来一只碗:“正宗港式煲仔饭,请你尝尝,也算是我这个新邻居送你的小小见面礼,往后几天麻烦你多照顾。” “你也太客气了!”宋竹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碗,“你等我一下。” 她迅速转身回厨房,门敞着,里面的布置一览无余。 有些东西放得较散乱,但是收拾得很干净,整体是温馨明丽的色调,尤其是沙发上一个鲨鱼头蜜蜂身的抱枕,特别惹眼。 濮淮左想,她现实中应该是个既有趣又会生活的人,尤其是他闻到了空气中浓郁鲜香又带着些许麻辣的味道。 很快,宋竹西端着一个饭盒回来:“这个饭盒是新的,没有用过,也请你尝尝我的手艺,酸菜鱼。” “哇哦,谢谢。”濮淮左欣然接过,又对宋竹西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宋竹西说:“微辣的,可能还有点麻,不过昨晚看你调的蘸料,应该在你能接受的范围内。” “好,我会好好品尝的。”濮淮左再次道谢。 关了门,各自吃饭。 濮淮左做的是豆豉排骨饭,碗边一大块金黄的锅巴,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宋竹西拿起筷子,第一口就对锅巴下嘴,她可喜欢吃这个,再来一口香香软软的米饭,再来一块肉质嫩滑的小肋排——这是什么神仙邻居,来一沓! 她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就给濮淮左发了一百字的清新彩虹屁,宛如一位逼格奇高的美食鉴赏家,360°无死角夸赞。 濮淮左笑得差点被鱼片呛到:【不好意思,我没有这种文采,我能把这段话复制粘贴发给你吗】 宋竹西:【嗐,你就说好不好吃就行了】 濮淮左:【很好吃】 俩人的手机就没再放下去过,边吃边聊了起来。 吃完饭把厨房收拾干净,宋竹西摸摸肚子,有点撑,恰好濮淮左又发信息过来,问她要不要来点饭后水果。 宋竹西:【我不行了,我得下去散散步,消消食】 濮淮左:【可以,介意我一起吗】 宋竹西:【好呀】 她拿了两瓶果汁,换鞋出门。 第11章 他的直觉开始作祟 周日一整天宋竹西依旧宅着,把开篇一万字写了出来,晚上再次跟濮淮左交换了一顿晚饭。 白恒也回来了,听濮淮左说了酸菜鱼,特地来蹭饭。不过酸菜鱼肯定没了,得了一碟小酥肉。 工作日到来,被裁的几率再高也得老老实实去上班。 组内人人自危,就连组长脸上都见不着半个笑,据说别的部门也有了裁员的消息,大家私下里聊的全是找下家,以及找不到下家的后果,苦水倒了一地又一地。 对比“美人儿”那组,简直是两个极端。 周四早上,悬着的刀终于落了下来,第一个去见hr的,就是最先察觉到裁员苗头的敏敏姐。 从会议室出来,看到大家感同身受的目光,敏敏姐不是滋味地笑了笑,示意群里聊。 【还行吧,该给的赔偿全给了】 没有人想要这个赔偿,大家想要的是工作。 在一片安慰和鼓励的话语中,敏敏姐给大家传授谈判技巧。接下来又有三名同事陆续去了会议室。 正当大家猜测会不会今天直接把整个组全部裁完时,hr的面谈停了。 邹菱悄声问宋竹西:“什么情况啊?” 宋竹西指指隔壁组,颇为戏剧化地猜测:“钝刀子割肉?” 邹菱抖了抖,不解又气愤:“你说有必要吗,他来了之后要什么我们组没给,我们倾囊相授还不够,还得负责擦屁股,他怎么就那么记恨咱们?” 宋竹西道出真相:“你陈述的这三点,都是部长安排的。” 绊子没少使,小鞋没少穿,骂“吃鱼喵”的齐总那事儿,狗头军师已浮出水面,就是敏敏姐。 邹菱没有后悔,相反还有点畅快,想想也是公司不做人,把他们组卸磨杀驴。驴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临走前为自己出了一口气。 “你下家找得怎么样了?” 宋竹西摇头:“没来得及呢。” 这几天在跟编辑磨开篇,要精修,她连睡觉做梦都是码字,还梦到把濮淮左丢进了文档里,让他披上男主的妆造,亲自演了一段。 咳,太不道德了,宋竹西痛斥自己。 临近午休,一个陌生来电,她刚接起来就传出姜凤英的声音:“你赶紧回来……” 挂断,拉黑。 钱都给了,两清了,宋竹西一点都不想再纠缠废话。 这一挂断就好似开了魔盒,陌生电话一个接一个,她干脆设了静音,来电显示“槟城”的一律不接,拉黑处理。 下班回去刷码出地铁闸口时,意外地看到宋鑫鹏的来电。 和姜凤英、宋伟业相比,她与这个弟弟之间的亲情曲线恰好相反,是从相看两厌到基本和平共处,再到节日可以发个问候祝福。 当然,这种变化完全是宋鑫鹏主动做出改变后,宋竹西给的反馈。 他们俩联系得少,即便有事也都是宋鑫鹏主动找她,因此上次拉黑了一大批宋家的亲戚,就把宋鑫鹏给漏了。 宋竹西先给挂掉,刷码出了闸口,宋鑫鹏再次打过来。 “姐,你先别挂……” “什么事,说。”宋竹西边朝出口走边道,都没注意到人流中停下来来跟她打招呼的濮淮左。 “是爸他……” 宋鑫鹏还没说完,手机被姜凤英抢了过去:“宋竹西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为什么把家里人全部拉黑?给你打了一下午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有事说事,不说我挂了。” 宋竹西可烦了,姜凤英自己有没有良心还另说,却揪着她的良心不放。 做人不要太双标。 “妈,手机给我。”宋鑫鹏夺回手机,不耐烦的声音对上宋竹西原地翻转,“姐,是这样的,爸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就这两天了……” “小鹏!”这个声音是大姑,“别当着你爸的面瞎说!会好起来的。” 大姑对着宋鑫鹏的手机刻意大声道:“小西,你抽空回来一趟,你爸想见你。” 宋竹西听到姜凤英呜呜的哭声,还有宋伟业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声音:“给,给我。” 下一瞬,宋伟业的声音被放大:“你,你亲生,父母,联系我了,回来,我就,告诉你,是谁。” 可能是下班前吃到了一颗变质的坚果,宋竹西有点犯恶心:“你们如果想告诉我,有的是机会,比如当年你把我打出家门的时候,比如上周在派出所,比如现在。说吧,我听着呢。” 电话里是宋伟业发怒的喘息声,呜噜呜噜的含混不清。 一阵骚乱过后,手机似被拿出了病房,又传来大姑的声音:“小西,大姑知道,你很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不然也不会跟你妈闹到派出所,你上次问大姑,不是大姑不告诉你,实在是这事儿只有你爸清楚。 “他没多少时间了,叫你回来,就是想见你最后一面,应该是有些事要交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说宋家也养了你……” 宋竹西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来,挂了电话,扶着路边的树干差点吐了。 “怎么了,不舒服?”一直在她身后保持着两步距离的濮淮左跨步上前,搀了她一把。 宋竹西闻到一阵说不上来的香气,很像擎宇山里的春日,草木在暖阳下蒸腾出的气息,混着似有若无的泠泠花香,一下子就让她好受许多。 “没事。”她听声音知道是濮淮左,站直了摆摆手,往随身的通勤包里翻找薄荷糖,结果只找到一张破损的外包装。 濮淮左递了一小瓶饮料到她面前,拧开:“鲜榨杨梅汁,喝点压一压。” 宋竹西道谢接过去,看到瓶子上有擎宇山的logo:“你去玩了?” 俩人一起继续往小区的方向走,濮淮左手里还提着一篮子新鲜的杨梅,拎给她看看。 “你那天的描述简直勾起我的馋虫,所以出版社的事情刚忙完,我就先去了这里,风景秀丽,好吃的也多。喏,我亲手摘的,你喝的这瓶也是我亲手榨的。” 凉凉的,甜甜的,带着细微的酸,喝下去胃里立时舒服不少。 宋竹西一口气喝完:“看来玩得不错,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明天打算去老街走一走,后天周末,想去博物馆和古城。”濮淮左说完问她,“你周末有空吗,我能不能请你当我的导游?” “恐怕不行,”宋竹西直言拒绝,“刚刚接到电话,我养父快死了,明天我得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抱歉,那,你,节哀?” 宋竹西笑了笑,有点控制不住心里的恶意,又矛盾地觉得没必要:“还没死呢,暂时无哀可节。” 濮淮左却忽然道歉,说了他缀在宋竹西身后听到她打电话的事,关心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宋竹西刚刚说了“养父”,他也听到她说什么告不告诉的,就联想到会不会是与身世相关。 如果说在高铁上见的第一面,濮淮左纯粹是因惊讶,带着玩笑意味地问了薛琰,那么上周吃饭见的第二面就是好奇心驱使。 现在,新的线索出现,他的直觉开始作祟。 可薛琰已经明确地否认了。 “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跟我说。”濮淮左道。 宋竹西把空瓶子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感谢,不过我能处理。” 回到住处,濮淮左把杨梅分了一半给宋竹西,而后打开“噗噗冒泡泡”的工作号,给宋竹西发了信息过去。 线下刚认识不久,线上却已经是两年多的朋友了。不过这两年多的网聊内容从不涉及个人隐私,濮淮左斟酌了好一会儿用词,想试着套一套话。 结果宋竹西就跟他约了张新文的封面,然后表示自己有事,忙去了,多余的一个字都没说。 濮淮左切回私人号,给薛琰发信息:【你有没有问过家里的其他长辈,家族里没有发生过丢孩子的事?】 薛琰秒回:【哥,第三回了,你在内地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濮淮左:【遇到一个和你长得特别像的女孩,双胞胎的那种像】 薛琰一个视频打过来:“真的假的?!” 第12章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 宋竹西跟组长请了假,买好高铁票,次日一早回了槟城。 邹菱知道她请假了特地打电话过来:“你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请假啊?今天部门里没动静了,隔壁组都消停了,hr也没带着屠刀来,说不定有转机!” 宋竹西倒不这么看,她其实是有点悲观主义。但裁员这种事,她一个底层员工又怎么摸得准上面的意图,便只言自己老家有事,非回不可。 倒也不是非回不可。 她不相信大姑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情况会发生在别人身上,但绝不会发生在宋伟业身上。 她决定回去一趟,主要是因为她在派出所采了dna,这都过去一周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想回去找那位民警问问。 另外嘛—— 至少在宋鑫鹏出生之前,宋伟业是真的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疼的,她没忘。 只不过这短暂的几年温情,早已在之后二十来年的岁月里消磨殆尽。 宋竹西想,自己能做的,最多就是回槟城送送这个人,无他,人道主义关怀,死者为大。 到了医院,宋竹西在住院部大厅遇到拎着盒饭的宋鑫鹏。 宋鑫鹏看到她眼睛一亮,笑得灿烂:“姐,你回来了!昨晚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回来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车站接你。” 