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王妃难哄,清冷王爷日日沦陷》 第1章 再见了王爷今晚我就要远航 金秋中夕,残月娇藏于厚厚的云层中,夜风起伏,寒意渐浓。 京城一恢弘的府邸内,女子喘着气求饶,香凝软甲在男人宽厚的背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男人不依,又在女子身上肆意缠绵了一番,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明日一早,送嫁马车会从王府侧门进来,你不喜应酬,不必勉强,那些宾客我自会处理。” 许是觉察到话语有些冷硬,傅珩又补充了句: “璃儿,你是我唯一的正妻,幽王妃永远都是你。” 楚璃支着脑袋,目光复杂地游移在傅珩健硕的背上,那里有他们欢爱过的痕迹,此刻却突然变得有些刺眼。 见他看来,楚璃迅速敛下眉宇间的异样,转而婀娜身姿冲傅珩甜甜一笑。 “知道啦王爷,璃儿不是那种拈酸吃醋之人,都听王爷安排。” 傅珩穿上外衣,见楚璃眉眼带笑,确实不曾有半分醋意,这才安心。 “早些休息。” 扭头,楚璃便收了所有笑意,眼底只剩冷漠的清醒。 她冷冷地看着门外那道影子远去,这才平静地对着空气轻唤。 下一秒,贴身侍女秋意端着一碗药推门而入。 楚璃接过药碗,毫不犹豫地将整碗避子汤一饮而尽。 秋意看着王妃眼角湿润,分明伤心了,有些于心不忍。 “主子,您真的决定了吗?要不您再同王爷好好说说?他那么在乎你,只要你不同意,那女人肯定进不了王府的门。” “我不同意就能断了他娶那女人的念头吗?秋意,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他若是真将她放心上,就根本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傅珩是谁?他可是东苍王朝战功赫赫的战神啊,是皇帝亲封的异姓王。 他若不愿意,没人能逼他做任何事。 哪怕当年皇帝想将公主赐婚于他,都被他一口回绝,理由是,家中娇妻会吃醋,他许了他的璃儿一生一世一双人,便不会让王府里再添别的女人。 当年,多少深宅女子嫉妒她,想取代她。 可就在三个月前,一封书信,让楚璃沦为了全京城的笑话。 他说,他有一位非娶不可的女子。 只此一封书信便堵了楚璃所有想说的话。 她还能说什么?撒泼打滚,不依不饶吗?她可不是那样的人。 傅珩明知她应是不擅后院宅斗的,却还要塞个女人进来。 干什么,想搞雌竞啊? 那一刻,楚璃就知道,这男人她伺候不起了。 那个曾经海誓山盟,说只爱她一人的男人,已经不再独属于她。 楚璃的灵魂来自现代,一夫一妻是她坚守的底线,与人共夫什么的,做梦! 傅珩兴许是深爱着她,可他也同时爱着别人啊。 这样的男人,怕是不能留着过年了,既如此,那便只能与他拜拜来不及握手。 想到这些,楚璃的目光变得坚定。 她吞下唇齿间的苦涩,方才和傅珩缠绵时留下的味道早已不复存在。 “秋意,拿上行李,咱们走!” 秋意还想再劝,却见主子眼底已有几分冷意,只好闭嘴。 夜又深了几分,楚璃拿上自己提前收拾好的包裹,看了眼这生活三年的王府,带着秋意没入夜色中。 夜晚京中宵禁戒严,不能出城。 好在楚璃早年间以秋意的名义,在城内偏僻的小巷里,悄悄置办了一处小宅子,正好能将就一晚。 “主子,等出了城,咱们往哪儿去?又要靠什么生活啊?” 主仆二人躺在简陋的屋子里,秋意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跟随王妃三年,王妃是她见过最没有架子的主子,从没将她当仆人看待,她早就把忠心献给王妃。 正因如此,秋意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 她得养着王妃,不能让王妃受苦! 可她也知道,王妃五指不沾阳春水,已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王爷又是个很能赚钱的主,王府天天流水成山,都不见库房缺了角,那叫一个不差钱。 她一个从小做粗活的下等奴婢,哪有王爷那么能赚?她不会让王妃以后喝西北风吧? 楚璃此时却已经有些跃跃欲试。 自出了王府以后,她整个人都轻松许多,终于可以卸下伪装,做回真正的自己了。 这里没人知道,她可是来自现代的最强玄术师,王府那三年不过是懒癌犯了,才没有显露出来。 说起来,自嫁入幽王府这三年来,她吃吃喝喝享乐至极,人都快躺废了。 如今逃出王府也好,藏了羽翼窝在那深宅大院,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天大地大,她楚璃十八岁出发,正是闯荡的年纪! “放心吧秋意,你家主子我深藏不露着呢,谋生的手段有的是,绝对饿不死你。” 秋意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发出疑问,她总感觉王妃出府以后,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 ** 一夜安稳,幽王府没人注意到王妃逃了。 翌日天光才微亮,街头巷尾便热闹起来。 “当当当——”锣声震天。 “乡亲们,今日战神幽王大婚,吾皇特许,全城大摆三天宴席,大家快去占个好位置!” 什么?!! 楚璃垂死梦中惊坐起,娇俏的脸上瞬间笼上一层阴霾。 昨晚上才安抚好自己受伤的心灵,结果一个消息直接给她整破防了。 好哇好哇,她这正妃入府时,都没这等阵仗。 她倒要看看,那女的是什么三头六臂! “秋意,起床!咱们也吃席去!” 秋意迷迷糊糊,被楚璃突然炸醒。 “什么吃席?不逃了吗?” 楚璃已经下床捯饬自己,到底是被刺激到了。 离京前,她定要亲眼瞧瞧那女人,什么档次跟她平起平坐? 不对,这待遇已经超越她了! 她得看看今天的傅珩是不是笑得格外灿烂! 她这三年来,到底睡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直到现在,楚璃才发现,自己可能一点都不了解傅珩。 傅珩也根本不了解她,以为她不吃醋心胸开阔? 错了!那是老娘演的! 她楚璃心眼儿小的很! 半个时辰后,幽王府紧闭的大门前,乔装的楚璃迅速支起自己的小摊位,手中三枚铜板,翻腾着发出丁丁当当的响声。 “来来来,看相算命,卜算天机,逢凶化吉,逆天改命,走过路过别错过……” 过路的百姓见此,纷纷瞪大眼睛。 “这俩老登疯了吧?幽王大婚他俩搁这摆上摊了。” 还是个算命摊! 第2章 王爷大婚,王妃摆摊算命 楚璃身侧,同样被里里外外乔装成六十老欧的秋意,此时紧张得不行。 “主子,咱要不趁着王爷还没发现,快出城吧,奴婢害怕。” 楚璃成了个佝偻的小老头,一双原本灿若星辰的眸子,也稍加修饰过,浑浊的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芒。 “怕什么?出城不得要银子吗?瞧好的吧,咱今天就借一借王爷的喜气,给自己添点财气。” 就算是离开,楚璃也是有骨气的,王府里那些身外之物她一概没拿。 当然,她这么做也是想尽量斩断与傅珩的因果关系,免得影响她之后的命数。 那厮向来财气很旺,她私库里那些东西也都是那厮送的,沾染了他太多的财气,不宜卷走。 秋意很想逃,但触及楚璃那双平静而笃定的眼睛时,莫名就镇定了下来。 她应该相信主子,就冲这匪夷所思的易容术,主子便不可能是普通的深闺女子,主子果然深藏不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打死秋意都不相信,仅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水在脸上鬼画符,就能将两个鲜活的女子,变成一对垂老夫妇,连声音都跟着变了。 出了王府,王妃好像一下子厉害了起来呢。 此时,围在王府附近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人都是惦记着吃席的,当然也不乏一些想要讨好幽王的官僚,手里甚至还捧着贺礼。 楚璃目光扫过人群,搜寻自己的第一个目标,突然被一只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木盒子吸引。 只见一看着贼眉鼠眼的人,时不时瞥一眼王府大门,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个在朝为官的人,而且品级还不低。 只是在楚璃看来,此人面相或有灾祸,要倒大霉。 就他了。 “那位大人,对对对就是你,一身菜色的那位大人,来来来。” 楚璃笑眯眯地冲对方招招手,那穿深绿色宽袖锦服的中年男人愣了一愣,看看左右,指指自己。 “你在叫我?” 楚璃老神在在点了点头,又示意秋意把摊位前的小板凳拉开。 对方看到是个算命的摊子,仅犹豫片刻便鬼使神差地挪动步子走了过去,木盒往宽袖里一藏,坐下直视楚璃。 不等对方开口,楚璃便自顾自捋着假胡须说了起来。 “茫茫人海,你我相遇即是缘,老夫会些窥探天机的小本事,想与这位大人聊一聊,不贵,一两银。” 曹荣海的神色原本还有些不屑,心想这江湖术士肯定知道他有钱,这么多人站着她不喊,就拎他出来骗。 可一听,才要一两银,好像确实不贵。 “那你且说说,你都窥探到了什么?说得好本官自然不赊账。” 楚璃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玄门规矩,得先交钱。” “什么破玄门,本官户部侍郎,我的钱你也敢骗?”他真是疯了会坐在这里。 楚璃微微诧异,这倒霉催居然是户部的,难怪一脸衰样。 “失敬失敬,原来是户部侍郎大人,那就……十两银子。” 曹荣海:! 周围百姓都围拢过来看热闹,看清算命摊前的人是谁后,许多百姓都捂嘴偷笑。 “原来是户部曹大人,我就说是谁,这个节骨眼居然敢去那摊子算命,曹大人的话,就不奇怪了。” “哈哈,他是我见过京城里最爱算命的大人,我经常看见他去老瞎子那儿算运势。” 楚璃听到那些窃窃私语,忍不住再次打量曹大人。 莫非,眼前这位大人口嫌体正,其实是他们玄门的忠实粉丝?要不然谁三天两头就去算命? 命算多了也是不准的。 曹荣海被人戳中槽点,羞愤地往四周一瞪眼,“去去去,凑什么热闹!” 下一秒,他就丢出一锭银子,等反应过来时,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了。 呔,什么时候能改掉他这该死的好奇心,昨儿才刚算过命! 一旁的秋意眼疾手快,早在那锭银子咕噜到桌上时,她就一把抓走,收进袖袋里。 楚璃一改漫不经心的神情,开始认真算命。 她将三枚铜板往桌上一抛,然后老僧入定般,盯着曹荣海的脸,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铜板只是迷惑他人的假把式,她看相很准,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道具。 尤其是与自己第一面相见的陌生人,能看得更准,人生轨迹简单的,甚至能一眼看到死。 此时曹荣海的面相,在她看来就像个大漏勺,漏财漏运漏亲漏命,很快就要家财散尽,妻离子散,一命呜呼。 曹荣海看到楚璃这副模样,心头没来由咯噔了好几下,肉眼可见的害怕起来。 他昨天正好也去老瞎子那里算过,老瞎子说他最近可能要渡劫,让他夹紧尾巴做人,不要惹是生非。 眼前这江湖术士,隐隐给他一种比老瞎子还高深莫测的感觉,他不会真的要完犊子了吧? 说起来,最近朝堂上下确实人心惶惶,起因便是旷北之地,被大命师突然占卜成了大凶之地,王朝可能要动荡。 自己的劫,会和这件事有关吗? 半晌,楚璃收起三枚铜板,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冲曹荣海摆摆手。 “你走吧,老夫帮不了你,老婆子,把银子还给他。” 秋意只愣了半秒,很快掏出银子递还给曹大人。 曹荣海一下子急了,“别啊别啊,大师,你帮帮我,多少银子我都给!” “这不是银子的问题,大人这劫有点凶,还是请回吧,有什么想吃的就去吃,想做的就快去做,别留遗憾。” 话外音,时日无多。 曹荣海:!! 这么严重!老瞎子说的渡劫,难道是死劫? “大师别这样,我害怕!你肯定有法子帮我的,你快帮我支支招,只要你帮我渡过难关,我曹荣海以后认你当爹!” 下一秒,只见曹荣海的面相有了微微的变化。 楚璃一看,顿时想骂娘。 艹!他是认真的!他居然这么重承诺! 楚璃分明感觉到,她与曹荣海之间已经有了一丝因果,这老小子是真的打算当她儿子! “你别,老夫不想当你爹!要不就还是给钱吧,我看你刚才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有点意思,把它送我,我给你指条生路。” 曹荣海没有犹豫,立刻就将木盒子推到楚璃面前,顺手还掏出一张银票,一百两面值的。 看在他那么相信她的份上,楚璃缓缓吐露几句话。 “往北走,去请命,前往旷北实地考察一下,你就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曹荣海霎时神色骤变,内心一片骇然。 他真的算出来了!旷北,就是旷北! 第3章 新人落轿,煞气当头 他娘的,他就知道自己的劫跟旷北有关。 那天大命师在早朝上说到这事儿以后,曹荣海就发现自己的眼皮子跳得厉害,回家途中连摔几个跟头! 他丝毫不怀疑楚璃的话,因为大命师这次的占卜,根本没有对外公布,皇上当场就封了口的。 所以曹荣海有理由相信,这绝对是面前这位江湖术士自己卜算出来的。 “大师,您怎么称呼?” 曹荣海已经不敢轻慢楚璃,甚至隐隐对她恭敬起来。 楚璃摆摆手,“称呼什么的不重要,记住老夫的话,往北走就对了,若是舍得,你这一路北行,沿路可以散散财什么的,给自己积点功德。” 曹荣海虽然肉疼自己的银钱,但还是一一应下,打算到时候付诸行动。 他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好多年了,攒下的财富只多不少,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可就只剩个土堆了。 曹荣海谢过楚璃后,便急急离开,看样子应该是回去着手准备北行一事。 围观的百姓都看傻了眼,曹大人虽然很喜欢算命,但人精着呢,能那么爽快把银子花出去? “你们听到那老头儿和曹大人说了什么没有?曹大人给了对方一张银票!而且那个木盒里的东西,原本应该是要送进王府当贺礼的吧?” 曹大人糊涂啊,居然已经相信江湖术士到了这个程度! 与此同时,幽王府。 只一夜间,红妆绕府,喜气逼人。 傅珩仍在书房伏案,他从不在楚璃屋子里过夜,就算两人折腾到很晚,他也会回到书房,挑烛到天亮,今日亦不例外。 突然,书房里闪现出一道人影。 黑煞面无表情地汇报:“王爷,有人在王府门口摆摊,算命。” 傅珩握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继续行云纸上,只漫不经心随口一问: “可有人上前算命?” “有,户部的曹大人,花了一百两银,外加……原本要送与王爷您的贺礼。” 傅珩嘴里吐出一声呵笑,那个曹荣海他是知道的,本事不大,敛财一绝,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上,算是小材大用了。 可紧接着,黑煞再度开口,面无神色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异色。 “王爷,那术士似乎不简单,她告诉曹大人,让他北上去旷北,对方似乎知道旷北的事?” 话落,傅珩古井无波的眼底终于漾起一层波涛,笔下行书竟有一笔偏离,稿纸废了。 “盯着,不管他是无意胡诌的,还是真有问题,把人给本王盯死。” “等等,”像是想到了什么,傅珩又问:“对方还说了什么?” “北上,实地考察,应该就是体察民情的意思,还让曹大人沿路散财,积功德。” 傅珩微微蹙眉,指腹轻捻,“把人带进来,本王看看人。” * 那头,楚璃已经带着秋意脚底抹油。 她刚才还准备再拎个人出来赚一笔路费的,但突然眉心一阵突突,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便立马带着秋意离开。 她虽然无法为自己测算命数,但第六感异常得准。 看来那厮大婚,她在人家大门口摆摊的确不厚道,应该是被人盯上了。 “主子,咱们去哪儿?” “先回去,换套装备再来吃席!” 秋意:“……” 以为王妃终于醒悟,要认真逃了,没想到她还惦记着那顿宴席。 再出现时,楚璃和秋意变成了一对年轻夫妇,当然,楚璃是男的,秋意虽然依旧一身朴素的女装,但模样大变,保证连她爹娘看了都认不出。 秋意已经麻木了,反正她只要坐着让主子在她脸上勾勾画画,再睁眼自己就变了模样。 回到王府门口,人又多了几分,楚璃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几道隐藏在暗处的气息,那些好像是跟在傅珩身边的影卫。 他们各个内力深厚,不容小觑。 楚璃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有大意,没被对方捉住。 她虽然很自信自己的易容术,但用易容符改造的变装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若不补妆,肯定会暴露的。 见那些暗处的影卫数量不少,明显是捉不到人不罢休的架势,楚璃的心里又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傅珩到底是重视这场婚礼的,大概是门口摆摊影响市容了,居然派那么多影卫出来拿人。 府里,黑煞来报,摊位还在,人不见了。 傅珩越发觉得不对劲,当即暗中派出人手,全城搜捕。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不能放那人离开。 而就在这时,仆从端着喜袍在书房门口停了下来。 王爷今天要当新郎官,怎么还在处理公务?喜轿就要登门了。 “王爷,喜婆拿来了新袍,您要试试吗?”仆从轻唤。 傅珩有些不耐烦,“放门口,本王还有公务要忙,不要来打扰。” 仆从应声留下喜袍转身要走,又听门内传来叮嘱。 “让底下人动作轻点,不要打扰到王妃睡觉。” 昨晚他没有节制,璃儿一定累坏了,今天也只是抬个人进来而已,不是什么要紧事。 仆从得了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全府人人皆知,王爷对王妃那是真的宠,这不,王爷新纳的侍妾都快进门了,她还在那呼呼大睡呢。 等人走了,傅珩头也不抬叮嘱黑煞: “把喜袍处理了,你继续替本王守着王妃吧。” 黑煞出去以后,神色有些冷厉,当然不是对自家王爷,而是对那个只知道吃吃喝喝的王妃! 他堂堂一号影卫,主子身边最得力的手下,竟然要天天守在那女人院子外面,说出去谁信啊。 又过了片刻,王府外正街上终于传来喜庆的敲锣打鼓声。 一顶不算豪华,却异常精致的喜轿被簇拥着赶往王府。 看身后陪嫁,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轿子里,精心打扮的方思瑶激动又紧张,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铜制符牌,那是祖父留给她的军符,是她最大的倚仗! 喜轿稳稳地停在了王府门口,此时前来凑热闹的人,已将此处挤得水泄不通。 一张张好奇的脸,恨不得伸进轿子里瞧瞧,到底谁那么有福气? 时隔三年,幽王府终于又添新人了。 楚璃淡淡一瞥,目光略过那顶红轿时,心头陡然一突。 好浓郁的煞气! 只见那轿子里,正源源不断涌出一股股暗红色的煞气,什么样的女子,身上的煞气会那么浓? 第4章 原来我才是上不得台面的妾 万物生灵都会散发气,煞气便是其中一种,身为玄术师的楚璃,自然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傅珩周身的煞气就很浓郁,那是因为他没少在战场上厮杀,遇的尸骨血肉多了,自然便形成了煞气,可百鬼不侵,无惧妖邪。 一般久经沙场的人,身上会积聚煞气,而女子属阴,反倒很难形成煞气才对。 除非轿里的姑娘也来自军营,常年生活在充满煞气的地方,久而久之沾染上的。 难道,他们是在军营里生的情? 怀着几分猜疑,楚璃再次看向送嫁的队伍,目光落在轿子后头,那三箱小的可怜的陪嫁红木箱上。 奇怪,这姑娘难道与她一样,也是没什么身份背景的? 傅珩什么癖好,就钟爱小门小户家的女子吗? 想了想,楚璃便试着隔空给对方卜算命数,她平时很少这么干,过于好奇他人命数,是玄门大忌,可她今天非看不可。 垂眸推算了片刻,无果,楚璃的心狠狠一沉。 堂堂现代天道玄门第一玄术师的她,居然推算不出那女子的来历,就连对方与傅珩之间是否有姻缘关系,她都算不出来,这不合理! 对于自己的实力,楚璃很了解也很自信,这世上要是连她都算不明看不透,怕是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出现这种情况,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那女人身上藏有可以阻挡他人窥探的东西,且必然是一件重宝。 或者,此女和她一样,命格极贵,又受天道庇护。 对方竟如此神秘,楚璃的心慢慢笼上了一层阴云,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而就在这时,周围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们可知她是谁?我听一个军营伤退回来的老兵说,这女子是个女将,英姿飒爽,御马杀敌不比男子弱,妥妥的女中豪杰,而府里原先的那位,据说身娇体软,是个小狐媚子,这一强一弱,一刚一柔,两种完全不同的滋味,咱们幽王艳福不浅。” “还得是幽王会玩,不过我怎么听说,这女子是个战奴?似乎是被王爷一眼相中,从战场带回军营养了好几年了,兴许比王妃还要更早服侍王爷呢。” “嘘,大婚之日编排王爷,你们不要命啦,别忘了,幽王战力非凡,一个眼神就能把你瞪死!” “……” 楚璃站在人群中,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只觉浑身冰凉,心在颤抖。 比她更早入傅珩的眼?她才是后来的那个? “咦?幽王为何还不出来迎轿?” 虽说王爷尊贵,也并不是迎娶主位正妃,不需要骑红马一路引着新娘子入府。 但再怎么说,也该出来迎一迎,至少把王府大门打开吧? 百姓们引颈期盼着,想一睹战神的风姿,但也有一些百姓认为,娶个小妾而已,王爷无需自降身份出来迎合。 “虽说是妾,但王爷应当还是很重视这姑娘的,全城大摆三天宴席呢,而且是宫里的旨意,这是何等荣光?当年那位王妃都没这待遇吧?” “你这么说倒的确是如此,当年那位入府,好像连酒席都没有吧?这倒是奇怪了。” “是啊,传闻幽王很爱护幽王妃,但如今看来,传闻过于荒谬了,我看轿子里这位才是幽王挚爱啊,只不过咱们东苍注重正统,也不能随随便便改立正妃。” 宠妾灭妻,终究会被人诟病,有辱门庭。 “……” 百姓们越说越离谱,又在楚璃的心上插了把刀子。 明明已经想好要离开,但听到这些话,她心里还是会刺痛,刀了傅珩的心都有了。 在没有那封书信之前,她相信以前的傅珩对她是认真的,可现在看来,那些可能都是泡沫,从头到尾,她会不会一直都是那个小丑? 裸婚什么的,果然风险很大。 当年她是不是就不应该相信什么正缘,更不该贪图傅珩的美色? 那年初遇傅珩,她便看出对方是她正缘,再加上那厮美色过人,她没有抵挡住诱惑! 两人大婚时,没有婚礼,没有宴席,甚至连一件像样的喜服都没有,一顶红轿就将她低调抬进了王府大门。 当晚,傅珩便要了她。 他的许诺,他的耳鬓厮磨,犹历历在目。 原本楚璃并不计较那些形式,她的灵魂本就来自现代世界,思想比较开放,裸婚也没什么,只要彼此相爱就好。 可如今这局面,不得不让她怀疑人生。 她的婚礼草草收场,可傅珩却给了这女人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宴请全城?整整三天?皇帝自己纳妃都没那么夸张吧? 傅珩纳个侍妾而已,如果不是自己上奏,皇帝根本不用表示什么,这定是傅珩向皇室要来的恩赏,为了那个女人! 往事一帧帧回放,更觉咽不下这口气。 那时,楚璃知道傅珩身份时,还想说需不需要向上报备。 毕竟傅珩贵为王爷,说难听了,他的婚丧嫁娶都得由皇家做主。 可他当时说什么?他说这是他自己的事,无须惊动皇帝。 所以她这个幽王正妃进府时,搞得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似的。 而她至今也没有面过圣,去过皇宫,皇家众人只闻她名,却根本没见过她这个人。 现在想想,说不定是傅珩觉得她一无尊贵出身,二无背后倚仗,不太拿得出手,所以才将她养在后院里。 偏生她自己也偷懒,到了京城少有社交,正好免去傅珩觉得她丢人的苦恼! 一定是这样! “呵呵呵……”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楚璃越想越觉得憋闷,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如果傅珩在此,必定一拳暴毙! 如今这局面,衬得她这正主反倒更像是上不得台面的妾! 傅珩这个畜生,真是好得很啊!! 秋意看到主子明显情绪不对,十分担心,忍不住低声安慰: “主子别难过,那些不过都是谣言和揣测,信不得,奴婢从小就在幽王府干活,奴婢可以保证,您绝对是王爷第一……” “秋意,别说了。” 楚璃按压下心头那丝情伤,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绝不回头。 谁回头谁是狗! 第5章 C位吃席,我连吃带拿 突然,紧闭的王府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紧接着,王府侧门也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嬷嬷。 楚璃思绪回笼,抬头看去,她认得此人,是幽王府里管杂事的老嬷嬷,平时不到她眼前晃悠,三年说不上几句话的那种边缘人物。 “是红嬷嬷,管的都是府里的粗活脏差,不如其他几位嬷嬷来的有分量,怎么是她出来迎?”秋意悄悄在楚璃耳边低语。 那道大开着的侧门,也显得有些奇怪诡异。 楚璃蹙眉,突然想起,昨晚事后傅珩说轿子要从侧门抬进去。 搞得那么人尽皆知,结果却让人走侧门,傅珩这是何意? 楚璃知道的是,在这里,长幼尊卑,嫡庶正统,贵贱三六九之分是相当严重的。 很多老爷抬妾入府,的确会走侧门,有的甚至会从后门进去。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甚至会在深更半夜从小巷子被抬进府,那才真真叫见不得光。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现场那么多百姓看着呢,还有不少想来庆贺的达官显贵在场。 这还没进王府,那女人便已失了很大的体面。 这便是傅珩口口声声说的,非娶不可? 还是说,傅珩一直都是这种,不将女子体面放心上的人? 当年的她入府是如此,今天又是如此,楚璃越来越看不懂傅珩的操作了。 而就在这时,王府的总管站在正门高台上,敞开嗓子扬声道: “诸位,来者是客,首先感谢各位光临,不过……王爷有话,今日府内不待客,前来贺喜的大人们,望海涵。” “我家王爷得陛下看重,许了全城同庆,大家若不嫌弃,便留下讨个喜庆。” “来人,摆宴!” 总管话毕,早就等在巷子里的一行人纷纷跑上大街,摆桌的摆桌,布菜的布菜。 没一会儿功夫,整条由南向北的大通阔街上,摆满了席面,场面相当壮观。 闻到香味,楚璃瞬间一个激灵,当即将一脑子烦心事抛开,拉上还没回神的秋意便是一个健步,冲到了正对王府大门的那张红桌上。 一屁股便坐在了正对着王府大门的那两个席位上。 c位吃席! “嚯,这俩小年轻手脚真麻利,让他们抢了先机。” 百姓们也陆续反应过来,连忙就近占位,生怕动作慢了没他们的位置。 “主子,你不担心吗?万一一会儿王爷出来,咱们坐在这里岂不是……”岂不是抬个眼,就能跟王爷大眼对小眼? 楚璃根本不虚,已经开始搂席。 “还愣着干什么?快吃啊,人家王爷大方请咱吃喜酒,咱得给面子。” 秋意瞅着主子吃得轻松自得,心里佩服极了,但同时又很是心疼。 王妃她一定是伤心极了,故意伪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这是化悲愤为食欲了吧? 同桌就餐的人眼睁睁看着楚璃吃得飞快,再一看,席面上但凡较贵的菜都被她盯着吃,高档的点心甚至装进了提前准备好的油纸里打包,当即瞪大眼珠。 这小子是有备而来! 百姓们都吃开了,完全没人再关注那顶孤零零的轿子。 方思瑶备受冷落,但没当回事,她一心盼着王爷来接她,因为紧张,所以并没有在意外头的哄闹。 直到,红嬷嬷走上前,板着脸吐出几个字: “抬进去吧。” 便是运菜的板车到了门口,红嬷嬷也是那么一句话。 轿子再次被抬了起来,方思瑶这才意识到不对,“慢着!” “王爷呢?王爷还没有来,我还没有跨火盆。” 这些狗奴才,一点规矩都不懂,就想这么给她打发了? 别以为她常年长在边关军营不知道那些规矩,新妇进门,得有郎君带着跨火盆,长者主持,上堂一拜三叩首,才算是真正的成亲。 方思瑶有些急了,双手紧紧攥着,那块军符也在她手里发着诡异的红光,只是她自己没有留意。 王爷怎么还不出来?难道…… 难道是府里那个正妃要给她下马威,故意唆使下人给她使绊子,想让她出丑? 红嬷嬷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管家,管家挥挥手,转身就将王府大门关了。 百姓们一边吃席,一边吃瓜。 “啧,怎么回事?王爷好像并不在意这位姑娘啊,看来到底是妾啊。” “难怪王爷在府里都不设宴,估计也是觉得一个妾而已,没必要请同僚来捧场。” “是了,毕竟只是个侍妾,连个侧妃都不算,能给那么大席面,已经算不错了,比那位正妃还强些。” 楚璃静静听着,手里夹菜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是啊没错,是比她有牌面,那咋啦? 楚璃:当年没有吃到的席,我今天狠狠补回来! 总之就是一个字,咱绝不吃亏! 那头,方思瑶还在阴谋论,红嬷嬷可不惯着,领着人强势进了侧门,任凭方思瑶在轿子里如何发怒,都不理睬。 抬轿的人动作很快,摇摇晃晃就把人送进府里,跟着红嬷嬷往一处院子走去。 方思瑶被晃得七荤八素,头上的珠花都被撞掉几朵,十分狼狈。 侧门关上,外头只剩下百姓们的酒肉声,仿佛刚才那顶花轿没有存在过。 楚璃吃完便优雅地擦了擦嘴,对同桌的百姓们抱拳: “诸位,我吃饱先撤了,咱们明日再见。” ** 方思瑶被一路抬着七弯八绕,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再次落轿。 很显然,她没有被抬到正厅,周围静悄悄的,根本不像是要拜堂的样子。 红嬷嬷挥了挥手,抬轿的仆从便立刻掀开帘子,“姑娘,到了,下来吧。” 方思瑶已经觉察到不对,一把掀开红盖头走下轿子,果然发现此处不是正厅,更不见王爷的影子。 “王爷人呢?你们这些狗奴才敢如此待我,我……” “姑娘!”红嬷嬷人狠话不多,当即打断了方思瑶的话。 “这都是王爷的意思,稍后会有其他嬷嬷过来交代规矩,没有王爷允许,你不能出这个院子。” 红嬷嬷撂下话,招呼众人撤走,连最后的行礼都没给方思瑶。 “王爷,人已进府,按您吩咐,暂且安顿在角落偏院。”红嬷嬷来了书房禀报。 对于王爷的心思,红嬷嬷从不揣测,就像三年前一样,王爷突然便带回个小丫头,关了门带人家在高堂上拜了堂,成了亲。 甚至还去了祠堂,全府都悄悄议论,只有她相信,王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傅珩抬头望了眼天色,脑海里只蹦出一个念头,那懒丫头怎么还不起床?难道昨晚他太用力了? 突然,有疾风刮过,黑煞不知何时冲了进来,重重地跪在傅珩面前,神色从未有过的慌乱。 “王爷,王妃她,她不见了!” 第6章 避子汤,诀别信 轰—— 这一瞬间,傅珩感觉天都塌下来般,心脏猛地揪了起来,身子几乎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失手打落了桌沿的砚台。 漆黑的墨溅了一地,晕染摊开,一路蜿蜒到了黑煞面前,仿佛要将他吞没。 众人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失态,仅仅是王妃不见了这一个消息,便让王爷连站都站不稳了。 黑煞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窟,头顶一片杀气倾轧过来。 傅珩突然抬脚揣进黑煞心窝子,眼神如刀,周身戾气瞬间如山洪爆发。 黑煞被傅珩这一脚踢得面色煞白,嘴角很快溢出鲜血,却是半个哼不敢出,只将头低低地埋进膝盖里,心头愧疚难当。 屋里的动静早已惊动守在外面的一众影卫,可谁都不敢进屋。 王妃在他们王爷心中的分量,每一个影卫都一清二楚,要不然王爷也不可能让身为影卫之首的黑煞去暗中保护王妃。 可现在,王妃居然不见了! 傅珩极力克制着内心的不安,下一秒,他便卷着风消失在书房里。 黑煞咬牙跟了上去,不敢有片刻怠慢。 傅珩很快冲进楚璃的院子,任谁都看出了他此时的慌乱,连向来四平八稳的步子都乱了。 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傅珩都很了解,只扫了一眼便知,院子里没有异样。 当他手掌附上屋门,要推门进去时,突然侧身看向身后跟着的一众影卫。 “都给本王散开!去其他地方查看!” 即使心乱如麻,傅珩也记着这是楚璃的院子,璃儿的闺房,怎可让其他男子窥探? 他自己进了里屋,只一眼便看到了昨晚与楚璃颠鸾倒凤的那张大床,织锦华丽的棉被还凌乱着,一只素碗静静地躺在床边。 傅珩瞳孔一缩,迅速拿起那只碗闻了闻,还残留着一股药味,但应是无毒的,暗松了口气。 直到将整个屋子里里外外查看了三遍,傅珩都不曾找到蛛丝马迹。 没有打斗痕迹,也不似有人闯入,璃儿向来贪睡且认床,若不是被歹人掳走,她又会去哪里呢? 这时,四散去各处查探的影卫们再次回到王妃的院落,各个脸色凝重。 他们纷纷朝黑煞投去同情又担忧的目光,王妃若是真的出什么事,黑煞说不定会被王爷以军刑处死! “砰——”黑煞重重地跪在傅珩面前,艰难吐出几个字。 “王爷,都查了,没有……王妃行踪。” 是他失职了,昨晚王爷进了王妃的屋里,他为了避免冲撞主子,便主动离院子远了些,以前遇到这种时候,他也是主动退避的,从没出过意外。 后半夜主子回了书房,他并没有及时到岗,先暗中护着主子去了书房,半个时辰后才回到王妃的院子外面。 而今日府上各处都有影卫把手,应是格外安全的才对,可就是在重重的守卫下,王妃依旧不见了。 傅珩的眼底一片腥红,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早已因为过度忧心紧张,泛起青白,指缝里也隐隐渗出血渍。 最近皇城本就暗流涌动,加上他最近才回京述职,皇上有意将他留在京城,那几家因此都对他颇为忌惮,别是那些暗中的爪牙想害他不成,就把目标对准了他的王妃。 