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欲肆吻!领证后夜夜被亲红温》 第1章 江靳年回国 “枝枝,我的命根子就拜托你了,中秋假期之后,你闺蜜还能不能活着,全靠你了。” 薄薄夜幕下,沈南枝踩着林荫路上的落叶往外走,听着电话那端好友幽幽怨怨又可怜巴巴的语气,忍住笑,问她: “就只是在‘盛夜’落了枚u盘?” “对对对。”话筒那边点头如捣蒜,快速说:“一枚白色u盘,在‘盛夜’八楼8a02。” 沈南枝扫了眼不远处霓虹弥漫的淮大校门。 平日中车流涌动的淮大校区南大门,今日格外安静。 仅有的几个人影,个个拉着行李箱脚步匆匆往外走、赶着时间与家人相聚过中秋。 无一在校门附近逗留。 收回视线,沈南枝不再看那些归心似箭的学姐学弟们,对电话另一边的顾清禾说: “我待会儿就过去,你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看着当前夜色蒙蒙的天,沈南枝正要点进打车软件,打车去‘盛夜’替好友拿u盘。 指尖刚落在屏幕上,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少年声音。 “南枝。” 沈南枝指尖顿住,回头,往后看去。 池峥白衣黑裤,手中拎着背包,在林荫路的另一侧往这边走来。 对方走近,沈南枝礼貌打招呼,“学长。” 对上她清透澄澈的眸子,池峥耳垂无声红了几分,就连握着手中背包的袋子都无意识收紧,问她: “我听说中秋小假期你不离开淮海市?院系课题组不回家的学姐学弟们明日准备一起聚个餐,南枝,你有没有时间来?” 靠近校门口,校门外的车流喇叭声穿过耳边,沈南枝微弯了弯唇,没怎么犹豫,便拒绝下来。 “我明天有些事,可能来不了。” 池峥眼底有些落寞,但他并未表现出来,“那就等你有空了,我们再一起聚聚。” 他与沈南枝并肩往校外走。 来到路边,看着霓虹夜色灯柱中的车流,池峥脚步慢了些,语气中藏着希冀问沈南枝。 “天有些晚了,不如我送你回去?” 沈南枝正要拒绝,只是这次未等开口,一辆黑色限量版迈巴赫停下来,车窗降下,男人半侧冷隽疏离的面容映在昏暗的光线中。 眼眸漆黑不见底。 看向挨得有些近的沈南枝与池峥。 出口的嗓音略显冰质寡淡。 “南枝。” 沈南枝背脊一僵,下意识回头。 拒绝池峥的话语,在看到熟悉却又陌生的迈巴赫驾驶座上的江靳年时,喉咙滞了一下,转变为讶异的两个字: “……大哥?” 池峥自然也发现了江靳年。 江靳年这个人,池峥没机会见过。 但江靳年这张脸,他并不陌生。 ——财经频道和财经报纸的常客,只要稍微关注商圈,便不会不认识淮海顶级世家出身、掌控国内外商圈龙彧地位的江家长子江靳年。 沈南枝平时在校很低调,池峥从不知道,她与淮海首屈一指的江家有这层关系。 江靳年没看池峥,冷白指骨敲了敲方向盘,目光定格在眼底惊诧未消的沈南枝身上。 “上车,回家。” 沈南枝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 她与池峥匆匆告别,快步朝迈巴赫走去,却没有拉车门,只从降下的车窗看进去,对江靳年说: “我要先去‘盛夜’,就不麻烦大哥了……” “不麻烦。” 她声线还未落,就被江靳年打断。 男人音质淡淡,却不容置喙。 “上来,我带你去。” 沈南枝话音滞住。 在他漆黑的目光中,她没敢再推辞,瞟了眼后座的车门,忍住想往后走的冲动,最后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黑色车子很快汇入霓虹璀璨的车道,规模宏大的淮大南大门在后视镜中逐渐变成一个小点。 沈南枝在很小的时候就住进了江家,但与江靳年见面的次数却不多。 一来是江靳年常年待在国外,甚少回国。 二来他性情冲淡克制,周身始终萦绕着令人望而却步的距离感,沈南枝向来对他敬而远之。 哪怕他偶尔回国时,她也大多识趣地避开与他碰面。 这次江靳年突然回国又亲自来淮大,是她没有料到的。 沈南枝不擅长与江靳年相处,江靳年又实在不是个好相处的性子,自上了车,沈南枝就默默降低存在感,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坐在副驾驶座上。 就连双手,都板板正正地放在身前。 江靳年瞥她一眼,单手把着方向盘,指节随意在方向盘上叩了叩,一片寂静中,忽然问她: “刚才那个,是什么人?” 沈南枝有些走神,听到江靳年的话,本能回答:“一个学长。” 他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追问:“什么样的学长?” 第2章 “是很乖,但乖的让人没有兴致” 沈南枝朝江靳年那边看了眼,没有隐瞒,就像妹妹面对哥哥的询问,老实地说: “院系课题组的学长。” “平时来往很多?” 沈南枝摇头,“也就偶尔见几次面。” 听到这句,江靳年不再问了。 车内再次恢复安静。 车子顺着车流往前,等红灯的间隙,沈南枝主动打破凝滞的安静,问起今日突然见到江靳年的疑问。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靳年靠着椅背,一半眉目隐在昏暗中,许是受夜色的遮掩,周身的那股距离感稍微削减了一两分。 “今天。”他出声,“下午五点下的飞机。” 说着,他偏头,看向沈南枝。 沈南枝视线还未收回来。 江靳年这么一转头,两人目光顷刻间直直对上。 他眼底的墨色太浓,沈南枝下意识想避开他的注视,却先一步听他问: “我听说,南枝快半年没回家了?” 绿灯亮起,前面的车子一辆辆启动。 江靳年转开视线,看向前方,踩下油门。 他没有在这时问沈南枝半年没回江家的原因,就好像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接着解释来她的事。 “总部有些事,需要亲自去一趟,淮海大学离公司很近,明天又是中秋假期,正好接你回家。” 沈南枝礼貌道了谢。 淮海是不夜城,越到夜晚,越是繁华。 ‘盛夜’是淮海市最大的娱乐场所,随着夜渐深,这种繁盛,逐渐被推向巅峰。 璀璨霓虹中,迈巴赫驶入‘盛夜’停车场,沈南枝解开安全带,正要跟江靳年说她进去拿了东西就下来。 话音还未出,就见江靳年在解安全带下车。 沈南枝忙出声,“哥,我只是帮朋友拿个东西,我自己去就行——” 江靳年脚步未停,带着她往里走,“‘盛夜’晚上鱼龙混杂,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进了旋转门,江靳年径直带着沈南枝去了vip通道。 电梯门缓缓关上,他看向身旁穿着与‘盛夜’这种纸醉灯迷的地方格格不入的姑娘,按楼层前,问她: “几楼?” 沈南枝看了眼他面前的楼层按钮。 歇了自己动手按楼层的心思,乖乖说: “八楼。” 电梯刚升至三楼,封闭空间中,一道突如其来的铃声打破寂静。 沈南枝乖乖在原地待着,澄澈清透的眼珠却下意识往江靳年手机上瞥了眼。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英文备注。 江靳年低头,扫了眼屏幕,没有接。 但也没有挂断。 ‘盛夜’vip通道的电梯速度很快,来电铃声响了短短几声,电梯门便“叮”的一声打开。 沈南枝先江靳年一步出电梯,对他说:“哥,你先忙,我去包厢拿东西。” 江靳年淡“嗯”了声,长指在屏幕上滑过,接通电话,目光却始终落在前面长廊上挨个找包厢的姑娘身上。 他并未等在电梯口附近。 而是边听着电话那边的汇报,边不紧不慢地跟在沈南枝身后。 在长廊尽头找到8a02包厢,沈南枝推门进去,在包厢中来回转了两三圈,最后才终于在软座沙发缝隙中找到顾清禾掉落的u盘。 将东西拿在手里,沈南枝很快往外走去。 刚出包厢,就见江靳年靠在包厢对面的墙上等她。 见她出来,他按灭手机抬眸看过来。 沉静视线掠过她手中捏着的白色u盘,“东西找到了?” 沈南枝点头。 他直起身,带着她往回走,“那回家。” ‘盛夜’长廊是半弧形设计,8a02在长廊的尽头,原路返回较远,从弧形的另一侧走更近。 沈南枝跟着江靳年,一路无话。 直到来到长廊中间,路过一扇半掩的包厢门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恰巧从里面传出: “南枝?是很乖。”那嗓音轻嗤一声,透着股若有似无的漠然,分不清是嘲讽还是冷漠,“但太乖了,乖得让人半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自小一起长大,沈南枝自然听得出这道声音是谁。 但她脸上没有任何异样,除了最初脚步短暂的一瞬停顿,再也一星半点异色,脚步如常地继续往前走,就像什么都没听到。 包厢中,烟火缭绕,酒水满桌。 对面沙发上的方知霖听到他这后半句话,眉头皱起,他提醒道: “庭旭,你这句话说的就过分了。枝枝跟我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她向来跟你最亲近,也最喜欢跟在你身边,更何况江、沈两家还有婚约。” 江庭旭嗤笑一声。 薄薄眼皮半垂遮住了瞳仁中浸出的嘲讽,却掩不住唇角扯出的零星讽刺。 亲近? 她亲近他,是因为他生在了江家。 是因为他姓江,是被挑选出来与她联姻的人。 如果不是他投了个好胎,她那份亲近,哪里会轮到他? 第3章 撞进江靳年怀里 停车场中。 上了车,发动车子时。 江靳年偏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姑娘,随着车子启动,问了声: “跟庭旭吵架了?” 沈南枝握着手机,垂着眼皮摇头。 “没有。” 在二十多年前,沈家和如今的江家一样,都是占据淮海市金字塔巅峰的顶级豪门。 加上江、沈两家素来交情好,江家长辈来往的也密切,在她刚一出生,江、沈两家就定下了联姻。 只是这种好景不长。 她十岁那年,因一场意外,一夕间父母双双身亡,沈家公司也随之摇摇欲坠。 江家及时出手,用江家的权势人脉护住沈家公司,并将她第一时间接去了江家,视如已出一点点养大。 江家有两个儿子,江靳年比她年长七岁,沈南枝到江家时,他早已在国外留学。 与她日常相处、同住在江家老宅,日复一年一起长大的,是大她两岁的江庭旭。 在成年之前,大概是因为住在一起的缘故,那些年中,她与江庭旭的关系其实并不差。 不仅不差,还出乎所有人意料得好。 在学校里,江庭旭护着她。 在江家老宅里,江庭旭照顾她。 甚至当江父江母偶尔离开淮海市不在老宅时,每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天,都是江庭旭守在她身边。 但这种和睦温和的相处,却在两年前戛然而止。 江、沈两家早有婚约,从不是秘闻。 和江靳年比起来,她和江庭旭不仅年龄相仿,更是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默认,江、沈两家的婚约会落到她和江庭旭头上。 曾经的沈南枝也这么认为。 直到两年前,她和江庭旭的关系,毫无征兆地疏远起来。 起初她想不通为什么相处了这么多年的情谊会骤然间转变。 后来才明白,是因为江庭旭抵触联姻。 他抗拒被安排的人生。 抗拒像个机器人一样,程序化地按照别人规划好的人生轨迹去走。 自然,她这个一早就被‘安排’好的准未婚妻,也同样被他排斥。 在得知江庭旭对这门婚约嗤之以鼻之前,沈南枝其实并未想过退婚的事。 自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和江庭旭一出生就订了娃娃亲,江父江母又对她视为己出,自小就当她为亲女儿疼爱。 两家的婚事,在沈南枝的印象中,早已成为一种随着长大无意识中被接受的习惯。 所以在得知江庭旭抗拒这场婚事时,她是怔愣的。 但怔愣错愕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借着江家老宅的别墅区与淮海大学距离远的借口,从老宅搬了出来。 免得她与江庭旭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个人都尴尬。 这次放中秋小长假,沈南枝原本也没想回江家,最近这半个月院系课题组的事情不断,她一连两个星期都忙的团团转,好不容易放了假,本想在公寓摆烂躺两天缓缓精神。 倒是不曾想已经两年没回国的江靳年会突然回来。 但转念一想,江、沈两家的婚约总是这么不清不楚的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 趁着这次中秋,如果能够将话说开,体体面面地将婚约退掉,也是好事。 —— 江家底蕴深厚,老宅的别墅区更是淮海市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车子驶到别墅区周围时,路上的车辆已经零星无几。 沈南枝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别墅群,直到江靳年将车子停到别墅前的停车区。 别墅中很安静。 从外到里走进来,只见老宅的佣人。 不见江父江母半分身影。 进来大厅,见她目光往里张望,江靳年脱掉外套,对她解释: “爸妈那边飞机误了点,今晚回不来,明天一早到。” 沈南枝轻轻应声。 话音落,江靳年看向面前这个明明在这个家中长大,此时此刻站在大厅、却有些拘束的姑娘,他手腕微动了下, 有那么一瞬间,想像曾经江庭旭安慰她时的那样揉一揉她脑袋,告诉她不用拘束,更不用紧张,这里始终都是她的家。 但动作还未做出,就被他生生扼制住。 她从来不亲近他。 他也不是江庭旭,没有跟她一起长大的情份。 这种亲密的动作,现在来说,并不合适。 “在路上就不见你怎么说话,是不是累了?”江靳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想吃什么?我让李叔安排人去做。” 沈南枝唇角微微弯着,猛地一看,倒是很乖顺听话,但前提是要忽略她想都没想就摇头和对他避之不及的动作。 “我在学校吃过晚饭了,不用麻烦李叔他们了。” “在路上就见哥的手机一直在响,应该是有急事,我先回房间,不打扰大哥工作。” 江靳年凝眸,站在原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顺着旋转楼梯往三楼跑。 在老宅待了几十年的李管家朝江靳年这边走来,正要出声,先一步听江靳年问: “这两年,南枝回来后,都是直接上楼去房间?” 在江靳年的印象中,小时候的沈南枝,爱笑又活泼,不喜欢一个人在房间待着,最喜欢让人陪着,哪怕是她一个人在家时,也很少闷在房间,而是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与李叔、王婶他们说话聊天。 江靳年的这个问题,让李管家愣了愣,才斟酌着说: “枝枝小姐这一两年,回来的次数很少,每次回来后,与江董和夫人说会儿话,基本就回房间。” 江靳年没再应声。 好一会儿,他垂下眼皮,解开衬衣袖口,往上挽了两道。 江靳年性子冷漠,心思更是难以捉摸,再加上常年待在国外,哪怕李管家这种在江家待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也摸不太透江靳年的性情。 他正想着先安排晚餐,还没开口,江靳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李管家瞬间闭上嘴。 江靳年扫过屏幕,接通电话。 总助周林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江总,跨国线上会议半个小时后开始,是正常进行,还是先取消?” 江靳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对那边说,“通知董事,正常进行。” 挂断电话,去书房之前,江靳年吩咐李管家。 “不用准备晚餐,但待会儿给南枝准备一份宵夜。” 李管家应声。 三楼卧房中。 沈南枝给好友顾清禾拨去电话。 告诉她u盘拿到的事。 “那什么时候给你?”沈南枝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托着下颌半趴在床上,问着那边的顾清禾,“明天?还是回校后?” 顾清禾长唉一声。 声音蔫巴巴的。 “这次真是惹到我老爸了,更别说还有一个落井下石的亲哥哥在旁边添油加醋,我今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们还是不让我出去。” “明天是没戏了,估计这个中秋,我都不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小枝枝,只能中秋过后开学见了。” 沈南枝无奈笑笑,勾着挂绳一角,看着摇摇晃晃的u盘,安慰那边幽幽怨怨的好友。 顾清禾的心情转变的倒是很快。 没多大会儿,就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我听我哥说,江靳年回来了?” 沈南枝肘弯放平,下颌枕在手臂上,懒懒“嗯”了声。 顾清禾出身豪门顾家,她哥哥与江靳年的关系又好,对于江、沈两家婚约的事,顾清禾自然也是知情者。 沈南枝以为,她只是随口问一句江靳年,却没想到,她那边短暂停顿一下后,忽然出声说: “小枝枝,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顾清禾那边一阵悉悉索索。 沈南枝正想问她在做什么,还未出声,冷不丁的,听到这损友丢过来一句: “江家又不是只有江庭旭姓江,既然他不愿意接江、沈两家的婚约,不如你和江靳年试试?” 沈南枝只觉得脑袋狠狠‘嗡’了一声。 她盯着手机屏幕,咬牙挤出几个字: “顾清禾!你脑子被你爸训傻了?!” 什么荒唐话都敢说? 她和江靳年的关系堪比陌生人。 这十年下来,在一起相处的记忆更是屈指可数。 而且江靳年性子冷漠疏离得让人难以靠近,她连跟他待在一起都浑身拘束,试个什么? 电话那边却有词有理,“枝枝宝贝,别急着反驳啊,你就平心而论,江靳年是不是在各方面都比——” 沈南枝快声打断她,“可别出馊主意了大小姐!你还是继续听你爸训去吧,我还有事,先去忙了,挂了。” 掐断电话,沈南枝去揉被顾清禾那句话惊得“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刚揉了不到两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沈南枝扔下手机,走过去开门。 李叔端着宵夜,站在门外。 见她出来,脸上笑意和蔼。 “枝枝小姐,江总怕你待会儿饿,特意让厨房准备了宵夜和水果。” “你看这些宵夜可合口味?” 看着李叔端着的果盘,沈南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侧身让李叔送进去,并温声道谢: “多谢李叔,也帮我谢过大哥。” 李叔将东西放下,笑着应声往外走。 他离开前,沈南枝想到什么,礼尚往来补充: “大哥刚从国外回来,应该也还没来得及用晚餐,李叔,麻烦你让厨房一道备上。” 李管家说:“晚餐已经备好,但江总在开会,我待会儿让人送过去,枝枝小姐先休息,有事就让人喊我。” 老宅别墅大,佣人大多都在后面的佣人楼,整栋别墅只有她和江靳年两个人,便显得格外安静。 虽然身上很是疲累,但现在才刚过八点,沈南枝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压根睡不着。 她爬起来,将笔记本抱去沙发上。 登上账号,点开这段时间一直处理的课题做收尾工作。 时间一点点过去。 等沈南枝彻底忙完,往笔记本右下角的时间上一扫,已经十点多。 积累的疲倦和困意在敲下最后一个字时齐齐涌上来,沈南枝将电脑扔去一旁,扒拉过来手机,指纹解锁翻刚才顾清禾给她发的消息。 盯着电脑屏幕处理了两个多小时的表格,眼睛酸胀、口也渴,沈南枝边翻着手机消息边往外走,打算去倒杯水。 十点十八分。 这个时间已经不早。 江靳年的房间虽然与她的房间离得远,但也在三楼,怕打扰到他休息,沈南枝没开走廊的主灯,只就着一圈壁灯略显昏暗的光线顺着记忆往楼梯口走。 见她忙完,被关在家中百无聊赖的顾清禾再度信息轰炸起来,表情包和音频争抢着往对话框中挤。 沈南枝自动掠过她那些兔子抓耳的表情包,偶尔点开她发过来的图片看一眼,随后在消息栏中给她回信息。 人在困和累的时候反应要比平常迟钝得多。 更别说这会儿大多数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的沈南枝。 她指尖在屏幕上敲着字,还没敲完,来到二楼拐角时,没注意到从一楼上来的江靳年,刚往下迈了两步,整个人冷不丁撞到了他身上。 手中的手机没拿稳,踉跄着往下脱落。 沈南枝被困乏和疲倦笼罩的意识瞬间清明过来,她一边往后退,和江靳年拉开距离,一边仓促地想去抓手机。 沈南枝身后是台阶,贸然往后退,很容易跌倒。 江靳年看了眼她的动作,在她被台阶绊住之前,大掌落在她后腰上扶了一把。 轻薄的白色手机在旋转楼梯护栏上“铛”的磕了一下,在掉去二楼的最后一刻被沈南枝堪堪抓住。 第4章 “——不要。” 沈南枝手心浸汗,呼吸也有些乱。 她僵硬地从江靳年怀里退出来,抑住眼睫的颤,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对着正看着她的江靳年道谢。 “多谢大哥。” 江靳年手掌收回,面上不动声色。 “下楼时尽量少看手机,小心别摔了。” 刚才撞进江靳年怀里,冷质松香晃入鼻尖,沈南枝觉得现在呼吸间好像还有江靳年身上的气息,冷清,霜寒。 她呼吸屏了屏,一个字不反驳,只乖乖点头。 为打破尴尬,沈南枝咽了咽喉,出声问: “大哥刚忙完?” “嗯。”他说,“有个会,开的时间长了些。” “怎么还没睡?”他问她。 沈南枝:“要睡了,去倒杯水。” 听罢,江靳年没上楼,反而是带着她往下走。 楼梯口和大厅中的水晶灯依次被打开。 明亮的光线将昏暗驱散殆尽。 吧台前,江靳年像照顾小朋友那样,亲自拿杯子倒水。 沈南枝的目光落在他手上。 男人衬衣袖口被随意挽起两道。 露出一段冷白腕骨。 筋骨匀称,稍微一握,力量感勃然迸发。 倒完水,江靳年转身递给跟在身后的沈南枝。 “温的,正适合喝。” 沈南枝接过,“谢谢大哥。” 江靳年靠在身后的吧台,倒也不急着走,看着她一口一口将水喝完。 “还喝吗?” 沈南枝摇头。 江靳年将水杯接过来,动作再稀疏平常不过。 “去睡觉吧,有事就喊我。” “哥也早点睡。” 江靳年喉结微动,轻应一声,看着她一步一步快速上楼。 — 第二天一早。 江父江母从机场回来。 只是两人脸色不是很好看。 尤其江母,眉目间尽是怒色。 江父在旁边好言好语的劝着。 但他再劝,也抵不过江庭旭从昨晚就开始玩失踪、不接电话。 “都是你惯的!”江母没好气,边快步往大厅走,边将怒气往江父身上撒: “那混小子从两年前就叛逆的没边,不接家业也就罢了,如今连两家的婚约他都敢随便乱来!” 江父敢怒不敢言,见老婆这次真生了气,只能先哄着人消气。 “气大伤身,夫人,先消消气……” “消气有什么用?”江母越想越气,连带着看江父也越发不顺眼: “那混小子一声不吭一走了之,留下这一堆烂摊子,我们怎么跟枝枝那孩子交代?” 还有婚约。 江母现在除了生气,更是担心两家的婚约就这么被折腾没了。 她打心底里不同意解除婚约。 一来,她自小看着沈南枝长大,既将她当女儿,又当未来的儿媳,从两个孩子很小的时候,就为他们的未来铺路,又怎么舍得将一手养大的姑娘送给别家? 二来,江、沈两家的婚约已经订了快二十年,先不说两家的羁绊早已分不开,就说若只因为江庭旭的‘叛逆’作废了婚约,他们江家,就无法对沈家交代,更无言对南枝的父母交代。 江靳年从楼上下来时,江父江母也正好踏进大厅。 见到他们人,江靳年先开口喊了声爸妈。 江父正愁让自家老婆消不了气。 这会儿见到儿子,胸口长舒了口气。 他给江靳年使了个眼色,让他帮着说两句劝劝。 江母火气压了压,在沙发上坐下,往楼上看了眼,声音压低不少,先问江靳年: “南枝起床了吗?” 江靳年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拿过两个茶杯,给他们两个倒水。 “应该还没有。” 江母叹了口气,接过自家儿子递过来的茶杯,看向对面这个自小到大沉静稳重,从不需要她多操心的大儿子。 “靳年,南枝和庭旭的事,你听说了吗?” 江靳年看了眼坐在他老妈旁边的父亲,“昨晚刚回来时,我问了句南枝,但她什么都不肯说。” 江母叹气,“枝枝懂事,不想让两家难堪,从去年就搬出了老宅,一个人在学校附近的公寓住。” 江靳年摩挲着茶杯,眼皮半垂。 没过问旁的,只问: “那关于两家的婚约,爸妈的意思是?” 江母火气又有点上涌:“两家的婚约肯定是不能动,但江庭旭那混小子直接来了招失联,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当他自己半死。” 江靳年听自家爸妈说了好一会儿他离开的这两年发生的事。 直到半个小时后,周林拿着一封e.r总公司的文件过来。 江靳年带着周林去了三楼书房。 文件签署完重新递给周林时,他问起江庭旭: “庭旭在哪儿,查到了吗?” 周林接过文件,连忙出声: “回江总,已经查到了,二少昨晚乘八点的飞机去了南市,如今在海瑞酒店。” 江靳年没再问别的,交代了两句公司的事便让他离开。 周林走后,江靳年坐在办公椅上没动,指骨轻叩着桌面,漆黑目光落在黑着屏的手机上。 片刻后。 他拿起手机,解锁点开通讯录。 下滑找到江庭旭的备用号码,拨了过去。 话筒中“嘟嘟嘟”地响了很多声。 直到快要自动挂断,才被人接通。 “哥。” 江靳年眼皮轻抬,腕骨随意搭在桌角。 语气中并没有责问,只是寻常地问了他一句: “怎么不回爸妈的消息?” 江庭旭那边似有风声,他顿了顿,才说:“昨天手机没电了,没看到。” “哥,你回淮海市了?” “昨天回的。”江靳年问他:“你中秋回来吗?” 江庭旭话中没多少犹豫,“我在南市处理些事,应该不回去了。” 江靳年没强求他,只说: “南枝在家,你知道吗?” 这次,江庭旭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漫不在意,像是很不在乎,“那是她长大的地方,回来并不稀奇。” 江靳年不再跟他绕弯,将话挑明。 “婚约的事,这一年来,你已经跟我抱怨过三四次。庭旭,我最后问你一遍,江、沈两家的婚约,你要、还是不要?” 这次,话筒中长久静默。 只剩隐约的风声穿梭。 南市海瑞酒店至尊套房中,江庭旭倚着观景阳台的护栏,握着手机的力道无意识收紧。 他垂着视线,脑海中走马观花般闪过沈南枝在面对他身边出现的任何异性都平静得没有半分情绪起伏的眼神。 她平静地接受他是她的准未婚夫从而亲近他。 也平静地接受他不愿履行婚约一点点远离他。 江庭旭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无形中紧攥成拳,一片漠然的眼底,他听到他自己说: “——不要。” 第5章 江靳年:“我和南枝结婚。” 大概是最近做课题做的魔怔了,昨晚在梦中都被一堆算都算不完的数据包围。 沈南枝赖在被子里,睁开了眼却不愿意起床,脑袋昏昏涨涨的,在床上磨磨蹭蹭赖了半天才慢吞吞爬起来洗漱。 等收拾完,从房间出来,刚来到楼梯口,就从楼梯栏杆缝隙中看到大厅沙发上江母脸色不虞地打着电话训斥。 不用猜,沈南枝都知道电话那边是谁。 零零散散这两年下来,这种情况已经不少。 她当初急着搬出去,以及除了重要的日子鲜少再回江家,就是为了避开这种场合。 等楼下打完电话,又过了几分钟,沈南枝才下楼。 刚才在三楼,看大厅的沙发有一部分的盲区,她只看到了靠外沙发上的江母,以及听声音知道江父也在。 倒是没想到,都九点多了,江靳年竟还在家里。 沈南枝一下来,江父江母和单独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江靳年便齐齐看了过来。 她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唇瓣弯起乖巧的弧度,一一打过招呼。 瞧见沈南枝,江母脸上被江庭旭气出来的怒色消去大半,她笑着看向沈南枝,对她招手,像过去这么多年一样。 “枝枝,醒了?” “来伯母这边。” 沈南枝弯唇走过去,像小时候那般,坐在江母旁边。 江母对沈南枝,是真的喜欢。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谁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当成亲女儿养大的孩子,情谊早已割舍不断,这两年,沈南枝和江庭旭的关系越走越远,江母一边着急,一边心疼。 着急她做不通江庭旭那混小子的思想工作。 心疼这两年沈南枝都不怎么回来,就像这半年,她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可这孩子每次都说学业忙,没时间回家。 江母拉着沈南枝的手,仔细看着她,几秒后,拍着她的手轻叹,“又瘦了。” 江母眼里都是心疼,“枝枝,学业再忙,也要常回家,你一个人住在公寓,没人照顾你,你让伯母怎么放心的下。” 沈南枝眉眼微弯,对于江母的话,一概应着。 聊了会儿家常,沈南枝观察着这会儿的气氛,想了想,轻声提起两家婚约的事。 “伯父伯母,正好今天是个机会,关于婚约,我想……” 随着‘婚约’这两个字出口,大厅中方才轻松的氛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去。 江母轻微皱眉,握着沈南枝的手有些紧。 她已经猜到南枝想说什么。 过去那半年,沈南枝虽然不回来,但这孩子跟她通电话时,早已明里暗里地提过好几次解除婚约的事情,只是一直被她压着,推迟说等她回来、大家聚在一起,当面商议。 她今早从机场回来打不通江庭旭电话时,之所以这么气愤急躁,就是预料到了没有江庭旭那混小子的配合,这门婚约怕是难以再维持住。 沈南枝知道江母的意思。 也知道她想让她留下的好心。 但感情之事,尚且不能勉强,又何况是一辈子的婚姻。 江、沈两家几十年来便交好,尤其她父母当年和江家的情谊更是深厚,在她父母去世之后,江家更是将她当成亲女儿一点点养大。 为了一场强求而来的婚姻,毁掉两家几十年的情分,太不值当。 “婚姻勉强不得,我想,两家的婚约,还是——” 一直没说话的江靳年抬起眼皮朝沈南枝看去,忽然打断她后半句话: “二十年来,江、沈两家早已密不可分,贸然解除婚约,对两家来说,都是不小的创击。” 沈南枝话音一滞。 下意识朝对面看去。 她有想过江父江母会阻拦,但从来没想过,江靳年竟也会插手。 “而且。”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江靳年姿态不动,指节无声摩挲茶杯,又加一句: “婚约是两家共同商定,真将婚事取消,江家也无法对沈伯父和沈伯母交代。” 江父江母也有些意外。 江靳年常年在国外,一年到头很少回来,对于江庭旭和沈南枝的事管得更是少之又少。 他们倒是着实没想到,江靳年会在这个时候阻拦。 但不管出自什么原因,效果是一样的。 他们的本意,也是想留下婚约。 江母没想太多,顺着江靳年的话对沈南枝说,“是啊,枝枝,这事咱们不急,等庭旭回来,妈好好训他——” “妈。” 江靳年视线从沈南枝身上转向自家母亲那边。 “我有一个建议。” “庭旭抗拒家族联姻,再逼他也没用。” “不如我与南枝结婚。” 江靳年明明语速并不快。 声线也较缓淡。 但偏偏,这两句话,毫无征兆地像个闷雷‘轰’的一声在江父江母头上炸开。 硬是让他们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整个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凝滞。 沈南枝听错般,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的江靳年。 对方却神色如常,不徐不缓地迎上她的视线。 就仿佛,他刚才那两句,是再正常不过的‘家常话’。 第6章 “和南枝结婚,认真的?” 沈南枝被江靳年那句话惊骇得良久没有回过神。 一个人在卧室中待到了下午一两点才再次打开房门。 她本意是想离开江家出去透透气。 谁料,刚出来大厅,就在庭院西侧的四季海棠旁看到一道矜贵颀长身影。 见到她人,江靳年侧身看过来。 骨节修长的手指将烟掐灭。 目光在她身上掠过,嗓音依旧轻缓,“要出去?” 沈南枝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再往前,指尖无意识握紧手中的手机。 “难得假期,想出去玩会儿。” “那个……”她刻意避开江靳年漆黑浓墨的视线,可他提议的那句他们结婚的话却还是止不住地往脑海中钻。 沈南枝眼睫微颤,捏着手机的指节都有些发白。 “婚约的事,哥……” “我不是你哥。”他忽而开口。 沈南枝一顿。 朝他看去。 听到他语气平稳冷静地说: “南枝,你姓沈,我姓江,我从来不是你哥哥。” “你喊我一声‘大哥’,是随着庭旭的身份,如今两家的婚约落在你我身上,你不用再随着他的身份称呼我。” 话是这个话。 道理也是没错。 江靳年是江庭旭的哥哥,自小到大,她称呼江靳年一声哥哥,一是出自住在江家的礼数,二是,随着江庭旭的身份喊人。 如今,她与江庭旭断了关系,自然是不用再称呼这句‘哥哥’。 只是这番道理,由江靳年说出来,无形中裹着说不出的强势。 那种久居上位者的不容置喙,哪怕江靳年在她面前时刻意收敛,对于今年还不满二十岁的沈南枝来说,仍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她与江靳年之间,差的远不止是七年的年龄。 就像现在,她还未正式踏出校园。 他就早已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战场上成为人人畏惧奉承的至高无上决策者。 “南枝。” 沈南枝的思绪,冷不防被骤然开口的江靳年扯回。 “我知道,你一时还难以接受这件事。” “但我只想告诉你一句,江、沈集团的婚约,是两家的婚约,不是两个人的婚约。” 沈南枝听得懂江靳年这句话的意思。 家族联姻,向来只是家族间的联姻。 而不是在家族中无法更改地特指定两个人。 就像江、沈两家的婚约,按照豪门圈里的习惯,这门从出生就约定的婚事,会优先考虑她和江靳年。 只是江靳年常年在国外,这么多年她与江靳年没什么交集,两人的年龄差距也不如江庭旭有优势,再加上她与江庭旭一起长大, 所有人才会下意识地觉得婚约会落在她和江庭旭身上。 二楼书房的玻璃窗前。 江父江母看着楼下的两人。 都没有说话。 直到沈南枝越过那片四季海棠,在江靳年的注视中离开别墅。 江父才问: “夫人,靳年说的婚事,你怎么看?” 江母皱眉。 一时没出声。 江父拍了拍她的肩,说:“我去儿子那边说会儿话。” 江母点头。 过去三年,江靳年以一己之力在国外创办了e.r集团,这次随着他回国,e.r集团的总部也将迁至国内,与天晟集团总部合并。 江父是个整日盼着退休的性子,自从江靳年进了公司,他就早早从公司退了出来。 只在董事还挂着个虚名。 公司中的事,无论天晟集团总部,还是各个分公司,都一概不再操心。 至于江庭旭,别说让他接手公司了,他连公司大楼的门都不进,活像那里面有鬼,进去就会短命一样。 国内外两个集团总部的事情本就繁重,再加上e.r集团的总部调动,江靳年这几日的手机几乎是日夜不停。 他没在楼下待太久,周林电话打进来后,就很快去了三楼的书房。 只是刚打开电脑中的邮件,还未来得及回复,江父就从外面敲门。 “靳年,在忙吗?” “不忙。”他退出邮件,“爸请进。” 江峰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瓶酒,一看就是要长谈的架势。 江靳年会意,看了眼自家老爸,起身走过去,率先问: “爸是来问我婚约的事?” 江峰乐呵呵倒酒,“爸是有意问一问,但自从上次你出国后,我们父子可整整两年没见面了,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爸来找你喝两杯。” 说话间,他将一杯酒递过去。 江靳年接过,坐在江峰对面。 第一句,便是听自家老爸问: “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江靳年轻转酒杯,动作漫不经心,酒水混合着酒杯的棱角折射出冷白的光影,更衬得指骨修长。 “e.r总部已经迁到了淮海市,如果没意外,以后就不走了。” 这话,江峰很爱听。 江家的势力,早已到了无可撼动的地位,江靳年在国外的那些年,也早已在海外开拓了足够的市场。 比起自家儿子常年待在国外,江峰和自家老婆都希望儿子回淮海,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 江峰问了几句江靳年一手创办的e.r集团和天晟总部近期的事,随后话音一转,话题落在婚约上。 “和枝枝结婚,认真的?” “认真的。”江靳年眉骨微恹,眼皮半垂着,像是在看酒杯中透明的酒液,又像是不是。 直到江峰问出这句话。 他才抬起眼皮,看向自家父亲。 薄唇半阖,反问: “但是爸和我妈的意思呢?反对?” 第7章 他从不逼她,但今天,却有些例外 江峰在江靳年的书房待了很久。 等再出来时,天都已经快黄昏。 沈南枝并不知道下午江家老宅发生的事。 等她回来时,天色已经黑透。 李管家等人都已不在大厅。 沈南枝快步走近楼梯口,没开灯,摸着黑上楼。 只是刚走到三楼,最后一道台阶还没踏上去,就在走廊窗前看到端着酒杯靠窗而立的江靳年。 他发现她,比她看到他更早。 她视线望过去时,他已经偏头看过来。 “才回来?” 三楼走廊以楼梯口分为左右两侧。 江靳年的卧室,在楼梯左手边第三间房间。 而她的卧室,在楼梯右手边最里处。 只是江靳年现在站的位置,是右半侧走廊。 正好是去她卧室的必经之路。 沈南枝迈上台阶,往前走了几步,停下。 多年来积累的对江靳年畏惧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回答了他的问题: “临江大桥有很多放烟花的,多看了会儿。” 江靳年手中的酒没喝。 但夜风从他身后的窗户中吹进来,顺着空气掠过沈南枝身旁时,她依旧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酒味。 江靳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动,“吃饭了吗?” 沈南枝点头,模样与昨日跟他相处时一样,依旧乖巧,却也依旧不亲近。 “吃过了。” 话音落,气氛有些沉默。 沈南枝不知道怎么处理婚约的事,也不知道怎么和江靳年相处。 下意识地想像从前一样避开。 她抿了抿唇,搜刮着借口想回房间。 “我……我有些困了,就先回房了。” 说着,她几步走过去。 可就在眼看着即将越过江靳年身边的时候,手腕倏地被他扣住。 “南枝。” 沈南枝脊背一僵。 他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不算重。 却恰到好处地让她挣扎不开。 “你在躲我?” 沈南枝下意识否认,“我、我没有……” 在她的事上,江靳年从不逼她。 但今天,却有些例外。 她的心思,在他这里,跟纸一样透明。 她这句否认的话刚出,他就问:“是吗?明天没想着走?” 江靳年想,如果不是她做了无数课题成果的电脑还在老宅,估计这姑娘今晚都不会回来。 她像个鸵鸟一样,逃避的意图明显到甚至已经写在了脸上。 沈南枝指尖蜷紧,手腕下意识挣扎两下,却从他手中挣脱不开。 她停下动作,不再费力。 想了想,说: “不是躲,学校明天有点事,需要提前回去。” 江靳年抓着她没放手。 漆黑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唇角轻勾,嗓音缓慢。 “明天中秋,提前回去?” 沈南枝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她默默挪开视线,囫囵点了点头,“……我修的双学位,比别人的课程多一些。” 江靳年深看她几眼。 没再逼她,指节松开,由着掌中那截瓷白细腕迅速抽回。 第二天一大早。 不到七点,沈南枝就抱着电脑悄悄跑出了江家别墅。 江靳年站在三楼楼梯口。 看着那道身影头也不回地往外溜。 总助周林来找江靳年确认今日的线上会议,谁曾想刚来到别墅,他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先看到了这一幕。 他悄悄瞟了眼自家boss的神色。 掩住尴尬,摸着鼻子低咳了声。 小声问江靳年: “江总,需不需要我去拦下沈小姐?” 江靳年站在楼梯口没说话。 直到那抹身影彻底从视线中消失。 “不用。”他收回视线,转身往书房走,“先开会。” — 为了躲开联姻,江庭旭在南市待了足足三天。 中秋假期的最后一天,圈子里的几个好哥们找过来。 见茶几上酒瓶零零散散,套房中也弥漫着浓郁的酒气,方知霖几人不由皱眉。 “这是干什么?人家中秋佳节都一家团聚,你这是一个人醉生梦死?” 方知霖看了眼沙发上没吭声的江庭旭。 用手肘碰了碰身旁最近的封子墨,示意他去拉开窗帘并开窗,散一散房间中的酒气。 随后方知霖又拨了酒店内线电话,让人送些茶水过来。 江庭旭没有醉,只是酒喝的多了些,额角发胀。 他摁了摁太阳穴,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看向大老远从淮海市跑过来的方知霖几人。 “你们怎么来了?” 方知霖翘着二郎腿坐在真皮沙发上,审视着最近这半年性情跟撞了鬼似的江庭旭。 “伯母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我说江庭旭,你这次还来真的啊?” “什么真的假的?”江庭旭嗓音一如既往散漫。 方知霖“啧”了声,“还能是什么?婚约啊。” “我就问你,你真要拒了和沈家的联姻?” 江庭旭唇角半扯,似笑非笑。 语气听起来,很是不在意。 “又没有感情,为什么不能拒?” 方知霖不信,“一起长大,还不算感情?” 江庭旭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一起长大,就非得有男女之情?” “老子听她喊了那么多年的哥哥,真当她是妹妹不行?” 方知霖一噎。 还没再出口,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封子墨哪壶不开提哪壶地来了句: “庭旭,别怪兄弟没提醒你。” “江家可不是只有你一个联姻人选,江、沈两家的婚约,圈里人都知道,那是两个家族的联姻,从没有指名道姓落在谁头上,只是你与南枝年纪相仿,大家心照不宣地更看好你们这一对。” “但如果你执意不接婚约,你哥要是松了口娶南枝,那也是无可厚非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江庭旭眉眼有一瞬间的凝沉。 但很快,他浑不在意地抵额扯笑。 “有什么好后悔的?如果我哥愿意应这门婚约,那不是皆大欢喜?” 两家的联姻既能正常进行,他也能彻底摆脱他妈三天两头的联姻催婚。 只不过…… 他哥一年到头不回国,与南枝的关系远的不能再远,关键他哥性情冷淡,更是从不近女色,过去那几年家里明里暗里安排的联姻都一一推了,又遑论江、沈两家的这桩婚事。 封子墨却是不这么想。 他在家排行最小,平常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跟同圈子里的权贵子弟在一起吃喝玩乐。 对于江家那位常年在国外、很少回国,只隔三差五在财经杂志上出现的江家真正掌权人了解甚少。 但他哥封凛早些年就接手了家里的公司,平时跟江靳年的e.r集团和天晟总部的合作往来也算密切。 昨天他从他哥那里听说,e.r集团正迁往国内。 若是e.r集团的总部都迁了回来,那以后,江靳年大概率也不会再常去国外, 如果江庭旭还是坚决抵触与沈家联姻,那以江靳年克己复礼的性子,为了大局,未必不会应下两家的婚事。 第8章 “你跟江总在一起,嘶——肯定很带劲儿!” 从江家老宅离开后,沈南枝窝在她的小公寓鹌鹑似的一连窝了两天。 中间甚至江母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打电话让李管家过来给她送东西,都被沈南枝以在学校忙为由拒了回去。 躺在公寓中作息颠倒地窝了两天两夜,假期后开学第一天,沈南枝拿上顾清禾的u盘,卡着点出门进了淮海大学。 受突然变动的婚约之事的影响,沈南枝整节课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好在,暑假的时候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不回江家,她已经提前修完了这门课的所有课程,哪怕现在一个字都不听,也没什么关系。 坐在旁边的位置,在家里被关了三天的顾清禾,还不清楚这个中秋发生了什么,以为沈南枝心不在焉是受了江庭旭的影响。 小课间休息时,顾清禾凑到沈南枝旁边,拍着胸口,很是仗义地说: “枝枝,要是难受你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我给你出主意。” 沈南枝没反应过来,偏头问她:“什么?” 顾清禾瞟她一眼,一副‘你还想瞒我、我已经知道了’的表情。 “就江庭旭啊。”她压着声音,愤愤不平,“姑奶奶我从来不觉得乖是一个缺点,到了他江庭旭嘴里,乖倒是成了乏味了!” 沈南枝总算回过味来,感情这大小姐是听说了那天在‘盛夜’,江庭旭说的那句话。 沈南枝倒是没什么感觉。 她现在愁的也不是这件事。 正想跟她解释一句,却见她神神秘秘地凑过来,眼神上下在她身上打量一圈,用最低的声音跟她说: “这样,枝枝宝贝,晚上换件衣服,我带你去酒吧,什么乖不乖的,多见识几个人,你就不会再被江庭旭影响心情了。” 沈南枝幽幽看她一眼。 推开她,“祖宗,你是忘了刚被关了三天的教训了吗?” 中秋放假那天,顾清禾为反抗家族联姻去‘盛夜’点男模,中途被他哥顾闻川逮回去,被关在顾家足足训了三天。 提到这事,顾清禾很是不服气地咬了咬牙,语气却很不在意又叛逆地说: “淮海市的酒吧那么多,避开我哥他们常去的‘盛夜’不就行了?” “怎么样,枝枝宝贝,要不要去放肆一把?” 沈南枝收回视线,随手翻着笔记本电脑上的ppt,“祖宗,别折腾了,我真怕你再被关几天。” 见她不肯去,顾清禾歇了这个心思。 趴在桌上,揉着脸颊,看自家好友这张漂亮得过分的脸。 见她好一会儿没再吭声,沈南枝狐疑看过来,却见这损友目光若有所思地往她身上看。 “顾清禾。”她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魂被人夺了?在看什么?” 顾清禾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近,拿过手机,翻出一张江靳年接受财经频道访谈的照片,眼睛贼亮,压着语气中的激动,再次提起了她那个荒唐的主意。 “小枝枝,我真觉得你跟江总很配。” “你看。”她指着照片,再看着自家好友这张脸,兴冲冲地说:“不管是脸,还是身材,是不是都很搭?” “你听我的。”她紧紧挨着沈南枝,眼睛亮的发光,嘴角弯的更是快成翘嘴: “要是你跟江总在一起,嘶——肯定很带劲儿!” “到时候……唔唔!”沈南枝一只手捂住她嘴,另一只手迅速将她的手机反过来倒扣在桌面上。 “青天白日,你把你脑子里的东西往外清清!” 顾清禾眨眨眼,很是无辜地看沈南枝,拉下她的手,小声反驳: “我觉得完全可以啊。”她掰着手指头跟沈南枝数:“你仔细想想,你是跟江家有婚约,又不是跟他江庭旭有婚约,为什么不能换人?” “而且我听我哥说,江总这些年身边从来没有过任何异性,你要是和江总应下这门婚约——” 沈南枝捂着额角,见这损友说个没完,她撕开一颗糖,直接塞进了她嘴里,“吃糖,别说话。” 咬着巧克力味糖的顾清禾:“……” 耳边安静下来,沈南枝接着修改ppt,还没出一两分钟,外面楼道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紧接着,咬着糖果、托着下巴透过玻璃窗往外看的顾清禾轻“啧”一声,意味不明出声: “估计那种,才是江庭旭口中的‘不乖’。” 沈南枝抬头,顺着顾清禾的视线看过去。 一眼就看到,走廊里,被助理和一群粉丝拥着从外走过的美术系系花苏雾。 江庭旭抗拒被掌控的人生,毕业后不进天晟集团,也不管公司和商业场上的事,反而顶着江父江母的反对,大肆投资娱乐圈,并创办了光影传媒影业公司。 而美术系的系花苏雾,正是江庭旭这两年亲手捧起来的艺人。 沈南枝往外看去时,苏雾也正好往她这边看。 对方一身长摆红裙,化着精致纯欲的妆容,猛地看去,是亲和又人畜无害的表相,偏偏在和沈南枝视线相接看过去的那一瞬间,眼底浸出几许明显的挑衅。 顾清禾最是厌恶这种表里不一的做派。 尤其苏雾这种,自以为靠着江庭旭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就眼高于顶地忘了自己几斤几两的人。 她没注意到苏雾往这边看过来的那个挑衅眼神,只是瞧着苏雾如今区区一个小明星的身份,就摆着人上人的架子,觉得很是碍眼。 再看着她身后那群追星追的没理智的‘粉丝’,更是嫌弃。 “一群乌合之众。” 随着苏雾从走廊离开,那阵骚动也跟着远去。 沈南枝听着顾清禾的这句评价,思绪被扯回记忆中的一段往事上。 她与苏雾虽不熟。 但今天并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她第一次见到苏雾,是在两年前的体育课上。 她代同学去器材室拿缺的器材,那时候刚进a大,对北校区不熟悉,没看准器材室的门,却误打误撞推开了旁边的休息室的门。 休息室中没有任何器材,门开到一半,她就发现进错地方了,正想着关上门离开,然而就在目光收回的那一瞬间,却不注意瞥见空荡荡的休息室最里侧,苏雾身上的风衣半褪,露出一侧肩头,踩着高跟鞋、整个人几乎半靠在江庭旭身上,正仰头主动献吻。 那个时候,沈南枝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江庭旭了。 准确来说,从她高考完的第二天,她就很少再见到江庭旭。 他们的关系,也是从她高考结束后,开始大幅度的冷淡。 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为什么相处多年的情谊,会突然间发生变化。 所以在看到休息室中的那番场景时,沈南枝整个人都是僵滞的。 外面艳阳高照,气温灼得人皮肤滚烫,可沈南枝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最先发现她的,是懒懒散散倚着墙的江庭旭。 对于苏雾的投怀送抱与主动献吻,他没接纳,却也没推开她。 像个局外人一样,唇角扯着懒散的笑,置身事外无动于衷。 哪怕听到开门声,撩着眼皮往她这边看过来时,脸上也依旧是那副不温不淡的姿态。 他眼角眉梢没有被她撞破的慌乱。 甚至都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就那么越过苏雾的身影,静静往她这边看。 直到苏雾的唇快要亲到他,才被他不冷不热地推开。 所有的动作中,他全程看着门口的沈南枝。 在那天之前,她是有很多话想问他的。 比如,为什么他经常不回家了? 为什么他开始避着她了? 为什么他们越发冷淡了? 但看到那一幕,那些所有的问题,沈南枝都问不出来了。 她几乎慌乱地松开冰冷的门把手,转身就想跑。 就在她动作的下一秒,江庭旭却不急不缓地出声喊住她。 没有解释,没有辩驳。 只看着她问了一句: “南枝。” “他们都说,等你过了二十岁生日,我们就会结婚,你觉得呢?” 很多话,其实根本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就像联姻这件事。 江庭旭这个时候问出这一句,已经足够让沈南枝听出来,他不接受家族间的联姻,不接受长辈安排的婚约。 所以,在那天后,她很快搬出了江家老宅,再也不主动找他。 他们的关系,从那天开始,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越走越远,越走越淡。 第9章 “南枝,我们没有这么生分” 傍晚。 最后一节课上完。 沈南枝和顾清禾沿着林荫路往校门口走。 边走,顾清禾边刷手机,对沈南枝说: “咱们学校旁边新开了家餐厅,菜品和评价看着都不错,今天正好没事,晚上过去试试?” 沈南枝没意见,“行啊。” 记下餐厅名字,顾清禾将手机熄屏,挽着沈南枝走出校门,“时间还早,我们先去咖啡厅坐坐……” 校门外南侧。 一辆低调的黑色普尔曼停在路边。 哪怕四周车窗升得严严实实,也频频引得周围路过的人侧目。 周林目不转盯,坐在驾驶座紧盯着淮海大学校门,生怕不留神错过了南枝小姐。 直到顾清禾和沈南枝从校内出来。 周林眼睛一亮,连忙从后视镜看向后座:“江总,沈小姐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余光却见一个男生喊住了自家未来夫人,周林话音一顿,视线下意识往那边看去。 江靳年目光从笔记本上收回,一抬眸,看到的,恰好也是这一幕。 周林直觉他闯了祸。 心有戚戚地看了眼后视镜。 心里祈祷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生赶紧走,别缠着他们未来夫人。 可现实,却事与愿违。 现在还不到四点半,从校内出来的人不多,顾清禾循着声音往后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小跑着过来的池峥。 回眸瞧了眼自家好友,顾清禾率先问池峥:“学长找我们有事?” 池峥看向沈南枝,笑意温润,“是找南枝学妹有些事。” 说着,他问:“林教授新交给我们一个课题,让我们这两日处理一下前期的整合数据,南枝,你看到群消息了吗?” “抱歉,手机静音了,还没看消息。” 说话间,沈南枝点开群消息,果然看到半个小时前林教授在群里发了一个新课题。 她快速扫了眼上传到群里的资料,随手点开输入框,回复一句“收到”。 同时问池峥:“是今天开始整合数据吗?” 池峥点头,“林教授说尽量让我们在明天晚上之前整合完。不过数据有些散,在电话中可能说不清楚,我想当面跟你说说。你待会儿有空吗?有空的话我们去实验室,尽量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沈南枝没立刻回答。 而是迟疑地看向了顾清禾。 顾清禾和沈南枝认识了这么多年,怎会不了解她这位闺蜜的性子? 林教授那边数据要的急,她如果让沈南枝先去陪她去吃饭,她一定会去,但今天晚上回了公寓,就她这个拿着课题当命干的闺蜜,肯定会熬通宵。 她可不舍得让她家宝贝枝枝受这种罪。 于是不等沈南枝和池峥开口,顾清禾就主动往旁边退了一步,善解人意地说: “那你们先去忙,吃饭的事,枝枝,我们明晚再去。” 顾清禾走后,沈南枝和池峥折回往学校实验室走。 林教授这次发来的是一个全新的课题,为了尽快熟悉,沈南枝边听着池峥介绍课题,边低头翻看群中的消息。 大多数的注意力都在这些资料上,以至没有注意到从侧面急窜出来的一辆车。 好在池峥握着她手腕拉了她一把。 外面普尔曼车内。 祈祷失败的周林,眼睁睁看着自家未来夫人和那男生越走越远,尤其那男生明显是对他们未来夫人有意,不管是走路还是说话,目光几乎都从未在他们未来夫人身上离开过。 周林努力将呼吸降到最低。 僵硬着看向后视镜。 小心翼翼出声问: “……江总,要不要下去喊住沈小姐?” 江靳年眯眼看着走得过于近的男女,眼底一片漆暗。 尤其池峥拉着沈南枝的手腕,将她往身后带的那个动作,让江靳年眸色更沉。 他没应周林的话。 只淡声吩咐: “去查查这个人。” 周林愣了下。 随后迅速反应过来,拿过手机拨电话。 …… 处理完数据资料,从实验室离开时,已经七点多。 实验室大楼中有的楼层还亮着灯。 有的一片黑暗。 池峥跟着沈南枝一块下楼往外走,离开实验楼后,他想到什么,翻出一枚u盘,递给沈南枝。 “这是我之前整理的一些资料,对这次的课题应该有帮助,我拷贝了一份,你看看能否用得到。” 沈南枝看了眼,接过来。 “多谢学长。” 已经过了吃饭的高峰期,这会儿校园中的人已经不是很多,来来往往大多数的,都是在蒙蒙夜色中散步约会的情侣。 池峥单肩背着背包,想起中秋放假那天江氏集团掌权人亲自开车来学校接沈南枝的那一幕。 他措了措辞,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随意,问沈南枝: “南枝,一直没有机会问你,江氏的江总,是你哥哥?” 连续看了两个小时的数据,沈南枝这会儿眼睛都是胀的。 冷不丁听到池峥这个问题,她眉梢轻微蹙了下,停顿刹那,含糊说: “不是亲哥,只是从小认识。” 池峥恍然想起来,在两年前,学校论坛上就曾有传闻,说她与江庭旭关系匪浅。 只是没过多久,这种传言,就凭空消失了,就像被人生生压下去一样。 再加上沈南枝为人低调,在大众视野中与江庭旭很少一起出现,时至如今,学院中只有源源不断对她表白的,从未再有重提那桩旧事的。 池峥在想,如果沈南枝连江氏的掌权人都认识,并且关系匪浅的话,那么前两年,她与江庭旭之间的那桩传言,也未必只是传言。 池峥出身普通,并不知晓上层圈子里那些心照不宣的事。 只是如今将这些事七七八八联系在一起,对沈南枝的身份也有了大概的猜测。 但沈南枝并没有跟人分享身世的欲望,不等池峥再问别的,她就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话题,并很快借着回去整理数据先出了学校。 回到公寓时,天已经黑透。 沈南枝像往常一样进电梯上楼,瞥着显示屏上的数字数着楼层。 直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沈南枝正要出来,冷不丁一抬眼,当看到公寓门口站着的那抹意料之外的身影时,她动作蓦地顿住。 “江、江总?” 听着她这句称呼,江靳年掐灭手中的烟,眼皮轻抬,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南枝诧异江靳年竟会来她的公寓。 在电梯门合上之前,她及时从里面出来,仰头看向正注视着她的男人。 “江总怎么来这儿了?” 他语气一如既往平和,就像前几天刚见到她时一样:“怕你照顾不好自己,过来看看。” 音落,他话音一转,状若寻常地问她: “每天都回来这么晚?” 沈南枝轻抿唇瓣,解释说:“平常回来的早,今天学校里有些事。” 江靳年没问她具体是什么事。 只示意公寓门,“开门,进去说。” 沈南枝在他视线中,指纹解锁开门。 她这个公寓,平常只有她一个人。 连江庭旭都没怎么来过。 江靳年进来后,随手关上了门。 空间一变得封闭,这套小公寓就显得更是拘束,连带着沈南枝都在江靳年的突然到来下局促不少。 “江总,喝水行吗?” 她将手机随手放在桌角,转头问他。 听着她一口一个疏离的‘江总’,江靳年眉头微凝,提醒道: “南枝,我们没有这么生分。” “换个称呼。” 第10章 “有了喜欢的人?”他语气温和有礼,极易让人放松戒备 沈南枝一顿,迎上江靳年的视线。 他们之间确实没有这么生分。 退一万步,就算两家不联姻。 她这十年,也是在江家长大。 “换成什么?”她问他。 她之前喊他‘大哥’,他不让喊。 “喊名字就好。”他给她答案。 “吃晚饭了吗?”江靳年将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相对于她这个公寓的主人,他倒是更像她这间小公寓的户主。 沈南枝眼角往厨房一瞥,有些纠结。 “还没。” 她平常很少做饭,只是偶尔心血来潮了才亲手下一次厨。 今天公寓中也没有什么食材,她原本打算着点外卖凑合一顿。 如今江靳年来了她这边,她总不能让他跟她一起吃外卖吧? 就在沈南枝想法子的时候,江靳年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我让人订了餐,城南老福纪的私家菜,我记得你原来喜欢,现在还喜欢吗?” 沈南枝有些意外,回过神,她点头,“还行。” 周林的速度很快。 他们进门后,前后不超过两分钟,江靳年提前让人订的菜品就送到了公寓。 周林还记得傍晚在车上,自家boss气压冷沉让他调查池峥的事,将东西送到后,识时务的某位周姓特助片刻没敢多待,迅速带着人离开了公寓,不在这里碍眼。 在江家长大的这些年,沈南枝和江靳年相处的虽不多,但同在一起吃饭的场合还是有的。 只是大多都是年底的团圆饭,和江父江母以及江家老爷子的寿宴。 而且那个时候,江父江母和江家的其他人基本都在,像今晚这种,她和江靳年单独吃饭的情景,还是第一次。 一整顿饭,餐桌上的气氛都偏沉默。 晚饭吃完,见江靳年没有立刻就走的意思,沈南枝重提了仔细想了两天的婚约之事。 “关于婚约……” 她刚说了这么几个字,江靳年就抬眼看了过来。 被他这么盯着,沈南枝无端有些紧张。 她握紧手中的水杯,当作没注意到他的视线,继续说后半句话: “我这两天又仔细想了想,不如,还是取消罢……” 江靳年指节在桌面上一叩,审视着她的神色,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而是反问: “南枝,你很讨厌我?” 沈南枝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话。 她下意识摇头,“没有。” “那就是有了喜欢的人,是吗?” “方便告诉我是谁吗?”他语气听着依旧温和有礼,极易让人放松戒备。 沈南枝再次摇头,“也没有。” 她整天忙着修学分和做课题,空闲了还要熬夜看当下的金融趋势,哪有时间去谈恋爱。 江靳年眸中深不见底的暗色散了些,身子后仰,松懒地靠在椅背上,目光依旧看着她: “那为什么非要取消婚约?” “……” 沈南枝竟有些哑口无言。 就在她思忖理由的时候,又听到江靳年再次开口,就像这么多年他这个人一样,不徐不缓,张弛有度,对待所有事,都在掌控之中。 “南枝,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回国的次数很少,我们确实还不算熟悉。” 他将原因归结到他自己身上,只字不提这些年每每他回来时,她都对他避而远之从不靠近一步的情况。 “但只要慢慢接触,我们会越来越了解彼此。” “还有,婚约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定下,沈伯父和沈伯母很满意两家的婚事,我们贸然取消婚约,也是违背他们的意愿。” “再者——” 他话音轻微一顿。 引得沈南枝下意识看过来。 对上她的视线,他指节点了点桌面,说出最后一点: “从利益方面来讲,我们结婚,对江、沈两家而言,都是最好的,不是吗?” 尤其对沈家和沈家公司。 百利而无一害的局面。 在二十年前,沈家与江家联姻,都尚且是绝对的稳赢局面,更何况如今的沈氏集团。 利益优势沈南枝自然明白,她也知道,江靳年全权掌控着天晟集团,更有旗下开创的龙头企业e.r集团,和江靳年联姻,对沈家来说,毫无疑问是一步登天的捷径。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接受突然要和江靳年结婚的事。 就像毫无征兆之间降下的晴天霹雳,还没有办法立刻消化。 江靳年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所有人心照不宣地默认她将来是和江庭旭结婚,如今突然换人,一时难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他给她接受适应的时间。 “婚约的事,再好好想想。” “或者说,”他看着她望过来的那双澄澈清透的眼睛,语气温和,很好说话,“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第11章 “公寓密码是多少?” 沈南枝看着江靳年,动了动唇,正要说话,突然间,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划破沉静。 她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号码,边起身,边对江靳年说: “抱歉,靳年哥,我接个电话。” 江靳年颔首。 沈南枝按下接通键,往阳台的方向走。 这间公寓不大,晚上又偏宁静,江靳年虽听不见电话那端的声音,但能清晰听到沈南枝的声音。 她那句“学长”喊出来的下一秒,江靳年低叩着桌角的指节一顿,目光向下一瞥,在腕表上划过。 八点五十。 还差十分钟,就晚上九点。 池峥这通电话打的时间并不长。 等他说完课题的事,沈南枝就委婉的结束话题挂断了电话。 她走过来,江靳年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经意地问: “是有急事吗?” “不算急事。”沈南枝说,“只是课题的事,需要处理一些数据。” 江靳年又问:“用我帮忙吗?” 沈南枝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江靳年没再说什么,起身拿起外套准备回去。 经过她身边时,瞧着面前乖乖巧巧的姑娘,他抬手揉了下她脑袋,嘱咐一句: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来天晟集团。” 沈南枝微绷着的心绪放松些。 她应声,将江靳年送至门口。 正要去按电梯,冷不丁的,江靳年停下脚步,沈南枝险些撞到他背上,她伸手扶住门,堪堪稳住身形,狐疑抬头。 “靳年哥?” 江靳年回身,目光落在她公寓密码门上,“你公寓的密码是多少?” “?”沈南枝下意识回答:“0527。” 江靳年没解释问密码的原因,叮嘱她一句‘早点睡’,便进了电梯下楼。 沈南枝站在门口看着下行的电梯待了几秒,随后带上门进公寓。 她没再做别的,拿上笔记本电脑便直奔书房,开始处理数据。 正如池峥所说,这次课题要用的前期数据很散也没麻烦。 沈南枝一边看着池峥u盘中的资料,一边查相关的文献,等所有的东西处理完,墙上挂钟上的时间也已指到了凌晨两点。 沈南枝撑着昏昏涨涨的脑袋,移动鼠标,点下保存键。 做完,连手机里的未读消息都没看,直接回了卧室。 第二天再次睁眼时,沈南枝是被没有关严的窗帘缝隙中的阳光照醒的。 复式公寓二楼卧室,色调温馨的大床上,沈南枝揉揉眼尾,迷迷糊糊去摸枕头边上的手机。 扫了眼当前的时间,习惯性地准备解锁,指纹还未落上去,当余光瞥见屏幕未读消息上大咧咧摆着的江靳年那几个字时, 沈南枝指尖一抖,惊得瞌睡虫瞬间跑光。 面部自动解锁,消息弹到江靳年的对话框,上面只有言简意赅地一句: 【早餐在楼下,记得下来吃。】 沈南枝下意识从床上爬起来,开门走出房间,当在楼梯半腰看到餐桌上中西搭配的早餐时,整个人还有些懵。 直到好几秒,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昨晚江靳年离开前问她要公寓密码的那一幕。 …… 上午第一节没课,沈南枝九点才去学校。 顾清禾还没来,到了学校,沈南枝点开昨晚整理的数据,检查有没有错误的地方。 直到将近二十分钟后,顾清禾拎着一堆打包的早餐进来。 过来后她也不坐,就跟不认识一样,站在沈南枝旁边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她。 沈南枝被她看的莫名。 视线从电脑上移开,转眸看向课桌前面反应异常的某位大小姐。 “怎么?过了一夜,我变异了?” 顾清禾轻嘶着摸摸下巴。 将两份早餐先后推到她面前。 “呐,池学长托我给你带的早餐。” 推第二份早餐时,她介绍,“这份是我给你带的。” 将两份早餐全推到沈南枝面前,顾清禾抱臂看着她,颇有种让她二选一的架势,“两份早餐,都是热的,沈大小姐,选哪个?” 沈南枝抽了抽嘴角。 看着面前温热的两份早餐,偏头瞧自家闺蜜,“今天流行送早餐?” 顾清禾“啧”一声,坐下来,“这不是看你昨晚要忙数据?就你那性子,一忙起来,准忘记吃饭,我怕你饿死自己,特意给你带的早餐。” “不过——” 她话音一转。 幽幽看着沈南枝,眼神中满是好奇意味,“池峥学长的那份,是怎么回事?” 今天她一进校门,就在林荫路碰上了池峥,对方什么也没说,只将早餐递给她,托她帮忙转送给沈南枝。 顾清禾托腮打量着自家闺蜜,揶揄笑了声,漫不经心地打趣说:“小枝枝,你是不是惹桃花了?昨晚你们聊到了几点?” 第12章 你喜欢南枝,是吗? 同一时间。 天晟总部大厦顶楼。 江靳年开完例会回到总裁办,周林跟在后面,尽职尽责地汇报接下来的行程与安排。 等他全部说完,江靳年对他口中的那些行程未做评价,只坐在办公桌后问了一句: “池峥的资料,查完了吗?” 周林怔了下,迅速回神。 从怀里抱着的一摞文件中翻出一个文件夹,恭恭敬敬递到江靳年面前。 “已经查完了,江总,这是池峥所有的资料,还有,您让我联系的国外研究高校我也联系好了。” 江靳年接过文件,“嗯”了声,很快让他离开。 池峥的出身很简单。 个人资料只占据了其中一小部分,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这几年他所参加的课题与学术论文。 江靳年对他学生时代的事迹没什么兴趣,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找到联系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 只“嘟嘟”了两声,就被接通。 “你好,请问哪位?” 江靳年合上手中的资料,嗓音平稳沉静,“你好,我是江靳年。” …… 两个小时后。 心里打鼓的池峥,打车来到天晟总部。 从出租车上下来,他站在天晟集团楼下,仰头望着这栋处处充斥着权势与名利的高耸大楼,心底那股不知名的紧张攀至巅峰。 他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眼身上廉价的衬衣黑裤,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走进这栋在他毕业后哪怕拼尽全力也未必能进得来的大楼。 周林早已等在前台。 见他进来,立即起身过去。 “池峥是吗?请跟我这边来。” 周林引着他进电梯,一路来到沉肃宁静的总裁办外面。 周林上前敲响总裁办的门,得到允许后,将门打开,对着后面的池峥做出“请”的动作。 池峥心里越发紧张。 江靳年这样的身份,他只在财经杂志与财经频道遥不可及地观望过一两次。 亲自来天晟总部见这种不属于他这个阶层的上位者,迄今为止,还是第一次。 周林并未进去,看着池峥走进去后,便掩上门回了自己工位。 江靳年放下签字笔,隔着宽大的办公桌看向明显有些局促的池峥。 他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相反,给人一种冷淡却又看似平易近人的错觉。 “不用紧张,请你过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聊一聊。” “江总您请说。” 接过江靳年的电话并在来天晟集团的这一路上,池峥都在想,他与江靳年这种豪门权贵不在一个阶层的普通人,怎么会被亲自约见。 直到这一刻,不再隔着朦胧夜色的车窗,不再隔着财经频道的荧幕,近距离接触江氏这位传说中的掌权人,池峥心头突然浮出一个猜测。 江靳年的下一句话,也直接给了他答案。 “我听说,你和南枝,近来走的挺近?” 池峥蜷了蜷手掌。 他猜到了这种可能性,这会儿便没有太多意外。 “我……” 他犹豫着回答,还没说出答案, 就见江靳年抬眼看过来,看似疑问,实则陈述地问他: “你喜欢南枝,是吗?” 江靳年的目光明明平静寻常。 可池峥却无端觉得那股视线锋芒锐利。 就仿佛能轻而易举看穿人心底。 他原本想否认的话,在江靳年这种注视下,抑制不住地被压下去,最后遵循着心意,点头承认下来。 “……我确实喜欢南枝,还请江总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向您证明,我是真的喜欢她。” “证明?”江靳年唇侧扯出一抹弧度,手中的笔被扔在办公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道声响。 “你想怎么证明?” “南枝是我们江家的掌上明珠,你想和她在一起,拿出什么诚意来?” 江靳年这几句话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意味。 却硬是让池峥白了脸色。 他拳头紧握,哪怕再不甘心。 也不得不承认。 他与沈南枝之间,隔着阶层。 就像他与江靳年,隔着拼尽所有也无法撼动的阶级鸿沟。 他拼尽一切、去争去抢都难以得来的东西,在他难以企及的高度,有些人,生来就拥有。 “这是国外高校保送直博的邀请函。”江靳年将一个信封推至办公桌的另一侧。 言简意赅道: “国外保送进修,与南枝之间,你选一个。” 池峥手指颤了下。 他垂下目光去看信封。 上面印着国外高校的名字。 他已经大四,读研深造是他接下来最当务之急的目标。 国外的这所高校,他早就查过,以他的能力,能够考上的概率微乎其微,更别提保送直博。 而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 池峥看着信封上那所学府的名字,垂在身侧的手掌攥紧又松开,松开再攥紧。 最后,他颤着手,拿过了那个信封。 对于他的选择,江靳年并不意外。 相反,完全在意料之中。 “既然做好了选择,”他提醒:“南枝那边,我希望,你永远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池峥脸色依旧有些白。 他握紧信封,给出承诺: “我会遵守好信用,请江总放心。” — 池峥保送去国外高校的事,很快传遍淮海大学。 听着那些羡慕的声音,顾清禾先是意外,随后纳闷地看向站在长廊窗前回复消息的沈南枝。 第13章 “妈的电话。”他语气和动作都再自然不过 “保送?” “我记得保送不是这个时候啊,咱们学校什么时候开了这种先例?” 沈南枝虽然也疑惑,但不算多好奇。 江母的消息一条条进来,各种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并说今晚做海鲜宴,让她晚上回家吃饭。 沈南枝一边打字回复,一边随口对顾清禾说: “估计有什么内幕吧,或者后面有什么背景也不一定。” 顾清禾点了点头,“倒不是没有这种不能。” “不过——” 紧接着,她想到什么。 笑着将手搭在闺蜜肩上,懒洋洋地挑眉说: “小枝枝,池学长这一走,你这朵刚开的桃花,算是被掐断了。” 沈南枝敲下最后一个字,点下发送。 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斜她一眼。 “祖宗,脑子里少装点八卦,你闺蜜名声都快败你身上了。” …… 天晟集团总部。 周林将顾闻川和封凛迎进来。 一进门,看到办公桌后签署文件的江靳年,顾氏太子爷顾闻川就像逛自家集团公司一样,翘着二郎腿随意在会客沙发上坐下,侧着脑袋,抱怨地看向办公桌后的好友,语气别提多酸。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工作比兄弟重要,这等以后,要是再有一位江太太,我们估计连天晟集团的门都进不来了。” 江靳年将文件递给周林。 捏了捏眉心,看了眼他和封凛:“少贫,有事说事。” 封家大少封凛坐在另一个沙发上,轻笑一声,“没什么正事,这不是想着你两年才从国外回来,大家一起好好聚一聚,结果硬是约不到合适的时间。” 江靳年翻了翻接下来两天的行程,片刻后,指尖在文件一角轻点了点,对他们说: “后天晚上怎么样?老地方聚。” 封凛还没表态,顾闻川就率先反对: “约后天干什么?今晚这不是有时间吗?” 为了不给江靳年拒绝的机会,他还特意指了指收拾文件准备出去的周林,先一步将后路堵上。 “我可问周特助了啊,你今天晚上可没什么安排,干什么舍近求远?” 江靳年合上文件。 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拿起外套就准备离开。 “今晚不行,我要接南枝。” 说着,江靳年看了眼他们,提议:“要不今天晚上你们先聚一次,记我账上。” 见他准备走,顾闻川也跟着站起来,“喝酒着急什么?谁还没有个妹妹啊,我妹跟你妹还在一起呢,一起去接。” 