宋竹西眼神在他脸上描了一遍,很是奇怪,不是说下了病危通知,就这两天了吗?奄奄一息的是把他当命根子的亲爸,他怎么还能笑得如此明媚? “今天没课?”宋竹西问。 宋鑫鹏这才露出些许悲色:“请假了。姐,你吃饭了吗?要不你先上去,我再去给你买一份。” 宋竹西拉住他:“吃过了,走吧。” 宋鑫鹏便跟着她往电梯口走:“大姑和小姑都在,爸的情况不是很好,医生说,随时……” “嗯。” 宋竹西再次疑惑,宋鑫鹏什么时候对着她话这么多了? 宋竹西想起小时候,应该是受家人和亲戚的影响,宋鑫鹏从能走会跑开始,就对她展露恶意。那时又有爷爷奶奶的纵容和偏帮,她有理也总是没理的那个。 宋竹西大宋鑫鹏六岁,却总是被欺负的那个。因为她很清楚,如果她还手,她就会被大人“欺负”得更厉害。 宋竹西打量了一眼宋鑫鹏,回头想想,他的转变好像是从高中开始的,虽然别别扭扭的,但她看得出来,他是想缓和关系。 不过宋竹西已经无所谓了,纯粹是当他长大懂事了。怎么说她也给他补了那么多年的课,就拿姜凤英时常挂在嘴边的“良心”来说,是个人都得记她一点好并且道声谢。 宋鑫鹏不自然地抬起手摸摸脸:“姐,我脸上是沾了东西吗?” “没。”宋竹西收回目光。 宋鑫鹏犹犹豫豫,难以启齿:“姐,那些钱……家里的钱都是妈在管,她不听我的,我没能帮你要回来。” “不必,应该给的。” 出了电梯,去的是普通病房,宋竹西心想,宋伟业不是挺怕死的吗,竟然没要求住进icu保命。 宋鑫鹏不知道是不是洞察了她的想法,说:“前两天是在icu,可能爸他自己也知道没什么用了,就不想再花那个钱,闹着要出来。” 宋竹西没应声,她很清楚自己说不出什么好话,干脆闭嘴,默念“人道主义关怀”。 同时心想,也真是奇迹。 怎么不算奇迹呢? 宋伟业从查出轻症到恶化,仅用了半年的时间,从icu出来还能在普通病房坚持一两天,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口气在帮他撑着。 病房里一共三个床位,另外两个是空的。 大姑小姑一左一右坐着,姜凤英刚拎了个热水壶回来,三人见了宋竹西均没个好脸色。 床上的宋伟业睡着了,插着氧气管,面颊凹陷得厉害。上周宋竹西回来见他,他脸上还有点血色,如今苍白里泛着青灰,仿佛一具尚能呼吸的尸体。 宋鑫鹏把盒饭拿出来递给三位长辈,病房里一时之间只有咀嚼声。 她们不开口,宋竹西也不出声。 宋鑫鹏把剩下唯一一把椅子搬给她坐,她摇摇头,示意宋鑫鹏自己坐下吃饭,她就靠墙站着,看着窗外。 饭吃到一半,宋伟业醒了,姜凤英连忙放下饭盒去帮他把痰咳出来。 宋伟业大喘着气倒回床上,艰难地抬手指向宋竹西。 “小西,你爸喊你呢。”大姑提醒。 宋竹西这才转过脸来:“我在这儿了,说吧,我亲生父母是谁?” “你怎么这么冷血!”姜凤英愤恨的哭腔冲破喉咙,“你爸病成这个样子,你不回来看一眼就算了,回来了竟然连一句关心都没有,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宋竹西心道,啊对对对,没错,是被狗吃了。敢情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她每周末回来陪床照顾的是别家的病人喽?上周,也不知道是谁收了钱赶她走,口口声声没她这个女儿的。 宋竹西懒得跟一个不讲理的人讲道理:“不说?那我走了。” “站——咳咳咳……”宋伟业朝宋竹西的背影伸手,呛了口气,咳得惊天动地。 姜凤英、大姑、小姑立即手忙脚乱起来,唯独宋鑫鹏在一旁坐着继续吃饭。 “站住!”宋伟业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咳得面色都正常了,对其他几人说,“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很快,病房里就剩了宋竹西和宋伟业。气氛僵持,一个神情冷漠,一个端着架子,谁都没开口。 最终还是宋伟业坚持不住了,说:“我知道,你心里恨我。” 宋竹西依旧没什么表情。 恨? 大部分情况下,应该是没有的,她以前只是想不通。 父母对孩子的爱怎么会说收回就收回? 宋鑫鹏出生后,姜凤英虽然对她的态度也变化巨大,但仍会喊她“小西”,给她准备吃的用的,在她手心磕破了皮时给她上药,在她哭的时候给她擦眼泪。 可宋伟业呢,一夕之间就完全看不到她了,仿佛她是一团有形的空气,离他近了还会被他厌恶地抬手挥散。 从小学到高中,无论是课本还是老师,都在教她同样的道理,作为孩子要孝顺父母、体谅父母、爱父母、回报父母。 但是从来没有哪个人、哪句话告诉她,如果孩子发现自己不再被父母爱着了,孩子应该怎么办。 如何面对?如何消解?如何自处? 她唯一一次恨过宋伟业,是在高考之后。 第13章 无情道肄业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宋竹西和姜凤英、宋伟业发生了分歧。 宋竹西一直喜欢的都是文学,她的班主任根据她的过往成绩帮她定好了目标,沛城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她整个高三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 姜凤英和宋伟业却想让她报护理专业,就上家门口的滨城学院。 前者是国内顶尖名校,后者是个专科。 宋竹西想不通,别人家的父母做梦都想孩子上名校,怎么自己的父母就完全相反? 宋伟业在这件事上异常固执,任凭宋竹西怎么说,他就是不听。 姜凤英的态度却没宋伟业那么强硬,眼里始终流露着不忍,这就给了宋竹西一半的希望。 宋竹西想到大学的学费还得跟他们伸手要,就想再跟他们好好谈一谈,起码把姜凤英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她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等这对夫妻回家等到很晚,在他们卧室门口打算敲门时,听到的那个让她手脚冰凉的真相。 宋伟业已经为她做好了全部“规划”,不知从哪里找的关系,名义上是让她去学护理,实际上填志愿只是走个形式,是为了堵外人的嘴。 等新学期开学,就会有人把去学校报道的她送到一个培训班里去,学两三个月,然后就去伺候一些生活不能自理的有钱人。 老房子隔音不好,夫妻俩压低声音说的话,宋竹西站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甚至一度成为她每晚必做的噩梦。 姜凤英一开始犹犹豫豫地说这么做不妥,被宋伟业训斥几句,又听到工资高,就老实闭嘴了。 宋伟业:“一个月一两万的工资,多了能有好几万,就是做做家务伺候伺候人,都是她干惯了的。” 姜凤英:“那工资卡,确定是给我们拿着吧?” “不然呢?”宋伟业反问,“好吃好喝地养了她十八年,她挣的钱当然得给我们。” 姜凤英:“是这个理,要是她能被有钱人看上,嫁过去,那咱们家岂不就能跨越阶级了?” 宋伟业:“以她那点姿色你就别想了,不过哪怕嫁不了,做个小三,咱们家也就有用不完的钱了,以后等小鹏结婚就买套更大的房子。” 姜凤英:“那丫头看着不声不响的,但脾气死犟,她能乖乖听安排吗?” 宋伟业:“最近你对她再好点,把她哄住,只要去报道了,她就是再犟也没办法……” 宋竹西脑子一片空白,后面的话就没听到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更没有注意到黑灯瞎火摸出来上厕所的宋鑫鹏。 姜凤英和宋伟业有恃无恐,觉得宋竹西经济没有独立,想继续上学就必须得乖乖听话。他们也没强硬地逼她,就是通过姜凤英的口诉说这些年的“艰辛和不易”,再借亲戚的口细数护理专业的优点。 万幸的是高考志愿早就是网上填报了,宋竹西自然不会明知是坑还往里跳,特地把入学通知书的邮寄地址填了班主任家。 一切尘埃落定,姜凤英和宋伟业知道后,去宋竹西班主任家里闹了一通,最后班主任都报了警。 回到家后,宋伟业一怒之下把宋竹西打了一顿。他痛失一大笔唾手可得的钱财,看宋竹西犹如看杀父弑母的仇人。 幸亏班主任担心出事来得及时,也幸亏班主任人高马大,把宋竹西救了下来。 送到医院做了全身检查,红肿青紫不计其数,左侧第六根肋骨骨裂,医生气愤不已当场报了警。 可这是家事,宋竹西没死没残,即便伤情鉴定也只是“轻微伤”,宋伟业只被批评教育了几句,不了了之。 家是不能回了,宋竹西在班主任的帮助下提前去了沛城,找了一个包吃包住的工作,给自己挣学费。 大学里半工半读,好像顺便修了一个无情道,也就把恨意消解了。 是消解,不是原谅。 因为宋竹西觉得“恨”这种情绪最耗费心力,最伤神,无益。 可惜觉悟还是不够,没能飞升成功,后面姜凤英为了宋鑫鹏的学习求她帮忙,跟她道歉认错百般讨好,她就又跟这家人有了联系。但仅限姜凤英和宋鑫鹏,过年回家时,宋伟业看她的眼神依旧犹如看杀父弑母的仇人。 “自作孽。” 宋竹西笑了笑,现在回头看,吃一堑没能长一智,真觉得紧随其后的就都是自己应得的。 三个字和一声笑可谓是戳了宋伟业的肺管子,但他拼命把气咽了下去。话头是他起的,宋竹西的反应他不应该意外,他知道自己没时间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安排。 宋伟业喉头发痒,咳了两声,嗓音飘忽:“你可以告诉你,你亲生父母的消息,前提是,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宋竹西就知道在宋伟业这里不会有白得的好事儿,她觉得好笑,宋伟业凭什么认为都这时候了还能跟她谈条件? 父母,真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宋竹西扪心自问,或许吧。 她想找到亲生父母,只是想看一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想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被姜宋夫妻俩收养,想证明自己不是被抛弃的那个,想还原一种假设…… 若找不到,也没多大关系,她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你先说,我听听看。”宋竹西拿着手机点开录音。 宋伟业又咳了两声,喘了喘气,说:“你妈这辈子不容易,你弟大学还没毕业——不管怎么说,我们老宋家,养你这么大,该尽的孝你得尽,该担的责任,你也得担。 “好好照顾你妈,给她养老送终。等你弟大学毕业,你得替你妈管他。我听你妈说,你已经能挣大钱了,你比小鹏出息,就得多看顾他,他以后工作、结婚、买房子咳……” 宋伟业嗓子里呜噜呜噜的,宋竹西就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由着他自己扒着床沿去吐掉那口痰。 他喘着粗气躺好,问宋竹西:“你听明白了吗?” 去特么的人道主义关怀! 人道主义关怀的前提,是宋伟业——宋竹西都不指望这个人会对她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悔和愧了——别太自私,别净想美事儿。 宋竹西凉凉地开口:“您走黄泉路过奈何桥的时候回头率一定百分之百。为什么?因为您肯定是最要脸的那个啊!” 宋伟业病久了的身体支撑不了脑子,几息之后才明白过来,宋竹西是在骂他。 他不知是在忍痛还是气的,眉头拧得死紧,胸膛剧烈起伏:“你,不答应?” 第14章 送人送到西吧 宋竹西:“您真是病糊涂了,我帮您叫医生吧。” 宋伟业怒而拍床:“那你就别想,别想知道,你亲生父母的消息!” “随便。” 宋竹西留下这两个字,转身出门。 