傅珩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瓷碗递给一旁的红嬷嬷。 “去给府医看看。” 碗中疑似汤药,璃儿病了,他竟从不知晓,愧疚在心底蔓延。 也怪他常年戍边,鲜少回京,璃儿会不会怨他恨他? 不过片刻,红嬷嬷就带着府医匆匆返回,面上带着难以明说的焦灼,似是那碗里的药有问题,连府医都要亲自跑一趟。 傅珩神色一肃,心跟着提了起来。 那府医在红嬷嬷的示意下,忐忑地上前,附手掩在嘴边,显然是接下来的话,不能让王爷以外的人知道。 傅珩蹙了蹙眉,递去一个眼神,府医便是咬了咬牙,将声音压得极低。 “王爷,这碗里的药物残留,属下看着像是……像是避子汤。” 话落,府医飞快掀起眼皮子看了王爷一眼,只觉得头顶一片阴云,压得他有点受不了了。 傅珩那双深如幽潭的眸子已掀起惊涛,起伏的胸口预示着他正在暴怒的边缘。 影卫们不知那药碗有什么不妥,但看王爷的反应,事情一定很严重。 唯有距离最近的黑煞听得一清二楚,王妃屋子里,竟搜出了避子汤? 那女人难道就那么不希望怀上王爷的种吗?还是有人逼她喝的? 傅珩再次冲进楚璃的房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正在他心里疯狂滋长。 他疯了一样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动静大到别院的仆从都听到了,那是从王妃院子里传出的,类似东西打砸的声音,难不成,王妃和王爷闹起来了? 很快,楚璃的屋子便是一片狼藉,傅珩的目光最终死死盯在了衣柜里,那几身鲜亮又极其昂贵的衣裙上。 衣柜一角,藏着一封书信。 傅珩微微颤抖着手将信打开,其中字迹算不得娟秀,却有种洒脱的肆意,寥寥几句,皆是诀别。 只有楚璃才会写出那么潇洒大气的字,傅珩不会认错,也只有她,敢直呼他的大名。 “好,好得很,楚璃,你竟如此肆意妄为,倒是我小看你了!” 傅珩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每次见到他,都对他笑颜如花,痴缠迷醉的小女人,那个每次与他缠绵,都恨不得将整个身心交给他的小软骨头,发起狠来,竟能走得如此干脆利落! 还有那碗余留药渣的避子汤,必然也是她故意留下给他看的! 就因为那个今天被抬进府的方思瑶吗?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竟让她一句话不说,决然地抛下了他们三年的感情! 可她昨晚明明说了,她不会吃醋的! 傅珩死死捏着那封信,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刺眼。 —— 日落西山,快入冬的天总是黑得更快,这会儿酒宴才陆续散场,天已经彻底黑了。 楚璃卧床在小宅子里,微弱的烛火映得她那小脸格外苍白。 昨晚的避子汤到底有些伤身,再加上今天一整天都情绪不佳,思绪烦乱,这会儿小腹竟有些隐隐坠痛。 出门买药的秋意赶了回来,神色惊疑不定。 “主子,出事儿了!王爷竟派了人在城门口,与守城军联合查防出城之人,王爷一定是知道您离家出走了。” 第7章 小软骨头翅膀硬了,翻墙跑了 楚璃闻言,显得格外淡定。 她一个大活人消失一整天不露面,傅珩早晚都会知道的,根本瞒不住。 现在那家伙应该已经翻过她房间,想必该看的都已经看到了。 不知道当他知道自己是预谋离家出走,而并非遭人掳走的,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只是很快,楚璃就自嘲地笑了笑。 不对,那家伙今日纳妾,晚上自有人陪他共度春宵,又怎会在意她这个离经叛道的女人呢? 楚璃不再去想那令她心烦之人,开口安慰秋意: “别担心,等我休整两天咱们就出城,以我的易容符,瞒过他们很容易,你别自己心虚露了马脚。” “王爷他那么在乎主子,一定会到处找主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奴婢担心王爷会一寸寸地界去找,直到将主子您找回去。” 找回去了,怕是要定主子的罪,毕竟这天底下,哪有女子弃离夫家的? 以王爷的尊贵身份,主子擅自离京,丢弃王爷,不光会被说成不守夫纲妇道,乃刁妇所为,更有可能被编排成是对皇室的大不敬。 就算到时王爷不追究,怕是皇家也要因此重罚主子。 楚璃捂着小肚子艰难地坐起身,眼里除了坚定,没有任何惧意。 “我此举的确离经叛道,事情传开遭受非议是必然的,但也不必太过担忧,我知道傅珩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顶多头几个月会去找我,不会一直追着不放的。” 傅珩清冷孤傲,骨子里傲气的很,他不会容许一个女人背弃他,更不会让世人知道,他是被自己的正妃主动抛弃的。 她留在衣柜里的那封书信上已经明确表态,只要他写下休书,昭告天下,她便不会到处去说,随他怎么给自己按罪名都可以。 古代女子名声极重要,但对楚璃来说,名声对她最没有意义,她不在乎。 只要她挺过那男人最疯狂的前几个月,一切就会归于平静。 她将正妃之位主动还给对方,这已经是她最任义的做法了,若是傅珩还要颜面,就必不会太过纠缠。 一纸休书,便能将此事画上**。 ** 幽王府书房内,傅珩手指腹反复摩擦着书信上几个模糊的字眼。 那书信已经变得皱皱巴巴,显然是被反复揉搓展平过。 傅珩沉着脸,一遍遍地看着信中的内容,每当目光略过“爱过”这两个字眼时,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璃儿,既然爱过,为何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就走呢? 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脆弱到经不起一次风浪吗? 傅珩的脸上逐渐露出痛苦的神情,他没有那些常年流连花丛的浪荡子会说情话,也不懂浪漫,不会附庸风雅。 他只知道他今生所爱就是楚璃,即便人在遥远的边疆战地,心里也常常挂念着家中的小软骨头。 可小软骨头翅膀硬了,翻墙跑了,不要他了…… “王爷,查到一些线索。” 就在这时,书房外响起黑羽的声音。 影卫之中,凡黑字辈,都是傅珩的心腹,黑煞是头号影卫,如今已受到重罚,下不来床,便由黑羽顶上。 黑羽进书房时,分明看到王爷眼眶微红,眼角似还湿润着,他脑子轰的一下,顷刻低头不敢再看。 王爷从未如此脆弱狼狈过,哪怕在战场上腹背受敌,受了重伤,也从不会皱一下眉头。 看来王妃的不告而别对王爷打击极大,可他接下来要说的调查结果,或许会让王爷更受打击…… “查到什么了?”傅珩掩去眉眼间的伤怀,重新变回了那个高冷淡漠的战神幽王。 黑羽知道不报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将调查到的结果一一说出。 “府医和红嬷嬷调查了府内王妃的用药和饮食情况,并无不妥,但红嬷嬷心细,发现王爷您每次回京过夜后的第二日,王妃都会悄悄派她身边的那个小侍女出府采买,……” “买什么?”傅珩的声音冷了八度,指关节因为紧张用力,泛起青白。 黑羽深吸一口气,“买的都是避子汤,汤药都是在外头药铺里煎好带回来的,做得很隐蔽。” 黑羽飞快抬头看了王爷一眼,见王爷除了脸色阴沉外,倒也没有要暴怒的意思,便接着汇报。 “府内各个库银没有缺损,就连王妃的私库都没有少半分。” “京中也并没有与王妃有过任何密切来往的外人,王妃她近半年来都没有离开过王府,甚至连她自己的院子都极少踏出。” 这是黑煞提供的信息,连黑煞自己都说,王妃是他见过的最待得住的深闺女子,突然一下离府出逃,确实让他始料未及。 “还有,关于一些出逃的痕迹……王妃应是在昨晚王爷您回到书房后不多时,从王府后门离开的……” 那时,王爷刚与王妃分开,黑煞还没有回到院外守着,因此无人察觉。 而事实上,昨晚王府的影卫便已经很多了,按理来说王妃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逃走。 只是大家心知肚明,王爷进王妃的屋子,孤男寡女又是恩爱夫妻,总会行房事。 未免冲撞主子,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靡靡之音,他们都会心照不宣,离那院子远远的。 尤其是像黑煞那种内力过于深厚的,耳力也比其他影卫更强,所以就会退得更远些。 这些,都是王爷知晓的,也是默认的。 谁知王妃会钻了这个空子,出逃成功了。 傅珩挥手让黑羽退下,关门那一瞬,他身上的气息变得凌厉又恐怖。 原来是蓄谋已久,早有去意! 次次欢爱之后都要服用避子汤?楚璃,怀上本王的孩子就让你这么不情愿吗?! 行床笫之事时,那一声声还想要直叫的他浑身酥麻,恨不能就那样把她整个吃了去,结果全都是敷衍?全都是演的吗? “楚璃,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本王竟从未真正了解过你……” 而此时,王府偏僻角落的院子里,方思瑶听到陪嫁婢子的话后,猛地惊讶出声。 “王妃不见了?被歹人掳走了?” 话虽这么问,但方思瑶的脸上丝毫没有担忧,反而是浓浓的兴奋激动。 不管是谁出的手,只要那王妃出了事,最好是死了,那她岂不是更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了? 第8章 灵魂有缺,气运也丢了一半 陪嫁婢子春娇摇摇头,“奴婢听说不是有歹人,是王妃自己逃走了。” “自己逃了?不是说那女人极爱重王爷吗?”难道是知道她这新人入府,吓跑了? 方思瑶只那么一想,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要是对方真的怂了怕了,就不会在白日里给她下马威,害得她连王爷的面都没见到。 “我听说那女人是个狐媚子,勾人的很,没有任何身份背景,想来是有点手段的,况且再怎么样,她也是正妃,怎么就逃了呢?” 春娇眉头紧锁,“奴婢今日花去些银子,朝府里那些嘴不严的下人打听过了,听说王妃叫楚璃,的确没什么家底,是王爷从乡下带回府的野丫头,连个娘家都没有,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并无任何长处。” “京城里的百姓们对王妃的评价也很一般,说她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只适合养在闺中,供男主子享乐,其实京中大部分人甚至都没见过王妃,王爷似乎从不在正式场合将王妃带在身边过。” “那位王妃入嫁王府时,听说连个像样的宴席都没有,不如小姐您这声势浩大。” “奴婢想着,或许王爷早就厌弃王妃了,这次小姐嫁入王府,许是那王妃意识到自己要彻底失宠了,索性先逃了?” 听到这,方思瑶的嘴角已经快咧到耳后根去。 “那也就是说,那女人一穷二白,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才哄骗了王爷,实际内里,不过就是个草包,男人的玩物罢了。” “既是玩物,自然就有被玩儿腻的一天,这女人啊,还是要有点儿底气才行的。” 她就不一样了,她虽然娘家也死绝了,但祖父临终前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王爷想要的东西就在她手里,她有足够的筹码,让王爷重视她,甚至,将她扶正做幽王妃! —— 第二天,京城的太阳照常升起,幽王府大门前那条街上,再次摆起了长长的宴席。 只不过今天,楚璃没再出现。 她在小宅子里病了两日,小腹的坠痛就像刮骨挖肉一般,疼入骨髓。 养了两日,直到这天日暮渐渐西落,脸色才有所好转。 秋意心疼了两日,双眼哭成了核桃。 “主子,往常您也没少喝避子汤,怎的这次会这么严重?” 楚璃已经起床准备离城的事宜,听到秋意的话,她收拾包袱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与傅珩处了三年,这三年傅珩常年镇守边关,偶尔才回京一次,每次不过待上三五日,便会再次离京,返回边关去。 在京的几日,他们夜夜都会纠缠在一起。 傅珩要的多,她都依着,也享受着,但她不曾忘记,自己如今是灵魂有缺之人,不能孕育。 所以每次行房事那日,她便会让秋意提前偷偷出府买避子汤回来备着。 等她与傅珩缠绵过后,再悄悄喝下避子汤,以防怀上孩子。 这样苦涩的汤药,她起码喝了也有几十回了,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副作用这么大。 “或许是老天在惩罚我吧……”楚璃喃喃,随后便从包裹里掏出了几张符纸,“秋意,来磨墨。” 楚璃抛开了那些杂事,端坐到桌案前。 离开之前,她还得准备几张符才行。 在王府里,她有意隐瞒自己的本事,并没有提前画符,就连符纸和朱砂也只悄悄弄了一点。 她知道傅珩在她身边派了个厉害的影卫,虽然从未打过照面,但她知道那人一直都在暗处,她不能明目张胆地筹备。 现在手头上这几张符纸,也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 秋意替主子研磨了朱砂墨,一时间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主子,您画符的本事好厉害,比任何一位术士道人都强,王爷他没福气,咱们主子可是隐藏高手呢。” 楚璃闻言笑了笑,秋意这话还真说对了,她的确是个隐藏的高手。 “早年间我在乡野拜过一位顶厉害的江湖术士为师,是他教我画符看相算卦,不过女子为术士,终究不是主流,所以我从没和那人提起过。” 秋意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奴婢听说高手在民间,还真是这样。” “对了主子,那个曹大人的事儿,是真的吗?” 秋意有些担心,曹荣海毕竟官拜三品,主子让他去旷北,万一出了事儿,那曹荣海肯定要追究主子。 楚璃已经开始画符,闻言很是淡定。 “我算的没错,曹大人已是命悬一线之相,如果不破局,三个月内,他全家老小必死无疑,而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北上,关键就在旷北之地。” 秋意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主子。 “主子你真的好厉害,连曹大人几时死都知道,那曹大人遇到主子,也算是他的福气。” 楚璃失笑,秋意到底心思单纯,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不过曹荣海的事,她确实没有夸大的成分,而且旷北之地,也确实要有大事发生。 她最近三个月筹谋出逃,并非干等着,已经卜算到了一些天相。 旷北之地,要闹天灾了,而且处理不好的话,将会是倾覆整个东苍王朝的***。 曹荣海此行北上,既是为自己破死局,也是在做救国救民的事,但结果如何,还是得看对方的本事和觉悟。 大厦将倾,没有一片瓦砾能独善其身,楚璃亦是如此。 想到之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要分神应付傅珩的追查,楚璃想想都头大。 若是以前,她自然是不虚的,隔空画几道符,要躲避追查,易如反掌。 可如今三年过去了,她穿越之时丢失的一道魂至今没有下落,连着实力也大打折扣。 这三年来深居简出,蜗居在王府一隅,也并非全然是因为摆烂,而是要养魂。 三魂七魄中,天地命三魂,偏偏丢了地魂,影响了她整体的实力,要不然也不至于这般畏手畏脚。 不过地魂没了,还不是最要紧的,实力折损下的她照样不是这个世界上那些术士能比的。 让楚璃更为头疼的,另有其事。 上一世她因为修复玄门神器而亡,穿越到这里时,其实还丢失了一样东西。 她丢了整整一半的气运! 第9章 曹大人请命去旷北 人之气运往往由天而定,气运亨通者,干什么事都能事半功倍,反之则事事不顺。 楚璃的气运中,更是藏有天道之力,比一般人的气运要强很多。 若是不尽快找回,怕是要出事。 而且少了一半的气运,对楚璃自己也有很大影响。 就拿寻回地魂一事来说,原本应该会很顺利的,但就因为缺了一半气运,这事儿到现在都没着落。 楚璃一边画着符,一边忧心着自己的事。 等画完手里的符,天色也已经不早,再不出发就要关城门了。 楚璃重新给自己和秋意画了易容符,又给秋意递了张护身符。 “这张符你定要贴身放好,关键时刻能帮你挡灾。” 秋意没有丝毫怀疑,立刻将护身符藏在贴身的暗袋里放好。 “咱们出发吧,轻装出城更不容易被盯上,王爷那边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出城遇到搜查的官兵,秋意你一定要淡定,不要表现出紧张感让人怀疑。” 想必那人此时定是很生气的吧?他那么骄傲,却被她这乡野女子弃了,指不定关起门来将她骂得很难听呢。 两人收整一番便往城门而去。 而这一天,皇宫里亦是人心惶惶。 早朝的时候,旷北之地再次被提起,大命师夜观星象,又看出了些别的。 “皇上,臣昨夜又开坛卜算了一次,发现北地怨气冲天,恐要出现人祸。” 大命师的占卜未曾出错过,朝臣们闻言都忧心忡忡,上位的东苍人皇更是眉头紧锁。 “旷北有三座城毗邻北元王朝,北元皇室向来野心不死,对我朝疆土窥伺良久,大命师的意思是,北元又要发兵了?” 早年间,北元和东苍征战不断,旷北三座城一直都是戍北边关要塞。 十年前北元战败,总算消停了战事,难不成这十年休养,北元又恢复了元气,要起兵了? 可北地一直都有将领镇守,北元的动静皆在掌控之中,并未发现端倪。 大命师一张苍老的脸毫无血色,狭长的眼睛眯着,闻言却是摇头。 “这……臣只懂观星占卜,并不懂兵马相争,这次旷北有难是否与战争有关,臣不知。” 问题抛给皇帝,底下朝臣无不低头缩着,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 可偏偏此时,文官之列一猥琐身影突然抖了抖身板,一个滑跪便出现在大殿中央。 “臣,微臣斗胆,愿替陛下分忧,亲去旷北,一探究竟。” 曹荣海话落,额头已经满是冷汗,拿着玉板的手抖如筛糠,心里慌得一批。 站在百官前列的傅珩顿时眼皮子一跳,不动声色地睨了眼曹荣海。 这曹荣海当真疯了不成?居然那么相信一个江湖术士的话? 东苍北地常年被冰雪覆盖,天寒地冻的,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曹荣海那一身懒膘一看就不是块能吃苦的料,去了旷北,搞不好连命都要丢掉。 别说是傅珩,便是满朝文武还有皇帝,也都被曹荣海此举惊了一大惊。 朝臣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曹荣海会主动站出来,倒衬得他们不太中用,曹大人好歹毒。 平日里曹荣海啥样他们还不了解吗?贪懒耍滑,无利不起早,在朝堂上多是个陪衬,大半年都未必能见到他谏言一次,这回抽的什么风? 皇帝更诧异,要不是得维持帝王威严,他这会儿都想跑下御座,掀开曹荣海头盖骨瞧瞧,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曹荣海,你一个户部的跳出来做什么?胡闹!” 曹荣海眉心一跳,将头埋得更低了。 “陛下,微臣并非胡闹,微臣已下必死之心,势要去北地干一番大事,还请陛下成全!” 户部侍郎上赶着请命,如此慷慨激昂,实在可疑! 但此时此刻曹荣海已经顾不上了,他自从幽王大婚那天,危机感便越来越重,总感觉自己要是再留在京城,怕是会死得更快。 他必须按那术士说的,北上搏一个生机! 皇帝头都大了,满朝文武那么多本应向他请命的人,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似的没有动静,反倒跳出来个曹荣海,铁了心要去旷北。 旷北这是有谁在啊?令曹荣海胆子大成这副样子? “罢了,你去就你去。” “谢陛下!皇恩浩荡!” 皇帝:“……”他实在不放心,左右看看,正要点一个亲儿子一起去,谁知皇子们都低沉着头,没人与他对视。 傅珩看在眼里,心思一转,“陛下,臣愿同往。” 曹荣海前脚刚在心里高兴,皇帝准了,他有救了,后脚就听杀人不眨眼的战神幽王说,他也要去,回落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皇帝只踌躇了一会儿,便是答应下来。 “准奏,朕便命你二人一同前往旷北,彻查大命师所提之事。” ** 早朝退去,曹荣海急急忙忙往回赶。 家眷都被他送去老家庄子上暂住,北上的行李也早就收拾好了。 皇帝派了幽王一同前往,他知道那幽王不好相与,许多同僚私下里都管他叫活阎王,据说此人心狠手辣,砍人脑袋比切个瓜还轻松,眼都不眨一下。 若是真的跟幽王一路同行,多半没好果子吃。 索性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只要他走得够快,那活阎王便不可能赶得上。 曹荣海出城心切,只想尽快离京,一路忧心忡忡,并没有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幽王。 傅珩盯着曹大人的背影,想到之前黑煞汇报的事,眼底暗芒一闪而过。 那老术士至今没有下落,曹荣海又这般行径,太可疑了。 傍晚时分,曹荣海便带着自己的人浩浩荡荡朝城门口而去,半道上却被幽王的车驾截停。 “曹大人,这么快就要出城?” 傅珩挑起帘子,与曹荣海遥遥相望。 曹荣海心头一跳,“下官心系旷北,又有皇命在身,一晚都等不及了,这便要出城北上。” 傅珩挑眉,“巧了,本王同曹大人想法一致,那便一起走吧。” 于是,大傍晚的,两股车队先后行至城门口,由于太过声势浩大,瞬间引来了不少人驻足。 楚璃和秋意正在排队出城,远远就听到车马驶来,回头一看,都惊了一下。 秋意瞬间吓得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挽住了楚璃的胳膊。 “主子怎么办?是王爷!” 打头的,正是幽王府的车驾,车驾旁马背上一行英姿挺拔之人,都是傅珩的影卫。 “幽王车驾,速速退让!” “户部侍郎曹大人领命出城,速速退让!” 两道呼喝几乎同时响起,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楚璃,突然嘴角一抽,神色古怪。 曹大人?曹荣海? 好家伙,曹大人好速度,这便请好命,出发去旷北了? 第10章 城门口再遇傅珩 该说不说,对于这种听劝的主,楚璃还是很喜欢的,也不枉她耗费道力为他卜算。 “主子,曹大人竟然真的听您的话,要去旷北了。”连秋意都诧异,曹大人竟这么听主子的话,真是神了。 此时,城门口已经清出一条道,车驾畅通无阻地向城外而去。 楚璃将胆小的秋意拉到身后,自己则神色坦然地目送车马从她面前驶过。 当傅珩那驾低调但造价不菲的马车行至她面前时,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不可抑制地漾起一层薄雾。 傅珩有统帅之能,旷北又是兵家必争之地,他能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受了皇帝的命令,是要与曹大人一同北上的吧? 如此一来,他是不是就腾不出手来寻她了? 这样也好,省了她很多麻烦,各忙各的,互不打扰最好。 傅珩靠坐在软包的马车内,周身散发着掩不住的疲惫,楚璃离开三天了,他这三天几乎没合过眼。 整个京城他已经命人暗中翻了个遍,没有一点楚璃的消息,估计那小软骨头在出逃的第二天大清早就逃出城了。 府里清算了所有钱财和物资,那小妮子当真走的干干净净,连一点盘缠都没卷走。 外头如今不算太平,又要入冬了,她如此娇弱的一个小女人,又要怎么过活? 傅珩心里烦乱的很,既恨那女人就这么无情将他抛下,又担心她在外吃不饱穿不暖,会哭鼻子。 听府里人嘴碎,那妮子平日懒散,嘴巴也馋,一点不苛待自己。 这样一个喜欢享受的女人,怎么就舍得离开他,离开王府的呢? 傅珩想不通,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挑起车帘,想透透气换换心情。 不期然间,路边一双与心心念念之人有几分相似的眼眸闯入了视线中,傅珩顿时心头狂跳。 可当他定神再看,心里陡然一沉,随即满眼失望。 怎么是个男人?不是他的小软骨头。 这世上竟还有能与楚璃有相似眼睛的人,傅珩不禁感到意外。 楚璃的眼睛,是他无论看多少次都会重复沉沦进去的,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那双眼就好像是漆黑夜幕中突然亮起的星辰,夺目而扣人心弦。 即便是在璀璨星河中,亦是最养眼的那个,能一眼认出。 傅珩收了视线,恢复了往日清冷的模样。 直到幽王府的车马出了城门,楚璃才大喘一口气,狠狠压下心头的狂跳,然而身侧的手却依旧隐隐打着颤。 刚才,她居然和傅珩对视了,那双摄人的眼睛就近在咫尺,尽管自己用了易容符,但直面傅珩的那种压迫感,却不是一张易容符能够抵消的。 还好,她易容成了男子的模样,连性别都天差地别,傅珩应该不会怀疑。 不过刚才傅珩的眼神分明有一瞬间的微动,这也提醒了楚璃,下次易容还是不能偷懒,得把眼睛也易容一下。 她记得昔日欢爱过后曾听傅珩说起过,他极爱自己这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说她的眼睛美得不似人间之物,他日日看着都会一次次被惊艳。 “主子,王爷走了。” 思绪间,秋意的声音响起,楚璃缓了口气,才发现后背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而就在这时,城门口突然撤下一行官兵,出入城门的严查令被取消了,城门内外的百姓们纷纷扎堆行动起来。 楚璃心头一动,傅珩的人撤走了,这是放弃找她了吗? 本该轻松下来的心情,不知怎的,有些不是滋味。 秋意这时见大部分出城的百姓都已经走了,便也挽着楚璃的胳膊要走。 “主子,好像不需要严查了,咱们快出城吧,趁着天还没黑,兴许还能找个客栈落脚。” “嗯。” —— 天色渐晚,好在离京不远的官道旁有不少供人歇脚的地方,还有几处热闹的庄子,楚璃带着秋意投宿在一家简陋的客栈里。 一夜安稳,翌日大清早,楚璃和秋意简单吃过早饭便要走,路过一处茶摊时,无意听到一帮大汉似在谈论旷北的事,楚璃便放缓脚步,仔细聆听。 “炎哥,咱这次押镖北上,东家到底是何人啊,整得这么神秘,还不让咱们在京城里与他碰头?” 焦炎压低声音道: “是户部的曹大人,这趟镖怕是不简单,曹大人出手极为大方,哥几个都机灵点,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炎哥!” 楚璃神色微动,这些人原来是京城里的镖师,看样子还是曹大人暗中雇的人。 那为首叫炎哥的镖师头子,一看就不简单,年纪只比傅珩大几岁,身上的煞气却不比傅珩这个东苍战神少多少,也是个在死人堆里躺过来的煞星。 秋意买完干粮回来,立刻对楚璃小声地汇报。 “主子,奴婢打听到王爷与曹大人并没有走一条道,王爷去了左边那条官道,而曹大人走的是右边那条,主子,咱们要去哪儿?” 楚璃没有立刻回答秋意的问题,她瞧见那些镖师去了曹大人去的那条路,便是拉上秋意跟了上去。 “咱们跟曹大人走。” 秋意愣了一下,“主子,曹大人是去北地,那地方冷得不成样子,咱们还是南下去吧?奴婢听说南边靠海的几座城池,冬日里有暖阳,特别暖和。” “不,此次离京,我有自己的打算,秋意你既已跟了我,便放心跟我走便是,咱们跟着曹大人先往北走,我要回趟家乡,顺道这一路咱们也能沾一沾曹大人的福气。” 楚璃穿越而来借了这幅身子,如今离开王府了,也是该去了断一些原主的因果才行。 在记忆里,原身的养父母就在北边的荣城,她这次过去,便要了断了与原身养父母一家的因果。 秋意从未听主子提起过她的身世,这会儿十分诧异。 “主子,原来您是北边来的,奴婢都听您的,您说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不过,主子您说要沾一沾曹大人的福气,这是什么意思?” 楚璃唇角一勾,脑子里想起曹荣海那衰样。 “曹大人此人异常听劝,我不是让他北上时,沿路散财吗?咱们跟在这财神爷屁股后面捡钱,岂不美哉?” 第11章 全员有血光之灾 一连赶了十天路,秋意明显有些吃不消了。 但她发现自家那个养尊处优的王妃主子,却丝毫没有疲累的样子,除了模样有些风尘仆仆外,精气神儿却依旧不受影响。 歇脚的功夫,楚璃也没闲着,已经换了身不打眼的女装,画上了新的易容符,将自己易容成了一名看着柔柔弱弱,还有些病气的姑娘。 “主子,您这是……” 迎着秋意疑惑的目光,楚璃浅浅一笑,瞬间有种弱柳扶风的破碎感。 “怎么样?这模样看着是不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秋意都看傻眼了,忙不迭地点头,“主子,您扮起柔弱女子来还真别说,太像那么回事了。” 若他是男的,肯定会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主子现在这副模样,莫说旁的,就是再铁石心肠的汉子看见,估计都要心软。 可紧接着,秋意便犯起了嘀咕。 “主子,您不是说咱俩演夫妻更容易躲避王爷的追查吗?” 现在这柔弱模样看着的确容易叫人心生怜悯,可也很容易被有歹心之人盯上。 楚璃挑眉一笑,“我打算去求那些镖师可怜可怜我,捎我一程,用腿走路太累了,临时雇马车打眼不说,也不安全,那一行镖师看着挺不错。” 秋意:“……” 这日下午,楚璃便撵上了前面的镖师队伍。 焦炎一行十分谨慎,发现有人跟着,都提高了警惕。 楚璃见此,又高看了他们一眼。 如此警惕心强,又训练有素的镖师队伍,亏得那曹大人能找到。 “小姐,他们怎么不搭理咱们?” 秋意知道了主子的计划,也很兴奋,这支镖师队她有所耳闻,在京城里也是有响当当名声的,如果能与他们同行,肯定比她们主仆二人单独行动更安全。 只不过让秋意感到意外的是,对方都已经和她们打过照面了,也都看到了主子这幅模样,怎的一个个非但没有同情怜悯,反倒更警惕了?防贼似的防着她们? 楚璃掩唇轻咳几声,“不能冒进,反倒会让人生疑,咱们先跟着他们的队伍走一段路再说,跟紧了。” 到了晚上,一行人都没有赶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只能在野林子里过夜。 楚璃和秋意在镖师队伍不远处也支起了一个小火堆。 焦炎远远望着,心中有些不忍。 “去,把我的披风给那位姑娘送去,都是赶路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手下有些不乐意,“炎哥,我咋觉得那俩女的不对劲呢?你说这荒郊野外的,哪个不是三五成群的,哪有两个女人在外面瞎晃悠的?” “尤其是那个看上去病恹恹娇滴滴的女的,一看就不正常,你说她长那么好看,还生着病,出远门不带点随从吗?她就不害怕?” 焦炎若有所思地朝楚璃看去,那张白皙的小脸被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得十分生动,焦炎向来铁打的心微微触动了一下。 “定是有什么难处吧,你别废话,照我说的把披风给人送去。” 手下嘀嘀咕咕,“炎哥你该不会看上人家姑娘了吧?也是,都二十五了,早该娶媳妇了。” 这头,楚璃正和秋意烤着火,迎面看见一名镖师拿着披风走了过来。 “给,我家总镖头给姑娘取暖用的。” 秋意心里一喜,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披风给楚璃披上。 楚璃抬头朝对方微微一笑,“多谢这位大哥,也谢谢你家总镖头。” 话落,借着火光,楚璃看到这名镖师面门发黑,一脸死相,她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焦炎送来的披风很抗风保暖,还带着一股草木灰独有的气息,想来是刚翻洗过,对方自己都不曾穿过。 楚璃虽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但入了玄门后,总免不得要多几分慈悲,别人对她好,她都会记得。 刚才那镖师明显要有血光之灾,周身已隐隐浮现死气,可能活不过今夜。 看来今晚,要起祸端。 “秋意,把咱们的干粮拿点,给大哥们送去。” 焦炎正在同手下说着什么,听到身后有动静,他本能地将手握在佩刀上,转头发现是楚璃,就又将手默默放下。 楚璃被秋意搀扶着,走几步便喘了起来,脸色也有些煞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看得秋意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主子这扮柔弱的本事也太厉害了,连她这近身伺候的人都觉得自家小姐身子骨弱极了,惹人怜惜。 焦炎眸光微闪,赶忙让出自己的位置,极为绅士地同楚璃打招呼。 “这位姑娘可是要借火?坐我这儿吧,我这里暖和。” 楚璃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焦炎让出的树墩上,随后接过秋意手里的油纸包。 “这位镖师大哥,谢谢你送我的披风,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的,正巧手里还有些肉脯,可以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油纸包打开,是鲜香的肉脯。 楚璃虽然在逃,但也不会苛待自己,从曹大人那儿得来的一百两银子,足够她与秋意两人在路上花销的,买肉脯的钱自然也不差。 肉香很快引来了其他镖师,焦炎正要拒绝,底下人已经开始砸吧嘴。 楚璃轻轻一笑,将油纸包放到了一旁的大石头上。 “各位大哥不用客气,快吃吧。” 众人见总镖头也没说什么,便喜滋滋一个接着一个来拿肉吃。 楚璃也正好能借此看个清楚。 整个镖师队伍,这会儿除了还在看守货物的几人外,都来了。 仔细一看,这支队伍相当年轻,每个镖师最多不超过三十岁,有的甚至和楚璃差不多年纪。 可眼前,这些人的脑门上都是黑压压一片,死气缠身,有几个夸张的,身上的死气甚至都已经遮挡住了他们的身形,这在楚璃看来,这几人将死得很惨,才会有这么浓的死气。 楚璃的神色变得凝重,一个人有血光之灾,或许只是那人自己点背,死期到了。 可整个队伍全都有血光之灾,几乎是团灭之兆,这就不妙了。 焦炎一直都在暗戳戳观察着楚璃,他从没见过这般美又这么特别的女子,明明看着身体十分虚弱,久病缠身的模样,可她的眼神却透着无比坚定的光芒。 就好像一株生长在岩石缝里的白木兰,明明生机渺茫,却依旧心向着广阔的苍穹。 第12章 傅珩遇山匪 楚璃要是知道焦炎是这么看她的,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 她才没有对方想得那么坚韧不拔呢,柔弱是装的,眼神中透露的点滴,也不过是窥伺天机多了,产生的所谓睿智光芒而已。 这时,焦炎似乎也看出了楚璃神色有异,他发现楚璃似乎是在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他那些兄弟们。 对于像他这种常年在外走镖押宝,刀口舔血的人来说,能频频脱离险境靠的不光是经验本事,还有他的直觉。 此时此刻,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姑娘的眼神不对,有深意。 