见这两人一起往外走,落单的封凛傻眼,“喂,我呢?” 他拎着外套追上他们,很是无语地看着这两个没义气的损友。 尤其姓顾的这位。 说好的拉他过来喊着江靳年出去聚,结果屁股还没坐热,一个两个就都走了。 他挤到他们中间,“反正时间还早,我跟你们一起去接。” 顾闻川不客气地推开他,“我们去接妹妹,你凑什么热闹,你接你妹去。” 封凛想爆粗口。 他哪有妹妹? 只有一个成天跟着江庭旭赖在南市不着调的弟弟。 最后,看着这两个妹控的损友,封凛气笑,一个电话拨给了远在南市的混球弟弟。 — 将课题的前期数据处理完,离开淮大时,顾清禾一边挽着沈南枝手臂,一边翻明天的课表。 “明天是周五我们没课,后天又到周末了,正好实验室的事也处理完了,明天出来逛逛?” 沈南枝没意见,“好。” 顾清禾收了手机,“那今天晚上——” 她话还没说完,一辆黑色限量版迈巴赫停在两米外的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江靳年那张在蒙蒙夜色中也难掩清隽矜贵的侧脸,“南枝。” 顾清禾先是意外,愣神中,还没反应过来,又一辆十分惹眼的超跑平稳停在江靳年车子后面。 随着一道不短不长的喇叭声响起,顾闻川探出头,喊了声自家妹妹。 “清禾,哥在这里。” 顾清禾:“?” 她狐疑又诧异地走向那辆银灰色的超跑,隔着车窗幽幽看了两眼顾闻川,“哥,你来干什么?” 顾闻川恨不得敲她脑门两下。 “除了来接你,还能干什么?” 顾清禾:“……” 在她印象中,她长这么大,她这个亲哥哥来接她的次数凤毛麟角,从酒吧将她逮回家挨训的次数倒是两只手数不过来。 见前面人家南枝都上车了,自家这个叛逆得没边的妹妹还在一脸怀疑地盯着他是不是在给她挖坑,顾闻川敲了敲方向盘,没好气道: “祖宗,上不上来?江靳年那厮车都开走了。” 顾清禾没再停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自小被捧到大、懒懒散散、又离经叛道的顾氏太子爷在顾清禾系好安全带之后,行云流水的一套变道加超车,硬是将车超到了江靳年前面。 顾清禾被他晃的头猛地一晕。 待这股眩晕过去,她抓着安全带,看了眼后视镜中平平稳稳的自家闺蜜和江总,回过头,一言难尽地看向亲哥: “你看看人家江总那哥哥,沉稳内敛。” 顾闻川嗤一声。 斜了眼骨头里挑刺的妹妹。 回怼:“你看看人家南枝那妹妹,乖巧听话。” “……!” 顾清禾彻底自闭,不说话了。 后面的迈巴赫上,刚上车不久,江母就打来了电话。 江靳年看了眼备注。 划下接通键。 将手机放在耳边,“妈。” “靳年,接到枝枝了吗?” 江靳年单手把着方向盘,听到这句,偏眸看了眼副驾驶上看手机的姑娘,回了声:“接到了。” 说罢,没有停顿。 他直接将手机递给了沈南枝。 语气和动作都再自然不过。 “妈的电话。” “?”他动作太自然,自然得让沈南枝觉得错愕。 话筒中江母温和的声音隐约传出。 沈南枝慢两拍接过手机递在耳边,“……伯母。” 电话那边,江母语中带笑,“枝枝,你们到哪里了?还有多久到家?” 沈南枝看了几眼当前的路况。 天刚黑,路上车正是多的时候,虽然不至于到堵车的程度,但车速也很难提上去。 “伯母,大概还要半个多小时。” 话筒另一侧,江母语气慈爱,“别着急,慢慢来,伯母在家等你们。” 沈南枝应好。 电话挂断后,沈南枝将手机递还给江靳年。 后者动作自然地接过。 就好像,这样的场景再正常不过。 顾家和江家在两个方向,在第三个路口时,顾闻川拨着转向灯闪了闪江靳年,转弯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江家别墅区。 江靳年和沈南枝一前一后从院中进来。 江母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杂志。 见他们回来,她合上杂志将之扔在一旁,起身迎过去,“回来了?” “海鲜宴早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今天空运过来的新鲜海鲜,来,快洗手吃饭了。” 江靳年脱下外套,李叔上前接过。 餐桌上,清一色的各种海鲜。 佣人将菜品上齐之后,自觉离开大厅。 江母拉着沈南枝坐在了她旁边,并亲自盛了一碗蟹黄粥递过来。 “枝枝,这粥是伯母亲自看着熬的,尝尝喜不喜欢。” 沈南枝弯唇接过,嗓音轻软,“多谢伯母。” 江靳年坐在了沈南枝的另一侧。 她刚喝了一小勺粥,面前的餐碟中就多了两只剥好的虾。 沈南枝顺着虾的来源看去,江靳年神色平和寻常,头顶灯光在他垂眸时于眼睑处打下一小片阴翳。 见她看过来,他顺势问: “喜欢哪种口味的蟹?我来剥。” 对面的江父江母虽然没有说话,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一顿海鲜宴晚餐吃完时间已经不早。 江父让李叔拿了酒,坐在沙发上跟江靳年聊公司的事。 沈南枝喝完果汁后,则是被江母拉去了楼上,陪着她看过两日拍卖会上展出的玉石。 等挑选完玉石,又陪着江母说了好一会儿话,已经快九点。 沈南枝回到三楼的卧室,正想着刷会儿微博,刚点开图标,敲门声就从外响起。 她起身过去开门。 来人竟是江靳年。 对方端着一个果盘和一杯热牛奶。 见她开门,他将东西递过来。 “牛奶助眠,趁热喝。” 沈南枝接过来,“多谢靳年哥。” 江靳年抬手揉了下她脑袋,嗓音醇缓,“早点睡,有事就喊我。” —————————————— 昨天有事欠下两章~ 今晚四章补上~ 第14章 真不在意? 这次回来,沈南枝在江家老宅住了一夜和一上午。 第二天中午,刚吃完午饭,就接到了林教授打来的电话,让她去实验室一趟。 沈南枝收拾了东西迅速回淮大。 她前脚刚进校门,后脚微博上就爆了一个热搜。 沈南枝并没有看手机,不知道外面风风雨雨的消息。 等她忙完实验室的事,从实验课出来时,天已经到了黄昏。 从包里翻出手机,看着“叮咚叮咚”挤进来的一堆消息和数不清的微博推送,沈南枝皱了皱眉。 她没理会那些消息,见顾清禾两个小时之前给她打了电话,直接随手点了回拨。 那边很快接通。 顾清禾的语气中,隐隐带着担忧。 “枝枝,你看热搜了吗?” 沈南枝迎着秋风往外走。 微凉的晚风吹在身上,带走几分疲倦,思绪清明不少。 踩着金黄的落叶,吸着新鲜空气,沈南枝随口回:“还没,怎么了?” 顾清禾那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欲言又止,难得地沉默。 最后叹着气,只说: “我不好转述,要不你还是看两眼热搜吧。” 沈南枝脚步微缓,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两下,退出通话页面,点开微博。 浏览页面刚一打开,就自动刷新,并弹出播放量最高的一段视频。 视频中,一身性感鱼尾裙的苏雾刚从领奖台上下来,就踩着高跟鞋钻进了一辆惹眼高调的西贝尔超跑中。 车牌号连号少见,似是为了让大众分辨出车主人是谁,狗仔还特意多拍了几秒车牌号。 紧接着,画面一闪,透过模糊的车窗玻璃,依稀能看到,苏雾举着奖杯,姿态亲昵暧昧地挂在驾驶座的男人身上,似在接吻。 苏雾这两年得江庭旭各种资源砸着,名气一跃而上,被很多圈外粉称为新出道的荧幕女神。 她那些粉丝疯狂转载视频,评论区更是清一色‘般配,爆磕’,就连热搜引流的标题都是—— #江家二少、光影传媒太子爷与新晋荧幕女神恋情由暗转明# 沈南枝反应平淡。 退出微博,返回通话页面,将手机重新贴在耳边。 顾清禾安慰的声音混着担忧传过来: “枝枝宝贝,别难过——” 沈南枝笑了下,轻声打断她的话,继续往外走。 “不难过,这种热搜,又不是第一次了。” 从苏雾进娱乐圈开始, 从江庭旭用资源砸苏雾开始, 这种花边新闻的热搜,就捕风捉影地常冒出水花。 只不过之前的阵仗小。 狗仔刚偷拍到什么东西,就被人压下。 而这次江庭旭没打算压,在网上爆了三四个小时还在持续发酵。 推送消息还在不断轰炸,叮咚叮咚地像是没有尽头,沈南枝再次拿下手机,将推送设置全部关闭,才接着和顾清禾通电话。 “你给我打这么多电话,就是因为这段视频?” 顾清禾语气中尽是气愤。 “就这个视频,还不够让人生气吗?” 她愤愤地说:“这种热搜,确实不是第一次,但铺天盖地发酵到今天这种程度的,这两年来,可是第一次。” “他江庭旭是不知道你们的婚约还没有取消吗?” “娱乐圈里确实不知情你和江家自幼就定了婚事,但权贵圈也没人知道吗?” “他江庭旭今天弄出这种阵仗,让你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就不能先退了婚再捧他那个绿茶明星?还是说,他江二少就这么急着让他那个小明星上位?” 沈南枝听完顾清禾这一长串的气怒与抱怨,语气平静的反过来安慰她: “上位就上位,生什么气?” “再说了,沈家和江家是定了婚约,但又不是指名道姓和他江庭旭订了婚,就算退婚,也用不着他退。” 见闺蜜这么冷静,顾清禾愣了愣。 她停顿几秒,迟滞着捧着手机问: “枝枝,你真一点都不在意?” 沈南枝握着手机,唇角零星的浅淡弧度不变,“不在意。” 她跟江庭旭,适合一起长大。 也适合做兄妹。 只唯独,做不了联姻对象。 他厌恶家族联姻,喜欢苏雾那种类型的姑娘,那他去捧他自己喜欢的人,关她什么事? 而另一边。 同一时刻。 光影传媒总部大楼中。 苏雾换了条a字露肩长裙,踩着细高跟,妆容依旧纯欲精致,拎着高定包包,从外面进来。 公司中从前台到经纪人与助理,无不投来羡慕恭维的目光。 甚至有不知情的小助理看着热搜上的视频,见苏雾进来,惊讶地问: “雾姐,你跟咱们公司的小江总真的……” “这还能有假?”众人七七八八围上来,话中无不是讨好与奉承,“光影传媒这么多女艺人,除了我们雾姐,你们见过小江总还对谁特殊对待?” “还真是,雾姐,等你成了光影传媒的老板娘,可别忘了我们呀。” 苏雾脸上维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对待大家的误会与恭维,不澄清,也不承认。 苏雾的经纪人白伊从电梯中下来,见苏雾过来,她停了要去接她的动作,重新按了电梯。 “二少在顶楼休息室。” 苏雾点头,和白伊一起进电梯。 并在包中拿出化妆镜,仔细检查过妆容没有问题才踏出电梯去休息室。 江庭旭坐在真皮沙发上,拿着手机,无视热搜上风风雨雨的推送消息,只垂着眼皮,盯着手机屏幕,像是在等谁的电话。 直到外面天色渐暗。 距离那段视频登上热搜已经将近四个小时,除了数不尽的推送新闻,他等了一下午,也没有等来沈南枝一个电话,甚至就连消息,都没有等到一条。 看着空空荡荡,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半个多月前的微信界面,江庭旭握着手机的力道越攥越紧。 压低的眉眼冷沉森重,晦涩暗色在瞳仁中积聚。 良久,江庭旭轻嗤一声。 唇角浸出嘲讽,“啪”的一声,将手机扔在桌上。 他真是魔怔了,竟还真默许了苏雾那种哗众取宠的低下伎俩。 沈南枝早就见过他和苏雾‘不清不楚’。 甚至她第一次见到时,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发生变化,还像一开始那般融洽。 可就算在那个时候,发现他身边出现其他的异性,她甚至连问都不会过问一句,就像什么都没看见。 到了如今,又怎么可能在意他和谁上热搜,上什么类型的热搜。 江庭旭手掌蜷紧,力道大到,骨节甚至都泛出白。 苏雾推开门。 看着里侧沙发上背对着门口的男人,抬步走进来。 红唇上扬勾出完美的弧度,衬得一双桃花眸更显风情。 “二少,晚上投资商组了个局,你能陪我去吗?” 她从沙发后靠近,还未弯腰靠近江庭旭,就听到他冷淡的拒绝声。 “没时间,你自己去。” “另外,出去!” 苏雾动作顿住。 脸色更是僵硬下来。 她几步绕过沙发,来到江庭旭身前,正想解释,还未开口,不经意瞥见江庭旭的手机页面正亮着和沈南枝的微信界面。 苏雾无声紧了紧手指,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嫉妒,面上却掩饰得极好,主动示弱问: “是沈学妹误会什么了吗?” “二少,我能和沈学妹解释,那段视频引起的热——” 江庭旭眼底浸出不耐,冷声截断她的话: “那段视频引起的热搜,内情究竟是什么,苏雾,你比我更清楚。” 他话说得直白,也没有耐心,“这里没有别人,更没有你买通的狗仔,戏没必要做这么全。” 苏雾指尖掐进肉中。 一整个下午,由于江庭旭没有出手撤压热搜而升起的喜悦,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她脸色止不住地发白。 想再说些什么,可江庭旭现在的情绪坏到了极点,不等她出声,再度下了逐客令。 “我还有事,出去。” 苏雾咬紧下颌,忍着不甘转身离开。 她走后,江庭旭拿起手机,冷着眼拨通了总助的电话。 “陈风,将热搜撤干净。” 第15章 “不让抱?” 沈南枝屏蔽了所有的推送消息,并不知道在她看到热搜视频后不久所有相关的热搜就在几分钟内被全部撤下。 也不知道当天晚上江庭旭被江父江母打电话骂了快半个小时。 淮大距离公寓近,处理完实验室的事情,沈南枝没再特意回江家老宅,直接回了自己的小公寓,利用周末日夜不出地在书房中处理课题并看当前的金融趋势。 这两天江靳年去临市出差,除了外卖,公寓的门几乎从未被敲响过。 沈南枝一个人在家忙课题与论文,在这种绝对独处的环境中,作息都有些颠倒。 直到周末下午三点,熬着通宵看完一整夜的金融趋势,正想着下午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 刚躺在床上,还没进入深度睡眠,床头的手机就疯狂振动起来。 沈南枝迷迷糊糊睁开眼,撑着困倦点下接通键,“喂,清禾?” 电话那端嘈杂吵闹,顾清禾的声音低糜消沉,混着喧嚣声传过来。 “枝枝,下午有空吗?我在华江路酒吧,你来吗?” 沈南枝从床上坐起来,晃了晃脑袋,排除幻听的可能,见闺蜜声音不太对劲,又朝她确认了一遍酒吧的地址,很快下床用清水洗了把脸,随意从衣帽间扯了条裙子换上出门。 沈南枝很少来酒吧。 尤其顾清禾为了避开在‘盛夜’碰见顾闻川的熟人,特意选了个远离‘盛夜’的偏僻地方。 她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顾清禾所在的那一家。 并在光影昏暗灯红酒绿的喧闹中,在最里侧的卡座中找到满脸消沉又气怒的顾清禾。 沈南枝脑子本就蒙蒙的,被里面的音乐声一吵,太阳穴都好像在鼓动着跳动。 “大小姐,怎么回事?” 周围太吵,并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顾清禾站起身,拉着沈南枝朝电梯口走,“一楼太吵了,我们去楼上包厢。” 沈南枝一路跟着她。 直到来到三楼,进入她提前订好的包厢。 顾清禾眉眼怏怏地趴在沙发上,仰头灌了两杯酒,才开始说: “还不是上次联姻的事。” 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顾清禾倒豆子似的边借酒浇怒,边愤愤吐槽。 “谁家好人在亲生女儿刚二十岁的时候就张罗着联姻啊?” “我是他们的女儿,又不是他们联姻的工具,中秋那次,将我从‘盛夜’逮回去关家里训了三天也就罢了,这才过了多久,又开始提联姻这一茬。” “合着我生下来,就是当他们的联姻工具的吗?” 顾清禾越说越气,整个包厢中都是她的抱怨声。 沈南枝很清楚,顾清禾现在需要的是倾诉和宣泄,所以在她倾诉完之前,她什么都不安慰,只静静听着。 顾清禾对联姻,真的很排斥。 或者说,整个权贵圈里的子女,都排斥联姻。 亲眼看着顾清禾对联姻的抵触与抗拒,有那么一瞬间,沈南枝脑海中闪过了同样厌恶联姻的江庭旭。 她虽出身沈家,但自小父母双亡,沈氏集团这些年的发展也大不如前,尤其父母刚去世集团动荡的那段时间,是背靠着江氏,才维持着曾经的荣光。 她身后没有家族的支撑,没有反抗的资本,所以对待联姻,对待这段从出生就被定下的婚约,潜意识中的接受与顺从占据上风。 但顾清禾和江庭旭他们不一样。 他们有资本反抗。 更有抗拒的本钱。 越长大,沈南枝好像越能明白,江庭旭抗拒联姻的原因。 她想,若是一切还如从前, 若她还是父母手心中的小公主, 若沈家的地位依旧, 面对一个不喜欢的联姻对象,面对一段注定被绑定的婚姻,她估计也会强烈的反抗。 顾清禾并不知道沈南枝在想什么。 见她只是听着,顾清禾倒了杯酒,递到沈南枝手中,随后整个人像树懒一样,扒拉在她身上。 “小枝枝,你也喝,这酒浓度很低,不容易醉人。” 顾清禾是真的不喜欢即将达成的联姻,自小众星捧月长大的小公主,突然面对不喜欢的联姻,心理上的愤怒自然浓重。 她一杯一杯酒水往下灌。 仿佛喝醉了就能逃避这种难以改变的结局。 关键这位大小姐光喝酒也不消停。 从进来包厢,到现在,她嘴里一轮一轮的吐槽就没有停过。 昨晚一整夜没睡,今天白天也只有早上睡了两三个小时,在包厢坐得久了后,困意就开始逐渐翻涌。 沈南枝揉了揉额角,一边安慰闺蜜,一边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杯冷酒水醒神。 冰冷的酒水顺着喉咙划过,裹着酒精独有的辛辣,消除困意的效果立竿见影。 有了第一杯酒水入腹,接下来沈南枝手中的酒杯基本便没放下,就像喝冷饮料一样,不时陪着顾清禾喝几口。 只是某位不靠谱的损友有句话没说全。 顾清禾让人送进来的这些酒水,浓度确实都不高,但酒的后劲大。 尤其像沈南枝这种酒量差,平时鲜少沾酒的人。 醉意一旦上头,在这种酒精的作用下,压都压不住。 暗中奉命守在酒吧外面的顾家保镖,见大小姐进去了快两个小时还没出来,立刻将电话打给了顾闻川。 接完电话后,顾闻川第一时间给江靳年拨去了号码。 等那边接通,顾闻川一边去车库开车,一边迅速说: “喂,江靳年,我妹拐了你妹在华江路的酒吧喝酒,你出差回来了吗?有没有时间过来?” 江靳年刚出机场,听到这话,眉眼蓦地沉下来,“有时间,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江靳年吩咐前面的司机,“改路,去华江路。” 从下午四点开始,天阴沉沉地开始下雨。 这会儿近六点,正值下班高峰期,天气差、路上车又多,司机哪怕用最快的速度开往华江路,等到地方时,也已用了半个多小时。 顾闻川留了两个保镖在外面等江靳年。 江靳年一从车上下来,两名保镖就连忙迎了上来。 “江总,顾总先一步去了三楼,您跟我们来。” 江靳年沉眼扫过喧闹的酒吧,没说话,跟着保镖往里走。 顾清禾的酒量要比沈南枝好很多。 但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从进包厢开始就喝水一样灌酒。 顾闻川来到包厢时,顾清禾和沈南枝都有些醉。 尤其顾清禾,酒品差的一批。 喝醉后又喊又闹,还不听话,比过年的猪都难按。 沈南枝很少喝酒,醉后也不闹腾,就半阖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趴在桌上,不吵也不闹。 但顾闻川按着自家叛逆的妹妹,瞧见这死丫头把江靳年的心肝都灌醉了,太阳穴一整个“怦怦怦”地跳。 眉头紧锁着,比顾清禾自己喝醉还头疼。 他自己的妹妹喝醉,顶多训一顿,他这个哥哥把人扛回去也就是了。 可这死丫头把江靳年的人灌醉了,他怎么跟江靳年交代? 顾闻川现在只庆幸,庆幸他一早就派了保镖暗中保护着顾清禾,没让这死丫头闯出更大的祸来,所幸目前沈南枝只是喝醉,没在这儿遇到什么事,不然,他更加没办法向江靳年交代。 “枝枝,我还有话没说完呢……我们接着喝……” 顾清禾挥开按着她的亲哥,踉跄着就想去桌子对面的沈南枝那边。 顾闻川额角剧烈跳着。 他反手抓住酒品差到了极点的妹妹,气得咬牙切齿: “顾清禾,老子回了家就把你扔去酒窖!让你喝个够!” 见身边这死丫头醉了都还想着往沈南枝身边蹭,顾闻川恨不得拿绳子捆了她。 就在这时,包厢门忽地被打开。 江靳年大步从外面进来。 顾闻川稍微松了口气,对他示意南枝的方向。 “这丫头跟南枝喝了不少酒,南枝应该也醉了,你看看你妹妹还认不认人。” 江靳年侧眼扫过桌上横七竖八的酒瓶,走到包厢左侧、趴在桌角的沈南枝面前。 “南枝?” 静静趴着的姑娘迟缓地动了动眼睫。 那酒后劲大,她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是晕的。 听到有人喊自己,缓慢地抬了抬头,努力直起身朝着声源处看去。 沈南枝从来没有喝醉过。 尤其在江靳年面前。 哪怕平时逢年过节,家宴上喝酒碰杯时,她也只是很少地轻沾一口,从不多喝。 顾清禾这会儿稍微安静了些。 顾闻川看了几眼自家妹妹,目光抬起,往对面江靳年那边看去。 沈南枝撑着身体,一双澄澈清透的水眸晕着潮湿,仰头定定地瞧着江靳年。 像是醉的认不出人,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她喊出名字。 江靳年眸底漆深,垂眼瞧着直直望着自己的姑娘,弯腰摸了摸她额头。 “醉成这样?” “人都不认识了?” 外面在下雨,她又喝了不少酒,江靳年怕她着凉,掌心在她额头上贴了会儿,见温度正常,他收了手,转而想抱她回去。 只是这次,手臂刚碰上她身子。 还没将人搂进怀里,这姑娘就垂着眼往后躲。 “不让抱?” 第16章 往他怀里钻 江靳年按住她肩膀,耐着性子哄人,“枝枝,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家。” 沈南枝停住往后挪的动作。 仰头又看了他几眼。 这次没再躲,乖乖让他揽着腰抱了起来。 沈南枝本就乖,醉后一双水眸湿漉漉的,更显得乖。 江靳年低头看乖乖靠在怀里的姑娘,漆黑深邃的眼底染出几分温色,他收紧抱着她的力道,未再停留,偏头对着后面的顾闻川说了句“先回去”,便抱着沈南枝出了包厢。 顾闻川瞧着江靳年怀里乖乖巧巧的姑娘,再看着自己身边这个叛逆得没边的妹妹,揉着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清禾,你瞧瞧人家南枝,又乖又省心。” …… 外面雨势越下越急。 天空黑沉沉的,乌云笼罩着,像是酝酿着更大的暴雨。 从酒吧出来的瞬间,冰冷潮湿的冷气夹杂着空气中的雨水便齐齐吹过来。 江靳年怀里的沈南枝被这股冷风一吹,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不等江靳年护住她,她自己就本能地往他怀里钻。 江靳年腕骨收紧,低头看她一眼。 在酒吧外等着的周林见他们出来,忙将伞撑到了江靳年和沈南枝头顶。 司机小张早早打开了车门,江靳年抱着沈南枝走下台阶上车。 到了车上,周林收了伞坐在副驾驶上,侧身问后座的江靳年: “江总,我刚看了天气预报,再有半个小时雨会更大,我们现在是回沈小姐的公寓吗?” 江靳年:“去御山公馆。” 听着这个名字,周林微怔了下,但也没有多少意外。 御山公馆是被江靳年亲自敲定的婚房,司机小张虽然没有去过那里,但他知道御山公馆的具体位置。 听到这几个字后,他很快打着方向盘,在红绿灯路口往东侧驶去。 车子平稳驶在霓虹闪烁的公路上,一路上,沈南枝都很安静, 直到还差两个路口就到御山公馆时,安分了一路的姑娘拧着眉头,不断地挪动着身体。 江靳年扣住她的腰,平静漆黑的眸子看向怀里逐渐不老实的女子,“想做什么?” 她眉头越拧越深,手指按住他手臂上,指尖都有些白,像是不舒服。 “……好闷。” 她指使他,“你帮我开窗。” 江靳年看她片刻,见她不开窗不肯消停,他单手揽住她,将他这一侧的车窗降下一小截空隙。 与此同时,就在车窗落下的瞬间,江靳年侧身,严严实实替她挡住外面直直吹进来的冷风。 只余散去了冰冷潮湿的新鲜空气在车厢中流转。 司机很快将车停在御山公馆的车库。 周林下来开车门,江靳年抱着怀里的沈南枝走进大厅,直奔三楼的卧室。 窗外打起了雷,黑沉沉的夜空中,粗壮的闪电裹着万钧之势划过,紧接着,轰隆隆的震耳闷雷传来。 沈南枝眼睫动了动,窗外雷声不断,她僵硬着抬手,抓住了将她放在床上就要离开的江靳年。 “靳年哥……” 江靳年停住动作,回头看她。 “认人了?” 沈南枝其实并不算太清醒。 只是对这种电闪雷鸣天气的本能恐惧,让她紧紧抓着江靳年的手臂不肯松开。 第17章 自己睡,行吗? 城南公寓中,望着窗外震耳欲聋的闷雷,江庭旭的视线停顿在窗外蜿蜒汇聚的水流上。 不知过去多久,他低头点开通讯录。 找到那串这些天来辗转看过无数次,却始终没有拨过去的号码,沉默点下去。 “嘟嘟”声很快传来。 江庭旭垂着眼,眼底情绪不明。 只除了,身侧无意识攥紧的手掌。 窗外的雷声混合着话筒中的“嘟嘟”声,将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无限拉长。 江庭旭唇角抿起。 握着手机的指骨不自觉收紧。 直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时,终于被人接通。 江庭旭没在意电话被接通时那一瞬间胸腔中的感觉,也没注意到心底不自觉松下一口气。 他望着窗外雨幕,像从前那般,问: “南枝,你在哪里?” 电话那端停顿片刻。 传来的却是江靳年的声音。 “庭旭,是我。” 江庭旭眉头皱了下,下意识看了眼窗外早已黑透的天。 “哥?你和南枝在一起?” 他想问这个时间,他哥怎么有空和南枝在一起,他昨晚跟周林通电话,记得他说e.r总部签重要合同,这两日他哥要出差。 只是话还没问出口,就听话筒中传来江靳年低沉微淡的声音,“南枝喝醉了,庭旭,你找南枝有事?” “没什么事。”江庭旭压下涌到舌尖的话,解释说:“我记得南枝怕打雷,既然大哥在,那今日多谢大哥照顾——” “庭旭。”这次,不等江庭旭将感谢的话说完,就被江靳年打断,“既然选择了不接这门婚约,就退回到你该守的位置上。” 江庭旭话音滞住。 这句话的意思,他听得懂。 他不接两家的婚约,不将她视为未婚妻,就没有了立场,像从前那般站在她准未婚夫的角度与她相处。 窗外雷声贯耳,闪电将大半个夜空都照亮。 隔着玻璃望着这样的暴雨天,江庭旭忽然想到很多年前,沈南枝刚来江家时,遇到的第一次雷雨天,就是这番场景。 雷雨闪电半夜而至,又适逢那时分公司动荡,他爸妈都去了分公司还未赶回来,别墅中只有沈南枝。 她害怕暴雨天。 因为那是她父母离去那夜的梦魇。 十岁的姑娘从房中跌跌撞撞跑出来,蜷缩在大厅的沙发上,浑身发抖,满脸泪痕。 那个时候已经是深夜,别墅中的佣人早已经回了佣人楼,主宅别墅中并没有其他人。 沈南枝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半睡未睡。 后来,江靳年从外回来,看见沙发上蜷缩着的沈南枝,拿了毯子给她盖上,坐在她身边,陪了她一整晚,直到雷云散去,天色大亮。 那个时候他正是贪玩的年纪,趁着父母难得出国放肆的跟好友打了一晚上的游戏,早上一回来,刚踏进大厅,就见缩成团的小姑娘紧紧抓着他哥睡在沙发上的场景。 江庭旭清楚记得,见到他回来,他哥并没有问他昨晚去了哪里,只低头看了眼腕表,让他过去陪南枝待一会儿,他有个会快迟到了。 江庭旭依言走过去,看着他哥很轻很轻地分开南枝抓着他手腕的指尖,在沙发上起身给他腾位置。 江靳年走后,他坐在了他哥原本坐的位置上。 没过多久,沈南枝醒来。 她以为,陪着她一整夜,陪着她度过最怕的雷雨天的,是他。 小小的姑娘,刚醒就扑进了他怀里,愧疚又感激地跟他说谢谢哥哥。 江庭旭那时的心情是复杂的。 复杂到,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但从那天开始,沈南枝对他的依赖,肉眼可见地增加了很多。 江庭旭心里清楚,她不过是,误将那晚陪了她整夜的人当成他的缘故。 御山公馆,主卧。 江靳年掐断电话,看着醉的迷迷糊糊挂在身上的姑娘,他将她手机放去一旁,温热的掌心轻扣在她后颈,想将人从怀里拉出来。 只是刚有动作,就被她察觉并用力抓住他手腕。 醉酒后的沈南枝不懂得隐藏情绪。 也没有足够清醒的理智去考虑利弊,并避而远之地和他拉开距离。 在酒精的作用下,在窗外那一声接一声闷雷的恐惧中,她无意识地紧抓着他,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又祈求地朝他望着: “我害怕……” 江靳年无声叹气。 一瞬间仿佛回到多年前,在江家老宅大厅的沙发上哄陪着她待了一整晚的时候。 “枝枝,你喝醉了,不喝醒酒汤,明早起来会头疼。”他试图跟她讲道理。 但醉酒的人,怎么听得懂道理。 就像这个时候的沈南枝,她排斥恐惧极了窗外源源不断的闷雷声,心底最深处的惧意被一点点地勾出来,她不知道怎么化解,埋藏在记忆的最深处暴雨天血腥的一幕让她控制不住地去抓住身边唯一能抓住的人,更怕在这种天气中再度被人丢下。 “我不喝……”她胡乱地摇着头,什么都不要,只不准江靳年走,“……我害怕一个人待着。” 江靳年低头看她一会儿。 指腹在她眼尾潮湿处拭过。 最后,他将她抱起来,像刚开始将她从外面抱进御山公馆那样,抱着人下楼,往楼下厨房走去。 江靳年不喜欢身边太多佣人围着,御山公馆中只有一个管家和两个厨师。 加上这两天他出差,管家和厨师都被他放了假,这会儿要煮醒酒汤,只能他自己来。 来到一楼,江靳年将怀里的沈南枝放在距离厨房最近的沙发上,怕她着凉,又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做完,他揉揉她脑袋,像哄小孩那样,轻声嘱咐她: “自己乖乖待一会儿,我去煮醒酒汤,很快就来陪你,行吗?” 沈南枝拢紧身上的毯子,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手。 没多久,江靳年端着醒酒汤从厨房出来。 哄着人喝下,又顺道哄着喂下去小半碗粥,江靳年才再次将人抱上楼。 三楼主卧大床上。 江靳年站在床边,看着深色床单上因窗外震耳的闷雷声紧紧皱着眉头的姑娘。 他低头,视线扫过她无意识抓着他衬衣边角的手指,停顿片刻,目光重新回到醉眸惺忪,莫名有些委屈的沈南枝身上。 “自己睡,行吗?” 他握住她纤细瓷白的手腕,作势想将她的手拉开。 察觉到他的意图,正巧这时外面“轰——”地响起一道巨大的雷声。 沈南枝乌睫狠狠颤了下。 她反手拽住江靳年,用着更大的力道,手指指节都有些失了血色。 “……不行!我害怕。” 刚才他要将她从怀里推出去的记忆才残留着,这一会儿的沈南枝是真怕他将她一个人丢下,说完这句,为了不让自己被丢下,遵循着潜意识惶恐的本能,从床上半起来,整个人几乎都半挂在他身上。 “我怕打雷……不能一个人……” 怀里脊背低低颤抖着的姑娘声线低怜,酒精混沌的作用下,让她忘了他是谁,也忘了平日中她是怎么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这个时候,只将他当成手边仅有的安全稻草,紧紧地抓着。 第18章 沈南枝睡在江靳年房中 江靳年看她半晌,在她一遍又一遍祈求着他留下来的时候,他轻掐住她下巴,在灯光下凝着这张精致漂亮的脸。 “南枝,明早你醒来,一定会后悔。” 她迟钝两秒,随后果断地摇头。 红唇轻阖着,嗓音低喃着说不会。 沈南枝其实很困,在酒吧陪着顾清禾喝酒的时候,就特别困。 更别提折腾了一下午,又到了晚上。 但她不敢睡。 也睡不着。 如果没有今晚骤然而至的暴风雨,她早就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管直接睡下。 但偏偏外面是她最害怕的天气。 在眼前这棵‘安全稻草’答应她之前,她连眼都不敢闭。 看着挂在自己身上,明明困得眼睛都发红、却硬是不敢闭眼的姑娘,江靳年指腹在她唇角摩挲了下,大掌扶着她腰身,轻拍了拍,让她躺下。 “闭上眼,睡觉。” 江靳年卧室中的色调和他这个人一样,深冷、霜寒。 少女乌发在枕头上散开,映衬着深黑冷色调的床单,更显得肌肤雪白。 江靳年看她两眼,随后转身,关了正上方的水晶吊灯,只留下一圈光线最暗的淡暖色壁灯。 将玻璃窗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能挡住外面不时划破黑沉夜空的粗壮闪电, 却挡不住混淆着狂风暴雨轰隆作响的雷声。 窗外雷鸣声每传来一次,裹着被子将自己蜷缩起来的沈南枝就忍不住往江靳年这边靠近一次。 十几分钟的时间不到,看着面前一点点蜗牛似的挪过来、几乎紧贴着他的少女,江靳年眸色微暗,最后索性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沈南枝终于肯踏踏实实闭上眼睡觉。 又是好一会儿过去,见她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闭着眼不再动弹,江靳年以为她睡着了,正想去冲个凉水澡。 手臂刚从她腰上拿起来,本该睡着的沈南枝在被子中动了几下,眉头紧拧着像是很不舒服,江靳年看过去,她睁开水漉漉的双眸,也正好往他这边看。 “不舒服……” 江靳年问她,“哪里不舒服?” 沈南枝蹙着眉,手腕在深色床被中动了几下,像是在解什么东西,但最后没成功,手臂一直努力往后够又发酸,她停了动作,干脆仰头直直看他,并不怕死地再度使唤人: “裙子很勒,喘不上气……你帮我换了。” 江靳年额角隐约跳了几下。 他掀开被子,去看她身上的裙子。 今天出门前,她穿的是一件长款秋季裙子,裙摆能够遮住一半小腿,腰身也正合适,不紧不松。 但刚才这姑娘在床中央滚雪球一样滚到他这边,裙摆在腰身开始便一圈圈紧紧缠裹在了身上,能舒服才怪。 江靳年起身,先开了水晶吊灯,光线一下子明亮下来,刺得沈南枝眯了眯眼。 他折返回来,将她从床边抱了抱,手臂环绕在她身后,去拉裙子的拉链,想帮她脱衣服。 但拉到一半,他动作又停住。 江靳年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对上她迷蒙着望过来的目光,压着呼吸狠狠在她唇上揉了下,随后起身去了衣帽间。 再出来时,他手中拿着一件新的衬衣。 将床上软绵绵的姑娘扶起来,江靳年先将衬衣套在她裙子外面,才将手伸进去,摸索到裙子的拉链,隔着衬衣将里面的裙子给她脱下来。 做完,江靳年没直接去关灯。 怕这姑娘待会儿又折腾,他索性一次性将睡前的准备工作问完。 “要洗澡吗?” 沈南枝没理会他,紧紧箍在身上的裙子脱了下来,就像孙悟空褪去了紧箍咒,全身都是轻松舒服的。 只是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头嗡嗡的像是快爆炸,裙子脱下后,沈南枝一秒都没停,转身就抱着被子背对着江靳年重新躺了回去。 只是刚躺下不到半分钟,窗外“轰隆”一声响雷再次传来,背对着这边的某位大小姐,听着这道轰隆隆连绵不绝的雷声,一张小脸皱着,却很是从心地将身子转了过来。 看着她前后这一串动作,江靳年险些气笑。 第二天沈南枝再醒来时,外面天气已经放晴。 明媚的阳光从零星的窗帘缝隙中溜进来,沈南枝整个人埋在深色床被中,连瓷白温腻的脸颊都被被角遮住大半。 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倾洒进来,大床中央的女子揉着发胀的额头缓缓睁开眼。 昨晚醉后的记忆有些断片。 刚一醒来,沈南枝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她的小公寓,可当眼睛完全睁开,猝不及防看到全然陌生的房间时,沈南枝按着额角的手指狠狠一顿,随即整个人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起身的动作幅度太大,被子从身上滑落大半,沈南枝下意识往自己身上看,当看到身上只有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衣时,抓着被子的手指都不自觉地狠狠攥紧。 就在她努力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卧室门被人推开,刚开完线上早会的江靳年神色如常地从外面进来。 “醒了?” 他倒是没什么避讳,不过相较昨晚沈南枝像只树懒一样趴在他怀里一整夜的场面,现下这种场景也着实没必要避讳。 江靳年手中端着一杯水,神色自然地朝她走近,最后停在床前,将水杯递过去。 “渴吗?” 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沈南枝就本能地紧紧拉住了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住。 看到一身家居服的江靳年出现在视野中,她惊骇得瞳仁都狠狠缩了下。 下一瞬,她视线下意识越过深色的床被,往房间的其他地方瞥。 整间卧室的装潢和都江靳年这个人出奇的一致,冰冷淡漠,处处都是冷色调,是他的房间无疑。 江靳年维持着递水杯的姿势没动,就那么看着脸色发白的少女紧抿着唇瓣。 “又不渴了?早上五点是谁闹喊着口渴?” 沈南枝没敢应声,因为就在江靳年声音响起的同一刻,她断了片的记忆冷不丁回想起了一点。 不多。 但已经足够让她僵着身体不敢动弹。 跳跃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里,她想起昨天晚上,她死死拉着江靳年不让他走,霸占他房间,不怕死地使唤他…… 沈南枝吓的狂咽口水。 她是真没想到。 喝醉后的她竟然能有种成这样? 不止敢进江靳年的卧室,居然还敢爬他的床?! 第19章 能给我件衣服吗? 沈南枝蜷缩在被子底下,揪着被角的手指都攥得几乎快失去知觉。 她现在无比希望,江靳年的这张床,能够凭空出现一个大洞,让她原地消失。 见她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江靳年唇侧轻扯出一点弧度。 “想起昨晚的事了?” “没!没有!”她立刻否认,“我……断片,喝醉以后什么都不记得。” 他静静看她,“是吗?” 沈南枝连连点头。 江靳年垂眼,扫过手中的水杯,“水还喝吗?” “不、不喝,我不渴。”沈南枝这会儿在这里待不下去,下意识地想跑。 说话间,她本能地想起身,逃离他这种注视,但埋在被子中的身体刚动了一下,就忽地想起来她现在的穿着实在不能见人。 沈南枝硬生生停住动作。 硬着头皮抬头和他对视。 “靳年哥,能给我件衣服吗?” 江靳年侧身,对她示意旁边沙发上一早让人送来的新衣服。 随后他上前扯住被她当成保护罩的被子,逆着她的力道将被子往下拉了一截,在她警惕僵硬的目光中,将水杯强行塞进了她手里。 “拿着。” “温的,喝两口。” 沈南枝不敢不从,颤着手接过。 “换好衣服就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沈南枝鹌鹑似的垂着脑袋点头。 江靳年离开后,她想到什么,迅速将水杯放下,将身上的被子拉开,目光在自己身上看了两圈,又低头看了几眼床单,没发现别的东西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来江家的那十年,沈南枝别说进江靳年的房间,就连靠近跟他说话的次数都很少。 现在身处在江靳年的卧室中,哪怕他人出去了,周围冷淡色系的床被与装潢,也始终都给沈南枝一种,紧紧绷着神经、无法放松的错觉。 因为不熟悉,她也不敢乱动,衣帽间等地方她不敢去,踩着地毯从沙发上够到衣服后,沈南枝又迅速缩回了床上,躲在被子中换了衣服。 等换完,她一刻没停留。 悄悄拉开房门,下意识就想溜。 只是刚摸到楼梯口,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微淡、听不出喜怒情绪的嗓音: “南枝。” 沈南枝心口一跳,脊背都僵住。 脑海中思忖片刻,她僵硬地停住动作,唇瓣努力扯出弧度,回身朝江靳年看过来。 沈南枝怕他揪着昨晚的事不放,她想起来的画面不全,虽然他们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她不知道喝醉后在酒精的作用下还做了多少更‘有种’的事。 “靳年哥,今天周一,我有早课,需要回学校。” 江靳年掐断和周林的电话,往她这边走来。 沈南枝本能地想往后退,但后面是台阶,她腿弯动了动,愣是没敢在这个时候当着他的面跑,只是紧紧抓住楼梯栏杆。 江靳年没提昨晚的事。 就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只道: “早餐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 沈南枝下意识拒绝,“早饭先不吃了,我赶时间……” “南枝。”江靳年看了眼手机,声线缓淡打断她的下半句话,“现在是七点五十,据我所知,你是十点的课。” 沈南枝:“……” 他退让一步,“去洗漱吃饭,我让周林送你。” 沈南枝没敢再吱声。 她撒开栏杆,视线往三楼长廊里面的房间瞧,正想随意找间客房,又被江靳年喊住。 “去主卧,你的洗漱用品都在里面。” 沈南枝有些诧异。 但当看到盥洗台上,和江靳年的洗漱用品放在一起的女士用品时,一种荒诞的感觉涌上心头。 放在昨天下午出门前,打死她也不会想到,陪着顾清禾那损友喝了几杯酒以后,会在江靳年的房间中醒过来,还在他的洗漱台前洗漱。 吃完早餐,沈南枝匆匆和注视着她的江靳年打了声招呼,便脚步不停、迅速上了车,由着周林送她回学校。 一路上,沈南枝不断回忆着昨晚胆肥的举动,一句话没说。 直到车子来到淮海大学附近。 周林看了眼当前的时间,通过后视镜问后座的未来夫人。 “沈小姐,您是直接进学校吗?” 沈南枝回过神,打开手机看了眼,才刚到九点。 她的课在十点,还有一个小时,完全有时间回公寓拿电脑。 于是她对周林说: “麻烦送我回公寓,我还有东西要拿。” 周林应声,“是,沈小姐。” 她的公寓离淮海大学很近,下了车,沈南枝便对周林道了谢并让他回去。 周林走后,沈南枝进电梯上楼。 刚出电梯,就见不知何时等在她公寓外面的顾清禾。 这丫头倒是没有昨天下午的颓丧与消沉,一双眼睛亮得发光冲着她看,直看得沈南枝皱眉。 “小南枝,回来了呀?” “昨晚在哪儿过的夜?” 第20章 你们昨晚,就没酒后乱个性? 沈南枝警惕地看她两眼。 目光收回,指纹解锁进公寓。 顾清禾像条尾巴一样跟进来,关上门后,兴冲冲跑到沈南枝面前,双手抓着她,语气别提多兴奋: “快跟我说说,昨晚怎么样?” 沈南枝拨开这损友的手,尽量淡定地去吧台倒水,“能怎么样,你想怎么样?” “?”顾清禾看着她的反应,再打量着自家闺蜜这腿也不软、腰也不疼的走路姿势,捏着下巴“嘶”了声。 沈南枝这会儿脑子还有些乱糟糟的。 没理会这损友一大早来她这边抽什么风,倒完两杯水,将其中一杯塞进她手里,便端着另一杯去了沙发上坐下缓神。 顾清禾喝了口水,将水杯放下,凑过去坐在自家闺蜜对面。 见她脖子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暧昧的痕迹,顾清禾长“咦”了两声,再度出声问: “小枝枝,昨晚你和江总,就没酒后乱个性?” “咳……咳咳!”沈南枝刚喝了一口水,不等咽下,就被她这句毫无遮拦的话狠狠呛住。 顾清禾抽了两张纸巾,给自家闺蜜递去,却仍旧没有就此停住口中的问题。 “枝枝,你们就什么都没做?” 沈南枝压了压这阵咳嗽。 待缓过来后,她抬眼朝对面的损友瞪去。 “大小姐,你脑子里在装什么?你一大早来我这边,就是为了问这东西?” 顾清禾可不觉得这是玩笑。 她早上醒来,听她哥说昨天南枝喝醉后,是江靳年亲自过来将人抱走的,听到这消息,她连家里催着的联姻之事都没再理会,快速收拾了下便赶来了公寓这边。 见自家闺蜜一点不上心,顾清禾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急迫,她起身坐去沈南枝旁边,抓着她手臂晃了晃,很是诧异,语气都惋惜了不少,再度确认: “我的大小姐啊,昨天晚上那么好的机会,你就真的只是单纯在江靳年那里睡了一觉?” 沈南枝:“……” 她将手从这反常的损友爪子下抽回来。 “那你还想怎么样?顾清禾,你这惋惜的语气是几个意思?” 顾清禾拍了拍脑门, 一副错过几百上千亿的表情。 “当然是趁着醉酒这种天时地利的绝佳条件,一鼓作气睡了江靳年,把关系落实下来啊!” 沈南枝:“……!!” “枝枝,我原先并不知道江靳年有意接下联姻,我之前只是想着,反正你和江家有联姻,江庭旭这边是指望不上了,先不说他排斥家族联姻,就说他三天两头和姓苏的那个小明星不清不楚,就不适合结婚。” “但江靳年不一样啊。” 她掰着手指头给她数,“你看,两家的婚约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定下了,这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他江庭旭中途反悔,拒不接下婚事,一定程度上,本就算江家亏欠于你。” “所以我之前才一直让你考虑考虑江靳年,如果你能跟江靳年结婚,宝贝,你下半辈子就有了一个永远都不会倒的靠山!” “只是江靳年这人吧,性子冷得跟冰一样,而且你和他这么多年关系又疏远,我之前捏不准他会不会同意联姻,这才只是每次都只随口提了一句,并未多劝你。” “不过枝枝宝贝,既然如今江靳年他自己愿意接下联姻,你干嘛不顺水推舟,赶紧把这关系给他牢牢坐实了?!” 沈南枝:“……” 越说,顾清禾越惋惜。 昨天晚上那样好的条件,只要昨晚发生了一点什么,她家枝枝宝贝后半辈子就彻底高枕无忧了。 不仅能在豪门圈子里横着走,而且再也不用担心沈氏集团的前景。 这一切,只要跟江靳年进了配偶栏,全都手到擒来。 只是这样好的机会,她家枝枝不知道抓住! 沈南枝眼皮狂跳着看向这损友闺蜜痛心疾首、一副她错失了八百亿的可惜样子。 她忍不住提醒一句:“顾大小姐,你刚说的那一堆,全都是和联姻有关的事,昨天你自己还在酒吧哭天喊地、死活嚷着和联姻不共戴天,这才刚过了一夜,就跟进了传销一样,说服我去联姻?” 顾清禾却不认可这种说法。 “宝贝,我的联姻跟你的能一样吗?” 她痛心疾首,“你放眼整个圈子,谁能比江靳年有钱?谁又能比江氏实实在在的掌权人有权?” “在淮海市,凡是跟资本搭线的,谁不是看他江靳年的眼色行事?” “而且,就江靳年那种性子,他永远不会和任何异性过界,弄出什么风言风语的花边新闻。” 更不会像江庭旭那样,纵容着苏雾捅上热搜。 “枝枝宝贝,你昨晚真该趁着喝醉直接扑上去,生米煮成熟饭,给你自己攥住一个最可靠的饭票。” “这不比你每天熬夜拼死拼活累成狗强多了?” 正所谓选择永远比努力更重要。 有江靳年这种资源程度的大佬在,她家闺蜜就该舒舒服服地嫁过去,余生永远荣华安稳不说,还能让那些整日盼着她闺蜜被退婚的狗眼看人低的豪门千金们狠狠打一波脸。 沈南枝嘴角抽搐着,听着自家闺蜜的洗脑。 等全部听完,她偏头哂她一眼,点出一个现实问题。 “可是大小姐,撇开你说的这些,有没有可能——” 沈南枝揉着胀得“突突”跳的太阳穴,“——你家闺蜜和你口中那位,根本就不熟?” 顾清禾不以为意,“不熟怎么了?等有了负距离,自然就熟了。” 突然听到这句黄色回答的沈南枝:“……??!” 第21章 生日宴 沈南枝在这里坐不下去了,再让这个异想天开的闺蜜说下去,她连孩子都能给她臆想出来。 放下水杯,沈南枝走去卧室。 “待会儿还有课,别天马行空乱想了,我去拿电脑,我们回学校。” “去学校着什么急?”顾清禾跟上去,“还有四十多分钟。” 对于自家闺蜜和江靳年结婚这件事,顾清禾跟打了鸡血一样,很是上心。 追到卧室,还不忘叮嘱沈南枝: “和江靳年联姻的事你再好好想想,他绝对比江庭旭靠谱。” “不过昨晚错过了也就错过了,我听我哥说,江靳年的性情属于是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罢手的,他既然对你提了一次联姻,就肯定会提第二次。” 沈南枝:“……” 对于她和江靳年联姻的事,顾清禾这位大小姐是真的上心,上心到去学校的一路上,她都在源源不断跟沈南枝科普和江靳年结婚的好处。 沈南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 进来淮大校门,为了避开这个话题,沈南枝拉住自家闺蜜,抢先一步将话题转开。 “你跟程家联姻的事怎么处理的?” 顾清禾话音一顿,随后蔫巴巴地叹了口气,“没处理,就冷处理呗,反正我不同意,就算真联姻,也得找个像模像样的啊,程禹安那种表面人模狗样,背地里喝酒泡妹的公子哥,我是不同意。” “你哥怎么想的?” 顾清禾:“和程家的联姻,是我爸同意的,我哥了解几分程禹安的人品,也不同意我嫁,他说和程家的联姻,他会去跟我爸说,让我爸拒了。” 说完,顾清禾眼珠一转。 蠢蠢欲动地再次看向了沈南枝。 这么多年的闺蜜,她一个眼神,沈南枝就知道她想说什么,见这祖宗又要旧事重提,沈南枝果断打断她: “你跟我去实验室吧,正好给我帮帮忙。” “?”顾清禾指了指自己,“我?陪你去实验室?” 沈南枝点头,“对,下午就去,我先给你说说目前进度,时间比较紧张,你先提前了解。” 顾清禾想劝说的话被打断。 愣愣地听沈南枝说了快二十分钟的课题进度,直到进入阶梯教室。 …… 沈南枝从前没喝醉过。 不知道自己喝醉后的‘断片’是有时效的。 接下来的两天内,毫无征兆的,脑海中就会蹦出一些醉后的画面。 随着想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沈南枝越来越不敢见江靳年。 好在他这两天忙,e.r集团和天晟总部合并的事不断,基本上抽不出时间来公寓这边。 转眼间,一周过去。 周末是顾清禾和顾闻川的生日宴,顾大小姐从周六早上开始,就不断给沈南枝发消息,怕她忘了她的生日。 说起顾家这对兄妹的生日,也十分巧。 顾闻川比顾清禾大七岁。 但他们的生日,很是凑巧地赶在了同一天。 每年顾氏办生日宴,都办的格外隆重。 顾闻川圈子里的兄弟好友基本都会来,顾氏的地位在淮海也是数一数二,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同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淮海市的豪门千金大多也都会到场。 周末这天沈南枝来到顾氏旗下的宴会别墅时,赴宴过来的男男女女已经不少。 她刚从外面进来宴会厅,一身明珠点缀奢华公主裙的顾清禾就笑意盈盈地迎了过来。 “终于来了,小祖宗。” 沈南枝将包装精致的生日礼物递过去,唇边笑意明媚,“生日快乐,大小姐。” 顾清禾大大方方地将两份礼物抱进怀里,她看了看下面那份颜色稍微深一些的礼物包装盒,忍住想拆的冲动,抬头问自家闺蜜: “和往年一样,下面那份是我哥的?” 沈南枝含笑点头。 顾清禾挽住沈南枝手臂,笑容满面地带着她往里走,嘴里玩笑道: “既然都送到我手里了,干脆本小姐收两份礼物得了。” 沈南枝目光在宴会厅转了圈,圈子里的权贵名流几乎都到了,蛋糕前,侧前面的位置,顾闻川被几个好友围在中间。 收回视线,听着闺蜜这句话,沈南枝笑意慵懒,“可以啊,只要你哥愿意。” 顾大小姐霸道发言:“我闺蜜送的,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来到甜品区,顾清禾将小蛋糕递给沈南枝,拉着她吃甜品聊天。 中途还没说几句话,却见心情甚好跟她分享着昨晚趣事的闺蜜忽然侧过身,脸上的好心情都被影响了不少,捏着小勺,恨恨地挖着手中的小蛋糕。 沈南枝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过去。 宴会正厅的位置,一个西装革履、看起来风流倜傥的年轻男人似要往这边走来。 但还没走几步,就被后面的顾闻川喊住。 沈南枝目光在那男人身上多看了两眼,她这两年虽然少在圈子里走动,但自小在这个圈子中长大,人都是认识的。 刚才那人,就是差点和顾清禾联姻的程禹安。 听说这人也算是有手段。 接掌公司后,很快就做出了一番成绩。 程家公司目前的影响力也不低,程家底蕴虽比顾家低,但也不算逊色不少,程禹安在程家一众叔侄兄弟中脱颖而出,接管程氏集团、成为程家下一任的继承人已经是十拿九稳。 也正因为如此,在程禹安提出想和顾家联姻时,顾清禾的父亲才会同意。 顾闻川确实是个合格的妹控。 顾清禾直白表明不肯嫁程禹安之后,在这场生日宴上,从开始到即将结束,程禹安都没找到机会单独来跟顾清禾说话。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顾清禾被顾闻川喊了过去,沈南枝在宴会厅中待的有些头晕,放下手中的香槟,在侧门去了宴会厅后面的喷泉花园透气。 穿过玻璃门来到海棠花架下,沈南枝刚站了不到两分钟,身后就传来一道带着讥诮的声音。 “沈大小姐,真是好久不见。” 沈南枝转过身,看向从侧门随着她出来的孟家千金孟时锦。 孟时锦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世稍微差些的小跟班。 全都一副颐指气扬,鼻孔朝天的架势。 尤其孟时锦。 自幼跟沈南枝不对付。 孟家在淮海上层圈子里地位居中偏上,放在十年前,沈南枝的父母还在世时,她根本没有在沈南枝面前叫嚣的资格。 但后来,沈家遭逢变故,沈家公司的股份也大幅下降一段时间。 与沈家产业同为竞争关系的孟家趁势追击,使孟家的地位跳跃式升了不少。 自那以后,孟家这位掌上明珠,便觉得能将沈南枝踩在脚下,时不时地就想来讥讽炫耀一番。 但不等她如愿,沈南枝就被江父江母亲自接去,养在江家老宅,凡是重要的场合和宴会,那些年中,江母总是像沈母那样亲自将沈南枝带在身边,带她熟悉圈子里的一切人际关系。 碍于江家的权势地位,也碍于江、沈两家一早便定下的婚约,孟时锦与沈南枝再不对付,也不敢明着来。 但近两年,江庭旭不愿接下联姻、自小就被打下江家标签的沈南枝即将被江家抛弃的传言如浪花般越涌越多。 前几日江庭旭与苏雾那则暧昧不清引人遐想的视频更是传遍热搜,不免成了坐实‘两家婚约即将取消’传言的切实证据。 像孟时锦这种,早就想将沈南枝踩在脚下的人,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奚落机会。 沈南枝刚从宴会厅出来,她就紧随其后跟了过来。 “这两年在圈子里少见沈大小姐的身影,我还以为,沈家千金无颜在豪门圈子里待了呢。” “今日怎么,又舍得出来了?” 孟时锦这话刚落,她身后那两个奉承讨好孟家的小跟班就满是不屑的接话: “不就仗着和顾家千金的那点情谊吗?如果没有那点闺蜜情,这个圈子,哪里还是她一个无父无母的人配进的?” ‘无父无母’那几个字,让沈南枝骤然眯眼。 孟时锦轻嗤一声,跟她们一唱一和: “原本还以为,沈大小姐还有江家这条退路,可结果呢?江董事长和江夫人再满意江、沈两家的婚事又如何?” “江二少不肯同意联姻,不仅不应这门联姻,还和一个小明星高调上热搜。而你那个没有血缘的哥哥又常年在国外,连淮海市都不回。” “沈南枝,我要是你啊,早在你爹妈死的时候,就麻溜滚出这个圈子了——啊!” 孟时锦的尖叫声和清脆狠重的巴掌声同时响起。 沈南枝甩甩手,冷眼看着孟时锦紧紧握着的脸颊上清晰浮现的巴掌印。 火辣辣疼的右脸,让孟时锦一时间控制不住教养,脸上讥讽的表情裂开,露出不可置信,死死盯向沈南枝: “沈南枝,你敢打我?” 那一巴掌,沈南枝用了十成的力,且不说孟时锦脸怎么样,反正她的手火辣辣的疼。 “打你怎么了?一口一个爹妈,随意将长辈的生死挂在嘴上,怎么,对长辈这么不敬,你不是爹生父母养的?” 孟时锦气急败坏。 她身后那两个小跟班,对于沈南枝突然的动手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回过神后,刚才仗着孟家的庇护辱骂沈南枝无父无母的那个小跟班,连忙扶住孟时锦,怼着沈南枝就要替孟时锦讨公道。 她一出声,目光全在孟时锦身上的沈南枝转过眼去,甩了甩发疼的掌心,“忘了你了,你也有一份。” 话音未落,沈南枝用另一只手甩了一巴掌过去。 那个小跟班大叫一声,声音比刚才的孟时锦还要大。 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 若不是宴会厅钢琴声与谈笑声嘈杂,人早就循着声被引来了。 江庭旭今日并未来宴会,孟时锦还以为是自从上次苏雾的那通热搜后,沈南枝和江庭旭的关系早已崩裂,今日江庭旭不来生日宴,是缘于沈南枝的缘故。 在沈南枝成年之前,圈子里有什么聚会时,江庭旭总是处处带着沈南枝,一副护亲妹妹的模样,生怕她被人欺负了。 如今江、沈两家的联姻眼看着黄了大半,这次顾闻川和顾清禾的生日宴更是到了尾声,江庭旭都没有出现, 孟时锦不再顾忌,被沈南枝打了那一巴掌,眼底闪过戾色,扬手就想打过去。 只是手腕刚抬手,身后就冷不丁响起一道喜怒难辨的冷淡声音。 第22章 我们家枝枝怎么惹到孟家了? “孟小姐。” 孟时锦动作一顿。 分辨出来这声音是谁后,她脸色骤变,下意识转身往后看去。 从天晟总部的签约会上赶过来的江靳年身上开会的西装都没脱,踏下台阶,往这边走来。 矜贵淡漠的面容上,难辨喜怒。 只除了看向沈南枝时,漆眸有片刻的停留。 孟时锦还停留在江靳年突然过来的诧异惊愕中,还没回神,就见江靳年看似不明所以地询问: “我们家枝枝怎么惹到孟家了?竟惹得孟大小姐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孟时锦心里别提多憋屈。 她脸上实打实挨了一巴掌。 到现在都还疼得厉害,估计那巴掌印半点都没消。 但这位江氏的掌权人装瞎看不见,她手刚抬起来,倒是反问起来她为什么要打沈南枝。 这种毫无底线的偏瘫与护短,让孟时锦气急,同时也让她难以理解。 这么多年,她只知道沈南枝和江庭旭关系亲近,从未听过,沈南枝和江家这位常年不回国的掌权人还有什么牵扯,能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袒护她。 孟时锦越想越气,但江靳年的地位摆在那儿,她不敢对江靳年摆脸,只不甘不愿放下手,先出声自证清白: “是沈南枝先打的我,乐伊和洛淑都是亲眼所见。” 江靳年走到沈南枝身边。 抬眼扫过站在孟时锦身后低头闪躲着的陈乐伊和宋洛淑。 “以多欺少,孟小姐是当我眼瞎?” 他声音平静得过分,言语之中无形中溢出来的冰霜更是让孟时锦身后的那两个小跟班连头都不敢抬,更别提这个时候在孟时锦面前出言附和。 “还有。”江靳年话音一转。 霜寒的视线挪开,落在咬着唇不甘的孟时锦身上: “我们家枝枝脾气好,面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也愿意和颜悦色,但不代表枝枝身后的江家也同样好脾气。” “孟小姐,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孟时锦指甲狠狠掐在手心中。 她嘴唇几乎咬出血。 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沈南枝要被江庭旭抛弃,却转头又被江靳年护在了手心。 孟时锦眼底的嫉恨几乎要溢出来。 但她不敢招惹江靳年。 连出言反驳都不敢。 她承担不起代价,她身后远不能与江氏抗衡的孟家也承担不起这个代价。 孟时锦压下不满,低声道歉: “抱歉江总,我只是与沈小姐开个玩笑,并没有别的意思。” 江靳年看了眼身旁垂着眼睑的沈南枝,视线转回,重新看向对面的孟时锦。 语气很淡,护短却护得明目张胆,从一开始,便将沈南枝从头到脚划在了江家范畴之内。 “江家从不喜欢无底线的玩笑,再有下次,孟小姐,请你父亲亲自来找我谈。” 说完,他没理会孟时锦和她身后那两个跟班发白的脸色,握着沈南枝的手腕离开了宴会别墅。 顾清禾从楼上下来找沈南枝,刚找到宴会厅侧门附近,就看到沈南枝和江靳年离开的这一幕。 她转过身,正想去那边沙发上拿手机给自家闺蜜发个消息,刚一回头,却在落地窗前的鹤望兰旁看到了刚坐飞机从南市回来的江庭旭。 顾清禾有些意外。 刚才她被她哥喊了过去,倒是没曾想,在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江靳年和江庭旭竟都来了这边。 顾清禾顺着江庭旭的视线透过玻璃窗往外看。 在他那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沈南枝、孟时锦所站的地方。 顾清禾目光还没收回,江庭旭将烟放在嘴里抽了一口,随后掐灭,眼底暗沉翻涌,越过顾清禾,走出玻璃侧门。 第23章 出任何乱子,我给你兜底 喷泉花园中,孟时锦的两个小跟班见她脸色不好,正想说几句话宽慰一下,还没开口,身后再度响起脚步声。 陈乐伊率先看到江庭旭,“江、江二少?” 孟时锦眉头一皱。 回头看过来。 江庭旭脸上看不出喜怒,没搭理趋炎附势的陈乐伊和宋洛淑二人,只在孟时锦面前停了停脚步。 他唇角一勾,像是好心肠地顺口提起: “听说孟家准备进军娱乐产业?” 刚被江靳年警告,孟时锦潜意识中对江家人升起了戒备。 但是转念一想,沈南枝和江庭旭关系破裂的消息早在淮海市传得遍地都是。 江庭旭甚至默认了苏雾将公开关系的视频闹上热搜,他应该是不会再护着沈南枝。 这么想着,孟时锦正要点头。 却又听江庭旭不紧不慢道出下半句: “——有劳孟小姐告知令尊一声。淮海市的娱乐产业饱和了,让令尊另想别的投资方向吧。” 孟时锦一口气没上来,牙都险些咬碎,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凭什么!” 江庭旭眼底森凉,语气中尽是不屑,眯眼看向孟时锦。 “就凭你敢碰我们江家的人。” 话音落,江庭旭没再理她,抬步朝着江靳年和沈南枝离开的方向离去。 …… 别墅区外,黑色限量版迈巴赫中。 沈南枝低着脑袋坐在副驾驶。 江靳年手腕搭着方向盘,偏头看她。 他明知故问,“跟人打架了?” 沈南枝抿抿唇,没吭声。 他却道:“打得好。” “?”沈南枝抬头,朝他看去。 预想中的寻根问底和劝她在外谨言慎行、少与人起纠纷的话语没听到,她反倒听江靳年说—— “以后若再有这种情况,只管打。” “出任何乱子,我给你兜底。” 沈南枝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 她怎么也没想到,人人称赞的克己复礼,内敛自持、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江靳年会在她与人起了争纷后说出这种话。 惊愕之余,她鬼使神差问了一句: “我要是闯出祸呢?” 就像今天,其实打完孟时锦,她就有些后悔了,今天到底是顾清禾和顾闻川的生日宴,到场的权贵名流不计其数,在顾家的生日宴上闹起来,不是什么好事,也有可能毁了闺蜜一年一度的生日。 只是那时被孟时锦和她小跟班那几句诋毁父母的话激得情绪上头,一时没能控制住理智。 “就算你把淮海市的天捅下来,我也能给你善后。” 江靳年的声音依旧平和温淡。 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他以平常语气跟她说: “南枝,你只需记住,江家上下,不需要忍气吞声。” “——包括你。” 车子驶动,江靳年打着方向盘驶出停车场,渐暗的天色中,他问: “回公寓?” 沈南枝点头。 江庭旭从宴会别墅出来时,江靳年今日开的那辆限量版迈巴赫刚离开停车区。 见他出来,车上等着的司机推车门下来,并去开后座的车门,问江庭旭: “小江总,是回老宅吗?” 这几日,光影传媒出了些事,江庭旭往返南市难得在公司多待了几天,就连今天顾氏的生日宴,都是当天从南市赶回来的。 在来顾家的路上,司机听到了江母接连给江庭旭打电话催促他回家,所以这会儿见到江庭旭,司机还以为他是顺着江夫人的意着急回老宅,才会这么快从宴会别墅出来。 对于司机的问话,江庭旭没回答。 也没有去后座,而是直接上了驾驶座。 “我自己开车,你回去。” 司机关上后座车门,当即点头应声。 江庭旭跟着江靳年和沈南枝一路去了淮海大学附近的公寓。 他来到的时候,江靳年和沈南枝刚进公寓门。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进公寓楼层的身影,江庭旭推车门下车,靠在车旁,仰头望向隐没在朦胧夜色中的公寓楼层。 他很少来沈南枝的这套公寓。 因为在沈南枝搬出江家老宅后,他们时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面。 但这栋公寓,沈南枝住在几楼,他是知道的。 江庭旭凝眸望着沈南枝所住的那层,直到灯光亮起。 他忍不住摸出烟。 想靠着烟雾的刺激,来冲淡胸腔中窒闷揪起的情绪。 可随着夜色越发黑,烟蒂一个个散在脚边,胸腔中的那股窒闷烦躁的感觉不但不消退,反而越积越浓。 汇聚在胸口,来回冲击着。 好像随时会积聚到极致,冲破那层摇摇欲坠的束缚再无法控制。 江庭旭瞳仁晦暗到极致。 眸色明灭难辨。 燃尽的烟烧到指尖,灼烧感贴上皮肤,他垂下眼睫,松开丢掉指尖的烟,下颌在夜色中绷紧,撑不住耐心,摸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那边接通的很快。 陈风的声音随着话筒传来: “小江总?” 江庭旭垂着眼,沉沉扫过满地的烟灰,颌骨咬紧,问那边的陈风: “上周末,南枝住在了哪里?” 陈风愣了下。 没想到江庭旭忽然问这个问题。 想了片刻,他握着手机谨慎回: “好像是……御山公馆。” ‘御山公馆’四个字一出,江庭旭眸色骤暗,身侧的手掌陡然紧攥成拳。 陈风没再听到下一句问话,等他试探着想出声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掐断。 江庭旭手背上青筋鼓起。 抬眼间,脑海中抑制不住地响起,上周末晚上,雷雨交加下,隔着电流江靳年对他说的那句: 【庭旭,你既然选择了不接这场联姻,就退回到你该守的位置上。】 江庭旭指骨绷到发颤,心脏处难以呼吸的窒闷转变为逐渐尖锐的涩痛。 他没再这里停留,转身上车,油门踩到底,一路疾驰回了老宅。 第24章 “哥要娶南枝?” 江庭旭踏进老宅大厅时,是晚上九点整。 “爸。” 他看向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没任何铺垫,“我有件事想问你。” 江峰放下报纸回头看过来。 江庭旭这两年越发叛逆,干的混账事一件接一件,就像怎么都不肯进公司,好好的联姻说反悔就反悔,还在外面因娱乐公司中的小明星弄的满城风风雨雨。 这次直接更过分。 从中秋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一声不吭就玩失联,怎么打电话都不回家。 江峰脸色不悦,连带着语气也算不上多好。 “你要是没有事问你爹,是不是还在外面不回来?” 江庭旭侧脸有些绷紧。 他往江峰那边走了几步,没回答这句,而是直接问了这一路上在心头盘旋不下的问题: “江沈两家的婚约——” 他喉咙艰涩滚动两下,才说出后半句: “你们是不是推给了我哥?” 江峰心情本来就不算好,见这混小子上来就质问婚约的事,还以为他是自己不接婚约,也不容许江靳年应联姻。 这次出口的语气更是比刚才还要差。 “那你想如何?” “不顾两家情义,不顾过往的交情,直接取消婚约?” “我就问你,两家的婚事解除后,你有没有考虑过南枝的处境?” 江庭旭一概没有回答。 他只在乎一点:“婚约是爸妈推给大哥的,还是大哥主动接下的?” 江母在楼上听到动静。 楼梯下到一半,就听到这句话。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看着大厅中半个月没回来的小儿子。 在江峰开口前出声: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庭旭,你和南枝算是青梅竹马,又一起长大,我和你爸原本都更属意你和南枝应下婚约,毕竟你们早已熟悉,又有多年相伴的情谊。” “可这两年,你抗拒联姻的决心日渐强烈,我和你爸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门婚事。” 江母声音顿了顿,沿着楼梯往下走。 过去这两年,她一次次与江庭旭谈联姻,却一遍遍被他毫不犹豫回绝的场景仿佛重新浮于脑海。 她长长叹了口气,接着说: “庭旭,妈以前一直觉得,你和南枝之间,总得有那么几分情谊在,就算不多,可还有这十年相伴的情分,所以才竭力想撮合你们。” “但或许真是那句话,感情的事,最强求不来。” “罢了,妈也不逼你们了,这两年,你和南枝的关系已经越发冷淡,不联系、不见面,甚至这些年的情谊都已经快消耗殆尽。” “为了一桩联姻,让你们反目成仇,太不值得。” 江庭旭掌心紧攥。 唇角抿得发白。 明明是最期待的答案,真的亲耳听到了,为什么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重重掐紧? 他没在老宅多待。 垂着眼皮听完,没多会儿,重新踏出大厅开车去了‘盛夜’。 方知霖几人正准备回去,见江庭旭这个时间过来,都有些意外。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齐齐落在最里侧的沙发上一言不发、沉着脸喝酒的江庭旭身上。 诡异的沉默在包厢中蔓延,见气氛不对,方知霖挪去江庭旭对面的沙发上,以玩笑的口吻出腔: “怎么着?你这是在顾家的生日宴上来迟,没赶上喝酒,晚上在‘盛夜’补回来?” 江庭旭没理会他。 锋芒削薄的眼皮垂着,在包厢渐暗的光线中,有种说不出的沉寂冷暗。 方知霖偏头看了看旁边同样往这边看的祈越、纪言澈和封子墨几人。 江庭旭连续半个月没回江家,今日回来,必然是要回老宅的。 这会儿又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纪言澈以为是江庭旭又被家里催婚,这才心情不好。 他走过来,拍了拍江庭旭的肩,颇为感同身受地说: “是不是伯母又催联姻了?” “我这刚从a国回来,在洗尘宴的当天都还听家里老爷子念了半天的联姻,你这都跟家里僵了两年了,实在不行——” 江庭旭冷嗤一声。 打断纪言澈的话。 “是要联姻,不过不是我的。” 包厢中静了一瞬。 纪言澈一懵,正要问这话什么意思。 又听到江庭旭接着说: “江、沈两家的联姻,是落在我哥和南枝身上。” 纪言澈眼睛瞪大,下意识“靠”了声。 其他人脸上也是同样的震惊表情。 除了前几天一语成谶的封子墨。 祈越率先讶异出声,话中尽是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吧?” 江靳年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和沈南枝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怎么联姻? 江庭旭没吭声,只一杯杯酒水往下灌。 几人面面相觑,包厢中彻底沉寂下来。 刚才有心想活跃气氛的祈越和纪言澈,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全程只有封子墨,眼神复杂又沉默地看着明明如愿推掉了联姻、心情却比之前还要差的江庭旭。 圈子里自小玩到大的兄弟最重义气,江庭旭一杯一杯喝酒,他们就在旁边陪着,直到晚上十一点。 冷清昏淡的月色混着庭院中的地灯光晕洒在主栋别墅前,江庭旭踩着夜色踏上大厅的台阶。 刚进来,就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厅中,侧对着大厅门的沙发上,和周林打视频电话处理公司事务的江靳年。 江庭旭手掌蜷起,眼底晦暗得情绪看不分明。 “哥。” 江靳年从很早就接掌了公司,以一人之力抗衡公司中的董事,以雷霆手段为公司注入一批批新鲜的血液,又带着江氏旗下的所有产业迈上一个全新的高度。 更是在天晟集团的市值在巅峰居高不下时,亲自带人远赴国外、开辟海外市场,让江氏彻底坐稳国内外的龙彧地位。 江庭旭对这个常年在外的哥哥,有着天然的敬佩,也有常年不见面亲近不足的疏远,更有零星几分潜意识中的惧怕。 沈南枝自小就不亲近江靳年,不但从不多问、更是从不打听和江靳年相关的任何事,她印象之中的江靳年,只是停留在性子冷漠、生人勿近和不好相处上。 并不知,江靳年这层冷淡的疏离之下,隐藏着的手段。 能够在杀人不见血的商场中带着天晟集团上上下下一跃而上,还能在残酷艰忍的海外硬生生从无到有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创下让人望而却步的e.r集团,又怎会是仁慈之辈。 好在在江靳年心里,家人和外人有着明显的界限。 他在外的手段不管有多狠,都不会用在家人身上,哪怕只是江家叔伯那些旁支。 只是尽管如此,江家上下,都知江靳年的行事手段,江家一众叔伯在他面前和颜悦色,从不敢动觊觎天晟集团掌权位置的心思。 与江靳年年龄相仿的那些堂兄堂弟,在江靳年面前更是夹着尾巴做人。 江庭旭身为江靳年的亲弟弟,在江靳年这里的地位自然比任何堂兄堂弟都要高, 这么多年中,江靳年虽然不常在老宅,但尊重他的每一个选择。 就连他始终不肯进公司,与家中关系闹得最僵滞时,都是远在国外的江靳年给江父江母打电话,劝他们尊重他的选择,让他去走他自己喜欢的路。 所以,江庭旭对这位亲哥哥的感情很复杂。 倾佩敬仰居多,但说到底,也和那些旁支的兄弟姐妹一样存着那一两分惧意。 只是,酒精的刺激和茫然得知沈南枝或许要和江靳年结婚的消息下,让他顾不上这份惧怕。 江靳年并不知他这个弟弟这会儿在想什么,白日中的签约会议还有一些残留的问题,他刚和周林沟通完。 掐断视频电话,江靳年合上电脑,往江庭旭这边看了眼,语气虽淡,却也温和。 “回来了?” “还去南市吗?” 江庭旭往里走过来,“暂时不去了。哥,我有件事想问你。” 时间不早,这会儿距离半夜十二点只差了十几分钟。 江靳年捏了捏发胀的眉心,正想跟江庭旭说早点休息,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他这句。 将话咽下,他停下准备上楼的动作,颔首询问,“你说。” 江庭旭手掌攥紧。 紧盯着江靳年的神色。 喉咙动了动,吐出那句: 第25章 “后悔了?” “我听说,哥要娶南枝?” 江靳年指腹无声摩挲了下,抬眸看向江庭旭,对上他的视线。 他没有否认。 或者说,根本没必要否认。 “是。” 亲耳听到这句肯定的答复,江庭旭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 “可是……哥和南枝并不熟悉,更没有任何感情,怎么能结婚?” “庭旭。”江靳年看着江庭旭,语气一如既往平静: “相对于感情,对于联姻和婚姻来说,更重要的是责任。” 江庭旭脸色有些白,“所以,哥娶南枝,只是因为责任?” 就像很多年前,在他印象中,他哥明明更倾向于医学,但因为家族需要继承人,江家需要掌权人,哪怕遗憾,他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放弃了想深造的领域。 江庭旭难以形容是什么心情。 过去这么多年,他都从未在江靳年口中听过只言片语后悔放弃医学的话。 江庭旭很清楚,一但他哥和南枝结了婚,不管他们婚后有没有感情,既然选了这条路,这辈子,他哥都不可能主动提离婚。 “为了家族联姻,搭上一辈子的婚姻,哥就真的不会后悔吗?” 这句话,江庭旭问的无厘头。 江靳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将话抛过去,反问他: “用了两年来抵抗家族联姻,现在后悔了?” 江庭旭闭了闭眼。 脑海中再度浮现这两年和沈南枝渐行渐远的关系,以及……她从不关心他身边出现任何异性,哪怕亲眼见了,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眸。 他指尖绷的渗白,吸入肺中的呼吸仿佛夹了冰,寒意沿着胸腔散开,但他声色不改,仍是那个回答。 “……不后悔。” 江靳年收回视线,没再说别的。 上楼前,只落下一句: “既然不后悔,那就顺着选择往前走。” “至于两家的婚约,从今以后,不会再是你的枷锁。” 脚步声渐行渐远。 二楼楼梯口的灯光亮了又暗。 江庭旭独自一人待在大厅中。 廊壁上的壁钟指针渐渐划过十二点。 庭院中浓重的夜色仿佛穿过厚重的玻璃扩散至大厅内,就连空气中,都逐步充斥着夜色中的寒凉。 — 翌日。 沈南枝在实验室泡了一整天再处理完论文文献回到公寓楼下,天色已经漆黑。 公寓楼中的住户不少已经吃完晚饭,出来遛狗。 沈南枝楼下的一家住户,就养着一只大金毛,户主是附近公司的一位女主管,由于工作原因,白天没时间遛狗,只能晚上牵着大金毛出来透气。 沈南枝学校里的课虽然不多,但她修着双学位,平时又隔三差五地要写论文和做实验,常常天色漆黑才从淮大回来。 一来二去之下,和楼下的邻居碰见的次数多了,彼此便也慢慢熟悉了。 