宋伟业这个时候才有点后悔,悔的是没早点料到自己会死,那么他就会在死前对宋竹西好一点,这样就可以把她牢牢地绑住,再往她身上挂个扁担,左边挑着姜凤英,右边挑着宋鑫鹏。 这样,万一她将来哪天被亲生父母认了回去,姜凤英和宋鑫鹏的下半辈子就更不用愁了。 悔已不成,只余恨,宋伟业紧紧盯着宋竹西离开的背影:“你个犟种,早知道我就……” 就怎么样? 宋竹西不知是自己没听清,还是宋伟业话就只说了半句。 门口守着的姜凤英见宋竹西要出来,连忙推开顺带门把她拨开,冲了进去。大姑小姑紧随其后,下一秒,惊天动地的哭声爆发出来。 宋竹西说不好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头也没回,出门后见宋鑫鹏还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 宋鑫鹏抬头看到她才站起来:“姐,你没事吧?” 宋竹西摇摇头,心道,自己的修养还是不够,没忍住,不然宋伟业可以多活几分钟的。 唉。 下一瞬,姜凤英又冲了出来,一把扯住宋竹西的衣服:“你做了什么?你对你爸做了什么?!他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宋伟业就这么死了。 姜凤英扯着宋竹西发疯,没人劝得动,最后还是宋鑫鹏强制把她拉开的。 人死了,总得办后事,宋竹西一问才知道,竟然什么都没准备。 宋鑫鹏说:“妈不信,觉得爸不可能会死,提前准备那些东西很晦气,等于催命。” 宋竹西问:“大姑和小姑呢,妈不管她们总得问吧?” 宋鑫鹏“切”了一声:“她们……” 声音很低,大厅里人员嘈杂,宋竹西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姐,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宋鑫鹏一个还没出校门的学生,此刻有些六神无主。 姜凤英只知道哭,一看见宋竹西就不停地咒骂,小姑陪着她,大姑在打电话报丧。 宋竹西叹口气,默念几声“死者为大”,只好带着宋鑫鹏去联系殡葬,一切办妥后,天都黑了。 姜凤英知道葬礼安排在后天,又要闹,觉得太过仓促,家里还有些亲戚在外地,肯定赶不及回来。 她想让宋伟业走得体面、风光,想回乡下按照传统习俗一步步来,又要做纸扎,又要办席面,还要请戏班请乐队…… 大姑和小姑也觉得应该回乡下办:“落叶就得归根,当初爸妈去世后也是回乡下办的……” 三个人一起,吵得宋竹西头大,她真是多余管这后事! “别吵了!”宋鑫鹏吼了一嗓子,“乡下地都没了,办完还不是要葬到公募里!” “那也得回去办!”姜凤英不依不饶。 宋鑫鹏使出杀手锏:“我这学期有一门非常重要的专业课,请假太多会挂科的,挂科就得重修。妈,我下半年就大四了,万一重修影响我毕业,之后找工作都麻烦,而且我还得准备法考,哪一项时间不紧迫? “葬礼的事是我决定这么办的,你要怪就怪我,跟我姐无关。” 姜凤英呆愣一瞬,眼泪流得汹涌:“小鹏啊——那是你爸呀!他没了呀——” 大姑、小姑想教育宋鑫鹏,宋鑫鹏完全不给她们机会,拦了辆出租车把她们都赶了进去。 车开走,他算是松了口气,对宋竹西说:“姐,我们也回家吧。” 宋竹西摇头:“我不回去了,免得你妈再看到我发疯。” 宋鑫鹏小心翼翼:“那你,是要回沛城吗?” 宋竹西再摇头:“葬礼我不参加说不过去。” 她觉得宋伟业被气得早死片刻跟她也有那么一丢丢关系,送人送到西吧,反正葬礼上宋伟业也不会作妖了,她去上柱香鞠个躬,算是了却最后一丝情分。 宋鑫鹏没敢表现得太开心:“姐,那明天去选墓地,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嗯,行。” 有辆空车过来,宋竹西招手拦下:“你也回去吧,多安抚一下你妈,她这几个月精神一直绷着,多关心着她点,别出事儿。” 宋鑫鹏应声,帮宋竹西拉开车门,等车开走汇入车流不见了踪影,他才抬起脚步,沿着街道慢慢地走。 次日上午,宋鑫鹏打车来酒店接宋竹西一道去墓园,拿着姜凤英给的钱,选了一个二十万的双人墓。 下午,宋竹西去了趟派出所,询问dna比对结果。见的是上周带她采dna的那位中年民警,说是暂时还没有结果,让她耐心地等一等。 宋竹西想,这基本就等于是没希望了。 周日清晨,一场雨落下,初夏燥热起来的气温降了几度。 槟城的火葬场和墓园同属一家,做的是一条龙服务的生意。从葬礼到火化再到下葬,甚至包括丧事宴,流程齐全,仪式感拉满,还有专人指引,家属丝毫不用操心。 遗体告别仪式上,姜凤英哭得几近昏厥,被大姑、小姑搀扶着才勉强站立。 姜凤英拽着宋鑫鹏的袖子,哀声道:“小鹏,妈求你了,你哭两声,跟你爸道个别,好让你爸走得安心点。” 宋鑫鹏没什么表情,低声道:“人死了就更听不见了,哭也都是哭给活人看的。” 姜凤英愈加悲痛,眼看着又要倒,一旁的亲戚扶的扶劝的劝。 “不哭也好,说明伟业念着孩子,不想让孩子跟着伤心。” 姜凤英一听“孩子”,就立即把目光锁定在了宋竹西身上。她推开旁人,脚下犹如生了风,几大步迈过去,通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宋竹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你为什么不哭?那里躺着的是你爸!你的良心都被狗啃了吗?!” 每次都是这几句话,宋竹西听得耳朵起茧,真的很想教教她骂人的技巧。 宋伟业死了,她能顺手帮着管一管处理后事,再来葬礼上露个脸,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哭?哪来的眼泪? 宋竹西拿出眼药水,左右各一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满意了吗?” 姜凤登时英怒火烧心,扬起胳膊就朝她脸上狠狠扇去。 第15章 亲生父母的线索 可身高差在这摆着,宋竹西稍一后仰就轻松躲了过去,倒是让一掌抡空的姜凤英身形不稳,脚步打了个摆子,差点摔倒,幸亏有两个姨妈眼疾手快扶住了。 这些人这会儿倒是不劝姜凤英了,反而指责起宋竹西来。 “小西,俗话说养恩大于生恩,你虽然是抱来的,但你爸妈从小就没亏过你什么,还把你好好养这么大,你怎么不知道感恩?” “感恩?她要是知道感恩就不应该在外面做那些没道德的事,败坏我们老宋家的名声!” “就是,伟业病情恶化就是被她给气的!就连临终前都被她给气了一出,走都走不安生。瞧瞧,她现在还这幅作态!” …… 宋竹西:“我劝你们,这边火葬场连着公墓,阴气重,你们要做人就好好做,不要学着扇阴风点鬼火,小心风吹火旺,烧到自己头上。” 一句话把众人气得不轻,姜凤英哭嚎声炸开:“我们家到底作了什么孽啊,养了这么个恶魔白眼狼害死小鹏他爸呀——伟业他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宋竹西耐心告罄,正想开口,宋鑫鹏说话了,语气透着些许不耐:“妈,你别胡说了,爸是病死的,医生都开了死亡证明。” 姜凤英似是没料到宋鑫鹏会冷静到近乎冷漠,她抖着手指着这个儿子,一口气没上来,真的晕了过去。 灵堂里一阵骚乱,有个当医生的表哥过来给看了看:“没多大事儿,就是心气不顺,休息休息就好了。” 大姑几人把姜凤英抬去了休息室。 宋竹西本想就此离开的,犹豫了一下,最后败在宋鑫鹏乞求的眼神里。 遗体火化后,到了下葬环节,姜凤英转醒,仿佛失去灵魂的躯壳,抱着骨灰盒,挽着宋鑫鹏的手臂,去往墓地。一众人撑着伞,在后面跟随。 待所有的流程都结束,已是下午,亲戚们道别后各自开车或搭车离开,大姑和小姑以担心姜凤英、照顾她为由把她带走了。 宋竹西不欲多留,嘱咐了宋鑫鹏几句后,就要打车去高铁站回沛城。 “姐,等一下。”宋鑫鹏拦住她,“关于你亲生父母的事,我好像找到些线索。” “什么线索?”宋竹西问。 宋鑫鹏说:“昨天晚上,我整理爸的遗物时发现的,是一个首饰盒,里面有一条项链,挂坠里面刻着你的名字。” 宋竹西伸手:“给我看看。” 宋鑫鹏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握拳又松开:“我没带着,这一天又忙又乱的,我怕弄丢。姐,反正你高铁的班次在晚上,你跟我回去拿吧。” 宋竹西想了想,刚好有东西落房间里了,姜凤英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在,那就回去一趟好了。 他们居住的小区在现在看是算老了,但和楼盘刚开售那会儿一样,一房难求。 当年姜凤英怀孕后,大师断言必会一举得男,宋伟业便拍板搬到市里来住,请客吃饭送礼托关系在这个小区抢到了一个朝向还不错的三居室。 决定把房子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宋鑫鹏,因为这个区域内,有市重点小学和初中。 不过用后来姜凤英玩笑般的话说,是便宜了宋竹西。 这句话的背后,就是这夫妻俩给自己立的“爱子”人设。 “西西学习好,老师都说她聪明,肯定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我们做父母的当然不能让她输在的起跑线上,为了孩子的将来,咬牙也要供。” 宋竹西踏进小区的大门,眼前就浮现姜凤英和亲戚们说这话的场景,喜气洋洋的表情,并且心安理得地接受赞美。 她那时候才多大,自然是信了,还一副很骄傲的模样,只是现实终究有一天会告诉她:“你,不过是顺带的。” 大概姜凤英和宋伟业也没想到宋竹西的成绩会那么好,显得宋鑫鹏蠢笨如猪。他们心里不痛快,批评完了宋竹西,转脸就让她给宋鑫鹏补课。 可以说,宋鑫鹏是被宋竹西以一己之力推进重点初中和高中的,就连他现在读的家门口的这所大学,如果没有宋竹西,他恐怕连门都摸不到。 上楼进门,里面的陈设还是老样子。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要照顾生病的宋伟业,没怎么打扫,桌面、电视柜等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姐,你先坐,我去拿。” 宋竹西没坐,而是去到她自己的房间。 门一开,里面乱得不像样子。床不知道被谁睡过,床单被子都乱糟糟的,衣柜的门开了半扇,里面挂的都是姜凤英的衣服,冬衣夏衣新的旧的颜色混杂。 从小就这样,这个房间看似是宋竹西的,实则又不是她的。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她的东西也是谁都能动。每逢家里来亲戚,不仅要充当客房,还要被迫让出自己喜欢的书和玩具。 宋竹西环视一圈,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翻找,是她上上周周末回来照顾宋伟业时在这儿住,走的时候不小心落的手办挂件,噗噗大神出的周边,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她当时是在高铁上发现不见了的,仔细回忆过后,确定是落在家里了,还给宋鑫鹏发了信息,让他帮忙找到后给寄过去。 宋鑫鹏答应过后就没了消息,她觉得应该是忘了,想着以后回来再找,但世事难料。 得,没了,犄角旮旯都翻了,没找到。 宋竹西坐在椅子上,再次环视这间房间,已然感到陌生了。 经过填志愿的事情离家之后,直到大二那年寒假,她才再次回来。因为那时宋鑫鹏初三,成绩不理想,考不上普高就只能去读职高。 姜凤英和宋伟业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亲儿子离大学越来越远,请了好几位家教老师,无一例无都被宋鑫鹏给气跑了。姜凤英就带着大包小包去沛城大学“看望”宋竹西,跟她道歉认错把她哄了回来。 回来后宋竹西才知道这真正的原因,失望归失望,但还是贪恋那一点温情,老老实实地开始给宋鑫鹏补课,最后把宋鑫鹏压线推进了槟城一高,她的母校。 