想了想,焦炎直接开口询问。 “姑娘,不知姑娘是不是有话要说?是有哪里不对吗?” 楚璃没想到焦炎会这么问,愣了一愣后,打算开门见山。 “镖头大哥,我早年间学过一些看相算命,你们很快就要有血光之灾了,此地死气浓重,不宜久留,最好是立刻出发离开这里。” 楚璃发现,林子东面阴气森冷,潜藏着浓重的死气,祸端来自东面。 谁知楚璃话音刚落,其中一名正在吃肉的镖师闻言,立刻怒气冲天,一把将肉干扔在了地上。 “晦气,你这小娘们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血光之灾?你咒谁呢!” “就是啊,本来我还觉得你挺好的,还给咱吃肉,结果你竟诅咒我们?你不知道我们走镖的最忌讳这些话吗?” 镖师们将楚璃团团围住,气愤地瞪着她。 秋意气不过,站出来维护楚璃。 “我家小姐好意提醒你们,你们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出口伤人呢?” “秋意,咱们走吧。” 楚璃心知和这些人争论下去没什么结果,反正她话已经带到,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楚璃辨了个方向,带着秋意走了。 今夜乌云遮月,野林子那片又已经被死气笼罩,天时地利,不见血是不可能了。 楚璃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这是非之地。 见人走了,几个镖师还在骂骂咧咧。 可焦炎却是面色冷沉,心里有种七上八下的忐忑。 他遥遥望着楚璃单薄远去的身影,突然心念一动,招呼众人撤退。 “炎哥,这黑灯瞎火的不宜赶路啊,这片林子能挡风,宿营再合适不过了。” “是啊炎哥,刚才那姑娘的话咱不用当回事,她才多大啊,怎么可能真的会看相算命?八成是哪家的落魄小姐,故意想吸引炎哥你的注意呢。” 镖师们七嘴八舌,焦炎心里那一丝不安却已经引燃。 “别废话,听我命令,立刻撤离!” 很快,楚璃和秋意就听到了身后车马的声音。 “小姐,他们还真的跟来了,刚才不还在怪小姐不会说话吗?” 楚璃勾唇一笑,已经料到。 那些镖师本该是必死的结局,只是那个总镖头有些古怪,他的面相介于生死之间,既有血光之兆,但同时又潜藏着一线生机。 那一抹生机,约莫就是指楚璃了。 那个总镖头听了她的意见,不光改变了自己的命数,还间接扭转了那些人的死局。 楚璃在距离刚才那片林子两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焦炎见此正要开口,一旁的手下却冷哼起来。 “不是说我们有血光之灾吗?怎么,就离开那儿百来米距离,这灾就能躲过去了?” 众人一听,也都蹙眉不满地瞪着楚璃,在他们看来,这小娘们就是没事找事,为了引起他们英俊潇洒的总镖头注意,故意折腾这一出。 楚璃不想搭理他们,冷着脸坐了下来。 焦炎呵斥了属下,随后才蹲下身与楚璃对视。 “在下姓焦,名焦炎,还没请教姑娘姓名。” “我家小姐的闺名岂是你能打听的?”秋意不满地看着对方,一群白眼狼的头头,八成也不是啥好瓜。 楚璃制止了秋意,对着焦炎盈盈一欠身,“炎哥莫怪,我叫楚梦,正要去荣城。” 秋意眼神一闪,没再说话。 焦炎将秋意的神色尽收眼底,明白过来,但并没有拆穿。 “楚姑娘,我这些手下们都是粗鄙之人,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楚璃笑着摇摇头,她真没放心上,一群过客罢了。 突然,冷飕飕的夜风刮了过来,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楚璃眼神一闪,缓缓起身看着来时路,“起风了,让你的人不要发出声响,更不要引燃火堆。” 焦炎自然也闻到了血腥味,同时,他内力不差,已经听到了远处刀剑碰撞的声音。 一时间,整个镖师队伍都震惊地看向楚璃。 原先的那片野林中,刀光剑影,马匹嘶鸣,溅起的鲜血已将片片竹叶染得鲜红。 一顶大轿停在正中,轿顶赫然站着一道笔挺冷峻的身影。 “杀。” 傅珩薄唇轻启,仅吐露一字,便让人感觉有杀气迸发,持刀的五十几个山匪顿时如临大敌。 不消片刻,山匪便被屠了个干净,躺了满满一林子,而傅珩的影卫们一个个都毫发无伤。 “主子,这帮山匪十分凶猛,训练有素,不像是寻常匪徒,要不要上报朝廷?” 傅珩不甚在意,他现在名义上接了旨意去旷北,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离京是为了更方便去找他那翻墙离家的王妃。 原先他是与曹大人分道而行的,不过就在一个时辰前,探子来报,对于王妃的来历,有些眉目了。 三年前他对楚璃一见倾心,两人很快便私定终身。 楚璃说她是孤儿,他便信了,从没追查过她的来历。 如今那妮子竟敢丢下他独自离开,甚至踪迹全无,查无可查。 没办法,他只能从楚璃的来历下手,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 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要找到那女人,好好质问她,为何要抛下他! 第13章 再遇傅珩,有点刺激 风停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却越发浓重。 焦炎沉着脸,听完手下探来的情报,他眸色渐沉,看向楚璃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深意和探究。 “炎哥,真是神了,要是没那姑娘提醒,咱们没准真得全部折在那里,那帮山匪人数多达百余名,各个都是不要命的狂徒,咱们这趟镖总共就来了二十人,根本不够他们砍的。” 来报的手下也是心有余悸,他亲眼看到那惨烈的画面,到现在心口还砰砰直跳呢。 整个镖师队都知道了原来那片野林子发生的惨事,一时间,每个人看楚璃的眼神都变了。 刀剑打杀的声音已经停息,焦炎亲自带着人前往查探,很快便和一群杀戮气极重的人返了回来。 夜色浓重,可楚璃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道挺阔的身影,她瞳孔一缩,心头猛地惊起骇浪。 傅珩?! 秋意已经吓得开始哆嗦,要不是楚璃帮她稳住身体,这会儿只怕是要直接跪下。 “幽王,我等不知是您在那儿,要是知道,说什么也得过去帮忙的。” 焦炎身边的副手一边解释,一边偷瞄幽王的神情,据说这位爷性情难辨,杀起人来那是绝不手软,就怕对方要怪他们袖手旁观,给他们按什么罪名。 傅珩一言不发,身上森冷的气息比这入冬的寒夜还要冷上几分。 他扫了眼镖局的人,目光在楚璃脸上停留了片刻,冷笑出声。 “总镖头好雅兴,押镖这么要紧的活,还带着姑娘助兴?” 此话一出,焦炎和楚璃齐齐变了脸。 楚璃完全没想到,这厮的嘴巴那么厉害,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惜字如金,能动手就绝不动口的。 “幽王,楚姑娘是我们龙炎镖局的贵客,您这么调侃不合适。”焦炎蹙眉。 “姓楚?倒是有趣。”傅珩的目光再次落到楚璃身上,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让楚璃不禁心头狂跳。 不过她很快就淡定下来,傅珩再厉害,也不可能看穿她用易容符做的伪装。 她敢打包票,这里任何一种易容手段,都达不到她这样的程度。 就算傅珩想破头也不会想到,他现在看到的这个病恹恹的俏小姐,会是他府里的王妃。 傅珩收了视线,很快就不再搭理楚璃一行。 “秋意,你别怕,他没认出我们。” 楚璃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秋意的手背,这丫头从前只是王府里一个最下等的女婢,经常受欺负,是她入了王府后,才因缘分收做自己的贴身婢女。 秋意胆子比较小,加上三年来伴着她蜗居在王府里,见的世面也少,让她跟随出逃已经是难为她了。 现在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去往另一条官道的傅珩会出现在这里。 但既然遇到了,就不可避免要接触。 楚璃必须确保秋意这边不主动暴露。 “秋意,你听我说,没事的,你在王爷面前露怯这很正常,不要有心理负担,只要你自己别说漏嘴,他是不可能发现咱们的。” 秋意用力点点头。 “小姐放心,秋意永远不会出卖您!” 见秋意总算淡定了一些,楚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天已经彻底黑沉,夜晚的气温冷得人直打哆嗦,张口已能呵出白雾。 傅珩和他的手下们并没有霸占镖师队伍所在的休息区,而是在距离这边十米远的地方宿营,两方人马互不干涉。 从焦炎口中得知,幽王一行也准备走这条官道,他们接下来这一路怕是要同行了。 楚璃虽然有些担心,但莫名的,心底竟还有些蠢蠢欲动,感觉有点刺激。 傅珩那厮估计做梦都不会想到,他逃出府的王妃,其实一直都潜藏在他身边吧? 不过估计傅珩也不会在意,他都已经撤了城门口的搜查令,可能根本就不在意她的离开吧。 楚璃长叹一口气,正准备歇下,心底突然窜起一股心悸感。 她立刻起身朝一个方位看去,只见那片天际红光乍现,怨气冲天。 糟了,是刚才那片野林子。 因为刚经历过杀戮,导致那地方出现了异常,如果不及时处理,任由怨气滋长,以后肯定要出大事。 “秋意,拿上我的包袱,跟我走。” 楚璃已经动身朝那片野林子而去,秋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主子神情如此严肃,不敢耽搁,连忙拿上包袱跟了上去。 焦炎一直都想找机会去和楚璃道歉,她帮镖局避开了大祸,手下们先前却对她言辞不善,不好好道个歉,他心里不踏实。 此时见楚璃带着她的丫鬟离开,焦炎心底疑惑又担忧,便带着几人跟了上去。 “楚姑娘,夜里危险,你要去哪里?我保护你。” 楚璃想了想,让他们跟去也行,正好可以借此让他们知道一下她的本事,这一路也能对她更客气些。 “那就有劳炎哥和镖局的几位弟兄了。” 楚璃由秋意搀扶着,继续扮演她的柔弱形象,为了不露马脚,她还时不时咳嗽几声,让一旁的焦炎都忍不住心疼起来。 “楚姑娘,你这身子不要紧吗?” 楚璃盈盈一笑,只是这笑怎么看都有些凄楚。 “不碍事,老毛病了,我学的是窥探天机的玄术,本就有违天道,因此才会身体消弱。” 焦炎对此深信不疑,他也曾听闻一些厉害的术士,因为经常窥伺天机,而遭受上天的惩罚,只是楚姑娘年纪轻轻便要遭受这些,实在令人同情。 楚璃说的半真半假,玄术师过多占望不该知道的事,的确会遭到反噬,但她出生时便自带天道庇护,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噬。 很快,楚璃便到了那片林子附近,还没怎么靠近,鼻腔里便已经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 秋意掩着鼻子一阵阵作呕,她长这么大,还从未经历过什么血腥场面,自是不适应的。 “把包袱给我吧,你在这儿等我。” 楚璃神色如常,只蹙眉看了眼被血浸湿的泥土,随后快步朝林子里走去。 百余山匪的尸身被简单处理,堆成了一座小山,四周地势低洼的地方,已经形成一滩滩小血泊。 一股股血色怨气正是从那堆尸身上散发而出的。 傅珩那帮黑影卫当真是厉害,十来人便击杀了那么多山匪。 不知这些尸体中,又有多少是死在傅珩手里的…… 第14章 小试身手,惊呆众人 “王爷,那个楚姑娘和焦炎镖头去了刚才与山匪打斗的林子里,属下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黑羽侧身对着马车内的傅珩汇报着,心里想的是,那姑娘为何偏偏也姓楚,估计王爷他又要想起王妃了。 “对了王爷,那位楚姑娘据说能看相算命,而且有些本事,就是她看出了龙炎的镖师要有血光之灾,带着他们避开了那群山匪,不然现在躺尸的应该就是整个龙炎镖局。” 黑羽同那些山匪交手时便觉得,那一行人招招狠辣,身手都很不错。 而龙炎镖局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这趟走镖区区二十人,若真与那群山匪对上,定是团灭必死的结局。 马车内,傅珩拧眉听着,“又是术士?” 最近出现的江湖术士未免有些太多了,前几日在他王府门口便有个胆大的,硬是给曹荣海看相看出了问题,把人忽悠到了去旷北的路上。 这会儿,又遇上个女术士,还帮镖局免去了血光之灾。 当真有那么厉害的术士吗? 要真有,那朝廷养在祈神司的那些酒囊饭袋就都该自裁谢罪去,就连大命师都未必有此等厉害的避祸之术。 “盯紧那几个镖师,本王亲自去看看。” 话音刚落,傅珩便是一阵风似的飞出马车,朝着不远处的野林而去。 什么装神弄鬼的术士,在他看来都是些骗术,他才不信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子,能有如此大本事。 怕不是个装作柔弱无辜,实则与那些山匪蛇鼠一窝,出来专骗过路商队的恶女。 这样的骗术他见多了,龙炎镖局这趟押的是曹荣海的镖,据说有曹荣海大半的家产,那些山匪应是劫财来的。 楚璃寻着怨气最浓的方位站定,从包袱里取出一张符,对焦炎几人道: “麻烦几位站远一些,我要给这地方净化。” 焦炎等人虽然走镖经验丰富,但还从来没与术士打过交道,看见楚璃手中的黄符,都很好奇。 站远一些后,焦炎忍不住问道: “楚姑娘,你说要净化?这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死了这么多人,又是幽王主事料理的,想必京城里很快就会有人来接管,专门处理这些尸首。 所以他所理解的净化,便是焚尸,清扫现场的意思。 但显然,楚姑娘说的净化肯定不是这意思。 楚璃难得有耐心向别人解释玄术问题。 她捻起手中的符道: “此为净化符,可净化一些邪秽之气,比如说死气,怨气,尸气之类的。” “这里一下死了那么多人,且各个还是罪恶深重的匪徒,死后怨气冲天,若是不及时净化干净,这里很快就会成为一处凶煞之地,凡附近过路的人都将受到影响,轻则倒霉,重则丧命。” 说着,楚璃便准备着手净化怨气。 焦炎几人听得一知半解,也有不太相信的。 什么死气怨气的,不过就是些迷信之言罢了。 这年头哪里不死人?哪里没有冤死惨死的人? 要这么说,那普天之下岂不都是凶煞之地了? 楚璃看出了他们的想法,也没再多说什么,她更喜欢用实际行动来告诉门外汉,玄门之强大,玄术之精妙,不是尔等普通人能够理解的。 此时,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树上,傅珩同样面露冷笑。 从他这个位置看,能将楚璃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她说的每一句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在他看来,楚璃现在言行就是个笑话。 焦炎带着一帮蠢货,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耍的团团转,简直叫人无语。 那姑娘的话术太可笑了,不是江湖骗子又是什么? 想不到一个看似涉世不深,文文静静的女子,装神弄鬼的本事比祈神司里那些个神棍还厉害。 他倒要看看,那张叫什么净化符的黄符,要如何净化这里。 楚璃没有内力,加上傅珩武功极高,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这附近还有其他人。 画着复杂符文的净化符捏在两指之间,楚璃微微晃动净化符。 下一瞬,一抹幽蓝色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净化符。 这一抹仿若鬼火一般的神奇符火,在漆黑的深夜显得尤为诡异和神秘。 楚璃嘴唇一张一合,默念出一句术语,随后便将点燃的净化符丢向了山匪的尸骨堆。 轰——小尸山被符火整个引燃,爆出熊熊火焰。 只是这火焰依旧呈现幽蓝色,而且如此旺盛的火焰,附近的焦炎几人却完全感觉不到热量,扑面而来的,只有诡异的森冷之气。 隐隐之间,似还有红色的气流裹挟着一些黑气,从尸山上飘出,又很快淹没在蓝色火焰中。 这一幕发生不过瞬息之间,焦炎等人已经完全震惊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站在蓝色火焰旁边的女子,此刻就好像是地府来的阎罗。 神秘,鬼魅,让人捉摸不透,又大为震撼! 树上的傅珩脸色骤变,原本平静的心湖早已被楚璃这一番行为所震动。 这世上竟真有此等诡异之术? 他目力很强,方才分明看到了有奇怪的红黑气流从尸体里飘出来。 那便是对方所说的怨气?可他杀的人也够多了,怎么之前从未发现死尸身上会有那种气息? 诸多疑问萦绕在傅珩心头,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将那女子抓起来好好问问。 符火将怨气燃尽便湮灭了。 楚璃吐出一口浊气,响起这会儿自己是个病弱女子,便象征性地捂嘴咳嗽了几声。 焦炎见此回过神来,连忙疾走上前,关切道: “楚姑娘,你没事吧?” 楚璃摇摇头,脸色似有白了几分,几乎透明,嘴唇也泛着惨白,看着更让人心疼,摇摇欲坠的感觉。 “快,一起护送楚姑娘回宿营地休息。” 镖师们全都围拢过来,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楚璃围在了中间,替她挡去夜间的寒风。 此时他们已经被楚璃完全折服了,就这玄妙的手段,称她一声大师都不为过。 楚璃前脚刚回到篝火边暖身子,后脚便迎来了一个面色铁青的男人。 傅珩冷着张脸,目光幽深地盯着楚璃。 “楚姑娘,麻烦跟本王去马车内一趟,请。” 第15章 拿着她的生辰八字 傅珩看似邀请,但却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强硬态度,让楚璃眉心紧蹙。 这男人搞什么名堂?他该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吧? 焦炎此时已完全将楚璃当成了他们镖局的座上宾,即便对方是幽王,也绝不能威胁到他要护着的人。 “幽王,楚姑娘身体不适,该休息了。” 焦炎的态度让傅珩微微惊讶,他们应该才刚认识吧?这就护上短了? 镖局众人也都替他们的总镖头捏把冷汗,对面那可是生杀予夺毫不手软的幽王啊,总镖头胆子也太大了。 幽王年少成名,十岁不到就开始杀人了,又有尊贵身份,哪是他们这些普通镖师能比的? 焦炎挡在楚璃身前,大有一种要为了红颜与强权抗争的意思。 眼看傅珩的眸光越来越危险,周身已慢慢散发杀气,楚璃连忙起身,轻轻扯了扯焦炎的袖子。 “炎哥,我不碍事。”楚璃越过焦炎直面傅珩,“幽王,请吧。” 傅珩的马车楚璃坐过,里面的陈设还是老样子,一入马车内,楚璃便下意识精神紧绷起来。 不管怎样,还是得提防着傅珩,自己的伪装虽然没什么问题,但傅珩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有心机有城府,沉稳又睿智,与他正面交锋还是该小心些。 傅珩眼神犀利地盯着面前的女子,她垂着头,双手蜷在膝盖上,一副深宅闺秀内敛矜持的模样,隐隐还有些怯懦的感觉,与方才在死人堆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叫楚梦?从哪里来?要去哪儿?” 深沉又略显凉薄的声音从楚璃头顶响起,她依旧垂着头,一副不敢与王爷对视的样子。 “民女楚梦,是苍北荣城人士,正要回乡探亲。” 楚璃有些许紧张,楚梦是这原身的名字,也算半真半假,来自荣城也不假,可以查到。 只是她现在没办法临时为楚梦编造一个身在此处的理由。 原身楚梦是荣城楚家养女,在楚家委屈活着,性子也比较软弱,根本不可能有能力走出荣城,甚至还到了与荣城相距十万八千里的京城。 好在傅珩对她的来历并不在意,只沉吟片刻又道: “来自荣城……你是术士?” 楚璃愣了片刻,很快就淡淡点头嗯了一声。 “民女早年间与一名江湖术士学过一些看相算命的本事,倒也能算是术士。” 傅珩既然已经知道她叫楚梦,那想必已经盘问过镖局的人,不难知道她先前帮镖局避祸的事。 在这个时代,术士和楚璃的玄术师是一个意思,不管是江湖上还是朝堂上,都对术士另眼相看,当然,得是真正有本事的术士才行。 朝廷内部更是设有祈神司,为术士设立专门的官职,同其他文武百官共同辅佐圣上,守护社稷江山和黎民百姓。 正因术士在这里地位不差,民间便出现了许多为行骗而假扮成江湖术士的骗子。 而女子为术士,又被人诟病,视为不入流,女术士在东苍极少见,楚璃敢认,那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 傅珩见楚璃对答如流,并不耻于自己术士的身份,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想到先前在林子里看到的场景,傅珩便是知道这姑娘善于伪装,这些话也未必是真的。 楚璃不知道傅珩叫她来的目的,只沉着头看对方出招,自己见招拆招,应是不会露馅的。 双方一时陷入了沉默,马车里静得出奇。 突然,傅珩欺身而上,在楚璃身边坐了下来。 男人突然的靠近,让楚璃大惊失色,好在惊疑只在一瞬,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继续扮演柔弱的小兔子。 傅珩皱眉看着面前这个身子单薄的女子,冷声道: “你很怕本王?” 楚璃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怯生生而道: “您是战神,是幽王,民女未曾见过什么大世面,还请幽王不要怪罪。” 楚璃说得滴水不漏,傅珩便不再纠缠。 他刚才也不知怎的,总感觉这女子身上的气息有些莫名的熟悉,可无论是性情,外貌,还是身段等等,又与心里那人相去甚远。 “本王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本王一个忙。” 不等楚璃诧异,傅珩便已经递上了一张纸。 “听说你们术士有一项本领,能通过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卜算对方吉凶,甚至可以以此寻人。” 话落,纸已经到了楚璃手中,同时她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打开一看,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正出自傅珩本人之手。 而上面写的,正是楚璃的生辰八字! 他根本没有放弃寻找她! 这一刻,楚璃的心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动起来,捏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泛起青白。 傅珩察觉到了楚璃的异常,探究地看了她一眼。 “楚姑娘,是这生辰八字有什么问题吗?” 傅珩不疑有他,楚璃很快回了神,强行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她摇了摇头,“生辰八字自然没有问题,不知王爷要寻之人,是你何人?” 傅珩神色一冷,“不该问的不要问,你只需告诉本王,她现在是吉是凶,能否替本王寻到人?” 王妃擅自出走,说小了是家宅私事,无关痛痒,但说大了,却也是要命的事。 不知情或心存恶意的人,或许会编排一些莫须有的事出来,污蔑王妃,致人身败名裂。 又或许此事闹到宫里,也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总之,傅珩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璃儿离家出走的事,府里的人他都已经封了口,寻找楚璃也只能在暗中进行。 楚璃没有多想,虽然有些诧异,傅珩居然没有放弃寻找她,但离开的心是不会变的。 这生辰八字的确是她的没错,难为这厮还记得。 他们玄门的确有一秘法,可根据生辰八字追踪人的大致方位,但她自然不可能真的帮傅珩找自己。 于是她将纸还了回去。 “抱歉王爷,民女学的浅,并不会您说的那种本事,您另请高明吧。” 那秘法可是高等玄术,能施术者寥寥无几,她不信傅珩能找到这样的能人异士。 傅珩眉头轻皱,语气变得冷硬。 “楚梦,你瞒不了本王,方才在尸堆旁你不是很有本事吗?” 第16章 拒绝幽王 楚璃一惊,她忘了傅珩武功厉害的很,城府又深,自己刚才离开宿营地的时候,对方应该是悄悄跟着,看到什么了。 “楚姑娘,你的术法在本王看来很了不得,是本王生平仅见,便是祈神司里那些老术士都没你厉害。” 楚璃心头一跳,好家伙,她居然从这家伙嘴里听到了那么恭维的话,太意外了。 傅珩夸完,又将那纸递了回来,意思很明显。 楚璃这时蹙起眉,终于抬头与傅珩对视了一眼。 他的眼神很犀利,眸中势在必得的光芒,让楚璃的心不由地发颤。 “王爷,民女只擅长看相,避祸和净化,对于用生辰八字卜算一事,真的不会。” 傅珩挑眉,仍不放弃。 “那你且为本王看看相?” 楚璃有些愣神,这厮是铁了心要让她帮忙,他凭什么认为她就一定能行?就因为在野林子里,自己露的那一手吗? “王爷,您身份尊贵,又有龙气庇护,民女道行浅,怎么能看清王爷的面相呢?您就别为难民女了。” 楚璃不想再纠缠下去,易容符的时效也快到了,便是直接起身钻出马车。 傅珩心里很笃定对方在骗他,但也知道自己这是在求人,不能把对方逼得太急,并没有阻拦。 楚璃匆忙回到营地后,借口要方便,拉着秋意便去了远处的灌木丛。 “主子,王爷他没有怀疑吧?” 秋意担心极了,当她看到王爷要请主子去马车里时,吓得心脏都快跳出胸口,现在看主子虽然回来了,可脸色却不是很好,心里十分忐忑。 楚璃迅速为自己和秋意补画了易容符,并安慰道: “他没有起疑,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王爷他并没有放弃找我,但他似乎有意对外隐瞒我不在京城的消息,即便要找我也只会在暗中悄悄找,不会大张旗鼓。” 说到这,楚璃便是有些心绪不宁,她留在衣橱里的书信,难不成没被发现?自己明明说得那么绝然,以傅珩的傲气和性子,应该不会那么忍气吞声才对。 按她原先的设想,傅珩就该直接一封和离书昭告天下的。 秋意闻言暂时松了口气,可很快又压低声音道: “主子,咱们还是找机会离开吧,镖局是给曹大人押镖,而王爷似乎也要去和曹大人汇合,咱们再跟着一起,便要一直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奴婢担心早晚会被察觉。” 秋意担心万一哪天来不及补画易容符,那不就直接暴露在王爷面前,抓个正着了吗? 楚璃还在想傅珩拿着她生辰八字的事儿,她不确定那厮找她究竟是因为曾经的爱,还是想抓她回去惩罚她。 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真实想法之前,她这心总是七上八下的,或许是还有些期待吧。 楚璃这会儿觉得自己就是有病,明明都决定要离开了,但当再次见到这男人的时候,心还是乱着的。 “主子,主子?” “啊?秋意你刚才说什么?”楚璃茫然地看着秋意,刚才想得太入神,把秋意的话给屏蔽了。 “主子,奴婢说,咱们要不离开吧,不要跟着镖局走了。” 楚璃沉默片刻,最后摇着头道: “不行,突然离开反而引人怀疑,咱们继续跟着镖局的人北上,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反而是安全的,他贵为王爷,不太会和咱们这些民女走的太近,今天就是个意外而已。” 灯下黑,反而安全,傅珩不可能猜到她的胆子会这么大。 就算傅珩心眼多,一路会暗中观察她,但他注定是要无功而返的。 毕竟从前那个王府里的楚璃,与她现在可是天差地别。 且就算没有这层伪装,傅珩也很难想象,曾经与他翻云覆雨的那个娇媚女子,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重新回到营地后,傅珩那边果然没再传出什么动静,两边的人井水不犯河水。 这时,马车内的傅珩也冷静下来。 他将写着楚璃生辰八字的纸小心翼翼地收进衣襟内袋,这才招来黑羽。 “黑煞那边有新消息了吗?本王与王妃相遇的地方,他应该知道,三日内若还不能确定王妃的身世,让他提头来见。” “属下领命,这就传达给黑煞。” 黑煞为了将功补过,带伤一路疾行,已经先一步北上,暗中调查王妃的身世。 现在傅珩这边也只是有些眉目而已,并不能确定楚璃的真实出身。 ** 一连三日,傅珩都没再找楚璃,两方人马互不干涉,倒也相安无事。 到了第七日,焦炎带领的镖局总算押着曹荣海的半副身家,赶上了对方。 曹荣海身边带着十来个近卫,都是平时养在曹府的家仆,各个带着一身煞气,看样子都是练家子。 楚璃见此啧啧称奇。 “没看出来,大腹便便的曹大人,手底下竟还养着一帮好打手。” “奴婢听说曹大人家中金银无数,富得流油,可不得偷摸养些打手在身边?” 楚璃了然,曹大人身上的财气都快溢出来了,平时定然没少捞油水,可不就富得流油? 不过,那几个家仆身上怎么染了些尸气?就连曹荣海本人也眼下发青,有些不对。 夜里,曹荣海来找焦炎问话,才发现他请的镖师队里,竟有两个女人。 曹荣海大怒,“焦炎,本官给的押镖费不低吧?你带两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我这些东西可都是要紧货,出了岔子你们负担得起吗?快把人给我赶走,一看就是两个累赘!” 楚璃正在啃大饼,一听曹大人点到了自己,便是放下大饼站了起来。 焦炎有些愠怒,“她们不是累赘,曹大人,楚姑娘是顶厉害的术士,她先前便帮我们躲过了血光之祸,您硬要赶走她们,那我龙炎镖局甘愿赔付违约金,您另请他人押镖吧!” 焦炎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楚姑娘,宁愿撇了这单生意。 楚璃有些感动,正要开口,曹荣海却是突然双目放光,迅速来到楚璃面前,九十度深鞠躬对着楚璃一拜。 “原来是术士大人,下官户部侍郎曹荣海,方才有眼不识泰山,在您面前大放厥词了,还望海涵。” 楚璃:? 第17章 曹大人身上有尸气 曹荣海前后态度转变堪比翻书,连楚璃都愣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时,曹荣海已经招呼人端来了热乎的饭菜,对楚璃殷勤至极。 “楚姑娘,舟车劳顿,吃饼子可没营养,下官随行带着厨子,这红烧肉味道可是极好,您快尝尝。” 楚璃定定地看着曹大人,堂堂三品朝廷命官,却对她这无名女术士点头哈腰,自称“下官”,这要是让当今圣上知道,他钦点的朝臣是这副狗腿样子,怕是做梦都要被气醒。 “小姐,曹大人一番心意,您吃点吧。” 秋意想着主子这一路,确实吃了不少苦,在官道上一走就是好几日,连个投宿的客栈都没有,已经连吃好几天干巴巴的饼子了。 她家王妃啥时候受过这种苦啊? 楚璃也确实有些馋了,便从善如流坐下吃了起来。 焦炎和镖局其他人见此,也都没意见。 自从那晚之后,楚姑娘便成了他们队伍里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这趟走镖有她在,大家都觉得无比安心。 离这儿几十米远处,正是幽王一行歇脚的地方。 “那狗官真是没出息,居然如此自轻自贱,他当真一点官面都不要了,见着术士就甘做孙子,有好吃的也不知道来孝敬王爷您,竟屁颠颠给那楚姑娘送去了。” 黑羽一边吐槽曹荣海,一边偷瞄主子的神情。 自从几日前,主子将楚姑娘叫进马车之后,便心事重重的,估计一直都记挂着王妃呢。 傅珩幽冷的目光看着不远处那道消瘦的背影,以及一旁谄媚的曹荣海,眼底暗芒一闪而过。 “前面的路打探清楚没有?” 黑羽正色道: “要去下一道关口,就必须经过一个叫洛河镇的镇子,不过那镇子最近不太平,曹大人也已经在这里被耽搁两日了……” 楚璃看出曹大人有话要说,所以吃完饭后,她便直接问道: “曹大人,您有话不妨直说,我的确是想借着镖局北上,作为回报,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会尽力的。” 曹荣海闻言,眼神闪烁不已,当即往旁边让了一步,做出请的手势。 “下官还真有事想请教楚姑娘,您这边请。” 到了曹荣海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楚璃刚坐下,就听曹荣海道: “不瞒姑娘,前面有个镇子邪门的很,咱们要继续北上,就必须经过这个镇子,但是……” 曹荣海话音一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棚帐里的气氛无端端开始诡异起来。 跟在曹荣海身边的两个近卫也一脸凝重,眼底隐隐还有恐惧在翻腾。 楚璃掀起眼皮子在曹荣海和两个近卫脸上瞥了一眼,尸气弥漫,生机消减,看来那镇子的确不简单。 “那镇子死人了,数量还不少。” 楚璃语气淡淡地开口,结果曹荣海和两名近卫近乎同时瞪大了眼睛,用一种不敢置信地眼神直直看向楚璃。 楚璃心头一沉,“看来是说对了,讲讲吧,那镇子现在什么情况?” 能让曹荣海几人沾染上那么重的尸气,这件事并不简单,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况且那镇子还是必经之地,绕不过的。 曹荣海已经确定了面前的楚姑娘有几分本事,心里像是吃了定心丸,开始讲述这两日的遭遇。 原来,就在两天前,曹大人便带着手下来到了洛河镇,但还没等他们进入镇子,就被一波接着一波的送葬队伍冲散了。 了解后才发现,短短半个月,洛河镇接连死人,镇子的里正已经下令不让外人进入镇子。 “现在整个洛河镇算是封闭状态,楚姑娘您是没见到,那一个个棺材,连起来能绕京城一圈。” “对对对,小人从没见过那等阵仗,当时看到腿肚子都打颤。” 几人想到当日那棺材连着棺材的场景,就脸色泛白,浑身发冷。 曹荣海紧接着又道: “下官的一名手下无意中瞥见了其中一口棺材里的死人,您猜怎么着?” 楚璃蹙眉,只等后话。 曹荣海满脸惊恐,呼吸急促,“那棺材里贴满了黄色的符,密密麻麻的,而且那棺材里散发出的尸臭很不寻常,都快入冬了,据那人说,尸臭冲天,不像是这个天该有的。” 说到最后,曹荣海的声音都变了,他最是相信那些邪乎的事儿,加上他手下很肯定,在棺材里看到了很多黄符,那便料定那些人的死绝不简单。 听到这,楚璃已经神色微变,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棺内有黄符,大概率便是同行的手笔。 人只有在非正常死亡的情况下,才需要在死者四周贴黄符。 而如果真如曹大人所言,那棺材里贴满了黄符,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那些黄符都是用来镇压什么的。 看来洛河镇里,确实有古怪,已经引起大量百姓死亡了。 他们天道玄门有一个宗旨传承许久,那便是只要门下玄术师行走江湖时,看到有祸乱百姓的邪祟,便必须挺身而出,将其铲除。 楚璃自诩不是什么大圣人,但也会贯彻宗门宗旨,必要时维护一方和平。 “曹大人,明日一早随我进洛河镇,我得亲自去看看。” 