楼下那位小姐姐养的金毛很亲人,每每见到沈南枝,都兴奋地摇着毛绒绒的尾巴往她身上扑。 沈南枝也喜欢猫猫狗狗,只是没时间养。 不过隔三差五就能碰见楼下那只亲人的大金毛,虽然没机会养狗,倒是能时不时摸两把狗脑袋过过手瘾。 和往常一样,今天抓着大金毛摸完狗头,又rua了两把软乎乎的狗尾巴的沈南枝笑着和狗主人告别,按下电梯上楼。 沈南枝唇角的弧度维持到电梯门打开,直到看到电梯门外站着的人时,唇侧的弧度才缓缓落下。 江庭旭靠着墙壁抽着烟。 见电梯门打开,他抬眼瞥过来。 楼道暖黄的声控灯光下,两人视线隔着淡淡散开的烟圈对上。 沈南枝没想到江庭旭会突然来她这边。 这么久以来,他们谁都不找谁,已经快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楼道中的烟味浓郁,沈南枝目光向下,看了眼他脚边落了一堆的烟头。 电梯门“滴”的一声,要自动合上,沈南枝收回视线,从电梯中出来。 正要开口,江庭旭掐灭烟,目光定格在她身上,先一步出声。 第26章 为什么答应和大哥结婚? “怎么不接电话?” 沈南枝握着手机的指尖没动。 神色平静,一如往常。 “在忙,没听到。” 江庭旭扯了扯唇。 眼底有些自嘲的意味散开。 “现在不忙了?” 沈南枝看他几眼,问: “你来找我,有事?” 江庭旭将烟丢掉,“是有件事。” 他语气和这些年一样漫不经心,懒懒散散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我听说,你要嫁给我哥了,是吗?” “这才半个月,小南枝,婚姻大事,你就更改的这么草率?” 他还像小时候那样,喊着过分亲近的称呼,但语气中隐藏着的情绪,却不是那么回事。 沈南枝想去开门的动作停住。 “江庭旭,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收了唇侧不达眼底的笑。 但语气还是那般,好像只是不解。 “不是最怕大哥?在江家的这十年,你和大哥,总共都没见几次面。” “你了解大哥吗?大哥了解你吗?对待婚姻,就这么草率?” 沈南枝唇角绷紧。 就连握着手机边缘的指尖,因用力都被硌得失了些许血色。 相处这么多年,她听得出他语气中压着的那一分质问。 彼此的性子在这这十年的相处中更是早已熟悉,再说下去,无非又是新一次的不欢而散。 他们的关系已经单薄到这种份上,没必要再去消耗那所剩不多的淡薄情分,沈南枝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身开门准备进公寓。 可他却不肯罢休。 她刚有动作,手腕就被他骤然攥住。 他力道重,沈南枝瓷白的腕骨上,几乎瞬间,多了几道红痕。 江庭旭这会儿正紧盯着她神情,并未注意到手上的动作。 “怎么不说话?” “沈南枝。”他语气已经彻底冷下来,就像这两年中,他们每一次不欢而散时的场景: “在你心里,婚姻和感情,就能分得这么开吗?” 沈南枝眉头折起痕迹。 她将手腕从他掌中挣脱,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 “江庭旭,我知道你抗拒家庭联姻,但我也从没有逼迫过你非要娶我。不管江、沈两家的联姻还会不会继续,不管我会不会嫁给你大哥,这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没必要特意跑来质问我。” 意料之内的不欢而散。 就像这两年许多次那样。 十八岁以前,沈南枝从来没有想过,在成年之后,她和江庭旭的关系会变成这样。 电梯门开了又关。 声控灯在头顶亮了又暗。 沈南枝指尖掐紧手心,清晰感受到,刚才跟金毛玩耍淡去的那阵疲倦感,又一点点重新钻进脑海。 楼道中的烟味徘徊不散,搅得额角深处的神经都仿佛跳着疼。 沈南枝没再多待,指纹解锁开门,转身进了公寓,将那一阵烟雾隔挡在外。 在学校忙了整整一天,头脑都是昏胀的,进了公寓后,喝了杯冰水润喉,并简单冲了个澡,沈南枝就直接去了卧室睡觉。 今天江庭旭过来的事,沈南枝自欺欺人地将之抛之脑后不愿去想,可在睡着之后,梦境却将意识卷回这两年中。 她第一次和江庭旭不欢而散,是两年前刚从老宅搬出来的时候。 江庭旭找到这套公寓,质问她为什么突然搬出来。 她用了回复江父江母的说辞,说公寓离学校近,来回更加方便。 可从十岁到十八岁,她和江庭旭几乎形影不离,对彼此的性情早已了如指掌。 她这套说辞,骗得过江父江母,但瞒不过江庭旭。 他再三追问之下,她也没了隐瞒的耐心,索性将话说明白。 他们既然不会走到联姻那一步,彼此又都长大了,在外界众人的误会下,再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尴尬。 再者,他不想联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明显到他开始长久不回老宅,他们之间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面。 就这种相处模式,她若是继续在老宅住着,冷不丁哪天在一个屋檐下见了面,双方都尴尬。 那是他的家,她才是外来者,她主动离开,才是识趣之举。 但将话摊开讲明后,沈南枝本以为江庭旭会比较高兴,可他却冷笑着、满眼讽刺。 时至今日,沈南枝都还记得,两年前的那天,和今晚同样的场景,他站在她公寓外面,脸上浮着嘲弄,冷笑着问她: 她这些年对他的亲近,是不是只是因为他是她的联姻对象? 就像他们这段关系。 他没有表现出来不愿意联姻的意向前,她像条尾巴一样跟在他身边,他去哪儿她都陪着,形影不离。 可他刚表现出不愿意接受家族联姻,她就立刻从老宅里搬了出来。 将彼此的关系划分的泾渭分明。 其实那天,他问出这番话的时候,沈南枝就想对他解释,这些年的相处与情分,和联姻根本没有关系。 她被接来江家的时候,正经历父母骤然离去的悲痛,是他和江家一点点陪着她走过那段最难以回首的痛苦时光,并一年年陪着她长大。 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基于联姻的基础上的。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和江父江母早已成了她家人一样的存在。 但他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第一次冷战就这么开始。 后来,她重新找了机会认真向他解释,他听了,但大概,并不相信。 再后来,他们谁都没有再单独提过联姻,就像,两家从未有过婚约。 他依旧很少回老宅,但与苏雾的绯闻时不时地传出来。 而她,也尽量不再回江家,只将时间全部投入于学习和实验。 两年的过往走马观花般一遍遍在梦中纠缠,沈南枝将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睡得并不安稳。 太阳穴处的昏胀,不仅没减轻,反而越来越剧烈。 深夜十二点,迷迷糊糊中,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沈南枝皱着眉头,伸出一只手臂,从床头摸过手机。 “南枝妹妹,睡了没?” 电话那端纪言澈的声音温柔带笑,隔着电流在寂静的卧室中放大。 沈南枝屏了屏呼吸。 按着滚烫的额头看了眼备注,才再次将手机放在耳边。 “言澈哥?” 那边声音中的笑意深了不少。 “是我,庭旭喝醉了,南枝妹妹,你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回家后睡觉仓促,忘了关窗帘。 沈南枝坐在床上,偏头往窗外看了眼漆黑的深夜,没有犹豫,略微干涩的唇瓣轻抿了抿,拒绝下来。 “抱歉,言澈哥,我不太方便过去,你喊苏雾去照顾庭旭哥吧。” 听到‘苏雾’这个名字,纪言澈愣了愣。 他下意识往对面卡座中的江庭旭那边看了眼,还不等再说什么,电话那边沈南枝已经委婉地挂了电话。 第27章 沈南枝主动找江靳年 挂断电话,摸着自己滚烫的额头,还有干涩发热的眼皮,不用体温计量,沈南枝都知道肯定是发烧了。 忍着头晕,从床上爬起来。 翻出医药箱,找了颗退烧药就着冷水咽下,又找到遥控器关了窗帘,才回了床上再度躺下。 发着烧,浑身都是冷的。 沈南枝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强迫自己放空思绪,什么都不去想,直到昏昏沉沉中再度睡过去。 第二天七点。 沈南枝被闹钟吵醒。 关了闹钟,她抬手摸上额头。 温度已经降下来。 但头还是很疼,有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 沈南枝拿过手机,找到课表,依次看过今日的课,最后点开通讯录,给顾清禾拨去了电话,让她帮她请一天病假。 得知她生病,顾清禾声音紧张下来。 公寓中没有别人,顾清禾怕沈南枝照顾不好自己,当即就要过来。 沈南枝拦住她,“不用特意跑,已经退烧了,我这里有感冒药,估计是这几天赶得太紧了,今天休息一天应该就好了。” 顾清禾拗不过她,反复嘱咐她好好休息。 沈南枝应下,挂断电话后,出去喝了杯温水,又回床上睡了一觉。 等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 不再发烧,头疼也减轻不少。 也没了那种晕得天旋地转的感觉。 她懒得动手做饭,随便点了份餐厅外送凑合了一顿。 吃完饭坐在阳台沙发上晒太阳时,随手点开了微博,页面刚弹出来,明晃晃摆在第一位的热搜就映入了眼帘。 荧幕女神苏雾深夜去‘盛夜’,被拍到进了江庭旭在‘盛夜’的专属包厢。 热度还在持续上升,就连偷拍的视频,转载量都破了千万。 沈南枝指尖停在屏幕上顿了一下。 看着大爆的微博消息,她连视频都没有点开,随手退出了微博不再浏览。 江庭旭和苏雾的绯闻,一直被各大娱乐媒体高度关注,苏雾深夜去江庭旭专属包厢的这种热搜,在微博上的热度居高不下,在其他社交软件上必然也是头版头条的存在。 沈南枝没了再点开手机的兴致,将屏幕熄灭,正要将之扔去一旁,闭上眼靠在沙发上歇一会儿,来电铃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低头往屏幕上看去。 当看到屏幕跳动着的备注时,沈南枝眼底有几分意外。 划下接通键,沈南枝正要问怎么了, 电话那边沈氏集团专门负责与沈南枝联系汇报的秘书张澜慌张的声音焦急地传了过来。 “大小姐,出事了。” 张澜是沈氏集团的老人,性格沉稳干练,天大的事在她面前也激不起波澜。 在秘书团的其他人遇事慌乱无措时,张澜早已沉着冷静地想好一切的应付措施并迅速安排人实施。 她是早年沈南枝的父亲亲自给沈南枝将来物色的助力,在沈父沈母故去后,张澜早早就进了沈氏集团总部,负责接洽熟悉公司的一切重要项目,以备将来辅助沈南枝顺利掌权。 这么多年,沈南枝印象中的张澜干练稳重,永远不急不躁,这是第一次,她用这种焦急慌乱的语气跟她打电话。 沈南枝心里一咯噔。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澜迅速道:“这个季度总部有两个大项目接连出了问题,合作方恶意撤资,并联合其他对手向沈氏打压,总部的股份已经受了影响。” “而且这两个项目涉及的资金大,截止到今日,总部和国外的分公司股价已经超跌百分之十,再这样下去,怕是公司的资金链都会……” 沈南枝脸色凝重下来。 听完张澜的话,她几乎下意识问她: “联系我哥了吗?” 沈家除了沈南枝,还有一位养子——沈淮砚。 八岁时被沈家收养,入了沈家姓。 沈父沈母去世时,沈南枝才十岁,根本无法让一众董事信服。 是当时年仅十七岁的沈淮砚以沈家养子的身份,进入集团,硬生生从那些心怀不轨的董事手中夺来了集团大权。 并代替沈南枝在江氏的帮衬下,将风雨飘零的沈氏集团一步步扶到正轨。 沈淮砚是沈家养子的出身并不是秘闻,为了让沈南枝将来顺利继承集团,不出现兄妹争夺继承权的情况, 在集团上下稳固后,沈淮砚就当众宣布了沈氏的继承人只有沈南枝,他只是在沈南枝接手公司之前代为管理。 并且在公司步入正轨后,在a国开创了锦銘集团,与沈氏旗下的产业相互辅佐,一并打理。 过了今年的生日沈南枝才刚满二十岁。 平日中公司的所有事,都是张澜和沈淮砚打理,如今总部出了这种岔子,沈南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沈淮砚。 可提到沈淮砚,张澜语气中的焦急更甚。 哪怕强撑着的那丝镇定也快崩塌。 “我们现在无法联系沈总,半个月前,国外锦銘集团有一场重要的签约会,沈总亲自带人坐镇,本想着许久没有回国看您了,沈总准备忙完国外的事就回来,但……但是在回国时,不慎出了车祸,目前还在昏迷。” 沈南枝蓦地站起来。 呼吸骤乱。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张澜自知瞒不住,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敢再瞒。 “沈总怕您担心,不准我们透露消息,但是您别着急,我和锦銘的总助每日都通电话,沈总目前的情况已经脱离危险,医生说最多两天就能醒来。” “只是沈氏集团的风波无法再等,为了稳住股价,总部和分公司需要大量的资金投进来,还要有权势抵住对家的联合打压……” 放眼全淮海市,有庞大的资金,更有绝对权势的,没有几个。 而且。 一鲸落、万物生。 沈家曾经是与江家媲美匹敌的存在,如此庞大的集团遭受危机,商业场中多的是人盼着沈家彻底倾覆,好在这个阶层已经稳固定型的圈子里狠狠捞一杯羹。 张澜急得不成样子。 除了焦急,语气中更是愧疚。 “大小姐,沈总那边我们无法联系,总部和分公司也没有时间再等,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沈南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先安慰张澜,“你别慌,公司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再给我哥的助理打个电话,问问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沈南枝嘴唇都是苍白的。 昨晚高烧烧了一夜,今天养了半天刚恢复几分的血色,接完张澜的这通电话后,为数不多的几分红润再度消失殆尽。 沈南枝紧紧攥着手机,金属边缘将白嫩的掌心硌的渗白刺痛她也没有理会。 张澜说的情况,她明白什么意思。 能够动摇沈氏集团的资金链,那总部和分公司所需要的融资数目,绝对是让人不敢想的数字。 更别提还要让背后作祟的对家不敢再生其他心思。 放眼淮海市,能够做到的,唯有执掌江氏和e.r集团的江靳年。 但这十年,沈氏集团几次动荡,都是背靠江氏度过,沈家已经欠了江家太多。 如果不联姻,她根本没有脸面再去求江靳年帮忙。 但如果联姻…… 沈南枝目光微凝,一片混乱中,脑海中蹦出顾氏生日宴的那天晚上,江靳年问她有没有想好结婚的那句话。 【南枝,跟我结婚,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但婚后,沈氏所需的一切资源,都可以从江氏调动,包括我手中的人脉。】 沈南枝呼吸滞住。 乌睫低低颤动,手指僵硬地松开被她攥得起了指印雾气的手机屏幕。 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串十年来,从未主动拨过的号码,指尖顿了又顿,最终点了下去。 第28章 同意跟我结婚了? 天晟集团总部。 冷清沉肃的总裁办公室中。 江靳年正和两个董事讨论分公司的投标案。 正说到关键处,总裁办的门被人从外敲响。 两名董事转头往后看去。 抱着一摞文件的周林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简单打过招呼,便直奔江靳年的办公桌,神色有些凝重。 “江总,沈氏集团那边……” 就这么几个字,江靳年抬眼看过来。 扫了眼那摞文件,二话没说,直接叫停了投标案的讨论。 并下逐客令: “投标案的事,明天开会再说。” 两位董事很有眼力劲儿,识趣地各自拿上投标案的资料转身出去。 等人走了,江靳年拿过那一摞文件,低头翻看起来,并问周林: “沈氏集团怎么了?” 周林条理清晰,立刻汇报: “刚得知的消息,沈氏集团两个大项目接连出了问题,总部和分公司资金运转不过来,怕是会有资金链的问题。” “而且,这次事情的背后有不少对家推波助澜,如果单靠沈氏,怕是棘手。” 江靳年:“沈淮砚人呢?” “沈总在国外出了车祸,还未回来。” “车祸?”江靳年眉头一凛,“这么巧?” 周林也皱眉,“时间上确实有些巧合,不过沈总昏迷,锦銘集团那边怕是无法及时给沈氏融资。” 江靳年没再说什么。 直接吩咐周林:“派人去沈氏,先将资金链的空洞填补上,再让人去详查这两次事故背后的对家。” 周林点头,正要再汇报第二个事。 还未开口,江靳年的手机响起来。 目光转去旁边的手机屏幕上,看着屏幕上的号码,江靳年抬手,打断他的话。 周林适时止声。 江靳年停下翻看文件的动作,点下接通键。 “南枝?” “靳年哥。”电话那边的少女声线微紧,似有些紧张,“我有件事想找你说。” 江靳年垂眸,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我过去。”沈南枝问:“靳年哥,你现在在哪儿?” “天晟总部。”江靳年看了眼办公桌对面的周林,声线一如既往平和,“我让周林下去接你。” 天晟集团总部距离公寓不远,挂了电话后,沈南枝没有耽搁,匆匆换了件衣服便开车赶了过来。 周林带着沈南枝来到总裁办外面时,江靳年刚看完沈氏集团这两次项目的文件。 敲门声在外响起。 江靳年合上文件,目光看过去。 “进。” 这半个月和江靳年见面的频率虽比过去那十年多得多,但亲自来天晟集团的总部,还是第一次。 周特助将门推开,侧身请沈南枝进来。 对上办公桌后江靳年漆黑浓邃的视线,沈南枝呼吸不自觉揪紧,硬着头皮走进去。 沈氏公司猛地一出乱子,哥哥那边又联系不上,饶是沈南枝再强迫自己冷静,心里也总归是慌乱。 甚至在开车过来的路上,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全是这门联姻。 从中秋以来,在她和江靳年单独相处时,他先后对她提了三次联姻。 每一次,都有一个共同理由:两家联姻对双方集团都有利益。 如今,沈氏公司遭遇危机,股份大幅度下跌,墙倒众人推,沈南枝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在沈氏集团不能给江氏带来利益、甚至在短时间内还有可能是拖累的情况下,江靳年还愿不愿认可这门婚约。 “坐。”江靳年的声音打断沈南枝混乱的思绪。 她顺着他的指向坐在他办公桌对面。 周林亲自过来上了茶水,沈南枝礼貌道谢。 在周林出去后,江靳年目光落在对面坐姿板板正正、就连腰肢都拘谨地绷直的少女身上。 “特意来公司,有急事?” 沈南枝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浓黑乌睫难以察觉地低颤,一双清透的水眸都有些不敢直视江靳年的注视。 女子葱白指尖掐抵着白嫩的掌心,渐起的刺痛让她硬着头皮点下头,问出那句跟着周林上电梯时便在心里酝酿了好几遍的话。 “是有件事。” “靳年哥,我想问……我们结婚的事,还作数吗?” 江靳年抵在文件边角的指节一顿。 他看向她眼睛,哪怕竭力忍着,也能轻易看出她雾蒙蒙的水眸深处一闪而过的那丝忐忑。 江靳年指骨松开文件,给她明确的答案。 “自然作数。两家的婚约,在二十年前就已定下,不会更改。” 沈南枝心尖绷着的那口气松了些。 她唇瓣动了动,正要再说话。 就听江靳年先一步问: “同意跟我结婚了,是吗?” 沈南枝话音停住,点头。 得到她肯定的答案,他叩了叩桌面,直接敲定领证的事。 速度快到,让沈南枝都愣了愣。 “多年前,沈伯父和沈伯母与爸妈说起婚事时,提了几次想在你二十岁过后订婚结婚。” 第29章 江靳年出手帮沈氏 “南枝,如果你没有意见,一周后,你二十岁生日那天,我们去领证。” 虽然时间很紧迫,领证也很仓促。 但沈南枝什么都没说,只再次点了头,“好。” 定完婚事,接下来便是目前最迫在眉睫的沈氏公司的事。 对于沈南枝来说,求江靳年办事其实很难开口,这十年中,私下里,他们从未联系过一次,和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但沈氏集团的股份与市值每分钟都在挥发,再难开口,沈南枝也耽搁不起。 “还有一件事,我想请靳年哥帮忙……” “沈氏总部的事?”不等她说完,江靳年将话音截过来。 沈南枝微愣了下。 朝他看去。 “过来。”他道。 沈南枝不明所以,但听话地绕过宽大的办公桌往他那边走过去。 江靳年就近拖了把椅子,并排和他的办公椅放在一起,让沈南枝坐下。 接着,在她的注视中,点开刚才周林统计过来的沈氏集团需要融资的数目。 随之开通集团总部的最高权限,亲手将汇款打到了沈氏集团的账上。 “沈氏的事,周林已经跟我汇报过,别担心,我来处理。” 转眼的功夫,巨款在她的注视中迅速转到沈氏总部的账上。 下一秒,沈南枝的手机“叮咚叮咚”响起来。 张澜激动地给她发消息,说天晟总部的汇款已经收到,并且天晟集团的秘书团也亲自来了沈氏公司,用江氏的资源对接公司的一切项目。 紧接着,张澜又发来一张公司股份市值的截图,有了江氏的助力,股份已经不再下跌,甚至已经开始有回升的迹象。 沈南枝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消失。 她长长松了口气,顺手给张澜回过去两条消息。 “这下能放心了吗?”江靳年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沈南枝收了手机,唇角弯起,对江靳年道谢,“多谢靳年哥。” 江靳年电脑上集团最高层的权限没有退出,电脑屏幕上都是天晟总部最核心的机密,他没有任何避讳她的意思,公司最高的机密由着她看。 “不用谢,也不用有心理负担。” 男人声线低沉和缓,一点点抚平沈南枝这一下午过山车般的心情,并体贴地疏解她的心理压力。 “两家联姻是互利互惠,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觉得是亏欠。” “南枝,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沈南枝心绪一点点平静下来。 她抬头,迎上江靳年的视线,真心实意道谢,“谢谢靳年哥。” 四点整有一个提前定好的签约会,无法临时推掉。 江靳年看了眼当前的时间。 问沈南枝: “接下来还有其他安排吗?” 沈南枝摇头,“没有。” “那等我一小时,开完会我带你去吃饭。” 江靳年刚出手帮了沈家,沈南枝自然不能拒绝,她乖乖点头,并顺势起身,“那我先去外面逛逛——” “待在这里就好。”江靳年拉着她重新坐下,“我让周林送些小零食和饮品过来,那边门后是休息室,累了也可以去里面躺会儿。” 沈南枝顺着他的视线往休息室的方向看了眼,绷着腰身重新坐下,乖巧应声。 江靳年起身去了会议室。 办公桌上的电脑权限依旧没有退。 只要轻滑一下鼠标,外界费尽心思也触及不到的江氏内部机密就能尽收眼底。 沈南枝目光在近在咫尺的屏幕数据上扫过,但没有任何停留,更是从始至终没有碰电脑一下。 江靳年走后,她也很快离开了办公区,远远坐去了离办公桌最远的会客沙发那边,一边和张澜发微信了解公司情况,一边等江靳年回来。 签约会原定一个半小时,但只五十分钟,江靳年就敲定了合同,并宣布散会。 坐电梯上来,进总裁办之前,一下午忙的晕头转向的周林忽然想到什么,猛拍脑门,朝着江靳年快步追过去。 “江总。” “还有一件事。” 他将平板递过去,亮着的屏幕上正是这次苏雾深夜进‘盛夜’引起的娱乐热搜。 上次江二少虽然也纵着热搜发酵,但只过了几个小时,就让人将热搜撤了。 这次的热搜,却已经一天一夜还没有撤下。 周林摸不清江家二少是真喜欢苏雾还是怎么,但这铺天盖地的热搜,每一条都顶着‘江氏’的词条,他有必要向江靳年请示一下。 询问这热搜,要不要出手压下。 “这次有关二少的热搜已发酵了不短时间,但光影传媒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撤热搜的迹象。” “江总,是否需要我联系人把热搜撤了?” 江靳年垂眼看向平板上的词条。 抬眼间,目光扫过侧前方、没有关严门的总裁办。 他不在里面,沈南枝不再那么拘谨,直挺挺笔直的腰身都软下几分,抱着柔软的落枕靠着沙发背椅,垂着眼玩手机。 江靳年收回视线,语色沉淡。 没有直接回答周林的问题,而是问了句题外话: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月来,这已经是第三次热搜?” 周林微怔,随后点头。 准确来说,才二十天。 还不足一个月。 放在以前,苏雾和江庭旭有关的捕风捉影的绯闻虽然隔一段时间就或大或小地出现一次,但远没有这段时间频繁。 “不用管了。”江靳年沉寂的声音将周林的思绪扯回来,“他既然有心想闹得风风雨雨,就算这次将热搜撤了,隔不了两天还会有下一次。” 周林收回平板,“是,江总。” 江靳年继续往前走,“餐厅订好了吗?” 周林迅速应声,“已经订好了,车也准备好了。” 沈氏集团的资金填补上,股份开始稳定上升,沈南枝长长松了口气,不再担心公司这边,隔天一早,就坐最早的航班飞去了a国。 医院病房中,沈淮砚已经醒来。 但车祸创击到了脑部,还不能立刻出院。 苏醒后,沈淮砚喊来在病房沙发上守着的特助方景,第一件事便是问: “车祸的事,没告诉南枝吧?” 见沈淮砚醒来,方景立刻起身过来,并第一时间按响了床头的铃,让医生过来检查。 “沈总,您醒了?” “车祸……”他有些吞吞吐吐,“原本是顺利瞒着沈小姐的,但……” 病床升高,沈淮砚靠在床头。 见方景这副模样,眉峰沉了些。 “说,怎么回事。” 方景不敢再隐藏,迅速交代。 “您车祸昏迷后,总部公司出了事,集团群龙无首,旁支又不怀好意,张澜乱了分寸,给沈小姐打去了电话。” 沈淮砚脸色泛沉,昏迷太久本就苍白的唇色此刻紧抿着,无形的冷厉威压在病房中弥漫。 “拿电脑来。” 跟在沈淮砚身边多年,方景看得出沈淮砚是要带病处理沈氏总部的事。 这次车祸严重,就连主治医疗团队医治了三天还在说情况棘手,方景可不敢这个时候让沈淮砚为公司的事劳神。 他侧身给沈淮砚倒了杯温水,但对于拿电脑的事无动于衷。 “沈总,公司目前已经平稳度过危机,江氏派了人进驻沈氏集团,总部和分公司的股份都已稳住,并已回归到平稳值。” “您现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沈小姐已经知道了你出车祸的事,每天好几个电话打来询问您的情况,沈总,恕我多嘴,您现在静养为宜。” 听着那句‘江氏派人进驻公司’,沈淮砚眼底掠过几分暗色。 他没说别的,让方景拿来他的手机。 刚点亮屏幕,还未翻到沈南枝的微信框,就见屏幕上堆满了国内娱乐新闻的推送。 看着热搜词条上‘江庭旭’那几个字,沈淮砚点进去,沉着眼看完转载得风风雨雨的视频,问方景: “南枝和江庭旭的婚约退了吗?” 方景觑了眼沈淮砚的神色,犹豫了下,才说出国内最新传来的婚约进展。 “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说……南枝小姐与江家二少的婚约应是没了戏,只是……” 沈淮砚冷锐锋芒的视线睨过来。 方景低着声,不敢和沈淮砚对视。 垂头说出下半句: “只是前不久,江家掌权人江靳年回了国,据传来的消息,似有应下联姻的意向。” 这话一出,病房中的气息顿时冷仄下来。 方景站在旁边垂着脑袋。 不敢看沈淮砚的脸色。 第30章 我听说,你要和江靳年联姻? 方景跟在沈淮砚身边多年,从最开始跟着他在国内与沈家不怀好意的旁支分庭抗礼,到后来沈氏集团安稳、沈淮砚远赴大洋彼岸,在a国开拓锦銘集团。 他全都追随在沈淮砚身边。 和旁人相比,对沈淮砚的性子了解的也更多一些。 依着婚约和江家联姻,对整个沈氏集团和沈家来言,都是占尽优势的得利之事。 江家势力如今锐不可当,沈家若是能和江家绑定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做,股份和市值就能在现有的基础上连翻数倍。 整个沈氏都期盼着两家这桩从出生就被定下的婚事。 唯有沈淮砚。 似乎并不赞同这门婚事。 方景也不清楚自家沈总为何不看好这门婚事,但依稀记得七年前,他们沈总决定来a国创办锦銘集团时,就有意将南枝小姐从江家带过来。 只是江家不放人。 以在国外人生地不熟、沈南枝年纪又小,沈淮砚整日忙公事无法很好地照顾她为由被江母回绝。 在国外的这七年中,沈淮砚日夜不休,争分夺秒让锦銘大厦横空出世,逐步达到能与百年世家的集团产业相互抗衡的资本。 这七年,沈淮砚在a国创下的商界传奇一桩接一桩。 只有对江、沈两家的婚约。 沈淮砚的态度一如既往。 好像从未变过。 病房中的气氛凝滞冷沉得让人难以喘息。 方景不敢多言,直到医院中的顶尖医疗团队进来病房检查沈淮砚的情况。 一群医生看过各种数据并交代完苏醒后还要继续留院观察的注意事项后,很快从病房离开。 方景正想找借口先行离开片刻。 还未出声,忽然听到病房长廊外,由远及近快速传来一道清晰的高跟鞋声。 方景看了眼病床上脸色有些不虞的沈淮砚,正要出去看看情况。 病房外守着的保镖恭敬地冲着来人打招呼的声音传进来。 紧接着,vip病房门被推开。 沈南枝因在长廊外走路走得急,呼吸有些急促,进门后,一双担忧的水眸直直朝着病床看去。 “哥!” 她快步进来,一身及踝的长裙裙摆拂过病房中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 a国这边的气温和淮海市有些差异,上飞机前,沈南枝特意带了件大衣。 但打车到了医院后,她赶路急,大衣只在臂弯中搭着,一直没来得及穿。 乍然在异国他乡见到突然沈南枝,方景有些惊讶。 但惊讶之后,他迅速上前。 接过沈南枝手中的衣服放在旁边的沙发上。 沈南枝没来得及跟方景说话,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病床上脸色还很是苍白的沈淮砚身上。 “哥,现在好些了吗?” 沈淮砚也有些意外,他放下平板看向门口,眉眼处因她和江靳年的联姻而浸出的冷沉在看到出现在视野中的沈南枝的这一刻,尽数柔软下来。 “南枝?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说话间,他冲她招手。 “来哥哥这边。” 沈南枝快步走过去,坐在病床边。 眼中尽是担忧,清透潋滟凌眸中从听到张澜说沈淮砚出车祸开始便强撑着的情绪,在亲眼看到一脸苍白的沈淮砚的这一刻,隐约有些撑不住,眼底逐步凝出水雾。 她声音哽咽,但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车祸这么大的事,哥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要不是公司出了事,张澜说漏嘴,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十年前,那场暴雨天,爸妈就是赶飞机出的意外,你要是再离开我,我一个人怎么办?” 沈淮砚刚醒,身体还很不好。 沈南枝不想这个时候掉眼泪。 怕影响他恢复。 但情绪控制不住,在听到张澜说沈淮砚为了回国看她而意外出了车祸时,她整个人都是抖的。 飞机和车祸这几个字眼,几乎是她刻在骨子中的恐惧。 沈淮砚看着面前的姑娘竭力忍着哽咽,但眼中抑不住的滚烫的泪水逐渐控制不住,一颗接一颗滚砸在被子上,眼睛担心得都有些发红。 他抬手,一点点给她擦掉泪水。 并将人搂进怀里,声线放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别怕。” “哥哥永远不会丢下你。” “车祸只是一场小意外,什么事都没有,别乱想,也别担心。” 委屈和恐惧这种情绪,越是独处时,越是能忍得住,情绪一旦开了口子,越是被安慰,反而越是失控。 沈南枝被沈淮砚抱着,脸埋在他肩上,几乎过了一两分钟,才勉强控制住眼泪,“医生怎么说?” 她给自己擦了擦泪,从沈淮砚怀里出来。 沈淮砚瞧着面前的姑娘,抬手替她将她眼角的泪痕擦去,正准备开口,却又被她打断。 “算了,你一直对我报喜不报忧,哥你别说了,我听医生说。” 说着,沈南枝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方景,“方特助,麻烦你把医生喊来,我听听我哥的情况。” 方景看了眼沈淮砚,立刻点头。 “是,大小姐。” 医生团队来的很快,有了方景的吩咐,他们来时,还一并带来了病历和拍的单子,详细地一点点给沈南枝讲解。 等医生都走后,沈淮砚看向病床前总算松一口气的沈南枝。 “这下能放心了?” 沈南枝走过来,目光瞥见沈淮砚处理公事的平板,想起医生刚才千叮咛万嘱咐的静养和少劳累,她弯腰,拿过平板递给了方景,让他放去最远的沙发上,才点头,重新坐下。 “哥,这几天你要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有方特助他们,不用你事事亲力亲为。” 沈淮砚笑了笑,静静看着床边五官长开后越发明艳漂亮的少女。 “不能出院,还不能处理公事消磨时间,那不如南枝留下来陪哥哥待几天?” 沈南枝没任何犹豫。 当即点了头。 “我请了一周的假,这几天留下来照顾哥哥。” 沈淮砚来国外时,沈南枝才十三岁。 这七年间,沈淮砚昼夜不分忙着打理两个集团,期间还要不断开拓a国的业务,能回去的时候并不多。 大多数时候,沈淮砚都是定期给沈南枝打视频电话联系。 而这半年,沈淮砚忙着处理锦銘分公司的业务,再加上a国和国内有时差,沈南枝也常常在学校加班做实验,两人时间都紧张,连打视频的次数都没有之前频繁。 能混上特助的,都是情商与眼力顶尖的。 知道自家沈总和大小姐很久没见面要叙旧,不用沈淮砚吩咐,方景就离开了病房。 沈南枝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边剥橘子边和沈淮砚说话。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联姻上。 “我怎么听方景说,江家有意让你和江靳年联姻?” “南枝,你实话告诉我,这事是真的吗?” 沈南枝剥橘子的动作一顿。 她抬头看了沈淮砚一眼,声音低了些,轻“啊”一声,动作很缓地点了点头。 第31章 “我喜欢他。” “你答应了?”沈淮砚眸色黑沉,直直盯着她,沈南枝还未开口,他又问: “因为这次沈氏危机的事?” 沈南枝在沈淮砚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同意。 她剥橘子的动作都慢下来。 将橘瓣外面的最后一条白丝撕下来,沈南枝将橘子递给自家哥哥,试图转开这个话题。 “哥,吃橘子,很甜。” 沈淮砚睇了眼她手中的橘子,却没有接,黑沉幽深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继续这个话题。 “如果是为了感激江家这次出手相助,南枝,你没必要拿你的婚姻去交易。” “沈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个人情,哥哥来还,不需要你来付出。” 沈南枝捏着橘子的指尖微微收紧。 她将橘子收回来,在沈淮砚凝视的目光中,唇瓣嗫嚅着动了动,终于出声。 “哥,不是感激。” “什么?” “联姻是我自己愿意的,不存在交易的因素,也不是感激。” 沈淮砚眉头拧起,“联姻本就是一场利益的交易,既然不是交易,你答应做什么?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江靳年。” 沈南枝清楚,她不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沈淮砚会一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这份人情,他是可以帮她还。 但其中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这些年,沈淮砚拼了命开创锦銘集团,其中绝大多数原因就是为了还十年前江氏对沈家的扶持。 她也姓沈,是沈家的一份子。 不能把所有的担子全推给他。 自私地永远躲在他身后。 再者,联姻本就是她的事。 是两家早就商量好的婚约。 她不能肆意妄为到,任何事情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我、我喜欢靳年哥。”沈南枝掐紧掌心,硬着头皮找了个最天衣无缝的理由,“联姻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掺杂别的因素。” 沈南枝这句话一出,病房中瞬间寂静下来。 沈淮砚眸色黑沉得望不到底。 像无尽的深渊,眼底的暗色让人不敢直视。 “南枝,你在说什么?” 沈南枝不敢和他对视,低着眼皮看手中的橘子,但因为紧张和心虚,有一瓣的橘子果肉被她掐破,汁水溢透出来。 “你和江靳年从来没有交集,你喜欢他?怎么喜欢的?做梦喜欢的?” 这么多年,在沈南枝的印象中,沈淮砚这是头一次与她说话时用这种近乎逼问的语气。 就连去年,他隐晦地劝她江庭旭不是结婚的最适人选时,语气都没现在差。 沈南枝本就紧张。 被他这么一逼问,心虚得不行。 一个手抖,手心中不成样的橘子都险些掉在地上。 她用力捏住橘子。 却也导致沾在手上的橘子汁越来越多。 乖乖坐在病床前的少女垂着眼,避开沈淮砚锐利的视线,强自镇定地扯出几张纸巾擦手。 “也不是没有交集,靳年哥中秋前就回了国,而且……在江家的这十年,见面也不算少……” 沈淮砚盯着她,快气笑。 “沈南枝,你真喜欢他?” 她如果说她喜欢江庭旭,他尚且还能信上几分,她和江庭旭相处了这么多年,生出感情并不稀奇。 可那人是江靳年。 她和江靳年素无往来。 江靳年性子又冷漠,这么多年,她都是本能地对他退避三舍。 她现在跟他说她喜欢江靳年? 沈南枝不去看沈淮砚。 但一口咬死了她就是喜欢江靳年。 愿意应下两家的联姻。 沈南枝在国外待了四天。 第五天一早,江靳年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告诉她下周一上午十点去领证。 沈淮砚在第四天的时候就出了院。 但锦銘分公司有事,需要他亲自去处理,沈南枝找了个学校有急事的借口,在沈淮砚偏沉的目光中先一步溜回了国。 上次请的假到了期限,沈南枝又续了一天的假,随后将自己蒙在柔软的被子中,梦境杂乱得睡了个昏天黑地。 隔天一早。 忘了关的闹钟准时响起。 沈南枝手臂从被子中摸索出来,将闹钟关上,想起已经请好了假,抓着被子盖过头顶,就要接着睡。 可刚闭眼,‘领证’两个字毫无预兆地砸进脑子里。 她倏然睁眼。 整个人几乎从床上弹起来。 沈南枝揉了揉软顺的长发,缓了缓神,摸过手机,点开江靳年的消息框。 空的。 最新的一条消息。 还停留在两天前,他提醒她今天去领证。 这会儿七点半。 距离十点还有两个多小时。 本可以再睡会儿,但沈南枝睡不着了。 她满脑子都是‘领证’这两个字。 下床洗漱后,给自己随意弄了些吃的,沈南枝捏着证件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九点整。 微信弹来一条消息。 是江靳年。 聊天框中,躺着一句: 【醒了吗?】 沈南枝在输入框回:【醒了。】 紧接着,那边再次弹来两个字: 【下楼。】 沈南枝眸光微顿,下意识起身走向阳台往窗外看。 公寓楼下,一辆黑色加长普尔曼静静停着。 车牌连号少见。 车子是顶奢的限量款。 引得周围进出的住户频频瞩目。 沈南枝不敢让江靳年长时间等她,抓上证件拿起手机就快速下了楼。 充当司机的周林恭敬跟她打招呼。 普尔曼后座车门自动打开。 沈南枝目光投过去,第一眼便看到端坐在真皮座椅上,拿着平板回复邮件的江靳年。 她握着手机坐上来,车门自动关上。 江靳年目光往她这边看了眼。 退出邮件,将平板放进了置物柜。 问:“证件带了吗?” 她乖乖点头,“带了。” 在江靳年面前,尤其前后挡板一升,近乎独处的封闭环境中,沈南枝腰身还是不自觉地绷直。 坐姿规范得不能再规范。 ———————————— 昨天身体不舒服没能更新,今天补回来~ 更四章~ 第32章 领证 周林开车很稳,也很快。 不多会儿,就到了民政局。 进去之后,领证的速度更快。 沈南枝跟着江靳年,前后不超过十分钟,一本通红的结婚证就到了手。 沈南枝全程有些恍惚。 等彻底清醒时,人已经捏着红本本站在民政局外的楼梯阶上。 周林亲自发完喜糖从后面出来。 来到台阶前,又拿出一包特意准备的新的喜糖笑容满面又喜庆地朝着正盯着手中的结婚证发呆的沈南枝递去。 “沈小姐,喜糖。” “祝您和江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沈南枝嘴角抽搐。 在江靳年侧首的注视中,她僵硬着手指从那包喜糖中捏出一个,夸赞:“……周特助办事,还挺有仪式感。” 周林笑着受下这句‘夸奖’。 同时无缝衔接地改了口。 “夫人和江总就领这么一次结婚证,仪式感自然是要备足。” 沈南枝干笑。 回到车上,前后挡板再次升了起来。 看着前后座被隔开,沈南枝忽然想起了在他们后面领证的那对小年轻。 那两人一看就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只不过在领证前应该只有情感交流,没有身体交流的那种。 拿着热乎乎的结婚证出来的时候,沈南枝正好看见,那男生正旁若无人地将满脸都是羞赧的女生抱在怀里。 低着声很轻地说着,等拿了结婚证,就立刻回婚房,先进行‘结婚’的第一道程序。 那一刻,沈南枝忽然想到了她和江靳年。 她和江靳年结婚后,柏拉图式的婚姻应该不现实。 那就肯定会同房。 只是…… 怎么同? 他们之间,真的一点都不熟…… 周林过来送喜糖的时候,恰好将沈南枝的这个思绪打断。 这会儿上了车,挡板一升,整个宽敞的后座都变成了封闭的空间,刚被打断的这道思绪不合时宜地又冒了出来。 沈南枝腰肢直绷得开始僵硬。 捏着手中热乎乎结婚证的掌心开始发汗。 在这种绝对封闭独立的空间中,她低低咽了咽口水,轻声对江靳年说: “靳年哥,我下午还有课,就先回——” “南枝。”他开口喊她名字。 沈南枝没说完的话音卡住。 下意识偏头,往他那边看去。 两人视线直直相汇,沈南枝唇瓣抿起,捏着结婚证的指尖也有些收紧,正想挪开视线,却听到他问: “今天是家宴,要回老宅,忘了?” 沈南枝动作停住。 后知后觉反应起来,今天是农历十月初一。 确实是家宴。 前几天她在国外沈淮砚那里待着,每日都神经紧绷着怕她哥追问联姻的事,回国后又到了领证的日子,整个神经几乎都没放松下来,竟忘了今天是家宴的日子。 只是…… 去国外前和江庭旭不欢而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沈南枝这几日更是下意识避着看热搜上铺天盖地的江庭旭和苏雾的消息。 在这两年来,冷战期间,她和江庭旭早就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谁也不见谁。 家宴这种场合,虽说在前几年开始,就不再强制要求小辈参与,但沈南枝还是担心在家宴上看见江庭旭,更别说在尴尬又诡异的氛围中一起吃饭。 她揪紧指尖,有些不情愿去。 问江靳年:“我也要去吗?” 江靳年从她手中抽出那本被她蹂躏得起了褶皱的结婚证,放在置物柜中,才说: “今天正好也是你的生日,妈说想亲自给你庆生。” 沈南枝不说话了。 江靳年低头看身旁的姑娘,精致的眉梢不自觉的微蹙着,就连乖乖放在膝上的指尖都紧攥着。 他视线挪到她微垂的侧脸上看了几眼,温热掌心握住她手腕。 沈南枝指尖一顿,卷长乌睫轻颤了颤。 “在怕什么?” 她摇头,没抬头,就这么维持着姿势,“……不怕什么。” 她不愿意说,江靳年也不强迫她。 只道:“今天会来几个长辈,但跟着我就好,什么都不用怕。” 车子停在老宅时,江父江母和江家几位叔伯已经到齐。 众人在主栋别墅的沙发上聊天,气氛很是热闹。 下车时,江靳年贴身带上两本结婚证,带着沈南枝从庭院一路走进大厅。 从江靳年进大厅开始,沙发上交谈聊天的众人便接连起了身,笑容明显地跟江靳年打招呼。 “靳年回来了?” “这两年大家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说说话,正好,今天家宴,好好聚一聚。” 江靳年唇侧挑起一点弧度。 和众人说着话。 他坐下后,几位旁支跟着落座。 江母好几天没见着沈南枝了,一进来,江母就将沈南枝喊了去。 江靳年跟几位叔伯说话之余,看到这一幕,没拦,只余光跟随着她走去母亲那边。 今日到场的,主要都是些长辈。 基本没什么小辈。 沈南枝坐在江母身边,边和江母说着话,边往整个大厅扫了圈。 算是意料之内,江庭旭不在。 沈南枝稍稍松缓了几分神经。 叔伯长辈们今日过来,主要都是和江靳年聊公司的事,江靳年两年未曾回来,又掌着天晟集团和e.r总部的大权,长辈们趁着家宴聊公司的公事再合适不过。 估计是第一次家宴的缘故,叔伯家的小辈基本都没有过来。 沈南枝不需要跟旁支的长辈寒暄,跟她同龄的小辈又都没来,就连前几天刚不欢而散的江庭旭都没回来,沈南枝整个人都比较放松。 吃吃水果,喝喝饮料。 再和江母聊聊天说说话。 便到了开餐的时候。 等再用完午餐,这场家宴,也算是到了尾声。 佣人们将菜品依次摆在正厅的偌大圆桌上,沈南枝跟着江母,正要过去,大厅外,一道颀长人影从外进来。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熟悉的声线让沈南枝脑海中某根神经猛地一滞。 回头间,正好和刚进大厅的江庭旭目光对上。 视线相对一瞬,沈南枝率先移开了视线。 那天晚上‘盛夜’的热搜江庭旭始终没撤,连续经过这么多天的发酵,别说娱乐圈炸锅,就连权贵圈都纷纷猜测,江家二少是否是动真格的了,要将一手捧起来的小明星娶进门。 江母并没有工作歧视。 但她很不喜欢苏雾那个人。 她这把年纪,在贵妇圈里待了半辈子,什么样的人鬼蛇神都见过了,就苏雾那种人,打的是什么心思,她一眼就看得透亮。 但奈何小儿子根本不服管教。 非要和一个心思不正的小明星混在一起。 江母脸色并不是很好。 但这么多人在,她硬压着脾气没发作。 几位叔伯来家宴,主要是为和刚回国的江靳年联络感情并聊公司的事。 如今感情联络好了,公司的事也谈完,整顿饭的气氛都很愉悦。 除了坐在江靳年旁边,全程没怎么抬头看对面的沈南枝。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不知哪位叔叔提了句江、沈两家联姻的事。 餐桌上的热闹声随着这话一出,明显顿了一下。 江三伯反应最快,用手肘暗暗怼了怼酒喝多了、说话不过脑子的四弟。 这几天外面那些热搜铺天盖地,就连他们这些基本不冲浪的中年人都听得风言风语。 这个时候提江庭旭和沈南枝的婚约,不是公然让沈家难堪吗? 江家四叔也意识到说错了话, 正要打哈哈圆回来,就见江靳年放下酒杯,语气缓淡地先开了口: 第33章 “速度真快,恭喜大哥和……大嫂。” “两家正常联姻,我和南枝,已经领了证。” 这话一出,喝的微醺的四叔酒都醒了大半。 他下意识看向了坐在对面今日异常沉默寡言的江庭旭。 众人对于沈家这小姑娘冷不丁和江靳年领了结婚证的消息有些反应不过来。 整个正厅都静了几静。 就连江父江母都有些意外。 从大儿子提出和南枝结婚,到现在,好像连一个月都没过。 他们原本觉得小儿子荒唐。 现在看,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儿子领证这速度也和荒唐沾边。 就像晚了媳妇就留不住了似的。 餐桌上寂静一瞬。 随后,被江庭旭一声似笑非笑的祝福声打破。 “速度真快,恭喜大哥和……大嫂。” 他眼神黑沉得不见底,诡谲深渊一般凝着对面的沈南枝,眼底深处,骤然乍起的森厉被一层强掩着的平静压制。 只除了,无人注意处,用力攥着酒杯的指节失了血色。 沈南枝指尖掐紧,只当没听见江庭旭最后那两个字中的讥讽。 餐桌上的氛围再次热络起来。 但几位叔伯无不对这桩换了人的联姻感到惊讶。 这么多年,江家这边都更看好江庭旭和沈家联姻,谁能想到,最后会是江靳年这个长子接下了婚约。 江三叔第一个回神。 笑看着坐在江靳年身边的沈南枝。 “我记得今日正好是南枝的生日吧?倒是喜上加喜,三叔今日只给南枝备了生日礼,等明个一早,三叔让人送来你们的结婚贺礼。” 其他几位叔伯回神后也接连祝贺。 “婚礼定在什么时候?”四叔问:“想好了吗?” 江靳年轻靠在背椅上,看了眼沈南枝,“婚礼不急,南枝还小,近期课业也重,等年后再说。” 这个话题没讨论太久。 毕竟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一致默认和沈家联姻的是江庭旭,突然间沈家小姑娘和江靳年领了证,几位旁支的叔伯都是人精,怕聊多了牵扯出什么不该说的。 很快便转了话题。 “光影传媒近来的市值也是一翻再翻,庭旭啊,今日来这么晚,在忙公司的事?” 三叔欣慰地说着,后半句‘咱们江家的后辈就是有创业的天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不知何时放下酒杯,把玩着蒂芙尼黑漆打火机的江庭旭眉眼散漫地说: “三叔见笑,侄儿是在追女朋友,第一次碰见喜欢的人,在讨人家姑娘欢心。” 沈南枝始终低垂着眉眼,捏着勺柄拨弄面前精致的糕点。 江靳年眉目轻淡。 像是在听,又像不是。 前头江靳年忽然和沈南枝领了证,后头在家宴这种场合江庭旭就公开来了句‘女朋友’,几位叔伯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未出声接下。 江母就冷声质问: “那个小明星?” 本来这样的场合,江母不愿提那种不开心的人,但江庭旭这混小子实在太过分,在外面弄得风风雨雨还不算,家宴上还把那小明星弄出来搅和。 她要是再不制止。 明天估计他都敢把人带家里来。 “江庭旭,你别怪妈没有提前告诉你,我们江家,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进门。” 江庭旭眼底浸出讥诮。 “所以——” “非得是联姻的才是好的?” 他抬眼扫过坐在他哥身边、存在感压得极低的沈南枝。 死死压着情绪的心底怒色攒涌,那句‘领证’的话,就像梦魇,一遍遍在耳边盘旋不下。 “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不想任人摆布,就成了我大逆不道?” 周林发来几个工作上的邮件。 见沈南枝一整顿饭都有些拘谨,饭局尾声,江靳年带着她先行上了楼。 “吃饱了吗?” 到了二楼,他问。 沈南枝点头,“饱了。” 江靳年道:“公司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但用不了多久。” “靳年哥去忙就好。” 沈南枝不在意这个,到了三楼,她习惯性就要往她的房间走,只是刚走了两步,就被在后面看着她的江靳年喊住。 “南枝。” “你跟我一起去书房。” “?”沈南枝停住动作,转身朝江靳年这边看过来。 “我?”她下意识拒绝,“我应该会打扰靳年哥工作,就不去了罢,我在房间等——” 江靳年只用了一句话便打断她的推辞: “南枝,我们虽领了证,但彼此都不够熟悉,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相处,你觉得呢?” 她觉得? 她觉得应该不用这么急…… 她可能、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已婚的身份。 但在江靳年这种漆黑深邃的凝视中,怂且没多少底气的某位大小姐没敢直白地说出来。 压住心底的挣扎,沈南枝被他这么盯着,正要没骨气地点头,作出动作之前,她福灵心至想到什么。 水雾般的清透眸子都亮了亮,先顺着江靳年的话迎合奉承、又委婉地表达不妥。 “我觉得也是,靳年哥说得对,我们还不算很熟悉,确实需要多相处培养感情。” 江靳年立在楼梯口,就这么看着她先铺垫再拒绝。 上一句话落,沈南枝飞快瞟了他一眼。 接着继续开口: “但是——” “我手机忘在楼下了,待会儿要下去拿手机,来回进出书房,应该很打扰靳年哥工作,培养感情的事,只能下次再——” 她还没说完。 江靳年掏出手机,直接拨出一串号码。 那边接通,他敛声吩咐: “李叔,把南枝的手机送上来。” 沈南枝:“……?” “还有其他要求吗?”挂断电话,他问她。 沈南枝愣愣将后半句咽下去。 违心摇头,“……没了。” 江靳年:“那跟我来书房。” 第34章 领证礼物 沈南枝不是很明白江靳年为什么非让她在他书房待着。 他书房在三楼,她的房间也在三楼。 她在哪儿待这一会儿还有讲究? 江靳年的书房很大,大小和天晟总部的总裁办差不多。 里面的装潢也像。 清一色的冷淡风。 沈南枝视线小幅度在书房转了圈,便乖乖垂下眸,拿着李叔刚送来的手机刷视频消磨时间。 江靳年打开电脑回复邮件。 打字间隙,转眸往前面的休息沙发上看了眼。 沈南枝坐在沙发一角,捧着手机,静着音刷视频。 江靳年处理工作的时间有些久。 沈南枝眼睁睁看着手机最上角的数字从两点零三跳到两点二十五。 腰肢长时间绷着,逐渐开始发酸。 她视线从屏幕上挪开,余光往江靳年那边瞟了瞟,见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电脑上,她慢慢侧身,往左转了小半圈,背对着他腰身陷下来一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手臂搭在在沙发背上,下巴枕着自己臂弯,接着刷手机。 江靳年虽然在处理邮件, 但目光始终往她那边分了几分。 她背过身去后,他视线在她身上停顿片刻。 随后拿起手机,让佣人送了些饮品进来。 沈南枝不知道江靳年的吩咐,等她从视频中回神时,佣人已经敲响房门,端着好几种她平常喜欢的饮料送过来。 今天下午没课,顾清禾记挂着闺蜜的生日,开始在微信上敲她。 小禾苗:【宝贝,在不在公寓?我去给你过生日呀~】 沈南枝喝了口果汁,点开弹进来的消息,敲着输入框,回: 枝枝:【在老宅。】 消息刚发送过去,那边就显示‘正在输入中’,紧接着,一堆消息噼里啪啦弹出来: 小禾苗:【老宅?[吃瓜兴奋脸]】 小禾苗:【我听我哥说今天是江家的家宴?江靳年刚从国外回来,第一场家宴,他应该会出席吧?】 小禾苗:【你们在一起?[激动]jpg】 沈南枝看着她这几条挤进来的消息,点开输入框,正要打字。 那边又姨母笑地弹过来一条: 小禾苗:【宝贝,你闺蜜我不重要,我们天天见,少见一次不要紧,但你和江总见一面太难了,你安心在老宅和未来老公培养感情,争取早日拿下长久饭票!我明天再去给你庆生。】 发完这句,某位迫切希望闺蜜寻得好归宿的顾姓大小姐飞快地跑了。 小禾苗:【就这样,别回了,一寸光阴一寸金,枝枝宝贝,赶紧忙你的终身大事去,mua~~】 沈南枝:“……” 她第一次见,‘一寸光阴一寸金’是这样用的。 三点整。 沈南枝趴都趴的身体快僵硬了,江靳年才终于处理完工作。 从三楼下来,来到大厅时,旁支的几位叔伯已经离开,江庭旭也不在,大厅中只有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和平板一起捣鼓什么的江父江母。 见到他们下来,江母忙笑容满面地对沈南枝招手。 “枝枝,来。” “还有一分钟,先在伯母这里坐坐,陪伯母说说话。” 沈南枝坐过去,听着江母这句‘一分钟’,狐疑问:“伯母,一分钟干什么?” 江母满脸堆笑,“来了就知道了,马上。” 李管家端着果汁送上来。 看到沈南枝,忽然想起刚才江庭旭走之前,在三楼她的房间敲了好一会儿门的事,正想跟沈南枝说这事。 还没出声,落后几步的江靳年冷淡掀眸、一道如有实质的沉甸甸视线落过来。 “李叔。” 李管家话音一滞。 本能看向江靳年。 男人眉目很淡,西装外套早在家宴吃饭的时候就已脱掉,修长匀称的指骨挽着衬衣袖口,越过他往沙发走。 “——让人洗些水果送来。” 李管家反应有些迟钝,直到看着陪着江母说话的南枝小姐,再看着动作自然坐在南枝小姐身边的江靳年,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恨不得狠拍两下反应迟钝的脑子。 南枝小姐已经跟江靳年领了证,他现在跟南枝小姐汇报二少离开家宴前特意去找她又算怎么回事。 想明白这个道理,再回想刚才江靳年看过来的那道肃沉的视线,李管家额头上的冷汗都险些落下来。 他不敢耽搁,立刻应声,心有戚戚地退出大厅迅速让人送果盘进来。 沈南枝没注意到江靳年这边的动向。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江父江母这边。 一分钟时间到,沈南枝还没来得及问究竟做什么,大厅外一整排穿着统一制服的顶奢柜员小姐各自端着珠宝盘进来,在会客沙发前依次排成一整排。 沈南枝眼底浸出意外。 “伯母,这是……” “伯母送你的领证礼物,枝枝,看看,喜不喜欢。” “领、领证礼物?”沈南枝侧眸瞄坐在她另一边的江靳年。 对方端着水杯,双腿随意交叠,姿态闲适地靠在沙发上,注意到她望过来的视线,只低声对她说了一句: “爸妈的心意。” 江母含笑的声音接着响起。 催促着沈南枝去看这些顶奢的高定喜不喜欢。 每一件顶奢珠宝上面都覆着红布,柜员小姐姐们将各自的红布掀开,又将手中的珠宝盘下压四十五度角,方便沈南枝一眼就能看清全貌。 出身沈家、自小见惯了奢侈品牌的沈南枝,只匆匆扫一眼,就看得出来,这里每样的顶奢都至少在八位数以上。 尤其面前这一大排,从沙发排到了大厅门口,少说有二三十样。 沈南枝知道江父江母出手阔绰,但阔到这个份上,也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江父和江母倒不觉得有什么。 对他们来说,送这点东西,还怕委屈了他们儿媳妇。 江靳年和沈南枝领证仓促,如果不是在家宴听儿子说起结婚证已领,她和江峰还不知道这事。 领了结婚证,公婆自然要送见面礼。 但时间太紧张,来不及好好准备领证礼物,只能先让人在淮海市的各大专柜,从最贵的顶奢中将二十岁的小姑娘会喜欢的款式全部加急送来。 这些礼物,虽看似贵重。 但江母并不满意。 只是领证第一天,她给儿媳妇的礼物不能少,只能先用这些凑个数。 她打算着,从明天开始,就去国内外的各大拍卖会,给自家儿媳妇好好挑些贵重又有意义的礼物。 还有她储藏室中收藏的那些物件,也得好好选选,看看有没有她们小姑娘会喜欢的。 江母这边绞尽脑汁地想着不能亏待了自己盼了二十年才盼回来的儿媳妇,而沈南枝看着那些眼花缭乱的顶奢嘴角抽搐。 “伯母,这些东西倒不用——” “怎么不用?”江母回神,直接吩咐了佣人将东西都送上楼去,“妈给的,你就收着。还有——” 她笑容越发慈爱:“枝枝是不是该改口了?” 江靳年和乐呵呵看着这一幕的江峰也看过来。 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南枝紧了紧指尖。 对着江父江母喊了‘爸、妈’。 满意听着这句称呼,江母站起来,带着沈南枝就往外走,“今天的领证礼物收完了,但还有我们枝枝的二十岁生日礼。” “妈给你办了个小型生日宴,就在老宅主楼旁边别墅的会客厅,今天下午敞开了玩。” 生日宴从今天一大早江母就命人准备,只是上午有家宴,生日宴只能从下午开始。 江母准备的这场生日宴,主要是为了让沈南枝玩得开心,来的基本都是圈内同龄的好友,没那么多以权势利益为主的名流权贵。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刚接到消息正要出门的顾清禾被她老爸紧急召了回去,没法再过来。 等热闹散尽,天已经黑下来。 第35章 “哥介意吗?” 晚饭过后,八点半。 沈南枝接到沈淮砚的电话。 瞧着屏幕上急促跳跃着的备注,两天前在沈淮砚偏沉的目光注视中扯谎提前溜回国的心虚仿佛又重新浮上心头。 沈南枝握着手机来到外面。 在四季海棠旁划下接通键。 那边出奇地有耐心。 这么长时间没接都没有挂断。 直到沈南枝划下接通键,沈淮砚压着情绪的声音隔着话筒传过来: “南枝,在干什么?” 沈南枝低头踢四季海棠花坛下的碎石块,老实地说:“过生日。” 那边气息沉了沉,不等她再说别的,近乎质问的冷声就传来: “过生日?过生日把自己从未婚过成已婚了?” “沈南枝,你过的什么生日?” 沈南枝眼睛微微睁大,诧异中,被沈淮砚这么一质问,两天前在他眼皮子底下溜回来的心虚成倍增加。 她握紧手机,求生欲让她否认。 “什、什么未婚已婚?”沈南枝压着呼吸拿下手机看了眼这会儿的时间,继而去判断身在大洋彼岸的沈淮砚那边的时间,“哥,你现在不是应该——” “你觉得我不在国内,就查不到你民政局的登记信息?”沈淮砚打断她,话中压着的盛怒已经隐隐有些压不住。 沈南枝不敢吱声了。 “沈南枝,你着急从我这里回去,就是为了急着领证?” 沈淮砚不赞成她和江靳年结婚,比不赞成当初她和江庭旭谈恋爱还甚。 “沈南枝,我就问你,凭你这几天跟江靳年的相处,你真的了解他吗?” “他在国外近十年,所有的经历你都一无所知,在淮海、在江家,江靳年手中握着的权势更是无人可及,你一门脑热地跟他领了证,以后哪天后悔了,你觉得你能轻易从他身边离开?” 沈南枝踢着碎石子的动作顿住。 隔着四季海棠后的挑高落地窗,她抬眸往灯火通明的大厅看去,或许是凑巧,这一眼正好和江峰对面、恰巧偏头往这边看来的江靳年目光对上。 沈南枝眸色闪了闪。 默默垂下眸,继续踢花坛边上的小石子。 她和江靳年虽算是家族联姻, 但她处于劣势,这次领证,更是在沈家求助江家的基础上。 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没有资格和江靳年提离婚。 除非哪天沈氏的股份远超江氏,给天晟集团带来绝对的利益,这门联姻,她才能提结束。 沈淮砚怪她领证领得太荒唐。 法定结婚年龄的第一天,就把自己嫁了出去。 沈南枝不敢反驳,沉默着硬生生听着沈淮砚的训斥,直到他自己都舍不得再训她,沈淮砚才勉强压着怒气停了声。 “再有几天,处理完锦銘分公司的事,我就回国,沈南枝,其他事,见了面再说。” 被训了一通,四季海棠根部用来观赏的小石子都被她踢出来一个坑。 听着那边的交代,沈南枝揉揉耳朵,憋屈应着。 直到电话挂断。 看着地上那个,她一下一下踢出来的坑,沈南枝攥着手机,转身回去前,又补了一脚。 江母想让江靳年和沈南枝留下来住,沈南枝进来时,江母正在和江靳年说这事。 她一进来,江母就看了过来。 “接完电话了?今天时间不早了,来回折腾也麻烦,依妈的意思,你们今天就留下来,明天再回去,如何?” 听着这话,沈南枝悄悄看向了坐在江峰对面的江靳年。 后者也正在看她。 暖色的灯光下,男人眉目微缓,似是在等她的意思,她说留下就留下。 对于沈南枝来说,今天在哪里住,并没有太大差别。 江庭旭一整个下午都没回来,晚上应该也不会回来…… 这个念头还没落,庭院中一道熟悉的超跑刹车声隐约响起。 沈南枝神色一滞,瞬间收回了刚才的念头。 江靳年看她一眼,放下水杯。 先她出了声。 “妈,明天公司还有事要处理,御山公馆离天晟总部更近,我和南枝今天就不住了。” 江母虽然有些遗憾,但她明事理,并未强迫儿子和儿媳必须住在老宅。 时间不早,得知他们要回去,江母很快放了人。 沈南枝跟着江靳年出来。 在庭院喷泉附近,和在外回来的江庭旭迎面碰上。 庭院四处无数地灯光晕交错着延伸,和无数伫立的柱灯光芒交辉相映,将夜色中的黑暗尽数驱逐干净。 只余秋末夜中徐徐穿过的凉风。 “这么晚了,大哥不在老宅住吗?”江庭旭主动询问。 江靳年声线淡淡,颔首启唇。 “明早公司有事,今晚先回御山公馆方便。” 听到‘御山公馆’这几个字,江庭旭眼底浓黑的暗色散开。 他脸上维持着薄薄的笑意。 目光无声挪至跟在江靳年身边、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的沈南枝身上。 “我有些话,想和南枝说。” “哥介意吗?” 第36章 没接过吻? 沈南枝并不想再多跟江庭旭纠缠,尤其现在还当着江靳年的面。 她和他现在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反而说着说着就容易冷言相向。 本来所剩的情谊就不多。 没必要无厘头消耗。 不见面、不说话,才是现在最好的相处。 只是江庭旭似乎并不这么想。 听着这句公然的询问,沈南枝无声皱起了眉。 江靳年偏头看过来。 深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南枝抬头看了眼他,正想拒绝,他先帮她拒绝了下来。 “今天太晚了,我和你嫂子回去还有其它安排,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黑色车子疾驰在霓虹璀璨的市区道路上,江宅中与江庭旭见面的事很快被沈南枝抛之脑后,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霓虹灯影和蒙蒙夜色中来来往往的车辆,领完证之后在她脑海中搅和了半晌的那个问题再次占据整个思绪。 在老宅中佣人多、每时每刻都热闹,倒是对晚上还没多少感觉。 这会儿单独和江靳年坐在后座,再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那种夜晚真切来临的既视感骤然清晰。 沈氏出事突然,只迷迷糊糊领了结婚证、完全没做好履行夫妻义务心理准备的沈南枝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整个人都懵懵的,满脑子更是混乱,铺天盖地的‘不熟’两个大字像是在一寸寸地往脑海深处凿。 整个后座安静得落针可闻。 除了外面偶尔响起的一两声鸣笛声,便只有签文件时纸张与笔尖摩擦的沙沙声。 这几天正是天晟集团和e.r总部合并的关键期,文件格外多。 趁着在路上的功夫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江靳年侧首往旁边看去。 坐在身边的姑娘还是和前几次坐他车时一样,身子下意识地贴着车门,腰身还是挺得笔直,坐姿板板正正,像是他随时会训她一样。 但与前几次有出入的是,今天她自上了车后,眉头全程皱着,像是心事重重。 江靳年将文件合上放去一旁,问她: “有心事?” 车内太安静,江靳年冷不丁一出声,吓了沈南枝一跳。 回过神,脑子里过了一遍他问的问题,随后摇头,“没有。” 江靳年眉头轻折。 她的情绪从中午的家宴、到下午的生日宴、哪怕是晚上在老宅吃饭都没有任何变化,唯独在回来的时候,见了江庭旭一面,上了车就沉默不语。 江靳年眼底暗下来几分。 但面上,神色依旧。 “和庭旭见面,对你影响就这么大?” ‘夫妻义务’这几个字,就像一根针拨着沈南枝薄薄的神经,离御山公馆越近,这种紧张的情绪就越强烈。 紧张到她甚至都想上网搜搜,有没有缓解焦虑的方法。 还没解锁手机,就毫无征兆地听到江靳年这个问题。 她琢磨了会儿他这句话,想不明白怎么就牵扯出江庭旭了。 但她再次摇头,如实说没有。 江靳年看了她一会儿,也不知信没信她这个回答,只说: “如果见了庭旭让你不自在,那以后,我们尽量少回老宅。” 这个安排,沈南枝倒是没有拒绝。 她本来也打算着,少跟江庭旭见面。 司机开车开的又稳又快。 没多长时间,车子就稳稳停在了御山公馆外。 司机小张过来开车门,“江总,夫人,到了。” 沈南枝下车,跟着江靳年往里走。 和她上次来一样,御山公馆还是没什么佣人。 只是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沈南枝没出息地腿软,跟着江靳年往楼上走的每一步也格外沉重。 眼看着到了三楼,沈南枝鼓着勇气,给自己争取了一下: “……靳年哥,我睡哪儿?” 江靳年似笑了声,迈上最后一阶台阶,垂眸看她: “新婚夜,除了主卧,你还想睡哪儿?” 沈南枝本就紧张,被他这么盯着,心跳的更是快。 她轻抿唇,转头想避开他深潭般的视线,但还未有动作,手腕被他握住。 灼热的温度贴着肌肤,仿佛灼烧开来,沈南枝指尖颤了下,头顶落下一句: “快九点半了,枝枝。” 沈南枝不记得从楼梯口到卧室的这段路是怎么走的,只记得等她再回神时,卧房门已经被关上。 阴影在头顶覆落,腰身处握着的大掌炙热强势,清冽的木质冷香气息混着侵略感占据呼吸。 她身体绷紧,不自觉地想往后退,但后背紧贴着卧室门,没有任何往后缩的空间。 沈南枝心跳跳的前所未有的快,但意识越发清晰,清晰到唇瓣相触的那种无法抑制的酥麻和呼吸交缠的灼热都仿佛穿透肌肤烙印在骨头上。 江靳年注视着她的反应。 看着她腰肢绷紧,紧紧闭着眼睛,但眼睫止不住地颤,就像落水的蝴蝶拼命挥着羽翅。 男人眸色加深,大手扣住少女后脑勺,动作中带着点强势的意味,迫使她仰头,抵开她阖着的唇瓣,在即将属于他的私人领域中往深处探索。 在唇齿被抵开深吻的那一刹,沈南枝心跳都狠狠滞停了一下,那种私密领域被骤然闯入的侵略感让她不自觉地闭阖嘴唇,牙齿下压,顷刻间,零星的血腥味传出。 滚烫空气中的这个吻也被打断。 沈南枝睁开眼,看着江靳年唇角沁出血珠的那道伤口,湿漉漉的眸子像忐忑不安的小兽,“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没管被她咬破的唇角,拇指指腹不轻不重地碾磨过她嫣红柔软的唇瓣,嗓音裹着几分低磁的沉。 “没接过吻?” 第37章 新婚夜 沈南枝紧张得吞咽一下。 这个问题她没有回答。 但江靳年已然从她的反应中得到答案。 他指节往她唇角抵了抵,像是在安抚她紧张的情绪,“不用紧张,再来一次。” 沈南枝眨了眨眼,他话音刚落,吻便覆了过来,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入骨化髓的颤栗,那种极度陌生的感觉让沈南枝无措,但这次,她不敢再下嘴咬。 任由被他抵着,一遍遍被吮吻,直到那股入骨化髓的酥麻颤栗转变为唇舌的刺痛,他才放开她。 肺内的空气仿佛都被榨干,喘息自由后,她本能地深深吸气,唇角又麻又疼,火辣辣的滚烫感觉尤为强烈。 和这处一样感觉的,还有耳垂。 她看不到自己耳垂,但从热得发烫的灼热感觉来看,应该很红。 沈南枝不想让他看到此刻的窘迫,在他漆黑深暗的目光中,垂着脑袋想低头。 但刚低下一寸,滚烫的耳珠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指捏住。 温差的刺激,激的沈南枝眼皮狠狠颤了颤。 她停住动作,听到头顶落下一句: “去洗澡。” “你自己洗,还是我们一起洗?” “我自己洗!”她没有任何犹豫。 这种小事,江靳年不强迫她,她说完这句,他就松开了她,连带着,轻捏着她滚烫耳垂的指尖。 “你在主卧,我去别的房间。” 沈南枝闷闷应声,直到关门声响起,紧绷着的心弦才重重松了口气。 耳垂和眼皮上的烫意积聚不散,她抬手,狠狠揉了揉眼皮和耳垂,才慢吞吞磨蹭着走去浴室。 沈南枝动作很慢,但再慢,也终有洗完的时候。 她出来的时候,江靳年在走廊和周林打电话,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从进浴室就像装了马达一样怦怦乱跳的心脏稍微松缓几分。 低头瞧着身上薄薄的丝绸吊带,沈南枝微微抿了抿唇。 她想找件厚点的睡衣,但江靳年的衣帽间中,给她准备的衣服全是这种丝绸单薄的小吊带。 瞧着和上次醉酒时一模一样的冷色系卧室,沈南枝站在床边,想到什么,转头透过没关严的卧室门往外瞅了一眼。 随后转身快步往门口走。 只是门刚一拉开,她就直直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中。 江靳年及时抬手搂住她腰,低眸看着径直冲进怀里的姑娘,清晰感受到,在他抱住她的那一刻,她原本柔软的腰身骤然僵硬。 江靳年没放开她,就这么搂着。 “想干什么去?” 刚才在长廊中接电话,卧室门并没有关严,留了一大条缝,她刚从浴室出来,他就看见了她。 挂了周林的电话,一进来,就见她直直往外跑。 沈南枝揉揉发疼的额头,想从他怀里出来,但他不放手,她后退不了。 她索性不再浪费力气,只开口道: “我想去找件厚些的睡衣。” 江靳年目光下移,往她身上看去。 薄薄的丝绸吊带质感微凉柔软,紧贴着瓷白温腻的肌肤,裙摆并不算短,及膝,正常视角看,上面也不露什么,只唯独,极其勾勒身材。 “现在的天气还不算冷,穿厚了会热。” 他轻捏住她下颌往上抬,看着她水蒙蒙的无措眼眸,问: “除了找衣服,还有别的事吗?” 被他这么看着,沈南枝不敢撒谎,口也比心快,直接摇了头,“没了。” “那去睡觉。” 还是深色的床被,入目一片冷色系,与她的卧房风格完全不同,那种置身于陌生房间的感觉尤为强烈。 沈南枝脑子乱糟糟的,被他亲的也晕乎乎的,直到他手掌滑到她小腹位置,炙热的掌心贴上去的那一瞬间,沈南枝乱成一团的思绪骤然清明。 “等等!” 她蓦地睁开眼,纤细白嫩的手指紧握住他手腕,眼眶中湿漉漉水茫茫,像极了即将被狠狠欺负的幼兽。 本就微肿的红唇被她无意间咬出牙印,她抓着他手腕不敢松,出口的嗓音都带着点鼻音: “我才刚二十岁,还没毕业,不能怀孕……” 江靳年眸色深邃得望不到底。 对上床上姑娘直直的目光,他眸底更暗了些,松开她腰身,大掌轻拍了拍她后腰,嗓音轻和,像潺潺泉水涌入耳间。 “床头有套,往上摸。” 沈南枝顿了顿,有些意外。 但在他催促的目光中,她试探往上摸了摸,很快,一个棱角分明的盒子触在指尖。 江靳年从中抽出一个,塞进她手里。 刺眼的顶灯被关上,房间中只剩光线柔和温暖但又不妨碍视物的几圈壁灯。 沈南枝身上那件质地极佳的丝绸吊带不久变得皱皱巴巴,被堆积在腰间,她整个人被江靳年结实有力的手臂抱着,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 不知过去多久,沈南枝本就揪着的指尖更是骤然揪紧,就连精致的眉头,都狠狠皱起。 她眼眶中瞬间噙了泪,从未感受过的疼痛迅速蔓延,疼得她下意识想咬人。 她也确实张开嘴了,就在怼着眼前的肩膀狠狠咬下去的前一刻,疼得迷糊的脑子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江靳年,她不敢咬。 沈南枝窝窝囊囊闭上嘴。 脑袋连同被他掌在怀中的腰肢一同往后退,试图离他远些。 但还没挪出两厘米,后腰就被一只灼热的大掌掐抵住,并往怀里再度按了几分,与之同时,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勺,将她往他肩头按。 被这股力道掌控着,沈南枝唇瓣碰上那处坚硬的皮肤,再一次的疼痛传来时,眼眶中泪水滚落间,她听到他低沉微哑的嗓音裹着安抚传进耳中: “咬就行。” 第二天再次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 沈南枝浑身酸痛,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不愿出来。 直到衣帽间的门被推开,江靳年声音传来的那一刻,她忍着快要断了的腰,小幅度从被子里磨磨蹭蹭坐起身。 江靳年三两下打好领带,看着大床中央,整个将自己蜷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脸的姑娘,“用不用叫家庭医生?” 沈南枝抬着眼皮扫了眼他昨晚被她咬的都是牙印的肩膀,飞快挪开视线,将自己再次往被子中缩了缩,用尽全力阻止那些滚烫的画面往脑海中钻。 “不、不用。” 江靳年折返回衣帽间,从他一堆衬衣西装中挑出一件高定连衣裙,走去床边递给把自己当成蜗牛往被子里缩的姑娘手中。 “御山公馆中让人送来了你所有的衣服,小到睡裙,大到当季最新高定,还有所有的洗漱用品与生活用品,都已经完全备齐,从今日起,夫人住这儿就好。” 沈南枝还没他那句‘夫人’中回过神,再冷不丁听到这句‘搬过来’,她微微愣住。 “……住这里?” 江靳年微眯眼,“我没有刚结婚就分居的打算,南枝有吗?” 第38章 “我没打算刚结婚就分居” “……”骨子里对他发怂的沈家大小姐挪开视线,从心地摇头:“没有。” 江靳年揉了揉她脑袋。 将人从被子中剥出来,拿过衣服给她穿。 “早餐已经让人备好,洗漱完就去吃早餐。” “今天的假我也已经帮你请好,想去学校逛逛就去,不想去就在家休息。” “还有,我要去临市出差一趟,大概两天回来,这两天,有任何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吩咐管家和助理,他们都会竭尽所能满足你的要求。” 前面的嘱咐沈南枝没怎么听,一笔带过。 