宋鑫鹏拿着一个旧了的绒布盒子进来,打断了宋竹西的回忆。 “姐,就是这个。” 宋竹西接过去打开看,是一条没什么特别的项链,镀金都氧化了,斑斑驳驳的,椭圆形的坠子也是。 打开后,里面嵌着一张照片,不过年份久远,保存不当,已经模糊了,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位女士。 与照片相对的另一半,内壁上的确刻着“竹西”二字。 第16章 我要你给你爸赔命 宋鑫鹏在床尾坐下,想起上周在派出所门口,宋竹西坐出租离开时姜凤英说的话——“怪不得她爸妈不要她”。 现在又找到这个项链,宋鑫鹏便推测,宋竹西被他家收养,一定不是姜凤英口中所说的“捡到”。 宋鑫鹏:“姐,你别难过,我觉得你的身世妈肯定知道,等我找机会帮你问问。” 宋竹西点点头,心想宋鑫鹏毕竟是姜凤英的亲儿子,他开口或许能问出来。 “谢谢。”宋竹西说完,过了一会儿,“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坐会儿。” 宋鑫鹏听话地起身:“那我点个外卖,姐,你吃了饭再走?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便。”宋竹西低着头,指腹摩挲着照片,无所谓道。 宋鑫鹏脚步放轻出去了,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带上门。 四十来分钟后,敲门声响起,宋鑫鹏以为是外卖到了,开门一看,竟然是姜凤英,还有大姑、小姑。 姜凤英的脸色比在葬礼上好看多了,也不知道大姑和小姑是怎么安慰的,她的心情也明显松快多了。 三人手里拎着打包盒,大姑说:“我就说小鹏肯定在家,来来来,先吃饭,吃了饭我们再把伟业的遗物整理整理,他虽然不在了,可你们娘俩还是要生活的。” 话音刚落,外卖小哥从楼梯上来,左右看看,问:“请问306是哪位点的外卖?” 宋鑫鹏伸手去接,道了谢。 姜凤英皱着眉:“你怎么又吃外卖,饿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也好早一点回来。” 说着进了门,姜凤英念念叨叨地去洗手拿碗筷。 宋鑫鹏往宋竹西房门看了一眼,犹豫着,没去喊她,把外卖放在了茶几上。 饭菜全部摆好,姜凤英把筷子塞宋鑫鹏手里:“赶紧吃,现炒的菜,一会儿要凉了。” 小姑端着米饭:“小鹏啊,看到没,还是你妈疼你,这菜买的全都是你爱吃的。你爸以后就不在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孝顺你妈,别学你姐那个没良心的。” “就是!”大姑附和一句,开始踩宋竹西。 饭桌上的话题就此展开,全是对宋竹西的讨伐。 姜凤英说着,见宋鑫鹏只闷头吃饭,给他夹了好些菜:“快吃,吃完就打车回学校吧,快考试了,学习要紧。” 宋鑫鹏不搭话,姜凤英就自顾自念叨,她的爱在儿子这里可以不用被回应。 “这学期快结束了,马上就大四了,学习更得上心,要安安稳稳毕业才行,千万别像你表哥那样,连个毕业证都没拿到。你看你大姨嘴上不在意,但实际上在亲戚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大姑接话:“对了,小鹏大四是不是也要实习了?” 听到这个,姜凤英语气大转弯,一股既瞧不上又捏着鼻子认了的意味:“你姐现在有本事,能赚大钱了!她跟公司领导的关系不是挺亲的吗,等你实习的时候,让你姐给你安排一个,沛城也算是大城市……” “妈!”宋鑫鹏没忍住,筷子“啪”一声拍在桌面,“你能不能要点脸?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谣言都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 他看着大姑和小姑:“还有你们添油加醋!造谣是犯法的你们知不知道?” 大姑、小姑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吃菜。 姜凤英心虚了一瞬,又硬气起来:“怎么就犯法了?哪里就犯法了?我说的是事实,你大姑就是人证,你姐当初亲口跟你大姑说的!我问你姐她钱是哪里来的,她也亲口承认了。” 姜凤英说完,把筷子拿起来放回宋鑫鹏手里,好声哄道:“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你姐虽然自甘下贱,但她也是凭本事下贱的,人脉和资源她都有了,正好给你铺路……” 宋鑫鹏摔了筷子:“有完没完?!” “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几人转头看过来,就见宋竹西房间的门开了,她倚着门框捏着手机站得随意,扯着嘴角笑了声,疑惑发问:“我亲爱的养母姜凤英同志,请问您是哪里来的底气,还能用这么理所当然的态度来给我做安排?” 姜凤英把筷子拍到桌面上,站起来时带动屁股底下的椅子,响声刺耳:“你回来干什么?谁让你回来的!” 宋竹西无语地笑了,这是什么矛盾的逻辑?看不上她的同时又要求她奉献,要求她奉献的同时又这么的排斥她。 明明以前对她有所求的时候,都会先释放出一些温情和善意的。 宋竹西觉得,从配型那天开始,姜凤英这个人就越来越像她之前小说里脸谱化的反派,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激怒读者。 很好,她被激怒了。 不过她很快又给姜凤英找好了理由——宋伟业的病痛也折磨到了她,她也是可怜。 宋竹西叹口气:“行,那我走。” “你给我站住!” 宋竹西无奈:“你到底要怎样?” 姜凤英跑过来拽住她:“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你给你爸赔命!” 宋鑫鹏紧随姜凤英的动作起身时,小姑悄悄把手机立起,大半挡在汤碗后面,只留一个镜头。 宋竹西企图拉走姜凤英,厉声道:“妈,你在说什么疯话?” 宋竹西翻个白眼:“怎么赔?” 姜凤英一扯再扯,终于让宋竹西挪了两步:“到你爸的遗像前跪着!跪到他原谅你为止!” 宋竹西比姜凤英高,又经常自己在家健身,体格和力量都比姜凤英好,姜凤英拽她拽得艰难。 宋竹西翻了个白眼:“你这意思是要我跪死喽?” 不然不是“赔命”啊。 真是笑话。 原谅? 宋伟业的死跟她有关吗? 顶多早死几分钟是被她气的,但那也是宋伟业痴心妄想惹她生气在先。 宋伟业人死都死了,怎么原谅? “跪死是不可能的,要不我道个歉,你代表我,下去告知他?” 宋竹西的嘴在不留情面的时候,专戳人心窝子。 宋鑫鹏好不容易把姜凤英的手掰开,劝宋竹西的语气和劝他妈截然不同:“姐,你也少说两句。” 姜凤英表情空白了一瞬,无力地撒开手,倒坐在沙发里,嚎啕大哭起来。 “他爸呀,你睁眼看看啊,你走了,我和小鹏都没得好活了,这个丧天良的小贱人她诅咒我啊——她恨不得我也立马去死!” 宋竹西:“讲话要凭良心哦,上周在派出所里,你当着警察叔叔的面,让我下去问爷爷奶奶。” 宋鑫鹏难以置信:“妈!” 宋竹西拉了一下他的胳膊,他不明所以,但还是弯腰低头配合。 宋竹西就圈住宋鑫鹏的脖子,另一只手掐了上去,往姜凤英面前倾了倾,语气森然:“妈妈,不然我们一起下去吧,正好一家人团圆。” 第17章 嘿,送到她对门的 姜凤英似乎是被她吓住了,哭声骤停,继而扑过来:“你放开我儿子!” 宋鑫鹏这才回过神,慌忙拦住姜凤英,把她重新拖回沙发上。 一旁的饭桌上,大姑小姑悠悠然地吃着菜,俨然把一旁的闹剧当成了下饭佐料,对视一眼,都从彼此那里看到了快意。 这几天,姜凤英没少跟她俩倒苦水,句句不离宋竹西,字字都带着恨,甚至还求她俩也去做个配型检查。 大姑小姑一致认为姜凤英是病急乱投医,脑子不清醒了,谁好端端的愿意少一颗肾呐?对生活能没影响吗? 这病就算是搁她们父母身上,她们也得好好掂量慎重考虑,何况是这个从小就享尽各种优待的弟弟/哥哥。 对于宋伟业的离世,她俩是有悲痛,毕竟都是一个妈生的,可对姜凤英,就没太多真情实感了。 当年收养宋竹西,大姑和小姑心里就很不平衡,虽然不知道宋竹西是从哪儿来的,但有眼睛就能看到这是个“金疙瘩”。她俩都想养,但是爸妈做主给了宋伟业,她们也没办法。 就是因为宋竹西的到来,宋伟业才有资金买了中巴在城乡之间拉客,后来有了宋鑫鹏,他又把车卖掉在市里全款买了学区房、开了小超市,连带着姜凤英都过上了富裕的小日子。 大姑小姑家后来也搬到了市里,但房子的贷款到现在都没还完呢。 俩人眼热,早都热红了。 如今宋伟业走了,小超市还要继续攥在姜凤英手里,她们心里更不平衡了。 今天过来帮着收拾宋伟业的遗物,也是想要打打亲情牌,从失去主心骨的姜凤英手里捞点什么走。 俩人瞧了一会儿热闹,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筷子,一个披上为人师表的外衣,一个端着长辈的架子,一起过来开口劝,话里话外却都是煽风点火。 小姑:“嫂子你别动气,小西脾气犟,不懂事,高考完就离家走了,这在外面七八年,你跟我哥又管不住,也不知道平时都交些什么朋友,连做人的基本道德都丢了,不然也不能把我哥害死。” 这话简直说到了姜凤英心坎儿里,她抓着小姑的手:“红萍啊,我就说伟业是她害死的,小鹏他都不信啊,他怎么能不信呢!” 宋鑫鹏也翻了个白眼,逐客:“小姑,你家里没事儿了吗?” 宋竹西刺回去:“小姑,在说别人之前能否先自己照照镜子?小姑父嫖娼你擦边,儿子女儿有样学样,你们真是以身作则管得好呀,将来走的时候一定能安生!” 小姑的脸当即绿了:“你胡说什么呢?!” 宋竹西:“不就是泼脏水吗,信口开河谁不会啊?” 大姑拍了一下宋竹西:“小西,你注意言辞!你小姑话又没说错,你都二十几马上三十岁的人了,总该懂点事!你爸妈对你就算没有生恩也有养恩,你爸刚走,你妈情绪脆弱,你不想着好好待在家里照顾她就算了,怎么还能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言?二十来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宋竹西也往她痛处戳:“那也没大姑家的狗肚子大,您为教育事业奋斗了半辈子,连个高级职称都没评上,不如回去跟您家狗商量商量,赶在退休之前吐个职称给您,退休金还能多拿点。” 此处的“狗”特指大姑的初恋,现在是她任职的小学的校长,之前听姜凤英说的,俩人有点不清不楚。 大姑的脸也绿了,赧绿。 宋鑫鹏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宋竹西,他姐,啥时候,变成这样了? 真漂亮! 之后宋竹西有一句接一句,火力开足,彻底撕破脸,拉开门扬长而去。 宋鑫鹏追出来:“姐,你还没吃饭呢!” 吃个鬼! 在这里她能吃得下才怪! “不吃了,你回吧,别送我了。” 宋鑫鹏没听,还是把宋竹西送到小区门口。 临上车前,宋竹西嘱咐他:“反正学校离得近,最近你别住校了,多在家看着点你妈,关注一下她的精神状态。” 宋鑫鹏点头应好,又吞吞吐吐地问:“姐,妈——你不怪她了吗?” 还愿意关心,是不是就代表不怪了? 宋竹西笑了笑,怪姜凤英有用吗?怪她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啊。 宋竹西淡声道:“到此为止吧。” 宋鑫鹏看着远去的出租车,觉得心又空了,比上次在派出所门口时的那种感觉更甚。 他摸了摸脖子,就这样在小区门口站了很久,久到路灯亮起,才转回身往家走。 宋竹西的心情完全与之相反,她是一整个轻松。 但说实话,难过还是有一点的,她摸摸口袋里的首饰盒,心想,这又算得了什么线索呢? 茫茫人海啊…… 轻松和难过在坐上车之后一扫而空,因为编辑曲薇发信息过来了。 