曹荣海自是大喜过望,商量了出发时间后,他主动将这能挡风的棚帐让了出来,自己去和手下们挤篝火旁过夜。 楚璃也不矫情,领了曹荣海的好意,早早在秋意的服侍下歇下。 第二天天不亮,楚璃便摸索着起身,迅速为自己和秋意加固了易容符,随后和曹大人一起赶往洛河镇。 幽王那边一直有黑影卫盯着这里,见楚璃和曹大人双双离开,只带了少数几名打手。 “王爷,咱们要跟去吗?” 昨夜影卫便已探查清楚,那洛河镇出了鬼魅事件,离奇死了几十个百姓,已经封镇了。 傅珩想到楚梦就是术士,那洛河镇摆明了不对劲,倒是正好能再观察观察她的本事。 “让黑风跟去,暗中观察即可,非必要不用出手,让他盯着楚姑娘的一举一动。” 黑风是影卫中唯一懂一些乡野玄术的人,虽不是内门中人,但描述术士的一举一动,总要比门外汉更专业精准一点。 黑风迅速潜行而去,却不知楚璃早有所觉…… 第18章 鬼镇 “楚姑娘,咱们被跟踪了。”行到洛河镇外时,焦炎忍不住开口。 “不必理会,是幽王的人。” 焦炎剑眉微蹙,有些担心,他总感觉幽王有些针对楚姑娘。 幽王有战神名号,征战沙场,为东苍王朝立下不少战功,听闻虽弑杀冷酷,但应不至于喜欢为难女人才对。 想不到那个战功赫赫的大将,私下里会是那么一个人。 焦炎对幽王的印象并不好,曹荣海听到暗中有幽王的人跟着,心里也极不踏实。 幽王在大殿上主动提出与他同行,明面上是共同调查旷北之事,但实际上,他就是朝廷的监事,圣上的眼睛,是来盯着他的。 “先别管幽王,曹大人,你去亮明身份,要求进镇子。” 楚璃在镇外便已经感觉到了冲天的死气,这镇子里还在继续死人,情况不容乐观。 曹荣海应声离开,没多时便朝他们挥挥手。 进入洛河镇没走几步,迎面便有一行人朝他们狂奔而来。 打头的中年男子竟是热泪盈眶,跑到曹荣海跟前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谢天谢地,我们洛河镇终于有救了,大人,您可要帮帮我们啊!” 曹荣海一脸懵逼,前两天他还被堵在镇子外呢,怎么这会儿变得那么受欢迎了? 多年为官混日子的曹大人一下感觉到了事态不妙,正欲开口,面前的洛河镇里正便是对他再次一拜三叩。 “曹大人,在下洛河镇里正,代表镇子五千多口百姓,求大人为我们做主!” 曹荣海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要把他架起来啊,洛河镇明显不对劲,死了那么多人,所属县衙却没有来人,很显然县衙不想管,或者无能为力。 他虽说官职高,但他哪懂这些? 楚璃直接无视了曹荣海向她投递的求救目光,和焦炎观察起镇上的情况。 听里正的意思,洛河镇人口高达五千多人,规模上算得上是不小的镇子。 但街边的屋宅看着都有些破旧,跟着里正的那些人,穿着也都比较朴素,这洛河镇并不繁荣,反而有些萧条。 再加上如今这街道上,随风飘着白森森的冥币,到处可见素帛孝杖,几乎每隔几户人家就在办丧事,说不出的凄凉。 偶尔过路的百姓也都各个衣衫褴褛,神情憔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难民。 整一座镇子,充斥着死寂,这是焦炎看到的景象。 而在楚璃眼中,这已经无限接近于一座鬼镇了。 黑压压的死气笼罩在整个镇子上空,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尸臭,冷风一吹,更觉可怖渗人。 楚璃重新回到曹大人身边,里正带着镇里几个管事的一跪不起,在他们身上,楚璃也感觉到了由内散发的死气,若是不管,这些人也将相继死亡。 曹荣海根本不想管这烂摊子,反正他现在已经进来了,完全可以利用官身逼迫他们为自己开道,他只是想穿过这个镇子而已。 楚璃见曹荣海一脸不耐,头顶上那点好不容易快要凝聚起来的气运就要消散,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曹大人,救人之命可是大功一件,积德集运,好处颇多,您要不还是答应了吧。” 曹荣海一愣,反应过来立刻一拍脑门。 是啊,先前那老术士便让他一路行善积德,他也带了半副身家准备沿路散财做好事的,要是能救很多人的命,这功德可比散财大多了啊。 里正几人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病恹恹的姑娘,居然会帮着他们说话,一时间都对楚璃感恩戴德。 “姑娘大善,我们也是真的没法子了,县里不管我们,要是连曹大人都不管,那我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曹荣海一咬牙,“行了,本官管还不行吗?不过话说在前面,本官是户部的,对查案一类的差事可不擅长,能帮你们到哪里便是哪里,可不许赖上本官。” —— 堂屋里,几个镇上有名望有地位的人都来了,曹荣海坐在上首,揉着眉心道: “现在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吧。” 里正清了清嗓子,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镇子现在已经死了一百多人,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起初我们并没有在意,咱们镇不算富裕,赋税紧张时,挨家挨户都得想法子去镇子外头谋营生,偶尔死几个人也正常。” “但半个月前开始,几乎每天都死人,而且尸体总会在镇外几百米的小水沟里被发现,他们身上没有一处伤口,但死状都很惨,闹的也是人心惶惶的。” 曹荣海蹙眉拍案,“既然没伤口,怎么又说死状很惨?你把话说清楚!” 里正瞧了眼镇上其他几位老者,见他们对他点点头,这才敢说。 “那是因为每个死者停留在脸上的表情,都很可怖,就好像是被活生生吓死的一样,眼歪嘴斜的,最可怕的是,这些尸体不管怎么处理,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会发出无法掩盖的恶臭,光是掩盖尸臭,我们镇子就已经耗光了所有的香粉。” 曹荣海听着听着,仿佛也闻到了恶臭一般,挥了挥手。 里正又交代了一些情况,包括镇上有个术士,怕尸变,就给每个棺材里都贴满了黄符。 “棺材都运往哪里了?” 就在这时,楚璃突然开口,堂屋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眼里不是疑惑就是不满。 他们在讨论一件很严肃的事,女人插什么嘴? 曹荣海连忙开口,“这位楚姑娘是本官的贵客,她是术士,你们尽管回答她的问题就行了。” 众人虽然诧异,这年头居然还有女术士?但有了曹大人为楚璃说话,他们也都不敢有质疑。 里正道:“棺材都运到了镇外的山林里,有王术士看着呢。” 半个时辰后,楚璃便和众人一起出了洛河镇,要去看看那些尸首。 等他们赶到山脚下的时候,没想到意外看到了先一步赶到的幽王一行。 傅珩正蹲在一口棺材前,深刻的五官看不出喜怒,但那双凉薄的双眼却透着一丝波澜。 楚璃蹙眉走了过去,俯身朝棺材里看去,浓烈的尸臭熏得人睁不开眼。 她朝着面前挥了挥素手,下一秒,刺鼻的尸臭便尽数消失,空气中反而出现一股淡淡的松香。 傅珩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探究,这又是什么术法? 第19章 使唤王爷 “王爷好雅兴,不在马车里歇着,竟跑到这儿来欣赏尸体?” 楚璃一句调侃,傅珩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弧度,反击回来。 “彼此彼此,楚姑娘身体虚弱,还跟着曹大人来查探尸体,本王倒是不知,楚姑娘这么乐于助人?” 楚璃一噎,他这是在气恼先前拒绝帮他的事吧? 这男人嘴皮子原来也那么厉害的?这么会阴阳怪气。 里正几人听到是王爷,吓得立刻就地跪了下来。 “草民不知是王爷亲临,礼数不周。” 傅珩挥挥手,拧着眉走到一边,他本就是过来当个看客,并不是来摆架子的。 这时,曹荣海和他的人也已经看到了棺材里的真实情况,只一眼,曹荣海胃里便是忍不住翻江倒海,扶着一棵树顿时呕作一团。 曹大人一边吐,一边回头质问: “死这么惨?这还有个人样吗?你们洛河镇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恼老天爷遭报应了?” “曹大人,小人们冤枉啊,我们镇上的百姓一向都是很守规矩的呀。” “……” 棺材里好几具尸首都快成巨人观了,偏偏那脸就这么朝天仰着,突出的眼球正好能与人四目相对,骇人极了。 楚璃一连看了好几口棺材里的情况,越看脸色越沉。 尸体都是非正常死亡,那些黄符根本就没有符力,起不了任何作用,尸身散发的尸气若是被人吸入过多就不好了,得尽快展开进化才行。 “曹大人。”楚璃嫌弃地瞥了眼曹荣海,也不知他昨晚吃啥了,吐出来这么多…… “曹大人,去把你的人都叫来,帮我把棺材抬到路上去,一口口摆放好。” 曹荣海此时已是一脸菜色,听到还要把这些棺材都搬出去,顿时有些发怵。 “楚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下官瞧着,不如把他们一把火烧了吧?” “不可,普通的火焰祛不了尸气,大量焚烧反而会污染四周的土地植被,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曹荣海左右瞧瞧,见幽王好整以暇在一边看戏,心里更憋屈了。 明明幽王的手下更厉害些,楚姑娘怎的就不让幽王帮忙呢?他那些家仆要是搬了棺材,那人还能用吗?不会也沾上什么尸气,再传染给他吧? 楚璃看曹荣海那扭捏的样子,哪里不明白他的想法? “曹大人,有件事我忘说了,其实你跟你的手下们身上,早就沾染尸气了,等会儿我处理这些尸体时,也会顺便帮你们一并把尸气给除了,你觉得呢?” “什么?我我我,我身上也有尸气?” 曹荣海吓得跳了起来,对着自己一顿嗅闻,好像真的隐隐闻见了臭味,顿时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楚璃暗自撇撇嘴,曹大人太怕死了,真好拿捏…… 很快,曹荣海便组织手底下的家仆打手们通通赶了过来,将百余口棺材全部从山林里搬到了空地上。 一口口黑压压的棺材铺满了整条道,使得白日里就阴气森森的,不得不让人裹紧身上的薄袄子。 “让人都往后退一退,把洛河镇那名术士叫来。” 楚璃发话了,曹荣海立刻点头照办,很快把那老术士提了过来。 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傅珩,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曹荣海一番,就连黑羽都看不下去了。 “主子,你说这曹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属下怎么觉得现在楚姑娘在曹大人心里的地位,要比王爷您还高呢?王爷您发话曹大人都未必真心去办,可楚姑娘说什么他都屁颠颠去做,太狗腿了。” 黑风接话,“属下也发现了,这曹大人对术士的信赖已经完全超越了正常人,楚姑娘如此年轻,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厉害的术士。” 傅珩听着属下的吐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璃,见她似乎要当场画符,立刻走上前去。 “小姑娘,老朽这符纸和朱砂墨都是好货,县城里采买的,不过就是数量不多,您请担待着。” 老术士已有古稀,楚璃看出他生机黯淡,命数将尽。 同为玄术师,又见对方身上有功德金光,想来平时没少做善事,楚璃便是同情心起。 “老前辈,这些符纸够用了,剩下的交给我。” 老术士浑浊的眼睛盯着楚璃看了片刻,随后笑着点点头,跟众人退守到了一边。 里正小声问老术士:“王老,您觉得那姑娘能行吗?” 那楚姑娘估计还不满二十岁,看着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气色不比他们镇上那些人好看,要不是曹大人极力捧着,他是不愿相信对方有此能力的。 老术士闻言神色闪烁,他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术士,水平有限,但刚才和那姑娘对视以后,他就隐约觉得对方不简单。 那双眼睛似被蒙了一层雾,掩盖了它的光芒,他觉得楚姑娘的眼睛已经把他这把老骨头看透了,这是作为一个老术士的直觉。 见王术士不说话,里正便不再追问,只在心里盘算着,要是那楚姑娘没办法,他或许应该求一求那位王爷。 楚璃翻出砚台和符笔,将空白符纸平铺在棺材板上,她准备的符本就有限,这又是个大工程,只能现场画符用。 突然,面前的符纸上投下一片阴影,熟悉的气息逐渐靠近,楚璃不用看也知道,是傅珩来了。 “王爷很闲?”楚璃蹙眉,并没有回头看对方。 傅珩踱步来到楚璃身侧,看她要画符,便是十分好奇,索性“嗯”了一声。 楚璃:“……” “那便麻烦王爷帮忙磨墨吧。” 一只素手将砚台往旁边推了推,傅珩一愣。 “你让本王帮你磨墨?你的胆子真的大。” “王爷过誉,请吧,天色也不早了,拖到晚上很可能会尸变,王爷也不想跟一群尸体打架吧?” 傅珩脸色一变,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在楚璃身旁蹲了下来,抬手开始研磨。 不远处的影卫们已经看傻眼,他们高高在上的王爷,居然真的听了楚姑娘的话,在帮她磨墨! 楚姑娘的话是有什么魔力吗?曹荣海那狗官言听计从便也罢了,怎么连王爷也跟着乖巧上了? 第20章 傅珩怀疑楚璃的身份 傅珩真的开始磨墨,余光时不时瞥一眼身侧的楚璃。 “到了夜里,这些死人真的会尸变?” 傅珩漫不经心地问,心里却觉得不太可能,他见过的尸体多了去了,从没见过会尸变的。 “你以为我是在吓唬你?如果不信,王爷可以留一副尸体,等晚上瞧瞧便知道了。” 傅珩:“……” “楚姑娘这是要画净化符?这样的符可否送本王一张?” 楚璃暗自咬牙,那天晚上果然被他看到了,而且这货竟还恬不知耻要免费白拿一张,他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王爷,你啰嗦了,再不快点天就要黑了!” 傅珩一噎,眉头紧蹙,她竟敢说他啰嗦?明明看着文文静静的一个姑娘,话里却总是夹枪带棒的,她果然很会装。 接下来傅珩到底没再多话,很快就把楚璃需要的朱砂墨研磨好了。 楚璃迅速提笔开始画符,她专注于纸笔之上,因此并没有注意傅珩的神色。 复杂的符文在楚璃的手中轻松画出,她翩然淡定的样子,让傅珩有一瞬间愣神。 这副漫不经心的随性样子,怎么有点璃儿的影子? 昔日他也曾与璃儿伏案作过画,璃儿说她不善画技,但还是当着他的面展示过她的画工。 他记得,璃儿的画十分特别,最是喜欢磅礴大气的场景。 而且璃儿的字也十分潇洒肆意,很有特点,一看就能记住。 如今看到别的女人在他身边拿起笔墨,让他有些恍惚了。 再定神时,楚璃已经洋洋洒洒画好了好几张符,堆在一边已经有些厚度。 傅珩神色一闪,趁楚璃专注画符的时候,悄然抽走了一张符藏进袖子里。 楚璃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无奈一叹。 “王爷这手倒是快得很,不过你拿去也没用,我的净化符需要法力催发,您会吗?” 楚璃对于傅珩这顺手牵羊的行为十分无语,她画的每一张符都有她自己的符力,少没少她能不知道吗? 傅珩脸上划过一抹窘迫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并没有把符还回去,楚璃懒得搭理他。 等画完了自己所需的符后,楚璃又想到那老术士,想了想画下了另一道符。 傅珩虽然不懂符文,但也能看出来她现在在画的,明显要比刚才的符还要复杂。 “这又是什么符?” 楚璃直接无视了对方的问题,在她看来,这家伙今天话密了许多,不排除他想接近她讨好她,之后又想让她帮忙找自己的可能性,她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得不到回答,傅珩索性乖乖闭嘴,仔细观摩起来。 独特的朱砂墨气味混着楚璃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钻入傅珩的鼻间,他鬼使神差多看了她几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心头猛地一跳,瞳孔刹那间缩了缩,心神震荡起来。 眼前这女人的耳朵后面,为什么会有一颗和璃儿一模一样的黑痣?而且连位置也相差无几! 这是一颗很隐秘的痣,或许连楚璃自己都不知道,但他对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了如指掌,错不了的。 这一刻,傅珩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自己的猜测中,并没有注意楚璃已经停下笔。 楚璃将画好的这张符暂时收了起来,正要起身,却发现傅珩正盯着自己发呆。 她蹙眉,连忙起身退后了几步,傅珩这时也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敛下眉眼间的情绪,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到众人面前站定。 这家伙又搞什么名堂?楚璃撇撇嘴,不再搭理傅珩。 准备工作已就绪,楚璃对众人叮嘱起来。 “稍后我会用符对这些尸体进行净化,等净化好了,还要麻烦里正通知各家家属,让他们将自家的棺材重新运回家中,好生安葬。” 人死入土方为安,从前楚璃也会干超度火化的事,只是现在她三魂缺一,实力受损,这种强度的工作还是不勉强了。 里正听后,当即点头应下。 不管怎样说,人家姑娘也是好心相帮,实力如何先不提,心总是善的,他便不该质疑人家。 人群中的老术士眸光中渐渐有了神采,期待地看向楚璃,他有预感,接下来他或将看到这辈子最难忘的场景。 百棺之中,楚璃手执一打黄符,翩然而立。 瘦弱的背影在暮光中显得十分单薄,经不起多大风吹的模样。 傅珩神情复杂地望着对方的背影,怎么想都无法将眼前这瘦弱不堪的女子,与心里那抹魂牵梦萦的身影重合。 她太单薄瘦弱了,而他的璃儿明明是个婀娜多姿,身形傲人的小磨人精,差的太远。 这时的楚璃根本不知道傅珩正在将现在的她同原来的她作对比,她素手捻起那一打净化符,神情一片肃穆。 下一瞬,她将那打黄符高高举起,在半空中轻轻挥舞了一下。 “唰——” 一道幽光陡然在手中燃起,幽蓝色的火光跳跃于净化符一端。 老术士见此忍不住惊呼起来:“是法力化火!” 法力化火,只有强大的术士才能够做到,一般道行浅的术士只能借助凡火引燃符,再将符中的符力引化出来。 虽然结果看着是一样的,但法力化火后的符,将拥有更强的符力,也是一名术士强大的具现化。 老术士这声惊呼让众人都意识到,眼前这楚姑娘十分厉害。 洛河镇的里正等人更是震惊不已,同时也在心里升起了无限希望。 楚璃引燃了手中全部的净化符,随后素手用力朝天空一扬。 瞬间,全部净化符燃着符火四散飘到了半空中。 楚璃迅速催动法力,控制净化符一一飞向棺材。 只呼吸间,每个棺材上空都悬停了一张净化符,幽蓝色的符火闪烁跳跃着,又是飘在半空,像极了一团团鬼火,看得人目瞪口呆的。 饶是焦炎早已见识过楚璃这手段,也不免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曹荣海更是激动地满脸通红,看向楚璃的眼神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崇拜来形容。 啊啊啊!楚姑娘太厉害了! 不对,是大师,楚大师绝对是他见过的最牛的术士,他以后一定要把楚大师供起来,把她当女神仙对待! 就连傅珩的黑影卫们也各个神情惊骇,内心波涛汹涌。 此等术法太过玄乎了,比之祈神司里那些术士,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这世上,竟还有这般神通广大的术士存在,而且还是一位女术士。 第21章 半夜跳窗,被王爷跟踪 楚璃对于这些操作早已驾轻就熟,甩完符她便转身离开棺材堆,看着病弱消瘦,举手投足却有种说不出的快意潇洒,把众人都看呆了。 等回到众人身边,符火也正好燃尽。 漫天的死气怨气早已被净化殆尽,空气一片清新。 众人虽然无法肉眼看见楚璃能看到的东西,但却也在这一刻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神奇的变化。 “尸臭消失了,不臭了!” “真的不臭了,而且空气好像比刚才清新了许多,丝毫不浑浊难闻了!” “你们快来看,这些死尸好像也有变化,他们的表情没那么狰狞了。” 这时,突然有人高声惊呼,众人纷纷壮着胆子走到棺材堆里,仔细一看,还真发现了尸体的变化。 那些原先都快膨胀成巨人观的尸体,如今已经恢复正常,原本一张张都是狰狞可怖的脸,此时也不再那般吓人,每个安息的人都是一脸平静离开人世的样子。 “楚大师,那我们呢?您刚才说我跟我手底下的人也都沾染了尸气。” 曹荣海没有忘记楚璃之前说的话,神情紧张地来到她面前。 “一会儿我拿些符水给你们,喝了符水就没事了,曹大人,先不说这些了,你快组织人把这些尸首都挨家挨户认领回去,要让百姓们早早将他们安葬下去,免得再出意外。” “是是是,楚大师说得对,下官这就吩咐下去。” 洛河镇里正等人将楚璃安排到了镇上最好的客栈住下,天还未黑,众人便在镇上都歇下脚,龙炎镖局也因此沾了光,对楚璃越加尊敬。 曹荣海一行也得到了楚璃送去的符水,争先喝下,本以为符水会有怪味,没想到还挺清甜。 喝了符水的曹荣海,一下就觉得身子轻快了很多。 原先他还以为自己头重脚轻肩头沉重是因为舟车劳顿造成的,结果喝下符水以后,这些难受的症状竟全都消失了,顿觉惊奇。 秋意帮楚璃整理好床铺,扭头发现主子又画起了符。 “小姐,快歇下吧,你这几天都累坏了。”她家王妃什么时候如此操劳过?看着就叫人心疼。 楚璃摇摇头,“洛河镇的事情并不简单,我今晚要去里正他们说的那个水沟看看,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吧。” 秋意一听急了,“小姐,这些事就交给曹大人和王爷去做吧,夜里天凉还不安全,奴婢实在担心。” 楚璃画完符收拾一番便准备出门去。 “秋意,夜里把门窗都关紧,我不回来千万别开门。” 嘱咐完秋意后,楚璃立刻跳窗离开,秋意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消失在夜色中。 秋意吓坏了,这里可是二楼,虽说下面有些厚草垛垫着,但她家主子什么时候有这般身手了,刚刚那一跳很轻盈,就好像有轻功似的。 楚璃提前给自己贴了张敏捷符,这符不但能让身子变得轻盈,让人获得身轻如燕的身法,而且速度也能提升些许,是楚璃从前出任务时,最喜欢用的一种辅助符。 不过她毕竟没有内力,也不会轻功,和那些真正的武林高手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正站在房中窗前,听黑羽汇报的傅珩余光突然瞥见一抹黑影闪了过去,速度很快,但还是被他认了出来。 是她,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 黑羽还在汇报近日朝堂的情况,突然感觉屋里灌进一阵冷风,再一看,窗边哪还有王爷的影子? 十月的夜,冷风灌入衣襟,已有几分冻人。 今年似乎比以往更早入冬,又是在往北地走,天气更是冷冽。 楚璃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正想着应该画几张避寒符贴上取暖的,冷不丁面前景象一晃,不远处便现出一道身影。 楚璃吓一跳,连忙一个急刹才堪堪避免撞到那人身上。 不等楚璃看清是谁,傅珩凉嗖嗖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 “楚姑娘这是急着去哪儿?” 楚璃一惊,怎么又是傅珩,阴魂不散了是吧? 刚才对方出现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早知道是他,就该立刻掉头跑的。 “王爷怎会在此?” 楚璃喘了两口气,连忙朝对方盈盈一拜,姿态做足。 傅珩低头想看清她的脸,只是对方把头低沉着,他只能看到头顶和纤细的脖颈。 “本王自然是看到楚姑娘出了客栈,跟来的。” 楚璃:“……” 楚璃退后半步,“王爷,这大晚上的,您跟踪我一个弱女子不太好吧?” “你也知道是大晚上?不是弱女子吗?跑得快比本王都快了。”他还没有确定这女人究竟是不是和璃儿有关,在那之前不能让她有事。 楚璃头都大了,深知想要甩掉这男人是不太可能了,索性不再隐藏。 “王爷,民女怀疑洛河镇的事是人为的,正要去里正说的那条小水沟一探究竟,不过对方必然不简单,王爷不想沾染什么不祥的话,还是莫要跟着的好。” 傅珩蹙眉,“你确定是人为的?那本王就更不能回避了,楚姑娘尽管去查,本王跟着绝不妨碍你。” 楚璃抬头看了眼傅珩,她心知这男人虽然表面看着有些冷傲,又时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并不近人情,但他骨子里忠君爱民,是个好王爷,好将军,碰到这种事定然不会不管。 “那好吧,王爷执意如此,那民女就不再劝了。” 是你自己不走的,等会儿用到你的时候,可不要后悔~ 第22章 王爷,借个火 两人出了洛河镇,没了街道上灯盏的照明,视野一下子变得黑沉沉的。 傅珩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直勾勾盯着楚璃。 这地方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在没有里正等镇子的人引路的情况下,连他都无法确定方向,他要看看这女人要如何查。 先前在镇子街道上他就发现了,对方身上明明毫无内力波动,身法速度却不输于习武之人,看着又是病恹恹的,跑起来喘都不喘一下。 如此表里不一,身上要是没点秘密,他是断然不信的。 楚璃神色凝重地盯着举头漆黑的天幕,苍穹之顶竟不见半颗星子,全被浓密的乌云挡了个结实。 然而一轮玄月却似地狱之眼高悬天际,俯照人间,月光并没有给世间带来多少光亮,反而显得越发阴森,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今夜注定是个阴盛阳衰,鬼魅当道的夜,还好她出来查看,要不然等明天破晓,洛河镇怕是又要笼罩在新一轮的死亡阴霾中。 “王爷,可否借个火?” 楚璃想了想,突然转头对傅珩如是道,并从随身布包里掏出了一张纸。 傅珩只犹豫一息时间就点了点头,“要如何借?”他没有火折子。 楚璃勾唇一笑,这一笑把傅珩看得心里发毛。 下一瞬,楚璃便走上前去,伸出素手在傅珩的肩膀上轻轻一抓,吹了口气,隔空扔到了手中的纸上。 不等傅珩询问,只见白纸上突然窜起一股火苗,金灿灿的,煞是明亮! 傅珩瞳孔猛地一缩,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楚璃耸耸肩,一边向傅珩解释,一边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没什么,只是借了些王爷的阳火用用罢了,是王爷自己说的,不会坐视不理,能用到王爷的地方,民女一定好好地用。” 傅珩:“……” “只是在本王肩膀上对着空气抓一下,就行了?” 傅珩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认没什么变化后,心下稍稍安定下来。 这女人说得悬乎,没准只是骗他的呢? 楚璃像是看出了傅珩的心思,忍不住呵呵一笑。 “王爷,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人体身上总共有三把火,也可说是三盏灯,其一便是在脑袋顶上,还有两团火,分别在两个肩膀上,它们白日里吸收阳气,晚上便站岗避阴,为我们抵挡阴气。” “我刚刚抓走了您右肩膀上的其中一把火,在这儿呢。” 楚璃眯眼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燃着的火焰,不知什么时候,原本空白的纸上已经浮现出复杂的火线纹路,看着十分玄妙。 傅珩拧眉听着,竟有些觉得右边身子突然凉飕飕的,右边肩膀也诡异地沉重了几分。 他目光危险地盯着楚璃,身上散发出层层冷气。 “这三把火若是熄灭,会如何?” 楚璃眨眨眼,“当然是死啦,三灯熄则命火消散,神仙难救,所以走夜路时,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回头看,朝哪回头,哪儿的阳火便容易熄灭,平日里最好也不要被人拍肩膀,容易把阳火拍灭哦。” 楚璃说完,就见傅珩那张脸已经黑得不能看,心里得意地差点仰头大笑。 能看到这男人臭脸原来是件那么爽的事儿呀,真是痛快。 不过她也真怕把这家伙惹毛了,被他一刀砍了,战神幽王杀起人来可是连眼都不眨一下的。 “好了好了,不吓唬你了,其实这三把火也没那么脆弱,我是玄术师,自然比寻常人多些手段,王爷身怀紫薇之气,只是被借走一些阳火罢了,明日多补补就回来了。” 傅珩越发觉得眼前的女人不能小觑,沉着脸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有手段可以随意拿走别人的阳火,或者换个说法,你有本事掐灭别人的三把火?” 话落,整个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周遭突然变得安静诡秘。 傅珩直勾勾地盯着楚璃,心中早已波涛惊涌,要真是如此,那这个楚梦也太可怕了,能杀人不见血,轻松取人性命! 突然,楚璃呵得一声笑了出来,眼中流转的光晕透着几分诡异。 “王爷说笑了,我哪有那等本事?王爷可还记得,在我抓取你阳火的时候,曾向你征求过意见?” 傅珩一愣,方想起这女人开始时确实问过他,能否借个火,他点头同意了。 可他只以为是要用火折子打个火,谁能想到这女人要借的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楚璃笑了笑,接着道: “对王爷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借个火并不会影响你分毫,但对寻常百姓来说,借火便如同借命,是需要征求对方同意的……况且,民女不喜杀生,怎么会随意取人性命呢?” 楚璃冲傅珩眨眨眼,随后不再多言,而是将手中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引路符丢了出去。 火焰顿时照亮了前方近百米的道路,并朝着斜前方飘去。 楚璃眼神一亮,“王爷的阳火果然好使,快跟上,它能引路。” 说着,楚璃便拍了拍胸前的敏捷符,如一阵青烟,追着火光迅速消失在原地。 傅珩眸光闪了闪,运气跟了上去。 她不是她,他的璃儿没那么多诡异的手段,也绝不会不在乎他,借走他的阳火。 若是璃儿,定不会因为他身上有那什么紫薇之气,便让他消耗阳火,只为了打个光引个路,她一定会更在意他的安危,楚梦不是楚璃。 他倒要看看,这个楚梦究竟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连借人阳火这么诡异的事都能做,那以八字寻人这等术法肯定也会做,本王等着呢。 第23章 采补傅珩,滋养身子 楚璃没想到傅珩的阳火那么好用,不光能驱走周遭的阴寒之气,催动引路符,甚至在它的照射范围内,自己还能恢复法力。 都说天子有龙气护体,受国运庇佑,真命天子更是身具紫薇之气,本身就有很强的驱邪之力,因此阳火也比寻常人更强大。 可楚璃记得,傅珩明明只是个异姓王,其本身并非皇室血脉,为何也会有此特殊体质? 引路符很快将二人引到了一处小沟渠前。 沟渠边上,是一排排茂密的低矮树丛,都是些不足三年的树苗,一看就是刚栽种上不久的,据说是里正为了防止附近出现山洪险情,特地命镇上百姓来种的。 本该是一处洋溢着无限生机的地方,但楚璃所感觉到的,只有浓浓的死气,以及一股隐藏极深的符力波动。 楚璃立刻停下了脚步,同时伸手挡住傅珩的去路。 “这里便是事发地?” 傅珩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这只纤细手臂,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虽是问句,但傅珩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杀过人的都会对血的气味更敏感,他就更不用说了。 这里不光有血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尸臭,小沟渠里的溪流看着清澈,却也已经是被上游水流冲刷过的结果。 这里,曾经是条血溪流。 楚璃没有理会傅珩,伸手招了招,将悬浮在半空的引路符招了回来,随即一手掐诀,引路符燃尽消失,而傅珩的阳火也落到楚璃手掌心。 傅珩挑眉看着这一切,就见楚璃根本没有要将那团阳火归还的意思,竟当着他的面,将那团火揉吧揉吧,揉成了一个小火团。 “你这是做什么?” 楚璃依旧没搭理傅珩,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她目光晶亮地盯着手掌中的这团小火苗,舔了舔嘴唇,随后张口将小火团一口吞了下去。 傅珩:! 阳火下肚,楚璃顿时感觉身体里涌起一股暖流,法力大增。 傅珩的这团火也太滋补啦,短时间内完全可以弥补她地魂缺失的不足。 照明火被吞了,四周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但傅珩夜视能力极强,依旧清晰地看到了在离谱动作过后,那个女人一脸餍足舔嘴唇的模样,他顿时眸色一深,欺身向前。 铿!一把利刃拔鞘而出,迅速抵在了楚璃纤细的脖子上。 “楚梦,你好大的胆子!” 楚璃白眼一翻,伸手想将对方的剑推回去,却发现眼前的利刃纹丝未动,微光下,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神越发凌厉。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大抵已经被傅珩如刀般的目光,杀死千百回了。 可那又如何?吃都吃了,她也不可能再吐出来。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阳火离体是无法再回到本体的,民女不过是不想浪费王爷的阳火,故此才将它吞了,您也看到了,民女体弱,身子骨比一般女子差许多,总是要多补补的。” 才怪!阳火离体当然能回去,她只是有些馋这家伙的阳火罢了。 结果正如自己所料,吞了那团火后,她感觉爽翻了,估计能有一阵子不用再担心地魂缺失的问题,一些法术也能够随心所欲地发挥了。 难怪那些邪修喜欢采阴补阳,采阳补阴,这也太滋补了! 然而,楚璃的解释让傅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的意思是,吞了本王的阳火,你能补身子?” 楚璃大大方方地承认,“硬要这么说也没错,不过王爷别误会,寻常时候,民女并不会通过采补别人来滋养自己的身子,要不然民女也不至于身子那么孱弱不是?” 