倒是听到他说出差这句时,她眸色微闪了闪。 在心里措了措辞,旁敲侧击问: “你出差的这两天,我也要在这儿住吗?” 江靳年给她拉拉链的动作一顿。 低眸看向仰头看着自己的姑娘。 “想说什么?” 沈南枝眸子闪烁了下,避开他的注视,红唇颤动,尽量语调寻常地说: “我公寓离学校近,比较方便。” 他手指从她衣服上松开,但撑在她身侧的手臂没有收回。 “南枝,这里离你学校也不远。” 沈南枝:“……” 她没再吱声,越过他想下床。 腿弯刚动,腕骨被他握住。 温热的触感传来的同时,她听到他说: “这两天,你想住哪里都可以,看你心意。” 沈南枝眼睛微亮了亮,还未开口。 又听到他说:“但是,两天后,要记得回来。” “南枝,我没打算刚结婚就分居,你那套公寓是单人公寓,我们两个一起住太拥挤,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御山公馆,我稍后让周林在你学校对面置办一套别墅。” 周林等秘书团已经在外等着,陪着沈南枝吃完早餐,江靳年就坐车离开了御山公馆。 御山公馆内的管家和佣人都已全部召回,江靳年走后,管家庞叔来到沈南枝面前,和蔼地问她接下来的安排,他提前让人去准备。 沈南枝捧着果汁,想了想,拒绝下来。 “不用忙了,庞叔,我待会儿回学校。” 庞叔有些惊讶,“先生说已经帮您请过假了,夫人还需要去学校?” 沈南枝“啊”了声,随口道: “我一个人在家无聊,找清禾说说话。” 庞叔笑着应声,又道:“那夫人中午和晚上还回来吗?我让厨师提前安排。” “不了。”沈南枝道:“两天后我再过来。” 庞叔颔首,“那我让人备车,送夫人回学校。” 沈南枝没直接去学校。 她现在浑身都不舒服,走路都有些疼,就这样回学校,顾清禾那损友能把她笑话死。 中途让司机拐去了她的公寓,沈南枝直接躺在公寓那张柔软舒适的床上睡了快一天,傍晚才约着顾清禾在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从沈南枝去国外见沈淮砚开始,一连好几天没见面,一进来两人常约着的咖啡厅,顾清禾就直奔靠窗的卡座熊扑在了沈南枝身上。 “这么多天没见,想死我了,小枝枝,快抱一个。” 这损友扑过来的力道没轻没重,沈南枝现在万分庆幸她提前来了一会儿,先坐在了卡座上等她,不然就她这力道,她现在的小身板估计能被她扑倒在地上。 “你要是想谋杀亲友,力气就再重些。”她拍着这损友箍在脖子上的手臂,凉飕飕地斜眼睨她。 顾清禾从沈南枝身上下来,摸着鼻子轻咳了咳,“这不是太长时间没见面了嘛。” 她坐去对面,沈南枝已经提前点好了咖啡。 顾清禾端起来喝了口,托着下巴问沈淮砚的情况。 “枝枝宝贝,你哥好些了吗?” “好多了,没什么事了。” 这几日沈南枝没来学校,顾清禾又无聊又郁闷,学校里也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事,这会儿见了面,顾清禾拉着沈南枝说了好一会儿这几天发生的事。 说罢,和以前一样瞧着闺蜜这张漂亮得过分的脸,顾清禾狐疑地“咦”了声,纳闷地端详自家闺蜜这张和平常有点不一样的脸蛋。 “小枝枝,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怎么脸色尤为红润润的,像被滋润了一样? “喜事?”沈南枝捏着勺子轻搅咖啡,听着她这个问题,想了想,问: “百忙之中领了个证,算不算?” 第39章 刚结婚就分居? 顾清禾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领证?领什么证?结婚证?跟谁?江庭旭还是江靳年?” 她一连五六个问题。 沈南枝只回答了她最后一个。 “和江靳年。” 这个名字一落,沈南枝严重怀疑她这个损友激动得想尖叫。 要不是还在外面,身处公众场合,她毫不怀疑,她家闺蜜应该已经兴奋地嚎了出来。 “真、真的?”顾清禾两眼不可置信。 “这么迅速?” “有照片吗?让我看看?” 她兔子一样两步窜到沈南枝旁边。 和她挤着坐在一起。 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机。 眼神催促着快给她拿照片给她看。 沈南枝顺着她难以忽视的视线看了眼自己扣在桌上的手机,才恍然想起来,两本结婚证……好像都在江靳年那里。 除了刚领完证的那半个小时,结婚证让她在手里攥了一路,从进老宅开始,结婚证就被江靳年拿了去。 她手机上,还真没有照片。 沈南枝默默转过视线,瞧向等着投喂的闺蜜,“……忘拍了。” 顾清禾一个眼刀给她甩了过去。 那眼神,恨不得拿拳头在她脑门上敲两下。 “人生第一本结婚证,你都不拍个照留念一下……”还未说完,顾清禾反应过来这话不对,瞬间改口:“你这一生唯一一本结婚证!” 沈南枝:“……” 顾清禾眼巴巴想看结婚证照片,主要是想看看,矜贵淡漠的江氏掌权人在民政局登记结婚是不是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淡神色。 不过这会儿没有照片也不要紧。 她想到了一个更严肃的问题。 或者说,严峻。 “枝枝,我听说,江靳年今天一早就去临市出差了吧?” 她记得好像是e.r总部的项目,她哥今早跟人打电话,她路过时碰巧听了一嘴。 沈南枝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对啊,怎么了?” 顾清禾神色凝重不少,“你和江总,什么时候领的证?” 沈南枝:“就昨天,我生日的时候。” 顾清禾倏地拧眉。 尤其再瞧着一整个心大、满脸无所谓的闺蜜,她暗急得都快成仓鼠。 “沈枝枝,你们昨天才领了证,今天他就出差?” 沈南枝还没get到顾清禾紧抓着的点。 茫然看了眼她,“啊,有问题吗?” 顾清禾深深吸了口气。 当然有问题了! 问题大了! 她知道她家闺蜜和江靳年不熟。 但也不能不熟到这种份上吧? 她记得,来咖啡厅之前、在微信上聊天时,她问了一句她闺蜜,今天在哪儿待着了。 她家闺蜜回的是公寓。 感情这是……刚领证就分居了? 那结婚证只是一张形式意义上的废纸? 现在才刚结婚就分房分居,等时间长了,还能有同床共枕、培养感情的可能? 她知道她闺蜜对江靳年有一定程度的惧怕,但再怕,上了配偶栏,总得有夫妻间正常的身体交流吧? 不然,这感情怎么培养? 她闺蜜还怎么死死抱住江靳年这个长久饭票? 顾清禾看着完全没意识到问题所在的沈南枝,这下是怎么也坐不住了。 她起身就要走,对着沈南枝迅速说: “这样,枝枝,我今天不陪你逛了,我回去给你补一份生日礼物去,婚后版的生日礼物!” “你等我,等我消息!” 话音未落,她风风火火冲出咖啡厅。 速度快到沈南枝想拉她都没拉住。 眼看着那损友在咖啡店外一溜烟没影,沈南枝气笑,在微信上敲她: 【顾大小姐,不是说今晚给我补过生日?你丫的我特意出来的!】 那边回复得很快。 她这条消息几乎刚发过去,页面最上方就弹出‘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小禾苗:【枝枝宝贝,我现在给你准备一份更重要的生日礼物,保准你满意,看完了还会来感谢我的那种!】 小禾苗:【等我信!宝儿~保证不让你失望!】 沈南枝:“……” 第40章 “他可不是在养妹妹。”哪怕沈南枝在江家住了十年 顾清禾提前溜,沈南枝腿又酸着,也没了在外面逛的心思。 很快回了公寓。 天渐渐暗下去,正想着用手机在常点的那家餐厅中点一份餐厅外送,刚点开手机软件,面前一道恭敬和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夫人。” 沈南枝下意识抬头。 却见是庞叔。 他后面,还有一辆低调的黑车和几个在车旁站着的佣人。 庞管家上前一步,指了指黑车中特意从御山公馆中送来的餐,对沈南枝解释道: “夫人,先生怕您晚餐吃不惯,特意吩咐御山公馆的厨师提前给您备了晚餐。” 沈南枝默默看了眼那辆黑车。 庞管家继续道:“那我让他们现在送上去?” 沈南枝点了点头,“好。” 得到这句回复,在车旁站着的几人立刻带着餐进公寓,沈南枝看着这阵仗,咂了咂舌,想到什么,又连忙说: “在六楼。” 庞管家笑意温和,“夫人放心,先生特意交代了。” 庞管家带来的人都是御山公馆的人,将餐一一摆好后,又问了她还有没有别的要求,才从公寓离开。 将人送走后,沈南枝刚关上公寓门,手机上又进来一条电话。 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陌生号码,沈南枝迟了两秒才接通。 “喂?” 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第一句话是先做自我介绍。 “夫人您好,我是周林。” “淮海大学对面的几栋别墅我已经安排人联系好,随时可以入住,您要不要具体挑挑,要先定哪套别墅?” 听着周林的话,沈南枝忽而想起来,今早江靳年出差前,说的那句‘如果她不喜欢御山公馆,就重新安排人置办别墅’的话。 她揉了揉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腰,对那边的周林说: “周特助,麻烦你了,别墅就先不用定了,就住在御山公馆就行。” 周林:“好的夫人,那我去回复江总。” …… 江靳年和沈南枝领证的消息在上层圈子里不胫而走,但没几个人真信,都觉得江靳年这样冷漠寡淡的性子和沈南枝不沾边。 就像江、沈两家的这桩联姻。 两家的联姻存在了二十年。 这二十年中,哪怕江家本家就只有江靳年和江庭旭,众人也都一致默认联姻会落在江庭旭身上。 哪怕最近这两年,江庭旭屡次和娱乐圈里的小明星传绯闻。 更别说领证这个消息,就像无风情况下突然掀起的浪花,别说其他人,就连自小和江靳年相熟的兄弟都不太相信。 ‘盛夜’专属包厢中。 盛宥烨憋了好一会儿,都无法将结婚和领证这两个词和江靳年联系在一起。 他声音诧异,又难以置信: “结什么?什么证?” 旁边坐着的封凛也狐疑,“他不是把沈家那姑娘当妹妹吗?” 上次他们喊着江靳年出去聚时,‘妹控’的江总为了接‘妹妹’回家毫不犹豫地放了他们的鸽子。 一众兄弟中,只有最早看明白江靳年心意的顾闻川晃着酒杯轻笑,并贴心地给他们道出实情: “妹妹?江家旁支中没有妹妹吗?” 封凛:“……” 顾闻川:“江家那么多旁支,你们见江靳年亲自接过哪个妹妹回家?” “又有谁见过不假他手、日夜忙于集团公事的江氏掌权人为了妹妹无底线地推掉工作?” 其他众人:“……” 顾闻川翘着二郎腿,背靠着沙发,声音懒洋洋的,慵懒地笑着: “他那可不是在养妹妹。” 哪怕沈南枝在江家住了近十年。 …… 翌日一早。 沈南枝正常去了学校。 一到阶梯教室,就见昨天甩了她鸽子的损友已经来到。 她走去桌前,幽幽看了会儿顾清禾。 随后伸出一只白嫩的掌心,怼到她面前。 “不是说给我准备了礼物?礼物呢?我看看。” 顾清禾低低咳了声。 素来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大小姐,竟有些难得又莫名的羞赧。 她紧紧捂着书本下的平板,活像那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一双桃花眼更是左右闪烁,声音也飘忽不定。 “这个……这个别急呀,枝枝宝贝,这东西哪有……哪有这么快呀,我又没脸让别人代劳帮我挑,只能我自己一个一个地筛选,才放心给你看,你……你再等等,别急。” 沈南枝:“?” 顾清禾见她还伸着手,眼神无意间往她手心一瞥,活像见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眼神飘忽得更厉害。 耳根都有些红。 最后恼羞成怒似的从旁边抽出一本书,“啪”的一声盖在了她手上。 没错。 是盖。 这一下弄得沈南枝都没反应过来。 关键就在这时候,这损友压低着声,羞赧地补充一句: “再等等嘛,别着急,反正江总还没回来,送早了也没用。” 沈南枝:“???” 什么玩意儿? 她家闺蜜在说什么东西? 还有。 沈南枝默默把顾清禾盖在她手上的书拿开,往自己手心上看。 她手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她刚才看着她的手脸红是什么鬼? 沈南枝一头雾水,可顾清禾神神秘秘地什么都不肯再说。 再问就是一句: 再等等。 快了。 马上。 保准让你满意。 第41章 第二份婚后版“礼物” 顾清禾这种神神秘秘的状态,持续到了中午…… 还没完。 午后,顾清禾让顾宅的保镖送来了早上被她落在家里的生日礼物。 那会儿沈南枝正在实验室看这几天的实验进程。 顾清禾找到她,将那份精美包装的礼物笑呵呵地递过来。 “枝枝宝贝,这是第一份生日礼物,你那份婚后版的第二份礼物我还没准备完,不过也快了。” 沈南枝隔着实验台接过这份礼物。 说实话,被她渲染的,她比较好奇她家闺蜜口中的第二份礼物是什么。 但她始终不肯说,她也没再继续追问。 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沈南枝和顾清禾一起往外走,走到一半时,忽然接到周林的电话。 周林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恭敬谦和。 仿佛是怕她没存他的号码,电话接通后他的第一句话还是做自我介绍。 “夫人好,我是周林。” 周林是江靳年身边最得力的总助,昨天他打完电话后,沈南枝就将他的号码存了下来。 以后在江靳年忙的时候,如果临时有什么事,估计都是她和周林联系。 沈南枝听完他这介绍,出声问:“周特助,我存了你的号码,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林开口:“是这样,夫人,江总今天出差回来,江总让我问您,今晚是否要回御山公馆?” 沈南枝想起江靳年出差前的那句,让她两天后记得回去的话。 她没拒绝,回了周林:“我待会儿回去。” 周林语气都轻松了不少。 他接着道:“我已经安排好了车去淮海大学,夫人,若有其他问题,您随时联系我。” 挂断电话,沈南枝刚一回头,就看到顾清禾两眼放光又激动的眼神。 江靳年出差回来,她没什么感觉,倒是她这个闺蜜……有种古代操心太监的兴奋劲儿。 准确来说,这种让人不安的兴奋劲儿,从昨天傍晚在咖啡厅见了面就开始了。 “小枝枝,江总这么快就回来了?”顾清禾拉着她问。 沈南枝打量自家闺蜜两眼,完全想不通她这股兴奋劲儿是从何而来。 收回视线后,点头。 “应该是吧,周林都打电话了,消息应该无误。” 顾清禾没时间再耽搁,将手中还未开封的咖啡塞进沈南枝手中便火速往外跑去。 “枝枝,你先回去拆第一份礼物,我现在回家准备第二份礼物,晚上一定发给你,你等我信!” 沈南枝:“……” 从学校出来,沈南枝先回公寓拿了趟要用的u盘和随身要带的一些简便行李,随后坐着周林让人准备的车去往御山公馆。 她进来的时候,庞管家正在命人准备晚餐,见她回来,立刻招呼佣人先将果盘和鲜榨的果汁送过来。 沈南枝出声拦住他,“庞叔,不用忙,我不渴也不饿,这会儿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上楼。” 庞管家连声应着,“那夫人先上去,果盘我让人随后送上去。” 沈南枝点了点头,顺着旋转楼梯往三楼走。 来到卧室,正要将带来的随身物品整理一下,刚推开房门,看到里面大变样的卧室,沈南枝不由怔住。 从后面亲自送果盘上来的庞管家,见状快步过来,对着沈南枝解释: “夫人,这是先生吩咐的。” “说您可能不喜欢深色床被那种冷色系,特意让人将床品四件套全换了一遍。” “先生还说,目前夫人年龄还小,年前怕是办不了婚礼,但领证也算是正式结婚,于是先让人全换成了婚后的床品四件套。” “还有。”庞管家往后指了指:“其他卧房有暖色系的装潢风格,夫人可要先去看看?” “如果夫人不喜欢红色的床被,过上几日,主卧中的床品就一并换成夫人喜欢的暖色系风格。” 沈南枝跟着庞管家在其他卧室看了几眼这两天新换的装潢风格,再折返回来,看着主卧床上那红的格外有存在感的四件套,还有些回不过神。 领了那本结婚证后,单身变已婚的感觉还不算太强烈。 但这会儿看着床上这格外喜庆吸睛的婚床红色床被,那种结了婚的感觉瞬间真实起来。 真实到让她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沈南枝站在房间中,盯着这些大变样的床被,盯了足足有一两分钟,才去收拾带来的贴身物品。 等将东西全部收拾完,刚坐在沙发上吃了颗荔枝,沈南枝就接到了江靳年的电话。 看着屏幕上的备注,沈南枝咽下荔枝果肉,滑下接通键。 “靳年哥?” 话筒中传来的嗓音低沉醇厚,让人耳朵都好像有些痒:“回到御山公馆了?” 沈南枝握着手机收紧,脑海中似又钻出领证那晚过于滚烫的画面,她呼吸滞了滞,迅速摇头,将那些一直被死死压制的画面甩掉。 “回来了。” 江靳年那边似有不少人说话。 零零星星的,沈南枝好像还听到了周林的一点声音。 但转瞬,所有声音消失殆尽。 只剩江靳年跟她通话的声音。 “南枝,我这边临时要加个会,不会很长时间,最多一个小时,你先去吃饭,我很快回去。” 沈南枝应下,“好。” 电话挂断后,庞管家很快在外敲门。 沈南枝过来开门,庞管家恭敬问: “夫人,晚餐已经摆好,先生今天不回来用餐,您想什么时候下去?” 沈南枝看了眼当前的时间,回庞管家:“现在吧。” 吃饭的时候,顺道想好了怎么写实验报告,等吃完饭,沈南枝径直回了三楼,拿出电脑将落下的实验报告写完。 随后翻着群消息接着看当前的实验进度。 等全部看完,退出群聊返回聊天页面时,瞥见最上方的对话框中顾清禾的那句礼物。 想到那个长长方方的精致小盒子,沈南枝去衣帽间的包里扒拉出那份礼物,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条镶着碎钻的玫瑰金手链。 链身很细,但因为镶满碎钻的缘故,整个手链都很闪。 沈南枝看了几眼这条手链,将其戴在手上,从衣帽间出来,走到沙发前,正要拿手机给顾清禾拍几张手链的照片。 还不等退出微信,“叮咚”一声,顾清禾的消息框中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是一个网址链接。 长长一串。 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网址。 沈南枝盯着那链接看了两秒,点开输入框,正想问她这链接是什么东西。 字还没打完,那边再次弹来一条新消息。 小禾苗:【第二份礼物准备好了!】 小禾苗:【小枝枝,快收礼物!!】 沈南枝:“?” 继第二条跳脱的消息过后,手机一阵急促的“叮咚叮咚”声,沈南枝还没反应过来,八九条和刚才一样的网址链接一股脑挤了进来。 将她那条没来得及发过去的消息都挤到了一边。 看着满屏的网址,沈南枝眼前爬满问号。 她审视着这一堆霸占了整个屏幕的链接,给顾清禾敲下一句: 【这链接是什么鬼?】 【礼物呢?】 那边回的很快。 可以想象打字之速度。 【链接就是礼物呀!】 【小枝枝,从昨天到今天,你闺蜜日夜不分熬了快二十个小时,不惜熬出熊猫眼,才千挑万选选出这十个最优的礼物。】 【枝枝宝贝,你可得好好看,不能浪费了我这对熊猫眼。】 【对了,我先悄悄问一句,江总还没回来吧?】 “?” 看着她这最后一句,沈南枝给她回过去两个字:【还没。】 那边松一口气,接着回: 【那就好,那就好。】 【小枝枝,你快去点开链接,赶紧去看,看完你一定会回来感谢你闺蜜我!】 沈南枝的注意力都在和顾清禾的对话框上,没注意到外面江靳年的车已经进了御山公馆的车库。 看着自家闺蜜催促的话,她点开输入框又取消,最后往上滑,看着那八九个不知名的链接,最后随手点开一个。 指尖点下去的瞬间,链接跳转,紧接着,弹出一个电影页面,看着什么介绍都没有的屏幕,沈南枝指腹顿了顿,点开视频正中央小圆圈内的播放符号。 点下去的下一秒,画面还没弹出来,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已经先一步传出、充斥在房间内。 沈南枝霎时一顿,还未来得及反应。 就在这时,卧室门却被人从外推开,江靳年低沉平稳的声线从门口传来: “南枝。” 第42章 “想做什么?” 这两个字入耳,沈南枝瞳仁骤缩。 呼吸也在一瞬间狠狠滞住。 手机屏幕上弹出的大尺度画面就像烫手山芋在手中握着,沈南枝本能地想撒手扔开手机。 但外音还放着,在松手扔开手机之前,她手忙脚乱地将手机熄了屏。 但顾清禾这链接影片就像专门跟她作对。 手机屏幕虽然黑了,但那些让人心跳加速的影片声音却还在继续。 沈南枝慌得手心中都出了汗。 一边长按静音键,一边指纹解锁试图退出链接。 江靳年推门往这边走来,脚步声渐近,沈南枝顾不上检查链接有没有退出,等那声音停了,她迅速熄屏,并反手将手机藏在了身后的落枕下。 “在做什么?” 江靳年扯下领带,目光在她“藏”手机的地方停顿了下。 沈南枝心虚得不行。 尤其刚打开那损友发的‘链接礼物’就被江靳年当场撞见。 压着七上八下的心跳,她努力若无其事地抬头,声音因太紧张都有些干。 但她自己太慌乱没听出来。 “看……实验报告,我请了太长时间假,实验室那边落了不少进度。” 江靳年将领带随手搭在沙发背上。 和她之间的距离就隔着一排真皮沙发。 “是吗?”他目光落在她这边, 瞧着眼神泛飘,明显心虚的姑娘。 沈南枝也不清楚江靳年刚才有没有听到那大尺度影片的声音,但她现在只能祈祷他没听见。 她总不能说她是在看带颜色的片吧? 沈南枝一口咬死,就是在看实验报告。 江靳年多看了她两眼,没再问。 秋末晚上的温度低,房间内的气温高,江靳年衬衣袖口上挽着,在桌子上拿了杯冷水喝了口。 沈南枝回想着刚才慌乱之下关手机的动作。 她不确定链接有没有退出来。 怕那东西不小心再被江靳年当面撞见,想解锁检查一下。 但又怕她一解锁,那些暧昧纠缠的画面再像刚才那样不受控地蹦出来。 沈南枝不敢冒险。 坐立难安地纠结了好几次,最后见江靳年拿着水杯喝水,她犹犹豫豫地摸出手机站起来,准备去外面将手机里的链接处理一下。 只是刚起身,江靳年的眼神就望了过来。 “想做什么?” 沈南枝心口微紧。 他一看过来,本就心虚的某人倏地停在了原地。 慌乱中,满心忐忑的沈南枝随口扯了个借口: “我、我想吃水果了,我下楼拿个果盘。” 江靳年轻转着杯子,看了她两眼,最后抬手指了指沙发对面桌上静静放着的果盘。 “这不是有水果?” 沈南枝僵硬地顺着他的指向低头往桌上看了眼,嘴角轻微扯动,正想再找个别的借口,江靳年却已经放下水杯朝她走过来。 两人间的距离本就没有多少。 沈南枝甚至还未做出往后退的动作,他就已经来到面前,温热的大手握住她手腕,阻断了她往后躲的退路。 男人眼眸漆黑,许是刚从公司开完会的原因,那股无形中的冷肃沉寂还未完全散去,沈南枝呼吸都本能地绷紧。 “真是出去拿东西?” 他声线偏低,嗓音中听不出情绪。 “——还是不想见我?” 沈南枝原本微垂着眼皮。 直到听到他这下半句话。 她眼睫动了动,抬眸迎上他的视线,摇头否认,“不是,只是想找些别的水果……” 话还未说完。 他指腹轻按住她唇角。 沈南枝声音倏地止住。 怔怔抬着眼皮看他。 下一秒。 眼前覆下些许阴影。 唇瓣接触、呼吸缠绕间,沈南枝耳边“怦怦”乱跳的心跳声中听到他声线渐低的一句: “让管家送上来,不用亲自去。” 第43章 那天晚上,不满意? 哪怕已经不再是第一次接吻,那种酥酥麻麻的异样感也格外强烈。 少女乌黑的羽睫颤得厉害,像慌乱,又像无措,呼吸都有些断断续续。 江靳年睁着眼,看着她的反应。 唇齿被温和却也强势的力道抵开,沈南枝睫毛都狠狠颤抖了下。 身子本能地想往后退。 江靳年扣在她手腕上,防止她躲的力道不知何时撤去,这会儿由着她退。 直到沈南枝后腿被沙发角抵住,跌坐在真皮沙发上。 站着的姿势变成坐着。 却也更无力抵抗。 沈南枝被迫仰着头,后颈处掌心灼热的大掌存在感不容忽视,腰肢陷在沙发中,折出莹细的弧度,直到那段软腰被温热掌心整个箍住。 沈南枝被深深浅浅强势掌控的吻亲得脑袋发晕,就连手机什么时候滑出手心摇摇欲坠地坠在沙发边缘都不知道。 在轻薄的手机即将跌下沙发、落在地毯上的前一秒,江靳年及时伸手捞住。 刚才沈南枝紧张的抓着手机试图溜出卧室的时候,不注意间指纹解开了锁。 这会儿的屏幕定格在影片暂停的画面上。 江靳年对她手机上的东西倒没多少执着,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他没想窥探,也没打算多加掌控,她开心就好。 哪怕他刚才进门时,她心虚又慌张地迅速点着手机屏幕并慌忙按灭手机,怕他翻看她手机的紧张和忐忑升到了极点。 江靳年半搂着怀里的姑娘,放下手机收回手时,不注意间指节不小心碰到了她屏幕一角。 几乎瞬间,屏幕上暂停的影片开始播放。 江靳年揉着她唇角想继续亲一下她唇瓣的动作顿住,余光被手机屏幕上尺度大的少有的画面吸引过去。 他定睛看了几秒,唇侧缓缓挑起一抹似是而非的薄笑。 转眸朝身下的姑娘看来。 沈南枝被他亲得眸光潋滟,一双水润润的眸子像噙着湿雾。 腰身在他臂弯中也箍的发酸。 沈南枝心跳乱的快失了频,见他望过来,她抿起略微红肿的唇瓣推开他手臂想要起来。 但腰肢刚抬起来,就再度被他掐握住。 同时头顶落下语调不明的一句: “领证那晚,南枝不满意?” “?”沈南枝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直到江靳年当着她的面,从她身侧拿过躺在沙发上静静播放着带颜色影片的手机。 “那天晚上是怕你初次受不住,但如果——” 他嗓音低低缓缓,迎着身下姑娘清透狐疑的目光,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枝枝能受的住,就另当别论了。” “??” 沈南枝满头的问号在他将播放着片子的手机递过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瞳孔肉眼可见地骤然一缩。 耳边都猛地爆出一声巨大的耳鸣。 不等反应过来,身体的本能已经驱使她做出动作,下意识地想将莫名其妙又弹出这种视频的手机抢过来塞进沙发里。 只是这次,江靳年没能让她如愿。 她扑过来抢的时候,他顺手将手举高,不偏不差,正好在她够不到的高度。 沈南枝这会儿又急又慌。 慌得她都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就好像家里最没有存在感的小孩,被最害怕的家长当场逮住偷看这种少儿不宜的yellow影片。 那种无地自容和慌乱无措,让沈南枝恨不得当场找个洞钻进去! 偏偏江靳年这会儿起了逗她的心思。 一本正经地观摩了会儿她手机上的东西,为了最佳的观看体验,还特意开了音量。 见手机抢不回来,沈南枝捂着脸试图将自己埋进沙发靠枕中。 可还是杜绝不了那源源不断的暧昧声往耳朵里钻。 直到漫长得仿佛一两分钟过去,这道不易入耳的声中,才多了道醇沉声线。 “原来刚才南枝在看的,是这东西?” “这么不满意那天晚上?”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沈南枝装死装不下去了,更怕再让他误会下去,她以后都没脸在他面前做人。 将完全挡住自己脑袋的靠枕往下拉了一截,露出一半脸和一双眼睛,另外半张脸,依旧用靠枕严严实实地挡着。 目光频频往他手上看。 循机试图将手机夺过来的意图很明显。 嘴里迅速解释着: “这东西不是我的,也不是我找的,这个视频只是意外、碰巧,跟我没……” 不等她解释完,江靳年不紧不慢点下了暂停键。 耳边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总算消失。 沈南枝以为他信了她的话。 解释的声音微微顿住。 目光刚从手机上移到他身上,就见他直接伸手将她用来挡自己的靠枕抽走。 并问了句题外话: “我听庞管家说,南枝已经吃过晚饭了,是吗?” 沈南枝不清楚他话题怎么转这么快。 但谨慎起见,在没拿回手机之前,她没作正面回答。 江靳年俯下身,在她警惕的目光中,直接搂着她的腰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带着她的手机一道,抱着她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同步响起男人含笑、和视频被重新点开快进条拉到最开始的影片声音。 “既然吃过饭了,那今天晚上,仿着枝枝视频上的,从这里开始。” 沈南枝的抗议声被视频声淹没。 影片长达两个小时,从浴室到那张婚后四件套的婚床上,好不容易熬到影片播放到最后一分钟,视频结束后,江靳年拿过她的手机,却又接着又点开了一个新的链接。 命都快丢了一半的沈南枝,瞧见他的动作,什么都顾不上,忍着酸胀的腰,扯开红色的床被就要往被子中缩。 只是她的动作终究慢一步。 被角还没来得及盖在身上,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拽开。 第44章 婚后夫妻情趣 第二天再次醒来时,沈南枝浑身疼得腿都抬不起来。 昨天她手机播放到没电自动关机。 她睁开眼,脸从被子里抬出一半,摸索着找了找自己的手机,见正在床头充电。 将手机从床头扒拉过来,点亮一看,电量已经充到百分之九十八。 沈南枝忍着浑身的疼,气冲冲地点进微信,找到那损友的聊天框,正要打字问候那位大小姐几句,刚打了两个字,衣帽间的门就被人打开。 听到动静,沈南枝手一抖,忍着手臂的酸痛刚打出来的字顿时被删了个干净。 她咬了咬牙,没再继续发消息。 推开手机,乌龟似的继续埋进了被子里。 江靳年今天不用去公司,没穿西装,只穿了身随意的家居服。 他手中拿着刚给她挑好的裙子,瞧着被子中鼓起的那一团,缓步走过去。 在床上坐下后,见她连人带头整个蒙进被子里,江靳年捏住被子的一角,想帮她把被子往下拉一截,免得闷久了头疼。 但被子里的姑娘揪被子揪得紧。 任凭他怎么拉,都不肯松手。 怕再用力伤了她的手,江靳年松开被角。 只隔着被子轻拍了拍她腰。 嗓音低磁,不徐不缓。 “没睡醒?要接着睡?” 说话间,江靳年看了眼始终安稳如山、一动不动的被子,神色如常地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就要拨一个号码。 “那我给你请假,今天就不去学校了。” 听到这话,又想到什么的沈南枝,一骨碌掀开被子,连忙出声: “不行!我要去学校!” 她好像记得,他今天似乎不用去公司,要是她也待在家里,她不确定白天能不能安稳度过去。 还不如去学校,至少她人身安全能有保障。 江靳年停住拨号的动作,侧目看向床上眼眸湿漉漉的少女。 “去学校?我记得,你的专业课,早就提前修完了。” 别说只是一天两天不去学校,就算一两个月不去,都完全不是问题。 沈南枝牙关咬紧,胡乱扯了个借口。 “我专业课是提前修完了,但还有实验,不能再请假了。” 沈南枝这会儿只想赶紧离开御山公馆,完全忽略掉了,江靳年既然能准确掌握她的专业课修习情况以及她每天的课表安排,就不可能不清楚她实验的情况。 但她一心想走,江靳年也没戳破她这个借口,只放下手机,将她今天的裙子拿过来。 “那现在起床?” 沈南枝手里还揪着一半被子。 瞥着他的动作,她想了想,没再摇头。 昨天睡得晚,几乎被迫熬了个通宵。 今天醒来时,时间自然也已经不早。 穿好衣服洗漱完,又吃完‘早’餐,钟表上的指针已经快指到十二点。 沈南枝没有立刻去学校。 悄悄揉着酸痛的腰和腿,在沙发上缓了一个多小时才出门。 江靳年今天不去公司。 没让司机送沈南枝,拎着她的笔记本电脑,亲自开车将人送去了淮海大学。 沈南枝到图书馆的时候,顾清禾早已早早来到。 她一进来,直勾勾盯着门口等着的顾大小姐就两眼放光地看了过来。 等沈南枝走近,顾清禾眼神迅速地先在自家闺蜜脖子那一块左右看了看,才在沈南枝坐下后,压低声音问: “上午都没能来学校,小枝枝,事成了吧?” 沈南枝没理会她。 如果不是怕白天当成晚上过,就今天这种情况,她是真的不想折腾大老远跑来学校。 江靳年将她送到了学校里面,只让她走了很短的几步路和一段楼梯。 但尽管就这么几步的路程,也让沈南枝走的眉头直皱。 她这会儿连拿电脑的欲望都没有。 只想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但偏偏,旁边这损友问个没完。 “难不成没成?不会吧?这都没成?小枝枝——” 顾清禾的话音,随着自家闺蜜转头的动作,看到她后脖颈下方被衣服遮住的那枚若隐若现的深色吻痕时,陡然停住。 随后操心的某位大小姐瞬间放心下来。 她凑到沈南枝旁边,用最低的声音悄摸摸问她: “宝贝,你家闺蜜的这两份礼物,更喜欢哪个?” 沈南枝凉凉睨她,“你那堆乱码,也叫礼物?” 顾清禾瞬间支愣起来,为自己喊冤,“怎么不叫?小枝枝,你的第二份礼物,可是你闺蜜我从无数个片子中一个一个筛选出来的,每一个都是绝版的存在!高清又好看!” “先不说耗了我多长时间,就说我这黑眼圈,”她指着自己的眼睛让沈南枝看,“枝枝宝贝,你看是不是现在还没消?” “而且呀——”她话音继续,这次凑的沈南枝更近,语气中都多了几分苦口婆心: “我的大小姐,没有夫妻之实的夫妻关系,怎么能长久?” “虽然江靳年重责任重礼数,你们既然结了婚他就不可能主动提离婚,但是丧偶式的婚姻和感情甚笃、和和美美的婚姻怎么能一样?” “你不能让他出自责任和丈夫的义务照顾你,枝枝,你既然抱住了这根最粗的大腿,你就要设法和他过正常的夫妻生活,让你主动庇护你,主动将你看成真正的妻子和共度一生的另一半。” “不仅将他的资源与人脉倾斜于你,还要让他的心偏向你,主动去护你。” “而这夫妻关系,就是夫妻升温最直白且最简单有效的捷径。” 说到这儿,色批属性的顾清禾忍不住看了眼自家闺蜜的身材。 有的时候,连她这个同性都忍不住想摸摸抱抱自家闺蜜,她就不信,她家宝贝闺蜜的江总就真的一点都坐怀不乱。 而只要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她家枝枝距离彻底过上被江家掌权人捧在掌心里的生活还远吗? 等说完,顾清禾往四周看了看。 见没人看她们这边,她悄悄用臂弯碰了碰沈南枝的手臂。 没压住好奇,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枝枝,快来说说,你昨天看的是哪个?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能借鉴学习的地方?” 在学校里说这玩意儿,哪怕她说的再小声,沈南枝也觉得浑身像长了刺。 “闭嘴吧,大小姐,这种地方你觉得说这东西合适?” 顾清禾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是在图书馆,又不是在教室,而且我们周围都没几个人。” 沈南枝从包里摸出一颗糖,想像以前一样故技重施塞这损友嘴里,让她消音。 但这次,顾清禾只截过了那颗糖,嘴里的话却没断。 “我发的时候,是排着序发的,总共十部,都是精品,而且一个比一个好看,你昨天看了哪个?” 沈南枝不忍回顾昨天那难挨的一夜。 但在这损友源源不断的询问下,意识快于理智,飘回到昨天深夜的某一个画面。 好像、大概……江靳年有一次点了最下面的链接。 顾清禾脑子转的快,思绪也活络。 瞧着自家闺蜜眼皮发烫恨不得捂脸的神态,再看着一上午水灵灵过去的时间,她福灵心至想到什么。 眼睛都睁大了些。 不可置信问: “小枝枝,昨晚那些影片,你不会……不会是和江靳年一起看的吧?” 沈南枝:“……” 顾清禾惊得话都有些吞吞吐吐。 “那些链接……” “我本来是想让你一个人看的。” 让她家枝枝看看影片长长经验。 她再慢慢疏导她家闺蜜改变结婚的心态,和江靳年之间的这场联姻变成真夫妻关系。 好让她家闺蜜真正有个衣食无忧、再无烦恼的下半生。 就那种影片,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给江靳年那种性情地位的大佬发啊。 但转念一想…… 顾清禾看着自家闺蜜,再想着昨晚发过去的那些影片,没出半分钟,揪起的心口努力松缓几分。 她安慰沈南枝,也是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两个人看也没什么,婚后的夫妻情趣嘛,正常,正常。” 第45章 腕骨被桎梏,抵在冰冷的墙上 在图书馆看了一个多小时的论文,又将实验报告打印出来送到林教授的办公室,做完出来时,才刚刚四点。 站在实验室大楼外,沈南枝仰头看着高挂在半空的太阳,再揉着仍旧酸痛不已的腰身,想了又想,她没直接回御山公馆,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公寓。 准备在公寓中磨蹭着消耗些时间,或者干脆找个合理的理由,在公寓中住一夜。 打定主意,沈南枝没再犹豫。 将手机调成静音,径直去了公寓。 来到公寓楼下,进电梯的时候,她都还在想,江靳年对她的课程安排了如指掌,如果今天晚上不回御山公馆,什么样的理由既能让人信服,又算是合情合理。 还没想出合适的借口。 “叮”的一声,电梯来到六楼。 沈南枝一边想着事,一边从电梯中出来,准备指纹开锁进门。 只是刚踏出电梯,还没走到门前,一股力道毫无征兆地攥住她手臂。 沈南枝手中亮着屏幕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不等反应,便已经被这股力道拽到安全门后,整个人被抵在冰冷的墙上。 喉咙中本能的尖叫声在舌尖堆聚。 就在即将叫出声的前一刻,沈南枝慌乱抬眸,当看到面前脸色冷沉的江庭旭时,所有声音骤然滞住。 她眉头紧紧拧着。 眼底浸出一抹意外和错愕。 但她并没有以这种姿势跟他说话的意思。 推开他就想出去。 被他拽进来的那一瞬间,由于肾上腺素飙升引起的剧烈跳动的心跳声还在耳边残存。 沈南枝脸色发白,唇角也绷紧。 但今天明显吃错了药的江庭旭发疯不肯松开她。 她好不容易推开他几分,还未从安全门出去,就被他按着肩膀再度抵按在身后的墙上。 “怕什么?” 他沉沉笑着,但眼神沉厉,唇侧扯出的那缕弧度也带着冷意。 “小南枝,我们现在连说句话,都不行了?” 沈南枝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 但他明显是喝了酒。 身上若有似无的酒气在逼仄的空气中越发浓郁。 携裹着无法预料的忐忑和危险。 “有你这样说话的?”她声线绷着,看着他的眼神也藏着警惕,“江庭旭,你松开!” 他嗤笑。 扣着她的力道不松反紧。 甚至在她再次挣扎时,无意间瞥见她颈侧那枚快要消失的吻痕,他眼底戾气加深,攥在沈南枝手腕上的手掌也有些失分寸,看着她抗拒戒备的眉眼,低头就想往她唇上亲。 沈南枝迅速偏头,堪堪避开他的动作。 被他拽进楼梯间,惊慌中抬眼瞧见是熟人的那一刻的放松,在他今天抽风的反常情绪中,再度紧绷到巅峰。 他沉沉裹挟着她手腕,冷硬的指腹在她手腕的肌肤上碾磨,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颈侧上的吻痕,再看着她此刻排斥躲避的动作,江庭旭冷笑着,漫不经心地问她: “怎么?不可以吗?南枝。” 沈南枝心底染上说不出的怒气。 手腕狠狠挣动着,却始终无法挣开半分。 她呼吸冰冷,直直盯着他,提醒他他们之间现在的身份。 “江庭旭,我已经和你大哥领证,你也有了女朋友——” 他打断她,玩味的、冷笑的眼神。 “只是联姻不是吗?枝枝——”他语气亲昵起来,就像这么多年,他们在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相处时那样,给人一种他始终在哄她的错觉。 “这么多年,所有人默认和你在一起的,是我。” 沈南枝不明白他今天到底发什么疯。 这么多年,所有人心照不宣默认接下联姻的,确实是她和他。 但是,这两年,让她蒙受羞辱,在圈子里几次沦为一个笑话的,也是他江庭旭。 他抗拒家族联姻,她不能逼迫他跟她领证结婚,但他一次又一次在婚约未解除的时候、在外界默认她和他将来会结婚的时候,纵着苏雾欺负到她头上、纵着那些铺天盖地的热搜在网上疯转,她是没有资格怨恨、没有资格指责,但不代表,她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不委屈。 “婚约是默认落在你和我身上,但是江庭旭,抗拒家族联姻,和亲口拒绝婚约的,是你。” “所以——”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收紧,眼底深深浅浅无数不知名的情愫翻涌汇聚,似嗤似笑。 “我不接受家族联姻,你转头就去找了大哥,是吗?” “我拒绝两家的婚约,你转头就和大哥领了证,是吗?” 他冷笑着,眼底森寒,指骨碾过她颈侧那枚刺眼的吻痕,胸腔深处似有数不尽的晦暗情绪冲撞,迫使他说出那些伤人伤己的气话。 他死死克制,却也到底是问出一句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沈南枝,你的感情与婚姻,怎么能分得这么清楚?” 她并不喜欢他,却能碍于两家的婚约,跟他一起长大,自小哥哥长、哥哥短喊到大。 他排斥家族联姻,不愿接下婚约,她转眼就能从老宅中搬出来,单方面与他断开一切联系,更是在他哥回国后,短短一月内就与他哥领了证,坐实两家联姻的关系。 沈南枝垂下眼,在他力道松缓后,用力甩开他的桎梏。 “江庭旭,我和你哥领证,是我和你哥的事,你既然拒绝了两家的婚约,就没资格来质问我。” 话音落,她一刻未停。 从楼梯间出来,快速指纹解锁进了公寓。 听着“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江庭旭站在空荡荡的楼梯间中冷冷笑出声。 指腹间,似乎还有她腕骨上的温度。 他用力攥紧拳,将那抹余温狠攥在掌心。 薄薄的那层讽刺与嘲弄下,眼底深处敛着的,是从未在人前表现出的晦涩与隐痛。 胸腔深处,怒和妒忌徘徊不断,蛊惑着人试图做出更偏激出格的混账事,江庭旭狠狠闭了闭眼,用尽所有的克制力去抵压那种晦涩暗沉的情绪时,五指紧攥成拳,狠狠砸向冰冷坚硬的墙面。 几个手指关节血色明显。 他却仿若没有察觉。 浑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眼底的阴戾攒聚不散。 不知过去多久,江庭旭靠在墙上,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尽数压下。 右手指关节上伤势可怖,他却一眼都未看,将那种叫嚣的情绪完全压下后,从衣服中掏出手机,垂着眼皮给沈南枝发道歉短信。 第46章 “伤到了?” 公寓中。 沈南枝抱膝坐在沙发上,手机隔着些距离扔在面前。 极致的安静中,短促的震动传来。 紧接着,屏幕亮起。 沈南枝没动,只抬了抬眼皮。 瞥见消息框中,江庭旭的那句道歉。 她没回复,也没理会。 任由着手机屏幕自动熄灭。 楼梯间中,江庭旭垂眼抽着烟,盯着手机屏幕上置顶的消息框。 但等了十多分钟,消息框中还是空空荡荡的。 他自嘲扯了扯唇角。 掐灭烟,拉开安全门进电梯下楼。 从公寓中出来,刚抬头,就见公寓楼外正前方静静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普尔曼。 周林站在车旁,听到动静,往这边看来。 江庭旭眸色微顿。 抬步走过去,直到走到普尔曼车旁。 后座车窗降着。 他一眼就看到端坐在真皮座位上,处理平板上文件的江靳年。 江庭旭蜷了蜷身侧的手掌,神色如常,声线也依旧,率先出声喊人。 “哥。” 江靳年抬头望过来。 平板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 他目光在江庭旭身上停了片刻。 薄唇轻启,只问了一句: “怎么在这儿?” 江庭旭咽下喉中的涩意,脸上扯出一个寻常的懒笑,用轻松的口吻说: “暑假前南枝有个做实验的u盘落在我这儿了,我给她送来。” 说罢,他看向他哥,问: “哥是来接南枝的吗?” “是。”江靳年视线收回前,余光注意到他受伤的右手,拨开袖口,看了眼当前的时间,问他:“今晚回老宅?” 江庭旭不在意地笑笑,像是闲聊。 “先不回了,爸妈不同意我和我女朋友在一起,回去了也是挨训。” 说完,他攥紧拳头又松开。 右手指关节上的伤口被再度撕裂,他像是毫无知觉,只低笑着提了离开: “我还约了人,哥,我先走了。” 日头渐沉。 夕阳一点一点散尽。 在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到七点时,江靳年轻叩着板桌,给沈南枝发去了信息。 公寓中没亮灯。 外头日光散去,光线便越发昏暗下来。 衬比之下,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更为清晰。 沈南枝裹着毯子靠在沙发上,见屏幕再度亮起来,她以为还是江庭旭,正要将手机反转着倒扣在沙发上,刚拿起手机,冷不丁就看到晃进眼帘的‘江靳年’几个字。 沈南枝手指顿了顿。 犹豫了下。 终究没敢忽视江靳年的消息。 解锁点进去,里面只有言简意赅一句: 【天晚了,下楼。】 沈南枝乱糟糟的思绪一顿,被今天抽风的江庭旭这么一搅,竟忘了找借口不回御山公馆的事。 她下意识点开输入框。 准备临时编个借口,说今天不回去了。 但消息反反复复打出来,却都被她删掉,就在沈南枝绞尽脑汁地重想新的借口时,看着屏幕上最新的这条消息,她忽而想到什么,混沌的思绪骤然清明不少。 扔下手机,刚才还蔫巴巴的少女立刻跑去了阳台,隔着玻璃往下一看,果然楼下停着那辆黑色的普尔曼。 车子的旁边,还站着江靳年的私人特助周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往下看的时候,总觉得周林正好抬头也往她的方向看了眼。 沈南枝没再负隅顽抗。 将毛茸茸的毯子随意团了两圈扔在抱枕上,拿起手机打开门下了楼。 见她下来,周林恭敬打招呼。 与此同时,普尔曼后座车门自动打开。 沈南枝看了眼坐在里面正好朝她看过来的江靳年,什么都没说,麻溜上了车。 她上车后,周林也很快去了驾驶座。 前后座的挡板也随之升起。 江靳年看着乖乖坐在身边的少女,眼前划过江庭旭从公寓中出来的那一幕。 他看她几眼,状若无意问: “怎么想起来回公寓了?” 隔着手机和网络,沈南枝尚且还敢找借口骗一骗江靳年,但当着他的面,还被他盯着,她没胆子骗他,但也不敢直接说实话。 想了想,她委婉地想了个折中的借口。 昏暗光线中,腰身直挺挺坐着的少女微微抿着红唇,声音低低的,半垂着水润润的眸子,语气也有些闷。 “我腿疼,来公寓休息一会儿。” “腿疼?”江靳年不知信没信她。 但她这句话出,他目光往她腿上挪了片刻,柔软的长裙摆垂到她脚踝,将两条腿遮挡得严严实实。 “伤到了?”他问。 沈南枝紧了紧眉。 就这么几个字,她无法准确分辨出,他问的究竟是她昨晚‘伤’到了,还是今天在学校里磕到碰到了。 但保险起见,她谨慎摇了摇头。 江靳年视线上挪,在她纤细的腰身上停了刹那,“腰也疼?” 这下沈南枝分得出他在问什么了。 眼看着天黑,为了今晚能够不履行夫妻义务,她这次很诚实地点下了头。 并且点头的速度很快。 “疼。” 江靳年将身侧车窗的最后一截空隙完全升上去,随后揽住身旁少女的腰,将人抱了过来。 沈南枝完全没有防备。 身体腾空的一瞬间,柔软的腰肢瞬间僵硬,惊呼声压在喉咙深处,眼睁睁看着他将她抱到腿上。 “别绷着。”他嗓音低缓,大手轻拍了拍她腰,“放松。” 察觉到这是在做什么,沈南枝诧异地看了眼亲密抱着她的江靳年,别说放松,就这种把她当小孩抱的姿势,她僵硬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不、不用揉……我自己来就好……” “别动。”他一手圈着她的腰,怕她摔下去,一手隔着单薄的衣裙覆在她侧腰上收着力道轻揉着。 “都是哪里疼?” 沈南枝不敢再乱动弹,努力让自己放轻松,双手却有些不知道放在哪里,最后乖乖地收在身前放在自己腿上,听话地回答: “……就那儿附近,别的没了。” 江靳年车子的车窗玻璃是单向玻璃。 外面虽看不到里面。 但车窗外闪过的霓虹光影能照进来。 江靳年没开车内的内置灯,上了大道后,道路两侧璀璨霓虹光柱亦能将车内照亮。 外面明明暗暗的光线不断,垂眸间,不经意看到怀里姑娘乖乖放在身前的手腕上还未完全消散的被人用力攥过后的红痕。 江靳年眼神在她手腕上定格几许。 眼前再度恍过江庭旭血迹斑驳的右手伤口。 他给她揉腰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顿,目光上抬,落在沈南枝精致瓷白的脸庞上。 “我刚才见庭旭从公寓出来,他去找你了?” 第47章 江靳年撞见沈南枝做梦喊江庭旭 被江靳年抱进怀里,还没完全放松下来的沈南枝,冷不丁听到他这句话,心都咯噔一下。 下午送她来淮海大学的路上,他跟她提了一句,让她回去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过来接她。 结果她没给他打电话,反而是自己回了公寓。 已经多天没有联系的江庭旭今天也来了她公寓,还不凑巧被他撞见,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很难不让人多想。 尤其这么多年,她和江庭旭一起长大,在外人眼中更是先入为主地占据了近十年未婚夫妻的关系, 且不说外人眼中她和江庭旭并不算清白,就说江、沈两家的联姻,都是因为江庭旭明确拒绝不肯联姻,才落在她和江靳年身上。 如今被他撞见江庭旭在傍晚孤男寡女地从她公寓里出来,他会不会误会她在和他领证之后还和他弟弟有什么关系? 被他这么一问,沈南枝本能地想将楼梯间的一切全盘托出,但话到了嘴边,她话音又停住。 她把在楼梯间发生的事完全告诉江靳年之后,他是信她和江庭旭之间是清白的,还是更加怀疑她和他弟弟之间有猫腻? 而且据她所知,江靳年对他这个弟弟很宽纵,就连当年江庭旭拒不进公司和家里闹翻,都是身在国外的江靳年百忙之中特意抽时间给江父江母打电话,让他们一切尊重江庭旭的想法,不要过于逼迫他。 沈南枝并不敢赌,当她这个联姻妻子和他的亲弟弟发生冲突需要二选一相信一个的时候,他会选择相信谁。 思来想去,几番纠结之下,她最终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只垂眸说: “他来给我送东西,碰巧见了一面,但他几分钟就走了,没说几句话。” 就着外面照进来的昏暗光线,江靳年抬着眼皮看她,“只是送东西?” 沈南枝指尖暗中掐紧。 不去看他,只再次点头:“嗯。” 公寓距离御山公馆不算远,没多久,车子就停在了御山公馆的车库。 沈南枝心下惴惴,怕江靳年继续往下追问,但好在,除了在车上那一句心血来潮的问话,一直到抵达御山公馆并在餐厅用完晚餐,他都没有再提只言半语和江庭旭有关的话题。 上楼时,沈南枝绷了一晚上的心神慢慢放松下来,洗漱之后许是见她直到现在腰和腿还不适的厉害,今夜更是没用再履行夫妻义务。 沈南枝缩在被子里,一觉睡到了天亮。 从去国外开始接连请长假,新实验的进度她落下很多。 为了赶上落下的进度,沈南枝从周五开始就接连泡在实验室里,周末更是在实验室待了几乎整整一天。 等把所有落下的进度全部追齐,并整理好实验耗材从实验楼离开时,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本就是周末,外面又下着这么大的雨,校园中几乎没什么人。 沈南枝刚走出实验楼的门,狂风混着潮湿朦胧的大雨就拼命往身上吹,一瞬间,寒意轻而易举穿透衣服刺入皮肤的冰冷让人呼吸都是凉的。 沈南枝看着楼外疾骤的雨势眉头拧起,正在想怎么回去,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后退到门里面。 与外面呼啸的寒风隔开一段距离。 从包里拿出手机,发现来电是周林。 接通,放在耳边,还未出声,那边就先问: “夫人,今天突然下暴雨,集团中这会儿有跨国会议江总抽不开身,但江总提前安排了人去淮海大学接您。” “您什么时候回来?这雨太大了,我让司机进去接您。” 沈南枝隔着冷肆的空气看外面因为雨下得太急、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雨水的地面,她对周林道: “现在回去。我在05实验楼,靳年哥安排的司机在哪儿?” 周林迅速道:“司机在校门口。” “夫人,您稍等两分钟,05实验课离南大门很近,司机马上就到。” 和周林挂了电话后,江靳年的来电无缝衔接地弹了进来。 沈南枝浑身被风吹得冰凉,接江靳年的电话时,她转过身,往楼里再次走了几步,并背对着门口。 “靳年哥?” 话筒中传来的江靳年的声音带着些呼啸的风声,像是站在窗边,“忙完了?” 沈南枝轻“嗯”一声,“忙完了,现在回去。” 知道她最害怕暴雨天,今天虽然没打雷,但雨下得又急又大,江靳年怕她害怕,嗓音放的很缓,语气中都尽是安抚。 “别怕,司机这就过来。” “还有,外面雨大风大,气温也降了很多,南枝,不要出楼门,在实验楼里面等一两分钟,别让自己着凉。” 沈南枝乖乖点头,“好。” 江靳年没挂电话,一边陪着她等司机过来,一边接着道: “e.r集团这边的会议大概还要两个小时,你回家后,不用等我,庞管家已经让厨师准备好了晚饭,回家吃了饭就去睡觉。” “如果有其他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或发消息。” 沈南枝一概应着。 司机过来的速度很快。 大雨滂沱中闪着雨刷器的黑色车子很显眼,沈南枝听到动静刚转过身,司机就已经把车紧挨着实验楼台阶停在楼门口,并撑着黑色雨伞快速过来。 “司机到了?”江靳年问。 沈南枝往外走,并对那边道:“到了,靳年哥,你先去忙吧,我回御山公馆。” “好,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沈南枝走出实验楼。 司机将伞高撑过沈南枝头顶,并提前打开后座车门,护着她上车。 在暴雨中一路来到御山公馆时,外面天色已经黑透,许是在实验楼前吹了风的缘故,哪怕身上并没有淋湿,沈南枝也觉得浑身都是凉的。 晚饭早已摆在餐桌上,沈南枝和庞管家说了几句话,用过晚饭后,直接回了三楼卧室。 明天周一,有些群里已经开始弹新消息,沈南枝翻着手机随意扫了几眼,便退出群页面,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洗了个热水澡随后径直钻进了被子中。 江靳年开完会回到御山公馆时,沈南枝已经睡着。 他进来看了眼侧躺在红色床被中睡得正熟的女子,没吵醒她,只将房间中灯光调暗,便阖上门去了书房处理今天落下的邮件。 九点四十,江靳年给周林打电话安排完明天要做的事,挂断电话后在别的房间洗完澡回卧室。 沈南枝还是那个姿势,只是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眉头都皱了起来。 江靳年在床边看了会儿她。 指腹轻落在她眉头,揉了下她眉头,想将那折痕抚平。 随后关上房中的壁灯,上床抱着她躺下。 外面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不仅不停,还渐渐有了打雷的征兆。 好在雷声很小,沈南枝也早已睡着,这点声响并不会吵醒她。 江靳年将人搂进怀里,合上眼睡觉。 然而刚睡下还不到两个小时,怀里原本安安静静的姑娘渐渐不安分起来,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烫。 江靳年睁开眼,迅速打开灯,当看到沈南枝身上滚烫、脸也被烧得发红时,眉头瞬间皱起。 他摸了摸她额头,拿过手机快速拨了一个号码。 沈南枝并不知道她大半夜发烧了,她只知道自己陷在一个梦中醒不过来。 这么多年,她对电闪雷鸣的暴雨天始终有心理阴影,哪怕已经睡着,在清醒状态下听不到轰隆隆的闷雷,这种天气仍在潜意识中对梦境有影响。 沈南枝不记得她一开始做的是什么梦。 只记得后来,梦中的她一遍遍被十年前的那个狂风暴雨天困住。 等好不容易从那个潮湿冰冷的深夜中挣脱出来,梦境一转,变成她被江家接去,在江家长大的那些年。 梦中的画面如浮光掠影,模糊又飘渺,直到画面彻底定格在她和江庭旭发生争吵的时候。 梦中的他与现实中他两次来公寓找她时的神情重合,冰冷与嘲弄。 冷笑着质问她是不是就那么想嫁进他们江家? 是不是就这么看中这场联姻? 他不接受婚约,她转头就找他大哥领证,也要将联姻落实。 好像还有很多很多难听又冰冷的话。 梦中的沈南枝忍着眼底的酸涩,不再顾这么年仅剩不多的情谊,在他一遍又一遍用最伤人的话质问她的时候,忍不住骂他。 江靳年并不知道高烧蜷缩在被子中的姑娘在做什么梦,当他打完电话折返回床边,见她刚才喊喝,想给她喂杯水时,刚俯下身准备将人抱起来,手刚落在她肩上,就见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中的姑娘拧着眉头模模糊糊地喊着“江庭旭”。 这几个字入耳,江靳年想抱她的动作顿住。 漆黑不见底的深眸,眼底眸光晦暗浓稠,薄薄的一层沉静之下,是极致的墨黑晦涩,暗沉得仿佛连半丝光亮都透不进去。 江靳年撑在被子上的手掌蜷起。 在她第三次喊出这个名字时,他垂着眼皮将人隔着被子抱起来。 第48章 半夜高烧 御山公馆的家庭医生来的很快。 江靳年喂着沈南枝吃了药,又看着她打完吊瓶,确定温度彻底降了下来,才让家庭医生回去。 等大床上的姑娘脸色恢复几分红润,不吵也不闹后,已经凌晨三点,外面的暴雨转为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雷云也早已散去。 第二天沈南枝脑袋昏昏沉沉地醒来,外面早已艳阳高照。 昨晚纠缠了半夜的梦随着睁眼,像蒙了一层雾纱逐渐变得模糊,再到慢慢记不得。 沈南枝捂了捂还有些昏昏涨涨的额角,看了眼另一侧空荡荡的床,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就在从床上下来时,余光不经意瞥见手背上还贴着的一个输液贴,她怔愣了下,动作忽而顿住。 看着输完液残留下来的这张输液贴,沈南枝不太清醒的脑海中迷迷糊糊挤进来一段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的记忆。 她隐约记得,昨天晚上有一段时间,她好像掉进冰窖一样,浑身冷的蜷缩成一团,没过多久,又好像被架在火堆旁烤,烤得她觉得自己都要被烤焦,可还是缓解不了那种从身体深处钻出的冷。 那种冷热煎熬的难受,让她坐不住,止不住地挣扎,却又被人按住,怎么都挣脱不开。 她以为她是做梦做迷糊了,但现在看着撕开后的输液贴下有些青紫的血管,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书房中,江靳年正在跟宋子谦通电话。 刚接通,那边就问: “我听陈泽说,你家小姑娘昨晚病了?” “看病这种事,怎么不找我?我的医术不比你家的家庭医生精湛?” “正好刚听顾闻川说你结婚了,你不领着人过来给我们见见,趁着你家南枝生病,先让我过去见一见也行啊。” “从上次被我家老爷子赶去国外,算起来我都有好几年没见你家南枝了。” 江靳年坐在办公桌后。 常年沉静淡漠的眉眼今日有种说不出冷沉。 对于话筒中好友的抱怨,他只回了一句: “你这两天不是跑去了淮海城郊?昨晚暴雨,给你打电话你能来?” 宋子谦声音吊儿郎当的,“怎么不能?你有事找我,别说暴雨,就算下雹子,我也能用直升飞机飞过去。” “不过话说回来,我之前记得,人家小南枝身体素质挺好的,怎么刚领证就把人折腾病了?” 宋子谦轻“啧”着,话中话外都有种禽兽的意思。 陈泽着急去医院,聊天时只匆匆给他提了一嘴沈南枝生病,江靳年大半夜打电话紧急喊他过去。 但具体没说沈南枝是怎么生的病。 宋子谦又素来没个正形,再听着大半夜这种敏感时间,还以为是新婚燕尔人家姑娘被欺负得受不住。 “我说江靳年,人家小姑娘才刚满二十岁,你把人弄回了家,得——” 书房的门只关了一半。 沈南枝刚走近,就见江靳年在打电话。 她没出声打扰,正要先离开。 他却已经掀眸看了过来。 看到门外穿着睡衣、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姑娘,江靳年没再听宋子谦胡说八道,说了句“还有事”,就挂了电话。 沈南枝站在书房外,没进去。 说实话,她这会儿有点忐忑不安。 昨晚发烧的事她不记得多少。 但她被火烤着时屡次试图挣扎却被人按着应该不是梦。 上次她喝醉就敢指使着江靳年给她忙东忙西。 这次发着高烧,甚至神志都不清醒,还不知道有没有做什么更出格的事,沈南枝心里没底,连带着在江靳年出来,她抬头看向他时,都有些心虚。 “我……我昨晚没闹腾吧?” 他一身高定的衬衣西裤,袖口挽起露出的那截小臂内侧有一道隐约的抓痕,沈南枝往他手上瞥了眼,看着那道抓痕,越发心虚。 偏偏江靳年不正面回应她。 却是将话丢过来反问: “你指的哪方面?” 第49章 江靳年掐握住她腰,拦住她动作 “?”沈南枝:“就……发烧的时候。” 江靳年神色偏淡,漆黑的眉眼看不出具体的情绪,他往她这边看了眼,那一眼情绪很深,沈南枝没分辨出是什么意味。 正要思考,听到他缓缓说: “还行,除了不让扎针。” 昨天家庭医生将针头推进她血管中时,他全程握着她的手,没让她有挣扎的余地。 但刚刚扎好针头并用输液贴固定住,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还没完全撤开,拧着眉头迷迷糊糊的她就一把扯着输液管、歪打正着地将针头拽了出来。 被她这么一扯,血管中的一截针头在被拽出来前错位,那根血管很明显青肿了一截。 江靳年目光垂低。 在她已经撕了输液贴的右手手背上看了眼。 那里虽然不鼓了,但还是有些青紫。 他收回视线,嘱咐她别按那根筋,并问:“还有哪里难受吗?” 沈南枝摸了摸自己额头,温度正常,一点也不烫了,她摇头,“没了。” 随后对江靳年昨夜照顾她的事道谢,“昨夜多谢靳年哥。” 江靳年目光停顿在她身上。 “应该的,只是——” “南枝昨晚做了什么梦吗?” 沈南枝刚松下一口气,唇边的弧度还未弯起来,就听到他冷不丁问的这句。 “……梦?”她愣了愣,怔怔看向望着她的江靳年,脑海中不知怎的闪过已经快要忘干净的昨晚的那几场梦。 那梦一睁眼就像一阵烟淡去。 而且昨天晚上晕晕乎乎的梦境好像乱七八糟的,什么场景都有,沈南枝不记得到底有多少了,一时也摸不清他问的是哪个。 她犹豫地看他一会儿,迟疑问: “我……我昨晚,是不是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她目光小心翼翼,含着试探。 就连呼吸都放得很浅。 江靳年对上她的视线停了片刻,眼底漆暗的深色情绪强行被敛尽,在她紧张的眼神中,只随口道: “没说什么,只是不想被扎针。” 他靠近一步,揉了揉她脑袋,换了话题,“我记得你今天上午有课?还要去吗?” 沈南枝多看了他几眼,掩下心神,点头,“没什么不舒服的了,还是去吧。” 江靳年没拦她,带着她往楼下走,“那去吃饭,等会我送你去学校。” 沈南枝总觉得江靳年后来问的那句话有些奇怪,但他什么都没再说,她纠结了好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好几次想问他,但见他不愿再提昨晚的事,几次话到了嘴边,都没敢问出口。 昨天下着暴雨开跨国会议开到那么晚,沈南枝以为他今天会很忙。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今天去淮海大学他有空送她,她上完课傍晚回来时,他竟然还有时间接她。 夕阳余晖中,看着黑色普尔曼后座上出现在这里的江靳年,沈南枝眼底明显划过意外。 在前面开车的周林,见沈南枝诧异,很有眼色地解释: “夫人,江总怕您身体不舒服,特意来接您。” 沈南枝唇瓣动了动,上车后对江靳年道谢。 男人神色平静,随手在文件上签着字。 “我们是夫妻,不用这么客气,也无需这么生疏。” 沈南枝乖乖坐着,听着江靳年这句话,往他那边看了眼,随后很听话地点头。 平常沈南枝自己回御山公馆时,在路上基本都是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刷着娱乐视频或刷娱乐软件来打发时间。 或者有时做实验太累,连手机都懒得看,就闭上眼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闭眼养神。 但和江靳年坐在同一辆车中,沈南枝和之前跟他相处时一样,坐姿都不自觉的规范板正,更别说当着他的面刷无聊的搞笑视频。 手机在手里抓着她不敢看。 和江靳年聊天,这么长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聊什么。 哪怕领证已经领了快一周,但他们真正相处的时候还不算多,很多时候沈南枝在他面前依旧像小时候一样拘谨放不开。 百无聊赖中,她视线乱瞟着,不经意间落在前后座之间被升起的挡板上。 仔细想来,好像自从领了证后,她和江靳年共同在车上时,车子的挡板都是升着的。 一次也没有落过。 周林这个称职的特助,就好像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但凡他开车,所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升挡板。 沈南枝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句。 随后视线转移到了车窗外。 看淮海市夜幕降临时的夜景。 而江靳年这边,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将签字笔放进置物柜,偏头看向身旁安安静静瞧窗外车流的女子。 主动打破宁静。 “今天在学校里,有不舒服吗?” 沈南枝有些走神,乍然听到江靳年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回过神,她转头看过来,眉眼澄澈清透,红唇乖巧地轻轻弯起一点弧度。 “没有了,完全好了。”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等车子驶进御山公馆的车库时,天已经暗下来。 将车停好后,周林拿上江靳年签好字的文件,招呼都没打,很快离开。 沈南枝看了眼今天走的格外快的周特助,收回目光,打开车门,也正要下车。 刚有动作,腿还没伸出去。 一只大掌掐握住她腰,拦住了她的动作。 第50章 车库黑暗中掐腰抵吻 “?” 沈南枝回头。 往后看去。 昏暗光线中,目光还没落在男人身上,握在她腰间的手掌一个用力,在她反应之前,一把将她揽抱去了腿上。 沈南枝呼吸顿住,惊呼声堪堪咬在唇齿间,“……靳年哥?” 她腿弯半跪着,扑在他身上。 这个姿势太亲密,又是在外面,沈南枝本能地想从他身上下去。 但刚动了一下,腰身就被他掐按住挣动不得。 江靳年声线缓淡,语调虽平和,却裹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晚上没别的安排,不急着下车。” 沈南枝眼睫扑簌着发颤。 御山公馆的车库很大,无数盏用来照明的灯更是日夜常亮,整个车库在正常情况下几乎都是灯火通明。 但也有一处例外。 车库最里侧左后方,那百余平的空间安装的是声控灯,只要有声音响动才会亮。 沈南枝平时几乎从不来这个小角落。 一来远不说。 二来这个区域的灯是声控灯,远不如前面那些亮如白昼的常亮灯方便。 但今天,周林那个业务能力出色的特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绕远将车停在了最里面,正好在这片声控灯的区域。 车门关上后,普尔曼车轿的隔音效果一流,里面多大的声音外面都听不到,声控灯检测不到声源,光线很快暗下去。 整个车内都昏暗下来。 沈南枝不清楚江靳年将她留在这儿是想做什么,但车窗外光线骤然昏暗下来,让她无端升出几分紧张和不安。 她揪紧指尖,那种面对未知的忐忑让她将呼吸都放得格外轻慢。 余光从车窗外收回来,沈南枝慢慢抬了抬腰,试图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远一些。 但刚挪出一寸,就被他再度按回去。 她不敢再乱动,低着声问: “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乌漆麻黑的。 撇开这些消极怠工的声控灯,如果能蹭些前面车库常亮灯的灯光,这会儿车内也不至于这么暗。 但周林那厮走得太急,都忘了把前后挡板降下来,整个车子在外面看,虽然是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但由于停车的方位原因,再加上那厚厚的挡板的阻隔,现在是一丝光亮都照不进来。 沈南枝边暗骂周林今天脑子掉线不称职,边试图自己去摸索控制挡板升降的按钮,想将挡板弄下来。 或者打开后座车厢的车载灯。 和江靳年待在一起,这种接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然而她手刚探出去,就被他捉着手腕抓回来。 “摸什么呢?” 沈南枝低低吸了口气,“……我想开个灯,太暗了。” “还有,这儿这么黑,我们不上去吗?” 他扣着她手腕没松,沈南枝挣扎不开,降挡板和开车载灯的计划是泡汤了。 江靳年在黑暗中看着身上不断试图从怀里溜出去的姑娘,在她再次开口前,掌心箍覆着怀里盈软的腰肢,将她再度往下按了几分。 并压着她后脑勺,吻上她唇角。 唇瓣相触的那一瞬间,江靳年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猛地顿住,掌下柔软的腰身也不自觉地紧绷住。 他眸色暗下几分,骨节分明的大掌挪至她腰线,依着这两次同房找出的敏感点,寸寸往上碾磨,直至她腰身颤着在他怀里被迫软下来。 “唔……”沈南枝呼吸绷得发抖,手指攥得太紧、掌心中都生出细汗,她躲着想往后缩,但被他掌控着,却始终无法如愿, 最后躲避着他的吻,忍着呼吸的颤抖,在他怀里求饶,“别……别揉……” 在他再次吻过来时,她躲闪着不给他亲,身子被他箍着逃不开,她便将脑袋往他颈侧躲,“这里太黑了,我要上去……” 江靳年指骨轻捏着她后颈,将人哄出来,“上去也是我们两个,在这里也是我们两个,没有别人,不用紧张。” 沈南枝哪里肯听。 但普尔曼后座空间太大,做什么都毫不费力,沈南枝以前最喜欢普尔曼车型宽敞的车内空间,在他掌心挑开她衣服角钻进她衣服里面时,她第一次气怒这车子空间这么大。 而车库的昏暗不同的是,同一时间,亮如白昼的御山公馆大厅中,江庭旭正坐在沙发上等江靳年。 看着再一次拨打过去的电话没人接自动挂断,江庭旭微微皱眉。 庞管家亲自端着茶水送过来。 见江庭旭在给江靳年打电话,他温笑着开口: “江总应该还在忙,二少不妨再等等。” 江庭旭挂断没人接通的电话。 往旋转楼梯口瞥了眼,余光掠过空荡荡的别墅,问: “南枝也没回来?” 庞管家脸上笑容依旧,“夫人也还没有到家,但这个点了,应该也快了。” 江庭旭点了点头。 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没说别的,也没再等,起身准备离开。 见他要走,庞管家忙问: “二少,您不等江总了?” 江庭旭脚步没停,往外走去,“先不等了,我明天直接去天晟集团找我哥。” 江庭旭的车停在了车库入口处。 拿着文件过去开车准备离开时,视线无意中往里一瞥,在车库最里侧光线明暗交替处隐约看见了他哥常用的那辆的普尔曼。 江庭旭开车门的动作顿住。 停顿片刻,往里走去。 封闭车厢内的空气无形中变得燥热。 燥热得沈南枝莫名觉得喘不上气,想去开窗。 江靳年还是刚才那个姿势,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任何变化,身上的衬衣西裤更是没有任何凌乱。 而她被他按在怀里,唇角被亲得发艳红肿刺疼不说,身上的衣服也乱七八糟。 甚至她那件外搭的薄款外套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脱下,此刻皱巴巴地缩成一团,压在他黑色西装外套下,在昏暗的光线中,只露出一个小边角。 长时间这个姿势,哪怕被江靳年抱着,沈南枝腿酸得也有些撑不住,在他捏着她下颌再次吻过来时,她咬牙扭头想躲开,但还未做出动作,近在咫尺的车窗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沈南枝吓得一激灵。 浑身瞬间僵硬。 一口气都差点没提起来。 随着敲窗声响起,外面的声控灯应声而亮。 明亮刺眼的光线穿过单向车窗玻璃照进来。 将整个后座都照得透亮。 沈南枝低头看自己身上凌乱不堪的衣服,被亲得水蒙蒙的眼睛里浸满惊慌,几乎出自本能反应,在江靳年降车窗之前,她不知哪来的力气,迅速挣开他的怀抱, 雪白纤细的手臂胡乱抓来一旁的西装外套,连着脑袋在内、整个将自己裹住, 并迅速蜷缩着身子往下缩,将身形降到最低,紧贴着蹲在被江庭旭敲响的这一侧的车门下。 这种情形下被人撞破,沈南枝太惊慌,惊慌到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静静望着她这一系列动作的江靳年,深暗晦涩的黑眸无声眯起。 第51章 强吻 他们是夫妻,做多么亲密的事都是情理之中。 就算是在车里,也是在自家的车库,根本没有必要躲。 她怕被人看见,他自然也不可能让她这个样子被外人看见。 沈南枝从怀里挣脱出去并迅速缩在车座下躲开前,江靳年正要拿西装外套盖住她。 她本什么都不用做。 也什么都不用害怕。 他自会牢牢护好她。 可她在看到外面的人是江庭旭的那一瞬间,本能地推开他往后躲。 就这么怕被人看见? 或者说—— 就这么怕被江庭旭看见? 沈南枝满眼慌乱,声控灯再次暗下来,她在西装外套下抬头时,并未看到江靳年晦暗不明的眸子。 直到江庭旭轻皱着眉,试探地再次敲响车窗。 声控灯再次亮起。 光线再次洒满车内。 “哥?” 江靳年沉沉看着一双水眸湿漉漉地仰头看着自己的女子,心底像是有股蠢蠢欲动的郁气,积聚不散,疏解不掉。 从前几天开始,在她隐瞒着江庭旭去公寓找她时无声无息形成,昨晚她一遍又一遍在他怀里念着江庭旭的名字时候攒聚着扩大。 她还小,与江庭旭又有这么多年的情谊在,江靳年本不想计较这种事。 他也以为,他早已控制住这股不该出现、不该存在的阴暗情绪。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男人眼底深处晦暗得厉害。 那些暗沉浓稠的情愫翻滚着,叫嚣着翻腾涌聚,就像看似平静的海面下骤然翻滚的巨大海浪,却又在冲破那层薄薄的平静海面前被死死压住,尽数掩藏在那道沉静无波的表层下。 车窗外的声音还在继续。 江靳年漆黑的目光从沈南枝身上离开,降下一小截车窗。 江庭旭停下动作,“哥,你车怎么停这儿了?怎么不上去?” 他眼底有着狐疑。 下意识地朝着降下的这段车窗往里看去。 只是他哥降下车窗的幅度太小。 除了能看到坐在后座的大哥,旁的什么都看不到。 江庭旭收回视线,眼底疑虑未消。 但江靳年没给他继续问的机会: “在公司开了一天会,有些累了,在车上休息一会儿。” 说话间,他目光落在江庭旭身上,反问:“怎么这时来御山公馆了?” 江靳年的车窗是单向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被江靳年这么看着,江庭旭下意识收起探寻的视线,将手中的文件递过来。 “我收购了几家小公司,想做点项目,有个文件,需要哥签字。” 江靳年接过文件。 只粗略扫了眼第一页的前几行,便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从置物柜中拿起签字笔,径直签上了名字。 将文件递给江庭旭时,江靳年随口问: “不是最不喜做项目看文件?怎么突然有兴趣收购公司了?” 江庭旭接过文件,轻笑着回: “总不能一直任性,而且娱乐公司混久了也没什么意思,换个领域玩玩看看。” “对了,哥。”他像是想起什么,往江靳年这边看来,“天这么晚了,南枝还没回来?” 江靳年低垂眼皮,往紧贴着车门、眼底暗含着祈求的少女身上看了眼,薄唇轻阖间,没什么情绪地回复两个字:“还没。” 江靳年全程没开车门,也没下车。 江庭旭看出了他哥今日不想多做交谈。 他也没再这里待太久,说了几句家常话,便提出离开: “天不早了,哥,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上去休息。” 江靳年“嗯”了声。 江庭旭拿着文件去了车库入口。 紧贴着车门蹲躲着的沈南枝见江庭旭离开,正要松口气,手指揉着有些发麻的小腿,刚想起来,一股力道突然惯住她腰身,毫无征兆地将她扯进了怀里。 “啊!” 沈南枝毫无防备,一头撞进了江靳年肩头。 