【宝,你开篇改得怎么样了?已经三天过去了,这个速度可不行啊】 宋竹西立马紧张起来了,一种被甲方催稿的既视感。 她最怕被催,一催她就要紧迫。 甩了一个表情包过去,宋竹西迅速打字:【薇薇姐,再等等,这几天家里有事,没改完】 曲薇本来是担心宋竹西没什么灵感,就想跟她再聊聊。她是真的很喜欢这篇,从人设到剧情,都很戳她的点。 曲薇把打好的字全部剪切掉,重新输入:【什么事?严重吗?需不需要帮忙?】 宋竹西:【没啥,谢谢姐,已经处理完了】 又聊了一会儿之后,宋竹西就靠在座椅里,点开手机上的码字软件,一边思考曲薇刚刚提的方向建议,一边修改。 沉浸码字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宋竹西还没改出多少,就已经到沛城了。 回住处的地铁上,她满脑子还都是这开篇短短一万字的剧情铺排、情绪递进、暗线伏笔。 这还只是一万字,曲薇说至少要精修到六万字。 宋竹西出站走回小区,靠的全是习惯性记忆。 等电梯的时候来了一位外卖小哥,拎着一个硕大的打包袋,和宋竹西去的是同一楼层。 宋竹西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她低头瞄了一眼,看到袋子上印着“烧烤”两个字,忽然就很馋。 想吃,又纠结。 已经八点半了。 要不要点? 身材管理、皮肤管理…… 电梯就在她的思想斗争中到达12层,小哥先快步走了出去,宋竹西随后,一瞧,嘿,送到她对门的。 第18章 旧照片修复 开门的濮淮左余光瞥见宋竹西的身影,立即打招呼:“刚刚还想给你发信息问几点能回来呢,我们点了烧烤,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 宋竹西一见到濮淮左,心情顿时明朗。纠结什么呀?这么大一个帅气逼人的观察对象热情相邀,她没道理拒绝!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下我换身衣服,一会儿就来。” “好,等你。” 宋竹西开门进屋,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洗了手和脸,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罐没开封过蜂蜜柠檬,装好手机和钥匙,往对门去。 她在槟城的这几天,濮淮左都有发信息给她。 在她回槟城的前一晚,俩人在地铁口遇到,濮淮左听到了她接电话时所说的内容,对她是担心,也是关心。 宋竹西自己也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这几天她的好友唐韵和男朋友旅游去了,她不想和唐韵说这些糟糕的事扫兴,便顺势和濮淮左聊了聊。 没有倒苦水,只是克制且客观地讲述了发现非亲生的因由、与宋伟业的最后一面、葬礼的操办,甚至都没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 即便这样,她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对门,因为宋竹西答应过来,濮淮左和白恒就把原本准备好的酒收了起来,换成一些果汁类的饮料。 敲门声响起,濮淮左去开门,见宋竹西穿着大版棉t和格子裤,长发扎了个随意的低马尾,看上去又居家又舒适。 宋竹西举起手里的密封玻璃罐:“不好意思,我这几天不在,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就剩这罐柠檬片了,拿来给你们泡水喝。” “谢了,正好解腻。”濮淮左接过去,等宋竹西进来后伸手关门。 白恒探出脑袋看过来,笑问:“你自己腌的吗?我女朋友也特别喜欢鼓捣这些,还有蜂蜜柚子,糖渍李子什么的,市场上卖的她都不喜欢,全都自己做。” “自己做的安全放心啊,还能根据口味特调。”宋竹西跟着濮淮左往里走去。 不得不说,虽然是对门,但差距委实过大,白恒这里的一个客厅比过她那里的全部面积。 “这么丰盛啊!”宋竹西目光落在餐桌上,惊叹。 不止有刚刚送来的烧烤,还有两道硬菜和一些素的小炒,桌边还放着一个插电的长方形烤盘,一半烤着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另一半,白恒正把冷掉的烤串放在上去加热。 濮淮左说:“我和白恒去古城逛了一天,小吃吃多了,到晚饭就不饿,结果一回来却饿得受不了,就多点了几样。” 白恒瞄了濮淮左一眼,对宋竹西说:“一半也是为了你哦,你这么晚回来,我左哥担心你没吃饭。” 宋竹西去和濮淮左一起泡柠檬水,完全当白恒的话是玩笑,但还是对濮淮左投去感激的眼神:“真的?我正好没吃,太感谢了!” 濮淮左微微笑:“那就多吃点,这家我前天去吃过,口味很不错的。” 一切就绪,三人落座边吃边继续聊。 白恒前天从濮淮左这里听说了宋竹西养父病重的事,也给她发信息关心了,之后就得知已去世,眼下少不得又关心询问了两句。 宋竹西夹着一片脆五花蘸濮淮左给她调的干碟,说:“没事了,该办的都办完了。” 显然是不想多聊。 白恒人精一样,自然看得出来,就把刚烤好的几片脆五花夹到她面前的盘子里,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只不过他以为宋竹西不想聊是因为内心悲伤,实际情况濮淮左没跟他多说一个字。 转移后的话题就是濮淮左这几天在沛城的游览见闻,周末这两天由白恒抽空给他当导游。 白恒就是沛城本地人,他说话向来幽默风趣,宋竹西也在这里待了七八年,说起各种事物就很有得聊,濮淮左适时地充当一个聆听者的角色。 没一会儿,聊得开心了,宋竹西心里仅剩的那点阴霾也就都消失了。 她问濮淮左:“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刚刚说的那几个地方都可以去看看,绝对不亏。” 濮淮左拿着一张半个巴掌大的米皮卷蔬菜,说:“去不了了,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了。” 宋竹西问:“回港城吗?” 宋竹西心里有点失落,她的“男主”啊,才刚认识,就要走了。 濮淮左把蔬菜小卷塞嘴巴里,摇头。 白恒就替他回答:“他啊,大忙人一个,他有个朋友的巡回画展马上要开到京市了,他被请去坐镇。” “什么坐镇,就是被抓去当苦力帮忙的。”濮淮左笑。 继而又聊起这个朋友和画展的事,是一位知名的儿童漫画家,画展下个月一号开始,和最近很有名的一部少儿国漫联动,展览持续两周。 濮淮左问宋竹西:“你周末有没有空,我这里还有票,送你几张,带朋友一起去看啊?” 白恒接话:“对啊,我和我女朋友也约好了去看,到时候可以一起,我还挺想介绍你们认识的,感觉你们差不多能一见如故。” 十天后的事情—— 若是搁以前,宋竹西还真能立刻就答应了,但现在不一样啊,开篇六万字的精修,肯定要占据她几乎全部的休息时间,相比出门玩乐,显然还是搞钱对她更有吸引力。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宋竹西用尽量轻快的口吻说:“公司最近在裁员,我所在的组估计都在名单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得努力找下家。” 这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濮淮左和白恒就没有再言相邀,话题就此也转到了公司运营上去。 白恒很有发言权,毕竟他目前就经营着一家出版社。 倒是濮淮左又给了宋竹西惊喜,这些事情他竟然也能侃侃而谈。 宋竹西:小本本给我记!下一本现言也有了! 吃完这顿算宵夜的晚饭,宋竹西和濮淮左一起做了清洁工作,白恒切了两盘水果端到阳台,玩笑说“下一场”。 三人一人一把摇椅,仿佛开启养老模式,在宋竹西看来是难得的惬意时光。 她动了动腿,感觉到裤兜里装着的项链,便想到来蹭饭的另一个用意,问濮淮左和白恒:“你们认不认识什么人,懂旧照片修复的?” 白恒手里准备叉水果的叉子顺势一拐,指向濮淮左:“他,他会。” 宋竹西立即看向濮淮左,心里响起一句“名言”: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第19章 这世上有没有哪一种爱像“风” 宋竹西的目光如有实质,引得濮淮左发笑。 他放下手中的叉子,点头:“懂一点。” 又问宋竹西:“什么样的照片,多久以前的,损坏程度如何?” 宋竹西便把项链拿出来,打开挂坠递给他:“你看一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保存得不太好,还能修复吗?” 白恒也凑过来:“这……勉强能通过发型看出来是位女士,五官基本都模糊了。” 宋竹西担心没法儿修复了,问:“这种情况大概能修复到什么程度?” “我尽量,”濮淮左没给确切的答复,“不过照片得先用机器扫描,你这个项链……” 濮淮左已经看到了“竹西”二字,猜想这也许是她亲生父母留给她的也说不定。若与身世相关,那自然十分贵重,他原是想问能不能把项链带走,等扫描完再给她寄回来,这下是说不出口了。 “你要带走是吧?可以啊。”宋竹西听出濮淮左没说完的话。 她想的是,一条镀金且氧化掉色的链子,又不值什么钱,还是修照片更重要。 “好,”濮淮左把挂坠合上,“我在京市的朋友有设备,扫描完之后,大概后天我再给你寄回来?” 宋竹西答应后道谢。 又坐着聊了一会儿,宋竹西便告辞回去了,时间挺晚了,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送完宋竹西回来,濮淮左和白恒就在客厅里坐下了,白恒跟濮淮左把项链拿过去又看了看:“到底什么情况啊?” 可能搞创作的都这样,拥有丰富的想象力,白恒观宋竹西的态度,就联想到了许多,感觉她和养父母之间的关系也许没那么融洽。 “这项链,该不会是她养父临终前才给她的吧?” 濮淮左把项链拿回来,看着上面的“竹西”二字,耸耸肩:“不清楚啊。” 白恒好奇得不得了:“哎,你把这个拍给阿琰看看,他俩不会真的是双胞胎吧?” 濮淮左摇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白恒端起剩下的水果接着吃,“我看你不如直接跟阿琰说这边有个姑娘跟他长得像双胞胎,让他来一趟,他前段时间不还说想来内地旅游嘛。我看宋竹西应该是想找亲生家人的吧?这就简单了啊,让他俩去做个dna鉴定,真相直接大白。不比修照片、再根据照片找人简单多了?万一真的是,你也是功德一件呐。” 长得像这件事,濮淮左已经跟薛琰说过了。 周四,也就是濮淮左在地铁口遇到宋竹西那晚,他回来后又给薛琰发了信息,薛琰还打了视频过来,嚷嚷着要见一见宋竹西。 大晚上的,濮淮左怎么好去敲门跟宋竹西说“有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要看一看你”? 宋竹西的朋友圈里又没有自拍,薛琰自然是没见着。 可他的好奇心就彻底被勾了起来,守在客厅里等爸妈从晚宴回来,而后第一时间发问。 结果他妈妈还笑他:“你是我亲生的,我怀的是不是双胞胎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他爸也开玩笑:“怎么,突然想要个妹妹啊?鹅子,顾及一下父母的身体吧,三胎肯定没办法了。” 他妈妈倒是认真考虑起了另一种可能:“阿琰如果真的很想要,我们领养一个也不是不行。” 薛琰可无语了,原话转述给濮淮左,但他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很难按下去,说等过段时间忙完了,就来内地一趟:“我倒要亲眼看看,能跟我长得有多像!” 