傅珩一脸不信,是谁刚才脚下生风,一路从洛河镇跑到这里,脸不红气不喘的?他可是看得真真儿的! “你不信?冤枉啊王爷,民女只是一介布衣,怎敢欺骗您呢?咱们还是先处理这里的问题吧,这儿有个符阵,应该就是导致洛河镇惨案的关键。” 楚璃适时转移了话题,傅珩眯眼审视了她一番,没有在她脸上发现什么端倪,这女人很会演! 最终傅珩还是将剑收了回去,看向面前的小水渠。 “你最好让本王看到你的本事,否则,本王不介意剑下亡魂再添一个。” 楚璃丝毫不怕傅珩的死亡威胁,她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够了解他,但此刻还是能确定,这男人可不会真的杀一个弱女子,他顶多只会对她生厌而已。 有了傅珩一把阳火的滋润,楚璃不再需要掏纸画符,手指虚空,直接开始隔空画起符来。 当最后一指落下,黑暗中,一道金色的符骤然亮起。 只见楚璃站在金符之下,素手一挥,唇齿倾吐,晦涩的符语便让虚空之符金光大盛。 “金符聚灵,神明降世,魑魅魍魉妖魔邪灵,现!”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金符突然炸开,化作点点金光,朝着面前的黑夜扑去。 下一瞬,一个散发着血红之光的诡异符阵便显现了出来。 圆形符阵由十八枚符咒组成,符阵中血气翻涌,被符阵圈起来的土地中,还有一股股黑气从地里冒出来,一看就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傅珩神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不是没见过祈神司里那些老神棍摆弄的所谓阵法,和这比简直是弱爆了。 即便只是站在符阵之外,傅珩便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脚沾到那个符阵,就会有生命之危,和洛河镇那些死尸一样,瞬间毙命。 楚璃此时也神色微变,这血煞阵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布阵者倒是不需要多少法力,布阵所需的符咒也比较简单,一般邪修皆可完成。 但因为此阵只是单纯的一个杀阵,并不会给布阵者带来实质性的好处,相反一旦遭受反噬,反而会损失巨大,所以极少有邪修会冒这样的风险布此符阵。 洛河镇只是一个并不富裕的小镇子,因着全镇赋税困难,甚至成了个无人问津的地方,没理由会引起邪修那么大恶意,来布一个血煞阵搞他们。 那邪修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单纯只为了杀戮吗? 傅珩见楚璃迟迟没有动作,以为这东西很棘手。 “实在不行,本王立刻休书上奏,让祈神司那些酒囊饭袋来处理。” 楚璃回过神来,有些惊讶。 “王爷这是信不过民女的本事?还是说,王爷您在担心我?” 第24章 她与邪修不共戴天 “本王为何要担心你?别自作多情,事关百姓生死,你要是没办法处理,就别逞能。” 傅珩蹙眉沉声道。 在他看来,这符阵太诡异了,连他都有些心悸,祈神司再怎么废物,也还有大命师坐镇,这些事本就是祈神司的职责范围,犯不着将那么重要的任务压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楚璃无语地撇撇嘴,搞半天,这货还是对她信不过,对民间女术士有偏见。 他都说祈神司那群人是酒囊饭袋了,如此一来,他的意思不就是,她比酒囊饭袋还不如? 这般想着,楚璃心里那一丝因为吞了人家阳火而产生的愧疚感,顿时荡然无存。 “王爷既然不相信我,就请退守到一边去吧,等你找来祈神司的人,洛河镇早就被屠镇了,门外汉少插手我们玄术师的事,王爷该知道隔行如隔山,您根本不知道这符阵的可怕之处。” 楚璃这话说的丝毫不给面子,傅珩当下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女人真的好大的胆子,居然暗讽他门外汉插手内行事,说他多此一举。 既如此,那就看看吧,“好,本王是门外汉,本王不懂,那楚姑娘你自己看着办。” 亏得他还有些担心她的安危,想着毕竟是个身子骨弱的女人,这符阵又那么诡异,弄不好她自己也有危险。 傅珩那样子明显有些生气了,竟真的退开好几步,到一边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 楚璃不再搭理他,腾出手来,准备摧毁这血煞阵。 区区低等符阵她还不放在心上,要是连它都解决不了,那她天道玄门第一玄术师就白当了。 下一瞬,楚璃再次虚空画符,这一次她一连画了三道符,一道道打入符阵中。 每一道金符被打入,那符阵中的血光便减淡几分。 当最后一道符冲入血煞阵时,四周突然刮起了狂风,前方猛地窜出一道黑影,直冲楚璃而来。 傅珩原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璃,那消瘦的背影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他震惊万分。 可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危险突然冲撞而来,傅珩立刻拔剑挡在了楚璃身前。 当看清那黑影的瞬间,傅珩瞳孔骤缩,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有些被惊到了。 楚璃落下最后一道金符,彻底瓦解了血煞阵,而与此同时,傅珩也果断出手,挥剑一剑砍向来者。 一声诡异的割裂声响过后,那黑影被傅珩瞬间切断脖子,一颗头颅抛向半空,并重重落在地面,滚了两圈后,停在了距离两人三米远的泥地里。 傅珩凌厉的目光看向面前的无头尸,还没等他发问,楚璃便是一个健步从他的身后跃到前方,同时顺手夺过他手中的长剑,并道: “王爷,借你的剑一用!” 楚璃执剑在手,迅速掏出一张净化符扔了出去,长剑在身前舞弄了一下,便一剑刺入符中。 下一瞬,幽蓝色的符火引燃,覆盖在剑身之上,楚璃飞快挑剑,将那地上的头颅刺了个对穿。 噗呲—— 剑刃之上,符火突然猛地窜出,直入那头颅。 待一切尘埃落定,站立的无头尸立刻化作一团血水,而那头颅之内,竟开始往外流淌汩汩黑血,刺鼻难闻的气味让傅珩忍不住皱眉。 “王爷,您这剑真是不错,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打造的?” 从前她就对傅珩这把剑好奇,但利刃锋芒,傅珩从不让她触碰,也是刚才手里动作快了一步,才能摸到这把剑,与她的符配合起来,居然相当适配。 傅珩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璃,随后目光又在地上那摊血水,那颗触目惊心的头颅,以及自己那把利剑上游移了一番,突然有点嫌弃地走到楚璃面前,伸手将剑抽回。 “本王的剑太过锋利,并不适合女子,楚姑娘要是喜欢神兵利器,本王倒是可以帮你再寻一把。” 傅珩已经拿出帕子开始擦拭剑身,上面沾了黑血,脏得很。 楚璃闻言十分心动,她知道傅珩这么说,就一定能弄到好兵器,正好她也需要。 以前在玄门的时候,她便四处遍寻厉害的铸剑师,希望能打造出一把最适合她的剑当法器,配合用符,可事半功倍,但一直没能如愿。 如果傅珩愿意帮她打造一把专属剑刃,倒是不错。 “说吧,什么条件?”不等傅珩说出口,楚璃又接着道: “除了帮你找人,其他条件都能说来听听,我要是做得到,那就有劳王爷帮我打造一把。” 差点忘记了,这厮那么上赶着接近她,就是想拿自己的生辰八字,让她帮忙找自己呢,她可不敢答应。 傅珩已经到嘴边的话,被楚璃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沉默片刻后,傅珩才皱着眉道: “本王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帮本王打造这把剑的铸剑师在外游历,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人,交易成立,等以后再谈不迟。” 楚璃听后虽然有点小失望,但也没再追着问,反正法器难求,神兵更不好遇,她都等一世了,不差这点时间。 等擦干净剑之后,傅珩才仔细打量那颗头颅,深邃的眼里满是惊疑。 “死人为何还会动?”这分明是死尸,浑身散发恶臭,但方才这东西分明“活着”,甚至还想对他们发动攻击。 楚璃蹲下身,在那脑袋后面摸了摸,最后扯出一张带血的符,在傅珩面前晃了晃。 “是这东西在操控它,就算是高度腐烂的尸体,甚至是一具枯骨,贴上这道符,就会变成施术者的傀儡,变成行尸走肉。” 傅珩大惊,“竟还有这种符?你会画吗?” 楚璃点头随口应道:“傀儡符而已,我自然是会画的,并不难,不过我从不会将这种符用在一具尸体上,将人制成尸鬼的行为太恶劣了,一般只有邪修会这么干。” “邪修?” 楚璃手指轻捻,将手里的傀儡符烧尽,淡然的神色有了稍许锋芒。 “邪修就是一帮以符为咒,利用玄术只干坏事的家伙,因为他们败坏玄术师的名声,所以正道上也不把他们当人看,没想到这小小的洛河镇,居然会有邪修的影子。” 楚璃对于这个世界的玄术界还不太了解,但对于邪修的憎恶,却始终不会变。 她上辈子就是栽在一个强大的邪修组织手里,在她帮宗门修复神器的时候,那帮畜生偷袭了她,导致她修复神器出了岔子,神器崩坏爆炸,连她也被炸死了。 她与邪修不共戴天! 第25章 回到原主老家荣城 两人悄无声息地回到洛河镇,楚璃并不想与傅珩单独相处太长时间,随意行了一礼便要回客栈,却被傅珩轻声叫住。 傅珩一步步逼近楚璃,熟悉又充满侵占性的气息靠得越来越近,楚璃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到底是曾经与她欢好过的枕边人,又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楚璃有时候依旧无法控制自己跳动的心。 可很快,心中跃起的那一丝旖旎就被傅珩冰冷的话击碎。 “本王很好奇,楚姑娘究竟是谁?你给本王的感觉有些特别,尤其是气息,总有一种让人似曾相识的感觉,你……” 糟了,楚璃闻言已是心惊肉跳的,她忘了傅珩内力非凡,在习武之人中算是绝顶高手,对于气息上的感知力必然要比他人强很多。 他们满打满算真正朝夕相处的时间虽然真的不多,但却已是有了肌肤之亲的真夫妻,以前在床榻上,傅珩便特别喜欢嗅闻她身上的味道,难不成是他闻出什么了? 傅珩俯身而下,眉眼落下,与楚璃四目相对,相距不过一个拳头,甚至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暧昧中透着一股别样的危险。 楚璃不动神色地咽了咽口水,指腹狠狠卷在手掌心,逼迫自己保持冷静。 好在短暂地试探之后,傅珩立刻退后两步,凉薄地闭上眼睛。 再次确认,他依旧可以肯定楚梦不是他的璃儿,璃儿那双眼睛看他时,格外勾人,尤其在如同此时这般的夜色中,那双眼睛更加魅惑,能把他心底的欲望彻底勾出来。 他的璃儿看他的眼神,是带着爱慕的,还有一丝占有欲,那种眼神让他沉醉,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可眼前的楚梦,她的眼睛虽然有璃儿的几分影子,但刚刚四目相对,距离还那么近,他却完全感觉不到那眼里对他有半分爱慕迷恋,相反只有警惕和疏离,那绝不是璃儿。 傅珩承认,他曾经也是清心寡欲,冷淡到极点的一个人。 以往京城里那些闺秀们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勾引他,他都毫无感觉,甚至想将她们通通斩了,免得碍眼。 直到,他遇到了楚璃,那个在荒凉野地里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她,第一眼就令他无法自控,有了情绪。 他也曾问过有感情经历的影卫,说他那是一见钟情,一见倾心,是见色起意,但当时楚璃十分狼狈,满脸血污,甚至都看不清她的容貌。 或许一开始,他就是被楚璃那一双勾人的眼神,反被勾去了魂吧。 所以此时此刻他格外确定,眼前的楚梦并不是他的王妃,她没有那样的眼神。 “王爷?要是没什么事,民女先退了。”楚璃看傅珩神色莫名,有些心虚,只想尽快逃离。 傅珩也回过神来,暗自叹息,只要是涉及到楚璃的事,他便会乱了分寸,在外人面前失态。 “楚姑娘别误会,本王只是觉得你与其他术士不太一样,便多好奇了几分,洛河镇的事有你的功劳,本王自会禀明圣上,给你请功。” 要帮她邀功?那岂不是说,她要出名了? 楚璃连忙摇头,“不必不必,王爷汇报时可千万不要提民女的名字,随便给点赏赐就行,功劳留给王爷您。” 见傅珩眉头紧蹙,似乎又要怀疑她,楚璃连忙解释道: “民女不是不求名,只是王爷有所不知,我们玄术师扫除邪祟,求的是功德,追逐世间那些虚名只会耽误我们修炼。” 楚璃随口扯了个谎,傅珩听了倒是没再说什么,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 第二天一早,傅珩便将曹荣海叫了过去,两人在房中交谈了很久,曹荣海才一脸兴奋地从房里走出来,随后又火急火燎地回了自己房间。 楚璃正和秋意在客栈一楼吃早点,他们今日便要启程离开洛河镇,继续北上。 秋意看到曹大人那样子,忍不住嘀咕起来。 “小姐,曹大人这是怎么了?奴婢记得先前他见到王爷时,脸色可是不怎么好看的,可刚刚他从王爷房里出来时,那脸笑得,满脸褶子呢。” 楚璃也看到了,心里估摸着,傅珩应该是要把这份功劳让曹荣海拿吧。 原先曹大人对傅珩的态度,是既有忌惮害怕,又有些嫌弃和无奈的,可能把傅珩当成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和他不是一个阵营的人,所以防备多于敬重。 洛河镇的问题真要论起来,情节很严重,上到州府下到县衙,都要受罚。 曹大人若是成了解决洛河镇问题的主事者,论起功来,绝对是大功一件。 结果正如楚璃心里分析的那样,傅珩的确是让曹荣海去上书禀报洛河镇的情况,并且还特意嘱咐他,尽量掩去楚梦之功,但要对她行赏。 曹荣海不明白幽王为何要打压楚大师,听幽王的描述,虽然没有具体说明昨晚的情况,但不难猜出,这事儿是楚大师出手解决的,论功而言,楚大师完全身居首功,要是启奏上报,说不定还能给楚大师捞个女官当当。 不过幽王之令,他只能服从,也只好委屈楚大师一下了,到时候赏赐下来,大头让楚姑娘拿便是。 至于幽王让他去邀功,他自然是乐意的。 几天后,曹大人上奏的折子果然递到了皇帝手中,在得知洛河镇的情况后,整个朝野大震荡,皇帝大发雷霆,彻查洛河镇隶属的州县。 与此同时,曹大人此次北上功劳卓越,陛下大赞其功,赏赐自然不用说,曹荣海知道后大喜过望。 不过等消息传回来时,楚璃一行早已离开洛河镇,眼看着就要到进入荣城地界。 这天,夜幕降临,楚璃悄悄去找焦炎,她有事要麻烦对方。 荣城是原主楚梦的老家,三年前她受罚被支出楚家,在城外遇险死了,才有了楚璃的穿越。 只是楚璃当时三魂缺一,融合身子时记忆出现了缺损,当时并没有记起原身来自哪里,是和傅珩在一起的一年后,才陆陆续续恢复了记忆。 如今“楚梦”一走便是三年,这三年的去向问题,必须要让人查不到错漏,避免露馅,给自己惹麻烦。 “炎哥,我有个私人请求,想请炎哥帮个忙……” 当晚,焦炎便和楚璃以及秋意,一行三人悄然离开宿营地,悄悄进了荣城…… 第26章 拜托炎哥假扮她的夫婿 荣城不似京城那般热闹繁华,却也有着自己的特色,整座城银装素裹,尽管气温很低,但街边的烟火气,却让人感到舒心。 但对于楚璃来说,周遭的烟火气并没有让她感到人间温暖,反而在她进入荣城后,心底就生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排斥感。 楚璃知道,这不是她自己的情绪,而是来自死去的原主楚梦。 楚梦虽已身死,但仍有一缕残念留在楚璃的身体里,是楚梦残留的情绪在控制着她。 楚璃心下微微叹出一口气,那些被她忽略掉的记忆也一点点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那都是原主楚梦生前的悲惨经历,残念不消,楚梦的因果始终会跟随楚璃。 “楚姑娘,我第一次登门拜访,是否要准备些上门礼?” 焦炎出声打破宁静,楚璃摇头道:“不必,他们不配,你随我回楚家做个了断即可。” 焦炎闻言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感觉有些不妥。 那天楚姑娘找到他,竟要让他假扮夫妻,回楚家帮她做了断。 焦炎并不知道楚姑娘的经历,也不明白这个了断是什么,但还是一口应下。 他隐约能感觉到楚姑娘对于那个楚家的不喜,但那到底是对方的家邸,又要作为“夫婿”前去拜会,焦炎这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就怕把楚姑娘拜托的事办砸了。 凭着一些模糊的记忆,楚璃找到了楚家,还算气派的大门此刻紧闭着,门前两座石狮子上,竟挂着白森森的丧布,只是没有丧幡,说明楚家前些日子死人了,但现在已经办完了丧事。 一缕似有若无的死气从楚家门缝里飘出,还带着少许怨气,被楚璃出手揪住,攥在了手心里。 她心念微动,感知着手中的怨气,片刻后便已知晓楚家情况。 死的竟是楚家老太太,那个平日里喜欢诵经念佛,但抛开经书便咄咄逼人,尖酸刻薄的老妇人。 楚璃漫不经心地勾起一边唇角,楚老太为人属实不怎么样,从前没少欺负楚梦,不值得同情。 只是可惜了那老登死那么快,没能让楚璃亲手制裁她。 一旁的秋意看着主子忧心道: “小姐,楚家好像刚办完丧事,咱们要不要先去打听一下,再做下一步打算?” 这几天,秋意已经从楚璃口中,多少了解了一些前尘往事。 主子原来真的叫楚梦,是这荣城商贾之家楚家的养女,没人知道楚梦来自哪里,只知她三岁就被抱进楚家,成了楚家唯一的大小姐。 听说最开始,楚家人都拿楚梦当个宝,荣城百姓都说楚梦几世修来的福,能被楚家这种大门户收养,还成了大小姐,进族谱,受尽楚家宠爱。 可惜好景不长,楚家没多久就迎来了新生命,本是人丁不兴的楚家,突然一下子变得人丁兴旺起来。 原先几个楚家爷膝下都没子嗣,谁知楚梦被接回府没多久,几位爷房里就先后传出喜讯,楚家香火一下旺了起来。 那之后没多久,楚梦便失宠了,成了楚家最可有可无的人,受尽冷眼。 秋意从没想过,她家主子在王府那般受宠的一个人,以前居然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她不明白主子为何还要回到这伤心地,但她早已在心里发誓,若是楚家人敢欺负主子,她就跟他们拼了。 楚璃抬头望着楚家偌大的门庭,勾起唇角对秋意道: “不用去打听了,楚家死谁我都高兴,去叫门吧,该做个了断了。” 秋意点头去敲门,门内很快有守门的应声,“谁啊,今日楚府闭门谢客,请回吧。” 秋意望向楚璃,见楚璃冲她点点头,秋意便是立刻挺直了腰杆,扯着嗓子喊道: “快开门,楚家大小姐回来了!” 秋意的声音不算响亮,但穿透力很强,很快便引得周围百姓看了过来。 “什么?楚家那个养女回来了?”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你说这倒霉孩子,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吗?楚家刚死了老太太,正要想着法冲喜呢,这傻孩子怎么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撞回来了。” 百姓们远远瞧着楚璃的背影,都替她唏嘘。 楚璃自然是听到了,神情并未有变。 这时,楚家大门缓缓打开,楚家众人竟整整齐齐地出现在大门口,打头的正是楚家家主楚中赫,楚梦的养父。 靠在他身侧的,是一身珠光宝气的楚夫人孙氏,也就是楚梦的养母。 孙氏看到楚梦站在门外,腰间坠着一块不打眼的玉佩,一眼认出那是养女楚梦的随身物。 可当她看清楚梦的脸时,神情骤然一变,心底涌起无限猜忌。 怎么这赔钱玩意长得那么好看了?三年前应不是这样的啊! 孙氏掩下心惊,突然泪珠如线掉落,哭着小跑过来。 “梦儿,娘的好闺女,你可算回来了,你可不知这三年来,我们有多挂念你,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害得你父亲和几个叔伯这三年来到处找你。” 说着,孙氏便已到了楚璃跟前,作势就要扑进怀里,演一出母女久别重逢的戏码,只是那眼泪实在太假,看不出半分真情实意,连焦炎都看出对方是在做戏。 楚璃眼底的嫌弃一晃而过,步子一错躲过了孙氏的双手,继而淡定地站在一旁,面露讥诮。 “楚夫人哭功不减当年,还是那么会掉眼泪,但是你哭错人了,你的眼泪在我这里可一文不值呢。” 孙氏骤然面容一僵,猛地抬头看向楚璃。 这贱蹄子怎的,怎的敢当众拆她台,讽刺她? 以前的楚梦,有这么伶牙俐齿吗? “不对,你不是楚梦,说,你到底是谁!” 孙氏像是笃定了眼前之人不是楚梦一样,目光尖锐地盯着楚璃,好似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楚璃不慌不忙地走近几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 “楚夫人,我知道你有一个老相好,就养在府里,要不要我把这件事告诉家主,以此来证明我是楚梦呢?” 第27章 我能活到现在,全靠我命硬! 孙氏闻言大惊失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确有个情夫不假,府内上下没人知晓,除了…… 楚璃见此便是心中了然,并且也十分佩服这孙氏,居然瞒了全府那么多年,愣是没被发现。 但楚璃知道,孙氏的情人就是楚家账房里其中一名算账先生,人长得白白净净,比楚中赫皮囊好多了。 记忆里,楚梦十岁的时候,无意间撞破了孙氏和她情夫在废宅里偷情,被孙氏发现后,狠狠折磨了一番,其后更是三番两次私下里以残忍手段威胁楚梦,让她守口如瓶。 这件事,楚梦知孙氏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因此孙氏在听到此话后,当即变了脸色,意识到眼前这个大变模样的楚梦,应该是如假包换的。 她当即换了副嘴脸,“梦儿,既回来了就随娘回家去,家里人都惦记着你呢。” 楚家人这时也都假惺惺地要迎楚璃进府,老的少的,各个都对她殷切备至,仿佛真把楚璃当楚家嫡出的大小姐一般对待。 只有楚璃自己知道,这一家子都是虚伪的人,这会儿装得那么和善,无非是对她有利可图,想利用她罢了。 想当年四岁之后,楚梦就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整个楚家哪有人把她当人看的? 楚家家主板着冷脸,最后才发话,“别愣着了,进来吧。” 他扫了眼楚璃身边的焦炎,冷哼一声甩袖先进了府,楚家其余人才陆陆续续跟上。 孙氏跟着楚璃落到最后,见没人注意到这边,便是拉着楚璃悄声道: “梦儿啊,你这三年是去了哪里?怎么你几个叔伯不管怎么找你,都找不到呢?” “还有,你这身子骨是怎么了?怎么看着病殃殃的,你生病了?” 孙氏开始试探,话里话外想先一步了解楚璃这三年的经历,好做下一步应对。 换做从前,孙氏完全不担心养女会告发她,因为那时的楚梦胆小如鼠,唯唯诺诺的,整日埋着头跟个小哑巴一样,别人问十句她都未必回应一句。 可现在,眼前的楚梦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但敢直视别人了,而且说的话十分刁钻,刚才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踩她脸面,更是敢正面威胁她。 这要是以前那个楚梦,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孙氏依旧在怀疑这个楚梦的身份,除了那块玉佩,以及知晓她情夫这一点,其余的都与昔日的楚梦完全对不上。 楚璃如何能不知孙氏的心思,她眼尾扫过孙氏那张充满算计的脸,轻飘飘一句,“管好你自己吧楚夫人,惹了我,你可没好果子吃。” 怀疑她不是真的楚梦又如何?拿捏了这女人的肮脏把柄,就等于捏住了她的命门。 当家主母私通府内外男这等丑闻,想来孙氏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尤其是这孙氏母族一般,她没什么倚仗,膝下又只生了两个女儿,并未给楚家添下男儿,全靠楚家家主夫人这一身份活着。 要是私通丑事曝光,非但面子里子没了,楚家那么优渥的生活条件也将失去,她那两个女儿也会被人诟病,出嫁困难。 以孙氏那爱慕虚荣,过不得苦日子的性子来说,这比杀了她还要命,她该知道要怎么取舍。 果然,楚璃这一番毫不掩饰的威胁,让孙氏瞬间如淋冰雨,整个人如坠冰窖,狠狠打了个冷颤。 冷静下来后,孙氏只能咬牙忍气吞声,搅着手中的帕子,再不敢打探楚璃的底细。 楚家养女楚梦回来了的消息,很快就在周遭几条街巷传开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全荣城的饭桌上,都会多一道谈资。 可这些楚璃并不在意,她带着秋意和焦炎来到楚家议事厅,没等楚家人落座,她便带着焦炎坐到了靠门的两把椅子上。 楚中赫顿时气的冒火。 “逆女!你三年不归家,一回来就给我们摆脸色,一点规矩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楚璃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隐隐瞧见他面门灰暗,近期有霉运上门,便是心情大好。 “楚家主莫要摆出这副长辈姿态来,我可担不起,我这次回来呢,是来与你们楚家一刀两断的,麻烦尽快开宗祠,把我的名字从族谱里划去。” 楚中赫闻言勃然大怒,“放肆!反了你了!你说除名就除名吗?你生是我楚家人,死也是楚家鬼!” 楚家二爷楚云赫重重哼了一声,对楚璃一顿炮语连珠。 “我楚家自你三岁就接你进府,给你尊贵的大小姐身份,养到你十五岁及笄,你一声不吭离家出走,三年里袅无音讯,回来就说要断绝关系,哪有那么好的事!楚梦你别忘了,是我楚家养的你,没有我们楚家,你早就被豺狼分食了!” 楚璃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冷森森盯着楚云赫。 “尊贵的大小姐?真是可笑,既是这府上的大小姐,我怎么从没听过有人这么叫我?你们不是一直都叫我小杂种,赔钱货,贱蹄子的吗?” “我不到四岁就被你们呼来喝去,给你们当牛做马,过得比府里那些下人都不如,你跟我说尊贵?” “哪家大小姐睡柴房?夏天闷热被蚊虫叮,冬天冷得只能往火灶里钻,你说我尊贵?” “高兴了,你们给块骨头啃,不高兴了,你们就对我非打即骂,对一个还没灶台高的小女孩拳脚相加,还不给请大夫,任由我自生自灭,你们说这叫养育?” 楚璃攥紧了拳头,眼眶已经泛红,心口也因着那份来自楚梦和楚璃自己的怒气,上下起伏。 “我能活到现在,全靠我命硬!不是你们养的!” 楚璃无法明说,那个被他们从小欺负到大的楚梦,早就死在了三年前的那个荒野地里。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楚梦报仇,让那些欺负过她,害死她的恶人都不得好活! “当年你们是如何对我的,我可都记着呢,想用道德绑架我?那你们真是高看我了,我对你们没有道德可言!要么开宗除名,要么全家去死,选一个吧。” 第28章 这个院子刚死过人 “反了反了,看来这三年你在外面没学什么好,都敢如此顶撞长辈了,来人啊,给我家法伺候!” 楚中赫气疯了,撸起袖子就要自己上去抽楚璃的脸。 孙氏和她两个女儿一看不对劲,连忙冲上去阻拦。 “老爷别动怒,梦儿离家三年,许是在外吃了苦,有了点小脾气。” “爹,别打大姐,打坏了可怎么办?” “二姐姐说得对,大姐姐才回家,口不择言了,我们不如先让大姐姐回房休息吧。” 孙氏和楚家二小姐三小姐拦着楚中赫,到底没让他把火发出来,只狠狠瞪了楚璃一眼。 “来人,请大小姐回屋休息,好生看着,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楚中赫眼睛扫过焦炎,突然神色一厉。 “这位公子请到西厢房歇脚,先都散了吧。” 楚家人陆续散场,只留下家主一房。 楚璃神色微动,明显察觉孙氏和她那两个女儿不太对劲。 以她对这一家子人的了解,楚中赫绝对是大男子主义很严重的一个人,在家里当惯了土皇帝,根本不可能会那么轻易听从妇人的话。 可刚才,孙氏和两个女儿随便一拦,就真的把怒火中烧的楚中赫拦下了,这不对。 楚二小姐楚娇娇见气氛依旧有些剑拔弩张,便是笑盈盈挽住楚璃的胳膊,柔声细语道: “姐姐许久未归家,兴许对家里有些生疏,妹妹陪你回屋吧。” 楚璃不动声色地略过楚娇娇的脸,眼底暗波涌动。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一个两个表现得这么古怪,原来真是有猫腻儿在。 她没有挣开楚娇娇挽她的手,而是顺着她往厅门外走去,临到焦炎身边时,楚璃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焦炎神色担忧目送着楚璃离开,随后也被楚家下人带往西厢房。 等人都走了,孙氏这才气得瞪了楚中赫一眼。 “老爷,你怕是气糊涂了,那死丫头能回来不是正好吗?你要是把她打坏打死了,我们还怎么把人嫁过去?” 楚艳儿也嘀咕起来,“爹,你就再忍她几天,把她哄上轿才是要紧事,既能满足对方的要求,又能免去我姐姐跳进那火坑的苦,等嫁过去,有的是人收拾那贱蹄子,都不用爹爹自己动手。” 楚中赫闻言这才消了气,脸上甚至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算我没白给她家族大小姐的名分,也是该为咱们楚家出出力了,艳儿,这几日你跟娇娇尽量陪着她,一定把她看好了,楚家日后能否攀上皇家这条线,就全看这次了。” “……” 楚璃随着楚娇娇去往住处,一路上景色甚好,只是府里的布局似乎跟记忆里不太一样了,有些陌生。 楚娇娇心思深,又在一路暗中观察着楚璃,见她东张西望,便是主动介绍起来。 “大姐姐,你离家这三年府里变化不少,爹爹找人重新翻修了府邸,大姐姐的院子最是好看,连我和三妹妹都没资格住进去呢。” 楚璃冷笑不语,她大致猜到了楚家人在打什么算盘,对于楚娇娇过分殷勤的样子,生不起半分好感。 这楚家二小姐从小心思深沉,小小年纪就会算计人,可能从娘胎里就开始学这些玩意儿了。 至于那个三小姐楚艳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姐妹一个表面似朵白莲花,端庄大方人人夸赞,一个娇俏可爱,活泼天真,很会讨人喜欢,其实私下里都是心机婊,死绿茶。 到了别院推开院门,满院海棠花树开得正艳,院里还有数不尽的花草装扮,连楚璃都有些微愣,那楚中赫夫妇能那么好心,给她安排这么好的院子? 只是才跨入院门,一股怨气就扑面而来,瞬间令楚璃心下一沉。 这里刚死过人,而且死者是满腹怨恨而终,死后怨念不散,终成害人的怨气。 结合入门时看到的丧布和那一缕死气中窥探到的因果,楚璃当即就确定,楚老太太就是死在了这个院子。 楚娇娇进了汇春院后,神色明显有些异常,脚下的碎步子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都挪动不了了。 她站在院子中间,悻悻道: “大姐姐,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些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只管传唤家里的仆人,要添置什么也别客气。” 楚娇娇一边说,一边已经往院门那儿挪动步子,等话落,马上扭头像逃命一样跑开了。 秋意看得一头雾水,“小姐,这楚家二小姐怎么回事?刚才还抢着要送小姐来休息,怎么这会儿跑得这么快?” 楚璃呵笑了一声,还能是为什么,知道这里死过人,害怕了呗。 不过这些话楚璃不会同秋意说,秋意胆子也不大,要是让她知道这院子前不久死过楚老太,她八成也要心慌害怕。 “秋意,你去屋子里收拾收拾,我们就在这个院子住下了。” 秋意闻言手脚麻利地开始干起活来,楚璃则是站在院中间,研究院子的风水。 除却这怨气外,汇春院的风水倒是极好,这些海棠芙蓉之类的花草,竟被摆出了一个普通的聚灵阵,人在院子里修养,身心能被滋养的很好。 也不知这花木聚灵阵是花匠们无意间摆出来的,还是楚家的背后有风水先生相帮。 那么好一片宝地,只因死了个老太太,楚家人就好像避之不及一样,能把这么好的院子让给楚璃住,老太太的死因,定是有蹊跷。 不过那为老不尊的东西如何死的,与楚璃可没关系,她才不会费那心思去深究。 至于这怨气,楚璃只需挥一挥手,就能把它们挥散,不过她并没有那么做。 这点怨气对她来说无关痛痒,而秋意身上也有她给的护身符,怨气奈何不了她。 想了想,楚璃来到了屋子里,朝大门内侧贴了一张镇宅符,此符可震慑妖邪,一切邪物都进不了这道门,算是第二重保障。 而楚府其他被死气和怨气污染的地方,不归她管。 楚老太太之死蹊跷,定与楚家人脱不了干系,那些怨气就让他们受着好了,因果报应,她没必要干涉。 第29章 假惺惺的养母 楚娇娇离开后没多久,孙氏便带着两个粗使老嬷嬷再次登门。 一进院子,孙氏就自顾自坐到了院中的亭子里,同样不敢走进主屋去。 楚璃被秋意搀扶着走出来,就看到孙氏朝她招手。 “梦儿快来,娘为你挑了两个手脚利索的老妈子供你使唤。” 等楚璃走进亭子,那两个老嬷嬷立刻一左一右站到了楚璃身边,直接把秋意挤到了一边去。 这架势哪里是送来伺候人的,分明是来看着楚璃的,秋意气得直跺脚。 “大胆奴才,谁允许你们靠我家小姐那么近的?!” 秋意深知孙氏没安好心,这两个老妈子身子敦实,一脸蛮奴样子,估计还有点三脚猫功夫在身上,进了这院子还了得? 孙氏猛地拍案而起,“好个刁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们两个,把她拖出去掌嘴!” 两名老嬷嬷闻言当即就要伸手朝秋意抓去,楚璃一步挡在秋意面前,苍白消瘦的清冷面容上,两只清凌凌的眸子冷冷注视着孙氏。 孙氏被楚璃盯得心里一阵阵发寒,连忙开口解释。 “梦儿,这奴婢不听话就该打,你这婢子没大没小,将来指不定给你惹出什么祸来,为娘帮你好好调教调教,保准以后是个听话的忠仆。” 孙氏说着又给俩老嬷嬷使眼色。 “我看谁敢动我的人!”楚璃一把将秋意拉到自己身后,秋意眼眶微红,揪着楚璃的衣角死死瞪着孙氏。 这恶毒的女人欺负她家主子欺负得还不够,这会儿又要来安排主子身边的人,这分明是要断了主子所有的助力,让她孤立无援,彻底掌控主子。 这个楚家简直就是狼窝,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 孙氏看着楚璃这般模样,心里那点猜疑又起了。 三年时间,真能让一个怯懦胆小,少言寡语的窝囊赔钱货,变成现在这般目光犀利,气场强大吗? 端看这张俏脸,孙氏实在是记不起以前的楚梦究竟长什么样了。 因为以前的楚梦总是蓬头垢面的,凌乱的头发整日披散着,有时能遮挡住大半张脸。 加上她总是闷声垂着头,鲜少敢抬头与人对视,这导致府里所有人都没有真正仔细看过楚梦,大家都把她当条狗,没人会在乎她的衣着打扮。 现在好了,人是回来了,可性情大变,唯一能证明身份的,就只有那枚不起眼的玉佩。 