她揉着额头想直起腰,却被他掐着下巴封住唇瓣。 “唔……唔!” 唇齿间疼痛传来,沈南枝倏地皱起了眉。 眼底瞬间升腾起水雾。 领证之后,虽然她和江靳年只做过两次,但接吻的次数已经有好几次。 只是每一次,他都没有让她疼过。 最多就是由于接吻的时间太长,导致结束的时候唇瓣厮磨得有些隐隐刺疼。 像今天这种,刚一吻就弄得她生疼的情况,从未有过。 更别说,唇齿间还隐约钻出血腥味,她都怀疑是不是哪里被咬破了。 沈南枝不顾腿弯上逐渐加剧的酸麻,拧着眉头想从他怀里出来,却反被他按住腰,抵开唇齿往更深处吻来。 车库中往外走的江庭旭,刚经过几辆车,指节中勾着车钥匙正在想手头里收购的公司的事,冷不防间,一道短促的女子惊呼声在后面隐隐响起。 他动作蓦地顿住。 几乎下意识,回头看向后面那辆半明半暗的普尔曼。 最后一截车窗刚好被完全升起。 从外面看,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但刚才那道说不上是错觉还是幻听的熟悉声音,却让江庭旭不自觉地攥紧手中的车钥匙。 他想过去看看,那道声音是他听错,还是南枝也在车中。 但转身往回走了两步,江庭旭下颌紧绷着,又生生停住了脚步。 普尔曼车内。 沈南枝被江靳年吻得招架不住。 眼尾潮湿得像是沾了清晨的湿雾。 全身紧绷僵硬又被迫放松,几次下来,她腰身都酸得发抖,更别提生疼的唇角和舌根。 沈南枝不肯再配合接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刚想去按车门下车,腰身又再度被他强势按进怀里,身上那件被蹂躏得发皱的裙子也被撕开。 她呼吸一滞,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瞳孔都狠狠颤了下。 “不行……这里不行……” “怎么不行?”江靳年声音平静,暗沉得浓黑的漆眸中更是没什么情绪,只除了单手钳扣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不容拒绝地继续剥她身上的衣服。 “南枝,我们是夫妻,在哪儿都可以。” 封闭空间中的空气不流通,很快就变得粘稠炽热。 沈南枝紧攥着指尖,唇瓣都险些被她咬出血。 少女眼眶中层层积聚的水雾更是在黑暗中一颗一颗凝成泪珠顺着眼尾滚下。 就连呼吸,都逐渐带上哭腔。 在腰身被他掐握得疼得近乎发麻时,沈南枝后知后觉地终于发现,江靳年今天的情绪似乎不太对。 等从车里出来时,沈南枝眼角都是红的。 车库有去三楼的直达电梯。 江靳年没带着她进大厅。 直接抱着人从直达电梯去了卧室。 第52章 他掐握着她腰吻她时都像带了怒 回到床上,沈南枝以为今天的夫妻义务总算完了,她捂着快断了的腰,连澡都没力气去洗,将自己埋进被子中就想睡。 可刚抓着被子盖在身上,房间中的灯光忽地暗下去,黑暗中,江靳年拽开她身上的被子,碾按着她唇角再次吻过来。 沈南枝刚松开的眉头再次拧紧。 她甚至都顾不上害怕,被欺负得狠了,直接怼着他肩膀狠狠咬下去。 深夜,窗外吹进来的零星夜风中。 沈南枝将昏未昏之前似乎听到一句话,但她整个脑海晕胀得连躺在床上都觉得天旋地转,根本没听到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彻底醒来时,已经十点多。 浑身的骨头像是被人拆开再重新组装回去一样,疼得沈南枝连翻身都是抖的。 她整个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根本不出来,连头都不露。 一边疼急了委屈地直在心里骂人,一边反复复盘她昨天到底怎么惹到江靳年了。 尤其车上那一次。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从未在江靳年身上看见过怒意,他就像一樽最完美的操控情绪的机器,不管是家宴上的推杯换盏,还是商业场上杀人不见血的谈判,他从未有过情绪外露的时候。 但昨天晚上,车库那一个小时,他按着她的动作中都像是盛着被压制的怒。 婚离不成,她目前也没资格提离婚,但她不想让自己在夫妻义务这种事上反复受罪,昨天那一次已经让她有心理阴影。 她不想在今晚、明晚、或者以后的某一个晚上再受一遍那种毫无招架之力的‘夫妻义务’。 沈南枝装死般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忍着头脑的晕胀,从昨天一早开始一点点剥丝抽茧般捋着她和江靳年相处的每一个场景。 直到画面定格在,昨天清晨,他莫名其妙问她的那句——前天晚上做了什么梦。 沈南枝那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江靳年不像是会跟她讨论废话的人。 但他莫名其妙问的那个问题,就很让人怀疑。 沈南枝轻蹙着眉,再次往前捋。 直到回忆来到她发烧的那天晚上做的那几个梦上。 她会不会是…… 沈南想到一种可能,惊得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但刚坐起来,那种如影随形的腰身酸痛更急更剧地涌上来。 她疼得咬了咬牙,捂着快被人折腾断的腰,泪眼婆娑地再度躺床上,并抓着被子猛地将脑袋盖住。 在被子底下顺着刚才的发现,继续往下想。 那天晚上,她不会是迷迷糊糊中胡说了什么吧? 但梦醒了就忘。 她自己现在都不太记得前天晚上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梦。 从梦境中找线索是不可能了。 沈南枝将这个线索先暂时放在一边,意识转回到昨天晚上。 在车上,她依稀记得,江靳年沉着眼将她按在身上时,掐着她的腰问了句…… 就这么怕被他看到? 她那时根本没顾上这个问题。 好像也没有回答。 这会儿细想起来,再有她发烧醒来后,江靳年莫名其妙问她有没有做什么梦,还有因为心虚,下意识联想起来的前几天在她公寓楼下,骗江靳年说江庭旭来她公寓只是为了给她送东西那次。 桩桩件件联系在一起,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从心头冒出来: 他该不会……误会她在结婚后还和江庭旭有点什么吧? 比如……戴绿帽子这种? 江靳年在书房处理完公司的事来到一楼大厅时,时间也已不早。 庞叔早早就候在了大厅。 昨天晚上他等了半夜也没等到江靳年,这会儿见了人,庞叔想起江庭旭昨天傍晚来御山公馆的事,对江靳年汇报道: “江总,昨天傍晚二少来了御山公馆,说是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江靳年眉目淡漠,接了杯水喝了口,听到庞管家的话,只点了点头。 房间中。 沈南枝本就头晕,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房事过度的缘故。 她费了大劲儿将这几天的事情全联系在一起,得出来的这个猜测让她头更晕了不少。 江靳年进来时,沈南枝还埋在被子中装死没出来。 男人进门看了会儿被子中鼓起来的那一团,缓步过来,握住被子一角,将蒙着她脑袋的被子往下拉了一截。 拉的时候,江靳年明显察觉到被子中有一股阻力跟他反着来。 但沈南枝现在浑身不舒服,力气自然不敌他,被子被轻而易举拉了下去。 “醒了?” 一如既往平和微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被子拽下一截后,江靳年落在被子边缘的手没松,垂头看着床上眼睛还有些发红的女子。 “长时间埋在被子里,容易头晕,别总是往被子里钻。” 脑袋被露了出来,但身上有满身的暧昧痕迹,一件轻薄的丝绸吊带在她刚才在被子里打滚的时候卷到了腰上,现在衣衫不整连肩膀都露了一只在外。 沈南枝让被子划过下巴后,便不肯再让他往下拽,一双微愠又委屈的眸子掩着昨晚被狠狠折腾到半夜的几分怒色看向他,眼尾红红的,眼皮都还有一点肿。 江靳年看着被欺负狠了的姑娘,脑海中浮现昨晚她趴在他怀里哭着一颗一颗掉眼泪的时候。 再瞧着她眼尾处的红,他自知昨晚没控制好情绪让她难受了半夜,正想俯身哄哄人,还没动作,窝在床上躺了半天的姑娘慢吞吞地半拥着被子磨蹭着坐了起来。 仰头脑袋,唇瓣用力抿了抿,看向他问: “我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江靳年想揉她脑袋的手掌顿住。 “怎么这么问?” 第53章 “我和江庭旭什么关系都没有。” “没有吗?”沈南枝反问。 嗓音还有些没恢复过来的哑,听着像是有些委屈。 江靳年掌心落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没有,不关你的事,不用乱想。” 说完,他转身去衣帽间给她拿衣服。 刚侧身,手腕就被一只柔软的掌心拉住。 “我和江庭旭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循着自己的猜测,主动解释,并提到昨天早上他问她的问题。 “还有,发烧的那天晚上,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沈南枝真的不记得她是不是在梦中迷迷糊糊胡说了什么。 但她求生欲很强,不管有没有,上句刚落,紧接着就很从心的率先为自己开脱: “我那晚发烧,意识都不清醒,如果真说了什么,也不是真话。” 她偷瞄他一眼,整个人躲在被子中,另一只手悄悄按着受罪的腰和腿。 声音低了低,又嘟囔着补充: “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迷迷糊糊中说的任何话,都不具备可信度的。” 所以,他不能因为几句梦话就生她的气。 还折腾她的腰。 江靳年垂眼看她。 看她明明委屈但不敢表现出来,偷瞄着他胡乱地跟他解释。 他压下眼底的情绪,看了眼她情急之下主动抓在他手腕上的手指,在她回过神来想松开的时候被他反手握住。 他没有怨她。 也不会生她的气。 昨晚是他没控制住不该有的情绪,他没有资格怪她。 喜欢一个人,或不喜欢一个人,不是单纯靠意志力能决定的。 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 只是昨天在车库,她在看到江庭旭、本能地推开他躲起来的举动勾出了那丝本不该存在的妒忌。 整件事都怪不得她。 他也没有资格怪她。 他本来想着,昨晚将人弄哭了,今早等她醒来好好将人哄哄,江庭旭的事,昨天和前几天的事,都不会再提,当做没有发生过。 但她这会儿主动解释她和江庭旭的关系,江靳年目光重新落在少女瓷白精致的脸颊上。 问出了一个他本该永远都不会问的问题: “如果庭旭后悔放弃婚约,或者他从一开始就不抗拒家族联姻,你后悔没能嫁给他吗?” 沈南枝眨了眨眼。 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但很快,她摇头。 话中没有任何犹豫。 “不会。” 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 江庭旭不可能会后悔。 她也不会在他抗拒联姻的基础上强逼着他娶她。 这种假设,根本没有意义。 永远都不会发生。 沈南枝并未将这种没意义的假设放在心上,她注意力都在江靳年这边。 回答完,她仰头看他几眼。 顿了顿,迟疑片刻,很小声问: “你还生气吗?” 今天晚上她的腰如果再像昨天那种强度被折腾一次,她估计得死。 江靳年看着她水润润的眉眼,揉了下她脑袋,“不生气。” 沈南枝定眸瞧着他。 见他表情不像作假,才终于稍微放下心来。 对于沈南枝来说,他冷着她无所谓。 跟她相敬如宾也无所谓。 反正他们只是根据两家意愿定下的家族联姻。 只要他不误会她给他戴绿帽子就行。 不然江、沈两家的关系不仅难以维持,她和沈氏集团怕是也比较危险。 解决了最棘手的潜在隐患,沈南枝忐忑了半天的心终于慢慢放下来。 脑海中时刻紧绷着的那根弦一落下,浑身那种酸胀眩晕的难受与不适便齐齐涌上来。 她这副状态,今天肯定是去不了学校了,沈南枝也懒得再折腾,解决完心腹大患,直接卷着被子重新躺了下来。 江靳年从衣帽间给她拿来裙子,就见蜗牛似的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姑娘又重新躺在了被子中。 这次虽然没用被子将整个脑袋一起蒙进去,但也蒙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被被角半掩着的眼睛。 江靳年将衣服放在床尾,站在床前,低头看她: “快十一点了,不饿?” 沈南枝半睁了睁眼。 懒得动弹,那种剑刃悬在头上的不安消除后,身上被折腾过度的不适一上来,她难免想到昨晚在车里和卧室中难挨到极致的那半夜,连带着,刚醒来时,想骂人的那种委屈与愠怒也跟着浮现。 但面前的人是江靳年,沈南枝可没胆子骂他,但也实在不想动,只蹙着眉、压着那股委屈,将脸往被子里埋了埋,闷着声说: “不饿,不舒服。” “不舒服?”江靳年坐在床边,下意识摸了摸她额头:“哪里不舒服?” 沈南枝嗓音越发闷,连闭着眼都觉得头顶在转,“……哪里都不舒服。” 他很快道:“我让家庭医生过来。” 第54章 “带你出去玩。” 沈南枝闭着眼,没拒绝。 家庭医生来的很快。 只不过不是陈泽。 而是穿的骚里骚气的宋子谦。 主卧外,看着拎着陈泽的医药箱,兴冲冲在庞管家的带领下跑上来的宋子谦,江靳年眉峰皱起。 “怎么是你?陈泽呢?” 宋子谦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看了眼江靳年身后的卧室就要进去。 “陈泽去医院了,一时过不来,我医术比他精湛,小南枝不舒服找我就行。”他自我推销着,“我什么疑难杂症都能看。” 沈南枝隐约间听到了外面交谈的声音。 从交谈语气间的熟稔来看,外面肯定是江靳年的熟人。 从醒来到现在,头总是晕的不行,想来大概是昨晚纵欲过度,沈南枝不想一直在床上躺着,这才同意了让家庭医生来看看。 但如果是江靳年的兄弟…… 这么丢人的事,又这么尴尬,怎么看? 病怏怏窝在被子里的姑娘萌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只是还没坐起身出去说自己不用让医生看了,卧室门已经先一步被人推开。 宋子谦走在前头,拎着的医药箱就仿佛是他确保生命安全的免死金牌,当着江靳年的面就堂而皇之地进了卧室。 沈南枝没再躺下,就坐在大床中央,但被子还是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只露出张瓷白的小脸,往门口看去。 澄澈清透的眸子在来人身上看了两眼。 目光随着他们移动。 宋子谦出身宋家,与江家交情还算不错,尤其与江靳年自小认识,关系逐渐亲近。 早些年时,他经常跟着家里长辈去江家做客,一来二去熟悉之后,自然认识这个从十岁开始就养在江家老宅的沈家姑娘。 但后来没多久他被家里老爷子扔去了国外,好几年没再回来,也没机会再去江家,仔细算来,从他出国到现在,已经有五六年了。 宋子谦比江靳年回国还要晚。 一来到淮海市,时差还没倒完,就听说了江靳年接下了婚约和沈家这位姑娘领证的消息。 宋子谦很好奇江靳年怎么会娶自小跟在江庭旭身边、在外人眼中,和江庭旭默认是一对的小姑娘。 关键人家姑娘现在才二十岁。 和他年龄差的也不小。 宋子谦本就是好奇的性子,更别说在这群兄弟中见最不可能结婚的兄弟第一个领了证,他更是好奇得不行。 从前天沈南枝大晚上发高烧那次就想过来,亲眼过来看看情况。 今天去找陈泽时,偶然间听到陈泽接到江靳年的电话,他推开陈泽、拎着他的医药箱就赶了过来。 宋子谦在前,江靳年在后。 进门后,宋子谦眼神迅速往最瞩目的大床上看去。 大床中央,被被子蒙得只剩个脑袋在外的姑娘眉目清凌、五官精致,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缩在红色的床被中都像是透着光。 尤其一双水蒙蒙的眼睛。 湿漉漉的眼尾噙着薄雾,像被水洗过的一样,格外灵动透彻,面容因不舒服虽有几分苍白,但丝毫不减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 宋子谦看着被子中又乖又漂亮的小姑娘,想像小时候见她那样,过去揉揉她脑袋,但被江靳年冷冷看着,他不敢乱动。 只拎着医药箱笑呵呵地过去,停在床前,对着没认出他来的少女热情地做自我介绍: “南枝妹妹,还记得我吗?” “我姓宋,小时候你还跟着江庭旭喊我一声子谦哥。” “听靳年说你不舒服?正好我医术特别好,刚从国外进修回来,我来给你看看。” 推销自己上瘾的宋子谦,连给沈南枝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说起话来音都不带停的。 “南枝妹妹,我中医也非常好,你是喜欢把脉断诊,还是习惯西医的方法?两个我都会,你想怎么看?” 沈南枝:“……” 她默了默,还没出声。 一旁的江靳年蹙了蹙眉,嗓音淡漠。 “宋子谦,你会看就看,不会看让陈泽过来。” 最引以为傲的医术被质疑,宋大少当即反驳:“怎么不会看?我得选一个让南枝妹妹喜欢的看诊方法,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别催。” 沈南枝:“……” 她默默咽下委婉表示不用再看了的话,悄悄转眸瞥了眼往她这边走来的江靳年,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往宋子谦那边伸去。 “我就……有些头晕,需要把脉吗?” 宋子谦登时放下医药箱。 指腹按在沈南枝莹细的手腕上。 “当然可以,我来看看。” 摸着脉搏诊脉象的时候,宋子谦顺道又看了眼沈南枝的面色,随后不着痕迹偏头,目光落在站在沈南枝身旁的江靳年身上。 眼中那种看禽兽的眼神再度浮现。 要不是沈南枝还在这里,他高低想接着说完那天在电话中被江靳年挂断没机会再说的话。 很快,宋子谦松开手。 思忖了下语言,又从陈泽的医药箱里拿出两盒药递给沈南枝,笑呵呵地说: “有些低烧,但没什么大事,在床上多躺会儿,再吃两颗这种药就好了。” 沈南枝将药抓在手里,点头道谢。 宋子谦虽然吊儿郎当,但多少有点分寸在,等把药给了沈南枝,很快提着药箱离开了卧室。 江靳年看了眼床上的姑娘,对她说了句话,便跟着去了外面。 没多久,他再次进来。 宋子谦已经被庞管家送出去。 江靳年拿过那两盒药,看用药说明。 对趴在床上准备看手机的沈南枝说:“两盒药都是饭后吃,我让人把饭菜送上来,我们先吃饭。” 沈南枝本来打算着下床去楼下。 听到他后半句,又停住了动作。 吃完饭又吃过药后,沈南枝看了几眼群中的未读消息,又躺床上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已经下午四点多。 刚睁眼,她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疼也不晕了,身上同房过度的不适也已消了大半。 只是一整天的时间几乎都在床上躺着,难免腰酸背痛,沈南枝掀开被子想下床活动活动,刚坐起来,就意料之外地在沙发上看到拿着电脑处理公事的江靳年。 沈南枝微微惊讶,下意识问: “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见她醒来,江靳年放下笔记本走过来,“怕你一个人在家不行。” 他习惯性摸了摸她额头,“好些了吗?还难受吗?” 沈南枝摇头,“已经好多了。” “那下来活动活动?”他问。 沈南枝点头。 换好衣服,沈南枝溜达去了一楼。 庞管家端来新鲜的水果和鲜榨的果汁。 沈南枝在庭院中转了圈,没多大会儿,捧着手机坐在了大厅沙发上,边回复消息,边不时往嘴里塞一块水果。 江靳年跟着她一块下了楼。 她回复完消息刷视频,他就陪在她旁边处理公司的邮件。 沈南枝自然不敢撵他,见他过来,她默默调低了视频音量,坐姿都端正了几分。 报复性刷视频刷了一个小时左右,沈南枝彻底腻了,眼睛酸疼、绷直的腰也疼不说,也刷得着实无聊。 见江靳年还在处理工作,沈南枝默默想了想她有没有需要做但还没做的事,想了半天,有倒是有,但都不急,这会儿也实在不想干。 江靳年注意到她的动作,退出邮件,看了眼目前的时间,问她: “无聊了?” 沈南枝没瞒他,“有一点。” 平时这个时候她都是在学校的实验室,或在她的公寓中看金融分析,但今天她没去学校,这会儿也没有多少兴趣看那些晦涩的数据分析,猛地一闲下来,还真有些无聊。 见她眉头都皱了皱,江靳年拿过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发出一条消息。 问她:“我带你出去玩会儿,想不想去?” 第55章 你不会是,想劝他们离婚吧? 沈南枝有些意外,“出去?去哪儿?” 江靳年往她这边走,“盛夜。今天有个局,正好带你去透透气。” 顾氏别墅。 顾闻川从公司开完会回来,一进大厅,就见自家妹妹抱着个电脑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 他接了杯水,状若路过往她沙发后走去。 只是刚走近,还没瞥见她电脑上是什么东西,这丫头跟脑袋后长了眼睛一样,“刷”的一下将浏览页面退到了桌面。 顾闻川气笑,手肘懒懒散散地靠在沙背上: “怎么着?谈男朋友了?从三四天前开始就神神秘秘地抱着平板和电脑不放,不会谈的是一个上不了档次的男朋友吧?” 顾清禾怕他动她电脑,干脆将电脑合上,紧紧抱在怀里,才为自己正名: “我天天在你和老爸眼皮子底下,去哪儿谈男朋友?” 顾闻川漫不经心看她,下巴朝她怀里的电脑抬了抬,“那你这是在干什么?电脑上有猫腻?” 顾清禾两眼无辜地反驳,“我电脑上有什么猫腻?我就是听说枝枝和江总领证,想给我闺蜜搜些培养夫妻感情的经验。” 顾闻川“啧”了声。 直起身,听着他家妹妹这句不好说是借口还是实话的说辞。 但他并未刨根问底,只是绕过顾清禾坐的这张沙发,往对面的单人沙发走去。 “江靳年和南枝之间的事,还用得着你操心?” 顾清禾撇了眼他哥,忍不住嘟囔,“我这不是想帮帮忙嘛。” 顾闻川笑了笑,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目光懒散地看过来。 “人家夫妻的事,你能帮上什么……”还未说完,看着这几天偷偷摸摸、奇奇怪怪的妹妹,顾闻川话音忽地一顿,想到一种什么可能,神情都罕见地凝重了几分,盯着自家行为异常的妹妹: “——你该不会是,想劝分他俩吧?” 顾清禾刚喝了口水。 听到这个句,险些呛住。 她急咳着咽下喉咙里的水,一言难尽地看向只知道损她的亲哥,“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有这么缺德?” 她明明求神拜佛日夜盼着江总和她家枝枝和和睦睦、百年好合好不好? 顾闻川放了些心。 怕自家这傻妹妹上赶着触江靳年逆鳞。 但又见她对江靳年和沈南枝的事这么上心,怕这思维跳脱的丫头哪天脑子短路真劝人家离婚,顾闻川提前提醒她: “南枝和江靳年刚领证,你劝和可以,但记住别在南枝面前乱说话。” 见顾闻川千叮咛万嘱咐她别劝人家离婚,顾清禾拧着眉好一阵自我怀疑。 在他心里,她真就这么缺德? 缺德到去搅黄人家的婚姻? 顾清禾还没自我怀疑完,就见她哥漫不经心地转开了话题。 “对了,程家的联姻已经推了,爸也答应了,以后你的婚事他不再逼你,全淮海市合适的豪门,随你挑。” 顾清禾眼睛亮了亮。 “真的?真不逼我联姻了?” 顾闻川看着自家眉眼瞬间亮起来的妹妹,点头。 想着刚才自家哥哥说的结婚人选的界限,为了给自己未来留出足够的选择空间,她又问: “一定要是淮海市的豪门?临市或者其他市的不行?” 顾闻川多看了她几眼。 这会儿真的怀疑她家妹妹是不是真被哪个混蛋骗着谈恋爱了。 但他没在这时问,反而在自家父亲松口的界限之内,多给她余出了不少空间,“如果真的喜欢,不行也得行,到时候跟我说,爸那边你不用管,我去沟通。” 顾清禾这下是真放了心。 有了她哥这句承诺,想来她这几年都不会再被逼着联姻。 搞定了人生大事,顾清禾高兴地抱着电脑就要上楼,给她家闺蜜分享下这个好消息。 但刚起身,就听顾闻川补充说: “对了,有一个不行啊。” 顾清禾看过去。 “北城霍家,这个你哥不允许,就算你再喜欢也不行。” 北城霍家…… 顾清禾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谁。 她们顾家的死对头。 准确来说,是她哥的死对头。 淮海市以江氏为首,顾、沈等世家次之。 而北城百年豪门,以霍家为首。 本来顾家和霍家的交情还算说得过去,但三年前,她哥谈了个女朋友,不凑巧,正好是霍家旁支的一个姑娘。 但刚交往了没多久,那姑娘半路突然没了音信,她哥动用家族势力找人,中途却被霍家掌权人拦下。 后来听说那姑娘是去了国外,自从走了后,一次都没有回来,她哥派人找了几回,但回回都被霍家掌权人拦住。 几次下来,她哥和霍家那位掌权人的梁子便彻底结下了。 哪怕到了现在,顾氏集团中偶尔和霍家有点什么业务往来时,气氛都还很是僵滞。 意识回拢,听着她哥最后提到的北城霍家这个例外,顾清禾只随耳一听,倒是没放在心上。 她平常基本不去北城,就算将来到了自由恋爱结婚的那一步,也不可能和北城的人有所来往,更别提和性情跟江靳年一样淡漠、又素来深居简出、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霍家掌权人生出什么交集。 抱上自己的电脑,顾清禾脚步轻快地往楼上走。 这时顾闻川的手机“叮咚”一声,却进来一条新消息。 他掏出手机,两下点开微信。 看到未读消息中江靳年给他发的那句‘今晚去盛夜’,顾闻川诧异地挑了挑眉,正纳闷整日除了忙工作就是陪新婚老婆的江总今天怎么有时间跟他们出去小聚, 当他视线往下一瞥,紧接着看到下面那句‘带着你妹’四个字,顾闻川视线蓦地顿住。 他盯着手机屏幕,立刻喊住了哼着歌已经走到旋转楼梯半腰的妹妹: “顾清禾,你这两天到底干什么了?” “闯祸闯到江氏了?” 虽说是多年的兄弟,但他和江靳年一行人都比顾清禾她们大六七岁,平时偶尔小聚也都是几个兄弟在一起喝喝酒聚一聚。 她们小姑娘有她们自己的圈子,不跟他们一块。 除了一些特殊的时候,像这种喝酒聊天的场子,他们一般也都不带小六七岁的妹妹。 尤其江靳年这种性子冷、又常年在国外、很少回来的。 约在一起聚时,‘盛夜’专属包厢中,从未出现过异性,包括各自的妹妹。 顾清禾平日中虽和沈南枝关系好,但跟江靳年没什么往来,江靳年也从不曾让他带着妹妹去‘盛夜’。 今天冷不丁地特意喊着他把顾清禾带着,还稀奇地主动在‘盛夜’组局,顾闻川第一反应就是他家不靠谱的妹妹是不是在外捅什么篓子了。 还是捅到了江靳年面前的那种。 楼梯半腰,听着她哥莫名其妙的问题,顾清禾也一头雾水。 她能闯什么祸? 而且还闯到江靳年面前。 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就江氏掌权人那气场,她在他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哪来的胆子敢闯祸…… 念头未落。 顾清禾忽的想到什么。 僵硬着脖子、慢动作看向了自己怀里的笔记本电脑。 难不成是…… 那些小电影? 但她那些小电影都发过去两三天了,就算找她算账也不用隔这么长时间吧? 第56章 ‘盛夜\’偶遇 在家躺了一天,坐着江靳年的车兜着风来‘盛夜’时,沈南枝心情还算不错。 但冤家路窄,来到‘盛夜’停车区,刚从车上下来,一转身,就看到了侧前方和苏雾一道从车上下来的江庭旭。 沈南枝紧了紧眉头。 一路上的好心情瞬间降了一半。 她不想再跟江庭旭多起纠纷,尤其天色渐晚,‘盛夜’这种黄金窟现在正是人来人往最多的时候。 在江庭旭和苏雾往这边看过来之前,沈南枝先一步侧身转开了视线,就当没看到他们。 可就在她侧身看向别处的下一秒,正要进去的江庭旭回头间却是看到了她和刚从车上下来的江靳年。 隔着一小段距离,江庭旭并未听到江靳年和沈南枝在说什么,只看到他哥揉了下沈南枝的脑袋,带着她往里走。 江庭旭眸色微眯,盯着这边。 苏雾正着急进去,刚走了两步,却见身边的人停了下来。 这段时间网上半真半假的热搜不断,江庭旭也没再要求公关撤热搜,在这种和江家‘绑定’的热搜影响下,苏雾的名气越来越大,就连在国际上都有不小影响力的编导郑林都亲自给她发了邀约,让她出演准备已久的新剧的女一号。 这种知名大导的合作机会,放在以前,像苏雾这种刚出道两年的小明星是想都不敢想,但在江家地位的影响下,对方主动联系了她。 苏雾大喜过望,但对方也有一个要求,想在定角之前,让她引荐亲自见一面江庭旭。 郑导再有名气,也仅仅是在娱乐圈中有话语权,在江家这种权势地位的世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江庭旭名下有光影传媒,这两年也确实投资了娱乐圈,如今终于能有机会和江家搭上线,郑导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苏雾看出了郑林要求她帮忙引荐江庭旭的目的,但她也迫切需要这部新剧为她以后铺路,在收到郑林邀约的那一天,苏雾就对江庭旭提了想请他陪她见一个人。 但江庭旭并没有兴趣理会这种事。 她用了很多心思和时间,才在江庭旭这边得到允许,在他来‘盛夜’的时候,愿意给对方几分钟说两句话。 如今都到‘盛夜’楼下了,苏雾怕江庭旭临时反悔,也怕得罪了早早等在里面等着见江庭旭一面的郑导。 见他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苏雾焦急地看过来。 可当她顺着江庭旭的视线意料之外地看到不远处豪车旁的沈南枝时,苏雾眸色忽地停住,眼底控制不住地泛出几分嫉妒。 她想喊江庭旭先进去,可对方理都没理她,直接往沈南枝那边走去。 苏雾怨恨地死死掐紧掌心。 沈南枝跟着江靳年往‘盛夜’旋转门走,刚走了几步,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 “哥。” 江靳年停步,往后看来。 江庭旭来到他们跟前,目光不着痕迹地从站在他哥旁边、低眸看着手机、从始至终看都没看他一眼的沈南枝身上掠过。 “这么巧,哥今天也来‘盛夜’?正好我和朋友组了局,哥和南枝不如一起过来,正好说说话。” 江靳年偏头看了眼始终没说话的沈南枝,嗓音淡淡: “不了,我陪南枝出来透气散心,已经给她找好了玩伴,你们自己去聚吧。” 江庭旭目光这才正式落在沈南枝身上。 他握着车钥匙的指骨蜷紧,但面上神色依旧,什么都没再说,只道: “那我就先进去了。” 江靳年“嗯”了声。 视线轻抬间,落在不远处一身紧致红裙、画着精致妆容、正直直看着这边的苏雾方向。 他问了句:“那位就是你跟我说的女朋友?” 江庭旭往后看了眼。 眼底没什么表情。 他本想否认,但想到什么,轻笑了笑,点头:“对。” 说这话时,他余光并未完全从沈南枝身上离开。 但对方神情寡淡,就像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江庭旭眼底暗下几分。 见江庭旭径直往沈南枝那边去,苏雾眼底嫉妒与慌乱并存。 但很快,她眼神一转,看到沈南枝身边那个矜贵淡漠、气场独绝的男人。 见江庭旭和对方关系似乎很亲近,并且江庭旭在面对对方时,全然没有在外人面前的散漫矜傲和漫不经心。 苏雾视线微凝,远远看向只往这边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的江靳年,心底浮现一个猜测。 能让江庭旭这种出身的豪门权贵亲近敬仰的,除了那位身处金字塔巅峰、年纪轻轻就掌控江家所有权势的现任掌权人,她想不到别的人选。 江庭旭这种出身,对苏雾来说,已经是得了在淮海大学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才有了如今的结识,但江靳年这种身份,却是苏雾这种小明显这辈子的望尘莫及。 准确来说,就算她在娱乐圈爬到顶峰,江靳年名下的各大产业涉猎无数行业,却唯独不涉及娱乐圈,她也没资格见他一面。 但今天竟能在这里亲眼见到江氏掌权人,苏雾下意识想过去。 但她刚往那边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走过来的江庭旭冷着眼拦住并拽进‘盛夜’大厅。 第57章 江庭旭喜欢沈南枝 苏雾被江庭旭拽的一踉跄,但她不敢露出不满,只隔着旋转门看了眼带着沈南枝往另一个vip区走去的江靳年。 软着嗓音,轻声细语地问江庭旭: “那位是天晟集团的江总吗?” “二少,我——” “苏雾。”她还没说完,江庭旭冷冷看过来,没有旁人时,他看她的目光没有半分温色,只有森冷的警告: “认清你的身份。” “那些热搜到底怎么回事,你比我更清楚,我不压舆论,不代表你我之间的关系就真如外界所言。” 苏雾登时咬了咬唇。 生生咽下没说完的话,藏起眼底所有的怨恨与不甘,低着声说: “二少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想蓄意接近江总,我只是见沈学妹和江总的关系似乎挺亲密,有些好奇才想过去打声招呼。” 说到‘关系亲密’那几个字时,她特意看了眼江庭旭。 苏雾出身普通,这两年虽有江庭旭捧着,在娱乐圈有了一席之地,但她从未真正踏进过淮海市最上层的圈子。 加上沈南枝在外素来低调,在上流圈子之外,多年来从未传出过半点她出身沈家的传闻。 苏雾并不知她是沈氏的千金,只知道她和江庭旭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说恋人谈不上。 说朋友又不像。 但只一点,沈南枝对江庭旭究竟是什么感情,苏雾不清楚,但江庭旭对沈南枝,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种漠视。 苏雾看得出来,江庭旭喜欢沈南枝。 并且是,很喜欢。 从两年前,在淮海大学体育器材旁边的休息室里,她第一次见到沈南枝时,她就看了出来。 所以她嫉妒沈南枝,也防备沈南枝。 但倒是没想到,她那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关心、只一门心思扑在学业和实验上的学妹,除了和江庭旭有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竟还和江氏掌权人走那么近。 苏雾眼底嫉恨越发深。 但在江庭旭面前,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说完那句‘沈南枝和江靳年关系似乎很亲密’的无心之言,便恰到好处地闭上了嘴。 …… 沈南枝没理会在‘盛夜’门口碰巧遇到江庭旭和苏雾的事。 她跟着江靳年来到‘盛夜’专属包厢时,盛宥烨、封凛、宋子谦等人已经来到。 尤其宋子谦,笑呵呵地率先看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南枝妹妹,身体好些了吗?” “那药有效果吗?” 沈南枝跟着江靳年坐在靠里侧的沙发上,礼貌笑着点头,“已经好多了,多谢子谦哥。” 被宋子谦这么一问,盛宥烨和封凛也都看过来,咽下原本想打招呼的话,盛宥烨随着宋子谦的话关心问: “生病了?难怪靳年前几天不肯把你带过来大家一块聚聚,南枝,淮海第一私立医院是盛家的股份,如果还是不舒服,就直接去医院,让专家组来看。” 盛宥烨这话刚一出,宋子谦就朝他砸过去一个带皮的荔枝,气道: “盛宥烨,你暗示谁医术不行?你家私立医院,想聘请我都得高薪加诚意,还要看我愿不愿意去,你内涵谁医术不好?” 包厢中的气氛很热闹,也很轻快。 沈南枝以前虽没有和盛宥烨、封凛等人像现在这样在包厢中坐着聊天,但从小都在一个圈子里长大,彼此都认识并且知根知底。 尽管这两年疏于交流,关系也不算生疏。 尤其还有江靳年待在她身边。 说了会儿话,江靳年侧目看向捧着果汁喝的姑娘,声音压低了些,对她说: “我包下了隔壁包厢,并请了几个跟你关系好的朋友,如果在这里待腻了,就去隔壁包厢和她们玩。” 说着,他补充一句: “玩什么都可以,只要你玩得开心。费用不用管,直接记我这里。” 沈南枝有些意外,她以为他带她过来,只是和宋子谦、盛宥烨他们聚一聚说说话。 倒是没曾想,隔壁还有一个包厢。 说到朋友,她问:“清禾来了吗?” 江靳年垂眸看了眼时间,给她肯定答复,“快了,马上到。” 沈南枝压下立刻去隔壁的冲动,轻弯唇角,说:“那我等清禾过来一起去。” 顾清禾坐着顾闻川的车,来‘盛夜’的一路上都在绞尽脑汁地想她到底惹了什么祸,能让江靳年亲自给她哥发消息让她过去,直到来到‘盛夜’,在包厢中看到坐在江靳年身边的沈南枝。 不等她思忖到底是不是那些小电影惹的祸,刚推门进来,就见沈南枝和江靳年说了句话,随后朝她走来。 包厢外,顾清禾惴惴不安地瞧着自家闺蜜,第一句便是问:“宝贝,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沈南枝停了停步,伸开手,白嫩的掌心躺着一颗黑松露巧克力朝她递去,语调松缓轻松,“来玩啊,隔壁包厢,不然来‘盛夜’还能干什么?” 顾清禾重重松了口气。 一路上吓得她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见是一场乌龙,她抓过沈南枝手中的巧克力,剥开直接咬在了嘴里。 随后她一把拉着沈南枝,朝着隔壁走去,“走,好不容易名正言顺来了‘盛夜’,去唱歌。” 沈南枝打趣:“行,不过别像上回那样,唱嗨了点男模就行。” 顾清禾长哀短叹,别提多郁闷:“我就算点了,有我哥在隔壁盯着,男模的裤衩子都别想进来。” 沈南枝:“……” 第58章 我嫁谁,跟你没有关系 江靳年请来的人,大多都是上次被江母邀请参加沈南枝生日宴的各家千金,也是除了顾清禾之外,关系较好的几位朋友。 包厢中酒水饮料水果应有尽有,又有江靳年、顾闻川等人在隔壁坐镇,几人基本都是敞开了玩。 晚上七点四十,淮海市夜景璀璨。 沈南枝出来去洗手间。 长廊尽头有一弧型落地窗,角度特殊,恰巧能将‘盛夜’一带绝大部分的夜景尽收眼底。 去洗手间之前,沈南枝停在落地窗前,俯瞰了会儿淮海市流光溢彩的夜景,在下面广场用灯光组成的睡火莲绽放到极致时,顺手拍了张照片,转发给了顾清禾。 刚发过去,那边秒回: 小禾苗:【听说三天后伏柏广场灯光展,展厅内有空运过来的紫色盛开睡火莲,约不约?】 沈南枝轻扬眉,垂眸敲下一个字: 【约。】 收了手机,沈南枝最后往下看了眼已经换成别的花样图案的广场灯光,转身回包厢。 走到长廊拐角,光线昏暗处,沈南枝刚过去,就在长廊另一侧,看到指尖夹着一根烟倚墙而立的江庭旭。 这里离窗户近,夜风吹进来,烟雾一圈圈散开,空气中都浮漾着尼古丁的味道。 看见江庭旭,沈南枝脚步顿了顿。 前几天他去她公寓发生争吵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并且从一个月前开始,这几次见面,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 她不想再和他起纷争,更不想再和他争吵,两家到底有着这么多年的情分,她和他一直吵下去,江、沈两家都不好看。 只是这条长廊,是回包厢的必经之路,沈南枝避不开,收回视线后,她当做没看见他,抬步继续往前走。 可就在越过他身边的前一秒,他偏偏抬眼看过来,情绪不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着出声,仿佛只是随口称赞。 “倒是没想到,嫂嫂和大哥的关系发展得如此迅速。” “原来联了姻,感情真能飞速发展。” “过去那么多年的惧怕,也能随着婚姻的滤镜一夜淡去。” “小南枝,你的亲近和感情能收放自如,怎么惧怕也能收放自如呢?” 最后这句,他喊着他小时候最喜欢喊她的称呼,语气看似亲昵和不解,字里行间却藏满了讽刺。 讽刺她过去那十年,那么怕江靳年,怕到就算江靳年偶尔回国时,她都努力避而远之,从不往他跟前凑。 而今,领证不过一周。 她为了彻底坐实两家的联姻,连当初那么多年的惧怕都能克服。 这种讽刺和嘲弄,从得知她和江靳年即将联姻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反复出现。 沈南枝努力避着不和江庭旭见面,可冤家路窄,越是不想见,偏偏越是会见。 就像这几天,才短短几天,已经碰面了三次,而每一次,都避免不了这种冷言相向。 沈南枝唇角压紧,身侧握着手机的指骨紧攥着手机边缘,将手心都硌得发疼,她却仿佛察觉不到,只偏头看向正望着她的人。 “江庭旭,我们不适合做情侣,不适合做联姻对象,就算如今兄妹的关系也到头,但也没必要做仇人。” “你不接联姻,一手捧红苏雾,和她各种传绯闻,让我在圈子里当了两年的笑话,我不曾质问你,也不曾逼迫你非我娶我。” “那么,如今我嫁谁,都跟你没有关系。” “这门婚约,先放弃的人,不是我,所以——”她一字一句,看着他眼睛: “江庭旭,你没有资格反复来质问我。” “你觉得心里不舒服,那避开与我见面就是,就像过去那两年,我们都避开与彼此相见,就当作不认识,也没有那些年一起长大的情分。” 沈南枝将话说的很明白。 但江庭旭,却似乎只在意她说的第一句话。 男人眼底浓烈的讽刺化开。 那层讽刺之下,深掩着的,是从未在人前表露出的自嘲。 “情侣?”他嗤笑,语调嘲弄,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指尖的烟被狠狠掐灭,猩红的眼眸直直看向她,近乎逼问: “沈南枝,你有想过跟我做情侣吗?在你眼中,我有一时一刻成为你心目中的伴侣吗?” 右手手背和指关节上未愈的伤口仿佛又再次裂开,那种尖锐的痛顺着一根根交错的神经往心口钻,让人觉得呼吸都是涩的。 “喜欢一个人,是会不自觉地对他生出占有欲,不想让他看别人,不想让其他异性出现在他身边,甚至私心里想要独占他。” “沈南枝,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不然……” “对于苏雾的存在,你不会从始至终只有漠视。” 在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情谊中,如果她真有那么片刻地喜欢他,哪怕只是一分一毫,在当初,休息室里,亲眼撞见苏雾对他投怀送抱时,她会质问他,会生气地骂他,甚至推开苏雾让她滚。 但她没有。 她全程平静得就像在看别人的事。 没有质问。 没有生气。 没有愤怒。 甚至在撞见那一幕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开,第二反应是在得知他不愿意联姻后,迅速从老宅中搬了出去,并单方面划清跟他的界限。 江庭旭眼底嘲弄更深。 纪言澈他们还总说她亲近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呵。 她亲近的,从来不是他。 她这份亲近,只是因为他是她的联姻对象。 没了这层关系,她的这份亲近,与他再无联系。 就像现在,她的这份亲近,全在他哥那里。 “漠视?”长廊中气氛逐渐僵滞,听着他这几句话,再联想着他前几天发疯去她公寓的那一幕,沈南枝只觉得荒谬。 有些话,她本不想说。 沈家出事后,是江家鼎力相助。 这十年,也是江家养大她。 无论怎么说,她和沈家都欠江家一份情。 所以在和江庭旭有了争执后,她亦是能退就退,能忍就忍。 但她这份退让,落在他眼里,倒尽数变了味。 她看不懂他到底想要什么。 从两年前就看不懂。 他抗拒家族联姻,喜欢苏雾,甚至在家宴上承认对方是他女朋友的身份,那她主动从老宅搬出来给他们腾地方、并慢慢划清那种未婚夫妻的暧昧关系不给他们造成困扰,他还是不满意。 甚至一再指责她只是为了联姻才接近他。 有些话,沈南枝从两年前第一次冷战时就想问他。 但问了,会更加消磨本就所剩无几的情谊,她一再忍着,从不曾问出口。 但今天,再听着他重提两年前的事,她偏头朝他看过去,直白问出来: “我不喜欢你、不纠缠你,不是好事吗?” “江庭旭,你记得你说过多少次不喜欢家族联姻吗?你又记得你和苏雾传了多少次的绯闻吗?你亲口承认她是你女朋友,你说你喜欢她那样的人,这些年只是把我当妹妹,那在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之后,我这个妹妹主动退出,给你们腾地方并祝福你们也不行?” “你总是说我是为了联姻才亲近你,过去那么多年的情谊只是基于婚约的基础上,那么在你明说了不接受婚约、并有了女朋友之后,我搬出老宅你生什么气?” “还是说,哪怕你不要这段联姻,对之嗤之以鼻,也要看我不依不饶地纠缠于你,不顾两家的颜面,非要逼着你娶我,你才满意?” 第59章 “要不我多给你找点小电影?” 从长廊过来,刚走到隔壁包厢前,还没从和江庭旭见面的心情中调整过来,沈南枝一抬眼,就看到了几步外、站在隔壁包厢门外的江靳年。 她眼神顿了下。 掩下心头所有情绪,快步往那边走去。 沈南枝看到江靳年的时候,江靳年也正好看过来。 她在他的注视中走近,率先出声问他: “靳年哥,你怎么出来了?” 江靳年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本想过来看看你,但进了包厢才发现你不在里面。” 沈南枝解释,“我刚才去洗手间了。” 江靳年揉了下她脑袋,看着面前少女清凌凌的眉眼,正想问她还要不要继续玩会儿。 还没开口,身后的包厢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沈南枝下意识往门口看。 顾清禾见自家闺蜜去洗手间好一会儿没回来,本打算着出来找找,结果一开门,就看到江靳年和闺蜜在包厢外说话的这一幕。 她眨了眨眼,眼底眸色很亮。 下意识地想迅速甩上门躲回包厢里面,就当自己没出来过,也没打开这扇门。 但她看过去时,江靳年和沈南枝已经同时回头看过来。 顾清禾可不敢当着江靳年的面甩他闭门羹。 和沈南枝怂的有一拼的顾大小姐硬着头皮用手勾了勾自家闺蜜的手臂,对着江靳年笑着迅速道: “江总,想借你家枝枝用一会儿,我们三缺一。”说完,她才很贴心地补充一句:“方便吗?” 江靳年转眸看向沈南枝,脸上神色依旧,示意她跟着顾清禾进包厢,“去吧,玩得开心。” 得到江靳年的许可,顾清禾反手抓住沈南枝,将人带进了包厢,并在江靳年转身回隔壁后,将门关上。 停在门内,顾清禾没立刻拉着沈南枝往里走,而是若有所思又惊喜地回想着刚才那一幕。 越想,她眼睛越亮。 揶揄又高兴地用手肘碰了碰沈南枝,“枝枝宝贝,你和你家江总,相处的可以呀。” 刚才她问完那句话后,江靳年虽然只说了六个字,但那语气中,分明带着宠。 她原来还担心,她家闺蜜和江靳年结婚后,日子会过的相敬如冰,这不简直羡煞众人。 顾清禾这会儿心情激动的,连游戏都不想玩了,回过神后,她眼睛贼亮地看着自家闺蜜,那眼神,直看得沈南枝心生警惕。 “果然负距离之后,什么熟不熟的都不重要,再陌生的关系都能从床上自动过滤成熟的。” 沈南枝:“……!” 顾清禾:“小枝枝,你快跟我说说,你跟你家江总,私底下到底怎么相处的?” “还有那些小电影,到底有没有用?有用的话,我多给你找点——唔!” 不等她说完,沈南枝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她那十个小电影,已经要了她半条命,还多给她找点?她看她闺蜜是想让她死江靳年床上! 包厢里面,卡座中,见她们迟迟不过去,和纪向莞一起洗牌的盛家大小姐盛沐妍揶揄着往这边看过来: “喂,我说两位大小姐,还不快过来?三缺一现在都成四缺二了。” 沈南枝松开这损友,抬步走过去,“来了。” — 将郑导送走,苏雾折返回八楼。 只是还未靠近关着的包厢门,就被门外面的服务生拦住。 苏雾面上闪过一抹难看,但她压制着,好脾气地解释:“我进去见朋友,你们应该还认得我,我刚从里面出来——” “抱歉小姐。”其中一名服务生打断她,语气疏离,完全是秉公办理的态度,“我们并未接到您能进去的通知。” 说着,他伸手,做出送客的动作,“请尽快离开。” 苏雾脸色难堪起来。 她本想纠缠,但这里的服务生软硬不吃,加上她现在是公众人物,万一被人拍到发到网上,对她的影响不计其数。 苏雾硬生生压下眼底的不悦,强撑着面部表情维持着和善友好的面具,冲着那名服务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从另一侧长廊过来的纪言澈,看了眼踩着高跟鞋离开的苏雾背影,没停顿,直接走向包厢。 两位服务生恭敬弯腰,第一时间打开门,并在纪言澈进去后,再次将门关上。 苏雾这两年虽然在娱乐圈取得了些地位,但她根本入不了这些权贵子弟的眼。 在进包厢后,纪言澈连提都没提她,大步往里走去,对着心情郁沉、坐在沙发上喝酒的江庭旭说: “我上来的时候,听说你哥今天也来了‘盛夜’,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江庭旭没立刻接话。 旁边的祈越、方知霖几人目光都落在自从刚才出去一趟、回来后就变得心情异常糟糕的江庭旭身上。 见气氛不对,纪言澈拿着酒杯坐下,眼神询问另几人这是怎么了。 方知霖几人还没有说话,半低着头、手中握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庭旭垂着眼皮说: “来时打过招呼了,不用去了。” 纪言澈眼神在江庭旭身上转着圈,他虽然不是很清楚这是又怎么了,但应该是跟沈家那姑娘有关。 他刚才在上来的时候,不仅听说回国后从未来过‘盛夜’的江靳年今天破天荒来了‘盛夜’包厢,就连沈家那姑娘也来了。 江庭旭既然跟江靳年见过面了,那必然是也见过沈南枝了。 纪言澈心里叹了口气。 但没有在这个时候多问。 几个兄弟打小一起长大,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都是门清。 另一边的祈越见七八天没过来的纪言澈终于舍得露面,调侃着适时转开话题: “最近在忙什么?每次喊你聚,都说有事,怎么着,天上掉馅饼了,忙着捡?” 纪言澈灌了一口酒,语气郁闷得要死,“别提了,被我家那位逼着进公司了,这都一周多了,我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要不是昨天在我爸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一个项目,我到今日估计也出不了公司。” 祈越和方知霖都笑。 他们这群人,基本都是在家里排行最小,上面至少有一两个哥哥的,平时家里公司的事有哥哥们顶着,很少用得到他们。 但随着这两年年龄渐渐大些,或多或少地都开始了被各自父母逼着进公司的境遇。 纪言澈这种情况,不是特例。 他们这些兄弟,或早或晚都会有这一天。 几人闲聊着各自被家里逼着进公司历练的事,说着说着,纪言澈顺口提到了这几日在公司高层听到的消息: “前几天董事会的时候,我碰巧听说一周前沈氏总部和分公司股份大跌,险些造成资金链断裂。” 祈越率先皱眉,“沈氏那么大的公司,背后又有沈淮砚亲自掌管,还会出现资金链的问题?” 纪言澈解释:“听说是沈淮砚那个时候出了车祸,公司群龙无首,最后是江氏注资,沈氏集团才平稳度过这次危机。” 听到最后半句,几人看向江庭旭那边。 沈氏集团遭遇危机之事,并未在圈子里大肆传来,为了将沈家集团股份的风险降到最低,江靳年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将此事按了下去。 除了平时整日待在公司、并与沈氏有密切业务往来的公司高层,旁人基本都不知道这事。 方知霖几人有些好奇,但还未开口,就见江庭旭脸上情绪变了又变,最后,他语气裹着少有的迫切,问纪言澈: “你说沈氏危机是在什么时候?” “?”纪言澈:“就……一周前啊。” 江庭旭蓦地站起来,一句话没再说,径直往外走。 徒留下剩下几人一头雾水。 第60章 还不舒服,不能做 华灯初上,霓虹璀璨。 等到玩尽兴回去时,已经快九点。 沈南枝和众人一一告别,跟着江靳年坐上车回御山公馆。 开车的依旧是周林,和之前一样,刚上车,前后挡板就被升了起来。 沈南枝眼盯着渐渐升起的挡板,心里嘟嘟囔囔地想将这东西按下去。 但还没动作,腰身忽地一紧。 不等她反应,整个人被江靳年抱在了腿上。 同一辆普尔曼,同样的前后挡板,甚至一样的夜色,沈南枝条件反射地想到了昨晚在这辆车中发生的一切。 那些滚烫炙热的画面冲进脑海,她腰身不自觉地绷直僵硬,就连呼吸,都无意识死死屏住。 生怕再被摁着腰重温一次昨晚的车震。 在被江靳年抱在怀里的瞬间,不等他说话,她就先一步紧张忐忑地看过来,抿着唇瓣出声: “我还有些不舒服,没恢复过来……不能做。” 江靳年被她这话怔住。 反应过来,眼底深处闪过一缕温色。 温热的指腹蹭过她红唇唇角,哄小孩的语气。 “嗯,不做。” 见怀里的姑娘腰身还绷着,他揉了揉她腰窝,无声让她放松。 并很快换了话题。 “今天玩得开心吗?” 沈南枝的注意力被分走不少,见他确实没有今晚让她继续履行夫妻义务的意思,揪着的心口放松几分。 乖乖点头,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怎么突然在今晚组局?” 在来‘盛夜’之前,沈南枝以为只是旁人组了场局,恰逢今天没事可做,江靳年心血来潮带她来参加。 但来了之后,才发现,这局就是他组的。 尤其她们那间包厢,里面所有设施都是按照她们女孩子的喜好精心布置的,根本不像临时包下的。 车窗外璀璨光影闪烁着往后退。 江靳年的声音将沈南枝的思绪扯回。 “昨晚把江太太惹哭了,组这场局,来给你赔罪。现在还生气吗?” 他嗓音低低缓缓,醇沉平和中透着轻哄。 不知是沈南枝的错觉,还是两人姿势太亲昵,总觉得那声线带着说不出的轻痒,直往人耳朵中钻。 她睫尾低颤了颤,本能地转开视线,更想从他身上退出来坐去旁边,但他不放手,她没法动弹。 只低抿着唇瓣,在他注视中,低着声否认: “才没有生气……” 他眼底敛过几抹薄笑,抱着她没放。 “是吗?” 今早这姑娘委屈着眼朝他看过来时,比受了罪的猫还委屈,她虽然不敢明面说,但那双清透的眼眸,根本藏不住情绪。 车子很快开到御山公馆。 这次,周林将车停在了车库入口处,没再往里面声控灯的区域开。 车停稳后,沈南枝看了眼江靳年,率先下车。 握着手机,一路往大厅走。 江靳年臂弯中搭着西装外套,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庞管家候在大厅外,见到他们回来,立刻吩咐人上餐。 在‘盛夜’时,怕她饿着,不到七点,江靳年就吩咐人准备了宵夜送进了包厢,k歌和玩游戏时,又吃了不少水果,沈南枝这会儿并不饿。 来到餐厅,只喝了一小碗粥,便放下筷子上了楼。 见她只吃这么两口,庞管家愣愣地看着径直往楼梯口走去的沈南枝,再回头看向餐桌另一侧的江靳年,眼神欲言又止。 江靳年放下筷子,视线越过镂空酒柜的缝隙看了眼旋转楼梯口的少女,声线淡淡,并未阻拦。 “不用拦,夫人在外用过宵夜了。” 上了楼,江靳年推开主卧门看了眼沈南枝,房间中并没有人,只有她的手机随意放在床尾。 浴室中隐约有水声传来,江靳年猜到沈南枝是去了浴室洗澡,他没再进去,随手将门带上,转身去了书房处理今天没看完的文件。 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到十点半时,江靳年关上电脑,从书房来卧室。 大床上红色床被中的少女正趴在床边捧着平板看金融数据。 江靳年走过去,视线在她平板上扫过,开口提醒: “不早了,枝枝,该睡觉了。” 沈南枝目光移开,水润润的清眸看向江靳年。 少女眼中并无困意,相反很精神,但听到他的话后,她只低眸扫了眼平板上的时间,便乖乖应声,起身将平板收去一旁的桌上。 随后掀开被子,上床钻进去。 纤白的手指习惯性地想拉着被子将脑袋半蒙住,但脑海中下意识浮现江靳年跟她说的不能蒙脑袋的话,她动作又硬生生停住,最后只将被子盖到瓷白的下巴。 第61章 沈淮砚回国 江靳年在床前看着她的动作。 等她躺在床上,他走进浴室洗澡。 等再出来时,沈南枝还埋在被子里没睡着。 江靳年关了顶灯,掀开被子上床。 沈南枝腰身微僵了下,想再往后退点,但腰肢刚抬起动了下,就想起来她已经很靠近床沿了。 房间中的灯光暗下去,气氛仿佛也宁静下来。 虽然已经领证了一周。 但这几天晚上要么江靳年出差不在婚房住,要么就是一上床就履行夫妻义务,等结束的时候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恨不得躺在被子中睡上三天三夜。 像今天这种,躺一张床上,什么都不做,还一点困意都没有的情况少之又少。 沈南枝绷着腰身一动不动缩在被子中,正胡思乱想间,身侧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询问: “睡不着?” 沈南枝在黑暗中睁着的眼皮一颤。 乱糟糟的思绪都被吓得空白一下。 她轻抿唇,侧躺变为平躺,呼吸轻轻浅浅,嗓音也偏低: “……睡得着,这就睡了。” 江靳年没说什么。 顿了片刻,想起刚才她捧着平板趴在床上看的那些金融数据,他主动道: “有关公司和金融方面的事,如果有不明白的,南枝,你可以随时来问我。” 话题突然转变,沈南枝微讶。 反应过来,她点头回应。 点完又想起来房间中关了灯很暗看不清动作,她又出声回答,“好。” “明天早上,公司有个早会,需要早些过去。”他问:“我记得你明天没课?” “没有。” 怕她明天身体再不舒服,江靳年交代:“御山公馆中的佣人不会随意来三楼,明天早上多睡会儿,如果醒来身体再不舒服,直接让庞管家叫家庭医生。” 沈南枝一概应着。 什么时候睡着的,沈南枝不记得了。 等到第二天再醒来时,房间中只剩她一个人,身侧的床被早已没了余温。 沈南枝侧着脸在枕头上蹭了蹭,一边消化那点残存的睡意,一边习惯性往上摸手机。 当拿到手机,看到屏幕上方未读消息中大咧咧躺着的她哥那句—— 【南枝,上午来沈氏总部。】 沈南枝惊得眼睛倏地睁大。 那点残留的瞌睡虫骤然间一哄而散。 她迅速从床上坐起来,颤着手点进微信,直直盯着这条辨不出喜怒的消息。 脑海中,记性很好地蹦出她哥查到她和江靳年领证给她打的那通训斥的电话。 沈南枝戳开输入框,本想回复消息,但删删减减,一个字没发过去,最后退出微信,在通讯录中找到张澜的号码拨了过去。 往常张澜都是秒接,但今天隔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沈南枝这会儿心头正忐忑,没注意到这个细节,那边接通后,她立刻问: “张澜,我哥是不是回国了?” 此刻沈氏集团总部,顶楼总裁办中,张澜手机开着扩音,硬着头皮用余光偷瞄着办公桌后的面庞冷硬的沈淮砚, 在沈南枝这句询问响彻在办公室中时,她压着紧张,努力稳着声线回答: “是……沈总今早落地的淮海市……” 沈淮砚目光沉沉扫过来,张澜心神一滞,紧接着,小声问沈南枝: “大小姐,您待会儿来集团吗?” 上回在沈淮砚的凝视中扯慌从国外偷溜回来的心虚和被发现领证在电话中被训了足足二十分钟的忐忑一并涌上来,说实话,沈南枝并不想这个时候过去。 她这会儿过去,纯纯是去挨训的。 傻子才上赶着去挨骂。 张澜话落,沈南枝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说: “暂时不去,张澜,如果我哥问,你就跟我哥说,学校中今天有事,上午抽不出时间——”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端冷不丁传来沈淮砚冷沉的声音。 不复平时哄她的宠溺。 “南枝。” 沈南枝眼皮猛地一跳。 “……哥?” 她转瞬咽下了刚才没说完的话,就仿佛努力找借口避开去沈氏总部的人不是她一样,态度转变得别提多快。 “哥,你已经到公司了吗?” “回来这么早?怎么回国前没跟我说声,我去机场接你呀……” 总裁办中,听着自家妹妹从低闷到轻快三百六十度转变的语气,沈淮砚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皮,看向自己亮着屏幕的手机。 他和她的对话框中,最新消息仍旧停留在他给她发的那句让她来公司的话,这丫头就像没看到他的消息似的,半个字没给他回复。 “不用来机场接,直接来公司就行。” “已经八点半了,起床了是吗?” “住哪儿?我让方景去接你。” 一连三句,彻底将沈南枝不去公司的心思掐断,她没再负隅顽抗,紧握着手机,眼皮耷拉着,喉咙中没说完的话咽下去。 认命答应下来: “刚起床,不过……我自己过去就行,不用方特助来接。” 将手机还给张澜之前,沈淮砚对她说:“我在公司等你。” 挂断电话,沈南枝拧着眉头盯着手机看了会儿,才磨磨蹭蹭地下床洗漱。 本着‘早来早挨骂’的原则,沈南枝开车去沈氏集团的一路上,车速慢得都像乌龟在爬,但车开得再慢,也总有到目的地的时候。 从专用电梯上来,刚到顶层,电梯门一打开,沈南枝就看到了早早等在电梯外的张澜。 对方一身得体职业套装,干练沉稳,频频抬头看向电梯的方向。 电梯门一开,张澜立刻迎过来。 “大小姐,您来了。” 沈南枝迈出电梯,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安安静静的顶楼长廊,视线转回来,没立刻往总裁办的方向走,而是拉着张澜小声问: “我哥今天心情怎么样?” 张澜跟着停下脚步,想了好一想,才给出沈南枝一句: “应该……还可以吧。” 沈淮砚的情绪内敛隐忍,他就算生气,只要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旁人根本察觉不到。 沈南枝没再多问,让张澜回了工位去忙,她自己一个人去了总裁办。 总裁办外,方景站在门外。 见她过来,恭敬地点头打招呼,并转身开门,“大小姐,请。” 会客沙发上,沈淮砚正在听总部人事主管的汇报,注意到门外的沈南枝,他抬手打断人事主管的话,出声让他先回去。 第62章 【今晚不回御山公馆。】 沈南枝在沈淮砚的注视中走进来。 人事主管离开后,总裁办外的方景又很有‘眼色’地将门关上。 沈南枝回头看了眼,最后顶着沈淮砚的视线坐在旁边的真皮沙发上。 她像小时候一样,弯起唇角,就当没有这一个月的事,乖巧地看向沈淮砚,依着叙旧的流程,率先出声: “哥,你以后回来,提前跟我说,我好去接你。” 沈淮砚轻靠着沙发背,幽幽看她,没理会她这套浑水摸鱼的叙旧流程,直接道: “早上不是发了消息?结果沈大小姐连信息都不回,还撺掇张澜帮你圆谎。” 沈南枝:“……” 过去兄妹叙旧那一套是行不通了,她也不再折腾,由着沈淮砚将话题转到联姻上。 “法定结婚年龄第一天就火速领了证,枝枝,不解释两句?” 沈南枝张了张嘴,耷拉着眉眼,最后超小声地说出一句: “就……彼此喜欢,证就领了。” 沈淮砚眯眼,“你从小见了江靳年跟见老鼠见猫一样,怎么喜欢的?” “……”沈南枝悄悄攥紧手心,飞快瞥了眼盯着她的沈淮砚,硬着头皮解释:“那是小时候,靳年哥重责任重礼数,对我也好,两家又有婚约,喜欢上不是很正常?” 听着这句‘婚约’,沈淮砚眸色暗下几分,他压着情绪,语气一如既往: “那哪天不喜欢了怎么办?南枝,你才二十岁,稀里糊涂喜欢上了江靳年,如果哪天又稀里糊涂不喜欢了,你觉得你能轻易跟他离得了婚?” 自然是离不了的。 她也没资格跟江靳年提离婚。 但这话,沈南枝不敢说。 “哥……你妹妹看脸,应该不会不喜欢,而且,靳年哥重责任,对我又好,根本到不了那一天。” 说完,沈南枝快速看了眼沈淮砚。 从她进来开始,她哥问的这几个字问题,一个更比一个犀利,她现在手心攥得都出了汗,再被“逼问”下去,她真的怕哪句不小心漏了馅,再也圆不回来。 在上句话说完,没给沈淮砚再问的机会,沈南枝便轻拧着眉头指了指自己还有点苍白的脸色,僵硬转开话题: “哥,我生病都还没好,你没一句关心也就罢了,领证这件事你还要审问我多久?” 沈淮砚瞧向她没多少精神的脸色。 见这姑娘生着病还伸手去摸面前的冷饮,沈淮砚皱着眉拦下她动作。 “生病了,还喝冷饮?” 说着,他拿过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方景,送热果汁上来。” 沈南枝收回手,但眼底却慢慢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沈淮砚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 虽然对她从国外偷溜回来领证的举动依旧生气,但到底是一句话都不舍得再说她。 “怎么生的病?多长时间了?” 沈南枝自然说不出口是纵欲过度导致的头晕低烧,她垂了垂眼皮,轻声说: “就前两天,下暴雨受了些凉,有些发烧。” 沈淮砚眉头皱得更紧。 他坐过来,掌心熟稔地覆在了她额头上。 “我让方景去请家庭医生过来。” 沈南枝因为成功度过‘审问’刚松懈下来的神经,还没落到实处,听到这句话,她眼皮蓦地一跳,立刻出声阻止。 “不!不用!” 沈淮砚狐疑看过来。 她先一步解释,“已经看过医生了,也吃药了,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不用再让医生看一次了。”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方景带着几杯热果汁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公司的副董。 方景将果汁送到沈南枝面前,公司的副董也跟着往这边走了几步,沈淮砚视线从沈南枝身上离开,看向有话要说的副董。 “什么事?” “沈总,锦銘和总部与国外华裔的签约会在二十分钟后,您看……是否正常进行?” 副董说完,沈淮砚还没回话,沈南枝先一步站了起来。 她循着时机,迅速提出离开。 “哥,你去忙吧,正好我要回学校了。” 沈淮砚让副董去准备签约会的话音一滞,他目光转过来,视线平静: “回学校?今天不是没课?” 沈淮砚原本想着,他很久没回国,与华裔的签约会也费不了多长时间,正好快到中午了,签约会后直接带她出去吃饭。 下午再带她来公司,慢慢跟她说说公司近来的案子和各大项目,她如今已满二十,是时候慢慢学着接手公司了。 但这姑娘刚来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急着走。 沈南枝解释,“是没课,但要去实验室。” 这话倒也不完全假。 她本来就打算着,中午去实验室,跟进这两天的实验进度。 沈淮砚微蹙了蹙眉。 但也知道她对她那些实验的上心。 那不仅是她的学业,更是她多年来的爱好与兴趣,她在实验上倾注的心血不比在金融上耗费的少。 “什么时候回来?” 沈南枝想了想,给了个时间,“大概傍晚。” 沈淮砚没说别的,“我让人送你去淮海大学。” 沈南枝弯了弯唇,拿上手机就准备走,然而刚转身,又听到一句: “不过,晚上记得回家去住。” “?”沈南枝回过头,“回家?” 沈淮砚起身,轻“嗯”一声,接过副董递来的签约提案,“锦銘集团的事还有些没有全部处理完,这次回来,我在国内待不了很长时间。” “南枝,你已经二十岁了,可以尝试着接触公司的核心项目了,晚上回沈家,我跟你说说公司的事。” 从公司出来,沈南枝回头看了眼高耸巍峨的总部大楼,收回视线,她点开手机,翻到江靳年的对话框,敲下几个字: 【靳年哥,我今晚不回御山公馆。】 这句话刚发过去。 还没来得及发下一条消息解释原因。 恰好开完会看到她这条信息的江靳年,直接拨来了电话。 沈南枝正在努力编辑理由,刚打出几个字,通话页面猛地弹出来,她指尖没来得及收回,不凑巧点开了接通。 下一瞬,低沉平稳的声线从话筒中传出。 第63章 哪怕有一天南枝想离婚,也不可能如愿? “南枝,晚上不回家?” 江靳年的声音顺着电流传入耳中时,沈南枝身处车来车往的公司门口,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他望向她时那双漆黑沉静的眸子。 她握着手机的指骨紧了紧。 默默侧身,挪开视线,轻垂着眼皮解释说: “我哥回了淮海市,我今晚回家住。” 电话那端静了一瞬。 过了会儿,传来江靳年的询问: “那明天晚上回来吗?” “明天晚上……”沈南枝这会儿还真不确定,“或许回。” 天晟集团总部。 冷色系总裁办中,江靳年坐在办公桌后,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少女迟疑的声音,视线下压,落在桌面上摊开的一份紧急文件上。 刚开完早会,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今晚公司有事,要加班到很晚。 她给他发消息时,他正想给她打个电话,跟她说晚上早睡、不用等他。 指骨在桌角轻叩,江靳年抬起目光,对电话另端的沈南枝说: “好,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少女乖乖应声,挂断电话。 通话结束后,江靳年独自坐在办公桌前良久,最后推开那份加急的文件,在周林进来汇报项目的时候,跟他说: “去约沈氏集团的沈总,十一点见面。” 周林愣住,他下意识低头去看今天排的满满当当的行程: “可是江总,上午十一点是与荣厦科技的项目对接案……” “推到下午三点。”江靳年的语气冷淡沉寂,没有任何置喙余地,“之后所有安排,依次往后推。” 周林目光默默挪到今天最后的行程安排上。 原定的最后一个项目的线上商讨案是晚上十点半结束。 如今推迟过后,估计得到十二点了。 但周林什么都没说,很快将事情安排下去,跟着江靳年在国外的那些年,这种强度的工作不过只是家常便饭,是在与南枝小姐结了婚后,他们江总的行程安排才每天都控制在晚上六点之前准时到家。 就算有处理不完的公事,六点之后也是一概转为线上处理。 尽量不让南枝小姐一个人在家。 十点五十八分。 江靳年来到沈氏集团总部。 沈淮砚刚从会议室回到总裁办。 对于江靳年的到来,沈淮砚并没有意外,就算上午他不来沈氏集团,下午他也会去天晟集团。 方景和周林都自觉去了外面。 总裁办内,只有沈淮砚和江靳年。 预料之内的见面,沈淮砚也没什么迂回,看着沙发对面这些年少有交集的江靳年,先行道: “江总比我预想中来的要早,但联姻一事,江总,恕我说话直白,这门婚事,我并不赞同。” 江靳年脸上没什么情绪。 听到沈淮砚的话,只抬了抬眼,语气一如既往平静: “联姻是两家多年前定下的,沈总是以什么身份来阻止?” 沈淮砚轻转茶杯,脸上挂着不达眼底的笑,“就以我是南枝的哥哥。” 江靳年扯唇,视线和沈淮砚相对,语调不紧不慢: “哥哥?” “没有血缘的哥哥吗?” “沈总,我和南枝已经领了证,这门婚约,只要达成,就不可能走到离婚的地步,这一点,我想沈总应该清楚。” 沈淮砚眸色沉下去。 两人所坐的沙发斜对着,姿态神色都没什么变化,可随着上一句话落,办公室内的空气却无声中冷沉凝固下来。 “所以,江总的意思是——” “哪怕有一天南枝想离婚,也不可能如愿?” 这个问题,江靳年并没有多做解释。 他应下婚约接受联姻,不是奔着离婚去的。 “有劳沈总费心,但离不离婚,是我和南枝的事,她只要进了江家,我自会护好她。” “倒是沈总,和南枝没有血缘不说,先前不同意她与庭旭交往,如今也不赞成她和我领证,屡次反对,沈总是不想她嫁进江家,还是不想她嫁人?” 沈淮砚脸色沉下来,语气中都带了寒意。 “江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靳年声线没有任何变化,只除了那双深黑得望不见底的漆眸。 “我在说什么,沈总应该比我清楚。” 话音落,他将带来的一份文件推到沈淮砚面前。 “一个月前,有人给我发了一份资料,说沈总的亲生父母,是因沈氏集团才意外身亡的,南枝的父母知情后,愧疚在心,这才将沈总收养为义子,养在身边,当成亲生孩子照顾。” 沈淮砚翻开这份文件,一目十行扫了几眼,再听着江靳年这几句话,他“啪”的一声将文件合上,眉骨冷厉泛沉。 眼底寒意骤浓,朝江靳年看去。 “江总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怀恨在心,暗中做手脚,才让十年前爸妈双双出意外?” 江靳年已经没有多少继续待在这里的意愿。 沈淮砚原姓裴。 是淮海一家刚上市公司的独子。 家中资产上亿,公司前景也好,妥妥的商界新贵的苗子,尤其裴淮砚的生父裴笙在公司发展中很有头脑,不过短短几年,就成功竞标当时和江氏齐名的龙头企业沈氏集团,争取了一次合作的机会。 为了让公司发展更迅速,也为了以后能加强哥和沈氏合作的机会,裴笙凡事亲力亲为,甚至为了项目进展,隔三差五亲自去沈氏分公司旗下的工地勘察。 就在项目接近尾声,最后一次去沈氏分公司勘察的裴笙却在工地出了意外,抢救无效,当天身亡。 沈父沈母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联系裴笙的妻子,但那女人却不是个安分的,嫌恶裴笙整日住在公司不回家,不仅暗中早已和初恋勾搭在一起,甚至在裴笙出事的前一天,就已卷走公司项上所有的明款和裴笙名下全部的积蓄,坐着飞机和初恋双双跑去国外。 沈父沈母找到裴笙家时,家中只有年仅九岁,被生父生母双双遗弃的裴淮砚。 裴家关系简单,裴氏公司能成功上市并在商圈闯出一片天地,全赖于裴笙昼夜不分地在公司拼搏和出色的商业头脑。 裴家没有能托付的叔伯,裴笙又是在沈氏集团分公司出的意外,沈父怀愧在心,在安顿好裴家的事后,和沈母商量之下,将年幼的裴淮砚接去了沈家。 压下他的出身,改名为沈淮砚,给他最好的资源,养在沈家老宅,和南枝以兄妹相称。 为了将过去彻底划开,也为了给沈淮砚最好的成长环境,不让他被过去的仇恨束缚,也为了让他更好的在上层圈子里立足,沈父沈母瞒下了他来沈家之前所有的事。 包括他的出身。 包括裴笙与沈家的关系。 哪怕是当时的江家,也不知沈淮砚被沈家收养前的身份。 直到一个月前,江靳年从国外回来前夕,有人匿名发给他一份资料。 资料中,正是沈淮砚的身世。 江靳年目光从沈淮砚手中的那份文件上掠过,眼中没什么温色,对于沈淮砚的话,他只回了一句: “沈总被岳父岳母视为亲子,更被南枝视为亲哥哥,在岳父岳母离世后,南枝更是把沈总当成唯一的亲人,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十年前岳父岳母的意外与沈总有关,让南枝再经历一次失去家人的痛苦。” “但是——” 江靳年起身,修长指骨系西装外套的纽扣。 针锋相对的冰冷气氛中,对上沈淮砚寒冷的视线,他话也说的格外直白: “如果沈总真与十年前的车祸有关,江家必不会罢休。” 第64章 平时江靳年几点让你睡觉?” 江靳年走后,沈淮砚死死盯着手中这份资料,眼底阴寒的冷意铺陈般散开。 他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逐字逐句一遍遍看着江靳年留下的这份资料,最后他深拧着眉头喊来方景。 方景正在和其他秘书对接下午的安排,接到沈淮砚的电话后,他一刻没停快步赶过来。 “沈总?” “去查一件事。”沈淮砚将资料递给方景,眉骨冷厉,声线肆沉,“暗中查,越快越好。” “还有。”他冷冷眯眼,“十年前沈氏暴雨夜车祸的事,再去查一遍。” 方景看着手中的资料,还未来得及问这是什么,就听到自家沈总第二句命令,他话顿了顿,下意识问: “沈董和夫人车祸的事,不是已经详查过了吗?” 只是一场意外。 并没有其他缘由。 沈淮砚:“是查过了,再去查一遍,所有忽视的细节都全部筛查。” 方景翻开看了眼手中的资料,再听着自家沈总现在的吩咐,神色凝重起来,他没再多问,很快应声。 在他离开前,沈淮砚想到什么,又喊住他: “十年前的事,在出具体的结果之前,不要告诉南枝。” “是,沈总。” —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做完课题,从实验楼出来,天已经黑下来。 沈南枝没再耽搁,很快出校门回了沈家别墅。 她到的时候,沈淮砚已经到家。 正站在大厅门口接电话。 见她回来,他对那端的人说了几句,便很快挂断电话。 沈南枝快步过去,踩着庭院中昏暗的夜色踏进灯火通明的大厅,眉目笑盈盈地看向正朝她看过来的沈淮砚。 “哥,你到家很久了吗?” 沈淮砚眼底晕染出温色,习惯性揉了揉她脑袋,转身带她往里走,“没有多久,也就十分钟,枝枝,先来拆礼物。” “礼物?”沈南枝眼眸惊讶亮起,扔下抱着的笔记本电脑便脚步轻快地跟上去,“什么礼物?” 沈淮砚低笑,在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姑娘走近时,弯腰在大厅中央桌上摆着的多层蛋糕旁拿起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朝沈南枝递去。 “生日礼物。”