从周四那晚过后,在濮淮左的主动下,他用微信大号和宋竹西的交流就多了些,能从只言片语里窥到,宋竹西的养父母待她并不好。 现在宋竹西拿来的这个项链,濮淮左觉得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他是真的动了想要帮她寻亲的心思。 心里想着,要不就听白恒的,等薛琰过来了,再一道来一趟沛城,俩人见过之后,要不要做dna鉴定,全凭他们自己。 而现在,就是要先完成宋竹西的托付,把照片修复好。 天亮似乎转瞬而至,宋竹西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各种各样纷杂的梦境,扰得她烦乱不堪。 她甚至还梦到了高考填志愿后宋伟业的那顿毒打。 前两晚在槟城都整夜无梦,也不知道怎么一回来就这样了。 “真晦气!” 宋竹西按亮手机,去找噗噗大神的录播视频。 是去年年底的一期,大神以“风·暖”为主题,画的四季,和大家的交流时提及,bgm里的风声都是她自己在全国各地采集的,采回来后自己编的曲。 宋竹西就在这温柔的风声里放松精神,渐渐睡去。 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想,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哪一种爱像“风”,来自四面八方,无论怎么转身,都能拥有。 闹钟响时,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若隐若现的黑眼圈起床。一出门,眼前一亮。 “嗨!” 宋竹西和濮淮左异口同声,濮淮左身后紧跟着探出白恒的脑袋:“早啊~” 濮淮左问:“上班?顺路,送你一程?” 昨晚聊天,他和白恒都知道了宋竹西所在公司的位置,去高铁站确实顺路。白恒开车送人,也预留出了堵车的时间。 宋竹西闻言就没再客气,难得不用挤地铁。 三人一起下楼,宋竹西便又注意到濮淮左背包上的手办挂件,以为是同担,问他:“你也喜欢噗噗大神?” 濮淮左还没回话,白恒抢先一步:“什么噗噗大神?” 宋竹西回答完,白恒哈哈笑:“他自己就是大神,还用得着粉别人?” “对哦。”宋竹西被白恒带偏,想到另一种可能,问濮淮左,“你们同一个圈子同一个阶层的,应该都认识吧?噗噗大神是不是传言中的超美御姐?” 白恒:“御姐?我去关注一下。” 濮淮左脑门儿降下三条黑线,“噗噗冒泡泡”这个账号,算是他浪漫的自留地吧,目前只有他姐姐知道,出oc周边也是被他姐姐强迫的。因为姐姐自己喜欢,但又觉得做一个两个不划算,干脆批量生产,还能赚钱。 濮淮左回答宋竹西:“不认识,不清楚。就是觉得这个挂件还挺可爱的,随手买的。” 白恒在手机上一顿操作,抽空看一眼,笑濮淮左:“少男心~” 濮淮左想翻白眼。 宋竹西也笑:“确实很可爱啊,这种q版的很难抢的,我当初还是发动了朋友圈的人脉才抢到的。” 因为是在港城发售的,内地基本都是代购。一想到弄丢了,宋竹西就难受。 在公司附近下车后,宋竹西心里多少生出些不舍的情绪,唉,刚跟“男主”熟悉起来,“男主”就跑了。 第20章 宋竹西这辈子都不会忘 踏进公司的地盘,便又开启忙碌的一周。 裁员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今天一个,明天两个,一直到周五,整个a组只剩下了宋竹西、邹菱和组长。 下班的时候,邹菱收拾东西都带着不高兴,不过还不是针对裁员的事实,而是针对隔壁的“美人儿”。 “你瞧见没,他那趾高气昂的样子,真是看了就来气!” 无他,几分钟之前,隔壁的“美人儿”来送“温暖”了。拎了五杯奶茶过来,却笑着哎哟:“不好意思,点多了,我忘了你们组就剩仨人了。” 宋竹西拿着奶茶,和邹菱一起往外走,疲惫地安慰她:“别气,气坏自己不值得。” 说着拆了吸管,“啪”一声扎进封口。 还没送到嘴边,就被邹菱一把拿走了,连带着她自己的那杯,一起丢进了电梯旁的垃圾桶里。 宋竹西痛惜:“你干嘛,我快饿疯了。” 今天“吃鱼喵”的业务全部完美收尾,宋竹西和邹菱俩人忙了整整一天,午饭都没吃几口,现在人都快低血糖了。 邹菱从通勤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塞给她:“吃这个,别人给的脏东西谨慎入口。” 宋竹西刚把巧克力剥开,电梯到了,门一开,里面站着组长。俩人打招呼,还以为组长早下班走了呢。 组长按了关门键,叹口气:“是要走了。” 俩人一听组长这语气,就知道表达的是什么,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邹菱大部分情况下是个乐观的性子,数秒之后开口道:“别这么悲观嘛,说不定我们就留下来了呢?” 组长转头看向宋竹西:“你怎么看?” 宋竹西摇头,没说话。 组长忽然说:“一会儿有安排吗?没有的话,我请你们俩吃饭吧。” 宋竹西和邹菱对视一眼,挺惊讶的。 她俩同龄,不过邹菱是一毕业就到这家公司工作了,俩人关系好,是从宋竹西帮她解决了一个小危机开始的。 公司里的很多小道消息、八卦等,宋竹西也都是从邹菱这里听说的,比如眼前这位组长的。 组长是在宋竹西进公司之前,从另一家体量稍微大一点的公司跳槽过来的。据说是在那边受到了排挤,本来应该升经理的,却被别人空降。 有趣的是,来到这边,也算是空降,取代了原本有机会升职的老员工敏敏姐。为此,敏敏姐和组长闹过不少不愉快。 但组长这人是有个人魅力的,抛开某些真假不知的情感绯闻,仅就工作而言,宋竹西他们这组在她的带领下创造过不少辉煌战绩,最后连敏敏姐都心服口服。 除此之外,组长给人的感觉就剩了一个“冷”,不苟言笑,不好接近。大家不自觉地就会跟她保持距离,她也从不试图打破这种距离。 组内聚餐之外,主动开口请吃饭,真的是破天荒的一件事。 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请吃饭,明显就是有话要说。 宋竹西和邹菱本来就约着一起吃晚饭的,便答应了。 组长说请客,自然是她选地方,便就近去了对面的商场。只不过今天是周五,这个点人特别多,口碑稍微好一些的店里都是爆满。 反正这会儿吃饭也不是主要的了,三人就去了地下步行街的美食汇,也是她们常来吃的那家陕西面馆,一人点了一碗面,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组长还跟她俩道歉:“抱歉,临时起意,考虑不周了。” 宋竹西和邹菱忙应声说在哪儿吃都一样,反正都是填饱肚子。 组长接下来也没卖关子,开门见山:“我刚刚是跟经理和部长一起上去的,这次裁员,经理和部长也在名单上,最迟到下周二。” “啊?” 不止邹菱惊讶,宋竹西也是。 宋竹西:“到底什么情况啊?” 邹菱:“公司要倒闭了?” 也不对啊,从别的部门裁员情况来看,顶多就是猴子身上掉了几根毛,但他们部门就不一样了。 如果从部长到底下的员工都不能幸免,为什么之前还扩组?为什么隔壁“美人儿”那组全员安好? 面上来了,三人各自拆筷子。 组长说:“我下楼之前碰到徐承夕了。” 徐承夕就是邹菱口中的“美人儿”。 邹菱八卦精上身:“难道他真的是某个高层的小情人儿?狐媚乱政?” 宋竹西和组长一起笑了。 组长说:“是和高层有关系,不过不是小情人儿,是二老板的亲儿子。” “什么?!” 组长接着说:“二老板的办公室,我和经理都没进去,但是部长出来后跟我们说了,下一任部长就是徐承夕。说白了呢,徐承夕就是二老板派下来督查工作的,也算是体验基层。只不过这个体验的过程不是很美妙,他觉得部门需要整顿,二老板说那就整顿好了,为了公司将来的发展嘛。” 邹菱难以置信,骂了脏话:“神经病吧!他要是不来,我们部门好好的,顶多部长有时候拎不清。” 宋竹西也差不多:“他眼睛是长在脚底的吧?” 还不如不长呢! 但是又一想,对方那搞不定客户就去搞定领导的“能力”,就,释然吧。 释然个屁啊! 能不能把打工人当人啊! 真的跟用过的抹布一样,说扔就扔。 之前跟濮淮左、白恒一起吃宵夜的时候,他俩还帮宋竹西从各种角度分析公司裁员的原因,宋竹西真是没想到啊,现实居然这么荒谬。 没想到,还有更荒谬的。 “不过,我碰到徐承夕不是正面,而是听到他在走廊里打电话。”组长说完问宋竹西,“你是不是有个大学同学,叫徐蔓夕?” 宋竹西点头。 沛城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在宋竹西那届一共招了75个学生,分为两个班。 宋竹西所在的班级有38人,毕业差不多四年了,也没有组织过同学聚会,这三十来号人,大部分的名字和脸都在她的记忆里都模糊了。 唯独徐蔓夕,宋竹西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 第21章 她搞掉了我的保研名额 宋竹西问组长:“你们认识?”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个人,还是她的大学同学,话题转得有点突然。 组长轻叹一声,有点无奈:“小宋同志,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时候对着关键信息犯糊涂?徐承夕、徐蔓夕,你就没有什么联想?” 邹菱送到嘴边的面条重新落回碗里,抢先一步:“兄妹?!” 宋竹西蹙着眉:“要不要这么狗血——” 组长捏着筷子杵在碗里,点点头,把听到的通话内容告诉宋竹西。她听到的也不多,都是出自徐承夕之口,寥寥几句,但很关键。 “你放心,吃鱼喵的业务今天刚收尾,牛马死之前总得耕完最后一块地。” “咱们又不是反派,为什么要让她死得明白?” “行了,徐蔓夕,老头子让我下基层,是为了整顿公司的,不是配合你耍儿戏的。” “好好好,这样吧,过几天你不就回来了嘛,要是还气不过,就办个同学聚会,让宋竹西丢丢脸……” “啊西八!”邹菱发出气愤又鄙夷的惊叹,“我请问呢,这还不叫‘儿戏’!” 她放下筷子端起面汤一饮而尽,说:“怪不得!组长,你记不记得他们b组刚来的时候,那姓徐的专门抢竹西手里的业务,哪个钱多抢哪个,尤其是‘吃鱼喵’的。我还以为他是想钱想疯了也不怕撑死,结果是公报私仇!” 宋竹西心里很不是滋味:“难不成咱们组被裁也是因为我?” 组长开玩笑,也是安慰她:“放心,你还没有这么大的脸。咱们这个部门以后就是他的了,他肯定全都要用自己的人。” 邹菱分出一半心情探听八卦,问宋竹西:“哎,你和那姓徐的他妹,到底什么恩怨啊?” 有没有恩不知道,但怨是一定有的。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宋竹西缓缓道:“她搞掉了我的保研名额。” “什么!” 往事历历在目,宋竹西后来也回想过,矛盾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那时候大家都很年轻,很注重自我的感受,没有人发现端倪,更没有人想着要去调节。 徐蔓夕和宋竹西不仅同班,还同宿舍。 徐蔓夕这人,一眼就能看出家境比较优渥,但一相处就知道,缺了点教养。 沛城大学的本科都在老校区,老校区的宿舍是六人寝。头一个提前去报到的就是宋竹西现在的好友,唐韵。 唐韵按照校内传统,拍了宿舍门上贴着的名单发到新生论坛里,和别人一样,搞了个“舍友集合点”。 很快,大家就找到组织,建了个微信群。 徐蔓夕除外,她可能没逛论坛,两三天了,一直都没加进来。不过也没关系,正式开学后总归会见到的。 未来四年一起吃住学习的人,可谓是最亲密的伙伴了,又是高考后彻底解放的青春,小姑娘们凑一起就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能聊到一起去。 得知彼此都来自不同的省份,就纷纷说要给大家带特产。 令宋竹西意外的是,其中一位室友也是槟城的,不过她说槟城没啥特产,就给大家带她家镇上卖的卤味,当天买,用冰包着带到学校,绝对不会坏。 