可玉佩这东西,又不是浸在血液里的,旁人夺不去。 若是真有人抢走楚梦那枚玉佩,假扮她回到楚家,那就太可怕了。 但要真是如此,对方又图什么呢?楚梦在楚家的处境,连条狗都不如,假扮她有什么好处? 孙氏的思绪显然已经飘远了,楚璃也懒得搭理她。 “楚夫人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走吧,我乏了,午膳和晚膳都送进我院子来。” 楚璃当即下了逐客令,孙氏回过神来,掩去心底那份猜忌,从袖子里抽出一长条木匣子。 “梦儿,娘看你脸色不怎么好看,这是你父亲让我给你的人参,这些天且把身子好好养着,明儿娘再给你送些别的补品来。” 孙氏还没走,楚璃便当着她面将木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根瘦不拉几的人参,根须稀疏,不是啥好货。 她呵笑一声,当场将木匣子往孙氏脚边一扔。 “楚家主真是大方呢,楚家家大业大,应该不差钱吧?就拿这种下脚料货色来让我补养身子?” “楚夫人你也看到了,我这脸色的确是不太好,涂了脂粉都盖不住这一身病气,谁见了都得说一句晦气,怕是没几只老山参和灵芝,养不好的。” 孙氏攥紧拳头努力压抑胸口的小火山,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只要把这几天忍下来,这小贱人好日子就到头了。 楚璃眼看着孙氏在努力压制怒火,五官都憋得有些扭曲,可只是几个深呼吸过后,就见孙氏竟然忍住了,还成功挤出一抹笑来,弯腰把地上的木匣子连同那只干瘪小人参一起踹回袖子里。 “许是库房的人拿错了,娘这就帮你去换个大的。” 孙氏咬着牙匆匆离开,她再不走,可能真要憋不住开骂了。 两个老嬷嬷顺利留在了汇春院,也让孙氏多少好受些,等走出汇春院就阴恻恻笑了一声。 贱蹄子,等事情尘埃落定,有你好受的! 没过多久,孙氏就差人送来了一只百年人参,也是下了血本了。 楚璃照单全收,这些东西远不足以弥补他们对楚梦曾经的伤害,她很快就会让楚家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报应总会来的。 午膳也在一个时辰后送了过来,秋意担心楚家人会害楚璃,便主动要求试毒。 楚璃拦住了她,目光扫向两个老嬷嬷,“你们来帮我试毒。”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人试了几道菜,丝毫不害怕。 楚璃心下了然,开始享用午膳。 孙氏掌管府中中馈,一切大小事务都由她在管理,想必膳食也绕不开她。 这俩老家伙既然敢眼不眨一下,说试毒就试毒,便是笃定了府内不会有人在楚璃饭菜里做手脚。 看来楚家对于她的回归,还是很满意很欢迎的。 只要现在的楚璃还有用处,那些个楚家人就不敢把她怎么样。 倒是让她越发好奇,楚家挖的这个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虽然能从楚娇娇的面相看出些端倪,但到底是关乎自己的事,即便强行卜算,也未必会有收获。 想要知道目前的真实情况,就只能另找他法了。 食过晚饭后,楚璃便带着秋意回了主屋,那两个老奴也要跟着进来,秋意正准备把人拦下,楚璃神色微动,勾了勾唇道: “秋意,让他们进来吧,汇春院目前也就主屋里有碳炉,他们到底年纪大了,别冻着。” 楚璃话落,秋意便是一脸不可置信,“小姐,她们……” “秋意,听话。” 主子都这么说了,秋意只好不情愿地让出地方,让她们进来。 “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秋意努嘴替主子不值,这两个老奴分明以孙氏马首是瞻,主子那番话她们不为所动,都不知道要感激一下。 楚璃微微勾唇,她善良吗? 秋意到底心思单纯,不知她此番意图。 有些事啊,还是关起门来做方便些…… 第30章 一人一张傀儡符 “如何了?” 夜幕降下,孙氏躺在软踏上,侧目同一道藏在暗中的黑影说着话。 “大小姐吃过晚饭已经歇下了,两个嬷嬷也跟着进了主屋,大小姐说外面冷,还请她们进屋取暖。” 孙氏闻言瞪大了眼珠,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蠢货就是蠢货!看来是我多虑了,胆子变大了又如何?还不是个没脑子的草包,行了,你也不用再盯着她了,那小贱蹄子看着唬人,中看不中用,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 汇春院,主屋里添了碳炉,火烧得旺,屋子里暖烘烘的,舒服得很。 两个老嬷嬷脸上颇有些自得,这赔钱货还请她们进屋烤火,真是愚蠢至极。 原本主母交代她俩过来看守楚梦,她们私心里还有些不乐意,觉得这是份不讨好的差事,办砸了还得受重罚。 但现在看来,她们已经无需忧虑了,这赔钱货蠢得很,也就嘴上功夫厉害些,还不是个没脑子的,马上要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呢,还有闲工夫操心他们这些下人的冷暖。 谁知下一秒,一道冷森森的声音就从两人身后响起。 两人只感觉一股冷风爬到了后脖子里,一路凉到后脊背,整个人不可抑制地浑身一抖。 楚璃一手一张黄符,冷脸站在她们身后。 “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好拿捏啊?” 两个嬷嬷心下骇然,不等她们反应,楚璃便动作迅速地将黄符贴到了两人背后。 下一瞬,两个嬷嬷的目光便呆滞下来,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双双把头沉了下去。 铺好被褥的秋意正从里屋走出来,就见两个老嬷嬷冲主子低沉着头,一副做错了事挨训的样子。 “哼!现在知道我家主子好了吧?你们那个主母可不怎么样。” 秋意嘀咕了句,回应她的是楚璃的轻笑。 楚璃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这才笑着道: “秋意,她们现在听话得很,你让她们干什么,她们就会干什么。” 秋意瞪大眼珠,“真的假的?” 楚璃无声点了下头,秋意立刻兴奋起来。 “主子说的都对,那奴婢就斗胆越矩,替主子好好调教一下她们。” 秋意痛快地把孙氏白天说的话还了回去,随后便对两个嬷嬷喝道: “你们两个,给我互相掌嘴!” 那孙氏白天想教训她,明着扇她的脸,暗着就是打主子的脸,今晚就让她好好帮自己和主子出口气! 秋意凶巴巴地对那两人呼喝完,下一瞬,两个老嬷嬷就突然抬起头来,冲对方的脸颊狠狠扇了下去。 “啪啪”的巴掌声一声接着一声,这俩老货不光打得狠,还打得快,没一会儿功夫,脸上便都红肿一片,没了人样。 秋意早就看呆了,震惊地张大嘴巴。 “主子,她们真的好听话,奴婢让她们互相掌嘴,她们不光照做了,还做得心狠手辣的!” 话落,秋意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俩老登进门时分明还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比幽王府上那些会拿乔的刁奴还恶劣,怎么她铺个床的功夫,就变这样了? 不对,一定是主子做了什么,才让她们那么听话的,现在仔细看,这两个老货的眼神都很空洞,脸都快被对方打烂了,却还满脸木讷的神情,换是正常人,早就疼得哇哇叫了。 秋意立刻双目放光看向楚璃。 “主子,你对她们用符了对不对?” 楚璃:“倒是不傻,不错,我给她们每人赏了一张傀儡符,现在她们就是两具傀儡,只要我用法力操控,她们就必须听我的。” 秋意大呼主子威武,对主子的崇拜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随后楚璃便让那俩老货停止了互相伤害,并命令她们跪到了自己面前。 “告诉我,楚夫人他们在预谋什么?” 两个老嬷嬷听到楚璃的问话,呆滞的目光出现了一瞬间的挣扎,但很快又恢复原样。 “楚家那份婚约的履行期限快到了,原本老爷和夫人是准备让大小姐嫁过去的,但听说那边的老爷是个虐待狂,大小姐说什么也不想嫁,老爷夫人就打算让主人您去替嫁。” 替嫁吗? 楚璃手指敲着桌子,脑海中的记忆也在翻涌。 楚家婚约她倒是知道,据说对方家族势力庞大,家中多人走仕途,可上达朝廷,在荣城这一脉也是嫡出,靠着那些为官的血亲,在荣城几乎横着走。 那婚书上只定下了楚家大小姐,并没有指名道姓。 楚家自楚娇娇出生以后,楚梦这大小姐的位置就被剥夺了,全府上下只认楚娇娇这个大小姐,把楚梦彻底踩在了烂泥里。 而刚才那老嬷嬷嘴里说的大小姐,指的也是楚娇娇。 楚璃蹙眉又问:“那若是我没有恰巧回来,他们又预备怎么做?” 她这也是赶上了,没想到那婚约快到期了,楚家必须要有人嫁过去,她回来正好撞枪口上。 “主人如果没有回来,老爷是打算把大小姐嫁过去的,但夫人那边似乎还在想法子,她已经物色了好几个容貌美艳的良家小女,打算将她们收做义女,替大小姐出嫁。” 楚璃闻言冷笑了一声,倒是像孙氏的风格。 自家闺女受不得罪,别人家的孩子随便怎么被糟践都无所谓。 “那毒妇真是坏到骨子里了,她的女儿是人,别人的女儿就不是人了吗?” 秋意愤愤不平,随后又担心起楚璃来。 “主子,这可怎么办,您回来正好让那毒妇有了最合适的替嫁人选,难怪他们一个两个的对主子都那么客气,那毒妇甚至还拿人参给主子补身子,原来都没安好心,要把主子往火坑里推!” 楚璃反倒是没那么生气,这一家子本就没什么人性,但凡有利可图,好处都是他们拿,坏处全得别人扛。 楚娇娇白日里左一句大姐姐,右一句大姐姐叫得那叫一个甜,自甘屈居二女位子,原来也是打了替嫁的主意。 他们都知道男方那边不是良配,便想让楚梦嫁过去遭这罪,真是打的好算盘! 第31章 挑唆 楚璃随后又问了些楚家别的事,当问到老太太的死因时,两个老嬷嬷给出的答案出奇的一致,说老太太是岁数太大了,半夜里在汇春院安静离世的。 几天前丧事才刚刚办完,办得也是喜丧,全城的百姓都知道。 这种话楚璃当然不信,楚老太太要是走得安详,那这些怨气又算什么? 见再也问不出更多的情报,楚璃便是冷声道: “今后你们一切照旧,等我需要用到你们的时候,自会找你们。” “是,全听主人吩咐。” 楚璃打了个响指,两个老嬷嬷便是齐齐起身走出门外,出门的瞬间,两人突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一脸茫然地面面相觑。 “奇怪,我们怎么出来了?” “管他呢,走,睡觉去,夫人只交代我们看好她,没说要彻夜守着。” 秋意听到脚步声渐远,转身看向楚璃。 “主子,她们这是怎么了?好像不记得刚才的事了。” 楚璃解释:“这就是傀儡符的可怕之处,当用在活人身上时,他们自己是感知不到的,被操控时的所有记忆都会被抹去,不受操控时,他们便还是他们,回归到原本的生活工作中,旁人便不会起疑。” 当然,如果向傀儡下达一个需要一直执行的任务,比如帮主人监视某人时,傀儡会无条件服从,甚至不会怀疑和探究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这样的任务会直接深入到傀儡的潜意识里面。 这样一来,既能不改变傀儡的行为习惯,让人看不出疑点,又能悄悄完成任务,作为潜伏间谍再合适不过。 不以前楚璃很少使用傀儡符,楚家人包括府上这些下人,一门坏种,倒是让她施展手段时,不用有太多顾虑。 秋意眼里对自家主子的崇拜几乎快要溢出来,“有这两个老家伙给咱们当眼线,咱们在楚家安全多了,还是主子本事大!” ** 第二天一早,汇春院就迎来了第一位访客。 楚艳儿捧着个木托盘,不情不愿地站在院子里等楚璃出来,脸上满是看得见的不耐烦。 娘亲也真是的,差个下人送过来不就行了吗,非要让她亲自跑一趟,要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她才懒得在楚梦那贱蹄子面前赔笑脸。 楚艳儿低头看着托盘里几味名贵的药材,心里一阵发酸。 那么好的补药,连她都没机会享用,娘居然要给那贱人补身子用。 要她说,就这么嫁过去得了,管她是病秧子还是身子骨好的呢,那方家人只说要娶楚家长女,可没规定人不能有点毛病。 反正等那贱人嫁过去,也是要被方仕淮那个虐待狂玩死的,健不健康又有什么所谓? 就在这时,楚璃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刚起床,头发还披散着,薄薄的晨辉洒在她娇弱的身上,透着一股别样的美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楚艳儿瞪眼咬牙切齿,心里又酸了起来。 凭什么啊,这贱人凭什么长得比她跟大姐都好看? 不过这贱人以前就长这么好看?她怎么记得以前的楚梦总是脏兮兮的不修边幅,整个人卑微到尘埃里,哪有现在这般气质? 这三年她死哪儿去了?居然像换了个人一样,除了看着有些弱不禁风,就长相和气质方面,已经完全碾压荣城任何一位大家闺秀了。 楚璃将楚艳儿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目光落到她手中的托盘上。 “三妹还站着做什么,过来坐。” 楚璃已经率先坐到了院子里,秋意为她准备了丰盛的早餐,但并没有要给楚艳儿沏茶的意思。 楚艳儿心里憋闷,不情愿地坐了过去,托盘重重地落到石桌上,语气有些不善。 “大姐姐,娘让我把这些药材送来给你补补身子,不过我看大姐姐这三年在别处过得应该不错,变化大得都快认不出了呢。” 楚璃哪里听不出她话语中的酸味和嘲讽,心思一转道: “三妹不知道?财气养人,我这三年在京城过得是不错。” “什么?这三年你一直在京城?!”楚艳儿惊得瞪大了眼睛。 京城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天子脚下,权力中心,多少王孙贵胄名门望族在京城里。 楚梦区区一个下贱女子,她凭什么能去京城落脚? 楚璃见她这反应,便是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刺激到她了,接着又道: “是啊,我嫁到京城以后,生活很是滋润,什么落灵轩的胭脂水粉啊,锦绣阁的琉璃花裙,用都用不过来呢。” “什么?!你你你,你已经嫁人了?!” 楚璃再次抛出的重磅炸弹,彻底把楚艳儿点炸了。 她噌的一下从凳子上惊跳起来,因为过于震惊,连耳根都激动地胀红一片。 可很快,那抹震惊就被别的东西取代,楚艳儿忍不住试探道: “你夫君,是不是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 回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高大的男人,楚艳儿便是一阵嫉妒。 那男子一看就气度不凡,长得又帅,这会儿楚梦又说人家是京城人士,生活条件应该相当不错。 楚梦明明只是个下贱货,要不是爹娘收养她,哪能活到现在?如今却成了他们楚家女里,嫁的最好的一个。 楚艳儿心里酸的不行,楚璃见此忍不住蛊惑起她来。 “三妹明年也该及笄了吧?可有说亲了?有心仪之人吗?想过要嫁给怎样一位郎君没?” 说到楚艳儿关心之处,便见她娇羞起来。 “我吗?我还没说亲呢,娘说了,姐姐没嫁出去之前,不给我说亲。” 楚艳儿有些郁闷,她也只比姐姐小一岁,姐姐到现在都还没定下人家,她得等到什么时候?和她玩得好的几个闺中姐妹可都已经在说亲了,有的日子都定了。 在这个时代,男女婚嫁存在长幼之序,年长的还没成婚,落在后面的弟弟妹妹总是要等一等的。 更何况楚家也算是荣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富之家,生意在整个州府都是出了名的,家族小辈的婚嫁自是不能马虎,更不能乱来,免得被他人耻笑。 楚璃瞧出楚艳儿对于婚嫁一事,有些埋怨她母亲和姐姐的意思,便是暗自勾唇一笑。 “三妹,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荣城总共没几家高门贵族的儿郎待娶,等你姐姐挑拣下来嫁出去,轮到你时哪儿还有个好的?” “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咱们女人多该为自己打算才是,莫要被旁人耽误了终身啊……” 第32章 她居然已经嫁人了 楚艳儿离开汇春院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变得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楚璃的话。 楚璃目送着她离开,脸上露出几分讥诮。 “主子,您回来前特意拜托焦炎镖头假扮您的夫君,不会是算到了会有今天吧?” 秋意觉得很有可能,她主子神机妙算,一定是早就算到楚家要把她嫁去火坑里,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主子已经嫁人了的话,楚家人也不好再逼迫她改嫁,听得出来,对家势力挺大,楚家人不敢那么做的。 虽然这样一来,对主子的名声会有一定影响,但主子回来时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楚家人竟也一个人都没看出不对劲。 种种巧合之下,她家主子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焦炎镖头看着也不是一个无赖,事后他定也不会纠缠,或是做出对自家主子名声不利的事来。 楚璃听到秋意的话,忍不住轻笑了声。 “我可没有提前算到,一切就是那么巧合罢了,荣城方家不是楚家能得罪得起的,断然不会将一个有夫之妇嫁过去,且等着看好戏吧,我要让楚家人自己窝里斗起来。” 欲望的种子已经播撒出去,就看这颗种子发芽滋长,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子了。 孙氏送来的那些药材,虽远不及楚璃在幽王府里用的,但聊胜于无,楚璃当然不会拒绝。 她让秋意将药材拿出府偷偷卖了,那两个老嬷嬷也是一根筋,只负责盯着楚璃,对于秋意的去处她们竟也不过问。 而楚艳儿那头,离开了汇春院后,她便兴冲冲去到孙氏那儿,紧接着便将楚璃给卖了。 “娘亲,娘亲不好啦,那贱蹄子已经嫁人了,娘想让她替嫁大姐怕是不成了。” 孙氏此时正在偏房里给供奉的佛像上香,祈祷这一切顺顺利利,谁知下一秒就听到了楚艳儿的叫喊,惊得顾不得被折断的燃香,迅速冲出房门大喊。 “你说什么?那贱人嫁人了?” 孙氏只觉脑袋一阵轰鸣,天塌了一般,随后面目狰狞起来。 “不知羞耻的贱人,我当她这三年去哪儿了呢,原来是跟人私奔去了,不知廉耻!” 楚艳儿也跟着附和,“就是啊,娘亲,你都不知道,那贱人还挺会吹嘘的,说什么她嫁到京城里,日子过得比这儿好多了,用的还是落灵轩和锦绣阁的东西,在我面前好一番炫耀,气死我了!” “她嫁到京城去了?怎么可能?” 楚艳儿同样一脸嫉妒,“她当真那么说的,跟她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就是她夫君,说是京城人士,我看那人也确实气度不凡,不像是小地方来的。” “娘,你说连楚梦这下贱胚子都能嫁京城去,我哪儿都比她强,肯定嫁得比她更好,娘,艳儿也想去京城见见世面呢。” 孙氏闻言眼珠子一转,心思活络起来。 “小贱人竟有那本事勾搭上京城里的有钱人,倒是小看她了。” 孙氏自是瞧不上楚梦的,但楚梦居然能凭借自己嫁去京城,而她的两个女儿都还没着落,凭什么楚梦能过上好日子? “不行,那小贱蹄子肯定已非清白之身,如此一来,她就不能替你姐姐嫁方家去了,娘这就把这件事告诉你爹去,儿女出嫁岂有自己做主的道理?有辱家门的东西,今天就要她好看!” 孙氏话落夺门而出,风风火火跑去告状。 楚艳儿见母亲完全没有搞对重点,对她的婚嫁全不关心,心里气闷,赶忙追了上去,在孙氏见到楚中赫前,将她拦了下来。 “娘,你不能去找爹爹,楚梦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孙氏瞪着楚艳儿,一脸警惕。 “你拦我做什么?是不是楚梦许了你什么好处?” 楚艳儿见自己亲娘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揣测和提防,心里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随后愤愤道: “娘你怎么如此看我?我也担心大姐的婚事,可你想想,楚梦现在不干净了,已经没法代替大姐嫁给方仕淮,爹爹知道以后会怎么做?他肯定会逼着大姐去嫁。” “娘你不就是见不得楚梦好吗?女儿何尝不是?但这件事咱们得瞒下来,不能让爹爹这么快知道,收拾楚梦等以后便是,我们有的是机会。” “……” 大半天过去了,院子里静得过分,连打探消息回来的秋意都感觉纳闷。 “按道理,楚艳儿应该已经把主子您嫁人了的消息告诉孙氏和楚中赫才对,可怎么静悄悄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楚璃也觉得这不正常,以她对楚艳儿的判断,此人心里藏不住事,且绝对是个大喇叭,就算不把这事儿告诉楚中赫,也该对孙氏说的。 孙氏对她向来瞧不上,自己又有两个待嫁女儿,听到她嫁人了,还嫁到了京城去,怎么可能坐得住? 入夜,楚璃不再空等,打算去探一探究竟。 关了房门,楚璃让秋意找来红纸,随手叠了个纸鹤。 “主子折纸鹤作甚?您要是喜欢,奴婢帮您多折点。” 楚璃笑道:“这并非普通的纸鹤,你帮我折没用,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楚璃拿起红纸鹤走到窗前,打开窗望向夜幕。 秋意好奇地盯着楚璃手中的动作,她不明白主子大晚上折红纸鹤做什么,但只要是主子做的事,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下一秒,楚璃便是对着手中的红纸鹤轻轻吹了一口气,只见红纸鹤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般,竟奇迹般的飞了起来,很快就没入夜色中,消失在院子里。 秋意惊得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主子,那红纸鹤怎么……”怎么飞走了? 楚璃勾唇一笑,“不过是玄术师的一些小伎俩罢了,凭借它,我不出门便可洞察府中情况,楚家母女的反应太过平静,让纸鹤去探探情况。” 小伎俩?这可不是什么小伎俩,这简直是神技,能让死物“活过来”,这在秋意的认知里,也就只有传说中的神仙才能做到。 红纸鹤一路低飞,来到了楚艳儿的院子,院子里黑漆漆的,楚艳儿显然不在屋中。 于是红纸鹤继续飞行,最后停到了孙氏院子里,果真“看到”那母女三人正围坐在里屋,密谋着什么…… 第33章 楚家母女的算计 鲜红的纸鹤躲在廊檐一角,孙氏母女三人也不知是粗心大意,还是真的心大,竟就这么敞着窗户,肆无忌惮谈论着楚璃的事。 “她当真已经嫁人,而且还嫁去了京城?” 楚娇娇一脸妒忌,打死她都不信,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居然能有那么好的婚配。 楚艳儿搭腔,“真的,娘亲晚膳的时候特地去探了探那个男人,还真是京城口音,而且他也承认了与那贱人的关系。” 孙氏也点了个头道: “当真让那贱蹄子活出个人样了,娇娇,这事你怎么看?她突然回来,本是再好不过,让她替你嫁去方家,一来她本就在咱楚家族谱上,方家不认也得认,二来,我养她那么大,不能真当泼出去的水,怎么着也得为咱楚家做点贡献!” “可惜她身子不干净了,那方仕淮要是发现她并非完璧之身,怕是要牵连整个楚家,娘亲担心到时候不好收场。” 孙氏心里本就厌恶楚梦,一个被老家主领回来的野孩子,老爷却要记在她名下。 她这一家主母膝下没个儿子傍身也就算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儿,她硬生生被其他几房笑到现在。 孙氏将这一切都怪到了楚梦头上,一定是因为这小贱蹄子记在她名下,给她带来了霉运,才让她生不出儿子。 楚梦不光是个赔钱货,还是个灾星! 现在就更可气了,小贱蹄子一声不响自己把自己嫁了,全不把她这养母放眼里,让别人知道,指不定如何笑话她呢。 孙氏越想越来气,楚娇娇也是被这一消息当头棒喝,气得磨牙。 “我们楚家真是白养她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她必须替我嫁给方仕淮!” “娇娇,你有办法了?可莫要做没把握的事,你爹他很重视这次联姻,毕竟方家可是……” “……” 红纸鹤扑棱着翅膀,悄然进了汇春院,钻入楚璃的房间。 纸鹤停在楚璃指尖的一瞬间,身上好似闪过一道蓝光,随后便直挺挺跌落在桌子上,没了生机。 楚璃闭眼消化掉红纸鹤带回的消息,缓缓睁开眼。 原来是这么回事,楚家处心积虑想和方家促成姻亲,即使知道那方仕淮的为人也无所谓,并非是因为那一纸不明不白的婚书,而是因为方家许诺了楚中赫一个承诺。 一个能让楚家不再只是寻常商贾之家,能让楚家更上一层楼的承诺! 方家族中据说有在京为官的嫡亲,只要楚家愿意嫁嫡长女给方仕淮,方家就能够让楚家做皇商! 一个地方性的经商世家,与一个和皇室做生意的皇商,不用想也知道哪个身份高。 东苍国不以商为贵,可若是成了皇商,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楚家打了这样的主意,注定是要牺牲一位楚家女。 如果楚璃这次没回来,那么以楚中赫的野心,一定会让楚娇娇嫁过去。 “啧。”难怪她第一眼看楚娇娇时,发现她最近的运势好坏参半,原来对方一半的好运,是建立在她这养女的悲惨上的。 只要楚梦以嫡长女身份嫁入方家,那楚娇娇那半数人生颓势就能瞬间化解,重归昌顺之势。 楚家整宅那从怨气中隐隐透出的一丝金光财气,也就说得通了。 可楚璃是谁?她岂能让这一家如愿? ** 翌日,楚家姐妹相约来到汇春院,借口许久未见,想带楚璃出门逛街。 两姐妹今日打扮得颇为低调,连脸上的妆容都比昨日寡淡许多,反倒是带来了一身桃红色的行头,说什么也要让楚璃换上。 “大姐姐,你许久未归家了,娘亲觉得亏欠,便连夜为你采买了好几身新衣,这身桃红色的织锦罗纱裙可一点不比你在锦绣阁买的差,你快换上试试。” 楚艳儿不等楚璃开口,便自顾自拿着裙子硬往楚璃怀里塞,楚娇娇也堵着门,一副你若不换,便不让你出门的架势。 楚璃本就好奇这姐妹俩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眼尾扫过那罗纱裙,颜色虽不是自己中意的,但看得出是件上档次的,索性给秋意使了个眼色,换上了新裙。 从里屋走出来的那一刻,楚家二姐妹眼睛瞪得溜圆,几乎同时露出嫉妒的神色。 楚璃看在眼里,笑着在两人面前转了个圈,同色绣帕执手轻挥,就好像遗落人间的花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她掩唇低低轻语。 “倒是好看极了,只是我平日里穿惯了素色衣裙,这是不是有些与我不相配?还是去换了吧。” 楚家姐妹原本还在心里发酸,听到这话,两人瞬间一左一右将楚璃拦下,楚娇娇更是挤出一抹违心的笑,不得不逼着自己夸赞起来。 “大姐姐,你穿这身衬得你极美,连气色看着都好了不少,还是穿着吧。” “是啊大姐姐,你肤色白,最适合穿这种颜色的裙子了,衬得你皮肤更白了呢。” 楚璃假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妹妹们说笑了,既然这样那我便穿着吧,这桃红色的裙子容易显黑,确实不是一般人穿的来的。” 楚家姐妹闻言瞬间笑容一僵,脸色变得一片黑沉。 这贱人是不是在暗讽他们长得黑? 她们的娘皮肤较白,可父亲黑皮,她们都没能遗传到娘的肤色,反倒随了父亲,即便有脂粉遮盖也无济于事。 偏生楚梦生的白,两人站在楚梦左右,活像两个泥人,要不是长相有中上之姿,怕是很难拿得出手。 楚璃眼看着这两人被自己说破防了,心里暗笑。 女孩子家家最忌讳被比较,这俩姐妹从小就没少因为楚梦比他们长得白,狠狠欺负她。 当楚梦逐渐意识到自己的长相,或将成为自己的负累时,她便学会了遮掩面容,所以时常蓬头垢面示人。 可即便如此,这俩姐妹依旧不放过楚梦,有事没事就会折磨她。 “好了好了,大姐姐你收拾完咱们就出门吧,去晚了就没好位置了。” 楚艳儿最先反应过来,率真地开口打破这气氛,随后拉着楚娇娇走出门。 “姐姐,你且忍一忍,别忘了你的计划。” 楚娇娇气得咬牙切齿,却在听到楚艳儿的话后,冷冷笑了起来。 “艳儿你说得对,我得忍,今天她才是主角,就让她这一回好了!” 第34章 被方少看上了 楚家两姐妹带着楚璃来到了荣城最豪华的地段,眼前一栋临湖穹殿,更是处处透着纸醉金迷,一看便是有钱人的消金窟,进进出出之人皆一身华贵,非富即贵。 “这是哪儿?” 楚璃记忆中对于荣城的了解其实很少很少,只因原主在楚家过着牛马不如的日子,上街这种机会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这样一条吃喝玩乐的街。 楚娇娇闻言知道自己嘲讽楚梦的机会来了,便是立刻故意大声对楚梦说道: “大姐姐是第一次来醉玉轩吧?这里佳肴美酒多,歌姬舞姬也是个顶个的厉害,妹妹常来,知道哪道菜最好吃,哪位歌姬唱得最好,一会儿就让大姐姐长长见识。” “不过大姐姐一会儿最好还是跟紧一些,醉玉轩里多是达官显贵,身份尊贵,得罪了谁都不好,妹妹可不希望大姐姐因此受到责罚。” 楚艳儿深知自家姐姐的性子,听到这话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可她也留了个心眼,想着楚梦毕竟有个京城来的夫婿,母亲想套出对方的身份却没有得逞,但从对方的谈吐和气质方面判断,出身绝不低。 所以楚艳儿并没有学着楚娇娇那样挖苦楚梦,而是浅浅笑道: “姐姐,大姐姐定是有分寸的,再怎么说大姐姐也嫁去了京城,见的世面未必比咱们少呢。” 楚娇娇瞬间瞪向楚艳儿,这没用的东西怎么向着贱人说话? 楚艳儿像是没看到家姐的眼神警告,自顾自拉着楚璃便往醉玉轩走,倒是把楚娇娇留在了最后,气得楚娇娇在原地泄愤跺脚。 “眼皮子浅的东西,回去看我怎么跟娘告状!” 楚娇娇理了理发丝,迅速追了上去,挤开楚艳儿走到最前面。 迎客的店小二看到楚娇娇,立刻躬身迎了上来。 “这不是楚家大小姐娇娇姑娘吗?快里面请,方少爷已经在二楼雅间等着了。” 楚娇娇一脸骄傲,看吧,她才是楚家门面,出门在外别人也只会先认得她。 可转念一想,楚娇娇就觉得不妥,连忙当着众人的面说道: “小二,以后还是别叫我大小姐了,我大姐姐回来了,她才是我们楚家的大小姐。” 说着让出身子,把楚璃往前推了推。 此时醉玉轩一楼大厅里已经座无虚席,听到楚娇娇刻意大声说的话,都朝楚璃看来。 “那是楚家那个养女楚梦?乖乖,许久未见,竟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仔细看,这楚梦还真是要比楚家姐妹出众许多,虽说只是楚家养女,但方少爱美人,估计也不会多计较楚梦的出身。” 窃窃私语入耳,让楚娇娇和楚艳儿都变了脸。 她们心知自己的长相不如楚梦,可被别人当众说出来,任谁都会不高兴。 楚梦自然也捕捉到了楚娇娇与那店小二对话中的重点。 原来,方仕淮也在醉玉轩,难怪这俩姐妹大清早就过来邀她逛街,还特意带来了一身名贵衣裙,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出门。 而姐妹俩自己却比平日里穿得朴素,略施粉黛但并不精致,低调得很,打得竟是这个主意。 不过她们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便是放在平时,她们打扮得再怎么花枝招展,也不如她吧? 不就是想让那方仕淮有个比较,好让他看上自己吗? 这种小把戏,也就能糊弄以前的楚梦,对楚璃来说,姐妹俩的手段太小儿科了。 小二带着三人来到方家包厢里,楚娇娇特意往楚璃和楚艳儿身后躲了躲,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方少看上她似的。 方仕淮正在与人饮酒,听到是楚家三姐妹来了,他眼皮子微抬。 “楚家姑娘邀我出来,怎么自己反而来晚了?这是不把我方仕淮放……” 话没说完,方仕淮那自带猥琐气质的目光便落到了三姐妹身上,瞬间被站在最前头的楚璃吸引了目光,连话都忘了说下去,张开的嘴巴停了几秒才想到要闭上。 围桌几个看似书生样的男子看到楚璃的那一刻,也都屏住了呼吸,等反应过来,皆一脸羡慕地看向方仕淮。 方仕淮连忙起身走到楚璃面前,下意识就要伸手去牵楚璃的手。 楚璃眼底闪过一抹嫌弃,轻巧躲开。 这方仕淮当真猥琐,平日里定没少逛风月场所,怕是把她当花柳巷里那些接客的娼妓了,竟刚一见面就想上手。 方仕淮见此也不恼,反倒更加心痒难耐,忍不住问:“这位姑娘是?” 楚娇娇眼看方仕淮那眼睛都快粘到楚梦身上去了,心里激动的不行。 “方少爷,这是我家长姐楚梦,大姐姐,这是方家最受宠的少爷,方仕淮,比你大两岁。” 两边介绍完,楚娇娇便极有眼力见地将楚艳儿拉到一边,把空间让出来。 她迫不及待想看到方仕淮对楚梦耍流氓的样子了。 以前她也只听其他人说过,这方家嫡长孙好色成性,是荣城出了名的纨绔之辈,早早便有了通房丫鬟,如今后院里女人多得都快管不过来了。 今日一见,还真是个无耻猥琐之徒,长得也不堪入目,楚娇娇觉得,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她也绝不会嫁给这种男人。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要嫁给他的不是别人,而是楚梦。 贱蹄子不等爹娘之命便自行嫁人,以为这样就能过安稳日子了?想的倒是美! 这方仕淮好色,被他看上的女人,他便是抢也会抢回方家。 楚梦嫁过人又如何?只要被方少看中,想来方少应该也不在乎。 顶多就是到了方家多吃些苦头,一个破鞋,连侍妾都能踩上一脚,到时候楚梦在方家的日子绝不会好过,还不是照样要被别人折辱。 这样的结局,是她楚娇娇最想看到的。 方仕淮在得知眼前这娇弱的美娇娘竟是楚家那个上了族谱的养女时,心里一阵狂喜。 那这小美人儿岂不是就是他方仕淮未过门的媳妇儿? 楚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毫无波澜。 她在方仕淮脑门正中看到了浓浓的死气,水肿的眼袋呈现乌青之色,口吐秽语时,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死鱼死虾味。 这不就是个短命鬼吗? 而且还是被阎王爷打了标记,很快就要一命呜呼的倒霉蛋。 就这还想娶媳妇儿呢?土都埋到脖子了…… 第35章 我不和死人坐一桌 那股不朽不灭的古老气息也被黑影带走,一切都仿佛恢复了平静。 “走吧,过去,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打算。”吕枫拉着叶婉儿走向火羽他们那去。 冰属性攻击:攻击时,附带冰属性攻击,有几率冰冻目标,使目标无法移动。 远处那些围观者,亦是无比震惊,惊骇程度,甚至不弱于那突然出现的武祖境九转巅峰强者。 现在,唯有让云珊儿跟着她,他才能够活下去,不然的话,她真的会在这种打击下发疯的。 