他嗓音中裹着宠溺,看着她高高兴兴地接过,像过去这么多年一样,将礼物抱在怀里拆包装,“本来计划着在你生日之前赶回国,今年陪你好好过生日。” “却不想在医院浪费了好几天,后来锦銘分公司又有急事,再次耽搁下来,生日礼物只能这时候补上了。” 见她拆开,他问:“喜欢吗?” 沈南枝瞧着盒子中璀璨夺目的粉钻原石,眼底浮出明显的惊讶。 “这是……我上次提到的那枚粉钻?” 沈淮砚点头,几个亿拍来的粉钻,在他口中,就像家常便饭一样普通。 “对,一个月前在国外拍卖会正好碰见了,想着给你做二十岁的生日礼物正合适,喜不喜欢?” 沈南枝唇角扬着,眼睛在粉钻上移不开,迫不及待想将它收入她的钻石储藏柜中,“喜欢!这种纯度的粉钻,用来收藏正合适!” 沈淮砚跟着笑,“那就让人送去你的储藏室,等明年生日,哥再为你找一枚纯度更高的。” 别墅中的佣人将蛋糕切开,沈淮砚拿起一块蛋糕递给沈南枝,“别盯着你的礼物了,吃两口蛋糕,我们去吃饭。” 沈南枝欢欢喜喜将粉钻放回盒子中,接过蛋糕跟着自家哥哥去餐厅。 晚饭过后,没过多久,沈淮砚就将沈南枝喊去了书房,登入集团最高层的核心权限,手把手地教她接触公司中的核心事务。 早在十八岁时开始,沈淮砚就每隔一段时间给沈南枝发一些接管公司入门的资料,让她提前上手。 但那些资料,和今晚他教她的这些相比,只能算是入门级别的小儿科。 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些晦涩的数据和代码,沈南枝托着腮,一边听着,一边皱眉。 两个小时后,见身旁的姑娘盯着屏幕眉头蹙着,好一会儿都没有舒展开, 沈淮砚停住继续讲解的动作,脊背轻靠着椅背,朝她看去: “是没听懂,还是困了?” 沈南枝瞟了眼屏幕下角的时间,按了按逐渐发胀的太阳穴,腰肢一弯,卸力趴在了桌沿,瓷白温腻的脸颊半埋在臂弯中,忍着想打哈欠的冲动。 “困了。十点半了,哥,明天再继续吧?” 看着这姑娘一副精疲力尽、直想立刻奔床上睡觉的样子,再瞧着这会儿才刚刚十点三十的时间,沈淮砚掀了掀眸: “这么困?平时江靳年几点让你睡觉?” 第65章 上热搜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沈南枝倦怠得迷迷糊糊的思绪一激灵。 她抬起眼皮,想了片刻,给出一个折中的答案: “十点。” 沈淮砚合上电脑,没再继续让她看接下来的数据,下颌轻抬,示意她回房间。 “去睡吧,有事给我发消息。” 沈南枝一溜烟起身,冲着沈淮砚挥了挥手,便径直离开书房跑回了自己卧室。 第二天七点半。 沈南枝洗漱完从楼上下来时,沈淮砚已经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方景时不时在旁边汇报几句。 吃完早餐,沈淮砚提出送她去学校,沈南枝没拒绝,上楼拿上自己的电脑,带上手机,出来大厅往外走去。 方景收拾好沈淮砚刚签完的文件,见自家沈总拿着西装外套跟着大小姐往外走,他尽职尽责问: “沈总,不如我来开车?” 沈淮砚脚步没停,“不用,你先回公司,安排九点的会议。” 沈南枝走到沈淮砚的车子前时,沈淮砚也已来到,见她下意识往后座走,沈淮砚出声喊住她: “南枝,坐前面。方景去公司。” 沈南枝回头看了眼庭院门口往另一辆车走去的方景,没再继续往后座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昨天晚上沈淮砚给她讲的公司高层的事情不少,开车去淮海大学的路上,沈淮砚随口问了几个昨晚说到的问题,看她有没有理解。 沈南枝在沈淮砚面前,远比在江靳年面前放松自然得多。 一上车,便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双水洗般的清眸扑闪着眨着,一边捧着沈淮砚临出门前给她带的坚果小零食吃着,一边对答如流地回答沈淮砚抽查的所有问题。 等到了淮海大学外面,她手中的坚果盒中也陷下去一个小坑。 沈淮砚将车停在南校区大门外,见她将坚果盒一盖随手放进储物柜,他笑着叩了叩方向盘,话中裹着宠溺: “不吃了?” 沈南枝眉目弯弯,边解安全带边摇头,“不吃了,总觉得最近长胖了,要减肥。” 南大门外,校门另一侧。 跟着苏雾从保姆车上下来的舍友钟筠,一转身,就在校门另一侧看到从一辆黑色低调豪车上下来的沈南枝。 她目光顿住,隔着疏疏散散的行人,定睛往那边看去,同时伸手,扯了扯身边苏雾的衣袖。 “雾雾,那个就是你常说的金融和物理双学位的学妹沈南枝?” 钟筠眼神越过沈南枝,在她身旁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上徘徊,“你不是说,她家境一般吗?这么贵的车,车上的人是谁?” 苏雾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眼底敛着掩饰得极好的嫉妒。 沈淮砚的车车窗是单向视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在她们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沈南枝从车子的副驾驶座下来,在转身进学校时,又被车中的人喊住。 随着主驾驶的车窗降下一半,男人露出一点身影。 但看不到全貌,只能看到一截眉骨锋芒冷硬的侧脸,沈南枝弯着腰,亲近熟稔地和那人说着话,随后从那人手中接过什么东西,接着挥了挥手,在豪车中男人的注视中往里走去。 在那辆黑色豪车启动离开后,苏雾的视线转到正在进校门的沈南枝身上,面上还是那副温婉平和的神情。 回答钟筠的问题: “沈学妹家境好像是一般,但成绩顶尖,那位……可能是沈学妹的朋友吧。” 钟筠正看着刚才拍下的几张照片,双指将照片放大,目光落在那几位不普通的车牌号上。 再听着苏雾这句回答,她嗤笑一声,嗓音中有几分恶意。 “朋友?床上的那种朋友?” “雾雾,你这位学妹手段是真高,前两年跟你抢小江总,如今自知抢不过,这才多久,转眼又攀上了另一枝高枝,校园论坛上那些暗恋她的学长学弟们知道他们的暗恋对象是这么攀权附势的人吗?” 苏雾笑笑,回头间瞥见她手机上的那几张照片,什么都没说,只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了句: “那是人家的私事。” 见钟筠反复看那几张照片,并没有删掉的意思,苏雾眼底掠过暗芒,抬手将她屏幕按灭,没有一点明显的架子,拉着她亲和的往学校走。 “行了,别管别人的事了,你刚跟我去了趟剧组,是不是已经找好素材了?下午我还有代言要拍,你陪我回学校取些东西,待会儿我就要走了。” 沈南枝今天上午是物理专业的课,顾清禾没有修第二学位,她对物理领域的一概课程也不感兴趣。 尤其沈南枝今天的课是量子力学,顾清禾每听到和量子力学相关的东西,头都要大一圈。 为了不折磨她与物理无缘的废物脑子,顾清禾并没有跟着沈南枝去上课,而是带着奶茶去了图书馆等。 一大节课上完,沈南枝收拾东西正要去图书馆找顾清禾,还没离开座位,微信“叮咚叮咚”地急促响了起来。 沈南枝点进微信。 是顾清禾的消息。 只看文字,就能看出来语气很急。 【靠!!!】 【枝枝宝贝,你上热搜了!!!】 【我给你发链接,你快看。】 沈南枝眉头皱起。 点进那条链接,页面上很快弹出来一个侃侃而谈的微博帖,最上端附着早上沈淮砚送她来学校的照片,打着‘上流权贵与高颜值女大学生’的标签,在博主原粉丝的加持下,热度直线攀升。 帖子从上到下,通篇下来言里言外只有一个意思: 她贪慕虚荣,疑似被人包养,甚至不惜出卖年轻的资本和颜值攀高枝。 最后一通阴阳完,还在结尾苦口婆心地“劝告”现在的女大学生,要脚踏实地,干干净净做人、不能给最高学府丢脸这一类的话。 在沈南枝看微博贴的时候,顾清禾的消息噼里啪啦发过来。 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气。 【查到了,这个‘楠枫·革韵’是美术系钟筠的账号。】 【钟筠是苏雾的舍友,在苏雾进了娱乐圈拍了几部戏后,钟筠借着苏雾的人气成了一个几百万粉丝的小博主。】 【这照片,明显是偷拍无疑,虽打着热门的标签又刻意引导舆论,但将热度压下去并不算难事。】 【只是她这个帖子已经被转载了不少,就连咱们校园论坛上都被传的风风雨雨。】 【就算联系微博高层管理人和论坛管理员删帖,那些被她引导的不明真相的人怕是也会在背后议论纷纷。】 【枝枝,早上是谁送你来的?】 沈南枝看完这一串消息,在输入框敲下两个字: 【我哥。】 那边顿了一刹,紧接着,最上方再次显示‘正在输入中’。 可‘输入’了几秒,沈南枝没等来顾清禾的下一条微信,正想返回通讯录拨电话处理这件事,还没翻到张澜的号码,顾清禾的电话就弹了过来。 这间教室下节课没课,这会儿其他人都已经走光,沈南枝左右看了眼空荡荡的教室,没起身去外面,轻滑屏幕点下接通。 顾清禾惊讶的声音在话筒中传来: “枝枝宝贝,你哥回国了?” 沈南枝退出电脑上的ppt,用网页登进那条帖子。 “回国了,昨天回来的。” 顾清禾:“我就说,看着不像你家江总的车……” 她话还没说完,尾音突然消了声,过了足足两秒,惊诧地“靠”了一声。 紧接着,是顾清禾激动震惊的声音: “枝枝,钟筠这帖子,咱们不用管了,你哥直接在沈氏集团官博上公开你的身份了!” 沈南枝滑动鼠标的手指一顿。 她都没有切回沈氏集团官博的界面,只刷新了一下,主页最上方,最显眼的地方,沈氏集团除了偶尔发招标公告、从来没发过其他条文的官博大号,此刻在置顶消息中,大咧咧摆着一句: @沈南枝:沈氏集团千金。 是澄清,也是对钟筠降维的打脸。 和沈氏集团官博这条消息一同发出的,还有一条沈淮砚亲手发布的澄清博文。 同样是在沈氏官博,但这条澄清帖中,有更清晰且完全没打码的照片。 不像钟筠那条泼脏水的帖子,不敢明着冒犯上流权贵,虽上传了她从沈淮砚车上下来的照片,但在上传前,特意给车牌打了马赛克,只露出她在车上下来的正面照。 而沈淮砚的这条帖子,为了将钟筠矢口否认和辩驳的退路堵死,特意用了和她那张一模一样的照片,但完整露出了车牌号。 还在下面,多附了几张能证明是他开车的照片。 最后公开@钟筠: 第66章 公开身份 【钟小姐,我送我妹妹去学校,碍着你眼了?】 【钟小姐偷拍诽谤,引导舆论污蔑我妹妹声誉,沈氏集团会依法追究到底。@沈氏总部法务部】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两条在沈氏集团官博置顶的消息一出,原本被钟筠引导着在评论区和淮大论坛激情澎湃地骂世风日下和小三、攀权附贵的网友和校友们,此刻全部倒戈,大骂钟筠诽谤诬陷。 就在收到沈氏集团法务部超高效率的律师函时,钟筠的评论区也在同一时间彻底沦陷。 另一边,沈氏集团官博公开沈南枝身份的同一时刻,周林也在集团高层开完董事会的第一时间将热搜汇报给了江靳年。 他将平板递过去,“这条偷拍诽谤太太的微博被发到网上时,公司正在开大会,等到公关收到消息时,沈氏集团和沈总已经发了澄清说明。” “江总,接下来怎么处理?” 江靳年沉眸看完钟筠的那条微博,上滑再看到沈淮砚公开沈南枝的身份、在官博上回复的那句妹妹。 他吩咐周林: “江氏的人从不受人欺负,尤其是江太太,周林,把结婚证的照片发到天晟集团官博。” “另外。”他将平板扔下,沉静眸底浸出寒意,“通知下去,让法务追究诽谤者的法律责任。” 周林应声,立刻去安排。 就在沈氏集团官博发完消息的两分钟之后,除了财经频道、鲜少在公众视野中露面的天晟总部亲自@沈南枝。 并趁此时机,将江、沈两家联姻的消息公之于众。 给这次一波三折的热搜事件再次狠狠添了一把火。 图书馆中,刚和闺蜜见面的顾清禾,在沈氏集团公开沈南枝的身份后,化身为猹的顾大小姐正在网上火热地吃瓜,看钟筠如何自寻死路。 热搜刷着刷着,热度榜前三个个带着[沈家千金]的热搜词条中再次凭空出现一个新词条,这次,还多了江氏的字眼。 【爆.#沈家千金、江沈联姻、江太太.爆!】 顾清禾惊讶地点进去。 第一眼,就看到在江靳年的授命下,置顶发在天晟集团官博上的结婚证高清照,附带着江、沈两家早已联姻的消息。 托苏雾的福,在她和江庭旭的绯闻炒作下,这一个月来,和江氏捆绑的热搜多如牛毛。 继上次苏雾和江庭旭在‘盛夜’同框出现引起的热搜后,经过这么长时间,本来‘江氏’词条的热度已经有所下降。 而这次江氏掌权人亲自公布联姻消息,连带着让之前苏雾和江庭旭还未完全降下来的热度,再次爆至顶峰。 甚至一度让微博服务器瘫痪。 苏雾这两年在娱乐圈中的地位水涨船高,钟筠又是靠着苏雾才从一个纯素人到小有名气的百万博主,校内校外,她都无底线舔着苏雾。 网上发的那条造谣污蔑沈南枝的帖子,更是在长篇大论的篇幅里,若有似无地提到之前沈南枝和江庭旭的关系不清不楚,在苏雾和江庭旭‘官宣’之后,沈南枝自知‘上位无望’,才转而去攀了其他权贵。 但在沈南枝沈家千金的身份公开后,沈氏集团和天晟集团接连空降微博在官博公开澄清,让无数网友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再回过头去逐帧逐句解读钟筠那条被人截图保存的帖子时,很快有人注意到混杂在长篇大论中的那一两段暗中说人家是小三的言论,一些聪明的网友慢慢回过味来。 本来都转去天晟集团和沈氏集团的官博磕世家cp的网友们纷纷再次冲进钟筠的评论区。 第67章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沈氏集团公开沈南枝的身份,并当众@钟筠要追究她造谣诽谤的法律责任时,被吓得浑身冒冷汗的钟筠就第一时间火速删了那条微博。 她把那条微博删了,激情亢奋的网友就在她其他的微博帖子下开骂。 【我说博主,你是说人家沈氏集团的千金攀权附势也就罢了,还暗指人家是小三?】 【沈氏和江氏联姻早定,人家官配千金大小姐用得着做小三?】 【还什么和江二少纠缠不清,苏大明星和江二少官宣后自知没有机会才转而去攀其他高枝,我说博主,你脑子里装的是翔吧?】 【诬陷人家集团千金的身份也就罢了,还造谣人家正儿八经联姻的江太太,你有几条命?】 【刚来评论区汇合,但顶楼的姐妹,虽然我这话很多余,但还是想说一句,淮海市的天都是一半姓江、一半姓沈,人家沈家集团千金、江氏掌权人名副其实的太太,这身份,早已站在了权势的最巅峰,还用得着攀谁?谁又有资格让人家来攀?博主还阴阳人家攀权附势,如果不是正好是校友,她连见人家面的机会都没有吧?】 【顶。】 在苏雾和江庭旭的热搜越传越烈时,为了磕cp才路转粉关注苏雾的那波粉丝头脑渐渐清醒过来,一齐涌入了战场。 【某苏姓明星半个月前曾发微博秀恩爱并暗中阴阳说,淮海大学中有一位姓沈的学妹对她男朋友纠缠不清,明里暗里说人家是小三,现在来看,她说的不会是人家沈氏集团的千金吧?】 这条评论一出,点赞迅速暴涨。 下面熙熙攘攘跟了无数留言。 【说人家是小三?她哪来的脸说人家是小三,还有某位钟姓的博主。我就是淮海大学本校的,听说某钟博主和某苏明星以前是舍友,某钟博主又是靠着某苏明星才破百万粉丝,两人前后联合起来污蔑人家是小三,该不会那位自恃清高的某苏明星才是真正的小三吧?】 【楼上的,还用猜吗?小三是谁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世道真是变了,刚出道的小明星上赶着污蔑人家集团千金兼掌权人的太太。】 【两年前淮海大学的论坛上曾有过沈南枝和江庭旭关系匪浅的谣言,现在看,沈大小姐和江庭旭的哥哥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人家一家人,关系近点不是应该的吗?】 【苏雾自己都造谣人家是小三,还破坏她的感情,看来她这个豪门准儿媳妇地位不稳啊,连自己未来的‘大嫂’都不认识。】 【大嫂?呵,淮海市的顶级豪门江氏是什么地位,会容许她进门?】 【楼上的,真相了姐妹,人家真正的江太太刚被人诬陷了两句话,江氏掌权人就亲自下场给他太太撑腰,天晟集团总部的法务更是严格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而苏雾和江二少的绯闻闹得满城皆知,却从来没见过江氏回应过一句,她这个豪门太太,根本不被人家认可。】 【别说江氏,就江二少也没亲口承认过一句好不好?】 【我插句嘴,人家不澄清不代表就是在一起吧?苏大明星那些无脑狂热粉见绯闻热度没被压,直接硬磕她们爱豆和江二少谈恋爱?】 翻着风向转瞬逆转的评论区,顾清禾挑挑眉,笑盈盈评价: “果然还是公开身份爽。” “以后再没有人敢作死到你面前。”她戳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着什么,嘴里还不忘骂钟筠几句: “就那个钟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还含沙射影别人攀权附贵、勾搭有钱人,就她自己,一周前还被人撞见从一辆百万的车上下来。” “就车上那个啤酒肚的老总,都能当她爸了。” 听到她最后一句,沈南枝点江靳年对话框的动作一顿。 她偏头往顾清禾那边看去。 还没开口, 冷不丁想到什么的顾清禾,忽的停音,立刻偏头看过来,先一步问: “枝枝,她污蔑你是造谣,但她自己做的那些破事可不是什么空穴来风,你是打算就这么算了,还是以牙还牙?” 视线相对,在回答她的问题之前,沈南枝先问了句: “有证据?” 顾清禾眼睛蓦地一亮,听出了自家闺蜜并不打算对于钟筠这场污蔑息事宁人。 她立刻往沈南枝那边靠,将正在捣鼓的手机屏幕往她那边递。 “当然有证据。我说的那个男人,是苏雾下部戏的资方,和顾家有点合作,上次钟筠从他车上下来,凑巧被我堂弟撞见。” “呐。”她点开一张照片,让沈南枝看,“就是这个。” 照片上,钟筠打扮的风情万种。 整个人没骨头一样贴在啤酒肚的资方身上,高开叉的裙子露到大腿,资方的手摸在她腿上。 沈南枝垂下眼睑看这张照片。 脸上没什么反应,只说: “照片发给我。” 顾清禾迅速将照片发过去。 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钟筠这种人,放在以前,顾清禾根本不会理会,她人品如何,做派如何,她都懒得搭理。 就算上次她堂弟跟她提起那位资方,把照片发给她时,她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掠过去。 但钟筠把这种恶心的心思动到她闺蜜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刚才看微博的评论区,她才想起来被她忽略的这张照片,特意翻到堂弟的微信,在聊天记录中将它扒拉了出来。 沈南枝收到顾清禾发来的照片,直接长按转发到微信列表中的一个联系人。 如法炮制钟筠今日的做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边收到照片后,秒回过来消息。 几分钟后,这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照片出现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在钟筠这个名字的词条牵引下,迅速和网上正火爆的热搜搭上线。 美术系宿舍中,看着手机上接连收到的天晟集团和沈氏集团的律师函,钟筠脸色顷刻间煞白。 她终于知道害怕。 愤怒和惊惶填满眼底。 她一直以为沈南枝只是个出身简单的普通人,只是成绩好罢了,众人眼里众所周知的学霸。 对于她这种,大学还没毕业,就坐拥几百万粉丝的爆红博主来说,一只脚早已踏进娱乐圈,学霸这种乖乖女是最看不上眼的。 就算沈南枝想去网上澄清,她也根本不怕,一个没权没势的学霸,成绩再好,也抵不住几百万粉丝的大v流量。 但她没想到,沈南枝的‘沈’,竟然是淮海市沈氏集团的‘沈’。 还和普通豪门都永远望尘莫及的江氏早已联姻。 第68章 “去沈家,接太太回家。” 钟筠惨白着脸点进铺天盖地骂声的微博,正想挽回些什么,页面刚弹出来,却见自己前几天陪资方的高清照被人挂在了网上。 就像早上她挂沈南枝那样。 看着这张照片和下面惨不忍睹的评论,钟筠心态彻底崩溃。 她红着眼拨过去苏雾的电话。 整个人抖如糠噻。 等那边刚一接通,就迅速求助: “雾雾,你帮帮我,我——” “我怎么帮你?”那边的语气冰冷难听,钟筠刚一开口,就被苏雾烦躁厌恶地冷冷打断,并迅速将所有事情开脱干净: “钟筠,是我让你网爆沈南枝的吗?你闲的没事去网爆她干什么?!” “你现在还求我?被你牵连得,我好不容易拿下来的代言都吹了,还有我已经定好的下部戏,也被你搅黄了!” “钟筠,你哪来的脸求我?!” 钟筠愣住。 在她的印象中,苏雾还算是亲和近人,哪怕是在攀上江庭旭的势出人头地后,每次回学校时,对她们这些校友和舍友,也没有趾高气扬的不屑,还在她说出羡慕她现在的生活后,主动给她介绍新剧的资方认识…… 骤然间见到苏雾态度变化这么大,钟筠怔得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但再看着网上沸沸扬扬的她勾引资方的言论和照片,钟筠没时间去多想,她不顾尊严、好言好语地求苏雾: “雾雾,我以为她只是普通人,我没想到她会和沈氏有关系,你总说她和江二少的关系不清不楚,甚至总是横在你们之间,我也是想为你出口恶气,才将照片发网上。” “但现在事态完全失控,我和李总的照片还被人挂在了网上,雾雾,你帮帮我,帮我联系一下李总,我联系不上他了……” 苏雾冷笑,对钟筠这种猪队友的厌恶到达顶峰。 “但网上那些人说的也没错,不是吗?” 钟筠满眼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苏雾讽刺道:“装什么?钟筠,我给你介绍李总时,没有告诉你,李总有家室吗?你在知道他已婚的情况下还出卖身体往上贴,不是小三是什么?” 钟筠瞪大眼,死死压着的愤怒和恐惧再也控制不住,她下意识想说,李总是她给她介绍的,现在出了事,她休想一脚将她踹开! 但苏雾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冷着声撂下威胁的话,便无情将电话挂断,并把她拖进黑名单。 “钟筠,你自己做小三,赖不着别人。” “还有,沈南枝的事,是你嫉妒她比你攀上的金主优质,才嫉妒心作祟网爆她,管好你的嘴,少胡乱攀扯我,不然,你就等着你所有的黑料全被爆到网上。” 随着热搜持续转爆,在天晟集团和沈氏集团官博的影响下,就连在国外和小姐们一起旅游的孟时锦都刷到了消息。 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评论,再瞧着钟筠这种下三滥的诽谤诬陷方式,背靠着游轮护栏的孟时锦冷嗤评价: “真是蠢货。这都什么年头了,还用这么低级的栽赃方式。” “人也是个眼瞎的,还沈南枝家境贫寒、攀权附贵?就她身上那些每件都不低于八位数的独款高定,哪里跟家境贫寒沾边?” 护栏旁边,放在平时对孟时锦任何言论都奉承恭维的小跟班陈乐伊,今天却硬是一个字没敢说。 上次沈南枝在顾家生日宴上甩她的那一巴掌,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脸都还火辣辣地疼。 她没胆子再招惹沈南枝,更别说沈南枝身后还有已经回国的护妹如命的沈淮砚和早已领了结婚证的江家掌权人江靳年。 淮海大学内,在热搜接二连三的反转之下,学校论坛也接连盖起了高楼,其中的讨论谩骂声不亚于微博评论区。 沈南枝没再理会网上任何言论。 跟顾清禾说着话,刚退出微博,手机上就收到了沈淮砚的消息。 她正要回复,还没点进去,江靳年的电话也在这时进来。 顾清禾往她手机上瞥了眼,调侃着笑: “老公和哥哥同时联系,先回复哪个?” 沈南枝低头瞅着屏幕上不断跳跃着的‘靳年哥’三个字,像极了无声中的催促,她抿了下唇,没立刻回复沈淮砚的消息,而是先从心地接通了电话。 “靳年哥?” 电话那端的声音依旧低沉沉稳,两天没见面,跟他说话时,沈南枝的呼吸都微微发紧。 “中午回家吗?”他问。 沈南枝没多思考,看了眼这会儿的时间,说:“中午去实验室,就不回去了。” “那晚上呢?回御山公馆吗?” 沈南枝这次停顿的时间长了点。 目光落在微信最新消息中,她哥刚给她发来的那句: 【放学后来公司,带你去公司各部门转转。】 她握紧手机,在回御山公馆履行夫妻义务和回沈家别墅跟着她哥学公司管理二者之间徘徊犹豫片刻,最后遵从本心选择了后者。 但她也没把话说那么绝对。 用最委婉的语气表达着可能无法回去的意思。 天晟总部,江靳年敛眸听着她拒绝的话,低着眼皮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没有继续再问。 只转了话题:“中午在哪里吃饭?” 沈南枝回:“学校。” 他道:“我给你点餐厅外送,十一点半送到淮海大学,记得按时吃饭。” 沈南枝应下。 挂断电话,江靳年喊周林进来。 边拨开笔帽签文件,边吩咐: “把晚上七点之后的行程全部推掉。” 周林默默看着行程表中,七点之后那一长溜的安排。 他没忍住问了句:“江总,七点之后是有重要的安排吗?” 江靳年声线沉静,“去沈家,接太太回家。” 第69章 “你两情相悦的联姻老公过来,紧张什么?” 下午三点四十。 沈南枝坐车来到沈氏集团。 她像往常一样,坐专用电梯来顶楼,轻车熟路地顺着长廊来到总裁办外,刚推开门,就在里面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哥——” 少女刚出一半的话音顿住。 目光定格在会客沙发上正和沈淮砚说话的二叔沈珲身上。 沙发上的两人同时回头。 沈淮砚冲她招手,“做完实验了?来。” 面容儒雅随和的二叔沈珲也笑呵呵地看向沈南枝,话中尽是对小辈的亲切: “枝枝,来找你哥玩?” “二叔在国外分公司待了一年,没能赶上你二十岁的生日,这不正跟你哥说着,把你二十岁的生日礼物送到沈家别墅,还没说完,我们枝枝就来了。” 沈南枝唇角弯起,随手关上门进来,“多谢二叔,但礼物就不用了,我生日那天,您已经给我发过红包了。” 沈珲却道:“红包是红包,礼物是礼物,不能混为一谈。” 沈南枝过来后,沈珲没再继续聊公司的事,几人在一起叙了叙旧,话题就转到了车祸一事上。 “我听助理说,淮砚在国外出了车祸?” 沈淮砚目光在对面坐着的沈南枝身上收回,听着这句关心,他漫不经心轻笑: “只是场小意外,没什么大碍,二叔不用挂念。” 沈珲劝道:“如今沈氏集团全靠你打理,你要是像大哥大嫂那样出个什么意外,这集团,可就又要垮一次了。” 沈淮砚看向听他们说话的沈南枝,没顺着沈珲这句话往下说,而是话音一转,提起了沈南枝的继承权: “不会再有那么一天,南枝已经满二十,江、沈两家也顺利联了姻,沈氏集团,早晚会交到南枝手上。” 沈珲也看过来,神色和蔼可亲。 完全是长辈看小辈的亲和。 “你们兄妹感情深厚,二叔就放心了。” “说起联姻,枝枝,你和靳年的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江、沈两家联姻可不是小事,二叔作为长辈,得好好为我们枝枝操办操办。” 沈南枝笑着:“婚礼不急,现在还没定具体时间,等日期定了,我第一个通知二叔。” 沈珲脸上笑意更盛。 “那二叔等着好消息,还有淮砚,你也不小了,这婚事,也得上心了。” 沈淮砚淡掀眼皮应着。 沈珲没待很长时间,不多会儿,就提出了离开。 “二叔刚从分公司回来,手头里还有不少事要处理,你们兄妹两个都好好的,二叔就放心了。” “等忙完手里这一阵,二叔组个局,我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沈珲走后,沈南枝在桌上拿起一颗荔枝,边剥皮边问: “哥,二叔今天过来是干什么的?” “聊重回总部的职位。” 沈南枝好奇,“那二叔回来后,在集团是什么位子?” 沈淮砚看她一眼,“和原来一样。” 集团二把手。 沈南枝点点头,没再问了。 沈家旁支众多,但各有各的算计,谁都想着在集团中多捞一点红利。 那份浅薄的亲情,是最不值一提的。 这其中,只有二叔沈珲最看重家族情谊。 在她父亲还在世时,她们和二叔一家来往的最密切,关系也最亲厚。 她小的时候,二叔更是隔三差五带着给她和沈淮砚的礼物来老宅,和父亲谈论公司事务。 她父亲是集团ceo兼董事长,她二叔便是集团内外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直到父母出意外后。 集团支零破碎,那些虎视眈眈的旁支整日想着趁乱瓜分沈氏的大权。 高层乱的乱,走的走,在那几年,沈珲也时常去各个分公司坐镇,一走就是一年半载。 长时间不见,关系难免比小时候整日待在一起时生疏几分。 “接下来是不是没有其他安排了?” 沈淮砚的声音,将沈南枝飘远的思绪扯回来。 少女歪歪斜斜趴在沙发上,整个人懒懒散散的,跟在家时一样。 “没了。” 沈淮砚起身,随手扣上西装外套的扣子,“走,我带你去各部门转转,提前熟悉一下公司运转。” 沈南枝眉头轻蹙,她坐正身,但没站起来,只仰头看沈淮砚,“哥,你真想让我现在就接手公司吗?” 这种话,沈淮砚这几年已经说过好几次。 沈南枝虽然平时也在看金融和公司的各种资料,但她没想过这么快就接管公司。 换句话说,这两年她坚持看那些金融数据,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免有一天必须要接手公司时过于手忙脚乱,再给那些心怀不轨的旁支有可乘之机。 但抛开这层因素,沈南枝并不想这么快接掌公司。 或者说,她对接下公司,并没有太强的兴趣。 金融和物理,她更喜欢物理。 她喜欢和那些实验理论、实验数据打交道,喜欢将整个思绪沉浸在物理学的各个领域,那是她热爱了很多年的专业,喜欢了很久的梦想。 这些年,沈淮砚等着她一天天长大,甚至在这两年,频繁提到让她多接触公司管理层,只是为了早些将公司交给她。 在他心里,她才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 哪怕他冠着沈家的姓,在沈家长大,和她亲如真正的兄妹,更是在这么多年打理集团的上上下下,可他对他自己的定位,始终停留在养子身份上。 所以,他不止一次在媒体上公布,等她长大,就亲手带着她接掌公司。 也不止一次跟她提过,让她好好学习他隔三差五给她发的资料,为进公司做充足准备。 他是养子,不和她争继承权。 也不会和她争继承权。 沈南枝看得懂沈淮砚的意思。 也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她铺路,只等着她长大,将重回巅峰的集团完好无损地交给她,退出沈氏集团ceo兼董事长的身份。 沈淮砚的心意,她懂。 可在沈南枝心里,她从来不曾把他当成养兄。 他是她一个户口本上的兄长。 是她父母亲口承认的儿子。 在她心里,他永远都是她亲哥哥。 沈淮砚动作停顿,往她那边走过去,“怎么突然这么问?” 沈南枝抿抿唇,声音有些闷,“我更喜欢物理,更喜欢和那些实验打交道,集团的事……” “南枝。”沈淮砚轻声打断她,“接不接公司的大权,和你学习管理公司并不冲突。” 他说:“沈家的儿女,生来就具备打理集团的天赋,你很聪明,在公司的决策上,更是非常有天赋。” “枝枝,听话,不管要不要接掌公司,你先学会该学的东西,让自己完全具备继承公司的能力,也让爸妈在天之灵彻底放心。” 跟着沈淮砚在总部的各大部门转了一个遍,坐车回到沈家别墅时,天已经黑下来。 管家早已让人备好了晚餐,来到大厅,沈南枝趴在沙发上歇了会儿,才跟着沈淮砚去餐厅吃饭。 用完晚餐,沈淮砚给沈南枝端来她喜欢的鲜榨果汁,正要带着这姑娘去书房继续讲昨晚没讲完的公司运转。 明天他要出差,等再回来,还要接着去国外的锦銘分公司跑一趟,这段时间怕是都教不了她什么东西。 他想着,今晚再跟她讲讲公司的事。 让她先理解消化着。 等忙完锦銘分公司的事回来后,他再接着带她接触集团内部的运作。 但刚对她说完,别墅外突然传来一道汽车引擎的声音。 紧接着,管家快步进来,汇报说江总来了别墅。 听着这句,沈淮砚微微皱眉。 而刚接过果汁的沈南枝更为惊讶,乍然听到江靳年这个名字,手中的果汁杯都跟着狠狠抖了一下。 沈淮砚眼神落在她身上。 停住准备往大厅外走的动作。 “你抖什么?” “不是说你们两情相悦?你闪婚的老公过来,这么紧张?” “哪抖了?我就……有点惊讶而已。”某位大小姐嘴硬,打死都不承认对他撒下的谎。 沈淮砚似信非信,“是吗?” 第70章 “来看看江太太。” 他站在原地看她,姿态屹然不动:“你老公过来,不去接一下?” 沈南枝“啪”的一声将果汁放在桌上,在沈淮砚的注视中起身往外走,硬着头皮圆谎: “当然要接,哥,我很快回来。” 沈南枝从大厅出来时,江靳年已经在佣人的指引下来到主楼庭院。 见到她人,他抬眸望过来。 眸色漆黑浓邃,像深不见底的古潭,融合在夜色中,让人难以窥探其中情绪半分。 沈南枝从小就怕江靳年,大抵就是他望着人时,让人心口都不自觉揪起皱缩的缘故。 顾清禾那损友天天在她耳边洗脑,说什么结了婚之后,她对江靳年这种多年积累的惧怕都会随着负距离而消散。 而现在—— 两人视线相对。 沈南枝迎着江靳年的目光,心里止不住吐槽,她那损友,给她洗脑的都是一堆屁话。 她往外走的步伐不自觉地慢了几分。 江靳年看着她的反应。 就像过去很多年,他偶尔回国时,在老宅中碰见她,远远就见她绕道、当作没看到他迅速避开。 如今结了婚,她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掉头就跑,只能硬着头皮往他身边走。 别墅中的管家并未察觉到自家小姐和姑爷之间微妙的气氛,见江靳年亲自过来,他脸上闪过惊诧。 并尽职尽责地问: “江总,您用晚餐了吗?” “我让厨师给您准备晚饭?” “不用麻烦。”江靳年缓声开口,“我用过晚餐了。” 管家连连点头,随即让人去备茶。 大厅中脚步声沉缓传来,沈南枝几步走到江靳年面前,仰着瓷白的小脸,清眸水蒙蒙的,在朦胧的夜色中软声问他: “靳年哥,你怎么来这儿了?” 江靳年看着她瞳仁中小小的自己,伸手扣住她手腕,“来看看江太太。” 沈南枝指尖颤了下。 低头看他大掌将她的手握住。 移开视线,她唇角动了动,想说她不用看,他这么忙,不用特意过来。 但还没开口,就见江靳年牵着她的手往大厅门口看去,问站在光线明暗处的沈淮砚。 “我和南枝新婚,从昨天到今天已经分开了两天,沈总介意我带南枝回去吗?” 他问的客气。 好像全然没有那天在沈氏集团总裁办,两人气氛僵滞紧张的那场谈话。 在沈南枝面前,沈淮砚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剑拔弩张的迹象,只抱臂靠在大厅门上,目光在他和沈南枝相握的手上划过。 委婉抱歉的语气,说着没有转圜余地的话: “南枝要学着接手公司,今晚我想给她讲讲集团的事,怕是不方便。” 沈南枝正迎合着想点头。 她自己都还对江靳年骨子里发怵,更别说在她哥眼皮子底下长时间演两情相悦、缱绻情深的戏码。 她演不来不说,就她哥那双火眼金睛眼,用不了几分钟,她好不容易圆下的谎就得裂成蜘蛛网。 只是她头还没点下去,江靳年就低头看过来。 “江、沈两家已经联姻,沈家的事,便是江家的事,不如我和沈总一起指导我夫人,沈总意下如何?” “???” 沈南枝震惊得点头的动作都硬生生停住。 不等沈淮砚开口,她先一步试图回绝: “这倒不用,靳年哥,我这点小事不用你亲自陪着,你去忙你的事就……” 江靳年声音平静:“没别的事要忙了,今晚陪你。” 她话被堵回去。 沈淮砚听着江靳年字字句句不离的‘联姻’,再看向站在江靳年身侧、仰头看着江靳年的妹妹,扯唇颔首: “行啊。” “?”正在想别的借口拒绝的沈南枝,猝不及防听到自家哥哥应下的这句话,忽的一懵。 她揉了下耳朵,慢动作回头,去看自家哥哥。 无比祈祷是自己听错了。 但沈淮砚已经先一步往里走,并道: “南枝,带江总来书房。” 十分钟后。 书房中。 沈南枝脊背紧绷地坐在办公桌前,翻ppt的间隙,她偷抬眼往对面看。 她视线瞥过去时,并排坐在办公桌同侧的沈淮砚和江靳年同时掀眸望过来,沈南枝莫名有种被教导主任和班主任齐齐盯着的操蛋感觉。 她默默忍下想抬手捂住自己脸、隔开这这道视线的冲动,在他们的注视中低下头去看电脑上的ppt,桌底下的腿却有些蠢蠢欲动,直想抱着电脑迅速溜回房。 第71章 “回婚房,还是一起住在这里?” 硬着头皮翻了几页ppt,沈南枝指尖悬按在键盘边角上。 几分钟后,她实在撑不住,默默再次抬头,往桌对面看。 “要不……我自己回房间看……” 哪有他们两个盯她一个的。 或者—— 他们走一个也行啊。 也好过这种荒诞的氛围。 目光转动,对上他们两个齐齐看着她的视线,没骨气的某位大小姐窝窝囊囊地闭上了嘴,收回刚才那句话。 “……当我没说。” 尾音落后,她推着笔记本电脑,将屏幕转向对面,雪白纤细的指尖指着ppt右下角的那几行小字,反握住主动权,将这种荒诞怪异的气氛转到真正的教学指导上,问他们: “这几句,什么意思?” 她问的是管理层的术语讲解,对于沈淮砚和江靳年这种在集团身处高位多年的决策者来说,都是烂熟于心。 沈淮砚偏头看了眼不动声色、但目光不温不淡无形中始终落在沈南枝身上的江靳年,回过眸,率先给自家妹妹讲解。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沈南枝将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学习上,拿出她在实验楼里做实验的专注力,听到或看到不懂的地方就问。 沈淮砚和江靳年配合得也还算默契,两人轮番着给她指导,上一个问题沈淮砚讲,下一个问题便江靳年讲,如此反复。 当屏幕下方的时间一分一分跳到九点半时,电脑上的资料也翻到了尾页,在沈淮砚点开新的资料补上之前,沈南枝及时喊停。 “九点半了,都一个半小时了,下次再学吧?” 沈淮砚给她调新资料的动作一顿。 掀着眼皮朝自己妹妹看去。 “今天这么早就累了?昨天晚上好歹还学到了十点半。” 沈淮砚说这句话时,江靳年抬眼看过来,沈南枝眼皮一颤,不自觉和他对视上。 她眼底没有任何怠倦之色,被江靳年这么看着,沈南枝难得有些心虚,她默默移开目光,掩饰性地捧着杯子喝水。 沈淮砚看了眼自家妹妹,关上刚打开的文件,准备让她去睡觉。 话还没出口,就听好一会儿没出声的江靳年这时问她: “晚上想睡哪儿?是跟我回婚房,还是留在这里?” 沈淮砚也朝自家妹妹看去。 沈南枝也在想这个问题,她正在心里组织着语言,说她自己留下,让江靳年回去,也省的他和他哥再聊天了。 聊得越多,她撒下的谎碎的越快。 “我就在这儿住吧,免得来回跑了——” 下半句‘沈家别墅距离天晟集团有些远,为了不影响明天去公司,不如靳年哥自己回去’还没来得及说,就见江靳年淡淡接过话: “那就打扰沈总一晚上。” 沈南枝:“?” 沈淮砚看似勾着唇,但眼底并没多少笑意,指节轻点了点桌面,问江靳年: “江总打算在这里住下?” 江靳年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话抛给了眼底还没敛去诧异的少女。 “新婚燕尔,感情正浓之时,长久分居不利于夫妻感情,南枝觉得呢?” 沈淮砚也看过来。 目光明明灭灭,有些看不到底。 这一晚上,自从江靳年过来,沈南枝的心神就一起一落,手心都被她自己掐出好几个指甲印。 这会儿江靳年的这句话,更是将她正要落下来的神经再度紧攥提上去。 在沈淮砚的凝视下,她强作镇定地违心点头。 江靳年起身,带着沈南枝往外走:“时间不早,那我和南枝不再打扰沈总。” 沈淮砚亲眼看着他们离开。 沈南枝的卧室就在同楼层。 推门进去,还没来得及开灯,腰身倏地一紧,紧接着被人抵按在门上。 沈南枝眼皮重重一跳,还没做出反应,下颌就被捏住,清冽不容拒绝的吻落下来。 她呼吸不自觉屏住,心跳声“怦怦怦”的剧烈得仿佛响在耳边。 男人大掌中钳握着的纤细腰肢也在无意识中越发僵硬。 江靳年于黑暗中看她。 看她眼睫如扑簌的蝶翼,细微地颤着,水润润的眸子微微睁大,震惊地往他这边看来。 江靳年松开她下颌。 在她轻缓出一口气,脑袋后挪着想往后退的时候,他手掌扣住她后脑勺,压着她上前,轻而易举抵开她唇齿,往深处吻去。 “唔……” 沈南枝瞳仁蓦地一缩。 她无意识地想伸手推他,但手腕刚动,就被他扣住,反压在身侧的门上。 冰冷的温度贴着手臂内侧侵入肌肤,让沈南枝没来由抖了下,牙关也不自觉地上下一阖,磕破了江靳年吻她的唇角。 极淡的血腥味迟缓地在唇齿间溢开,沈南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揉她脑袋,“这才两天,刚学会的接吻都忘了?” 沈南枝没吱声。 他另一只手松开她腕骨,往上去揉她被门贴着的那截盈白娇嫩的小臂肌肤,用自己掌心中的温度将她手臂捂热,随后扣着她手腕,引着她将手放在他腰上。 在这个过程中,他吻她的动作全程没停。 沈南枝被他亲得眼尾潮湿。 手被放在他腰腹上后,指节无意识蜷起,揪攥着他衬衣边角。 他吻得越深,她攥得越紧。 迷迷糊糊中直到针织衫衣尾被掀开,男人炽热干燥的掌心贴上她腰侧肌肤,沈南枝猛地清醒过来。 她迅速去推他,攥得生出细汗的手指去抓他手臂,想让他停下。 “唔……不行……” 她声线低颤,晕着被亲透的呜咽,细碎的嗓音像是混着潮湿的雨雾,湿蒙却又滚烫。 “怎么不行?”他音质一如既往平静,只眼底翻涌着浓稠的墨色,手没从她衣服中拿出来,吻她的动作也没停。 沈南枝唇角被磨得都有些疼。 清透澄澈的眸像是被湖水泡过,卷长乌睫潮湿得不像话。 见他不停,她用力挣扎着,偏头避开他的吻,想从他怀里挣出来,但他手臂牢牢抱着她,她挣不开,最后只能将脑袋往他怀里埋,不让他再接着亲。 “这里没套……不能做……” 万一不小心怀了孕,是打掉还是生? 她都还没毕业,大着肚子去学校? 想想都不行。 江靳年抚着她发丝,薄唇挽起一点弧度,漆黑眼眸望向怀里的姑娘,问: “所以,有避孕套就可以,是吗?” 第72章 “隔音吗?不隔音,就小声点。” 他手还在她衣服内,哪怕只是静静在她腰身处放着,存在感也格外强烈。 沈南枝忍着被亲得发疼的嘴角和舌根,按着他手臂,努力想将他的手拽出来。 对于他这个问题,她没多想,就点下了头。 这里是沈家,她哥又没有女朋友,别墅中多年来还少有人住,别说是她的卧室,就算将整个别墅翻过来,也找不到半个避孕套。 但她这个念头还没落,忽地身子一轻,被人打横抱起来。 沈南枝瞳孔一皱,下意识惊呼出声。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昏暗月光和庭院中柱灯的光晕,江靳年将人往床上抱去。 把人放下后,收回手时,在床头摸到顶灯的遥控器。 沈南枝从床上弹坐起来,还没坐稳,“啪”的一声,卧室中灯光大亮。 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还没适应骤然亮起的光线,腰身再度被人按住,整个人都被压在床上。 沈南枝的房间和江靳年的不同。 她喜欢轻快温馨的暖色系。 尤其这间卧室,是她从很小就开始住的房间,里面的装潢,都很少女风,除了父亲和沈淮砚,从未再有其他异性进来过。 所以灯光大亮后,眼角余光瞥着房间中处处熟悉的装潢,那种被人进入私人领域做夫妻之事的感觉就尤为强烈。 针织衫衣摆被堆积在腰上,露出温玉般雪白纤细的腰肢暴露在空气中,丝丝缕缕的凉意,将沈南枝乱糟糟的思绪强行扯回。 她眼眸中覆着薄薄的水雾,想故技重施往他怀里钻躲开让人喘不上气的深吻,她脑袋连同腰身一并往他怀里埋。 在之前那几次同房的夜里,每每她受不住往他怀里钻时,他便会停下来,并拥着她将她紧紧抱住。 但今天,他虽然没将她从怀里推出来,但也没抱她,而是手中被塞进来一盒什么东西。 “?” “现在可以了?夫人。” 沈南枝还没去看,就听到他这句。 她一头雾水地从他怀里伸出脑袋,往自己手中看去。 却见那边缘硬硬的东西,正是一盒全新没拆封的小雨伞。 “桃子味的,你应该喜欢。”他道。 沈南枝错愕看着这盒凭空出现的套套,“哪、哪儿来的?” “车里的。”他说:“车库那次,掉车上一盒,正好今日有了用处。” 江靳年将盒子拆开,动作慢条斯理。 神情正色的就像在拆他办公的合同。 薄唇一张一合,说着让沈南枝恨不得咬掉舌头的话: “枝枝刚才说,有了它,就能同房,是吗?” “这是三只装的,数量不多,如果不够,明天晚上回了婚房,再补回来。” 沈南枝惧得咽了咽口水。 她很想反悔,咬死不认说过那句话,但江靳年没给她反悔的机会。 盒子被拆开后,她还没来得及钻进被子里,就被他剥出来抱去了浴室,等再出来时,一个小雨伞径直被塞进了手中。 他压下来时,指节轻揉着她红透的耳垂,轻声问她: “房间隔音吗?” 沈南枝微闭的眸子倏地睁开,眼睛都明显亮了一下,她没任何犹豫,甚至回答江靳年的问题都从没有这么快过。 边摇着头边开口,声音笃定:“不隔。” 而且她哥还在,被听到了多尴尬。 她正要说今晚就算了,明天再说,他却揉着她唇角笑了声,不按常规出牌,掐握着她的腰进来,沈南枝眉头拧紧间,听到他低头在她耳边说: “既然不隔音,那就小声点。” 草! 沈南枝牙都快咬碎。 过去很久,迷迷糊糊中,她恍惚中好像又听到一次,江靳年问她房间隔不隔音。 看着枕头边散落的那两个小雨伞,她硬是摇头,再次说着不隔。 夜里十半点,沈淮砚从楼上下来。 佣人端着一杯热牛奶问管家要不要给小姐送上去。 管家正想说今天姑爷在,贸然上去应该不方便,还没开口,余光看到沈淮砚下楼,他转身,喊了声沈总。 沈淮砚在楼梯口停步,目光落在佣人端着的牛奶上。 “天太晚了,南枝和江总都在房间,不用去送了,都回去休息吧。” 沈淮砚这几年偶尔回来时,每次都是工作到深夜十二点多还不睡,见他这个时候下来,管家正想去倒茶,但还没动作,就听到沈淮砚后半句话。 他顿了顿,看了眼自家沈总。 没再说什么,和佣人一起出了大厅去了后面的佣人楼。 人都离开后,被夜色笼罩的别墅更为寂静起来。 沈淮砚端着一杯酒,一身简单的衬衣西裤,独自站在挑高的巨大落地窗前。 外面夜色寂寂,低低夜风拂过庭院树梢,带动枝叶树影婆娑晃动,映衬着逐渐暗淡的月光,更显深寂。 沈淮砚沉眸望着外面昏黯的光影,立在落地窗前,久久没有动作。 脑海中一桢桢掠过,沈南枝几次跟他说联姻是心甘情愿的场景。 最后所有画面停留在,她站在他面前,低着头,语气认真地跟他说,他们是两情相悦的那一幕。 沈淮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所有的漆暗情绪已经散尽。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转身离开窗前,将酒杯放在桌上,坐去沙发上,点开视频会议接着开会,并在会议结束安排方景准备明早出差的事时,像小时候一样,撕下一张标签纸,给沈南枝留言明早去出差的消息。 第二天九点,沈南枝腰酸腿软睁开眼。 醒来后,她没有立刻起床,在床上躺着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同房后的不适蜗牛似的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昨晚凌乱到深夜的画面在脑海徘徊不断,沈南枝用力晃了晃脑袋,将那些画面甩出去后,她蹲在垃圾桶前,低头去数里面小雨伞的数量。 第73章 “我数了套,三个。” 卧房门推开,江靳年从外进来。 见穿着睡裙的姑娘蹲在垃圾桶前数着什么,他眸色微微顿住。 沈南枝看着一团团揉皱的卫生纸中清清楚楚的三个避孕套,精致眉头微皱着,她正要起身跟他说昨晚就是用了三个套,她嫌时间太长,他还骗他说只做了两次。 只是话音刚出,一回头,沈南枝忽地透过床沿看到卧室门外跟着江靳年上楼的管家。 她话骤然咽下去。 忍着打颤的腿站起身,在管家走过来前,先一步钻去了衣帽间。 昨晚脖子上留下的痕迹多,沈南枝在衣帽间选了半天,才在一堆低领的秋末长款裙子中扒拉出一件纯色半高领的收腰针织衫连衣裙。 换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时,江靳年正在房间外跟管家说话。 沈南枝往门口看了眼,走向床头,拔下江靳年替她充满电的手机,刚点亮屏幕解锁,就看到沈淮砚早上七点给她发的要去出差的消息。 沈南枝点开输入框,敲下几个字发过去。 那边沈淮砚还没上飞机,在车上收到她发来的信息,打字回复: 【这次出差要好几天回来,这段时间,记得好好吃饭,少熬夜,有事就给哥打电话。】 消息发过去后,少女紧随着发来乖巧点头的表情包,并将他叮嘱她的那些话一并叮嘱给他。 吃完早餐,沈南枝坐着江靳年的车回御山公馆。 路上周林照旧升了挡板,外面红绿灯的间隙,江靳年将身旁的姑娘抱来腿上,大掌轻按着她不适的腰身,力道适中地揉着。 并问:“在卧室,是想说什么?” 沈南枝秒想起套套的事。 她想从他腿上下去,但他拦着她腰不让。 沈南枝揪着裙摆,抬眼间不经意瞥见他唇角昨晚被她咬破的伤口,她默默转开视线,努力忽视他放在她腰上存在感极强的手掌。 压低声,憋出一句: “我数了套。” “嗯。”他示意她继续说。 “是三个。”她道。 江靳年这次倒是没辩驳,坦然承认,“是三个。” 沈南枝顿时紧眉,刚朝他看过来,腰间给她轻揉的手掌就停下动作,指骨轻抵她腰窝旁的敏感处,听得他说: “第三次开始时,我和夫人说过的。” 沈南枝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印象,“但我不记得!” 他淡淡“嗯”声,“大概是夫人还没从上一次中缓过神来。” 沈南枝:“……?!” 沈淮砚出差的第三天,沈南枝跟着江靳年再次回了江家老宅。 常年在国外颐养身体的江老爷子在冬前回国小住,江母一早就打电话来,让她和江靳年过去见见爷爷。 他们到的时候,老宅会客厅中,江老爷子正和江父江母说着两家联姻的事,早在江峰接管集团之后,老爷子就放权退居了幕后,这些年江靳年接下公司,带着天晟集团上下日益更为壮大后,老爷子更是放心地不再问过集团中的任何事。 加上年事已高,整日在国外颐养身体,国内的事基本很少传过去。 但这次网上热搜闹出来的动静大,老爷子一下飞机就听说了不少,回到老宅便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江父江母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爷子。 老爷子近两年身体不算很好,前两年间,江父江母怕他知道江庭旭和沈南枝关系越发冷淡的事后身体越发不好,一直压着没告诉老爷子。 但既要解释联姻,这事便压不住了。 江父江母三言两语将事情概括了下,最后重心落在江靳年和沈南枝身上。 “这场婚约,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明是谁和南枝结婚,如今靳年和南枝领了证,我看着那两个孩子相处的很好,早些年的事,过去便过去吧。” 没有缘分,总不能硬凑。 老爷子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江峰这是在给江靳年和沈南枝说好话,怕他不满意联姻换了人。 江靳年的心性和在集团董事上无人可及的决策能力,大半都随了老爷子。 老爷子更是早对江靳年寄予厚望。 他能主动接下婚约,和南枝结婚,并尽丈夫的责任照顾好人家姑娘,老爷子自然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只是江庭旭这个小孙子,却让老爷子头疼。 尤其在听管家说他跟一个小明星牵扯不清时,老爷子更是愤怒。 沈南枝跟着江靳年进来大厅,第一眼便看到江老爷子拄着拐杖、脸色沉沉地坐在主位。 旁边江父正说着话。 沈南枝在江家住的时间不短,和这位年轻时杀伐果断手段过人的老爷子不算陌生。 她刚来江家时,老爷子身子还硬朗,一年四季还常住在老宅,平时没事就出去找几个老友喝茶下棋,不出门时就看着她们一群孩子一点点长大。 老爷子年轻时脾气虽然硬,但渐渐上了岁数后,人很慈爱,尤其对于她们这些小辈,宠的跟眼珠子似的。 江、沈两家多年交好,老爷子更怜惜她父母皆早亡,对她尤为宠爱,那些年,沈南枝也很喜欢往老爷子跟前凑。 哪怕是老爷子出去和人下棋时,也常常将她带在身边,逢人就说,这是他们江家的小孙女。 大家都知道两家早早定了婚约,自然也清楚,这句小孙女就是未来孙媳的意思。 这种日子直到她十五岁那年,也是来江家的第五个年头,老爷子身体渐渐不如原来那样硬朗,为了更好的休养身体,搬去了国外,在一处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的豪宅住了几年。 沈南枝和江靳年往里走去,老爷子抬头看过来。 当视线落在并排进来的他们两个身上时,眉眼间的不悦顷刻间散尽。 尤其看到沈南枝时,老爷子精神矍铄的脸上即刻浮出笑。 像她小时候那样,冲着她招手: “来了?枝枝,来,走近点,让爷爷看看。” 沈南枝看了眼江靳年,后者松开她的手,她几步走过去,乖巧地对着老爷子甜甜地喊爷爷。 沈南枝长得漂亮,性子讨喜,人又乖巧,甜生生的两句‘爷爷’,就哄的老爷子眉开眼笑,老爷子不喜欢她都难。 “好好好,几年不见,我们枝枝越来越漂亮了,爷爷这次要在淮海市待一段时间,从明天开始,你陪着爷爷出去见几个老朋友,让他们好好嫉妒羡慕一把,看看谁家的孙媳妇有我们家枝枝好看。” 沈南枝知道老爷子说的老朋友们是谁。 她小的时候,老爷子就常带着她出去跟他们喝茶下棋。 成年前,她还没从老宅搬出去时,偶尔听到过几次老爷子给江父江母打电话,勒令他们赶紧说服江靳年同意结婚。 那个时候,老爷子每每往老宅打电话催促这件事之前,必然是受了那几位老朋友的刺激,别人家的孙儿要么就是定下了婚事,借着发请柬的名义美其名曰让老爷子回国参加婚礼、实则炫耀自家孙子比他家孙子先结婚, 要么就是借着孩子出生满月宴的时候给老爷子打电话,问他要不要来喝他家重孙的满月酒。 每当那个时候,老爷子都气的想骂人,先给江父江母打一通电话,命令他们早日做通江靳年同意结婚的思想工作。 然后再自己宽解自己:他引以为傲的长孙在各方面都比那些老朋友家的任何一个小辈要强十倍百倍,不就结婚生子,等他孙子结了婚,不管是孙媳还是重孙,肯定还是继续吊打他们三条街。 说到孙媳妇,老爷子难免想到那些老朋友跟他隔三差五炫耀的重孙一事, 看着站在一起、格外般配的江靳年和沈南枝,老爷子满意之余,不忘对坐去旁边沙发上的江靳年说: “靳年,南枝还没毕业,你们虽然领了证,但孩子的事可不能急。” 江靳年坐在沙发上,手中刚接过管家递来的白釉茶杯,闻言,抬眸朝着老爷子面前乖乖巧巧的沈南枝看去。 听到老爷子嘱咐的这句话,再对上他看过来的深邃目光,这么多人在,沈南枝莫名觉得耳垂发烫。 她当做没看到江靳年的视线。 不着痕迹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江靳年摩挲着茶杯轻转,目光划过少女胭脂色的莹润耳垂,眼底浸润出零星笑意,低低颔首,对着老爷子应声: “爷爷放心,枝枝还小,我有分寸。” 听着后面那四个字,看着别处的沈南枝心里无声吐槽。 什么分寸? 有分寸还把她弄得现在腿弯都还发抖? 还有小腹。 如果不是现在场合不对,她都想用手心按上去揉几把,缓缓那股酸胀。 第74章 “和大哥结婚,是因为沈氏集团?” 老爷子回来,老宅的氛围比寻常热闹了不少,沈南枝和江靳年坐在楼下陪着老爷子说话聊家常。 中途话题在江庭旭身上停顿了会儿,一提到江庭旭,老爷子就想到外面现在还沸沸扬扬的热搜,连带着都想骂他几句。 沈南枝什么都不说,就在旁边静静坐着,直到换到下一个话题。 一个多小时后,实验室群中有了新消息,沈南枝带着电脑先上了楼处理实验表格。 在她来到卧室二十分钟左右,楼下响起汽车引擎声,紧接着,手机上收到江靳年发来的消息。 【等忙完困了就去睡会儿,我陪爷爷去二叔那边走一趟,晚上之前回来。】 沈南枝看着屏幕上的消息。 指尖轻点,回了句【好。】 这次的实验表格并不难处理,不到半个小时沈南枝就全部弄完,楼下江母正在给江庭旭打电话,但不知他在忙什么,江母接连打了两个都没打通。 沈南枝没在这个时候下去,提交完表格,便坐在了沙发上和顾清禾在微信上天南地北地闲聊。 三点左右,沈南枝支着脑袋有些犯困,拉上了窗帘躺去了床上午睡。 等她睡饱醒来时,窗外的天都暗沉沉地黑了下去。 沈南枝皱皱眉,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七点。 而楼下安安静静,江靳年也不在房中,想来是还没回来。 沈南枝翻了几眼其他人发来的消息,逐一回复完,放下手机走向卧室中自带的超大全景阳台。 阳台边上摆着几株长势葱绿的琴叶榕和散尾葵。 枝叶葱绿肥沃,长势喜人。 沈南枝靠在阳台围栏上,伸手拨了拨琴叶榕翠绿的叶子,将近十一月份,淮海市的晚上温度已经很凉。 裹着冷意的凉风吹在身上,轻而易举便能刺透衣服卷走皮肤表层的温度。 沈南枝没在阳台待太久,撸狗似的撸了几把琴叶榕和散尾葵的叶子,便转身出了卧室,准备去下面走走透透气。 三楼的长廊一如既往安静。 沈南枝一边往外走,一边在脑海中想着明天需要做的事。 直到即将走到楼梯口时,一股力道突然从长廊旁边的空房间中伸过来,沈南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江庭旭拽进了三楼闲置的茶吧室。 多日不见,他脸色比以往憔悴几分,但拽着她的力道丝毫不减。 只有走廊光亮透进来些许的昏暗房间中,他看向她的眼神幽暗急切,不等沈南枝挣扎着甩开他,他就紧紧攥着她手腕,先一步问她: “和大哥结婚,是因为沈氏集团遭遇了危机,是吗?” 沈南枝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 自从上次在‘盛夜’那次不愉快的见面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沈南枝还以为他们这次真的达成了共识,像过去两年一样,努力避开与彼此相见,省的大家都不愉快。 但她没想到,白天江母给他打电话还打不通的人,晚上就把她拽进了房间里。 沈南枝挣扎间,不小心碰到了茶吧室内的水晶灯开关,“啪”的一声,刺眼灼灼的光线瞬间填满整个房间。 她眉目间那抹刚睡饱的愉悦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浮上心头的烦躁。 连带着,语气也很是差。 “跟你有关系吗?” “我早说过了,我是我,你是你,我怎么样,跟你无关。” 她眼底厌烦冷意浓重,接触到她眼神的那一刻,江庭旭呼吸一滞,心口冷不防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第75章 “真娇。” 密密麻麻的疼顺着胸腔蔓延。 江庭旭眼底溢出隐秘的痛色,但语调温和轻哄,就像过去那么多年,他哄着她时那样,没有半分质问和讽刺,只想好好与她说几句话。 “我没有别的意思……南枝,我前几天才知道,沈氏集团出了事。你这么快和我哥联姻,是为了沈氏集团是吗?” 那天在‘盛夜’,偶然听纪言澈说了沈氏总部的事后,他立刻找人连夜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一直以为她是为了维系两家的关系,才在他拒绝联姻后,转头答应和他哥结婚。 直到听说沈氏集团遭遇危机并将全部的事调查清楚。 他肠子都快悔青曾在得知她和大哥领证后因嫉妒对她说的那些诛心的话。 将所有事查完,他什么都顾不上,第一时间赶来见她。 “南枝……”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隐约带颤,嗓音深处是浓烈的祈求: “我们不闹了,我们和从前一样好吗?” “我已经开始收购公司,竞标各种项目,沈氏集团以后有任何事,我都可以帮你,我们回到从前,像以前一样,不闹了,好不好?” 沈南枝眼眸中没有任何波动。 她用力甩开他,眸色清冷。 “江庭旭,你如果头脑不清醒,就去看医生,如果想让人陪,就去找你女朋友,我已经和你大哥结婚,你这些话,过界了。” 她转身要走,却再次被江庭旭拉住。 “她不是我女朋友。”他急切解释。 低头间注意到她手腕上的那抹红痕,他这次不敢再用力,但也拉着她不让她走。 “枝枝,她不是我女朋友,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 “你们有没有关系,跟我无关。” 沈南枝冷声打断他。 她没有多少耐心。 也不想跟他纠缠。 但他今天明显吃错了药。 门被他挡着,她出不去,见他始终不让开,她压着烦躁,努力心平气和地跟他交谈,免得惊动了刚回国的老爷子。 “江庭旭,我们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你是你,我是我,就当没有过去那十年的情谊,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 “而且——”她定定看向他,眼底没有情绪波动,平静地近乎淡漠: “我和你哥已经结婚,你不是最看不上我这种仗着婚约强行嫁进你们江家的人吗?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江庭旭呼吸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胸腔中的某一个位置爆发出尖锐的涩疼。 他努力压制着这些作乱的情绪,迎着她冰冷的视线跟她道歉: “枝枝,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不甘心你因为婚约才愿意嫁我,我不甘心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中,你对我没有任何情意,我不甘心我们的关系只是建立在冷冰冰的联姻的基础上。” “所有我下意识地用了最蠢的方式来试探,试探除了联姻之外,你对我也有那么一点情意,哪怕只是分毫……” “但我没想到沈氏集团会遭遇危机,更没想到你和大哥会接下婚约。” “南枝,我们都不闹了,回到从前好不好?你和大哥没有感情——” 听着这些话,沈南枝嘲弄打断他。 “可我和你也没有感情啊。” “联姻就是联姻,谁家联姻爱的死去活来?” 江庭旭眼眸中浸出一抹猩红,他固执地抓着她,语速都快了很多,就像竭力证明什么: “但我们有整整十年的感情,我们一起长大,我们有十年的相处——” “是一起长大,可是江庭旭,几天前你还对此嗤之以鼻,现在就又看上眼了?” 他急切地想跟她解释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突兀的手机铃声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皱眉看向手机屏幕。 当看到屏幕上的备注时,眉头皱得更紧。 沈南枝懒得再跟他纠缠,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趁他注意力分到手机上,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些,她立刻挣开他,迅速拉开门往外走。 本来心情很好,但被江庭旭这么一搅和,莫名的烦躁。 沈南枝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江靳年还没回来,但老爷子已经回到老宅,从楼梯上下来,远远看到坐在大厅沙发上正拿着手机拨电话的老爷子,沈南枝将眉头间的郁气敛去。 老爷子也正好抬头,一眼看到她。 脸上因为打不通那兔崽子的电话而生出的不痛快散去,“枝枝,找靳年?” 老爷子说:“你三叔那边有点事,靳年去你三叔那边了,要晚会儿回来。” “你要是想他,爷爷就给他打个电话。” 说着,他作势就要拨号码。 沈南枝连忙过去,一把按住老爷子的手,“不用不用,爷爷,我没有事找靳年哥,我就是刚睡醒下来透透气。” 老爷子收了手机,“那正好,爷爷正缺人聊天,你坐下陪爷爷说会儿话。” 沈南枝听话地坐下,边接过管家送来的鲜榨果汁,边陪着老爷子聊这几年的近况。 直到十几分钟后,老爷子不知怎的又想到刚才给江庭旭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的事,他话中多了几分不愉。 “庭旭那小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白天电话打不通,这到晚上了,还打不通,我就没见过叛逆期来得这么晚的兔崽子!” 沈南枝没接话,一如往常,凡是和江庭旭有关的话题,她都不接茬,就当没听见。 老爷子脸色不愉地骂了两句,又想到她跟江庭旭之间人人默认一定会在一起的那十年,老爷子默了默,没再提那兔崽子,很快转开了话题。 “明天周六,应该没课吧?” 沈南枝乖巧摇头,“没有课,爷爷。” “那爷爷带你出去玩。”像几年前一样,依旧是哄小孩的语气。 沈南枝发现,哪怕她已经过了二十岁的生日,但身边的人还是喜欢把她当成小孩。 比如老爷子,比如江靳年、还有她哥。 晚上九点半,江靳年踩着夜色踏进大厅。 老爷子年纪大了,睡得早,早已去休息。 江父江母也都上了楼,大厅中只有暖色的灯光,空无一人。 上来三楼,他习惯性往长廊左侧第三间房间走去,站在门口,推开门,见里面漆黑一片,他没进去,径直关上门,便转身朝楼梯右手边最里侧的房间走去。 握着门把手,轻推开门。 果然在暖色系的大床中央看到趴在被子中刷手机的姑娘。 他关上门进来,朝床边走去。 目光始终没从她身上离开。 “晚饭吃了吗?” 沈南枝偏头,往他那边看了眼,“吃了。” 江靳年脱掉外套和她的外套一起搭在衣架上,又扯下领带解开袖口的扣子将衬衣挽起两道,才走向她那侧床畔,将准备起身往衣帽间跑的少女拦住。 “下午出去前见你上楼时揉了几下小腹,是不是不舒服?” 沈南枝本来刷视频刚把那股同房过度的小腹酸胀忘掉,被他这么一提,那滋味仿佛又漫上来。 还有昨晚,他掐着她腰弄那么深,她能舒服吗?还用问? 沈南枝越想越气,气的想怼人。 但面前的人是江靳年,她不敢怼。 最后只坐在被她团成一团的被子里,郁闷的小声嘟囔: “不舒服!” 谁家好人舒舒服服地揉肚子。 他笑着将掌心落在她小腹上,循着昨晚的地方,轻轻按了下。 “都一天了,还这么难受?” 难受倒不算太难受了,但沈南枝怕在说了‘还好’之后,晚上再履行一次夫妻义务,所以她抿着唇角,往严重了说: “难受,再有两天也难受。” 江靳年垂眸瞧着床上郁郁闷闷、像耷拉着兔尾巴的姑娘,眼底笑意浸出些许,嗓音低沉,大手轻轻缓缓地给她揉着肚子。 “真娇。” 沈南枝呼吸一下子顿住。 愠怒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娇什么? 矫情还是娇气? 哪个都不是好词。 本来被他揉得有点舒服想让他多揉会儿的念头顷刻间打消,很有骨气的某位姑娘推开他给她揉肚子的手,直接背对着他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住躺在了床上。 第76章 姿态亲昵,动作亲密 “别生气。”江靳年将人从被子中剥出来,一手揽着她腰将人固定在怀里,一手接着给她揉肚子,“再揉一会儿。” 夜色渐深,主楼后面的的一栋小楼中,江庭旭望着斜对面沈南枝的房间亮到半夜的灯,眉目暗沉,一杯杯地靠在窗前灌酒。 她房间中没有拉窗帘,江庭旭依稀能看到,他只进去过两次的那间卧房,他哥轻车熟路地走进去,明亮的灯光中,沈南枝坐在床上,仰着头跟他哥说着什么。 姿态亲昵,动作亲密。 江庭旭死死盯着那边,呼吸都好像被人掐紧,攥着酒杯的手掌背面青筋暴起,浓烈到极致的嫉妒布满眼底。 这么多年,他从未有过哪一刻,这么妒忌。 也从未有过哪一分哪一秒,这么悔恨。 他和她相处那么多年,在所有人眼中他们都是心照不宣的一对,就因为他抗拒家族联姻,因为他非要逼她承认这些年并不只是联姻的情谊,硬生生将她推走。 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碎开,锋利的玻璃将手掌刺得鲜血一滴滴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江庭旭却恍若未觉。 他自虐般看着那边,看着那些用生锈的钝刀一下又一下割着人心的画面,直到对面窗帘自动合上,室内灯光关掉。 江庭旭垂着眼坐在沙发上,无视着手上不忍直视的血迹,独自坐到天亮。 早上七点。 江靳年从楼上下来,准备去公司开早会。 刚到大厅门口,就迎面碰见从外面进来的江庭旭。 他新换了一套衣服,手上的伤口也做了简单的处理,蜷握着拳的姿势下,完全看不出手心上有伤。 “哥,这么早就去公司吗?” “嗯。”江靳年道:“今天有早会。” 江庭旭攥了攥拳,见江靳年要走,他鼓起勇气,再次出声喊住他: “哥,你和南枝,会离婚吗?” 这个问题,问的实在突兀。 江靳年蹙眉朝他看来,“怎么这么问?” 江庭旭轻避开他的目光,脸上扯出一个不混不吝的轻笑,就像只是随口一说: “心血来潮想问一句,哥和南枝……没有任何感情,只是联姻,婚姻不像事业,如果哪天哥遇见了喜欢的人,会和南枝离婚吗?” 江靳年眉峰半折,声音沉静却也平淡。 “庭旭,我早就告诉过你,婚姻最重要的,是责任。” “结婚不是随口提,离婚更不是随兴起,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以后不要再问。” 江庭旭下颌绷紧一瞬,他固执地想打开一个突破口: “可是哥和南枝之间并没有感情,如果有一天,哥遇到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也会像当初放弃学医一样,放弃真正喜欢的人吗?” 江靳年这次语气沉了些:“不会有那一天,也不会有那个人。” “这种话,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 “还有。”抬步离开前,江靳年侧目看向江庭旭,“南枝是你嫂子,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清楚。” 最后这句,是提醒,也是警告。 江庭旭手掌攥紧。 眼底雾霭沉肆。 九点左右,吃完早餐,沈南枝就跟着老爷子去见了他那几位老朋友,本以为老爷子跟他们见面后,无非就是像几年前一样喝茶下棋。 倒是不曾想,她接连收了一堆红包。 以前老爷子带她出去时,逢人就说这是他的小孙女,这次带她出去,见人就喜笑颜开地骄傲介绍,这是他们江家的孙媳妇。 介绍这一句还不算完,下一句就颇为扬眉吐气地接着说她和江靳年领证的事,再然后…… 便是数不清的红包,一沓沓塞进她手里。 直看得沈南枝眼角抽搐。 当手中的红包摞了厚厚一摞的时候,她忍不住想,爷爷估计不是带她出来玩的,是来带她往回收份子钱的。 沈南枝跟着老爷子在外面‘玩’了一整天,等傍晚回来时,手中的红包多得塞进一个大纸袋中才勉强塞下。 来到老宅,从车上下来,看着自家孙媳手里抱着的那一大袋子颇有重量感的红包,老爷子乐呵呵地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不仅面子挣回来了,份子钱还收回来了不少。” “枝枝啊,明天爷爷再接着带你去见剩下的那几位老朋友。” 沈南枝:“……” 第77章 “我养。” 周末上午,沈南枝又跟着老爷子出去“玩”了半天,回来后,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睡了一下午。 去看望最后一位老友时,老友家里正好有一群刚满月的小奶狗,老爷子相中了这些小家伙,让人抱了一只拎了回来。 沈南枝喜欢狗,尤其这种才满月、肥嘟嘟一小团的小家伙。 周一上午专业课的老师请了假,那节课调到了下周补,上午不用再去学校,周一清晨看完群消息,一从床上起来,沈南枝就直奔了庭院后面近千平的大草坪,去找那只小家伙准备抱怀里rua两把。 小家伙是萨摩耶幼犬,肥肥白白的一团,在偌大的草坪中气球似的撒欢很是显眼。 沈南枝刚过来,就在一片绿草茵茵的绿色中准确无误瞧见了它。 只是走过去,刚举着小家伙站起身,还没来得及上手rua两把过过手瘾,就冤家路窄地碰见了从后楼过来的江庭旭。 草坪另一侧,江靳年和盛宥烨正从庭院进来去书房,后面还跟着周林和盛宥烨的秘书。 刚走到大厅外那一大片四季海棠前,一转眼,江靳年瞧见草坪中央,和沈南枝站在一起,拉着她一只手臂,背对着这边正说些什么的江庭旭。 江靳年眉头微蹙,停下进大厅的动作,往那边走去。 漾着微风的空气中,留下一句: “你们先去,我稍后来。” 盛宥烨正跟江靳年说着即将要定的一个项目,说到一半,人却走了,他顺着江靳年离开的方向往那边看,一眼就看到了草坪中站得极近的少女和江庭旭。 盛宥烨“啧”了声。 谈合同的心思瞬间变为八卦。 一边远远往那边看热闹,一边好奇地问周林: “你们二少怎么回事?自己拒了联姻,这是又后悔了?” 周林:“……” 盛宥烨似乎也没想他能给出个什么答案。 往旁边走了几步,越过眼前那株遮了一半视线的四季海棠,找了个最佳的八卦角度,边靠着大厅门,边看着那边轻“嘶”了声,猜: “这要是江庭旭真后悔,就他和南枝之间这么多年的情分,这江、沈两家的联姻……怕是得有反转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周林,听到这句话,默默抬眼往草坪那边看了眼。 就以他这些年在他们江总身边工作的经验看,联姻组成的婚事方面,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出现‘妻子’变‘弟媳’的情况。 草坪中央,沈南枝一只手抱着小萨摩耶,另一只手用力想挣开他的钳制,挣扎之间,许是不小心稍微弄疼了小家伙,怀里的小幼犬低低叫唤了声。 沈南枝听得直皱眉,怕伤了这么小的狗崽,正忍不住想骂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冷寂的嗓音: “庭旭。” 江庭旭对沈南枝解释苏雾事情的话音一滞,他下意识往后看。 在触及到他哥盯着他抓着沈南枝手腕的眼神时,江庭旭手肘一抖,不自觉松开了手。 沈南枝揉了把被他抓疼的手腕,没往后看,直接就地蹲下了身,将小家伙放在地上查看它刚才有没有被勒到。 江靳年踩着草坪一步步走过来。 漆黑的目光掠过蹲在地上蹙着眉的姑娘,视线上抬,落在江庭旭身上。 “喜欢狗,还是找你嫂子有事?” 江庭旭莫名有些不敢直视江靳年黑沉的眸子。 他对这个各方面都出类拔萃到无人可及的哥哥,始终有一分敬畏和惧怕在。 虽然这份惧怕在江靳年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包容中逐渐被压到心底,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尤其,昨天刚被亲哥警告离南枝远些之后。 他余光瞥过那只尾巴摇得欢快、亲亲热热往沈南枝身上扑的狗,手掌蜷紧,在江靳年深黑的目光下,口比心快地开口: “听爷爷说,抱回来一只狗,想来看看长什么样。” 江靳年:“看完了?” 江庭旭压着呼吸点头,“……看完了。” 江靳年视线往下,在沈南枝身上定格一瞬,“我听周林说,你最近有意进公司?” 话题跳跃的有点快,被江靳年当众撞见他私下来见沈南枝的江庭旭心口的神经还没缓和下来,就听到这句话,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如实点头: “是有这个意向。” 江靳年:“想名副其实坐上公司高层的位子,需要好好历练,天晟总部有个和国外华裔公司对接的项目,是集团这个季度的重点项目,既然要历练,那交给你去对接。” 江庭旭猛地抬头看向江靳年。 眼神中尽是不情愿。 “哥……” 但江靳年一个眼神睇过来,他硬生生不敢再吭声。 “有问题?” 江庭旭强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反抗,艰难摇头,“……没问题。” 江靳年再道:“这个项目赶得急,周林会发给你相关的资料,今天就去。” “……好。” 江庭旭走后,蹲在地上揪着狗崽的毛,始终没起身的沈南枝,感知到江靳年如有实质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低着头,指尖一揪揪撸着掌心下狗子的毛,怕他误会,抿着唇角、声音难掩郁闷地率先解释: “不是我找他的,是他自己过来的,我只是想来找狗玩会儿。” 听着少女委屈又气愠的语气,江靳年生生压下眼底的情绪,柔着声应: “嗯,我知道。” 见这姑娘还蹲在地上不起来,他试着哄人: “喜欢狗?” “我让人去买一只,养在御山公馆。” 沈南枝有些心动,她真的很喜欢这种小家伙,心情不好或不高兴的时候,只要看着它们欢欢快快地在院子里溜达一圈,那种沉郁不好的心情就能神奇地散去大半。 只是她怕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养。 也怕过段时间实验和学业一忙起来,养不好它。 于是她想了想,点头之前,迎着晨后明媚的阳光,扭头向上朝他看去: “谁养?” “我养。”他说。 第78章 你对待狗,都比对待你的婚姻上心 沈南枝唇角无意识扬起高兴的弧度: “行,我要这种肥嘟嘟的、白色的。”