宋竹西就犯了难,槟城确实没啥特产,她想,她吃过最好吃的零食就是家门口那条街上一家老店里卖的牛肉干了。很可惜,这家店没有在网上售卖。 高考填志愿的事,差点被“卖”掉的事,以及被宋伟业毒打一顿赶出家门的事尚且历历在目,宋竹西自然不会往家里打电话让给买了寄过来。 店里的订购电话她也没存,就只好在群里说自己已经在沛城了,反正大家之前都没来过沛城,她就给大家准备沛城的特产好了。 大家嘻嘻哈哈开玩笑,说她偷懒,唐韵却私戳她问她在哪儿,为什么不来宿舍住,这几天睁眼闭眼就她自己,她都快郁闷了。 彼时的宋竹西还在一家包吃住的连锁餐厅打工挣学费——实际是挣还给高中班主任的钱以及自己的生活费,这第一学年的学费住宿费都是班主任帮她垫付的——还有最后一天就结束了。 收到唐韵的信息,宋竹西也没隐瞒,说了情况和地址:【你饭点之前过来呗,店里没客人,我请你吃饭,这家的招牌菜做的超好吃】 唐韵当时还有点“以己度人”,觉得宋竹西是在体验生活,或许是跟她一样生活费被限额,才出此下策去辛苦打工。 面对面接触了才知道,宋竹西是真的穷。 唐韵还问宋竹西:“你家里人不给你钱吗?” 宋竹西看得出她就是单纯的不理解,没有恶意,不过糟心事她也不想多说,就只答了一句:“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 二人的友情便始于此,也可以说是始于唐韵对宋竹西的佩服。她不清楚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会让和她同龄的宋竹西说出这句话(她不会冒昧地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顺遂的经历),她只是觉得宋竹西把这句话说出来时,有着别样的魅力和魄力。 开学前一天,已经在微信群里认识过了的室友们都到齐了,大家左等右等也不见最后一位室友徐蔓夕到来。 有人就提议要不先分特产吧,之前看群里大家发的图,就已经馋得不行了,徐蔓夕的那份给她留着也是一样的。 而后徐蔓夕就在这个热热闹闹的氛围里到达了,带着她家的保姆。 细高跟小黑裙,墨镜大波浪,挎着名牌包,一进门就皱起眉,抬手扇扇面前的空气:“什么味儿啊!” 这架势,大家瞧着挺稀奇的,一时间就都忘了打招呼。 给徐蔓夕准备的那份特产,都放在她的桌子上,保姆往上堆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挤掉了一包,是来自云城的室友送的酸角糕,用传统的油纸包着的,贴着红纸,系着细麻绳。掉到地上,油纸包就摔散开了,糕点也碎了,零星的碎渣还撒了出去。 宋竹西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她和徐蔓夕邻桌,没错过这人眼里的嫌弃。 第22章 山猪敷不了细粉 宋竹西以为对方嫌弃的是碎掉的糕点,又想到云城室友说的“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不敢离手护了一路生怕挤碎掉”,她不想云城的室友难过,就打算捡起来,把自己那份跟这份换一换。 谁知道她刚一弯腰伸手,头顶徐蔓夕开口了:“都脏了,你还捡它干嘛?王姨,打扫一下。” 云城室友的脸色瞬间难看了。 宋竹西顿了一下,还是捡了起来说,不过话是对着云城室友说的:“没关系,有油纸垫着呢,不就是碎了吗,用勺子也一样能吃。” 也不想把自己那份给徐蔓夕了。 徐蔓夕蹙眉瞧着宋竹西,见她从头到脚穿得灰扑扑的,t恤领口都洗变形了,轻笑一声,低低说了句沛城方言,大致意思就是“穷鬼,没见过好东西”。 另外三位室友听不懂,但宋竹西在餐厅打了将近两个月的工,听力已经锻炼出来了。 也是恰巧,昨天最后一天班,唐韵去餐厅等宋竹西下班一起回校,碰到两个起争执的客人骂架,她听到了这句话,顺嘴问了宋竹西。 唐韵此时就坐在宋竹西旁边,她这个暴脾气,根本忍不了一点,质问徐蔓夕:“你说什么呢!” 徐蔓夕明知故问:“什么什么?” 宋竹西不想室友见面头一天就闹得特别难看,便伸胳膊拦住站起身的唐韵,眼神示意她算了。 宿舍里的气氛从这一刻开始冷了下去,但徐蔓夕毫无所觉,伸手拨了拨桌上了东西,问:“这都是什么呀?” 来自白城的室友是个受不了尴尬的人,啃着卤鸡爪,见大家都不开口,就答了一句。 谁知徐蔓夕又轻笑了一声,把一个透明塑料盒拿了起来:“哎,你们当中也有人是本地的?真的是,我们沛城有那么多东西,就送这五味糕?这是连本地人都不吃的好不好,都是景区卖给游客的呀!送得太没诚意了。” 白城室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云城室友正在吃的就是五味糕,还剩小半块,冲宋竹西眨了下眼:“我觉得挺好吃的。” 徐蔓夕没看到,以为话是对她说的,拍拍手:“行吧,明天我让王姨送点其他的过来,让你们开开眼。” 大家都没接话。 徐蔓夕好像就是来宿舍露个脸,等保姆收拾好她的行李、床铺之后,她就走了。 这时,就有人问,宿舍群,要不要拉徐蔓夕进来。可在场的没一个有她的联系方式,只好在次日课间再去加她好友。 只不过大家谁都没想到,宿舍群这个事儿,竟然成了徐蔓夕心里的一根刺,她觉得大家都没把她放在眼里,背着她建了群再最后一个通知她,让她有种被孤立了的感觉。 徐蔓夕给大家的第一印象十分深刻,在往后的相处中,这种深刻还一次又一次地被加深。 徐蔓夕自己还不明白,以往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是围着她转的,怎么到了大学,人就变了呢? 不过她也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无所谓,不在一个阶层的肯定玩不到一起,这些室友,除了唐韵,她一眼瞧尽,都是普通家庭的。 哦,宋竹西除外,最穷,连普通家庭都算不上,长得也很一般,更没什么值得交往的。 但令徐蔓夕意外的是,宋竹西的学习成绩特别好,第一次期中考试就把她远远甩开了。 能考上沛城大学的,哪一个不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徐蔓夕不乐意,她第二名就算了,还低了宋竹西二十多分!被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远超,徐蔓夕难以接受。 比学习,徐蔓夕比不过,就想先从别的地方找回面子。 圣诞节的时候室友们互送礼物,徐蔓夕买了五套上千块的护肤品分发。手里捏着宋竹西送的背包挂件,神色得意语气无奈:“你赚大了,这套护肤品的价钱能买上百个这种挂件。” 宋竹西本来就没打算收下这套护肤品,一是太贵了,她还礼还不起,二嘛,她又不是感觉不到徐蔓夕的敌意,礼物烫手啊。 宋竹西给推了回去:“确实,你亏大了,但我这人心善,最看不得别人吃亏。所以,心意领了,东西就算了。” “别呀,”徐蔓夕又推给她,“十几块的大宝哪里比得上这个?人生在世,总归要体验体验好东西,是吧?” 另外三位室友看看自己百十块的护肤品,还有互赠的十几块的小礼物,喜悦顿时没了。 宋竹西也没再接话,因为唐韵把面膜调好了,让她帮忙敷。 趁宋竹西接过面膜碗站起来的空档,唐韵把她那盒并宋竹西桌上的一道还给徐蔓夕:“这个我试过,过敏,谢了,不收。” 又指指宋竹西,补了一句:“她陪我逛街的时候也试过了,一样,过敏。” 其余三人也把套盒还了过来—— “我脸太糙,用不了这么好的。” “山猪敷不了细粉,我不配。” “那个,你购物小票还留着的吧?可以退掉的。” “你们什么意思?”徐蔓夕因愤怒涨红了脸。 这几个人果然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徐蔓夕想,她没有猜错,她从一开始就被孤立了!不就是新生报到时是最后一个到的吗?至于吗?! 徐蔓夕单方面跟所有人吵了一架,把五个套盒统统抱进卫生间里,全都给砸了。 越往后她就越发现,宋竹西就是专门来克她的。成绩压过她一头就算了,身边的人也都被她抢走了。 徐蔓夕看得上的唐韵跟宋竹西关系最好,她看不上的另外几个室友也是处处维护宋竹西,她想缓和关系都无从下手。 专业第一归宋竹西了,友情归宋竹西了,奖学金归宋竹西了,就连徐蔓夕喜欢的学长也跟宋竹西表白了。 ——从大二开始,宋竹西不知道吃了什么仙丹,褪去了土里土气的外表,虽仍不是那种第一眼美女,但就是变漂亮了,还是那种耐看的漂亮,越看越觉得好看。 徐蔓夕可没觉得宋竹西哪里好看,一瞧见她就气得牙痒痒,只要在宿舍留宿,三回有五回要找宋竹西的茬。 宋竹西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辜,她一直都跟徐蔓夕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真搞不懂对方为什么老是针对自己。 唐韵一言以蔽之:“嫉妒。尤其是她喜欢的人跟你表白了,你代入一下,换成是你,你气不气?” 第23章 各打五十大板 宋竹西真就换位思考了一下:“不好意思,气不了一点,我喜欢的人看不上我,那是他眼瞎,也不值得我再喜欢。” 唐韵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徐蔓夕再次找茬的时候,宋竹西就想起唐韵的话,难得耐心地向她解释:“你如果还因为学长的事介怀,我跟你说真的没必要。他表白是他的事,我不喜欢他,也根本没打算谈恋爱 除了一个眼睛彻底变成白色的男人外,其他几人都以军用望远镜观战。 听完了蓝映尘的话后,许愿足足一分钟没有醒悟过来,这一分钟里,她的头脑甚至已经忘记了长途电话费的事了。 皇千重始终是皇千重,就算被人戳中了要害,也没有暴跳如雷,更加没有所谓的杀气或者怒意。 周瞳和谋剑听了却是一副冷静的样子,谋剑说他出来历练的时候,每年都要经历无数次生死,和那些怨魂缠斗的场面比起来,现在这种真的不算什么。 “哈哈……雷玉肯定离这里不远了。”宋征看到雷玉拳套的变化,大笑一声,卖力的继续前进着。 这样想着,布鲁克直接开口把在外间忙活的老婆喊了过来,刚准备做事,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刚刚的事都是考核,就是想看看你对铃儿是不是真心的!”村长微笑着解释道。 自己的父亲最爱的不是那些高官子弟,也不是富商家少爷,名和利在父亲给她择偶上,要偏差许多,父亲是那种老观点,怎么也要找一个根正苗红的。 那是兰登为莉莉丝准备的房间,蛇魔有蛇的习性,性喜凉爽,而地堡最下一层温度最低,也因此被拿来当做储藏室。 众人随着车停下来以后就从浅度休息中清醒了过来准备吃过了晚饭补充完体力再行休息了,缓缓的升起了篝火众人就围坐在一起吃起了晚饭了。 剑气激荡,如同风吹麦浪一般,一排排的僵尸倒下,化作漫天血雨。 这样的话,在别人的面前,辛武的表情和动作就不会那么僵硬,完全像平常一样。 而紧随其后的便是琳,她一手投掷苦无,剩下的那只手贴在一张符纸上面。 他突然想到张烨可是拥有霸王色的,自己元不元素化好像对他都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乌龟一动,四周的海水化作一条条水蛇,吞吐着蛇信子缓缓游来。 才短短的几个回合,蓝剑就露出了败相,即是他招出了一柄蓝盈盈的仙剑也无事于补。 他们背后的家族大佬纷纷出手,反正不管排名多少,领的任务都是最靠前的,绝不会给后面的留下机会。 姚倩雪、李胜欢,还有凌风三人,都顺利的在第一轮取得了胜利。 普崇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根本就不敢站在地面上,害怕恶魔藤突然从地下钻出来捆住他身体,而是身体悬空,距离地面上千米。 刚一来到公寓外,秦风的目光猛然一动,显然感到了不少的意外。 