这是姬无命,压箱底的绝招,他从来都没有使用过,当然了,若是他使用过的话,此时也就已经死了。 每年秋天,村民们将苎麻杆割回家,浸泡在水池里,使苎麻杆外部的皮腐烂,留下内壁的纤维,再经过清洗捶打,清洗干净晒干之后,就可以用来织麻布或者搓麻绳。 十二只巨兽只顾着口中嘶吼,似是感应着什么,又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狙击枪的子弹不像是手枪的子弹,狙击枪打出的子弹威力比较大,所以被打中以后伤害也较大。 这手机是琴里给他的特殊手机,正常情况下在地球上面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够有信号。不过他的手机号码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够知道,在这个点能打电话给他的也应该是关系好的人了。 这样一来,相当于广杰真人得到了远古霸主一族的所有资源了,就算他原来在年龄上比自己的同辈们稍有劣势,此刻功力却是完全不输给他们了,甚至还要强出许多。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情愫,痒痒的,似乎在有一个羽毛在撩拨他的心。 “没有!”白衣男子给她的感觉太高深莫测了,直觉上猜测他同夜祥一样,不是这个位面的人,虽然相信夜祥的能力,但她不愿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给夜祥带来未知的危险。 信,毕竟如果真的像他们所调查的那样,那曰向浅一就无法逍遥这么多年而没有人抓得住他。 这一幕,就像是一个孩骑着自行车,不自量力的冲向卡车,螳臂当车。 身为职业玩家的他,智商之高,看到【融合箱子】这四个字,就猜测出系统的做法了。 “好了,大家都出发吧!”韩飞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不过刚刚走到门口,就感觉怀中撞上了一阵柔/软。 “我今天把音乐盒拿去给师傅修,师傅已经修好了。”想了想,夏方媛决定不把包包差点被抢的事情告诉宫少邪,虽然她心里很好奇……万一包包真的被人抢走了,音乐盒不见了,宫少邪会怎么样? “真是一对儿,配合的天衣无缝,不知道有没有事先商量过,这默契,简直是没的说了。把我堂堂辽河镇第一年强高手都骗了……”旁边的张彪也笑着说道。 但是没想到,袁教授比茅厕里的石头还硬,而且叶素素也不知道给这位教授施展了什么迷魂药。 叶青青一眨不眨地看着陆墨,两人脸贴脸,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彼此脸上细密的毛孔。 回来后见到张飞燕和康盼在打坐调息,孙家兄妹在生火烤肉,估计今晚的晚餐就要吃铁背寰猪烤肉了。张彪也跑到一旁修炼去了,被开膛破肚的铁背寰猪,此刻正被一只大花猫啃食着。 “青青又不听话了,最近你很不听话!”叶志国冷声说着,眼神更冷,手上的力气却加大了些,拖着叶青青跌跌撞撞地朝上爬。 张浩连忙蹲下身去开始挖掘,不一会儿就挖到了一角丝布,原本也没有在意的扔到一边,可是随即捡了回来。 叶青青和阮英姿灰溜溜地回到了座位,根本无心听课,必须想办法补救,哪怕六十分也是好的,好不容易挨过了这堂课,毛美人踩着高跟鞋,款款离开了。 这时,张飞燕再傻也该明白云风这是为了她好,然后噘着嘴去练习。 “行了,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一袭鹅黄色对襟袄子的陆鸣凤从那婆子手里接过一封信点头道。 渐渐地,火焰狼的挣扎慢了下来,直到最后一动不动。就这样,焰火狼被赤心豹生生的咬死了。 可是,明显地感觉男性气息的靠近,还是曾经缠绵悱恻的熟悉气息,胡雪的呼吸都有片刻的紊乱。 看了笑得一脸狡黠的叶无双一眼,还是自觉地将一碟腌萝卜递了过来。 这种事一般都是听大人教唆的,苗艺也真是变得不像苗艺了,连孩子都利用。 “不要丢下我,我害怕……”苏轻鸢前面硬着头皮说了那么多话,为的其实只是铺垫这一句。 当时那鱼妖还欲仗自己手下力大和颈项上有密鳞不惧,不想金钩在她身上一阵游走,紧紧扣住了喉间致命要害,就在人鱼惊惧,鱼蹼还不及扇动时分,张入云已扯起了鱼线,如扯了风一样的将诺大的一尾人鱼钓出了深潭。 齐家的一众修者,此时一见不好,那还顾得其他,一个个纵身一跃而起,就想从空中逃逸。 “姥姥的本体你也看到了,光是躯干就巨大无比,好似通天之柱,要支撑起的这么恐怖的树干,那么根系自然发达无比了,都不知道深入地下多少米,扩散了多少范围,就连她自己未必都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的本体。 想来,是管家拽着桃香走了,对于刁蛮的奴婢,叶无双不会心软。 第36章 我来给你提供便利,不好吗? 不等楚璃回头,傅珩便已长身而立,来到她身侧。 一股令楚璃再熟悉不过的冷冽气息瞬间萦绕周身,让她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傅珩自是注意到了楚璃的小动作,但也只是眉头轻皱,并没有说什么。 此时,傅珩身后的崔十站了出来,目光不经意落到楚璃身上,随后才对把守在楼梯口的手下说道: “加派人手做好安防,有什么事都交由管事去处理,本少主要亲自陪同幽王殿下,抽不开身。” 七宝居一楼所有宾客听到崔十的话,纷纷腿脚发软,朝着那道威严的身影便跪了下去。 “幽王千岁!草民叩见王爷!” “竟是咱东苍王朝的战神将军,幽王殿下,王爷居然来咱荣城了,我的老天爷……” 大多百姓都不敢相信,那个只能在传闻中听到的战神幽王,眼下居然就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这对于荣城来说,是何等的荣光! 傅珩自楚璃悄悄离开就动身暗中跟随,抵达荣城后低调入城,本不想惊动别人。 “本王偶然路过此地,大家不必拘礼。” 话落,傅珩便朝崔十使了个眼色,崔十连忙上前开道,引着往二楼拍卖会去。 傅珩走了两步又转头停住脚步,“楚姑娘,请?” 楚璃沉着脸,并不想与他扯上关系,可崔十身上那神器的气息的确与他们天道玄门一件宗门神器极其相似,她必须要确认。 于是楚璃忍不住道:“王爷这是偶然路过这里?确定不是跟踪小女子来的?” 傅珩丝毫不觉尴尬,“不必在意这些细节,本王来了能给你提供便利,不是很好?” 楚璃:?? 好不要脸一家伙,她深知傅珩绝不是乐于助人的好心人,他对她必是有所图,才会处处找机会与她接触。 此时的楚璃十分后悔,当初就不该将自己真实的生辰八字告诉傅珩的,现在好了,反倒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一行人在众人追随的目光中去到二楼,崔十虽在前面带路,但身后两人的对话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十分震惊。 那女子看着面生,他并不认识,但看幽王与她的相处,两人定是关系不一般。 幽王叫她“楚姑娘”,这荣城姓楚的,他就只认识一家。 难道这位楚姑娘是楚家女子?可楚家不过商户之家,何德何能与幽王相熟? 崔十领着傅珩和楚璃来到二楼雅间,说是雅间,不过也就是拿屏风隔出来的一小块地方。 这样的“雅间”,整个二楼不过十来个,围着中间的位置隔出这些个私密之地来,专门是给荣城一些世家参加拍卖会用的。 崔十作为七宝居少东家,整个荣城没人不认识他。 往常的拍卖会,也不见他亲自领客人上来,今儿却见他十分拘谨地迎着一名男子进入雅间内,那男子无论是气质和长相,都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贵气逼人又威严肃杀,令人不敢直视。 能得崔十亲自引路接待,想必来历不凡,各雅间和普通坐席上的人都留了个心眼,想着一会儿去打听打听。 而此时,其中一间雅间里,楚中赫正和方家次家主方振山攀谈,突然瞥见外头有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楚中赫急忙抬头去看,却也只看到半边侧脸,只那一身桃红色的鲜亮裙摆,看着有些眼熟。 今日夫人好像的确准备了件那颜色的衣裳出来,说要给楚梦穿。 只是楚中赫见那一行人来头不小,自家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女怎么可能和他们走这么近,许是看错了,便也没多想。 他扭头看向方振山,“方家主,小女回来的消息,想必你也听说了,她是我楚家长女,在她身上没少花功夫,这婚事我看不如就早点……” 方振山出言打断:“楚家主的意思在下明白,只是你也知道,仕淮是我嫡长子,再怎么说也是正统出身,你家那个楚梦我记得是你养女吧?就算入了宗祠,也并非你楚家真正的嫡出血脉,我倒是觉得你家娇娇十分不错,配我儿再好不过。” 楚中赫心里一咯噔,那方仕淮虽说是嫡长子,但谁都知道方家下一任家主绝不会是他,方家重点培养对象是那个文韬武略,才华横溢的次子方厉。 这方振山倒是打得好主意,让一个家族废子来娶他最看好的女儿,这算哪门子联姻? 要不是看上了方家背后的势力,他们楚家还未必瞧得上方家。 再者说,他就不信方家没私心,方振山一直羡慕他们楚家的生意,奈何方家无一人擅长经商,他们怕是也想借着楚家的生意往来,打开自己的市场。 两只老狐狸你来我往,谁也没点破谁,但也没有明确定下楚梦。 楚中赫虽然着急,但也无济于事,只能陪方振山打太极。 楚璃这边,自坐定后,便扭着脸不与傅珩对视,倒时不时往崔十身上瞟一眼,心里想着该如何开口,东西应该还在他身上。 傅珩看看楚璃,又看看崔十,冷笑一声。 “楚姑娘倒是有趣,难不成是崔少主脸上有花?” 一姑娘家老盯着人家男子看,一点也不矜持自持。 楚璃:…… 崔十如坐针毡,实在猜不透这两位主,尤其是幽王,传闻不是说这幽王嗜血残暴,冷酷至极的吗?可他怎么觉得这幽王还挺爱管闲事的?嘴巴也挺碎,还不如那位姑娘来的沉默寡言。 听闻幽王有一位倍宠至极的王妃,民间对他的专情如一十分推崇,不少恩爱夫妻甚至都以幽王与幽王妃为榜样。 可崔十怎么看都感觉幽王与这位楚姑娘关系很微妙。 甚至,幽王才是那个追在人家屁股后面的人,人家楚姑娘对幽王似乎避之不及的样子。 这对吗? 第37章 是宗门神器 跟在傅珩身边的是黑羽,此时黑羽也想扶额把自家王爷摇醒,他也觉得王爷过于关注这个楚姑娘了。 虽然都姓楚,可这不是王妃啊,王爷你清醒一点啊! 秋意显得就紧张了许多,主子突然就对拍卖会感兴趣了,她始料未及。 更让人担惊受怕的是,王爷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孽缘啊。 两个随从都替各家主子捏把汗,楚璃丝毫不想搭理傅珩。 她看向崔十,思考着该如何开口,才能显得目的性不那么明显。 神器到哪儿都是神器,能让崔少主随身带在身边,这足以说明那东西崔少主也很珍视,楚璃要是直接开口要,对方非但不会给,反而还会猜忌她,对她更提防。 正当楚璃在心里酝酿合适的措辞时,沉默片刻的傅珩突然开口了。 “崔少主,既然拍卖会尚未开始,不如先看看本王要的东西?” 崔十闻言瞬间回神,朝楚璃看了眼,并没有动作。 傅珩读懂了他的意思,挥挥手道:“楚姑娘是本王的人,无妨。” 这话不光崔十惊了,连楚璃和黑羽秋意也都惊呆了。 楚璃立刻不干了,她什么时候成幽王的人了?这话说出来不怕引人误会? 楚璃站起身便要走。 “王爷说笑了,民女可不是你的人,既然王爷与崔少主有要紧事要谈,那民女先行回避便是。” 说着,楚璃黑着脸起身就要走。 “楚姑娘就不好奇本王要的东西是什么?” “不好奇,王爷请自便!”楚璃气汹汹地走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心里一个咯噔,又蹙眉坐回到原位。 “不走了?”傅珩轻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再纠缠。 崔十命人将屏风四周把守住,这才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只木盒子。 看到那木盒子的一瞬间,楚璃心里那点担心瞬间被放大,眼睛紧紧盯着木盒。 好消息,真是宗门神器,她没想到神器居然在这个世界也存在,不知是原本就有,还是和她一起穿来的。 但坏消息是,傅珩居然也盯上神器了。 楚璃不解,普通人就算得到神器也没什么用,傅珩要这做什么? 思绪间,崔十已将木盒放到桌上,并小心翼翼将它打开,推到了傅珩面前。 一只巴掌大小的玉雕雪莲花就这么安静地躺在木盒里,通身透着神秘的气息。 只一眼,楚璃便屏住呼吸,心头思绪万千,前世临死那一幕渐渐浮现在眼前,再次回忆起那股灵魂被撕裂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攥紧了双手。 “王爷,这便是七宝居传承了近百年的玉雕雪莲,本是镇店之宝,不对外售卖的,但既然王爷喜欢,在下可以割爱。” 傅珩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将玉莲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一番,就连见识过无数珍宝的他都不得不惊叹。 傅珩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身将玉莲递到楚璃面前,“楚姑娘可要欣赏?” 他刚才就注意到,当这东西被拿出来时,楚梦的眼神明显有变化,她似乎很在意这件宝贝。 神器当前,楚璃自然不多矫情,立刻将玉莲接了过来。 仔细查看后,楚璃越发确定,这就是宗门神器之一的玉莲魂座。 但是很快,楚璃就发现了异常。 他们天道玄门一共九件神器,但每一件神器都有缺损,需要靠她一点点修复好。 而这玉莲魂座还没等来她的修复,她就被炸飞到了这里,按理说,现在的玉莲魂座应该还是缺损状态。 可面前的玉莲魂座却完好无缺,精雕处更是细致入微,毫无瑕疵,与宗门那件肯定不是同一件。 所以并非是宗门神器跟着她一起穿越了,而是这个世界凑巧也有玉莲魂座! 楚璃虽然不清楚这其中是否有蹊跷,但既然这里也有宗门神器,那她就有义务将其凑齐,再现昔日第一玄门的风采。 傅珩一直在默默观察楚璃的一举一动,他现在可以完全肯定,楚姑娘必然知道此物,而且似乎还志在必得。 思及此,傅珩突然眸光一闪,伸手从楚璃手中将玉莲收回,不等楚璃反应过来,傅珩便对崔十开口道: “崔少主出个价吧,这件玉器本王要了。” “王爷喜欢,崔某愿意赠予王爷,不收一分一毫,全当交个朋友。” 傅珩正要开口,一旁的楚璃突然对崔十道: “崔少主,本姑娘也很喜欢这玉莲,给我开个价,我要了。” 崔十没想到还有人敢与幽王抢东西,一时间愣在原地。 傅珩丝毫不见惊讶,只微微侧目,一脸玩味地道: “楚姑娘也想要?难不成这玉莲有什么特别之处?” 楚璃当然不能把神器的事说出来,否则玉莲身价抬上去,她就更没机会了。 傅珩的私产多到令人咋舌,如果要和他竞价,那完全没有一点机会。 于是楚璃只好借口道:“女子爱美有何不可?这玉莲小巧玲珑,摆着看也赏心悦目,倒是幽王,您一个常年混在沙场上的男子,要这东西作甚?” 傅珩神色淡淡,语气却极为霸道,不容置喙。 “本王买来送给王妃,她甚爱这些小东西。” 火药味正浓时,傅珩却一句话让楚璃愣在了原地。 原来是要买给她当礼物的啊,楚璃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也是,那三年,傅珩虽很少回来,但差人从边关运回来的礼物从来没断过,楚璃那私库里,大部分都是傅珩送她的礼物,什么样的玉器都有。 可下一瞬,楚璃就心头一凉,涌上一股无力感。 差点忘了,她已经单方面与傅珩一刀两断了,再好的东西,只要是傅珩的,那就不再是她的。 傅珩想到那让他日日牵挂的负心女,心里便一阵酸涩,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玉莲收好,等着找到璃儿时,将其送给她。 这朵玉莲据说出自一位古名匠之手,寓意着忠贞不渝的爱情。 他在一年前便开始打听它的下落,也是最近才知道,东西在荣城七宝居,这次正好一并将东西买下。 “崔少主,本王不喜欢欠人情,这是两万两银票。”话落,傅珩话锋一转看向楚璃。 “当然,要是楚姑娘实在喜欢,也可以在两万两的基础上加价,本王接受公平竞价。” 楚璃:!!! 两万两!他怎么那么财大气粗! 第38章 七宝居的拍品有问题 十万两银子,别说是现在的楚璃,便是以前还在幽王府的时候,她也不敢这么花啊。 傅珩真是个败家王爷,他都不知道此物真正的作用和价值,便豪掷千金。 嘴上说是要买来给王妃的,但谁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幽王府里不还有个刚过门的女人么?说不准傅珩是拿她这王妃当借口,实则是要去哄那女人开心才是真。 想到有这么个可能,楚璃的心便止不住抽疼一下。 崔十接过傅珩给的银票,神情略有失落。 他本是想以此物与幽王混个交情,但如今钱货两清,他跟这位传闻中的战神便只是买卖关系了。 楚璃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与傅珩竞价,只能暂且忍下,另想办法。 这时,拍卖会也开始了,七宝居管事亲自主持,很快将几件拍品都摆了出来。 楚璃本来兴致缺缺,可当最后一件拍品被掀开红布露出真面目时,她瞬间坐直了身子。 傅珩注意到了楚璃的动作,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最后一件拍品上,惊讶了片刻。 那好像是一块貂皮?成色倒是非常不错,大小只够做一条披帛,京中不少贵妇人都喜欢以这些毛皮制成冬衣,既美观又能彰显财力和地位。 傅珩惊讶的是,楚姑娘看着可不像是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子,怎的也会对貂皮感兴趣? 管事例行公事介绍着拍卖规则,每人只能在一件拍品上竞价,以匿名编号各自写下自己的价格,最终由价高者得。 “小姐,您是不是想要最后那块貂皮料子?咱们没那么多银子……” 秋意也瞧出了主子的心意,想到囊中羞涩,只能小声在楚璃耳边提醒。 从前在王府,她家主子哪缺这些东西用? 那楚家倒是富裕,只可惜主子在楚家的处境堪忧,全家只想着如何算计主子,哪里可能拿钱出来给她花? 尽管秋意已经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但还是被耳力不凡的傅珩听了去。 傅珩一脸戏谑,“楚姑娘要是囊中羞涩,本王倒是可以借一些银子,不过……” 傅珩话锋一转,后半句话戛然而止,并没有说出来。 楚璃只睨了他一眼,便知那后半句话是什么,她忍不住暗骂一句“老狐狸”。 不就是想以此做交换条件,答应他先前的请求吗?做梦! “崔少主,”楚璃自然不可能问傅珩借银子,而是神情严肃地看向崔十。 “不知这些拍品都是何人提供的?你们七宝居会严格管控东西的来历吗?” 崔十闻言瞬间脸色一变,能开设拍卖场的都知道,拍品怎么可能做到每一件都干干净净? 大家之所以愿意支付高昂的抽成,选择将宝贝放拍卖行寄拍,便是看中了“不问出处”的行规。 崔十自然不可能透露卖主信息,于是便道: “楚姑娘,七宝居自成立以来,讲的便是信用二字,您若要问这其中的拍品来历,恕在下不便告知。” 傅珩好整以暇地看着戏,他不相信这女人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定是有别的目的。 果然,楚璃接下来的话很快便应证了傅珩的猜想。 楚璃目光冷然地盯着崔十。 “崔少主,若是这拍品中,存在能害人性命之物,你也确定不用过问?” 崔十一惊,目光却下意识看向幽王,这姑娘什么意思?幽王就任由她这么污蔑,不管管吗? 傅珩似是读懂了崔十眼中的意思,连忙举起双手,状似无奈道: “别看本王,本王可管不了楚姑娘的事。” 崔十:…… 楚璃:??? 崔十深吸一口气,虽说这楚姑娘是幽王带进来的,但她无凭无据便说拍品有问题,而且还是要人命的大问题,这让他如何以礼相待? “楚姑娘,空口无凭,且是关乎生死之事,崔某劝你还是慎言。” 楚璃眯起眼睛,目光危险地盯着崔十。 他的面相明显有破财之相,且命犯黑煞,恐有牢狱之灾,楚璃不会看错。 她收回视线,冷冷一哼。 “既然崔少主不信,那就当本姑娘多管闲事了,近日若是崔少主和七宝居出了什么变故,可不要怪在我头上才是。” 与曹荣海比,这崔十还是差了些,她喜欢听话的。 傅珩听到楚璃的话,眸色一深,意味不明地看了崔十一眼。 崔十本不想当回事,可见幽王那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头突然猛地咯噔了一下。 难道今天的拍品真的有问题? 这事放在平时,他自是不会理会,可今天幽王尊驾亲临,若是真出了人命纰漏,他和七宝居都得完蛋。 权衡之下,崔十的态度立马软了下来。 “方才是崔某言辞不当,还请楚姑娘莫要放心上,不知楚姑娘可否直言,这些拍品里面,究竟是哪一件不妥当?” 楚璃直指最后一件雪白绒皮,“那件白鼬毛皮哪儿来的?那卖主你可认识?” “白鼬?楚姑娘说笑了,那是一件雪貂皮,白鼬与雪貂的确十分相似,常有人搞错。” 崔十忍不住纠正楚璃,楚璃拧眉摇了摇头。 “是你搞错了,我敢确定那是白鼬,此物染了血咒,已是大凶之物,不想家破人亡就赶紧将它撤下来,交给我处理。” 崔十闻言瞬间瞪直了眼,血咒?家破人亡?一件貂皮罢了,怎么在楚姑娘口中竟成了大凶之物? 崔十在短暂的惊疑过后,心里又泛起了嘀咕。 该不会是这姑娘看上了那件貂皮,但又买不起,故意吓唬他的吧? 唯有傅珩对楚璃没有丝毫怀疑,反倒若有所思地看向楚璃。 这女人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不过连他都没看出那是白鼬,只当是雪貂毛,他居然也看走眼了。 第39章 楚梦和幽王认识? “本王劝你还是照做的好,楚姑娘并非信口雌黄之人。” 突然,傅珩沉声道,随后淡定地喝起茶来。 崔十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幽王会这么说,心绪一下子复杂起来。 而楚璃也没料到傅珩竟然会帮她说话,忍不住道: “能得王爷的肯定,还真是民女的荣幸。” 这话倒是一点不虚情假意,她是知道傅珩的,想从他口中得一句好,比登天还难。 看来自己先前在路上小露的那几手,已经得到了傅珩的肯定。 也难怪他这一路要追着她,让她帮忙用玄术找人。 这厮眼光是极好的,知道什么样的玄术师有真本事。 正在楚璃愣神之际,崔十已匆匆忙忙钻出雅间,朝平台中间的拍品而去。 本就注意着他们这边的二层楼宾客们,此时正巧能透过崔十离开时露出的屏风缝隙,瞧见里面的情况。 能让七宝居少主亲自接待的贵客,荣城内屈指可数,而那些人如今要么没来,要么已经相互打过照面,所以大家很肯定,那里面是来自城外的贵客。 打量片刻,众人总算瞧见了里面的情况,是一男一女,那男子浑身散发着尊贵气息,完全不是城内那些年轻公子哥可比的。 “如此器宇轩昂之人,又得崔少主亲自跟随接待,该不会是京中哪个勋贵人家的公子吧?” “那一身绸缎,以及腰间配饰,一看便出自京城,难怪崔少主如此鞍前马后,七宝居在外分店不少,可独独没有在京城扎根,想来崔家定也是想吃下京城这块大肥肉的。” “那还用问?商户世家谁不想把生意做到京城去?就拿楚家来说,他们楚家敢认下方家那个大纨绔当女婿,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方家京中有人脉,楚家肯定有这个意思。” “哎,只可惜方家这个火坑,八成是要让楚梦跳了,那倒霉女娃也是够惨的……” “……” 众人本是在谈论神秘贵客的事,可话头聊着聊着便到了楚璃身上。 而与此同时,方家和楚家所在的雅间内,方振山和楚中赫正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什么?那神秘男子竟是那个叱咤沙场的大杀神幽王?”方振山震惊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又听身旁楚中赫突然怪叫了一声,把他吓一跳。 “楚中赫你做什么?!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就不能稳重点?” 楚中赫根本听不进方振山在说什么,他现在整个人直愣愣地站着,目光死死盯着斜前方,心底早已惊涛翻涌。 就在刚才,他竟看到那个雅间里,和神秘贵客坐在一起的女子,居然就是他那个失踪了三年,又突然回来的养女楚梦! 而方家侍从说,那神秘男子竟是战神幽王。 楚中赫猛的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时不知该狂喜还是狂吓。 “喂,楚中赫,你发什么愣?你没听到吗?是幽王,幽王来荣城了!” 方振山恨不得上去把愣神的楚中赫锤醒,这么大个惊天消息,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中赫终于被方振山的话震醒,立刻收起心头的震惊,极力控制神情,才没让方振山发现异常。 方振山只当他是被幽王的名头吓到了,不免露出鄙夷之色。 “楚兄,你不曾接触过京中那些勋贵,会有此反应也正常,不过今后你可得稳当点,想做皇商,免不得要与宫里的人接触,你这胆量可干不成大事。” 方振山阴阳怪气的,楚中赫又岂会听不出他的意思? 只是这一刻,楚中赫的腰杆仿佛一下子支棱了起来。 以前因为是商户,没少被人讽刺一身铜臭味,但凡家里有个读书人,就能瞧不上他们楚家。 现在好了,他楚中赫的女儿与幽王相熟,那不就等同于,幽王殿下与他们楚家有着几分情谊? 方家再得意,也不过是家里有几个做小官的人罢了,能与幽王比吗? 此时的楚中赫只想快快回去,好好问一问楚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要是那丫头真与幽王认识,那他就得重新估量她的价值了…… 楚璃并不知自己和幽王同桌而坐的画面已经被楚中赫看见了,她此时心里正存了几分沉重,思考着白鼬皮毛的事。 那皮毛是被活生生剥下来的,染了白鼬的血咒,这世间生灵活物都有怨念,白鼬又属于黄大仙一脉,所生咒怨不可小觑。 要是赶不及时,那些曾触碰了白鼬皮毛的人都得死于非命。 咒死那剥皮恶人不打紧,怕就怕这张皮子多番辗转,无故牵连无辜之人。 怨上加怨,后患无穷尽。 待崔十取得白鼬皮毛准备回雅间,台下几个正欲出价的客人看到后,立刻紧张起来。 “崔少主,这件拍品怎么端下去了?这眼看入冬了,我家夫人正缺个暖和的披帛,我正准备出价呢。” “是呀,本小姐也看上这件貂皮料子了,你怎的要拿走呢?” “……” 眼看询问的人越来越多,正是入冬之际,城内确实有不少人都在惦记这种皮毛料子,当然不肯就这么错过。 崔十心里直叹气,本来该赚上一笔的,可他不能驳了幽王的面子,也不敢赌东西真的没事,想了想只能编个谎话道: “抱歉诸位,这件料子我已许下给贵客留着,是底下人没留意将它端上来了。” 崔十只能这么说,要是告诉大家这件皮毛可能会惹出大祸,岂不是自砸招牌? 众人闻言立刻明白过来,定是那位神秘贵客看上了,崔少主投其所好,临时把东西撤走了。 这样的操作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只要价格合适,卖主并不会计较东西是以什么形式卖出去的,七宝居本就允许一些暗箱操作。 大家虽然也有怨言,可也不敢为了一两件物什,得罪七宝居。 崔十端着托盘回到雅间,将四周的屏风堵得严严实实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楚姑娘,东西撤下来了,是要将它销毁,还是?” 楚璃没有理会崔十,而是伸手将白鼬皮毛拿起,放在鼻间一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了出来。 楚璃暗念一句咒语,下一秒,那雪白色的白鼬皮毛之上,便诡异地飘出一层似血雾一般的红色气雾…… 第40章 这血咒能咒死一整座城的人 血雾散开,竟直接朝着崔十的面门冲了过去。 本就被此场景惊得不轻的崔十哪里反应得过来?瞬间被血雾吞没,那些诡异的红色气流一股脑往崔十的耳鼻和嘴巴里钻,很快就没入崔十身体里。 秋意早已大惊失色,只能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能避免惊叫出来。 而傅珩显然也低估了这件事的凶险程度,眼睁睁看着如此诡异的一幕在自己面前发生,他却没能阻止,一时间也愣在原地。 楚璃像是早料到会这样的样子,不紧不慢站起身来,突然朝着崔十迅速出手。 呼啸间,一滴鲜血正中崔十眉心,血腥味弥漫的同时,方才钻入崔十体内的血雾就像急于逃命一样,飞速从崔十的七窍中钻涌出来,并转瞬间隐没在那张雪白的皮子里。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饶是傅珩都差点没捕捉到楚璃的动作。 他目光深邃地盯着楚璃的手,指尖一道划痕触目惊心,鲜红的血还在不断流着,那是楚璃自己割破的。 就在刚刚,在千钧一发之际,这女人居然划破自己的手指,把一滴鲜血甩到了崔十的额头上。 傅珩不光震惊于楚梦的动作迅速,更惊叹她的鲜血竟有镇压那古怪血雾的作用。 然而现在,崔十额头上那滴鲜血却不见了。 傅珩确定崔十没有将那滴血擦掉,血滴仿佛是渗透进崔十的额头里一样,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此时,楚璃迅速为自己止了血,苍白着脸抬头看向崔十,语气却十分淡定道: “你差点死了,我救了你一命。” 寻常时候,她并不会和所救之人邀功,但这次不一样,她消耗了自己的一滴精血,这东西要想补回来是很难的,她并非救苦救难的真菩萨,没必要苦了自己硬帮别人。 崔十才从刚才的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听到楚璃的话,他立刻朝楚璃郑重一拜。 “楚姑娘大恩,崔某没齿难忘,这份救命恩情我一定会还!” 崔十不敢抵赖,因为就在刚刚,那血雾钻进他身体的那一刻,他切切实实体会到了濒临死亡的恐惧。 那种感觉他光是现在回忆一下就浑身战栗,要不是楚姑娘出手救他,恐怕此刻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楚璃对此很满意,“那好,我也不用你如何报答,稍后我会拟一份清单出来,你帮我照着清单采买,咱们就算两清。” 崔十一口答应,他现在已经完全被楚璃征服了,先前是他有眼无珠,这位楚姑娘恐怕道行颇深,要不然也不会得到幽王的认可。 外面的拍卖还在如火如荼,楚璃这边的动静无人能窥探到。 崔十现在对这白鼬皮毛避之不及,不敢再触碰。 他想了想道: “这皮毛料子是城东王家父子提供的,他们本是猎户出身,搬来荣城后听说富贵人家都爱用动物皮毛制成衣,而且价格极贵,他们便时常提供货源。” “这次老王兴冲冲跑来告诉我,他们偶然逮到一只极为罕见的雪貂,我看成色极好,便收下了。” 崔十心里犯嘀咕,“照理说老王也是老手了,不该连雪貂和白鼬都分不清才对,除非……” 崔十想到一种可能,但他毕竟和王家父子也算有老交情的,私心里并不想把人看脏,定是王家父子遭人骗了。 可楚璃接下来的话,彻底粉碎了崔十的猜想。 “这只白鼬是被活生生剥皮的,白鼬与雪貂对猎户来说不难分辨,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对父子一早便知道真相,想鱼目混珠骗取高额买金,雪貂皮的价值,想必崔少主是知道的。” “如果白鼬真的死于他们之手,恐怕这对父子现在已是凶多吉少。” 崔十闻言大惊,“我马上派人去核实!” 崔十匆忙离开,等他走后,傅珩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猎户以猎杀野兽为生,弱肉强食罢了,为何这只白鼬死后会有血咒?” 血咒是什么,傅珩还不清楚,但以他短时间与楚璃的相处来看,这血咒绝对很危险。 楚璃抚摸着白鼬的皮毛,柔软的触感让她心生怜悯,好好一只白鼬,就这么枉死了。 “白鼬与黄鼠狼是近亲,在我们玄术界有无数传说,其中便有黄鼠狼修道成仙的说法,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黄仙仅次于狐仙,尤以黄仙最为记仇,这只白鼬隐隐有着黄仙血脉,它的血咒,弄不巧能咒死一整座城的人。” 傅珩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他丝毫不怀疑楚璃说的话,没想到只是一只白鼬之死,竟能掀起那么大的血雨腥风。 在这一刻,傅珩突然就有些理解在皇位上的那一位了。 怪不得当今圣上一定要设立祈神司,启用术士一同治理天下。 民间怪事频发不是偶然事件,那背后极有可能藏着他们普通人看不到的诡事,非道中人根本看不透,只能稀里糊涂认定为天灾,是天在作祟。 可实际上,那里面不乏人祸,本可以扭转的。 傅珩严肃且认真地看向楚璃,语气难得恳切起来。 “楚姑娘,若是你能出手避免这场灾祸,本王亲自替你禀明皇上,为你要个功名。” 楚璃惊讶地张大嘴巴,傅珩他真的假的,这么好心? 不过,“功名利禄就算了,与你们皇族扯上关系未必是好事,要是能来点金子银子打赏,我倒是可以接受。” 这回换傅珩惊讶了,在功名和钱财俗物上,她选后者。 上次洛河镇的事,她不求成名已经让他很意外了,现在又有机会能让她以此成名,得到飞黄腾达的机会,她依旧果断拒绝了。 “你当真不再想想?以你之能力,若是想进祈神司都有机会,吃公家饭可有不少好处。” 楚璃果断摇头,饶了她吧,天子脚下顾忌太多,功名哪有自由香?她懒散惯了,且不喜被人驱使,并不适合当人臣。 傅珩见她一再坚持,便只好作罢。 崔十那儿也终于等来了属下回报,只是当听到消息后,崔十瞬间感到了头皮发麻,一股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直往上窜,吓得他脸色一片煞白。 就在刚刚,王家父子竟双双暴毙了! 第41章 王家父子暴毙,血咒扩散 崔十将这一消息很快传达给了楚璃和傅珩,楚璃当即站起身道: “带我去王家看看,趁事情可控之前,越快越好。” 崔十不敢怠慢,立刻命人撤走屏风,走在前面带路。 拍卖会还在继续,众人见神秘男子出现,都投去好奇的目光。 “总算看见正脸了,天爷啊,这世间竟能有如此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这长相不得甩红厢馆里的头牌小倌十条街?老天真是不公平,这是将所有巧夺天工的手艺都用在这人身上了吧?” “粗鄙,什么小倌?那位公子一看就贵气十足,气度惊人,身上隐隐还有肃杀之气,男子气概十足,哪是红厢馆那些没骨头的东西能比的?” “……” 楚璃听到众人的惊叹,在心里狠狠认可了。 是啊是啊,这厮确实长得天理难容,所以她才一时失足的,这不能怪她,她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贪点男色怎么了? 八卦的人大多盯着傅珩看,而那些洞察力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崔少主那神情看着像是出了大事一样,拍卖会还没结束便匆忙离去,怕是遇上麻烦了。 而当他们将目光放在崔少主身后紧随的女子身上时,都注意到了她手中拿着的皮毛料子。 