她指着腿边的小狗崽。 江靳年:“可以。” 他话音刚落,斜后方传来老爷子略微不满的声音: “还再买什么狗崽?这只就是我专门给枝枝抱回来的狗崽子。” 老爷子逆着阳光走过来,沈南枝往后看到老爷子,再看着直往怀里钻、一点都不认生的小家伙,眼睛狠狠一亮,倏地起身。 “真的?” 她站得太快,又蹲得太久,猛地一起来,眼前蓦地一黑,人也有些本能反应的眩晕。 江靳年及时伸手扶了下她腰,避免她摔倒。 老爷子将他们的相处看在眼里,在沈南枝再次看过来时,他点头: “当然是真的,爷爷这个岁数,还能养得了这小家伙?” 他说:“这只就是专门给你抱来的,等过几天你们回婚房的时候,让靳年给你带着,抱去你们那边接着养。” 沈南枝眉眼不自觉弯起,抱着肥嘟嘟的小家伙,冲着老爷子道谢,“谢谢爷爷!” 沈南枝高兴,老爷子也高兴,他指了指格外亲近沈南枝的狗崽子,说: “既然喜欢,那取个名字吧。” 沈南枝低头瞧着用脑袋蹭着她手心卖乖的小家伙,唇角弯着,很快给出两个字: “崽崽。” 崽崽? 老爷子看着这狗,再看着自家孙子孙媳,最后视线再次定格在那只被取名为‘崽崽’的幼犬身上。 诚实地问: “它叫崽崽,那你们两个以后的孩子叫什么?” 沈南枝:“……” 江靳年:“……” 空气一瞬间的静默。 两秒后,江靳年睨向那肥的抱起来都快成一团的狗崽子,“叫团团。” 老爷子思考着点头,还行。 接着他又看向沈南枝。 江靳年的目光也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 她掩饰性轻咳了声,一派很好说话的样子,“团团也成。” 只要他给她养着就行。 她只负责每天撸。 见她没意见,江靳年偏头看了眼还在大厅外遥遥望着这边看热闹的盛宥烨。 收回视线,道: “我有份合同要签,先去忙,枝枝,你抱着团团在家里等我,忙完我送你去学校。” 沈南枝没意见,点头:“好。” 江靳年转身往大厅走时,老爷子也笑呵呵地喊着沈南枝跟他去大厅。 “爷爷今早让人又新去买了些幼犬狗粮,正好送来了,枝枝,你跟着爷爷去看看?” “行啊。”沈南枝抱着团团立刻跟上。 和盛宥烨敲定完项目的事,是九点整,见这损友不肯走,江靳年拿过手机给沈南枝发消息。 【还是九点半去学校?】 沈南枝正在给团团喂狗粮,看到消息,腾出一只手来回: 【上午的课调到下周了,下午再去。】 看着她发过来的消息,江靳年又问:【在和团团玩儿?】 大厅中,沈南枝边和老爷子聊着养狗的话题,边瞧着团团晃着尾巴喝温羊奶,看到江靳年这条新消息,和老爷子聊得正欢的沈南枝像平常和顾清禾聊天那样,顺手拍了张团团吃东西的照片发了过去。 照片发送完,看着微信最上方备注的‘靳年哥’三个字,沈南枝忽然反应过来她不是在和顾清禾聊天。 瞅着这张照片,指尖长按上去,正要撤回来,还没点[撤回]两个字,对话框中就弹过来新消息。 【好,中午我带你出去吃饭,想想吃什么。】 沈南枝打消了撤照片的念头。 盯着这条新消息,想了两秒,敲过去想吃的饭菜。 做完,她将手机放下,边撸着狗崽,边和老爷子继续聊天。 — 下午四点,顾清禾来图书馆陪沈南枝查资料,她懒得看和物理相关的书,有种强行让知识冲击她大脑的感觉,让她更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在沈南枝查阅资料的时候,顾清禾随手抽了本宠物类的书籍,坐在沈南枝旁边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翻看。 当看到一张图片上吐着舌头在草原上奔跑的大型犬拉布拉多时,顾清禾顺势想起学校附近开了家狗咖店。 想到自家闺蜜喜欢狗,她目光从宠物书上移开,看向身旁翻着晦涩难懂的物理书籍的沈南枝: “南校门那条街新开了家狗咖店,我上次路过,见里面的狗种类很多,也都很可爱,要不要过去撸撸狗玩玩?” 平时二话不说一定会去的某位大小姐,今天却想都没想便摇了头。 “不去了,姐也是有狗的人了,回家撸自己的狗!” 顾清禾:“?” “自己的狗?养狗了?什么狗?你还有时间养狗?” 她和沈南枝整天形影不离,是最清楚她每日作息的。 也就是这一两月实验楼不忙,她闺蜜只需偶尔去下实验室就行,平时下了课也不用再加班加点耗在实验室中做实验。 但等哪一段时间忙着赶实验的时候,晚上时间太晚,她家闺蜜住在实验室的情况都有过。 就这种极不稳定的作息,能养狗? 沈南枝看完最后一段资料,将书合上,语气都是轻快的,“我是没时间,但靳年哥帮我养着,我只负责偶尔和它玩儿就行。” 顾清禾:“……” 刚才问完那几个问题,她有想过是管家或专门的佣人养,毕竟她闺蜜那个小公寓中没有阿姨,但御山公馆那么大的庄园,佣人肯定少不了。 但她没想到,竟然是江总亲自养。 顾清禾对她伸了个大拇指,直呼好家伙,佩服又震惊的表情。 “你们两个的相处,还真是一天一变样。” 江靳年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淡性子,都能主动给她家闺蜜养狗玩儿。 说着,她好奇地凑过去,“有照片吗?让我看看你养的第一只狗长什么样。” 沈南枝拿过手机点开相册让她看:“别说照片,视频都有。” 顾清禾看着视频中,在江家老宅那近千平的草坪上肥嘟嘟撒欢的小家伙,一边直勾勾地盯着视频看,一边想到什么,随口问: “哎对了,结婚证照片有了吗?有的话,你家闺蜜顺道一起看看。” 上次钟筠闹的热搜那次,江靳年虽让周林在官博上传了结婚证照片,但只是两个红本本摞在一起的照片,只有红通通的两张皮,没有里面的合照。 看着沈南枝相册中成堆的团团的照片和视频,顾清禾顺势想起来了结婚证照片的事。 沈南枝听罢,摊了摊手,口吻随意道: “没啊,结婚证不在我这边。” 顾清禾从那一堆狗照片中抬起头,“啧”了声,无情评价:“大小姐,你对待狗,都比对待你的婚姻上心。” 沈南枝:“……” 第79章 一句话,就能让江靳年再三破例 对接完与华裔公司项目的资料后,周林亲自开车将江庭旭送去了机场。 去机场的一整个路上,江庭旭全程黑脸。 浑身的气压低得车内空气都像是结冰。 在等最后一个红绿灯时,周林有心想缓和一下气氛,但当通过后视镜看到在后座沉着眼盯着手机、不知在看谁发来的消息,脸色都黑的不能再黑的江庭旭时,他默默摸了摸鼻子,一声没敢吭,自觉闭了嘴。 到了机场,周林脸上笑容无懈可击,很是和煦地对江庭旭道: “二少,您到了国外,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我和秘书处竭力为您解决。” 江庭旭淡淡瞥他一眼,没接话。 苏雾的电话坚持不懈打过来,江庭旭眼底烦躁更甚,直接反手拉黑,抬步往里走之前,想到什么,他问周林: “华裔公司的这个项目,原定时间是多久?” 周林咳了声,“……两个月。” 江庭旭下颌绷得更紧。 但一句没再理会周林,径直去了登机口。 周林站在原地,亲眼看着这位祖宗上飞机后,他才转身拿出手机开始做下一项任务——联系育犬师。 傍晚,从淮海大学回来,沈南枝哪儿也没去,直奔江家老宅。 下了车,她小跑着进庭院,迫不及待想去抱团团。 但在庭院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小家伙的身影,沈南枝习惯性往大厅走,这次一进门,就看到沙发旁地毯上摇着尾巴欢快地隔着温羊奶的小家伙。 它左侧的沙发上,江靳年正在听专门请来的育犬师讲解各个时期喂养小幼犬的各种注意事项。 除了听,他前面的沙发上,还有一沓为团团每日制定的食谱、疫苗、驱虫等事项的时间与具体资料。 见她回来,江靳年偏头看过来,“今天回来这么早?” 沈南枝放下电脑走过去,眉眼弯弯,“今天放学早,靳年哥,这些都是团团的资料?” 她弯腰拿起那一沓资料,翻开看了几眼。 江靳年应声,“对。” 男人目光在眼眸明亮的少女身上停留片刻,随后示意育犬师接着说。 半个小时后,李管家将育犬师送出别墅。 小家伙喝完了奶,欢快地甩着小尾巴,白绒绒的一团棉花糖似的扑来沈南枝脚边。 沈南枝弯腰抱起它,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边撸着毛边逗它。 晚饭过后,江靳年去了书房开线上会议。 沈南枝带着团团去了外面的草坪中玩耍,九点左右,一人一狗崽玩累,沈南枝抱着小家伙来大厅。 抱着团团出去玩之前,沈南枝看了江靳年手边那份专门为团团制定的喂养资料。 她记得上面有一条写着,一个月龄的小狗崽每日应少量多餐。 问了李管家上次喂小家伙的时间,又看了眼当前的时间算着两次的间隔,沈南枝让李管家去给团团拿来了羊奶。 晚上九点十五,江靳年开完视频会议。 见平时这个时间早早就趴在床上抱着平板看金融数据的少女今日还没回来,他转身下楼去找人。 刚来到楼梯口,就看到蹲在团团的狗窝前,轻摸着团团的肚子给团团喂食的姑娘。 他目光往那狗崽身上挪了两秒,见狗崽子肚子都有些鼓了,江靳年走过去,出声喊住她: “团团吃饱了,枝枝,不用再喂了。” “时间不早了,该去睡了,把狗放狗窝里,我们回房间。” 江靳年过来前,沈南枝摸着小家伙微鼓的肚子正准备让管家把羊奶撤了,听到江靳年的话,她抱起团团,让管家将剩下的羊奶拿走。 但管家将羊奶端走后,她却没将狗崽子放下,看了几眼李管家特意让人给团团买的狗窝,犹豫了会儿,她仰起脑袋,看向站在面前的江靳年,问出一个略显无理的问题: “靳年哥,它能进卧室吗?” 刚处理完羊奶回来的李管家,还没走近,就听到这句话。 他愣了愣,下意识看向江靳年。 他记得,他们素来冷淡寡言的江总可不是什么多喜欢小动物的性子。 能应下亲自喂养团团,还在百忙之中特意让人请专门的育犬师过来科普养犬方面的知识,已经足够让他震撼了。 但让这狗崽子进卧室,应该是不可能的。 他们江总这样性情的人,再怎么纵着南枝小姐,也不可能纵容到这种程度。 沈南枝抱着小家伙,迎上江靳年静静看着她的目光,她扯唇干笑了笑,怂怂地收回刚才那句话: “……当没听见我说什么,我什么都没问。” 说着,她将爱不释手的小崽子放进它专门的狗窝中,转头叮嘱李管家: “李叔,你帮我看着点,别让人踩着它了。” 老宅佣人多,它又太小,大厅面积大,小家伙在犄角旮旯里溜达着跑的时候,难保不会有被误踩的风险。 李管家和蔼应声。 沈南枝将狗放好,蹲在地上起来前,悄悄抬头瞟了眼看着她的江靳年,随后很快起身,率先往楼梯口走去。 她走后,看着软乎乎的狗窝中那只哼唧着轻声叫唤的狗崽子,江靳年揉了揉眉心,吩咐管家: “李叔,给它备个方便移动的狗窝。” 李管家诧异,下意识看向江靳年问: “江总是说……允许它进卧室?” 江靳年已经转身,温馨暖色的光线中留下一句:“看它表现,不闹腾的话,可以进卧室。” 李管家好一会儿没回过神。 最后他哭笑不得又欣慰地摸了摸懵懂稚小的狗脑袋,“团儿啊,可讨好着你主人吧。” 一句话,就能让江总再三破例。 第80章 “生理期,过去了?” 自从江庭旭被江靳年派去了国外后,沈南枝不用再警惕他时不时来她面前抽个风,每天从淮大回来便抱着狗撸毛遛弯,日子别提多惬意。 惬意之余,更让沈南枝意外的是,江靳年竟然允许了团团进房间。 在团团来老宅的第三天,李管家就给团团新置办了个可随地移动的狗窝。 那天傍晚,她在家整合实验数据,团团黏人得厉害,她一走,他就哼唧哼唧地满大厅跑,跟个气球一样接连摔跟头不说,还接二连三尝试着往楼梯上追。 老宅来了客人,她抱着笔记本在大厅整合数据不方便,又不放心狗崽子一只在下面,纠结过后,她偷偷将狗带窝打包带去了三楼。 想着那天她问团团能不能进卧室时江靳年看她的那道眼神,沈南枝没敢直接将狗抱进房间,而是放在了门外的长廊。 后来数据整理到后期忙起来,没注意到小家伙吭哧吭哧从比它大十几倍的狗窝中爬了出来,还顺着她留的那道方便时刻观察它情况的门缝溜进了卧室里。 等她注意到时,江靳年已经回来。 男人在门口和蹲在地上欢快地摇着尾巴的狗崽子平静对视。 回过头,看到这一幕,沈南枝心口‘突’地跳了一下,她赶紧过来,抱起小家伙准备将它放去房间外的豪华窝里。 但刚将团团抱进怀里,就见江靳年一边神色缓淡地脱外套,一边让她将狗留下。 “不用弄出去,让它陪你就行。” 沈南枝难掩诧异,她抱着狗,一大一小愣愣看向往衣帽间走的男人,少女眼睛明媚亮起,她确认般问: “团团以后也可以进来?” 江靳年停步,侧身往她这边看,余光掠过她怀里那只蠢萌的狗崽,给她肯定回复:“可以。” 沈南枝唇角高高扬起来,抱着狗高兴地转了圈,随后将它那个可随意移动的豪华狗窝拖进了卧室。 但她也没敢太放肆。 就安置在了门口。 小家伙也很听话,就乖乖待在卧房门内玄关那一片,不往里面来,也不在房间中乱窜,自己乖乖趴在它的窝中玩着成堆的玩具,玩累了就坐在窝边,冲着沈南枝和江靳年摇尾巴。 沈淮砚出差的第十天,在隔三差五发消息交流之余,这天晚上饭后,沈南枝收到了他打来的电话。 “喂,哥?” 听着话筒中少女明媚的语调,刚处理完锦銘分公司公事的沈淮砚唇侧扬起,浑身的疲倦都仿佛淡去几分。 “这几天怎么样?在学校还好吗?” 沈南枝坐在桌前,目光从金融资料上移开,弯着眸回答:“一切都好,哥那边呢?” 沈淮砚嗓音中沾染点笑,“也一切顺利。” 沈南枝看着今日的日期,再想着沈淮砚出差前跟她说的那句几天就会回来的话,她问: “分公司的事忙完了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回去。”沈淮砚道:“锦銘分公司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了,这次回去后,没有意外,年前就不用再过来了。” 沈南枝听着,从他给她发的资料,到公司的事闲聊着。 挂断电话,已经快八点。 下楼去看了眼在狗窝中睡得四仰八叉的团团,回到卧室后,沈南枝随手扯了件丝绸睡衣去了浴室洗澡。 这天晚上江靳年开会开得有些晚。 等会议结束后再安排完明天一早的工作,推门进来时,就见这几天看实验资料天天看到九点多的少女已经趴在了床上刷综艺。 见他过来,她偏眸看过来,手下的平板点了暂停,红唇唇侧残留着几分看综艺没完全散去的笑意,嗓音微软,水蒙蒙的眸子望向他这边,随时准备起身将平板收去桌子上,问: “是不是要睡了?” 这几天她生理期,晚上基本不用做别的事,每到九点半或十点左右,他过来提醒她该睡觉了,她就把平板或电脑放去桌子上,再钻回被子里躺下。 江靳年顺着她清凌凌的眸光看过去。 暖色柔和的光线下,深色床被中,少女丝绸吊带外的肌肤盈白的像能发光,柔软乌色的发尾从肩头散下垂落在臂弯,有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走过去,轻“嗯”一声,“睡。” 沈南枝自觉坐起来,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被子滑下去一截,堆积在腰间。 她单手撑在床边,微低着头,另一只手指尖在平板屏幕上轻点着,退出综艺画面。 刚退完,正要下床将平板放到桌上,一转身,却冷不防撞进男人清冽的怀抱中。 她眼睫颤了下。 下意识撑着身下的床被往后挪,准备拉开距离从他怀里出来,却被他拦腰扣住。 她身上的丝绸吊带单薄,抵不住男人掌心中的温度往肌肤上钻。 沈南枝呼吸一顿,不自觉抬头,朝他看去。 红唇上下微微一阖,声音还未发出,视线就撞进他漆黑浓稠的眸子中。 握在腰肢上的手掌不着痕迹地收紧。 低沉平稳的声线在头顶落下,问: “生理期,过去了?” 沈南枝眼睫再度颤栗了下。 抓着平板的指尖都有些收紧。 她其实有点想摇头,来生理期之前最后一回同房那次,她小腹酸酸胀胀地真的疼了快两天,那种深度,都让她有了心理阴影。 但被他这么看着,骨子里这么多年积累的怂占最终据了上风,“没有”那两个字在唇边辗转犹豫半天,硬是没敢撒谎说出来,最后轻得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江靳年看出了她刚才的犹豫。 思绪往前回想了下,很快找出症结。 “生理期之前的那次,是不是疼?” 他都这么问了,沈南枝也不扭捏。 不然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能舒舒服服的,干嘛要自己找罪受。 “有一点。”怕自己表达不清楚,她还往小腹上指了指,“这里。” 领证这么久以来,同房的次数虽然不算太少了,但这么正儿八经地讨论,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尤其他那道深沉漆邃、极有存在感的视线始终定格在她身上,沈南枝眼皮都慢慢变滚烫,更别提越来越热的耳垂。 江靳年将她手中抓着的平板抽出来放在桌上,再回到床边时,将半埋进被子里的姑娘抱进怀里,吻她之前,指骨捏了捏她发烫的耳垂,低头看着她清凌透彻的雾眸,商量的口吻: “这次不疼,行吗?” 沈南枝听出了他话中可以拒绝的余地,有那么一瞬间,她摇摆着犹豫是点头还是摇头。 但当他指骨顺着她腰肢往她尾椎按时,电流般酥酥麻麻的触感迅速划过,她腰肢一下子软下来,跌进他怀里。 但他亲下来之前,她壮着胆子跟他提要求: 第81章 一周一次 “要是再不舒服,这次我要休息一周。” 一周一次。 一个月四周。 除去她生理期前前后后要占一周。 每个月也就只剩下三周。 三周,三次。 这样就算不舒服,也划算。 江靳年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轻笑一声,揉着少女低低颤栗的腰肢吻下来,“会舒服,江太太。” 攥按在深色床被上的手指被人一根根撑开,冷白修长的指骨顺着少女被迫分开的指缝挤进去。 冷肆的风被隔挡在窗外,连丁点冷意都吹不进来,夜色渐深,沈南枝指尖攥得越发紧,潮湿微红的眼尾被人一遍遍吻过,像安抚,也像轻哄。 墙上的挂钟指到零点整。 得以从江靳年怀里出来的姑娘,颤湿着眼睫,蜗牛似的一刻不停往被子中钻,试图闭上眼睡觉。 但被角刚盖过脑袋,腰身就被一只大手轻扣住。 她呼吸一僵。 眼皮都狠狠一跳。 手里抓着被子不肯松。 “不睡觉吗?”少女闷声。 他揉着她脑袋,掌心轻托着她后脑勺吻过来,眼瞳深又浓,“再来一次,要不了多久。” 胡说…… 沈南枝指尖揪紧,下意识要反驳, 却被他压着唇瓣吻住。 凌晨十二点半时,床头静着音、被床被完全遮在下面的手机亮屏震动,但没人发现。 沈南枝累极,再次试图拽着被子往里躲时,伸手摸索间指尖不小心在被子下面划过了手机屏幕,她没察觉,更没有注意到一通深夜在国外打来的电话歪打正着中被接通。 腰酸得不行,见被子拽不过来,沈南枝反手一把推开,眉梢微拧着,像前几夜那样故技重施钻进江靳年怀里,脸颊紧紧贴在他颈窝,委屈的腔调: “我要睡觉……你不是答应了爷爷,会注意分寸……” 低低软软又委屈控诉的湿濡嗓音通过话筒传进大洋彼岸的江庭旭耳边,意识到那是在做什么,江庭旭握着酒杯的手掌顷刻间死死攥起,眉眼骤然沉下来。 在这通电话被接通之前,他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平时他死死克制着不敢和她联系,但今天或许是酒意驱使,他很想很想好好跟她道个歉,好好跟她解释,他和苏雾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他们形影不离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分,要在这一年一切画上句号。 电话打不通,他并没有多气馁。 在接连打了三四个之后,被酒意压着的理智逐渐回归,这个时间,国内正是深夜,打不通才正常。 正要掐断,电话却在掐断前一刻被接通。 他眼底一亮,连忙将手机放在耳边,还没说话,却先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 江庭旭像是瞬间被人泼了一身冰水。 他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 丧失了语言功能,半个字音都发不出。 那种置身于寒冰之中的冷,顺着血液一点点爬满全身,江庭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的,再有意识时,浑身都冷得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呼吸尖锐的疼,就像有刀子在里面狠狠捅,用撕心裂肺来形容不为过。 他颤抖着手,囫囵拿起酒瓶仰头往肚子里灌,就仿佛这样,能将心底荒芜处,蔓草丛生般的钝疼掩盖一些。 大半瓶酒水灌下去,那种难以压制、痛不欲生的钝疼与难受还是半点不消,江庭旭狠狠将酒瓶往对面的墙上砸去。 “砰”的一声巨响。 玻璃碎片迸溅满地。 他看也未看,眼底猩红得厉害,强撑着崩溃边缘的最后一抹随时崩断的理智。 二十分钟后,办公室门被人从外敲响。 得到允许后,陈风轻推门进来。 看见满地的玻璃碎片,他呼吸屏了屏,在沙发上的男人冷着声问什么事时,片刻没敢耽搁,立刻道: “二少,苏雾从光影传媒打听到了您的踪迹,追来了国外,现在正在公司楼下,说有事想找您,想跟您见一面。” 江庭旭漠然的眼底压着烦躁,陈风说完,便冷声道: “我没空见她,也没什么好跟她说的,让她回去。” 陈风知道了江庭旭的意思,出去前,见这满地的狼藉,他想说要不要让人来打扫一下。 但转头又见江庭旭这会儿的心情实在坏到了极致,他没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领了话立刻关门出去。 陈风出去后没几分钟,江庭旭手机上响起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他低着眼皮瞥了眼,随手滑下接通。 接通后,话筒那边,一道低低的女声哽咽声率先传来,紧接着,是苏雾祈求低怜的声音。 自从上次钟筠作死弄出来那场热搜之后,连累得她自己也一身脏水。 每天打开私信,都一大堆黑粉问她,是不是她才是那个小三,当了小三还没完,还颠倒天罡反咬一口去污蔑别人的声誉。 苏雾快被这些日益发酵的言论逼疯,疯狂掉粉不说,手里早就拿下的那些代言也纷纷出问题,就连她原本定好档的新剧也说黄就黄。 苏雾被舆论反噬得快走投无路。 可自从那天在‘盛夜’,她引荐着郑林导演见过江庭旭之后,江庭旭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电话打不通,消息也石沉大海。 苏雾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明明半个月前,一切都还好好的。 可自从‘盛夜’那天晚上之后,一切就变了样。 “二少,我是不是哪儿做错了?”她泫然欲泣,听着极易让人生出怜惜。 但江庭旭眉眼半分未动,只告诉她: “苏雾,之前网上那一个月的热搜,内情究竟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们有没有公司和艺人之外的关系,你也比我更清楚。” “你手里的代言,我不会再管,你能留住多少,看你本事,之前外面所有的绯闻,我会让人全部澄清,这种下三滥的戏码,到此为止。” 说完,他直接掐了电话。 苏雾还没来得及再挽回,话筒中就成了忙音。 公司楼下的保姆车中,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苏雾崩溃地将手机一把甩出去。 第82章 舒服吗? 沈南枝腰身酸疼地从被子中醒来时,外面早已日上三竿。 一睁眼,昨晚滚烫到极致的画面潮水般钻进脑海,沈南枝咬咬牙,努力将那些炽热滚烫的画面压下。 她伸手往上去摸手机,刚点亮屏幕,就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 全是江庭旭的。 一看时间,都是昨天半夜十二点多。 沈南枝没理会,随手划过,便点进了微信,看今天的微信消息。 昨晚同房舒服是舒服,但舒服过头了,时间又太长,腰腿酸疼得像是被人虐待,这会儿已经九点半,沈南枝以为江靳年应该早就去公司了,也没着急起来。 就这么没骨头似的一边裹着被子趴在床上,一边和顾清禾闲聊。 直到十分钟后,房间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沈南枝惊讶地转头往门口见。 看到本该在公司的江靳年这个点还在家里,“不、不用去公司吗?” “多陪江太太一会儿,下午去。”他关上门走过来,直到停在床边,俯身揉了两把她脑袋,颇有种她平时揉团团的样子。 男人嗓音低冽,醇沉悦耳,像是顺着耳廓直往耳朵里钻。 “江太太,昨晚舒服吗?” 沈南枝耳垂瞬间红透。 醒来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滚烫好像又重新浮上来,就连眼神都莫名发烫。 她不自然地挪开视线,避开他的注视,腰肢往下一缩,蜗牛似的想往被子里钻, 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手掌正好压着被角,就算她想往下滑,大半个被子被她裹卷在身上,余出的那一截被他手掌压着,她也往被子中缩不进去。 “怎么,不舒服?” 他问的颇有种故意的感觉。 沈南枝听出来了。 她嗓子发烫,就像有热火在撩。 被子里埋不进去,她就撒开手机,小幅度侧着身卷着被子背对着他往里挪,想从他眼皮子底下起来,但刚有动作,腰身就被他隔着被子按住。 “既然舒服,枝枝,一周一次的提议,作废。” 沈南枝:“……” — 沈淮砚落地淮海市后,方景安排人重查的十年前的事也有了结果。 看完手下人发来的消息,方景轻皱了皱眉,接着走向总裁办,响起了门。 沈淮砚在跟人打电话,方景进来后,自觉在一旁等。 直到沈淮砚挂了电话,他才走上前。 “沈总,十年前的事,已经有回信了,但是……结果和从前的一模一样。” 真的就是意外。 从头到尾,又彻查了一遍。 还是如此。 办公桌后,沈淮砚眉目微沉。 他问方景要来了调查的详细资料。 一行一行全部看完,方景以为这事应该就要这么揭过去了,但又听沈淮砚再次下令: “把沈总所有的旁支查一遍。” “?”方景以为自己听错了,正想说他们这两次的调查中,对旁支的调查都囊括在内,但还未开口,就听沈淮砚再道: “从大额资金方面调查。” 听到这一句,方景已无需再问,他点头,迅速应声:“是,沈总。我这就安排。” “速度要快。” “是。” …… 为应对沈淮砚出差回来后,像上次送她去学校那次,心血来潮提问她公司管理层面的问题。 在沈淮砚出差期间,沈南枝将他发给她的资料与文件看了一遍又一遍。 以免出现一问傻眼、什么都答不上来的尴尬场面。 但让沈南枝意外的是,这次她哥从国外回来后,不仅没随机提问她,更没有再像前些天一样,整日给她做思想工作,让她快些接手公司。 这个变化,让沈南枝都心生诧异。 但不管多诧异,她都一句没多问。 尤其是接手公司方面。 免得问完之后,直接被丢进公司管理层。 即将入冬,自十一月份之后,连续小半个月来,淮海市雨水接连不断。 在第三次冷风裹着淅淅沥沥的雨水下个不停时,淮海大学附近的咖啡馆内,沈南枝搅着咖啡,托着下巴看窗外雾蒙蒙的阴雨天。 回过头,见对面的闺蜜低头看着手机中的消息,拧着眉头、一脸烦躁的神情,沈南枝抿了口咖啡,问她: “怎么了?又被逼婚了?” 顾清禾看了几眼手机,对于上面“叮咚叮咚”不断的消息只字未回,静音后一把将手机倒扣在桌上,眼不见心不烦。 “倒不是逼婚,程禹安你还记得吗?” 沈南枝有印象,“就那个、差点和顾家联姻的程家准继承人?” 顾清禾眼底烦躁分明,提起来这号人语气都是差的,“嗯,也不知道那位程大少爷最近抽了什么风,两家的联姻根本就不会成,我爸也同意了不和程家联姻,但他脑子有病似的天天问有没有时间出去吃饭。” 她问沈南枝,“是不是这种纨绔大少爷根本听不懂别人的拒绝?” 其实依照顾清禾的意思,她早就想拉黑程禹安,省的看见那些疲于应付的消息就烦。 但程禹安是未来程家的接班人,她就算不按照家族的意思联姻,也不能将事做的太绝,完全不顾身后的家族,恣意妄为地将程家得罪死。 “程家这是——”沈南枝目光从顾清禾手机上掠过,“还有意联姻?” 顾清禾怏着眉眼趴在桌上,“估计是。” 说完,她想到什么,又直起身,看向沈南枝。 “对了,再有两天是盛、厉两家捐建的慈善宴会,这种宴会来的权贵名流多,程禹安估计也会到场。” “你那天有其他安排吗?没有的话,陪我一起去?” 这场宴会沈南枝是知情的,烫金邀请函早在一周前就送到了她手中,她本来没多少兴趣去,但听到程禹安和自家闺蜜这茬事,没犹豫,很快点头答应下来。 “没问题,我陪你一起。” 被灰蒙蒙的乌云一遮,天昏暗得格外快,空气中连绵不绝的阴雨混杂着浓重的水汽,一眼望去,玻璃窗外都变成雾蒙蒙一片。 傍晚左右,江靳年最常用的黑色普尔曼出现在雨幕中,稳稳停在咖啡厅外。 第83章 北城霍家,霍璟承 后面还跟着顾氏来接顾清禾的车。 沈南枝的手机响了一下,低头一瞧,是江靳年的消息,她下意识往窗外看。 顾清禾顺着她的目光也往外看去。 当看到那辆连号的限量版普尔曼时,脸上多出几分促狭,就连调侃的语气都多出几分揶揄: “小枝枝,自从有了团团之后,你和你家江总的感情明显升温呀。” 沈南枝将手机放进包里,正准备出去。 听到她这话,一顿:“……哪有?” 顾清禾一脸‘你还嘴硬’的表情,指了指普尔曼的方向: “听我哥说,天晟集团这几天正和北城谈重要项目,按理说,应该正是最忙着加班的时候,可你家江总每天天黑之前准时回家陪你不说,就今天这种天气,还亲自来接你,这不是感情升温是什么?” 普尔曼后座车窗降下,角度原因,沈南枝一抬头,隔着淅淅沥沥的雨幕正好对上江靳年偏头往这边看过来的漆黑眸光。 少女淡抿了下唇,两道视线只接触一刹,她便下意识错开视线。 不敢让江靳年多等她,匆忙起身离开前,沈南枝脑海中浮现中秋前夕,江靳年刚回国来淮大接她那次。 在顾清禾揶揄的视线中,沈南枝轻咳着丢给她那句江靳年那天对她解释的话: “天晟总部和淮海大学离得近,就顺路。” 顾清禾配合着长“哦”一声,看破不说破。 接着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家闺蜜往咖啡厅门口走。 沈南枝比顾清禾快一步,顾清禾走到门口时,沈南枝已经对她摆了摆手,走到周林撑着的黑伞下,迈下台阶,往提前打开门的普尔曼后座走去。 她走近时,普尔曼后座伸出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掌,沈南枝动作自然地将手放在男人掌中,被男人轻揽住腰身上车。 随后,车门关上。 接着平缓驶入雨幕中。 顾清禾看着这一幕,明艳红唇勾了勾,眼底多了几分由衷的高兴。 普尔曼离开后,顾氏来接顾清禾的车迅速停在刚才普尔曼停的位置处,保镖过来撑伞,护着顾清禾上车离开。 翌日清晨,淮海市连绵数日的雨水终于停歇。 上午九点,天上鱼鳞状的云层散去,夺目绚烂的阳光倾洒着照在巍峨耸立的大楼上落下来时,天晟集团总部楼下,一辆北城车牌的低调车子停下。 车刚一停稳,副驾驶上行事严谨的秘书率先下车,恭敬打开后座车门。 下一刻,一条被剪裁得体的西裤包裹着的长腿迈下,紧接着,西装穿的一丝不苟、眉眼浓邃、侧脸硬朗分明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按照江靳年的指令,提前在大厅等待,亲自接待霍璟承的周林见到来人,迅速迎出来,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霍总,我是江总的总助周林,江总在会议室等您,您请跟我来。” 霍璟承略一颔首,“有劳。” 男人声线低醇,举手投足间,和江靳年一样,尽是久居上位者的气势。 周林引领着霍璟承及秘书从专用电梯进会议室,洽谈此次霍、江两家的年度合作,直到中午十一点,所有项目洽谈完,天晟集团高层的董事接连离开会议室,霍璟承跟着江靳年来了总裁办。 周林进来送茶水,总裁办内的气氛融洽平和,霍氏此次和江氏的天晟总部合作之余,霍璟承对江靳年一手创办的e.r集团也早有合作意向,正循着这次的机会,和江靳年聊e.r集团的项目。 “如果江总有意向,和e.r集团的项目书,过两日我让人送来。” 江靳年眉目温缓,点头应下:“自然没问题。” 聊完所有公事,江靳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随口闲谈地聊起家常: “霍总在北城多年来深居简出,这次来淮海,是谈完合同就走,还是停留几天?” 霍璟承端着茶杯抿了口,眼底黑眸微敛,轻靠着沙发背,道: “停留两日。后天拍卖会上,有一件故物,亲手拍下来再走。” 江靳年摩挲着茶杯,“手下人可找好暂住的居所了?如果没有,我让周林安排。” 霍璟承唇侧勾勒出弧度,“不用麻烦,左不过两天的时间,住在御锦酒店就行,离拍卖会最近,更方便。” — 沈南枝在学校做了一天的实验,回来后天已经漆黑。 团团黏人,尤其更黏沈南枝,见平时傍晚就回来的主人今天天漆黑还不见人影,小家伙丢下所有玩具,尾巴耷拉着,坐在大厅门口、直勾勾瞧着外面。 直到车子停下后,沈南枝的身影出现在庭院中,小家伙瞬间从地上弹起来,尾巴甩的快冲天上,欣喜欢快地朝着沈南枝扑去。 沈南枝矮下身,一把将小家伙抱在怀里,陪着它在大厅玩了好一会儿。 第三天是拍卖会的日子,怕她忘了时间,顾清禾早早就跟沈南枝发消息。 昨晚睡得早,今天不到七点沈南枝就睁开了眼,这几日做实验做的浑身累,醒来后沈南枝没有立刻起床,裹着被子,趴在床上赖了会儿。 顾清禾的消息发来后,沈南枝退出实验群,点进她的对话框,打字回复消息。 江靳年和周林通完电话,推门进卧室,见被子中的姑娘正敲着手机跟人聊天,他看了眼时间,从旁边柜子中拿了张黑卡,朝沈南枝那边走去。 “子公司有个项目,临时需要出差两天,这张黑卡带着,拍卖会上看中什么直接买,等忙完这一阵,我再带你出去玩。” 骤然听到出差这两个字,沈南枝愣了愣,仰着脑袋,偏头朝他看去,下意识问: “这么突然?” 江靳年揉了揉她发,温和声线透着柔缓,“昨天晚上定下的出差行程,见你睡了,没再跟你说。” “我出差的这两天,手机随时畅通,有任何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江靳年将黑卡塞到少女白嫩手心中,轻扣着她后脑勺,在她眉头轻吻了下: “回来时给你带礼物。枝枝,拍卖会上玩得开心。” 沈南枝眨眨眼,轻声应下。 —————————————— 请个假,宝贝们~ 白天有事耽误了,第二章还没写完,先更一章,第二章明天补回来~ 第84章 不甘心 沈南枝对拍卖场上的东西没多少兴趣,陪着顾清禾拍了两件藏品,便离席去了御锦酒店大厅的慈善宴会。 她们到的时候,宴会中上层权贵与各界名流已经来了不少,整个宴会场一眼望去,基本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推杯换盏交相攀谈。 沈南枝清楚顾清禾今日让她过来是为了帮她避开大庭广众之下程禹安的纠缠,在与周围人过来攀谈的众人简单寒暄几句,沈南枝便在盛沐妍几人过来后和顾清禾一道去了大厅左侧的休息区。 盛沐妍身为盛家大小姐,在这场宴会中算是半个东道主的存在,自然不能像她和顾清禾一样长时间在休息区偷闲。 另一好友纪向莞也没在沙发上坐太久,纪言澈过来后,她和沈南枝、顾清禾说了声,便起身去了纪言澈那边。 沈南枝不是很喜欢宴会厅那种人心隔肚皮的奉承恭维,相比于始终挂着职业假笑,和一波又一波的人交谈寒暄,她更倾向于在休息区偷懒。 沈南枝全程陪在顾清禾身边,程禹安几次想往顾清禾身边凑,但见她不论去哪里,都和沈南枝形影不离,程禹安皱了皱眉,到底是一次都没有过来。 慈善宴会中场时,在拍卖会赶过来的几位当红艺人和影视资方来到宴会厅。 苏雾也在其中。 沈南枝不掺和娱乐圈的事,顾清禾也对那个圈层中的事不感兴趣,两人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聊拍卖会的事,都没有过去大厅。 倒是苏雾,作为资方张总的女伴顺利进来宴会厅后,第一眼就看到左侧休息区中,靠窗位置和顾清禾坐在一起聊着什么的沈南枝。 沈南枝和顾清禾的身份摆在那儿,就算她们不主动跟人寒暄,身边也不乏来来往往主动上前奉承恭维的人。 苏雾目光定格在那个方向,强撑着体面风光的眼底难以抑制地露出森然的妒忌和怨恨。 她使尽解数攀上的资方张总,在这场宴会厅中,也是需要向别人奉承讨好的存在,在进来后,没多久,便扔下她和圈内几大豪门中的人攀交情、拉投资。 苏雾端着香槟,在人群中游走一圈,最后来到一个隐秘的角落,拨出一个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 刚接通,苏雾就冷沉着眼问:“白姐,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白伊皱眉,话中尽是不满和劝阻: “苏雾,你别胡闹了,你知道我为了帮你弄来这场慈善宴会的入场资格费了多大劲吗?” “能来参加这场宴会的都是各界名流权贵不说,就连今天前来的资方和导演,出了这场宴会厅的门,都是我们攀附不上的存在。” “你别再做你那个不切实际的豪门阔太太的梦了,好好认清现实,跟资方和导演打好关系,不然,就算是我,也没法再把你从舆论中拉出来。” 苏雾这两年背靠江庭旭资源多到手软,让白伊也从经纪人的圈子里一跃成名,到底有着两年的交情,白伊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她们打听到的消息,江庭旭还在国外没有回来,就算苏雾拿到了那药,也用不上。 还不如摆正心态,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努力往上爬才是重要的。 但她说了这么多,岂料苏雾还是那句话: “白姐,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你只需要再帮我这一次。” 挂断电话,苏雾侧身,隔着推杯换盏的宴会厅,遥遥看向休息区的沈南枝。 在钟筠那些热搜风波捅出来之后,她想了很久,江庭旭对她的态度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大变样。 她一直以为,是那天在‘盛夜’,引荐郑林导演到江庭旭面前,惹了他不悦,才冷着她。 直到后来,她偶然想起一个被她忽略的细节。 那天在‘盛夜’,在她引荐郑林导演前后,江庭旭都见了沈南枝。 准确来说,是江庭旭在见了沈南枝之后,才对她开始冷淡,甚至到连面都不见的程度。 没了江庭旭给她的资源,又有那些数不清的负面热搜的影响,无论她怎么挽回,手中早已敲定的代言都一个不落的全部违约,更别说那些还没来得及拍的新剧。 现在的她,就像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疯子,接不到代言,接不到新剧邀约,和被迫半隐退没什么区别。 在来宴会之前,她确实是奔着另寻金主来的,江庭旭不管她了,她要想在这个困境中走出去,必须得有人拉她一把才行。 可见了沈南枝,这些想法通通被嫉妒和彻骨的恨意取代。 凭什么她被舆论反噬得生不如死,她沈南枝就能如此逍遥自在? 凭什么她费尽心机维持了两年的一切,沈南枝只要一出现,就能搅得她一败涂地。 她不甘心。 不甘心短短一夜间,从天堂跌入地狱。 重新找一位能捧她的金主,确实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但她更想的,是拉着沈南枝一起死。 她早已被从天堂跌到地狱的落差逼成疯子,既然是疯子,疯子就该做疯子要做的疯事,不是吗? 半个小时后,苏雾从露台过来,走到宴会厅甜品区时,不小心撞上了送酒水果汁的服务员。 她第一时间道歉,并将微漾的果汁扶稳。 服务员离开后,苏雾回头,正准备去资方张总那边时,宴会厅再度被人打开,周围似有人说了声‘江二少’,她抬头往那边看去,意料之外的,恰巧看到从外面进来的江庭旭。 盛沐妍和人寒暄完,踩着高跟鞋回到休息区,坐在沈南枝和顾清禾对面,揉着有些酸疼的脚踝,嘟囔着说着明年这种慈善宴会再也不来了。 服务生将酒水饮料送过来。 两杯香槟放在了顾清禾和盛沐妍面前,鲜榨果汁则是送到了沈南枝手中。 盛沐妍笑看着那杯果汁。 托着腮,眼睛亮亮的,和顾清禾磕八卦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咳,听我哥说,江总怕他太太醉酒,特意打电话嘱咐,宴会上不要让江太太喝太多酒。” 第85章 “你和江总,私底下怎么相处的?” 沈南枝喝果汁的动作一顿。 听到这话,她抬着眼皮看向对面。 盛家大小姐扬着红唇,微低着声,饶有兴致地眨着眼问: “枝枝,你和江总,在家里也这样相处吗?” “哪样相处?”她问。 盛沐妍托腮想了几秒,找到一句合适的形容词:“事无巨细,养女儿一样养老婆。” 沈南枝:“……” 旁边顾清禾笑着看热闹。 盛沐妍和顾清禾一样,对沈南枝和江靳年的相处是比较好奇的那种。 虽然她哥哥盛宥烨和江靳年关系很好,但江靳年常年在国外,对于这位江氏掌权人,盛沐妍了解得并不多。 尤其在刚传出消息沈南枝和江靳年领证的那几天,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江靳年是为了责任才应下两家婚约。 但不管是上次江靳年为了让沈南枝高兴,特意在‘盛夜’组局哄她开心, 还是今天,沈南枝来参加一场宴会,江靳年都在百忙之中亲自打电话给她哥叮嘱不要让她喝酒, 都让盛沐妍觉得,并非是简单的联姻和责任。 “枝枝,你和江总,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 她再道:“我原本觉得,江总那样性情淡漠冷肆的人,和他结婚,相处起来应该会很累,但现在看,你们的关系比外界传的要和谐很多。” 她凑近,眼中尽是八卦好奇的神色,“大小姐,给我们说说呗,都不是外人。” 沈南枝被她追问的脸发烫。 她掩饰性低咳了声,目光轻避,端起果汁喝了口,含糊说: “就……那样,和普通联姻一样。” 盛沐妍不是很信,“真的?” 沈南枝镇定点头,“真的。” 江庭旭的到来,让这场慈善宴会推向了小高潮,宴会厅的气氛更为热络,他身边来攀谈的人形形色色,但江庭旭略有些心不在焉,他视线始终落在休息区那个纤细舒懒的背影上。 这次回国,他是瞒着家里和他哥哥的。 他想见沈南枝一次,但她平时两点一线,除了在学校就是和他哥在一起,只有这个宴会,是个能见面的机会。 但从国外偷跑了回来,也来了宴会厅,到了跟前,却又有些犹豫。 想说的话在心底反复盘旋徘徊,但周围人来来往往,始终没敢直接去休息区,直到没多长时间后,沈南枝从休息区离开。 从宴会厅来长廊的一路上,沈南枝都面色如常,直到进来洗手间,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燥意似乎更重了分。 站在洗手台前,沈南枝将双手和手腕放在冰凉的清水中冲,试图压一压这股来历不明的燥热。 但好像效果甚微。 那热意仿佛是从身体深处钻出,越来越甚,越来越剧,从刚才不甚清晰的若隐若现到现在的直冲脑海。 而这番骤转的变化,前前后后,不过才一两分钟。 沈南枝眉头皱得更紧,尤其在看到,镜中的自己眼尾都有些红时,她弯下腰,双手放在冰冷的水流下,捧着冷水往脸上泼,但依旧没什么用。 并且在进来洗手间、察觉到那股不对劲的燥热后,那种不正常的反应便以快得荒缪的速度迅速扩散,眨眼之间,沈南枝就明显察觉到眼皮都烫得厉害。 整个人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烤。 慌乱之余,仅剩的理智下,沈南枝只庆幸,刚才在察觉到零星微热时,并未停留,直接来了洗手间。 她忍着细颤的指尖,指纹解锁点开手机,咬着牙抵着叫嚣的热浪,给顾清禾发消息。 【我好像碰了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在洗手间,】 就打这么一行字的功夫,药效已经剧烈到,沈南枝觉得眼神都开始发晕。 就连手机屏幕,都有些打转。 她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心慌得厉害,更怕再过一分半秒,连消息都不能再成功发出去,只敲下这么半句,便率先点了发送。 看着这句话发送成功,她点开输入框,正想对顾清禾说,让她快点过来,陪着她离开,她这副样子,一个人很难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宴会厅离开。 但这次刚敲下两个字,江靳年的电话忽然弹了进来。 沈南枝愣了下,看着这通电话,再回过头看她刚才没编辑完的消息,这才发现,慌乱之中,她竟是将消息误发给了江靳年。 第86章 沈南枝扑进江靳年怀里 来电铃声急促地响着,整个人难受得似乎快炸开,沈南枝无暇再多想,迅速点下接通。 刚将手机放在耳边,话筒中就传来江靳年的询问: “枝枝,在洗手间是吗?” 腿软得已经开始站不住,沈南枝撑着盥洗台缓慢蹲下身,她没有心力去想,这个时间江靳年应该还在飞机上或者刚下飞机正和公司高层开会,怎么会有时间看消息。 胸腔中撕扯着的燥热和鼓动着理智渐失的慌乱让她死死攥紧手机边缘,从发现中药到强撑着冷静给顾清禾发消息的强自冷静,在接到江靳年打来的电话、听到他声音的这一瞬间,那种说不出的慌乱害怕夹杂着委屈一齐间涌上来。 就连开口回话的声音,都带上几分她自己没有发现的鼻音和哽咽。 “……在洗手间。” 听到她低颤竭力忍着呜咽的声音,江靳年声音顿了一刹,他用最平静温和的语气一边安慰她,一边迅速让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淮海市。 “枝枝,别怕,不会有任何事。你身边有我安排的随时保护你安危的保镖,他们就在宴会厅外,你先跟我说,你在几楼的洗手间,好吗?” 沈南枝想压住嗓音深处没出息的哽咽,但她真的好难受,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难受的整个人快要炸开,恨不得用脑袋狠狠撞墙。 但在江靳年的安抚下,她用尽全力掐着掌心,努力将具体位置说明白。 另一边私人飞机旁,江靳年一边快步往前走登机,一边在得到具体位置后,眼神示意周林立刻联系保镖让人过去。 “枝枝,保镖马上过来,最多两分钟,这两分钟,我全程陪你等着,别哭,别怕,我现在就回去。” 沈南枝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她努力环抱住自己,下唇被她自己咬得出血,口腔中更是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喉咙更是像是湿棉絮堵住,连声音都发出困难,但尽管如此,她仍努力轻嗯一声,给江靳年回应。 从她说话的声音中江靳年判断出她应该是在蹲着,他将语气放到最缓,听不出任何急促慌乱,用最冷静温和的语调竭力安抚着电话另一端的姑娘: “枝枝,还可以站起来吗?” “如果能的话,去把洗手间反锁,保镖到了我会在电话中跟你说,除了保镖,任何人来都不要出去。” 口腔中血腥味更加浓烈,理智快要丧失时,沈南枝狠狠咬破了舌尖,听到江靳年的话,她努力偏头看向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遥不可及的门。 她今天几乎滴酒未沾,最多就是喝了两口果汁。 这种级别的宴会按理来说不可能出现这种脏东西,但偏偏出现了,还在果汁里。 在这种场合冒着风险下这种药,没有后手谁都不信。 沈南枝咽了咽滚烫得发疼的喉咙,攥得没有血色的手指努力撑着盥洗台的边缘一点点站起身。 扶着墙强撑着酸软无力随时会跌摔在地上的腿,一步步挪向门口,抓着冰冷的门沿,关紧,上锁。 做完,她往后退了两步,顺着墙壁,滑蹲在地上,眼尾已经被药性逼得红透,清透澄澈的眼眸中潮湿的厉害,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但她不敢放任理智流失,紧紧咬着尽数伤口的下唇,颤着声对江靳年说: “……锁上了。” 少女的声线难受委屈到极点,浓重的哽咽从尾音中溢出来,江靳年漆黑不见底的冷眸越发森寒,但他安抚沈南枝的声线没有任何变化。 不慌、不乱。 不急、不躁。 一边迅速命人安排沈南枝离开洗手间之后的所有事,一边安抚她: “还有一分钟,保镖就能到。” “再坚持一下。” “如果实在坚持不住,就用冷水洗把脸,别咬自己,听话。” 沈南枝把头深埋在臂弯中,用尽力气压制着想将脑袋往墙上撞的冲动。 为了让她保持清醒,江靳年一直在跟她说着话。 车和医院以及医生都已经全部安排好。 只要再等一分钟。 只要再有一分钟。 电话那端有渐乱的脚步声传来,像是很多人在疾步奔跑的声音。 意识昏沉到极限,那么一丝的清明间,沈南枝想问他是不是回来了。 但还没问出口,洗手间的门突然被人重重敲响,吓得沈南枝浑身一激灵。 “南枝!” “南枝?你在不在里面?” 沈南枝眼睫剧颤,她呼吸骤紧,浑身脱力到已经快没有任何力气,但凭借着意志力,双手死死地抓着手机护在身前。 手机中江靳年的声音,是她目前仅有的安全感来源。 那药性太猛,沈南枝用了好几秒,才在外面急切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听出门外的声音有些熟悉。 江庭旭拧动锁芯,一把将门推开,迅速在洗手间中搜寻沈南枝的身影。 直到在门侧墙边,看到浑身被汗水湿透,脸色惨白的姑娘。 他两步走过去,下意识想抱她出去,手刚要碰到她,却被她警惕地往后躲过。 “……别碰我!”她本能地反抗。 江庭旭眸色晦暗,他手掌落空,却没有放弃,再次尝试着接近她。 “南枝,我不会做什么,我送你去医院,行吗?” 沈南枝现在整个脑海眩晕得像浆糊,连思考能力都迟滞的厉害,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或者说,现在的她,潜意识中只敢相信江靳年。 在她第二次往后躲的时候,江庭旭直接上前,想强行抱她离开,但刚有动作,就注意到一道沉低的声音从沈南枝手中传出。 他视线往下,这才注意到,她一直在和大哥通着电话。 “庭旭?你怎么回来了?” 江庭旭看了眼沈南枝,唇角抿紧: “我……我回国参加慈善宴会。” 若是江靳年在这里,江庭旭想,他现在应该面对的,是他哥喜怒不辨形色的漆黑眼眸,那种情绪不明的视线,只盯他一眼,就让他心底生怵。 但现在情况紧急,江庭旭强行让自己的语气镇定下来,迅速对江靳年解释: “哥,南枝中药了,药性很强,我送她医院。” 电话中沉默一刻。 江靳年道:“再有二十秒,保镖就到,车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宴会厅门口,你先带南枝出去。” 得到允许,江庭旭一刻不再停,将大衣外套脱下披在沈南枝身上,将她从头到脚全部裹住,才将人隔着大衣抱起来,快步往外走。 听着话筒中悉悉索索的声音,江靳年沉着眼补充: “电话不要挂。” 江庭旭应声,抱着人从最近的长廊出去。 走到拐角时,和几个穿着服务生的衣服、但眼睛乱瞟的男人迎面碰过,江庭旭没理会他们,往外走的速度很快。 视野尽头,奉江靳年的指令保护在沈南枝身边的保镖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跑来。 沈南枝难受得再也撑不住。 但攥着手机的手指一直没松。 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她听到江靳年在电话中继续哄着安抚她: “别怕枝枝,不会有事。” 沈南枝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 鼻息间尽是消毒水的味道。 睁开眼,刺目的灯光下,她往床旁看去,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早已回到淮海市,正陪着她的江靳年。 昏迷前难受到崩溃的折磨涌进脑海,沈南枝鼻间酸涩,神志还未完全清醒,但本能让她从床上爬起来扑进了江靳年的怀里。 江靳年抬手搂住她。 将她整个抱住。 男人漆黑浓稠的眸子深处夹裹淬冰般的冷,但哄着她的语气是截然不同的温和低缓。 像最安抚人心的声线。 “没事了,没事了,不用怕了,枝枝。” 病房外,从外面进来的江庭旭,正要推门,就透过玻璃看到沈南枝无意识地往他哥怀里扑的这一幕。 他握着门把手的动作停住。 眼底黯淡下来。 第87章 她委屈又难受地扑在他怀里喊疼 沈南枝还晕眩着,好在江靳年紧紧抱着她,不至于让她摔下去。 哄着人安慰好一会儿,江靳年松开她一些,目光落在少女尽是伤痕的下嘴唇上,眼底浮着心疼,指骨轻轻在她唇角摩挲过。 “疼不疼?” 沈南枝意识并没有完全清醒。 苏雾弄的那药药性怪的狠,现在沈南枝体内的药性也才除去一半,那股燥热难受的感觉还是在,只是和在洗手间时相比缓和了不少,至少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行动了。 但床上的姑娘嗓音中的委屈与难受还是存在,无意识地跟他说着难受: “疼,难受……也害怕。” 江靳年轻搂着她,掌心一下下顺着她后背,“我陪着你,不用再怕。” 江靳年抱着人哄了很久,直到沈南枝体内残留的药性反扑,医生过来继续给她扎针输液。 半个小时后,几位主治医生毕恭毕敬交代完注意事项,依次从病房中退出去,始终站在门外的江庭旭才推门进来。 他进来后不久,亲自调查这次中药事件的周林也从宴会厅赶了来,手中拿着宴会厅的监控录像和两份资料。 “江总,已经查清楚了。” 周林将监控录像和调查来的资料都做了两份,进来病房后,一份给了病床边寸步不离守着沈南枝的江靳年,一份给了站在病房中低头沉默的江庭旭。 “夫人中药,是苏雾所为。” “这种药是苏雾的经纪人白伊托人买到的,宴会厅时,苏雾假装不小心碰到服务生,借着扶稳果汁的动作将药混进了果汁中。” 早在周林调查之前,江靳年就猜到了背后之人最有可能是谁。 这次的慈善宴会是盛、厉两家共办,沈南枝的身份在圈子里也不是秘闻,没有人敢在这种宴会上对她用这种脏手段。 最有可能的人选,只有江庭旭一手捧出来的那个小明星。 病房中的气氛冷凝得像要结冰。 再看着病房上脸色苍白,就连短暂清醒时都无意识地扑到他怀里,攥着他衣角跟他喊难受的姑娘,江靳年冷肆眼底难以抑制的寒戾更浓。 手中的纸张被他攥出褶皱。 他没抬头,就这么盯着纸张之上,苏雾往果汁中下药的那几张照片。 沉冷着眼开口: “江庭旭。” 病房中盯着监控录像看的江庭旭脊背不自觉地绷起。 在他的印象中,自从他成年后,他哥再也没有连名带姓喊过他。 不管江靳年在外是如何的手段狠戾、杀伐果断,在内对他这个弟弟始终是包容为主。 这是第一次,在成年之后,江庭旭听到江靳年用这种语气叫他名字。 周围的空气凝滞仿佛无法呼吸。 江庭旭抬头看过去,听到江靳年沉着声问: “——你的那位女朋友,是你来动手处置,还是我来?” 江庭旭目光微移,视线短暂落在沈南枝身上。 他眼底冰冷,深吸一口气,压着胸腔中喷涌的怒气和愤懑,开口说: “我来。” 说完,他最后看了眼沈南枝,拿着那些资料,转身大步离开。 沈南枝再醒来时,已经到深夜。 体内的药性彻底驱除干净,呼吸间也没了那种似蚂蚁在啃咬的难受和燥热。 江靳年在病房外跟人说话。 门没关严,留了条缝,沈南枝能听到模糊的一点声音,但外面说话人声音很小,似怕打扰到她休息,并不能完全听清。 沈南枝目光从门口收回,轻晃了晃刚醒来有些蒙蒙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一点。 病床旁边的输液管还没收走,沈南枝看了眼垂下来的输液管,接着低头,看向了自己手背。 手背上还贴着输液贴。 应该刚输完液,她整个手背都还有点麻麻木木的感觉,尤其被扎针的那根血管,隔着输液贴摸上去,明显泛疼。 她抿了下唇,没再碰手背,目光在病房附近搜寻,直到在床头找到自己手机。 中药之后消息没能发到顾清禾那边,她突然之间离开宴会,正要问问顾清禾那边的情况,刚解锁,还没点开微信,顾清禾的电话就先打了进来。 沈南枝有些意外,滑下屏幕接通。 “清禾?” 电话那端有着明显的风声和站在道路两侧的汽车鸣笛声。 沈南枝皱皱眉,下意识望向了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她正想问大晚上她怎么在外面,还没问出口,话筒中好友慌乱的声音率先混着冷风率先传了过来。 “完了完了,枝枝,我闯祸了!” “我把鸭子给睡了!” 沈南枝话音一滞,明显没反应过来,“把什么……睡了?” 顾清禾那边捂着脸慌乱得心脏都乱跳,“呜呜呜鸭子……” “小枝枝,上次我反抗联姻去‘盛夜’点男模,都能被我哥提溜回去、关在家里挨训了三天三夜没能出门,这次我直接把男模给睡了,我哥不得劈了我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沈南枝被她这一通电话雷的好一阵没回过神来,待捋清她在说什么,努力冷静下来,盯着自己手背上还没撕的输液贴,问她: “清禾,你是喝多了酒,还是……” 还是跟她一样遭了人暗算。 顾清禾拍着脑袋,眉头拧的很紧,“可能是喝多了酒……” 但她总共也没喝几杯,不过顾清禾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处理闯下的这场弥天大祸,虽对醉酒的事有所困惑,但将缘由归结为了那酒后劲大上。 沈南枝:“那你确定……那人就是男模?” 顾清禾也有些没底气,但…… “御锦酒店二楼是专为客人服务的会所,我在二楼睡的鸭子,不是男模还能是什么?” 她是半夜醒过来后,连夜从床上跑出来的,对于酒后乱性的事虽然印象不是很多,但那个男人的脸她模糊中还记得一两分。 淮海市的上层圈子就这么大,几大世家豪门中的人她基本没有不认识的,虽然对于酒后的记忆很模糊,但她能确定,她从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脸虽然长的很好看,但男模靠的不就是一张脸么。 从天黑到半夜那段时间的事不能想,一想头就疼得要炸,尤其眼下还有一个要命的难题摆在这里。 “枝枝,我哥有没有找你问我的下落?” 沈南枝默了默,“应该……没吧。” 她自己也才刚醒。 顾清禾站在路边冷风中吹,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几分,接着她问沈南枝现在的情况,得知她没别的大问题后,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手机嗡嗡一响,低头一看,正是她哥打来的电话。 顾清禾刚压下两分的忐忑和紧张再度浮上来,她慌得指尖都颤抖。 顾不上别的,匆匆交代闺蜜几句,便忙着挂电话: “枝枝宝贝,你先好好养身体,另外,如果我哥打电话问你我的下落,你一定帮我瞒着,别跟我哥说我不小心睡了鸭子,不然我小命不保。” 顾闻川的电话如催命符般嗡嗡响个不停,顾清禾没时间再说别的。 “就这样,先挂了枝枝,你一定要帮我瞒住!!我先想个办法把今晚的事应付过去。” 说完最后一句,她甚至都没等到沈南枝回应,便急匆匆掐断了电话。 而病房这边,看着电话挂断自动弹回到微信页面的手机屏幕,沈南枝还没来得及将微信页面退出去,病房门这时被人推开。 紧接着,江靳年从外进来。 第88章 【避孕药没忘记吃吧?】 “醒了?”他走过来,俯下身,在她注视中,抬手摸了摸她额头。 看着他的动作,沈南枝抓着手机棱角,轻眨着眼问: “我还发烧了?” “嗯,昏迷的时候有点热,好在现在已经退烧了。” 说着,他从旁边桌上端来一杯温水递给她。 沈南枝捧着水杯,不确定刚刚和顾清禾的通话他有没有听见。 在他视线中,她抿了口水,接着低低抽气轻嘶一声。 下唇被她咬出来的伤口不浅,这么一沾水,刺刺地疼。 她蹙了蹙眉,但没怎么在意。 心思都在顾清禾那通电话上。 将水杯挪开,沈南枝尽量用稀疏寻常的语气问: “刚才谁来了?” 江靳年目光却都在她下唇上,见她喝水不方便,他又去桌上找了根吸管,放在水杯中,让她吸着喝,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是顾闻川,好像是顾小姐还没回顾家,他来看看顾小姐有没有来医院。” 沈南枝“哦”一声,心却被提了起来。 直到经过几句迂回的旁敲侧击,确定他没有听到她和顾清禾的通话内容,沈南枝悬着的心口才慢慢放下。 中途周林过来汇报工作,沈南枝乖乖坐在床上,咬着吸管,小心避开嘴唇上的伤,安安静静地捧着水杯喝水。 但澄澈清透的眼眸却始终追随着江靳年的动作,随着他的移动而缓慢转动。 直到周林拿上文件离开,见从沙发上起身往这边走过来的男人还是没有离开的迹象,沈南枝将水杯捧在手里,仰头看着他问: “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之前中药在洗手间,头脑昏沉,意识也不清醒,没有额外的精力去想她中药的时间,应该正是江靳年刚到分公司的时候。 现在清醒过来,推敲着时间稍微一想,就能推算出来,他应该是刚到分公司就因她这边出意外急赶了国外,出差的事还一点都没来得及处理。 “那个……”被他这么看着,那股两人独处时不自觉的紧张又冒出来一丝,她眼珠转动,轻避开他注视。 低着眼皮说:“我没事了,我自己回御山公馆就行,靳年哥,你去出差就好。” 江靳年没走。 反而靠近,将喝完的水杯从她手中抽出来,放在桌上,才折返回来,在她偷瞄过来的目光中,坐在床边,揉了揉精神好了不少的姑娘的脑袋。 依旧是哄着她的那种温和语气,对她说: “枝枝,工作永远没有家人重要。” “出差的事,我可以交给别人去做,但你,我没办法交给别人照顾。” 他安慰她,“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身体,别的事,你都不用管。” 沈南枝抬头朝他看去。 对视的一瞬间,沈南枝忽然想起,没领证的时候,顾清禾为了助攻她和江靳年结婚,说的那句—— 江靳年最重责任,哪怕婚后没有感情,只是联姻夫妻的关系,他也会护她一生衣食无忧。 子公司出差的事,江靳年交给了周林和集团的副董,苏雾弄的那药药性强,为避免对身体有损伤,江靳年调用最好的医师团队,让沈南枝足足在医院住了三天。 直到各项检查全部做遍,确定再无任何影响,才让她出院。 住院期间,江靳年全程陪在病房。 哪怕是无法推脱的线上会议,也是把沈南枝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开视频会议。 期间江父江母和沈淮砚也多次过来,陪着她说话,陪着她解闷,同时给她带各种东西打发时间。 这三天,虽是在医院,但沈南枝过得倒是很滋润,只一点,除了空气中总是有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 哪怕江靳年看出了她不喜欢消毒水的气味,让人送了香薰放在她床边,那味道也是丝丝缕缕的融在空气中,难以完全驱散。 第四天一早,得到可以出院的通知后,沈南枝跟着江靳年迅速从病房中出来,坐车回了御山公馆。 顾清禾那边因为睡了鸭子,虽用各种掩护暂时瞒住了家里,但到底是心虚,这几天都格外老实。 就连每次来医院看她,都乖乖跟着顾闻川一起,罕见地短暂做了一回乖巧听话的妹妹。 回到御山公馆,沈南枝想起前两天在微信上提醒顾清禾吃避孕药的事,怕她忘记,来到卧室趴在柔软的大床上,敲开输入框,又问了一句: 【避孕药没忘记吃吧?】 那边回消息很快,敲过来一条: 【放心,这么大的事,必须记得。对了,枝枝宝贝,出院了?】 沈南枝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回: 【出了,刚回来。】 过了几秒,那边拍来一张照片,紧接着,跟着一连串越发气愤的话: 【我正在御锦会所搜男模。】 【玛德,苟了三天,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和男模荒唐了一夜荒唐也就荒唐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结局。】 【但那天是我喝醉,又不是男模中药,再爽也不用那么‘敬业’吧。】 【姑奶奶浑身快散架不说,连床都差点下不来,还要在我哥和我爸面前硬撑着佯装走路正常。】 【不行,这口气咽不下,我得把那只鸭子翻出来,问问他的职业操守!】 第89章 “顾闻川的妹妹?” 沈南枝:“……” 看着她发来的那一长排,会所包厢中一个挨着一个排成长队的男模,沈南枝敲着屏幕问: 【找到那人是谁了?】 顾清禾郁闷地回消息:【还没。也是邪门了,御锦主要经营酒店,二楼会所的规模不算大,里面的男模也不是很多,怎么就找不到那人是谁?】 顾清禾:【还是……离职走人了?】 看着她最后发来的那几个字,沈南枝沉默半晌,最后到底是默默敲下了那个猜测: 【有没有可能,你睡的不是鸭子?】 这次隔了很久,顾清禾才回过来一个字: 【草!】 配合着愤怒抓狂的表情包。 …… 北城,霍氏总部。 霍璟承开完线上会议,接着总裁办的门被人从外敲响。 男人退出会议页面,冷肆眉眼半抬,嗓音冰寒,“进。” 秘书何牧在门外进来。 总裁办内气氛冷凝逼仄,自从淮海市回来,便弥漫着一股让人后背都发凉的凝滞感。 何牧胆战心惊进来,压着呼吸,轻声开口:“霍总。” 霍璟承眼底沉冽,冷白指骨捏着酸胀的眉心,在他开口说废话之前,言简意赅,先行问: “那天晚上的人,查出来了吗?” 何牧这次回答的很快,生怕像另外几个办事不利的秘书一样,被他们心情不快的霍总训一顿。 “查出来了,霍总。” 他迅速上前,将拷贝着监控录像的平板送到霍璟承面前。 监控画面中,二楼会所深处的一间房间,深夜十二点半左右跑出来一个衣服凌乱、神色仓惶的女子。 少女似乎在刻意避着长廊中的摄像头,全程戴着口罩低着头,沿着长廊往外走了几步便巧妙地避到监控的盲区。 顾清禾那天虽是半夜从凌乱的床上慌乱跑出来,但求生欲的本能强得离谱, 虽然腰身腿软地连路都难走,却硬是一路避开御锦酒店里里外外的监控,生怕被她哥调监控录像查到。 直到溜出酒店门,并往外走了很久,才敢短暂停下来。 何牧费了不少劲,才在淮海市不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各种监控盲区连猜带蒙,最终找到那天晚上误闯进了他们霍总房间的女子。 何牧送到霍璟承面前的监控录像是由很多个监控片段拼接的,播放完会所长廊那一段画面,便自动跳到淮安路旁顾清禾停在路边吹着冷风给沈南枝打电话的那一幕。 监控视频播完,看着平板屏幕上,半低着头,只露出小半侧脸的女子,霍璟承屈指在桌角叩了叩,沉声问何牧: “身份查到了吗?” 何牧:“查到了,是淮海市顾家的顾小姐。” “顾?”霍璟承略一凝眉,在脑海中搜寻一圈,想到一个人,“顾闻川的妹妹?” 何牧刚查出顾清禾身份的时候也很是错愕,但……事实如此。 他硬着头皮点头:“……是的,霍总。” 就在他话音落,总裁办的门再次被人敲响,与何牧同在秘书团的任横推门进来汇报: “霍总,老爷子打电话来,说让您今天务必回霍宅一趟。” “说什么事了吗?” 任横有些难以启齿,他纠结地看了眼旁边的何牧,可后者直接装死,看天看地硬是不看他,在霍璟承神情不耐掀眸望过来时,任横心头一激灵,连忙低头回话: “好、好像是……老爷子昨晚梦到……您有一位私生子流落在外,让您回去给个交代。” 这话一出,总裁办内的气息更冷沉。 霍璟承额角青筋鼓起,眉头都狠狠皱了起来,“谁又跟老爷子胡说什么了?哪儿来的私生子!” 任横连头都不敢抬。 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脚底。 周围空气静得落针可闻。 片刻后,霍璟承眸色一顿,深黑冷邃的目光再次落在监控录像上。 他敲了下平板屏幕。 播放完处于暂停状态的画面重新播放。 在监控画面一分十秒,顾清禾慌乱从会所的长廊盲区消失在监控画面之后, 一分十五秒左右,长廊一角,一个穿着驼色大衣、踩着细高跟的熟悉身影在监控盲区边缘一闪而过。 霍璟承点下暂停。 看着那道过分熟悉的背影。 眉头拧得更深。 “拍卖会那天,小姑也去淮海市了?” 何牧那几天正跟着霍璟承和江氏谈合同,对霍宅的事不清楚,并不知道这事。 但任横平时的主要任务便是对接霍宅和霍璟承的私事,这种事,算是在他的份内之中。 这个时候霍璟承毫无征兆地提起霍老爷子最小的女儿霍兰茵肯定没什么好事,但做为份内事,任横没办法像何牧一样置身事外,只能顶着霍璟承冷漠的视线点头: “……好像是。” 第90章 结婚的事,我会考虑 霍老爷子那边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催,傍晚六点左右,霍璟承的车停在霍宅外。 刚走进去,就大厅主位上的老爷子正眉飞色舞的和霍兰茵低声说着什么。 霍璟承将外套随手递给管家,淡声开口: “爷爷,您找我?” 老爷子口中的话倏地一停。 抬头朝着自家孙儿这边看过来。 脸上高兴硬朗的神色散去,变戏法似的无端多出几分虚弱,对着霍璟承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让他坐。 “来了?璟承,爷爷今天让你来,是有事想跟你说。” 霍璟承看了眼老爷子。 余光瞥过淡淡回首往他这边看的小姑。 “爷爷请说。” 老爷子咳了声,那副年纪渐大、身体虚弱的样子更加逼真。 “是这样,爷爷昨天做梦,梦到我们霍家的重孙流落在外,璟承,你实话告诉爷爷,这是不是真的?” 霍璟承声音不变,“没有的事,爷爷,您多想了。” 霍老爷子却不这么想,满是褶皱的手掌拄着拐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这个孙子,硬是说有这回事。 “怎么就多想了,就算没有重孙,我孙媳妇呢?也是我多想?” 霍璟承眉头轻拧,“爷爷,梦都是相反的,您别胡闹了。” 老爷子急了,声调都拔高不少:“谁胡闹了,璟承,爷爷的身体你应该清楚,结婚的事我跟你提了多少遍,你每次都搪塞我,爷爷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带回来一个女孩子,让爷爷我死前圆了最后一个心愿就行。” “还是说,你就这么想让爷爷死不瞑目?” 见老爷子又开始用这种戏码说事,霍璟承额角都开始发疼,他试图跟上了年纪的老爷子讲道理: “爷爷,婚姻的事,我跟您说过,我无意成家立业——” “璟承。”老爷子拄着拐杖使杀手锏,“这么多年,霍氏上下在你的打理下蒸蒸日上,爷爷最为欣慰,但爷爷的身体你也清楚,在撒手离开前,只是想看一眼孙媳妇或者重孙,爷爷这么大的岁数了,只剩这一个愿望了。” 他叹息着,只听声音就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璟承,爷爷这把身子骨,不知道还能撑到哪天,你爸妈当年就是抱憾离开的,爷爷不想在见到他们时,无法跟他们交代。” 霍老爷子几十年来带着数次风雨飘零的霍氏一路走过来,哪怕只是一个名号,在外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但这几年来,老爷子年岁大了,身子骨越发不如原来硬朗,就连早些年间一年不见去一次的医院,现在都是三天两头在紧急病房中住着。 霍璟承眼皮垂着,见老爷子这次咬着这件事不肯松口, 一个月前,接诊老爷子的主治医师交代的那几句‘老爷子受不得气、尽量不要让老爷子劳心受累,以免更影响身体’的话响在脑海, 霍璟承按着腕骨,在老爷子继续接着劝时,他凝着眉松口: “爷爷,这件事我会考虑。” “但和淮海天晟集团的项目刚达成,最近公司很忙,等忙完这一阵,我会处理这件事。” 老爷子满意了,压下没说出的那些惹人心酸的话,高高兴兴地让管家上茶上晚餐。 霍璟承看了几眼没什么大碍的老爷子,起身准备离开: “茶就不喝了,晚上公司还有会,爷爷,我先去忙。” 霍老爷子没拦他,点点头让他先去。 等霍璟承从大厅离开,老爷子脸上郁闷忧虑的神色瞬间转变为了惊喜和高兴,精神抖擞地偏头看向旁边静静喝茶的小女儿。 “怎么样?今天演的逼真吧?” 霍兰茵还没来得及回答。 “叮咚”一声,手机上响起霍璟承发来的消息。 【小姑,您前两天去淮海市了?】 看着这条消息,霍兰茵抵着额头无奈地扯扯唇,想了又想,不知道怎么回复霍璟承,索性当做没看见,先不回复。 若是说她没去淮海市,霍璟承既然能这么问,就说明他早已掌握了她的行踪,强行否认没有意义。 但如果承认…… 他下句话十之八九会问,她去淮海市干什么,那他睡了人家小姑娘的事,也相当于不打自招地承认了是她通风报信给老爷子的。 霍兰茵叹了口气,妆容精致的脸上都浮出几抹愁,她倒扣手机,看向乐呵呵看着她的老爸,话中有几分不赞成: “爸,您这也太心急了。” 她刚给他说了一句霍璟承在淮海市兴许有喜欢的姑娘,他就雷厉风行地将霍璟承喊了来,用身体当借口,催促着霍璟承早日成家。 听见她的话,老爷子不满地反驳: “我要是不心急,就他那个性子,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把孙媳妇给我娶回来。” 霍兰茵想到霍璟承的性子和他少年时的遭遇,想劝老爷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老爷子这话虽不算好听,但身为霍家人、且熟知霍家和霍璟承过往的霍兰茵不得不承认,这话确是实情。 霍璟承身为霍氏掌门人,看似风光无限,但无人知,整个霍家都亏欠霍璟承。 几十年前的霍氏,远不如现在安稳和谐,霍璟承很小的时候,被仇家掳走,被灌毒药、被关地下室,历经无数非人的折磨。 霍家全力彻查此事,查来查去,竟发现是霍家旁支为得到霍家大权利欲熏心与霍家的仇敌勾结,致使霍璟承被掳走。 那是很长的一段黑暗时光。 为寻回亲生儿子,霍璟承的父母焦头烂额地在天南地北寻找他时,也不幸遇难。 老爷子震怒,在查出是霍家旁支从中搅和后,第一时间亲自处置了几个心怀不轨的旁支,但最看重的儿子儿媳却长眠地下再也醒不过来。 那次霍家出动了很多人,才在仇敌手中,将霍氏主家唯一的血脉找了回来。 但霍璟承被折磨了太久,浑身伤痕无数,体内也残存着多种毒药残余。 哪怕至今,仍还有零星残留的药性未曾完全驱除干净。 这种药不会要人命。 但不定时的发作时,会让人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霍老爷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每那时,都愧疚得不能自已。 伴随着多年的痛苦和悲痛长大,霍璟承的心性越来冷绝寡凉,杀伐果断的行事手段虽让整个霍氏在北城立于绝对的龙域地位,但对于婚事,他从不理会。 哪怕老爷子明里暗里给他安排了许多次联姻对象,都被他全部推掉。 在经历霍家内乱之事后,霍家的叔伯旁支已经不多,霍兰茵这么多年一直在老爷子身边,也算是看着霍璟承长大,她是唯一一个除了老爷子之外,在霍璟承那里说话有几分作用的长辈。 所以在老爷子见他自己说服不了霍璟承成家后,从两三年前开始,就把这个任务丢给了自家的小女儿。 老爷子身体越发不好,只希望在闭眼之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孩子陪在霍璟承身边,他也好放心地去见霍璟承的父母, 霍兰茵也被他催的没办法,淮海拍卖会前夕,她刚从外市旅游回来,本想着去拍卖会上散散心,谁曾想竟会在御锦酒店中撞见一个衣衫凌乱的姑娘半夜从霍璟承房间中出来。 霍璟承身边从未有过任何女子,更别提大晚上进他房间的姑娘,老爷子惊讶之余,全是惊喜。 他怕拖下去生变故,这才迫切地想找到那个姑娘,看能否撮合成一桩姻缘。 短暂沉思后,老爷子想到什么,又问霍兰茵: “那姑娘是什么人,查清楚了吗?” 霍兰茵揉着太阳穴叹气,“本来想查的,但御锦酒店周围的监控根本调不出画面,就像被人刻意抹去一样。” 第91章 腰细的一只手就能握住 顾清禾在御锦酒店翻了好几天也没翻出那个鸭子是谁,周六这天,从会所回来,本该要回顾家的顾大小姐心情烦闷,掉头来了御山公馆找沈南枝说话。 见她眉眼怏怏,沈南枝放下团团,一边让人送茶水和果盘过来,一边喊着她来沙发坐。 “还是因为鸭的事?” 顾清禾眼皮耷拉着,眉头拧的都快打出死结,整个人烦躁地靠在沙发上,狠狠揉了两把头皮。 最后矮下腰将跑来蹭她脚踝的团团抱起来,按在腿上撸着,“我就想找找人是谁,怎么就找不出来呢!” 沈南枝沉默看着她撸狗的动作,片刻后,问:“监控查了吗?” 说到这个,顾清禾脸上的不解更浓,甚至气得都想骂人,她对着沈南枝吐槽: “查了,但是你说邪门不,御锦酒店那种地方,监控居然会坏?” 沈南枝:“……?” 顾清禾气得爆了句粗口,“就一个慈善宴会,什么怪事都遇得见!” 至少在她的印象中,她就没听说过,这种数一数二的高档酒店,监控居然还会坏的奇葩事。 沈南枝抱着抱枕沉默,好一会儿后,她说: “这种酒店的监控,就算坏了,也有自动存储录像的功能,要不我叫人帮你恢复?” 顾清禾是真的想揪出来那只鸭子! 听到自家闺蜜的话,她正想点头,但脑袋还没点下去,想到什么,又立刻摇头: “不不不用!” 沈南枝看过去。 