这顿饺子宴吃得很融洽,回到住地之后,大家让段郎继续教授美人拳。 之前已经牵扯家族,湖伯府,如今又加入一个水家,看来亿万年前发生的事参与的人还真不少。 我和二毛都沉默了两秒,想不到威武如我昆哥,居然有如此自尊心大受打击的时候。 只是让上仙界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方“闭关锁国”的仙台界,实力却强得离谱。 第24章 噗噗大神开播啦 宋竹西摇头,她不可能二战的。 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她全都是靠自己挣的。不是没想过申请助学贷款,可她也清楚,自己是不会不符合“家庭经济困难”这个条件的。 她从大一就打算好了要读研,计划读学硕。 ——沛城大学的学硕是三年制,总学费三万出头,和两年制的专硕差不多。抛开其他,只从经济方 后来就一直没能找到克劳斯的影子,殊不知,这家伙目前已经成为了一个精神生命体,正在不断利用祭坛吸收来自破灭招来体的力量让自己变强,甚至还通过宇宙捕捉怪兽将脑波发射装置安装在了我梦的通讯器里。 毒蝎组织,那个组织恶名昭彰,里边的每个成员实力都强悍无比。对常人而言,那个组织就是传说一般的组织,顾紫月知道陈肖然实力强大,但她并不认为陈肖然能丢付得了毒蝎组织。 当这个道具出现在玩家面前的时候,看着吃下魔种的玩家慢慢变身成“魔”,毫无疑问,玩家们再次沸腾了。 “哈哈,好好好,如此一来,我那里可真是要轻松不少了。”举一反三,满脸疲惫的凌冲一下子联想到了自己的情况上,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是,大贤良师。”张角命令一下,身后马上就有黄巾士卒和黄巾力士大声应道。 收入是一回事,关键还是要看存款,林迪查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账户。 但只有流星出现,他都很少错过,因为他总是躺在这里等,只能感觉到那种夺目的光芒,那种辉煌的刺激,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欢乐。 一座整齐的“大楼”平底而起,每一块方块,都像提前准备好的一样,可以完美的放置在适当的位置。 “消息已经传开了吗?”尸玉山叹息一声,就在昨日,他已经将自己将要到来的消息通知了岛上,显然岛上的居民都已经知道,一个高阶邪修,将要来岛上修炼邪法。 “王老师,饶命,饶命!,我不敢了,不敢了!”费良言连声求饶,师意看着此时的费良言,又好像一个捣蛋的中学生,在故意引起老师的注意。 “对,就是同时炼制”作为神之大6的素丹仙子,青鸾又岂会看不出秀林的在做什么? 石灵儿大惊,云峰有着佛光护体,一般的邪毒可以直接无视掉,此刻他中毒,的确让石灵儿大吃了一惊,当下从自己的世界之中拿出了一瓶绝品神丹,递给云峰。 “他们仍然在继续进攻天城防线,他们已经击溃了外层第一道防线,敌人的所有抵抗已经全部被歼灭。”图兰佐道。 崔封怀着姑且一试的想法,将那当初从相山河那里得来的用来镇封尸人族先祖的棺椁拿了出来。 原本以为这刘家很强,但听到这话,云峰便失望了,九星魂帝,若是在几年之前的话,这种强者还能让他凝重,但现在,根本就没有被他放在眼中! 回到府中,彭墨和周氏先去荷香园请了安,说了一会儿话,彭墨便有些倦乏之意,彭氏看了就让她回去休息。 房间内一切安置妥当后,陈宁对杨德胜说道“一会儿,我拿茶壶,你拿点心盘,我们按原定计划行事,你将赛西施击昏即可不必伤其性命”。 这种打击,哪怕是对于心志远比普通人要坚毅得多的武者而言,也是难以承受的。 第25章 宋竹西一直以为是“她” 但对方回复的是:【我还没画过这种稿,先出个草图给你看吧,如果你觉得可以,再谈价钱】 宋竹西对“噗噗冒泡泡”的印象瞬间拔高,紧接着就被工作转移了注意力,一连加了好几天的班,头昏脑涨想起来这茬时,其中一张封面的草图已经躺在私信对话框里超过24小时了。 图,宋竹西自然是非常喜欢的,以为钱包要大 如今东京幽灵社又派来一名神榜高手,这麻烦还是一件接着一件呀。 那三位巨头会不会选择亲手击败自己的队伍尚且另当别论,只说如果真的那三支队伍被这只临时拼凑,训练时间不超过一个星期的鱼腩球队击败。 他已经是顶级供奉了,住的当然也是很上档次的房间,晚餐也非常不错。 “谢谢!”苏芷爱淡定地道了一声谢,然后端着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茶。 而七八人四周有着二三十头妖兽,将众人围在中心,已然露出狰狞的獠牙。 “别紧张,我不会伤害公主,我只想跟她说句悄悄话。”穆辰东微笑着,淡定地说道。 不过这道门倒是挺结实,这一脚踹出去之后他的脚都微微有些酥麻。 然而此时的叶凡并没有迎面上前,而是立马从身上中摸出一枚银针,突然用眼神锁定了对方的下一步进攻路线。 “算了,不跟他计较了。”杜泽兰想到自己还想求穆辰东给自己看病,只好不再追究了。 祖母劝说过几次安吉雅,客人人家就说肚子饿,一个劲的吃着还嚷嚷着肚子饿呢,说都没有办法,就连教皇也只是苦笑的看着,而且是非常后悔的把安吉雅也叫到这里来了。 “那不是支援,是接应归队。”如果换成是其他同志,她会实话实说,说任务该在最初取消,说她尝试过通知停止任务,但是对象是他,只好用这个借口搪塞,因为她无法解释清楚她是如何判定他在医院的。 “冲过去,把那边的信号目标电缆。那怕一堆火,也是可以的。发报的。”军官安排到。 手腕一转,长矛翻转,横扫向黑狼骑士,尖锐的破风声霎时袭卷。 “它陷住了。抓紧时间卸货吧。”胡义静静看着公路边那辆疯狂冒蓝烟的装甲车,淡淡答。 看到天上一脸戒备之色的道玄老道,张晓脸上的笑意更重,因为他知道,虽然自己最多能够接下三记诛仙剑,但以道玄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就连三记诛仙剑都使不出来了。 乔金一把抱住了伊莎贝尔的身子,吻住了那娇艳的唇瓣,细细的品尝着。 昨日的战斗不过再次让他明白,这个剑疯子在剑道上的造诣更在自己的预料之上。 富贵带着三排出操了,两列纵队,与田三七并排朝沙滩而来。熊走得不自在,因为他的大腿上刚被指导员悉心教导过,全是紫疙瘩。田三七走得很无奈,问熊为什么来沙滩? 这一次,洞内不再有阻力,风声在耳边呼呼而过,他们两人正迅速往洞底降落。 手刚伸到狗剩面前,一股强大的力量嘭的一声就把她的手给弹开了,连身体都不受控制的往后滑了几米,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来。 易苍白把偷来的跑车继续驾驶着向前冲了几百米,这才丢弃在路边。自然会有警察来替易苍白擦屁股,把跑车送归原主,这一点易苍白反而是最不担心。 第26章 照片修好了 但他们没有向丽兹提起费特王国是他们的故乡,也没有说这里是新费特王国。并嘱咐伊兹柯在监视时,也不能提。 霍大川一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散了,赵玉花看了眼叶苗和宋荷花两人,将地上的背篓捡起来递给宋荷花。 徐玄灵虽然有些郁闷公输班为何如此好心,但是有人愿意帮助自然是好事,就随公输班去了。 邻居们虽然同情泰莎,但是他们的生活也不富裕,无法帮助到泰莎,只能在吃饭上照顾一下她的孩子。 这就像是一个一路都走得非常顺畅的修士,胜利了99次,却有一次被打败了,形成了心魔,最后影响他修成大道。 而其他人,都在为着徐高浪打掩护,徐高浪的任务也被其他人接过,每天由其他修士为他完成任务。 曹长渊冲出废墟地下之前,对叶无踪出了一剑,那一剑未能击杀叶无踪,却是将叶无踪与‘幽冥分剑’绑定在了一起。 “呱~”六眼金蟾喉咙鼓动,一股猩风散开,直熏得苏未未和许睿面色发白,腹中翻滚,口中欲呕。 希罗早已经醒来,正瞪着一双红色的眼镜,惊恐的看着眼前出现的人。 黑袍长老不死心,他总觉得地下城的人口一直上不来,就是因为张之维带领的狩猎团没有虔诚的信仰。 “好吧,这事儿是跟我有点干系,但干系不大,这三个棒槌咎由自取罢了。”陆羽笑着解释。 江城幸福医院表面是普通的私立医院,实际上是唯一一家为超兵提供治疗服务的医疗基地。 或许,这棵阴阳神龙果树在远古时期的天庭异变中已经受伤,为了孕育唯一的一颗阴阳神龙果,她一直维持到了今天。 “门,居然被……”,海兵们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扇因为结冰而露出一个洞口的大门,根本无法相信铁门加入可以被冰给兵解掉。 楚离的别墅是大,但能藏的地方并没有太多,没到十分钟,楼上楼下,就被他们俩搜了个遍。可,仍然还是没有找到。 不得不说,林佳丽在人际关系方面的天赋,确实比他这个爷们强太多了。 “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公孙子羽何时如此气过,掌心灵力流转,杀意冁然道。 “浩儿,我时日无多,现在我用最后的力量助你领悟这枪决。”薛宏空铁枪落地,浑身灵光乍现,灵力涌入薛浩体内,“轰”薛浩脑海轰鸣。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像以前那样调戏你了。”沈漫妮遗憾道。 阿水和雄哥讨论了许久,神情都非常兴奋,脸上可以看到一丝渴望,林启华明白,这应该是作为音乐制作人在碰到好歌曲时的由心而发的兴奋,想要把歌曲完美地制作出来的渴望。 这三个问题,看似简单。可若是有人冒以龙凤胎未曾见过的皇室中人或者百里家人的身份哄骗他们,通过这三个问题的回答,却可以大概圈定对方的身份。 皇后这才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月珠。下一秒,她就看到了月珠身后的格陵了。 “哼,这还差不多!”纥奚敬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在理会赵俊生和花木兰。 单军浩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于欣的身上,为此对野狼,他们一个一个都安静的什么也没有说,等到饭后,孤狼满身是血的出现,再次让于欣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 别人没有看出那金色光芒是怎么一回事,可他们三人却看的一清二楚。 格陵一声叹息。确实如此,朝廷党派颇多,本来就没有团结到拧成一股绳的地步。很多时候总有些人事物在拖己方后腿,所以朝廷显得那么的被动。 “你说什么!”克力架真的无法与威尔心平气和的交流,毕竟威尔嘴皮子太利索,两三句话就挖苦的他想动手。 吃完饭后,他退出帐外在营地外走了一圈,打算去找万度归缓和关系,没想到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万度归,万语桐竟然在。 且从这里乘船下水,往东不远就是岭南。那边环境必然比这边安稳不说,医药这方面也是极好的。 "呃……我们的能量之所以被互换,也是因为迪恩的噬能炮呢……"卡修斯无语道。 董卓又道:“好好好!那你先下去吩咐后厨准备好菜肴,下午便去后堂等着咱家!你们都留下一同进餐,何如?”董卓又对众人道。 “这是粟婴大队第一次执行实战任务,希望大家能圆满完成任务!我们bw是什么?是勇猛和敏捷的象征!你们有没有信心?”轩说。 “过分是确实的,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仁义道德这些道理讲,实力才是道理!像你的父族,虽然血脉强者少的可怜,但每一个成长起来,都是霸天绝地的存在!几乎毫无意外,根本是完爆其他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