崔少主破例撤回去的拍品,居然不是给那神迷男子的,而是给了这个桃粉色裙子的女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她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楚璃已经察觉到了那一道道探究的目光,不禁在心里为自己方才的机智点赞。 出来时,她特意问秋意要了面纱戴上,倒不是要刻意隐瞒,只是这里毕竟是荣城,楚家耳目众多,难保这里面有楚家人认出她来。 傅珩的身份早晚会在荣城传开,她并不希望自己与幽王有往来的事情被楚家人知道,免得坏了她的计划。 但这层面纱却阻挡不住楚中赫那双毒辣的眼睛。 雅间内,方振山还在明里暗里贬低着楚家是商户,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楚中赫那熊熊燃烧的眼睛,喷勃的野心正在疯狂滋长。 他看到了什么?楚梦那小贱皮子居然拿着最后一件拍品,走在幽王前面! 这意味什么,楚中赫又怎会不知? 这个他从来不看好,甚至打从她四岁开始,就任由她在府上自生自灭的贱命养女,失踪三年再归来时,竟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 崔十早已备好车马,自己先钻了进去。 楚璃刚准备上马车,一只白而修长的手拦在她面前,不容置喙道: “坐本王的马车。” 话音刚落,黑羽便麻溜地赶着幽王专座来到近前,楚璃当场回绝。 “王爷客气了,不过民女何等身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身份有别,王爷请自便。” 说完,楚璃便带着秋意上了七宝居的马车,把傅珩晾在了原地。 气氛诡异起来,崔十原先一心担忧着王家的事,并没有留意幽王那边,等他反应过来,顿时如坐针毡,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 傅珩虽然没说什么,可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却悄然攥紧,一股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翻腾。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探究。 可他明知,楚梦不是楚璃,他与楚梦接触,完全是为了找回他的璃儿。 黑羽看着王爷这副模样,心底的担忧越来越浓。 王爷他到底是怎么了?先是让他们盯着这个楚梦,对方的身份背景他们也查到了,此女就是荣城楚家人,不是他们的王妃,可现在,王爷好像对这个楚姑娘越来越关注了。 黑羽真想替离家出走的璃王妃问问,王爷他究竟是喜欢楚璃王妃呢,还是对所有姓楚的女子都容易产生感情啊? 当然,黑羽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可不敢真到王爷跟前嚼舌根,至少王爷对王妃的感情,他们这些做影卫的都是看在眼里的。 楚璃可不管那男人会不会闹脾气,她上了马车后,立刻便对崔十催促道: “崔少主,快出发吧,去晚了怕再生变故。” 崔十也回了神,片刻不敢耽误,立刻让赶马的车夫提速去城东王家。 穿过两条又长又宽的街,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进了城东一处小巷子里。 这地方位于城东偏僻处,巷子旁就是一条从城外通入的内河,这一路驶来,刺鼻的气味从内河里飘出,酸臭味混着一股尸臭,呛鼻子的很。 然而沿河边的石阶上,却蹲着不少百姓,有的淘米洗菜,有的在下游浣衣冲桶,他们好像闻不到那股恶心的味道一样。 楚璃蹙眉放下帘子,内心隐隐忧患,血咒比预计来得更快,已经影响到这一代的环境了。 “楚姑娘,可有什么不妥?” 崔十突然开口,心里很是不安,王家父子暴毙一定就是白鼬毛皮引发的祸端,自己也触碰了皮毛,要不是有楚姑娘帮他,刚才他也跟王家父子一样死了。 这东西到他手中之前,还被哪些人碰过,那些人也会有危险吗? 楚璃看了崔十一眼,微微摇头,只低声交代:“等到了王家,你就在外面等着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去办,没我的允许,别进王家门。” 血咒根源就在王家父子身上,王家现在已经是不可踏足的凶邪之地,命不够硬的人进去,绝对会被血咒冲撞。 一想到自己一会儿肯定还得出大力给不少人去除沾染的血咒,楚璃便觉得心累得很。 她就想在荣城把原主与楚家的那点因果恩怨了结而已,怎么一来就遇上血咒了呢? 少了那半数气运,真就变那么倒霉了吗?走到哪儿都能摊上人命大事,她都快成死神了…… 马车停在了王家门前,小小的一条巷子,已经聚集了不少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楚璃随同崔十下了马车,很快就注意到王家门前把守的官差,青苔石砖上,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一直蜿蜒消失在河道边。 楚璃见此,瞬间瞳孔紧缩。 坏了,来晚一步,污血已经流入内河,蔓延到城内了…… 第42章 我能救他 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冲击着人们的嗅觉,那触目惊心的鲜血甚至还流动着,就在前不久,它们还活生生流淌在人的血管里。 崔十见此一幕,根本淡定不了,胃里早已翻江倒海,不顾形象地跑一边吐了一大滩。 等他走回来才发现,楚璃丝毫不受影响,比那些官差看上去还淡定。 崔十对这个楚姑娘越来越好奇了,一般女子能有她一半胆量都算少见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傅珩并没有下马车,看到王家门口鲜血淋漓,他眉头一蹙,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 楚璃站在原地仔细瞧了瞧王家和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好好的青天白日,在她眼里却已是乌烟瘴气,在百姓们周身充斥着诅咒的气息,整个王家更是诡气环伺,俨然一处大凶之地。 未免事态继续发展,楚璃想了想道: “不想死的都快离开这里,此地凶邪,不宜多留。” 只是楚璃话音刚落,围观百姓里就有人跳出来刷存在感。 “嘁,你谁啊,管的还真宽,县令大人都没驱赶我们,你一个多嘴女人叫什么叫?” “就是,以为自己是谁啊,还此地凶邪,我们不知道吗?都死人了能不凶邪吗,怕啥啊,妇人短见,不必理会。” 当然也有胆小的百姓,已经默默撤出了人群,站远远的观望。 还有些眼力好的看见那姑娘身边站着的是七宝居的崔少主,出于对七宝居的信任,对楚璃的话也将信将疑听了进去,退到了人群之外。 还留在王家门口的人,楚璃也不打算管了。 她都好心提醒了,这些人非但不领情,还不怕死的讽刺她,等会儿真出了事,可就不怪她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楚璃一直觉得有些人倒霉纯属是活该,死得也是一点不冤,她没有义务追着这些人送温暖,他们不配,她也不稀罕这份功德。 崔十见此有心想为楚璃说话,被楚璃拦下了。 “崔少主不用把时间浪费在喜欢作死的人身上,你快去打通关系,我要进去看看。” 官兵严守,楚璃不好硬闯,眼看傅珩这会儿当起了缩头乌龟,连轿子都没下,也只能指望崔十了。 崔十领命而去,只跟看门的官差说了几句,那官差便朝楚璃看了过来,蹙眉道: “崔少主,你确定那姑娘是术士?” 崔十点头,“你去找县令大人通传一声,王家父子的事我知道些内幕,此事蹊跷,那位姑娘是货真价实的术士,她的本事我亲眼见过。” 虽然楚姑娘没有当着他的面介绍自己术士的身份,但崔十也不傻,有那种本事的人,和一般的江湖术士大不一样。 虽然此时搬出幽王来,事情能变得更简单顺利,可崔十也看出幽王并不想露面,他识趣地没提幽王的事。 那官差小跑进去,很快就拿着县令的命令回来。 “崔少主,我们大人让您和那位姑娘一起进去。” 崔十一听要进去,不禁打了个哆嗦,刚刚楚姑娘关照他别进去,他是进还是不进? 这时楚璃走了过来,面纱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只一双露在外面清凌凌的眸子,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一起进去吧,跟在我身边。” 只要站在她身边,至少血咒是无法伤到崔十的,这点护人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于是崔十壮着胆子踏进了王家的门,而秋意担心主子,也跟着进了王家,楚璃见此并没有阻止,秋意身上有她给的护身符,百邪不侵。 而且她也想过了,秋意今后要想一直跟随她,这胆子就必须要练起来,老是那样避着也不是办法。 眼看楚璃他们进去了,黑羽忍不住试探道: “主子,咱们不进去?” 傅珩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闻言不疾不徐道: “再等等,让人盯着楚家,有任何消息随时汇报。” …… 王家厅里,几道人影正围着两具盖了白布的尸首发愁,还有两个妇人跪坐在地上,双眼哭肿了,神情迷茫无助。 “大人,崔少主带着那位术士来了。” 经衙役提醒,县令周江顺转过身来,脸色很不好看,王家的事太过诡异,他没有半点头绪,压力很大。 当周县令看到崔十身后的年轻女子时,虽然手下人已经汇报过,来的术士不仅是女的,还很年轻,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真看到了,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失望。 收回视线后,周县令便对崔十开口道: “崔少主,听说你知道王家的情况?你来说说看。” 周县令感觉脑门一阵阵发胀,心口也闷闷的堵得慌,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只一会儿功夫,楚璃就发现这位县令已是口唇发乌,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死气,已经有了将死之相。 她立刻上前几步,伸出手指朝周县令面门划去。 周县令此时已没了反应能力,只看到楚璃的动作,身体却不听使唤,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衙役们见此刚要上前阻拦,被崔十上前阻止。 “且慢,楚姑娘是要救你们县令,快看周大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 崔十在这件事上已经有点经验,他虽然不能像楚璃那样看到周县令身上的死气,但从对方那一脸灰白的脸色也能看出些端倪。 加上他现在对血咒深信不疑,自然而然便联想到周大人怕是也快死了,只有楚姑娘能救他。 衙役正要开口骂他胡扯,谁知座位上的周县令突然双眼暴突,猛地朝前喷出一口黑血,而此时,楚璃的手还不曾碰到他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官差们,王家两个妇人更是吓得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 县丞快步走到周大人身边,把脉一搭,顿时脸色铁青。 “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气若游丝了?说,你对我家大人做了什么?” 孙县丞作为周县令的副手,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说不紧张是假的。 楚璃双手举起,后退了一步,语气却十分平静。 “你家大人沾染了血咒,且身有隐疾,体质较常人弱很多,已经先你们一步在阎王殿前排队了,你若是揪着缘由不放,再过半柱香,他必死无疑。” “让我近身,我能救他。” 孙县丞:“……” 第43章 转变态度 “少装神弄鬼!孙哥,别听她瞎扯,什么血咒乱七八糟的,咱快去给大人请大夫才是要紧事。” “属下复议,先不说王家这事儿究竟是不是有蹊跷,单看她一个年轻女子却装术士唬人,也不打听打听,咱们衙门最不信这些邪门歪道。” 官差们都觉得那么个年轻漂亮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有真本事? 他们好歹是府衙的人,凭啥听她的? 孙县丞心底里也是不相信的,但与楚璃隔空对视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又动摇了。 拥有这样一双灵动又锋芒眸子的人,真的会拿人命关天的事开玩笑吗? 孙县丞犹豫了,楚璃轻声啧了一声。 “算了,等你们拿定主意,你们的大人早就死了,让开,出什么事我自会承担。” 孙县丞被楚璃不客气地推到一边,随后一指点在周县令发黑的脑门上。 下一秒,一道微弱的金光一闪而过,没入额头,周县令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几个官差惊讶极了。 “咱大人的脸色的确好了许多,刚刚看着还是死人样的脸色。” “她做了什么?难不成咱大人真中邪了?” 原本对楚璃并不信任的官差们,一下子没了底气,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他们刚才怎么能对人家大呼小叫呢,她看着那么娇弱,他们真该死。 而此刻距离楚璃最近的孙县丞和崔十,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 刚刚是不是有道金光从楚姑娘的手指钻进了周大人的脑子里? 然后他们就发现,周大人那黑灰色,如同死人一般的脸色立刻有了血色,呼吸也平稳下来。 周县令很快苏醒过来,茫然地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楚璃。 “我这是怎么了?” 周县令正了正身子要起身,突然发现自己脑子不发晕了,胸口闷闷的感觉也消失了,整个人好像重获新生一样,前所未有的轻松舒服。 可很快,周县令就被自己衣襟前那一滩触目惊心的黑血吓了一大跳,这才回忆起来,自己昏迷前好像猛吐了一口血,之后便彻底没了知觉。 孙县丞对周县令简单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并一脸感激地看着楚璃道: “大人,要不是这位姑娘出手,大人您现在恐怕凶多吉少。” 周县令闻言再次看向楚璃,神色惊讶,但他没有怀疑副手的话,立刻起身对楚璃郑重地鞠了一躬。 “多谢姑娘搭救,本官是荣成府衙钦差县令,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楚璃淡淡道:“我姓楚,周大人对王家父子的死,查到了什么?” 这次没人敢再说楚璃多管闲事,就连周县令也不再纠结楚璃的身份问题,立刻说道: “仵作验尸的结果是失血过多而亡,据王家媳妇和儿媳妇描述,这父子俩突然在酒桌上发狂,互相扭打厮杀,竟各自砍断了对方的手。” “随后他们便像失了魂一样往屋外湖边走,还好被拦下,不然这二人应该是要投湖。” “不过据我盘问的结果看,此父子二人感情向来不错,近日也无争吵矛盾,突然就刀刃相向,确实蹊跷。” 楚璃看了眼角落里的王家女,那两人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周身同样死气环绕。 “楚姑娘,你先前说的血咒,是什么意思?” 孙县丞没有忘记楚璃之前说的话,血咒听着像是诅咒,而王家父子的死确实有点像被人下了咒一样。 楚璃示意崔十回话,崔十便将那白鼬皮毛和王家父子的事说了出来,同时又将自己也差点暴毙的事透露出一二,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什么?你的意思是,王家父子的死只是因为这一张动物皮毛?” “楚姑娘的意思是,白鼬死前下咒咒死了王家父子?那白鼬是精怪不成?” 官差们七嘴八舌,心里也是猜测纷纷。 这时,其中一名官差突然惊呼起来。 “白鼬?那不是就是黄大仙的亲戚吗?大人,属下曾听村里一些老人说过一些民间志怪故事,黄鼠狼可是五大仙家之一,白鼬应该是黄鼠狼亲戚吧?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周县令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从上任以来,经手的案子不管有多离奇,最后都能证明是人所为,其实他并不相信那些玄乎的事。 新王登基时,突然大张旗鼓地推举术士,甚至在朝堂设立祈神司,以供奉术士为国出力,当时他是反对的。 但他一个芝麻小官,人微言轻,自然不可能动摇国君的想法。 只是在帝王提议各大县衙府衙都可聘请术士坐镇时,他并没有照办。 他手下不缺断案验尸的人才,为何要让一个术士来指手画脚。 只在这一刻,周县令的内心有了些许动摇。 皇上为什么要突然推举术士,拔高术士在江湖的地位?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说法? 楚璃看了眼那名官差,随后看向周县令。 “他说的没错,王家父子活剥白鼬的皮毛,想以此冒充雪貂皮售高价,而这白鼬有黄仙血脉,滥杀引来诅咒,若是处理不当,整个荣城都将陪葬。” 楚璃也不想危言耸听,既然她身在荣城,那这屠城的事便不可能发生。 但如果不把后果说得严重点,让周县令有所顾忌,他们不会重视起来。 听到楚璃的话,周县令果然心里一惊,和身边的县丞对视一眼。 “那依楚姑娘所言,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楚璃很满意周县令的处事态度,当即便道: “安排你手下人将王家附近五十米围起来,禁止任何人进入,我稍后会煮一锅汤,你去发布告,但凡最近与王家有往来的,今日来这附近打转过的百姓,都来领一碗符水喝。” “符水?那要是没来喝,会怎样?” 楚璃淡淡道:“会死。” !!! “还愣着干什么?快按楚姑娘说的吩咐下去,另外去准备一口大锅来,告诉主簿,张贴的布告尽量写得夸张些,一定要让百姓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第44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等周县令发号完施令,迎着楚璃满意的目光时,才恍然反应过来,他竟不知不觉间,就对这位姑娘的话言听计从了。 明明最开始,他是不信这些邪的。 楚璃并不知道周县令的想法,她掀开白布,王家父子血淋淋地躺在木板上,整个木板已经被鲜血浸湿,四肢皆被砍去,沾满血污的脸狰狞可怖,死状极惨。 角落里很快响起了抽泣声,楚璃循声望去,只蹙了蹙眉,并没有上前安慰。 秋意惨白着脸从尸体上收回视线,双腿已不听使唤地打起颤来,但她扭头一看,发现自家主子气定神闲的,比那些官差还淡定。 秋意立刻暗暗握紧拳头,在心里发誓一定要以主子为榜样,好好锻炼自己的胆量,她家主子以后免不得接触这些事,要是她再拖后腿,跟不上主子的脚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抛弃了。 她不想离开主子,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遇上比主子更好的主人了。 “秋意,你去找纸笔来。” 秋意回了神,找来纸笔后,一边伺候楚璃磨墨,一边看向角落里的王家女人,同情道: “主子,她们婆媳俩是眼睁睁看着各自的夫君相互残杀的,要是换了我,肯定就受不了了,你看她们哭得多凄凉,这往后每逢今日,只要去祭拜,不就都得想起今天这桩事?怕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了。” “最惨的还得是王夫人,丈夫和儿子都死在她面前,换谁都接受不了。” 秋意从小被卖进幽王府,也是个苦命人,见不得这些可怜人可怜事。 即便她知道,王家父子有错在先,是他们先起了贪念,想用便宜的白鼬毛冒充雪貂毛,才遭到了报应,可家中妇女总是无辜的。 楚璃静静听着,手中笔触不断,见秋意说完,她才轻轻叹了口气。 “秋意,心善固然是好事,但有时候真相并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你以为的可怜人,未必就如你所想的那样可怜,而你以为的恶人,也未必真的无药可救,知人知面知心,才算真正看懂一个人。” 秋意还是聪明的,一下听出了主子的言外之意,顿时瞪大眼睛,压低了声音道: “主子,难道那两个女人也有问题?” 楚璃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心思太单纯,尤其是秋意,见的世面并不多,难免想得简单,往后跟她在外面闯荡,容易出事。 于是楚璃不打算瞒着秋意,想了想道: “王家父子的死,与她们也有关系,两个男人不过是执行者罢了,提议的人,恐怕就是这两个妇人。” 从进入这里开始,楚璃便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不适感,直到看了这两个女人的面相,楚璃才知道这不适感从何而来。 此二女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且不论她们的眼泪有几分真心,这两女子身上的业障并不比王家父子少。 王夫人常犯口业,为人刻薄,常给人造成困扰和伤害,并非良善。 而王家儿媳妇爱贪图便宜,唯利是图,时常给王家父子出馊主意,赚取不该赚的脏钱。 这一家靠着猎户出身,便在荣城置办家业,靠的不是勤勤恳恳,而是投机倒把,赚取不义之财。 秋意闻言惊得合不拢嘴,丝毫不怀疑主子的话,只是太震惊了。 “主子,奴婢眼拙,刚刚居然还同情她们,以后奴婢肯定不随便可怜别人了。” 主子有看面相的大本事,肯定不会说错,亏得她刚才还想过去安慰那两人几句呢。 距离两人只有两步之遥的崔十听到那主仆二人的对话,也略微惊讶地朝王家二女看去。 他也算与这一家子打过不少次交道了,却从没发现他们有何不妥。 可能他身份地位比较高,王家人在面对他时,总会刻意伪装起来,这才让他没有察觉。 崔十知道有些术士看相很准,他也萌生了请楚姑娘为他看相的想法,等此事了结,或许可以一试。 若是能与楚姑娘结交,于他和七宝居来说,都是大好事。 就在崔十沉思之时,一张单子突然递到面前,楚璃的声音响起。 “崔少主,按刚才说好的,清单上我要的这些东西,希望你可以尽快帮我买齐。” 清单上是楚璃急需的一些画符材料,除了符纸和朱砂外,她还加了一些生活物资。 崔十认真看完清单上的内容,不解道: “楚姑娘,你要这么多冬衣棉被,还有米面粮油做什么?” 楚璃没有明说,只适当提醒:“这个冬天会特别难熬,我想多囤点御寒和储备粮,以备不时之需。” 崔十闻言神色微闪,答应楚璃这便去让人照着清单采买,同时他也留了个心眼,想着等事情来了,他也适当囤一些物资,跟着这位楚姑娘应该没错的。 不一会儿,府衙里的官差们便围住了王家附近的区域,并贴出了布告,一时间,附近的百姓都围在了布告前,讨论的激烈。 那些“有幸”见识到王家父子互砍双手的血腥场面的百姓,不禁害怕起来。 “该不会是王家父子俩真中邪了吧?我才从他家附近看热闹出来,会不会也被诅咒了?” “我看这是稀奇,十有八九是真的,要不然咱们县令大人怎么会发布这样的告示出来,让咱都去领一碗水?那水可能是有什么说法的,走走走,咱这就去衙门门口排队去,去晚了没了就糟糕了。” 不明所以的百姓们还在往布告前挤,而那些怕死的百姓,已经朝府衙门口涌去。 一时间,整个府衙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周县令都没想到,百姓们会来得这么快。 “楚姑娘,锅来了,只是堵在我们衙门口的百姓实在太多了,人人都想讨一碗符水,这可咋整?” 周县令火急火燎赶回王家,身后跟着的官差每个人头顶都顶着一口大锅,排起长队很是滑稽,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家要开锅请客吃席呢。 王家两妇女也管不得官差的事,只能瑟缩在角落里,眼神时不时往楚璃身上瞟一眼。 楚璃皱眉看着一口口大锅,心疼自己又得费很多符了。 她挥挥手无奈道: “把锅拿去外面,装上水,我随后就出来。” 官差们扛着锅急冲冲进门,很快又急冲冲跑出门,一字排开,迅速打水灌满。 马车里的傅珩见此情形,属实有些惊呆了。 不是说这血咒挺凶险的吗?怎么还架起锅来了? 第45章 城门口约见 当楚璃出来的时候,就见一口口锅里都冒着热气,远处眺望的百姓只增不减,都在看热闹。 孙县丞见楚璃来了,举着一柄大汤勺就迎了上来。 “楚姑娘,你看看这些锅行不行?汤头里要放些什么好?是烧开了好,还是温度不用太高?” 楚璃嘴角抽动,无语地扶额笑了。 “怪我,没有交代清楚,孙大人快叫大家把锅底的火熄灭吧,不用烧锅烧水,就普通的饮用水就行。” 孙县丞一愣,随后尴尬地笑了笑,忙将手里的大汤勺藏在身后。 傅珩单手挑起一边的帘子,正好与楚璃眼神交汇。 他伸出一根指朝楚璃勾了勾,楚璃眉头轻蹙,这家伙倒是落得轻松,他让过去她就得过去吗? 楚璃没搭理他,而是拿着净化符走到打头的一口锅前。 官差刚将火熄灭,见楚璃手里拿着黄符,下意识好奇起来。 楚璃并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净化符用法力引燃,而是向官差借了个火折子将符引燃,丢了进去。 净化符遇水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清汤锅里依旧清澈见底,一尘不染,把那官差看呆了。 他抓耳挠腮想不明白,刚才他明明看到那张黄符才燃起来,就被楚姑娘丢进了水里。 按理来说,火遇到水就熄了,这锅水里应该能有残渣才对。 他也没眨眼啊,怎么黄符就不见了呢? “愣着做什么,快搅和搅和,端府衙门口去,给百姓们分一分。” 孙县丞说完,便客气地看向楚璃,准确的说,是看着楚璃手里的黄符。 “楚姑娘,需不需要在下帮忙?” 楚璃想了想,将净化符递给孙县丞。 “孙大人,您只需将符点燃了立刻丢进水里即可,多余的符还请一会儿还给我,麻烦了。” 孙县丞手拿净化符,厚厚一沓让他心里沉甸甸的,他知晓术士的符很珍贵,而他也只是想帮着打打下手而已,没想到楚姑娘居然把一整把符都给了他,这份信任,让他心里极为熨帖。 怪不得连周大人都说,这姑娘看着便一身正气,让人感到舒服。 他们在衙门办事这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楚姑娘是为数不多真正接触过后,让他们感觉踏实的年轻人。 楚璃将百姓的符水交给孙县丞去办,自己则带着秋意又回到王家厅里。 秋意有些担心,“主子,就这样把那些符都给那位大人吗?万一他起歪心思,偷拿主子的符怎么办?” 主子画符看着轻松,但秋意在一旁伺候过几次,画符肯定很耗精气神,主子每次画的符多一些,就会露出疲态。 楚璃并不担心,她瞧过孙县丞的面相,不是那种会顺手牵羊的人。 “你忘了你主子的本事了?放心吧,那孙县丞是个正直的人,你帮我去给王爷传个话,就说我今晚要去荣城郊外寻找血咒的根源,让他先准备准备,若是有空,就天黑了在城门口集合,要是没空就算了。” 秋意一听要去找王爷传话,立刻紧张地结巴起来。 “主子我我我,王爷他他他……”主子这是要她命啊,她哪敢与王爷说话呀。 楚璃眼皮一抬,不容置喙道: “快去,你这胆子也是该好好练练了,王爷他又不吃人,他要问什么你便尽管答,天塌了你主子我帮你顶着呢。” 秋意见主子打定主意要她去,只好垂着头小步子往外头挪动,好不容易到了马车近前,却被黑羽一个犀利的眼神吓得脖子一缩,内心差点崩溃。 王爷身边的影卫一个个的都好可怕,不愧是王爷带出来的兵,光是直视一眼都觉得瑟瑟发抖。 “找我家主子有事?”黑羽见是楚姑娘身边的侍女,便主动开口询问。 秋意沉着头点了点,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突然,头顶有布帘掀开的声音,傅珩斜靠在马车里,睨了秋意一眼,见楚璃不在,便又收回了视线,语气显得格外冷硬。 “何事?” 秋意不受控地抖了抖身子,但想到自己是主子身边的人,不能给主子丢脸,便又强行将背挺起,努力装出不害怕的样子。 “王爷,我家小姐让奴婢来传话,她说……” “你家主子怎么自己不来?”傅珩冷声打断了秋意的话,神色意味不明。 黑羽心中也有些暗暗不爽,那楚姑娘真是好大的架子,竟让一个奴婢来给王爷传话,太没规矩了。 秋意此时已经紧张地说不出话,冷汗浸湿了后背,风一吹凉意袭遍全身,反倒让她又冷静下来。 可很快,傅珩的话就让她彻底乱了分寸。 “听说你叫秋意?本王府上有个与你同名的丫鬟,倒是巧了。” 秋意心头猛地跳了一下,惊恐地死死垂着头,不让王爷看到她控制不住的表情。 王爷是在怀疑她吗?她被认出来了? 不,不可能的,主子的易容术连她自己都要惊叹的程度,且她区区一个王府里下等的奴婢,王爷他怎可能会关注到她,还把她认出来? 秋意不断地在心里暗示提醒自己,这才勉强稳住心态,回答道: “回王爷的话,奴婢是叫秋意,能和王爷府上的丫鬟用同名,是奴婢的福。” 秋意欠了欠身子,虽看得出有些紧张害怕,倒也看不出什么心虚。 傅珩愣了一下,收回视线。 他又想王妃了,想着她身边唯一一个贴身婢女就叫秋意,便心血来潮问问看,结果果然是他多想了。 就算姓氏一样,身边还有个同名的丫鬟,可样貌等等皆大不相同,怎可能是同一个人。 “你主子要你带什么话给本王?” 秋意想着自己应该是过了这关了,但心里还不敢松懈,于是连忙开口。 “主子说她天黑后在城门口等您,去郊外,奴婢话带到了,王爷康吉,奴婢告退。” 话落,秋意便像躲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傅珩神色淡淡,眼底却浅波流动,有种要被算计的感觉。 那女人又打什么主意?不会又想借他的阳火用吧? 第46章 第二块皮料子卖给了楚娇娇 只要自己实力境界到了,火烈鸟必定会进阶,甚至超越五星,达到传奇级别。 这家伙是真有钱,还是在装逼,可是有钱也不是这么败家的吧?别的客户都要求打个多少折,这家伙居然还多给五十万? “芳华正茂,唇红齿白,明眸锃亮,袅袅娇躯裹着一件紫色的流仙裙,魅惑动人”。 飞船的“会议室”内,伏井出晴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自己那个平板,手指在屏幕上不时的滑动着。 来到了楼顶,三人开始四处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但是似乎这个杀人凶手,十分的老练,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留下。 “现在相信了吧,我真的可以帮你们找到郭莹莹的下落。”叶枫一推手,又将那辆汽车送回原地。 炼体后期只要再进一步,那就是突破到炼气境界,也就是地球上的神境,这可是一个质的突破。不仅是地球上从大宗师突破到神境是一个质的突破,在修仙界炼体境界和炼气境界也是完全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层次。 “哈哈哈哈!”一道震耳欲聋的笑声传遍了凌霄宝殿的每一个角落。 凌霄不屑地说道:“你应该明白,玄界是实力为尊的世界,人的地位,是凭本事赚来的。 而大妈的双眼此时与大叔的双眼交汇,俩人之间那种一个眼神,胜过了千言万语。 洛阳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如果没有完全的信任,他又怎么可能将此重任委托给他呢,要想从他的眼皮低下摄取苍天神兽的精血,恐怕不是易事。 平郡王不是没有私心,他的私心让他在大皇子有机会问鼎皇位时,必然要推大皇子一把,也必然会为大皇子考虑。郑相等人是什么意思他不晓得,但在平郡王看来,这是最好的,召镇南王还京的时机了。 若离愣了片刻,心底顿顿的,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心酸,只要一想到北冥怨灵屠杀幻魂天兽的画面,她的心就顿顿的疼。 到最后就是,正在开发的这一条灵脉,七家共有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分别是松柏峰十,三派两台都是五,而天通只有百分之二。 “是不食五谷,但可以吃你。”,泽言微微一笑,不过只在她的唇边落下了一个吻,有些事情一旦触碰就一发不可收拾,眼下还并不是放纵的时候。 不过可以想像得到,它肯定也被禁锢了,否则不该对瞬间沉寂下来的兵营不闻不问。 想到就做,西拉再次站稳后,就从口中一连发射了好几道能量直接射向了迪迦。 楚芸怜实在是看不下去公主咄咄逼人的样子了,她本想好心劝一劝的,也怕公主真的惹恼了弋阳,让他没了耐性,不死也得残。 因为这两位大明有名的正人君子加大儒实在是把他给雷住了,再呆下去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顾言城带秦语笙来到一个露台,露台上有着一张长方形的餐桌,露台上的花灯周围绑满了气球,桌子前方还摆着一个心形状的蜡烛,中间洒满了玫瑰花。 张辽原想继续嘲笑黄忠,内心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赶紧收敛了笑脸,往身边的城墙一躲,仍觉得不太保险,提起手里的大刀,挡在自己的头和胸前。 能在主桌上坐着的人,每一个都是江城响当当的人物,沐炳天、沈明坤、孙旺财,还有几大媒体的领导,以及和李嘉豪有交集的一些朋友。 “放心吧,没事了,让人来脱掉两老体表的死皮,然后静静休养个一两周就能恢复个大概。”柳凡笑道。 其他人都围了过来,拿出手电筒给他照明,看着他在两张地图上写写画画的。 秦语笙看了看旁边,身边已经没了顾言城的踪影,她瞪大眼睛,在病房里张望。 计划今天就要发动,却出现了意料不到的情况,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这并不奇怪,这铸造神器的风险并不比化学家们制造炸药低多少。 柳凡腰杆横躺在树干上,身体向后折,手脚都系着麻绳,下面龙瑶把绳索系在露出地面的树根上。 “才没有呢,你胡说,我是有多无聊我还能看上你,哼,人家不理你了呢!”山兔精脸红地害羞地说道。 南孤老人至少来说,距离大限还有几百年可活,但这名老者,看起来最多只有一二十年可活了。这么短的时间,对一名问仙境的存在来说,太短太短了。所以,他完完全全的放弃了,在这里就是等死,别无他想。 如果没有百变气息法,当时在地球林龙被追上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只是见陆夫人如此疼爱着这徒儿,一时心中有点感慨而已!“沐风急忙扭过头去,不让众人看到自己的样子。 簇拥分布在真龙真凤蛮荒大山之巅的四千多名天才,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