顾清禾揪着团团的毛,低着头郁闷道: “你如果找人帮我查,就江总的洞察力,你老公那边肯定瞒不住,我哥和你老公隔三差五见面,江总那边察觉出了端倪,我哥那边就不好说了。” 顾清禾将脸埋在狗背上,“他本来就对我那天随口编造的借口存怀疑态度,如果不小心捅到他那边去,我肯定没好果子吃,这个法子风险太大,不行,宁可不查,也不能冒这种风险。” 沈南枝:“……” 顾清禾抱着狗郁闷了好一会儿,最后支愣起身子,揉气球般揉了几下团团的脑袋,说: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姑奶奶就当被狗咬了一口,难不成还能咬回去?” 监控调不出来,会所的男模也搜不出人,她再折腾下去,除了让自己更头疼生气,什么用都没有,还不如当被狗咬一口。 不再想这件事后,顾清禾一边撸狗,一边将话题转到这几天又上热搜的苏雾身上: “对了,苏雾退圈的事,枝枝宝贝,你听说了没?” 沈南枝见她眉头不再紧皱着,配合着转移话题,“听说了一点。” 但不多。 这几天顾清禾虽然一直在暗中找那只没有职业操守的鸭,但苏雾的事,她也没落下多少。 心里揪着的事慢慢说服自己释怀后,她心情好转了不少,抱着团团紧挨着坐去沈南枝身边,跟她说起这件事: “听说是江庭旭亲自动手将人雪藏并摁死在娱乐圈的。” “就那天在宴会上,她弄来那种剂量的缺德药还不算,竟还买通了几个外面的野男人,我听小道消息说,江庭旭用了一样的手段,如数反还在苏雾身上,那天晚上,听说苏雾差点死在御锦会所的包厢,至于后面怎么样,就不清楚了。” 但结果肯定好不了。 顾清禾原本以为江庭旭很护着苏雾,毕竟曾经一度将人捧的炙手可热。 还纵着她几次三番在热搜上炒作。 但现在来看,也不过尔尔。 不过想来也是,苏雾敢动这种脏心思,明目张胆地谋害江氏掌权人的太太,就算江庭旭想保她,也不可能保得住。 苏雾是江庭旭捧起来的人,江靳年允许江庭旭去解决他捅出来的烂摊子,已经是顾及手足情谊。 如果是江靳年亲自来收拾苏雾,就以那天他动怒的情况来看,她的下场只会更惨。 傍晚左右,顾清禾回了顾家。 沈南枝带着哼哼唧唧欢快甩尾巴的团团出去喂食。 老爷子在一周前去了国外,沈南枝和江靳年也搬回了御山公馆。 虽然换了地方,但小家伙倒是一点都不认生,还是和在老宅一样到处撒欢。 给团团专属喂食的狗窝前,庞管家已经泡好了温羊奶,正要去抱团团,转头见沈南枝已经将小家伙带了来, 他对着沈南枝喊了声太太,随后将团团的小盆放下,轻敲了敲盆边,逗笑着唤它过来。 小家伙兴冲冲地跑过去,一嘴筒子扎进温羊奶中,打着旋的尾巴冲天上欢快地使劲儿摇着。 晚上江靳年回来时已经不早。 这几天公司事多,他每每回来时,天基本都擦黑。 今天也不例外。 七点半,庭院中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沈南枝正抱着电脑坐在大厅沙发上看实验论文,听到动静,她偏头往后看去。 趴在脚边的团团比沈南枝反应要快,她还没扭过头去,小家伙已经从地上窜起来,甩着尾巴兴奋地朝大厅门口跑去。 江靳年低头看了眼欢快地甩着尾巴窜出来迎接的团团,脚步没停,拎着回来时特意买的小蛋糕,朝沈南枝那边走去。 “今天有不舒服吗?” 少女眼珠随着他的动作缓慢转动,习惯性弯起一抹唇角,摇头。 最后目光狐疑地落在他手中的蛋糕上。 江靳年眼底晕出零星笑意。 将蛋糕递给沈南枝,解释道: “听管家说,夫人在看着团团喝羊奶时念了句城东老斋记的小蛋糕,今天正好从那边路过,顺道买了些来,尝尝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口味。” 沈南枝瞳仁微亮,将电脑推去一旁,高高兴兴地打开精致包装的盒子,捏着勺子就要对小蛋糕下手。 但就在下一秒,想到什么,她却又停了动作。 江靳年脱下外套递给庞管家,一回头,就见沙发上的姑娘盯着蛋糕若有所思,却一口都没动。 他倒了杯水,坐去她身边,“怎么了?不喜欢这种口味?” 沈南枝眉梢间有些纠结。 眼巴巴盯着自己最喜欢的小蛋糕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忍痛放下了勺子。 看着她的动作,江靳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沈南枝揉了揉自己好像更添了些肉感的脸,闷闷摇头,“先不吃了,好像长胖了,越吃越胖。” 江靳年几根手指捏着水杯转了圈,目光轻垂,落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唇侧挑着点笑,安慰她: “腰细的一只手就能握住,能算胖?” 他将水杯放下,拿起她捏在手中好一会儿,都没有动小蛋糕的勺子,亲手在蛋糕中央挖了一勺,送去她唇边。 嗓音低缓,和哄她时的语调一模一样。 “不胖,吃就行。” “就算真胖了,我带你多做运动,几天就能瘦下来。” 沈南枝没多想他后面那句话的意思,看着面前的小蛋糕,稍稍纠结片刻,最终张嘴咬住。 第92章 沈南枝撞破沈淮砚和沈珲翻脸 周末没别的安排,沈南枝自从出院后,就再没见过沈淮砚,清早睡饱从床上爬起来,逗着团团在院子中溜达两圈,沈南枝便去了沈氏集团。 她像往常一样坐专用电梯上楼,只是今天刚出电梯,就敏锐察觉到顶楼的气氛有点不对。 抱着文件站在不远处的长廊、望着董事长会议室方向的张澜犹豫着想进去,却又因为什么原因不敢进去。 最后犹豫不定回头间,恰巧看到从专用电梯中出来的沈南枝,张澜转头往会议室的方向瞧了眼,接着迅速往沈南枝这边过来。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今天没事做,来我哥这边坐会儿。”循着张澜刚才徘徊的地方看了眼,沈南枝问她,“我哥在会议室?” 说着,她抬步往前,准备过去。 张澜欲言又止拦住她,想对她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南枝见她神情不对,停下动作,看着她问: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澜皱着眉纠结好一会儿,最后见公司如今的情况不是她想瞒就能瞒得住的,她如实对沈南枝道: “……是沈总和沈副董那边。” 张澜也不是很清楚内情,她就她所知道的,措了措辞,说: “沈总好像有意罢免沈副董董事的身份,公司中的许多部门都受到了波及,沈总和沈副董之间似乎也有些摩擦。” 沈南枝拧眉,“二叔?” 张澜点头,神情却很凝重。 沈南枝眉头皱得更深,她哥怎么会突然要把二叔从董事中踢出去? 她没再多问张澜,问了也问不出根本原因,沈南枝看了眼董事长会议室的方向,只道: “我哥和二叔都在会议室?” 张澜再度点头,“是的,大小姐。” 沈南枝没再说别的,快步往会议室走去。 来到门外,正要推门,却先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 平日她印象中,慈爱谦和的二叔,此刻盛怒讥讽的语气极为陌生。 “我在集团任劳任怨卖命几十年,沈淮砚,你凭什么说踢就把我踢出去!” 会议室中,长长的会议桌两侧,一众董事皆低头不语,努力地想让自己不被战火波及。 沈珲怒目而视,直指稳稳坐在主位上的沈淮砚,过往的慈爱温和像是被生生撕开一个口子,此刻额头青筋暴起,满脸愤怒。 沈淮砚神色波澜不惊,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二叔,这是董事会的决定,您执行就好了。” 沈珲一脚踹翻椅子,动静大到,除沈淮砚之外,会议室中的所有人脸色都猛地一变。 “什么董事会的决定?这不是你的决定吗?沈淮砚,你不过一个沈家的养子,凭什么对沈家的集团指手画脚?” “大哥不在了,沈氏上下,若论接掌,也该是我这个大哥的亲弟弟接管集团,而不是你一个与沈家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指手画脚!” 这话说的就过分了。 沈淮砚虽不是沈家血脉,但他冠着沈家的姓,是沈父沈母当年亲口承认的儿子,甚至和沈南枝一样,具备沈氏的继承权。 而且多年前,沈氏动荡时,是沈淮砚拼死带着沈氏集团从濒临破产的危机中一点点杀出来。 没有沈淮砚,哪有如今的沈氏集团,沈珲这话太让人寒心,也太过河拆桥,就连低头不语、想装死明哲保身的其他董事都不赞成地想拉住沈珲。 但这层虚伪的脸面已经撕破,沈珲怎会就此罢手。 更遑论即将面对被踢出公司。 “沈淮砚,别人不清楚你的出身,你自己也不清楚吗?在沈家住了几年,冠了几年沈家的姓,你就真以为你是沈家的继承人了?” “时至今日,你是不是都忘了,你姓裴!不姓沈!” 会议室中董事们大骇,这会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冰冷针锋相对的冷凝氛围中,只有沈淮砚,冷沉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撕开真面目、不再伪装的沈珲。 “二叔这是承认了吗?承认中秋前夕,发给江靳年匿名邮件的人是你。” “还有踢出董事会的决定。”没等沈珲再次抵赖,沈淮砚将一份文件扔在他面前的桌上。 文件与冰冷的会议桌发出的声响,让所有人心口一紧。 沈淮砚冷冷扯唇,眼底压制多时的寒意与讽刺浸泄而出: “二叔到底是因为什么被踢出去的,真需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吗?” “二叔。”他慢条斯理站起身,和震怒的沈珲平静对视,“十年前,那场雨夜之前你做了什么,不需要我来帮你回忆吧?” 听到十年前这几个字,沈珲瞳孔蓦地一缩。 沈淮砚冷笑着,再道:“您处理的确实很干净,但这个世上,永远没有不透风的墙。” “还有,二叔一口一个多年来为集团任劳任怨,有着犬马功劳,可您这份犬马功劳的背后,安的是什么心?” 会议室外面,沈南枝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沈淮砚那句‘十年前雨夜’的话,就像尖锐的钢针,狠狠刺入耳中,整个脑袋都剧烈嗡鸣地响了一声。 会议室中,沈珲恼羞成怒,怒拍着桌子咒骂沈淮砚握着沈氏大权颠倒黑白并血口喷人。 第93章 “哥哥会陪着我们枝枝。” “我安的是什么心?”沈珲怒指着沈淮砚,“我是大哥的亲弟弟,大哥在世时,与我关系最为亲近,我累死累活只为守住大哥一辈子的心血不落入心怀不轨的外人手中!” “沈淮砚,你一个沈家的养子,攥着集团大权这么多年,还将公司里里外外的老员工大换血,我倒想问问你安的是什么心?” 话未落,他又道:“裴笙在和沈氏子公司合作时意外身亡,你不就是对沈氏怀恨在心,蓄意用大哥的心血存心报复,沈淮砚……不,裴淮砚,该滚出董事会和集团的,是你!” “二叔!”沈南枝猛地推门进去。 她脸色极沉,在沈淮砚和沈珲对峙的场合中,本能地站去了沈淮砚身边,“您这话过分了,哥哥是爸妈亲口承认的沈家一份子,是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谁走他都不能走!” 沈南枝的到来,让这场冷凝的对峙场面发生逆转。 刚才沈淮砚和沈珲谈话间,揭露的过往事情太多,一众董事正夹在中间不知怎么处理。 见沈南枝过来,所有人齐齐起身,毕恭毕敬地对着沈南枝喊“大小姐”。 沈珲看着毫不犹豫站在沈淮砚身边的沈南枝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盛怒更浓。 他颤着手指着他们,怒极反笑: “好!真是好!你们兄妹联合起来做这场局,是吧?就为了把我从公司踢出去?” 他一把将桌上的文件扫地,面容阴沉狰狞,哪还有半点慈爱长辈的模样,怒极离开前,他目光落在护着沈淮砚的沈南枝身上。 “沈南枝,我是你亲二叔,结果到头来,你却要护着一个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 “你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吗?你知道他生父是死于你父母的意外吗?你知道他留在沈家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吗?” “你让一个和沈家有仇的人执掌公司大权,好,我就看看,沈氏的公司会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子!” 说完,沈珲盛怒离去。 会议室中的众人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沈南枝指尖掐紧掌心,她没看任何人,只道: “各位董事先回去吧,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 众人纷纷应声离开。 待人都走后,沈南枝转身看向正看着她的沈淮砚,她有很多疑问要问,但在问出口前,他先出了声: “去总裁办?” 沈南枝没犹豫,点头。 方景和张澜都没进来,来到总裁办,门关上后,沈南枝率先问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哥,十年前雨夜是什么意思?爸妈的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沈淮砚知道她最想知道这件事,十年前的事已经全部查清,他也不再瞒她,在办公桌最下面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她后,便对她说起这件事的始末。 十年前的事,既是意外,也是人为。 而幕后筹划这一切的人,正是沈珲。 准确来说,从十多年前,在沈父亲口说了沈氏集团将来让沈南枝继承后,沈珲便开始了不满。 沈珲一开始的目的,便是独掌沈氏大权,为了达成目的,在摸透沈父重兄弟家人情谊之后、在其他旁支为了在集团中多分一杯羹斗得你死我活时,他早早就伪装着性情年复一年地扮演着兄友弟恭的情分。 他的计划也很有效果。 在其他的旁支逐渐被架空在集团边缘时,他跟着沈父,稳稳坐上了集团二把手的位置。 那些年中,除了沈父沈母,整个集团中,就沈珲的权力最大。 但人心无尽,他仍旧不满足。 尤其沈家没有可优先继承公司的男孩,沈珲逐渐动了接掌公司大权的心思。 甚至在私下里常常以沈氏集团董事长自居。 但他没想到,沈父并无意将沈氏给他,在一次家宴上沈父说了等过些年等南枝再长大些,有意让南枝继承公司的话后,沈珲多年来的筹谋落空,为了利益,逐渐动了趁着沈南枝还小,无法和他争夺继承权,让沈父意外身亡的念头。 他有了这种想法,也暗中付诸了行动。 沈家老宅对他并不设防,凭着多年来‘兄友弟恭’的亲近关系,沈父对他也没有防备,沈珲用着这个空隙,给一位在沈家工作的人转了一大笔钱,让他在帮沈父定期维护车辆时在刹车线上动手脚。 那个人做了。 沈珲也把钱秘密转过去了。 但十年前,那年酷夏,沈父沈母从庄园赶去机场去国外分公司处理事务时却没有开那辆车。 本以为计划失败。 但没想到,那个雨夜虽然没用那辆车子,在路上仍出了严重的车祸。 撞来的货车司机深夜临时发病,暴雨天路滑,司机因身体状况反应迟钝刹车又慢,装满着货物的货车直直撞过来,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 沈珲得到消息后,为避免查到他身上,趁着人不注意,迅速将他收买的佣人弄出了国。 之后他本以为他终于能够在大哥大嫂出意外后,顺理成章地接手公司,但他漏算了江氏会在最关键的时候伸以援手, 也漏算了沈南枝虽然还太小,没有继承公司的能力,但沈淮砚天资出众,沈父沈母欣赏沈淮砚的能力,多年来也早已了解他的性情,早在出意外前便默认了沈淮砚和沈南枝同样具备公司的继承权。 当时年仅十七岁的沈淮砚以一人之力抗衡各怀鬼胎的集团高层,硬是拉着摇摇欲坠的沈氏集团回归到正轨。 沈珲趁着天时地利的时机接管公司的计划彻底失败,但他依旧没有放弃,甚至还在这些年深入子公司掌权时,暗中一步步窃取公司高层机密。 总裁办中,看着文件上关于十年前事故调查的详细资料,沈南枝脸色越来越沉,拿着文件的手指都开始发抖。 说完十年前的事,总裁办中有片刻的沉静。 沈珲在会议室离开前,那一招反应极快的反咬在沈淮砚脑海中挥之不去。 撇开别的不谈,就如沈珲所说,从血缘来看,他确实是个外人。 他在想,沈南枝是信他,还是相信她和沈珲之间的亲缘关系。 而沈南枝,则是还没有从十年前的阴谋中回过神来。 一瞬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好几分钟过去,沈南枝逼迫着自己接受二叔一家这么多年的欺骗,逼迫着自己接受十年前的真相。 见她将文件合上放在桌上,沈淮砚看过去,目光落在面色发白的少女身上。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询问这个问题的最好时机,但他只能这个时候问。 她如果和其他人一样不信任他,对他存着戒备,为了不让这么多年的情谊被这种猜忌所消磨,沈氏集团的所有事他不能再插手分毫,并且整个集团大权也要立刻放给她。 “枝枝,沈珲有句话说的是事实,我们确实没有血缘关系,我也确实是沈家的养子,但裴、沈两家的恩怨并不存在。” 他生父确实是在与沈家分公司的合作中意外身亡,但这种意外,谁都不想发生,这不是他怨恨沈家的理由。 相反,如果没有沈家给他第二次生命,他早就死在了那个冰冷彻骨的深冬。 沈家于他,有着永远都还不清的恩情,和多年来视如己出、悉心教导栽培的亲情。 但他也想知道她的态度。 只是刚说完上句,下一句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沈南枝打断。 少女神色很认真,一字一句,是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认真: “哥,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永远是最亲近的兄妹,你是爸妈在众人面前承认了无数次的孩子,是从我三岁起,就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哥哥。” “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爸妈不在了,你不能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再抛弃我了。” 她话中的亲疏远近格外分明。 分明到,沈淮砚清楚察觉到,在胸腔中说不出的酸涩膨胀开时,那种最怕的事消散于无形的松一口气。 他倾身,靠近,指腹帮她擦去眼尾的洇出的泪。 像上次在国外医院那次一样,郑重认真地承诺她: “不会,永远都不会。” “哥哥会陪着我们枝枝。” 第94章 她在他怀里摇头 沈珲从会议室离开后,联系了几个两日前被沈淮砚以雷霆手段逐出公司的部门职员,便怒气冲冲离开了公司。 他自信就算沈淮砚抓到了他的把柄,也奈何不了他。 十年前的事,他虽然有此想法,但根本没来得及实施,沈南枝父母的车祸本质上来说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至于窃取公司机密的事,更是不用怕,如果沈淮砚手里有确切的证据,今天对峙时,就不可能只字不提,而只提十年前的旧事。 既然没有证据,这件事不管闹得多大,终究也只是一个心怀不轨的养子胡乱的猜忌,根本无法服众。 沈珲寒着脸从公司出来,正要离开淮海,岂料刚出总部大楼,就在集团楼下见到一辆熟悉的车。 车前,静静站着一身西装、干练稳重的周林。 沈珲眼底多了一缕凝重。 他脸上强挤出一抹笑,正要打招呼,周林却上前: “沈先生,我们江总有事与您谈,请。” 沈珲不动。 多年来混迹商场的直觉告诉他,此刻迅速离开才是万全之策。 “实在抱歉,周助理,我眼下有万分紧急的事要处理,麻烦周助理和江总转达一声,过两日我一定亲自登门——” 普尔曼后座车窗降下。 江靳年淡漠冷硬的眉眼看过来。 语气平和疏淡至极,却顷刻间让沈珲变了脸色。 “谈沈氏被恶意窃取泄露的核心机密,沈副董也没有时间吗?” …… 沈珲做事周密,笃定沈淮砚手中没有足够的把柄,但他没料到在沈淮砚调查十年前沈父沈母事故的同时,江靳年一直在让人调查他这些年的行踪。 对于他窃取机密的事,江靳年手中的证据比沈淮砚手中的更足。 几天后,沈珲以故意杀人未遂和金融犯罪被正式逮捕,和沈珲有瓜葛的公司员工也被沈淮砚逐一剜出清除。 沈珲被逮捕的那天,新闻上的报道沸沸扬扬。 沈南枝没有去现场,她和沈淮砚去了沈父沈母的墓地,江靳年也陪同在内。 傍晚,回到御山公馆,在她撸了会儿团团,最后拍了拍狗崽子的脑袋准备上楼时,一直在注意着她情绪的江靳年轻握着她手腕抱住她。 “难受就说出来。” 沈南枝在他怀里摇头,眼皮微垂着,神色虽如常,但嗓音明显发闷。 “……不难受。” 不难受,真相大白,该开心才对。 团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自己主人情绪不好,轻摇着尾巴跑过来,哼哼唧唧地用脑袋轻轻蹭沈南枝的脚踝。 接下来的几天,沈南枝照常去学校,照常做实验,但凡是她在家的时候,江靳年都会在御山公馆陪着她。 注意着她每一个情绪的变化。 直到一周后,沈南枝的情绪终于彻底缓过来,眉梢处几天来总是挥之不去的郁色完全消散,湖水般澄澈清透的眸子也终于和从前一样,眉目弯弯,敛着细细碎碎的光影。 周六一早。 沈南枝窝在柔软舒适的被窝中还没起床,顾清禾兴高采烈的电话就打了来。 欢快的来电铃声在床头震动响着。 将脸埋进被子中大半的女子迷迷糊糊地从被子下伸手,往上去摸手机。 还没摸到,从衣帽间出来的江靳年走来床边,拔下少女刚充满电的手机,递到她白嫩嫩的掌心。 沈南枝指尖一顿,将脸从被子中抬出来,睫毛轻动睁开眼。 少女水眸如雾,眼底还裹着几分困倦。 抬起头,她第一眼看的是床边的江靳年,而非掌心中正在响着的手机。 江靳年垂首看她,眏丽唇侧轻勾。 男人俯下身,轻揉了两下她脑袋,声线温缓: “睡醒了么?” “顾小姐的电话。” 被他这么注视着,沈南枝眼神一飘,不自觉挪开视线,她从被子中挪着腰肢转过身,裹着被子趴在床上,在江靳年的视线中,边小鸡啄米般点头边迅速滑下接通键。 第95章 他偏头,低声和她说话 刚一接通,那边轻快的声音就传来: “枝枝宝贝,今天天好,出来玩不?” 沈南枝没立刻回答,她先是看了眼手机顶端的时间,随后偏头,问正打领带的江靳年: “靳年哥,你今天在家吗?” 卧室中安静,顾清禾那边的声音也不小,江靳年能听到模糊的几个字音。 不过就算听不到,她们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是爱玩的时候,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就算猜江靳年也能猜出来顾清禾给沈南枝打电话是为什么事。 “今天公司有事,要去公司。”他回头,对趴在床上眼眸明媚望着他的少女说。 沈南枝挑挑眼尾,点了点头,对着顾清禾道:“好,在哪里见面?” 顾清禾说了个商场名字。 沈南枝记下,两人又约了下见面的时间,才挂断电话。 沈南枝刚睁眼时有些困,这会儿瞌睡虫已经跑了大半,挂了电话后,她没再床上磨蹭,很快起身抓过衣服收拾。 洗漱完,出房间前,一直在沙发上看平板等着她洗漱的江靳年喊住她,“枝枝。” 沈南枝转身,乖巧应声:“靳年哥?” 男人起身过来,将刚在抽屉中拿的另一张黑卡递给她: “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中午我可能回不来,午餐愿意回来就在家吃,不愿意回来就和朋友在外面吃,玩得开心,晚上我去接你。” 沈南枝看着他递来这张黑卡,没接。 “卡就不用了,拍卖会前你刚给了我一张。” 而且她自己有钱,就她手里的钱,舒舒服服地养活她自己根本不是问题。 江靳年却没将黑卡收回去,反而将卡塞进她手中,说: “家里所有的黑卡都是给你准备的,不必在乎是哪一张。” 上午十点,沈南枝和顾清禾在市中心商场碰面。 去逛专柜时,想到电话中自家闺蜜出门前特意先问江靳年的行程,顾清禾眉头挑着,揶揄地挽着沈南枝手臂,笑岑岑地看她。 “小枝枝,这几天你和你家江总的关系突飞猛进呀。” 沈南枝正要进斜对面的一家奢侈品店,听到她这话,眸色一顿,“?” 顾清禾扬着眉头,笑容灿烂,“果然就没有什么感情是培养不来的,尤其在负距离之后。” 说着,她不知想到什么,往四周看了看,颇有些即将要说的话有点见不得人的意味。 凑近沈南枝,将声音压到最低,好心又好奇地问: “枝枝,第二份生日礼物到底有没有效?如果有的话,趁着你们现在正是感情高速升温的阶段,我再给你挑一沓呀,争取把这关系焊得死死的!” “……”沈南枝听得眼皮一跳一跳的。 直想把这满血复活的损友的嘴给堵上,省的别人把她们两个当成变态。 沈南枝左右扭头往旁边看了眼,随后对着顾清禾比划了一个嘴边拉拉链的动作: “大小姐,你省点心吧,哪来的感情升温?” 顾清禾身为局外人,很多事比沈南枝这个局内人看的更明白,就比如她和江靳年之间一日胜过一日的相处变化。 “没有吗?”顾清禾反问,并指明:“从那只肥团子来了后,你和你家江总,啧,不是感情迅速升温?” “还有呀,大小姐,你以前见到江靳年恨不得躲出十里地,跟他待在一个空间都浑身拘束不自在,而现在,你跟我出来逛个街,都下意识先问你老公在不在家。” 她语气幽幽,颇有些吃醋的意味,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半是打趣半是揶揄地接着说: “那等以后你们以后感情再升温些,只要你老公在家,我看我是别想把你拐出来。” 沈南枝被她夸张的语气说的嘴角直抽搐,她下意识想解释说,江靳年怕她情绪不好,这几天才专门在家陪她,她没胆子放他鸽子,这才专门先问过他的行程安排再出门。 但不等她开口说,就见明显误会了的损友眨着眼给她递过来一个‘我懂,都懂,不用特意解释’的眼神。 “不过枝枝呀,那些小电影到底有没有用?有的话,这次我给你找百八十部发过去——唔!” 沈南枝忍不住一把捂住她嘴。 将人随意拽进了一家专柜。 “看要买什么,别说话!”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多,学校里的事也不少,顾清禾怕沈南枝心情压抑,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是陪着她疏解心结外加散心。 两人在外面玩了一整天,傍晚左右逛累,将大包小包的东西递给不远不近跟着的保镖,顾清禾正提议去楼下的咖啡厅坐坐,正好商量商量明天去哪儿。 话还没说完,江靳年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瞥见自家闺蜜屏幕上的备注,很有助攻精神的顾清禾立刻住了声。 沈南枝偏头看了闺蜜一眼。 滑下屏幕,接通。 话筒中,男人嗓音平和沉静: “枝枝,逛完街了吗?” “爸妈打电话来,说一周多没见我们了,问我们晚上回不回老宅吃饭?” 沈南枝犹豫片刻,正要开口,就见身边的闺蜜迅速点开手机,噼里啪啦敲字: 【你们快去吧,咖啡就不喝了,晚上微信联系。】 将屏幕举在沈南枝面前让她看完消息,很有眼色的顾大小姐便立刻朝她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去了顾氏的车子前。 十分钟后。 江靳年的车在商场楼下停下。 沈南枝目光从手机上收回,几步走过去钻进后座。 江靳年刚从会议室过来,今天开车的仍旧是周林。 见她上来,江靳年将手头的文件放进置物柜,从旁边拿来特意在城东老斋记买的小蛋糕递给她。 沈南枝有些意外,但开开心心地接过。 江靳年探身过来将她面前收起的板桌放下,让她将小蛋糕放在板桌上吃。 沈南枝边拆蛋糕的盒子,边弯着唇角随口问:“今天也顺路?” 江靳年看着她挖着一勺蛋糕高高兴兴地吃进嘴里,眼底不自觉地晕开几分温色: “今天不顺路,看着时间早,特意过去买的。” 车子来到老宅时,天还没黑。 晚霞如火,在天边勾勒出独特的光彩。 周林将车停稳,下来开车门。 江父江母早就等在大厅,见他们过来,一边往庭院中来,一边吩咐管家上晚餐。 “来了?”江母笑着拉住沈南枝的手往里走,佯装不满地打趣:“你们爷爷在老宅的时候,你们两个每天都回来,爷爷去国外了,你们也不来老宅了,妈连见一面都见不到。” 江靳年目光在沈南枝身上转过,知道自家老妈是佯装着抱怨,但他依旧将话揽到自己身上: “最近公司忙,以后我和南枝常回来。” 江父倒是不客气,直接问: “明天用去公司吗?” 江靳年:“明天不用。” 江父乐了,直接让管家去酒窖拿酒: “既然明天不用去公司,那今天陪爸喝两杯。” 管家看着佣人将晚餐都端上来后,便带着人离开了主楼,餐厅中气氛和乐温馨,晚餐期间,江靳年一边陪着江峰喝酒,一边给沈南枝夹菜。 沈南枝在来的路上吃了大半个小蛋糕,占了不少肚子,晚餐没再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子。 捧着果汁边喝着边和江母聊天。 陪着江父喝酒聊公事的江靳年注意到这边,指节轻搭在酒杯上,身子半靠在椅背上,靠过来一些,低声对她说: “不用减食,如果不放心,我带你多运动。” 沈南枝闻言抬头,和他对视。 她捧着果汁的指尖顿住,唇角动了动,同样低声回: “没刻意减食,蛋糕吃多了,有点撑。” 这顿饭吃得有些久。 江庭旭解决完苏雾的事,没敢在国内多待,自慈善宴会的第二天,就再次去了国外的分公司。 老宅平时中也没旁人,沈南枝和江靳年好多天回来一趟,江父江母都希望他们多待会儿。 晚饭后,江母喊管家过来将饭菜收拾掉,几人坐去了沙发上说话。 八点左右,江母去接了个电话。 沈南枝插着果盘中的水果一口口吃着,江母离开后,她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色,又转眸瞥了下墙上的挂钟,往江靳年那边挪了挪,在他和江父聊集团公事的间隙,靠近他身侧,超小声地问他: “我们今天还回去吗?” 第96章 含着酒意的吻 江靳年略微偏头,迎上少女抬头望过来的目光。 她离得近,靠过来的那一瞬间,淡淡的酒气中,少女身上若有似无的软香盈入鼻间。 江靳年腕骨轻搭在桌沿,指节中握着的水晶杯在顶灯的光线中折射出冷质光晕。 “枝枝的意思呢?”他指腹轻叩了下杯壁,嗓音顺着她压得很低,将问题的主导权交给她。 沈南枝倒是都可以。 她平时尽量避开回来,是怕跟江庭旭撞面尴尬,淮海入了冬,天便黑的格外早,这会儿挂钟上的指针过了八点,今天的时间便不算早了,回不回去都可以。 她正要出声,接完电话的江母声音先一步传过来: “枝枝,妈这几天给你准备了不少礼物,走,去跟妈上楼去看看,你肯定喜欢。” “还有。”她目光往江靳年那边转了一瞬,对着他们两个说:“明天周末,你们今晚就别回去了,在老宅住一夜,明天再走。” 沈南枝看向江靳年。 后者冲她点点头,轻声说: “我陪爸再说会儿话,待会儿上去找你。” 沈南枝没再说什么,起身,朝着正冲她招手的江母走去。 在二楼待了好一会儿,回到三楼房间时,已经将近九点。 沈南枝懒懒散散地趴在床上查看未读消息,瓷白纤细的指尖时不时在屏幕上戳几下,打字回复。 等全部回复完,眼皮一抬,往屏幕顶端一扫,已经九点十五。 这几天睡得多,沈南枝并不困,淮海市的冬天冷,哪怕现在刚入冬,夜里的寒风也叫嚣着逼人。 这样的天气,外面冰冷寒凉,房间中暖融如春,其实最适合躺在舒舒服服的被窝中看电影。 放在之前,晚上九点多这种时候,沈南枝大多是在看金融数据或实验论文,但今天没有动脑子的欲望。 偏头看着窗外昏暗光线中被冷风吹得东摇西摆的树梢,再看着当前的时间,沈南枝小小纠结了两秒,打定主意后,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 准备先去洗个澡,然后换身睡裙舒舒服服地躺被子中抱着平板看电影。 只是她的平板在她的卧室中,江靳年的卧室中虽然也有平板和电脑,但上面全都是和公司有关的数据和资料。 沈南枝没胆子霍霍他的平板看视频,把手机扔在床边,去洗澡之前,打算先去一趟自己的卧室,把平板拿过来。 只是刚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迈出去,整个人一头撞进了一个冷硬的怀抱中。 紧接着,伴随而来的,是若有似无的酒气。 沈南枝脑门被撞得轻“嘶”了一声。 江靳年抬手搂住她,低头往她额头上看,“这么着急,去做什么?” 说话间,他掌心覆在她额头上。 在她被撞到的那一处,轻轻揉了几下。 沈南枝抬头,如实说: “去拿平板。” 江靳年带着她进门,将长廊中明亮的光线隔绝在外,“房间中有,不用去外面拿。” 他对她指放着平板和电脑的桌子,“想用什么直接用,都没有密码。” 沈南枝低低应了声。 刚才撞的那一下不算很重,已经不疼了,她身子动了动,想从他怀里退出来,但他揽在她腰上的手没松。 不止没松,掌心还徘徊在她腰上,像是在丈量着什么。 沈南枝眼底升起些狐疑,硬生生停住从他怀里挪出去的动作,小声抬头问他: “怎么了?” 他低眸,“不是说觉得胖了,看看江太太有没有胖。” 沈南枝无意识咬住唇内侧软肉。 他动作很轻,但就是因为太轻,所以很痒。 沈南枝忍着这股痒意,轻颤着眼睫,再问:“……胖了没?” 他扬唇,似低低笑了声。 顶灯倾洒下来的大片光晕下,迎着她清凌凌的眸子,低头,含着酒意的气息压向她的唇。 沈南枝瞳仁微扩间,听到他贴着她唇瓣说: “没有。” 第97章 “……我不看了。” 话音落,他吻加深的瞬间,扣在她纤细腰肢上的手掌也收紧,抵着她后腰,往怀里按去。 自从拍卖会之后,各种事情不断,从医院到沈珲的事,他们虽然在一起的时间长,但这种亲密接触,基本上没有。 含着酒气的这个吻也毫无预兆,沈南枝怔怔眨着眼,一时竟也忘了闭眼睛。 江靳年指骨轻摩挲着她腰肢,漆黑的眸子似添了点醉意,又仿佛没有,还是一如既往漆黑沉静。 他没亲很久,将被她咬着的那块唇内侧软肉解救出来,便结束了这个吻。 只是搂着她的手臂并没有收回。 他大概真的喝了不少酒,就沈南枝这种酒量浅得一杯倒的人,光是近距离闻着直往鼻间钻的酒气,都好像有些晕。 “既然有怕长胖的焦虑,不如提前运动?” 沈南枝这会儿脑子有些迟钝。 或者说,每每被江靳年这么盯着时,她都很紧张,思维便也跟着像凝滞了一截似的,更别提被空气中丝丝缕缕的酒气萦绕着。 “怎、怎么运动?” 去楼上的健身房吗? 可天这么晚了,她今天只想摆烂。 不想动脑子,也不想耗体力。 “这样运动。”江靳年看穿了她没说出口的疑问,指节轻挑开她衣角,顺着衣摆边缘探进去: “据报道称,同房一次,于女生而言,消耗的体力相当于跑一次八百。” “这种方式的运动,不是更便捷?” “?!”沈南枝简直难以反驳。 江靳年对沈南枝身上的敏感点了如指掌,指骨贴着腰侧肌肤只轻轻摩挲,便让沈南枝腰身发软,险些跌在他怀里。 江靳年低眸看着她,在她又想咬唇内侧软肉的时候,他虎口掐住她侧腰,将人搂在怀里,低头压着她唇瓣再度吻下来。 沈南枝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弥漫在唇齿间的酒气仿佛让她也醉了般,脑袋晕晕的,卷长乌睫剧颤,被迫仰着头由着他越发深的深吻。 身上的衣服逐渐凌乱,在快喘不过气时,江靳年从她唇上松开,偏头,轻吻她滚烫的耳垂。 “找平板做什么?”他手仍旧从她衣服中没出来。 沈南枝忍住喉咙中细碎的声音,呼吸还有些没平复下来,“……看电影。” 江靳年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在少女水蒙蒙的视线中,转身将另一边的平板拿了来递给她。 沈南枝以为今晚这就算完了,刚抬手把平板接过来,身上凌乱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扯好,他手掌就再次顺着她衣摆伸了来。 “?” 沈南枝一头雾水。 床上接吻的这种姿势,好像更没有招架力,被他亲的晕晕乎乎间,沈南枝好像听到他笑问: “看什么电影?” 沈南枝哪儿还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她一把撒开平板,像扔烫手山芋一样。 “呜……” 少女腰肢在男人掌中轻颤。 细碎嗓音都带着点极低的呜咽。 “……我不看了。” 没过多久,她被江靳年抱去浴室洗澡,再回到床上时,眼尾都是红的。 被放在深色床被上后,沈南枝眼皮滚烫,下意识扯开被子往里钻。 但没过多大一会儿,被子外面冷不丁传来一些异样的声音。 少女贴着被子听了会儿,越发觉得这声音不是很对劲,她将被子掀开一截,坐起身往床尾看。 声音来源于江靳年手中正拿着的平板。 影片中的声音一顿,像是拖了进度条,紧接着,再次传来的熟悉的少儿不宜声音让沈南枝瞬间反应过来平板上播放的是哪种类型的小电影。 顾清禾那个乌鸦嘴,白天刚在她耳边念叨这破电影,晚上就应验了! 沈南枝没时间去想,那天晚上过后,她明明将她手机上顾清禾给她发的所有的链接都删了,怎么这东西还会在。 她从被子中钻出来,就要去抢江靳年手中的平板。 但未能如愿。 在她再次想来抢的时候,江靳年顺势搂住她,并将平板放在她够不到的地方。 “这种电影,行吗?”他问她。 沈南枝咬牙,自然是不行! 但平板被故意放在了床尾一角,她又挣不开他的怀抱,只能任由着影片播放,整个房间中都是小电影的声音。 第二天再次醒来时,一上午都过去了大半。 沈南枝没顾得上酸胀得要断的腰,从被子中慢慢挪动着翻了个身,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昨晚播小电影播到半夜的平板。 点亮屏幕,确实没有密码。 沈南枝趴在被子中,低着头,迅速在一众办公的软件中搜找昨晚小电影的链接。 但刚找到,还没来得及全选删除,江靳年的声音就从卧室门口传了来。 “枝枝在做什么?” 沈南枝被吓得手一抖,指尖不小心戳到一个小电影上,那些让她头皮发麻的声音再次响起来,音量还很大。 沈南枝瞳孔紧缩着,手忙脚乱地去关音量退出页面。 江靳年关上门走过来,目光落在被她紧紧抓在手里的平板上。 他轻挑眉,揶揄地看着床上的姑娘: “夫人这是,昨晚没看够?” 沈南枝恨不得想死,但在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装死前,她硬撑着在江靳年的注视中,按着指尖的颤抖,将那十个熟悉且不正经的链接全选,一股脑删除。 瞧着她的动作,江靳年也不拦,只在她删完电影链接将平板推向床头,鹌鹑一样拽着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住往下缩时,他轻笑着出声提醒她: “枝枝,这种电影,一搜一大把。” 换言之,就算删了这些链接,也能找到。 江靳年注意到,在他说完这句,被子中的姑娘往下挪的动作明显一顿,片刻后,她一声没吭,但在被子中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江靳年眼底笑意更浓。 怕她长时间闷在里面头晕,边哄着人,边轻拽住被子一角,将把被子当壳的姑娘从里面剥出来。 第98章 忘吃避孕药 淮海市的冬天一天比一天冷。 临近学期末,沈南枝也一天比一天忙。 周五这天,沈南枝处理完这些日子以来实验室中的事,刚来到图书馆,就见几天没见面的闺蜜塌着腰、虚弱疲倦地趴在桌上。 “怎么没精打采的?”沈南枝走过去,将顺手买的两杯咖啡放在桌上,“不舒服?” 顾清禾将脸从臂弯中抬起来。 眉头无声皱着。 沈南枝看着自家闺蜜,当瞧见她不算好看的脸色时,不由地伸手摸了摸她额头,“这几天降温,是不是着凉了?” 顾清禾摇了摇头,在沈南枝坐下后,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在了她身上: “没有啊,这段时间我哥管我管的严,平时就别墅和学校两点一线,还能着凉?” “那怎么回事?”见她精神实在不算好,沈南枝拿过手机,正想着带她去医院看看。 顾清禾伸手捞过一杯热咖啡,捂在手中暖了暖因趴得时间有些久、有点发凉的指尖,接着说: “我也不清楚,但可能是天骤然冷的缘故,这几天总是没什么胃口,心情也烦得很。”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有些轻。 更显得声音闷闷的。 沈南枝拨电话的动作一顿,听着她那句‘总没胃口’,再看着自家素来身体素质很好、连感冒发热都很少有的闺蜜,她下意识视线下移,看了眼她针织毛衣下的小腹: “清禾,避孕药……你吃的不是临期或过期的吧?” 顾清禾捧着咖啡的动作一顿。 眼底有刹那的迷茫。 紧接着,逃避般,她迅速摇头:“当、当然不可能……” 说话间,她将吸管插进咖啡中,还没喝,只是凑近脸闻着这股味道,就有些排斥。 顾清禾眉头皱得更紧。 她目光落在手中的咖啡上。 呼吸都一下子紧了起来。 这是她平常最喜欢的咖啡口味,今天怎么…… “那估计是天猛地一冷,脾胃有些不舒服,走,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沈南枝要起身,顾清禾却忽然神色凝重地一把拉住她。 沈南枝蹙眉,偏头看过来。 顾清禾想到什么,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解释,只将咖啡放下,匆匆撂下一句: “枝枝宝贝,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先回家一趟,医院先不用去,晚些我们微信联系。” 尾音未说完,着急离开的顾清禾已经急匆匆地起身往图书馆外跑去。 入了冬,天黑的越发早。 五点半左右,天已经暗下来。 沈南枝坐车回到御山公馆,比刚来时长大了一整圈的团团兴奋地甩着尾巴迎出来,一头扑向沈南枝腿边。 沈南枝蹲下来,将肥嘟嘟的小家伙抱住,刚撸了两下狗头,手机来电铃声就响了起来。 最近陪着团团的时间少,小家伙此时尾巴摇得都快出残影,小脑袋撒娇又欢快地蹭着沈南枝的手心,要她陪着它玩。 沈南枝摸着狗脑袋哄了几句小家伙,没起身,就这么边蹲着陪团团,边从包里翻出手机,接通电话。 电话是顾清禾打来的。 沈南枝刚将手机放在耳边,那端就传来一道崩溃慌乱的焦急声: “完了完了!枝枝,这下完了!闯了大祸了,避孕药忘吃了!!” 沈南枝耳边“嗡”的一声。 “你说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由于动作太快,调皮地赖在她臂弯中要她抱的团团都被掀倒在地上,气球似的小家伙在地上滚了一圈。 “大小姐,避孕药怎么能忘了呢?你不是说吃了?” 此刻顾家别墅中,顾清禾急得想撞墙,她反锁着门,坐在床边,盯着手中那盒一颗都没少的避孕药,慌乱的程度不比沈南枝少。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以为她吃了。 对于有没有吃避孕药这件事,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直到今天,和沈南枝说了这几天不舒服后,自家闺蜜那句‘避孕药是不是临期’,还有她这几日可疑的身体异常情况,顾清禾当场就慌了,立刻赶回了家。 当在衣帽间最里处,翻出那天穿的那件外套,从里面掏出那盒一颗都没少的避孕药,悬了一路子的心当即坠了下去。 顾清禾慌张茫然地捏着这盒药,坐在床边想了半天,才回想起御锦酒店那天晚上之后的细节。 她虽然没有经过这种事。 但她有基本的常识,那晚和沈南枝挂了电话,冷静下来后就去买了避孕药, 只是她哥找来的速度太快。 她刚把避孕药拿手里,她哥的车就停在了她面前。 避孕药这种东西,顾清禾除非是想死,才敢让顾闻川看见。 求生欲之下,她慌乱把药揣兜里就被顾闻川拎上了车。 在车上被顾闻川盯着,她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回到家后,谁曾想因忙公司的事很少回来的自家老爸也在大厅。 被自家老爸和老哥齐齐审着,顾清禾只满脑子只顾着怎么在一堆破绽的借口中把酒后不小心睡了男模的事给糊弄过去。 时间太过仓促,她自己又太心虚,那几天整日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哪句话被她哥识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瞒住的事败露,折腾来折腾去,她整个人在那两三天神经都衰弱了。 避孕药的事,在给自己收拾酒后乱性的烂摊子时她无数次在心里想着吃,结果神经衰弱下,最后发现她只是意志吃了,身体并没有吃,还弄成了笃定吃了药的假象。 “呜呜呜我真的以为我吃了,但谁能想到,脑子这种东西会骗人!” “枝枝啊,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别说吃一颗,我吃一盒也没用了啊!” 要是真不小心怀了孕,弄出了未婚先孕这种荒唐事,顾清禾毫不怀疑,她爹能把她腿抽断! “别慌、别慌。”沈南枝努力冷静下来,安慰顾清禾,“可能只是肠胃不舒服,未必是中招。” 顾清禾和沈南枝打了好一会儿电话,挂断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庭院中冷风肆虐,回过神时,沈南枝才察觉双手已经冷得冰凉。 团团蹲在她一步之外,仰着圆圆的小脑袋,歪着头正困惑地看着她。 沈南枝攥紧手机,深呼吸几下,正要唤着团团进大厅,刚弯下腰摸了摸它脑袋,身后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第99章 霍璟承来淮海市 “外面冷,怎么不进去?” 江靳年臂弯中搭着外套,看向庭院中正和狗崽待在一起的少女。 猛地听到江靳年的声音,沈南枝的脊背僵了一下。 她下意识回头,往后看去。 江靳年走到她身边,视线向下,瞥了眼哼哼唧唧地又蠢又萌的狗崽子。 沈南枝握紧手机,俯身将重了不少的团团抱起来,神色无恙地说:“最近学校里事情多,今天回来早,我陪团团玩会儿。” 见她抱狗不方便,江靳年动作自然地将她手中的手机抽出来帮她拿着。 抽手机时,触碰到少女冰冷的手指,怕她着凉,江靳年什么都没说,径直带着她进大厅。 直到扑面而来的暖意将周身被冷风环绕的冰冷化尽,江靳年才问正蹲在沙发旁跟团团玩的沈南枝: “刚才好像听到一句,说去医院?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先让家庭医生过来看看?” 说这话时,江靳年正将黑色大衣外套递给庞管家,并弯腰把她手机放在离她近的沙发上。 沈南枝心里却“咯噔”一声。 唇瓣不由抿了抿,目光从团团身上转到江靳年那边。 “我没什么不舒服,刚才是在和一个同学打电话,最近天冷,感冒的人有点多。” 江靳年看她一眼。 那一眼让沈南枝有些紧张。 好在他并没有再问下去。 沈南枝心里不是很放心,怕她闺蜜千防万防的事在她这里漏了馅,本想着再隐晦地问一句:他除了听到她说的那句去医院,有没有听到别的。 但话即将出口,又反应过来,越是这么问,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尤其她心思在他面前跟白纸一样。 她多问这一句,反而更让他疑心。 至于那句医院,沈南枝想,应该还好,她家闺蜜忘吃避孕药这种事这么奇葩,就算往医院方面联想,应该也不会轻易联想到这方面去。 而另一边,和沈南枝打完电话后,坐在房间中惴惴不安的顾清禾,捏着那盒一颗没少的避孕药,心思慌乱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她第一反应能想到的菜名, 当发现绝大多数的菜品,像鱼蟹这种,别说端到她面前,就只是想想都会出现下意识恶心的情况,顾清禾面色越来越白,最后颤抖着手,从通讯录中翻了好久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 北城比淮海市的冬天要更冷一些。 十二月份的天气,淮海市还只是冷风肆虐,寒气逼仄,北城已经接连下了两场雪。 霍氏与天晟集团的合作刚达成,正是最忙的时候,等霍璟承处理完手头里堆积如山的紧急文件,距离御酒酒店那件事过去已经快一个月。 似是怕他刚有所松口一忙起来工作的事再反悔,急着催他成家的霍老爷子自从那天霍宅谈话过后,每隔几日便给负责和霍璟承对接的任横与何牧打电话。 任横和何牧这两根‘电话线’接老爷子的电话都接出了惧怕心理。 但还不能不接。 这天会议室外,刚开完集团会议,任横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见着是老爷子的来电,任横眼皮狠狠跳了一跳,他下意识想把手机扔给何牧。 但刚才还跟他肩挨着肩有说有笑的何牧,眼尖瞅见老爷子的电话,二话没说,一个侧身迅速往旁边闪去。 见任横看过来,他没有任何兄弟情义,摆着手连连说: “跟老爷子和霍总对接的事,是你的份内工作,别看我,我工作不对口,不会处理这种事,任秘书,你先接电话,我们的兄弟关系先断开五分钟,等你接完电话,我们再续上。” 任横:“……” 手中的手机响个不停,任横和前几次一样,先在心里措了措辞,才谨慎按下接通键。 “霍老,您找我?” 老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和前几次一模一样的问话,“小任啊,璟承忙完了没有?” 任横措辞,尽快不出错地回:“应该快了,霍老。” 老爷子不满,“你少搪塞我,这都一个月了,什么样的项目都该忙的差不多了,你把话给我传到,我重孙和孙媳妇的事,赶紧去办,别再往后拖!” 任横汗颜,连连应着。 等好不容易等到老爷子挂了电话,看着不远处半开半闭的总裁办门,任横又开始愁起另一件事。 他一步三停纠结地进来时,何牧正在向霍璟承汇报子公司项目的进程。 霍璟承端坐在办公椅上,正握着签字笔签文件,对于何牧的汇报只是沉默听着,直到他全部说完,霍璟承抬了抬眼皮,让他按照方案一去做。 将办公桌上的几份文件全部签完递给何牧,霍璟承目光扫向任横。 “什么事。” 任横硬着头皮上前,“霍总,老爷子刚才来电话,说……流落在外的小少爷和未来总裁夫人的事,让您快些提上日程。” 霍璟承眉头一皱。 锋芒眼睑下压,瞥着日程安排中下周满满当当的行程,短暂沉静后,他问任横: “顾小姐还是在淮海市?” 任横连忙点头,“是的,霍总,顾小姐近来一直在淮海市。” 霍璟承没再问什么,只让何牧推掉明后两天的行程,明日一早过去淮海。 第100章 “顾小姐好像……怀孕了?” 顾清禾寝食难安,第二天一早就偷溜出去,在安城托人提前安排好的私人医院中做了个妇科检查。 但当挂加急号拿到报告单,看着那行妊娠四周的字体,顾清禾瞳仁狠狠一缩,七上八下的心刹那间狠狠坠入深渊。 确认般将报告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她终于心死。 口腔中因用力被咬出血腥味,顾清禾将报告单狠狠揉成一团,撑着发颤的腿,捂严口罩,迅速从医院跑了出去。 上了车,回去的路上,她忍着慌乱,给沈南枝打去电话。 “枝枝!”那边刚一接通,顾清禾就立刻道:“完了完了!真中招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御山公馆中,沈南枝正在喂狗。 听着顾清禾那句‘怀孕’,错愕之下,沈南枝手一抖,指尖不小心揪下了一撮团团背上的毛。 正欢快吃着狗粮的小家伙咬着嘴里的肉干,委屈地‘呜’了一声,偏过头,圆圆的小脑袋朝着沈南枝看。 沈南枝勉强回过神,连忙摸了两下小家伙的脑袋,安慰它。 接着,她攥紧手机,先往四周看了看,随后将声音压到最低,对顾清禾道: “姑奶奶,就这么倒霉?” 顾清禾气的直骂人,等骂完,她吸着鼻子,对着沈南枝说: “这孩子不能留,绝对不能留,我连孩子他爹都找不到是谁,这父不详的崽怎么能留?” “枝枝,这事不能拖了,再拖肚子都该大了,明天没课,要不你来顾家,陪我一起找个合适的借口,出去把孩子打了呜呜呜……” 沈南枝拧着的眉头一直没松开,但她语气尽量轻松,不断安慰顾清禾: “你别哭,先别哭,今天下午你什么安排?” 顾清禾:“去我祖父家,不过晚上就能回来。” “枝枝宝贝,你明天有安排吗?” 沈南枝看了眼团团,起身往楼上走,“没有,我明天过去。” 顾清禾是真的有些慌,哪怕是到了祖父家,只要有时间,就在网上查意外怀孕和人流的事,查完就给沈南枝敲消息。 第二天清晨。 雾霾霾的天色转晴,沈南枝一大早便醒了来,和自家闺蜜在微信上回了两条消息,沈南枝迅速下床洗漱换衣服。 等收拾完,来到楼下,正要跟江靳年说她今天去顾家一趟,还没开口,坐在沙发上看晨间新闻的男人先行看了过来: “我上午去顾氏别墅一趟,枝枝,你要不要去和你闺蜜玩?” 沈南枝未说出的话一滞。 她停在旋转楼梯口,有些意外,“行、行啊。” 吃完早餐,来到顾氏别墅是九点。 顾清禾早早就等在了楼梯口。 正捧着手机继续查着人流的科普,直到管家迎出去,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顾清禾目光从手机上抬头,往外看去。 当在大厅门口瞧见自家闺蜜,顾清禾立刻收了手机,直起身迅速过去。 但还没走两步,看到跟着自家闺蜜过来的江靳年时,顾清禾愣了一愣。 但也没愣多久,回过神,她匆匆对着江靳年打了个招呼,挽住沈南枝的手臂,拉着她就要往楼上跑。 正好从书房过来的顾闻川,看着自家妹妹冒冒失失、言行举止中又莫名有些心虚意味的这一幕,眉头不由皱了皱。 “顾清禾,你这两天怎么回事?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顾清禾险些跳起来,心口都猛地一滞,她借着拉着沈南枝的动作勉强维持着平静,偏头朝着斜对面的顾闻川不满地瞪了眼: “谁鬼鬼祟祟?哥,你会不会说话?” 说完,没给顾闻川再“审”她的机会,顾清禾拉着沈南枝,囫囵留下一句“我和我闺蜜说些女孩子”的话,便迅速上了楼。 她上楼的速度快,就像后面有狗追似的,被她拽着往前跑的沈南枝看着她几乎一路用跑的速度,不由捏了把汗。 在上到二楼,避开顾闻川的视线后,沈南枝及时拉住她,让她跑慢点。 “姑奶奶,你上楼别跑这么快,注意些,别万一摔着碰着了。” 顾清禾压着急促的呼吸,身体越过护栏往下看了眼,抓着沈南枝狐疑问: “枝枝,你老公怎么也来了?” 沈南枝的注意力大多都在她脚下。 看着她恨不得速度快到一次性连迈两阶的台阶,沈南枝都替她紧张。 “好像是跟你哥聊公司的事。” 而楼下,瞧着自家妹妹鬼鬼祟祟急匆匆往楼上钻的顾闻川,不由多看了几眼楼梯。 也不知怎么了,从前天开始,他家这个不省心的妹妹,就有点奇奇怪怪的。 经常反锁门把自己锁房间里就罢了,就连进出家门她都鬼鬼祟祟的。 跟做贼一样。 又没人限制她外出,她出去也不是偷东西,她心虚什么? 这几天忙,顾闻川没顾得上她这边,他想着,等明天让人去查查,看看这姑娘是不是在外面闯了祸。 卧室中,看着自家闺蜜做贼般先往外看了几眼才迅速推上门反锁的动作,沈南枝忽然间真就觉得顾闻川那句‘鬼鬼祟祟’形容的很贴切。 反锁了门,顾清禾从被子底下摸出平板,拉着沈南枝坐下,将她昨晚在网上搜的资料给她看。 “现在月份还小,我查了下,基本不需要住院,但这几天我爸妈和我哥晚上都在家,我怕被他们看出异样,我想着,从医院出来后,去别的地方躲上几天,等没什么异样了再回来。” “只是这样来的话,就需要找个完美的借口,该怎么解释这几天的夜不归宿。” 这也是顾清禾头疼了一整晚的地方。 御酒酒店那件事,她虽然用了大力气才遮掩过去,但她总觉得她哥起了点疑心,这次如果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的话,难保不会更惹人怀疑。 顾清禾在这边疯狂想着善后的对策,沈南枝看着她在平板上搜的这堆资料,却是问了句别的问题: “清禾,是不是得先去医院查查,适不适合打?” 顾清禾怔了怔,“肯定能……能打吧?” 她拧了拧眉,摸了摸小腹,再道:“不过不管适不适合打,这孩子肯定是不能留。” 滨海大道上,黑色库里南在一众车流中往南急驰而过,车后座,霍璟承垂着眼,正在看手中顾清禾的资料。 前面副驾的何牧接了个电话,本来还算平静的脸色在听到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后,神情猛地一顿。 挂了电话,等红灯的间隙,他侧过身,看向后座的霍璟承,嘴张了又张,才说出电话中他们的人实时汇报来的消息。 “霍总……” “刚才我们的人来电话说,顾小姐好像……怀孕了。” 这话一出,正准备启动车辆的任横,脚下一抖,险些把刹车当成油门。 顾小姐……怀孕了? 他们老爷子的梦这么准? 还真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第101章 “顾小姐是说,你腹中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怀孕?”霍璟承看向何牧。 何牧连忙点头,“顾小姐昨天去了安城的私人医院做检查,医院中有霍氏的股份,我们的人查调档发现的。” “还有……顾小姐似乎是……想要打掉孩子。” 霍璟承下颌紧了紧。 合上手中的资料,按了两下发沉的眉心。 车内安静好一会儿, 就在何牧以为霍璟承不会回答他时,听到后座传来一句: “让人拟一份结婚协议。” 何牧有些意外,但又好像不是太意外,他和开车的任横对视一眼,迅速应声,并立刻安排人去办。 江靳年和顾闻川聊公事并没有聊太久,十一点左右,江靳年给沈南枝发消息,问她想什么时候回去。 十分钟后,沈南枝和顾清禾从楼上下来。 大厅中,顾闻川和江靳年正在闲聊,见到她们人,顾闻川视线在自家妹妹身上停顿片刻。 在楼上想了半天,理由找了一堆,也没想出最没有破绽的说辞,顾清禾眉头都快打出死结,抓着沈南枝不愿放手。 沈南枝拍拍她的手,对她示意手机,待会儿继续微信联系。 顾清禾闷闷点头。 一抬头,就对上她哥审视看来的目光,顾清禾心头“突”的跳了一下,迅速借着送沈南枝的动作掩饰性挪开视线。 好在顾闻川有电话及时打进来,没来得及说她,也没来得及追问。 沈南枝和顾清禾走在前面。 江靳年走在后面。 来到别墅外,顾清禾拉着沈南枝不放手,在江靳年跟周林说话时,她趁机小声对沈南枝说: “实在不行,就用方案一。” 这一上午,顾清禾最大的收获,就是给这个烂摊子定制了一到五五个解决方案。 虽然每个都不完美。 但总得选一个。 只是她刚说完,沈南枝还没开口,别墅外长长的林荫路上,由远及近驶来几辆黑色车子。 为首那辆库里南在几步之外稳稳停下。 顾清禾有些懵,本能看过去。 任横和何牧率先下车,对着江靳年恭敬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后座车门被人打开,一身黑色西装的霍璟承从车里下来。 他目光先是看了眼两眼迷茫、并没有认出他来的顾清禾,随后往前走了几步,和江靳年打招呼。 霍璟承向来深居简出,几乎很少出北城,在这里突然见到他,江靳年也有些意外:“霍总怎么来了淮海?” 霍璟承往顾清禾那边看了眼,说:“来处理一件事,算是私事。” 顾清禾没见过霍璟承,是真不认识他,但听着这声‘霍’,她狐疑蹙了蹙眉,动作很小地拉了下沈南枝袖口。 沈南枝对她道:“好像是北城之首,霍家掌权人。” 听着‘北城霍家’这几个字,顾清禾疑惑更甚。 她哥和这位霍家掌权人不是最水火不容吗? 顾氏和霍氏还能有什么项目重要到让霍璟承亲自来谈? 这个疑惑还没消,就见和江靳年说完话的霍璟承往她这边走来。 最后停在她面前。 那双和江靳年如出一辙淡漠的眸子,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 看得顾清禾脊背都瞬间绷了起来。 “顾小姐,我们来谈谈结婚的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一句话一出,包括顾清禾在内,所有人都怔了下。 尤其顾清禾,惊愕得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什、什么结婚?跟谁结婚?” 霍璟承给她提示,“一个月前,御锦酒店,二楼会所。” 听到最后几个字,顾清禾眼睛猛地瞪大,她几乎本能地,目光往下,看向他腕间,那串被袖口遮住半截、但仍能看出原貌的佛珠。 下一刻,耳边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爆炸开般震响。 顾清禾的意识不由被扯去那天晚上,光线昏暗模糊,她在凌乱的床上醒过来时,身边并没有人,浴室磨砂材质的门关着,里面有水声传出,透过磨砂,隐约能看到里面高大男人的身影。 她那时太慌太乱,根本不敢冲进浴室看那男人是谁,胡乱抓过衣服便想往外跑,在里面那人洗完澡出来前离开。 下床的时候,由于太慌乱,膝盖被一串质地很硬的东西狠狠硌了下。 她忍着疼低下头,通过浴室门散出的模糊光线,看到那是一串佛珠。 而那串佛珠,现在就戴在霍璟承手上。 顾清禾眼皮不安地乱跳。 她抓着沈南枝的力道越来越紧。 就像在抓一块救命的浮木。 仅有的冷静在瞧见这串佛珠的那一刻,彻底被铺天的惊愕淹没。 慌乱震惊到极致,心头反反复复,只剩下一句: 完了完了! 人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沈南枝知道不少那天晚上的情况,从霍璟承这句‘二楼会所’,自然也能听明白自家闺蜜找了半个月的鸭子就是这位北城霍家的掌权人。 她嘴角抽搐着,慢动作偏头去看正紧紧抓着她手臂的主人。 顾清禾脸色白得都快能当镜子,慌张得呼吸都近乎凝固。 此刻庭院中,边和电话那端的人说话,边往外走的顾闻川,刚走到庭院中央,就看到从库里南车上下来的霍璟承。 他眉头皱了皱,没再听电话那端的人说废话,迅速挂了电话,并快步往外赶去。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逼近,顾清禾终于回神,她视线从霍璟承手腕上移开,忍着唇瓣的颤,看了眼他,竭力否认: “不、不是,霍总是不是搞错了,我那天没去过二楼会所,我朋友有事,那天我去找我朋友了。” 顾闻川走到自家妹妹身边,拧眉看着面前这位不请自来的冤家,虽然对霍璟承和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妹妹的话有所怀疑,但他第一反应是护着自家妹妹,拒掉霍璟承提的那句莫名其妙的结婚的话。 “我说霍总,你们北城是没有豪门千金了吗?隔着这么远,还能惦记上我们顾家的姑娘?” 霍璟承没理会顾闻川话中的奚落,他只看着顾清禾,在她不肯承认那晚去过御锦酒店的二楼后,他视线下瞥,看了眼她还没显怀的小腹。 “那顾小姐的意思是,你腹中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第102章 两家联姻,尽快结婚 顾清禾瞳仁狠狠一缩。 身旁的顾闻川也在瞬间变了脸色,眉头拧得像能夹死苍蝇。 他顾不上霍璟承了,立刻偏头看向顾清禾,“顾清禾!什么孩子?你给我解释清楚!” 顾清禾哪敢解释。 她这会儿只想死。 但在顾闻川的追问下,她摇头,本能地想再次否认,但这次,不等她开口,霍璟承身后的何牧已经拿着一份医院调档过来。 正是她在安城私人医院挂妇科检查的资料。 别墅外,场面一度寂静得落针可闻。 只剩偶尔冷风拂过树梢的声音。 顾清禾错愕傻眼,整个人只剩心慌。 顾闻川脸色越发黑,额角青筋都在跳。 江靳年走过来,打破沉寂,揽住沈南枝腰身,“枝枝,我们先回去。” 顾清禾不敢独自面对接下来的场面,她拉着沈南枝不愿松开,但顾闻川强忍怒意的声音已经快压不住: “顾清禾,你给我进来!” 二十分钟后。 车流如注的大道上,江靳年握着方向盘,眼前闪过顾家别墅外的那一幕,他侧了下头,看向自从上车,便低着脑袋端正坐在副驾上,眼底有些心虚的姑娘。 “这几天我们枝枝鬼鬼祟祟的,就是为了帮顾小姐隐瞒怀孕的事?” 沈南枝猛地抬头,往他那边看去:“谁鬼鬼祟祟了?” 江靳年轻笑,“没鬼鬼祟祟,接个电话都要想方设法避着我?” 沈南枝默默移开视线。 不敢吱声了。 此刻顾家别墅大厅。 顾闻川看着手中那份在安城医院妇科就诊的资料,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顾清禾坐在左侧的一张沙发上,坐立不安,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倒是坐在顾闻川对面沙发上的霍璟承,神色淡淡,几乎看不出外露的情绪。 好半晌,顾闻川深深吸气按了按蹦跳的眉心,直接气笑看向对面的霍璟承,那阵势,恨不得和霍璟承干一架: “霍总,你们霍家不缺妹妹吧?我们顾家就这么一个姑娘,你们霍家也要惦记?” 霍璟承只当没听出他话中新仇旧怨的讽刺,只直接负起责任:“抱歉,我今天来,是诚心商量结婚的事宜。” 顾闻川额角跳动着,冷眼看向一旁缩着脑袋装死的妹妹:“不说点什么?孩子到底是谁的?!” 顾清禾手指攥得都失了血色,她张张嘴,磕磕巴巴地不肯认霍璟承就是那晚的男人,只一口咬死: “我是怀孕了,但孩子不是霍总的。” 霍璟承看过去,看着她紧垂着脑袋的样子,“顾小姐确定?” 她十分笃定,就是不认:“我确定,就是不是,我没去过二楼的会所。” 顾闻川看了几眼自家妹妹。 移开视线,正要再开口,就见霍璟承让何牧拿来一个平板,上面播放着清晰明确的监控录像,关于那晚在御锦酒店的监控录像。 顾清禾眸色蓦地一紧。 脸上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 这些年她惊愕诧异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这一个月多,而这一个月的总和再翻倍也没有今天多! 真是见鬼了! 看着平板上连时间都标记分明的监控录像,顾闻川脸色彻底黑沉到底。 在顾清禾毫无底气再想抵赖的时候,他压着上涌的火气,直接打断她: “回楼上去!” 顾清禾不敢再待下去,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走。 站在霍璟承身后的何牧和任横看着这位大小姐慌张往楼上跑的动作齐齐捏了把汗。 生怕她一个踩空,从楼梯上跌下来。 霍璟承看着顾清禾的背影,也少有地折了下眉。 顾闻川被气得脑子嗡嗡的。 胸腔中不断上涌的怒火,让他直忍不住想对霍璟承出手。 但最后仅有的一层薄薄的理智勉强占据上风,生生暂时压制住那股愤怒。 “霍总想怎么处理?” 霍璟承给了何牧一个眼神,让他把监控录像拿走,才回答顾闻川: “两家联姻,尽快结婚。” 顾闻川硬生生气笑,“霍总,我们顾家的女儿,不是说娶就能娶的,清禾就算怀孕,也不是你们必须要联姻的先决条件。” 霍璟承神色不变,“那顾总的意思是,打掉孩子?” 顾清禾心惊胆战的在楼上待了快半个小时。 期间无数次想下楼,但每每来到二楼的楼梯台阶,便不敢再往下走。 直到半个小时后,管家上来,喊她下去。 顾清禾心下惴惴地一步步下楼梯。 霍璟承已经不在大厅,沙发上只有顾闻川一个人,还有那份被放在桌上的医院调档。 “哥……”她小心翼翼出声。 蜗牛似的挪到最远的沙发边缘处,便杵在那儿不再往前。 顾闻川一记冷眼扫过来,“我还能掐死你?过来!” 顾清禾绕过沙发,呼吸都压得死紧,平时大大咧咧、在沙发上不是躺就是懒散靠着的顾大小姐,这次在顾闻川阴沉的目光注视下,只敢坐如坐针毡地坐了一小点沙发边边。 连屁股都没完全挨上去。 “你不是跟我说,你那天是去你朋友家了?” 顾清禾用力低着脑袋,根本不敢和他对视,“我……我……” 顾闻川一肚子气发不出来,“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他们霍家欺负了你,还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和霍璟承怎么认识的?背着家里来往多长时间了?上次还信誓旦旦的跟我承诺,让你自由联姻你选谁都不会和北城霍家扯上关系,怎么着,你自己说出的话,进狗肚子里去了?!” 顾清禾指尖都快掐进肉里,“我……我没和霍家来往,我也是刚知道他的身份,关于那天在御锦酒店,就、就多喝了几杯有些醉,就……” 顾闻川眉头皱得更紧,“你是喝完了整个宴会厅的香槟?” “就你那酒量,香槟还能喝醉?” 顾清禾听出了他话中的不相信,她连忙道: “真的,真的没有别的,我也没喝太多,可能、可能那天酒量不好?真就只是喝了几杯,而且我也不知道会那么巧,霍……霍璟承也在那家酒店。” 第103章 “顾小姐还没有男朋友,是吗?” 顾闻川整个神经都是跳的。 慈善宴会前,霍璟承来淮海谈业务时,那几天顾氏也忙,这姑娘从未和霍家有任何牵扯,他没想着她会在御锦酒店碰上霍璟承,只让她宴会结束后就赶紧回来。 整个大厅静得人心慌。 顾清禾偷偷抬眼皮瞅顾闻川,一声不敢再吭。 几分钟后,垂眸间再瞥见桌上那份怀孕检查单,顾闻川心情更烦躁,摆摆手让顾清禾先上去。 顾清禾离开后,顾闻川捏着单子,慢慢想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在给自家父母打去电话之前,先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自家妹妹的酒量,他向来清楚。 就是度数再高的酒,只喝几杯都不可能醉。 更别提只是香槟。 尤其在那场慈善宴会上,沈南枝喝了口果汁都险些出了事。 那边接通,顾闻川沉着声吩咐: “好好查查清禾一个月前都在跟谁接触,还有那场慈善宴会,从里到外,全部查一遍。” 顾闻川并不赞成顾清禾和霍璟承有往来,若是没有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他不可能让顾清禾和霍璟承有任何牵扯。 但棘手在,偏偏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顾闻川已经给顾父顾母都打了电话,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回来,顾清禾心尖忐忑的逐渐都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 她在楼上焦急地转了几圈。 神经像是被拉扯到极致,随时会被外面的风吹草动吹断。 又待了半个多小时左右,顾清禾实在受不住这种钝刀磨肉的煎熬,趁着自家爸妈还没回来、顾闻川不在大厅的间隙,偷溜去了别墅外想着透透气。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霍璟承的车竟然还在外面。 她还没靠近,站在车外像是在等什么的何牧已经快步走过来,客气友好地开口: “顾小姐,我们霍总想单独见您一面。” “我……” 何牧笑容可掬地补充:“关于孩子的问题。” 顾清禾:“……” 顾清禾到底是跟着何牧上了车。 她过来的时候,霍璟承正在车后座看文件,见到她人,他将文件收起来,偏头看向她,嗓音低沉清冷: “顾小姐,我们谈谈。” 在霍璟承面前,顾清禾倒是消了几分在顾闻川和待会即将被自家爸妈“审问”的那种忐忑和紧张,大概是因为她肚子里这个孩子,也有他的一份责任的原因。 “……谈什么?”她声音有些低。 “谈这个孩子。”和她始终低着头相比,霍璟承的视线基本都在她身上,“我听说,顾小姐并不想要他?” 顾清禾没吭声。 霍璟承接着道:“顾小姐应该还没做过全面的检查,这孩子适不适合打掉,需要做过详细的检查才能知道,今天时间还不晚,我提前预约好了检查的医院,如果顾小姐没意见,为了万全之策,不如我们先去做了检查再说。” 顾清禾揪紧指尖,“……有这个必要吗?” 她原先只是想打掉孩子,将那天晚上的错误降到最低,现在来看,事情好像……越来越棘手了。 “有这个必要。”霍璟承的声音将顾清禾的思绪扯回,“孩子不管是留,还是不留,检查都要做的。” 见她目光地往别墅的方向瞥,霍璟承当着她的面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你哥和你爸妈那边,我会打好招呼。” 霍璟承安排的医院不远,一切走的都是加急号,到了医院便开始做检查,没多久,结果便出来。 诊室中,顾清禾坐在椅子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检查结果,对着顾清禾和坐在另一侧椅子上的霍璟承说: “顾小姐身体素质不错,只是子宫壁比较薄,孩子打掉的话,对身体肯定是有影响,但也还没到再不能生育的地步,只是以后再要孩子的话,意外滑胎的风险会增大,怀孕期间也会比寻常人更辛苦些。站在医生的角度看,我建议,孩子留下会更好。” 霍璟承又问了几个问题。 医生一概详细回答。 顾清禾全程没怎么吭声。 直到捏着检查单,跟着霍璟承从医院中出来。 再次上了车之后,短暂沉默后,霍璟承从置物柜中拿出一份协议,递到她面前。 “顾小姐还没有男朋友,是吗?” 顾清禾看着面前的文件,是结婚协议。 她怔了怔,这下是真的有些霍璟承说的结婚并非玩笑的感觉了。 她没接,一时愣住。 对于他的问话,只本能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的事,抱歉,是我意识不够清醒,你想要什么,我都能补偿。” 他将结婚协议放在她手中,“我听说,顾小姐也有被催婚的困扰,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协议结婚。” 顾清禾捏着协议书,看向他:“协议结婚?” 霍璟承颔首,“实不相瞒,我家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看到孙媳妇进门,顾小姐如果愿意真正结婚,我们就按照正常的结婚模式慢慢相处。” “如果不愿意,我们可以协议结婚,协议期三年,这三年内,我会满足顾小姐所有要求,作为补偿,每年我会再往顾小姐的账户打十个亿补偿费。” “另外,如果顾小姐选择协议结婚,哪怕是在协议存续期间,我也不会干预你任何私事,包括为以后寻找更合适的伴侣,只要不闹到明面上就可以。” 说到这儿,霍璟承话顿了顿。 想到那个意料之外的孩子,他又补充: “至于孩子,我不会强迫你,孩子在没有出生前,你有绝对的决定权要不要留,如果选择留下,无论是协议结婚还是真正结婚,孩子出生后,你都不用费心,我会安排人照顾好。” “但如果不要,我也能理解。” 顾清禾翻看着手中的结婚协议书。 撇开别的,只是从协议结婚这个层次来说,霍璟承的诚意已经给到最足。 而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在霍老爷子面前演演戏,扮演一下孙媳妇的身份。 放在之前她被家里逼着联姻逼到去酒吧买醉时,那时如果有这么一份结婚协议,她一定会签。 什么都不用做,还能应付过去家里的催婚,更甚至,每年不仅有天价的补偿费,还白白获得一只三年期限的许愿池中的活王八。 能无条件满足她所有的要求,任谁不心动? 对那时候的她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只是…… 在她哥几次三番和她爸谈话过后,她爸现在逼她联姻的心思已经淡了一些,关键霍璟承还是她哥的死对头。 顾清禾眉头揪着。 有些不好决断。 她握紧协议书,想了好一会儿,对霍璟承说: “我能想想再答复吗?” 霍璟承倒是比外界传闻的好说话:“自然可以。” 第104章 孩子 将人送到顾家,顾清禾刚下车,霍璟承的手机上就弹出来一通电话。 何牧从后视镜中看霍璟承,“霍总,我们接下来回壹号公馆?” 垂眸看着屏幕上老爷子的来电,霍璟承眉头都凝起一些,对于何牧的问话,他随意“嗯”了声。 滑下接通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爷爷。” 老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上来就问: “璟承,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带我孙媳妇和重孙过来见见爷爷?” 霍璟承沉沉揉眉,他再次跟老爷子说: “爷爷,没有孩子,您别胡思乱想了。” 老爷子不乐意了,脱口而出: “怎么就没有孩子?你还想把我重孙打掉不成?还有,咱们霍家不是那种迂腐之辈,什么结婚前有孩子不好听之类的屁话,咱们霍家一概不理会,你尽管把我重孙和孙媳妇带回来就成,爷爷在家等着你们。” 说完,老爷子就要挂电话。 挂之前,他还不忘再次叮嘱霍璟承,甚至都不在乎会不会露馅了: “爷爷再跟你说一遍,璟承,你可不能打掉我重孙!好好把孩子和孙媳妇都给我带回来,缺一个都不行!” 最后一句话音落,老爷子直接干净利落地掐断了电话。 霍璟承面色绷紧,他沉着眼看向正开车的何牧,话音冰冷,“谁泄露给了老爷子顾清禾怀孕的事?” 何牧一懵。 他下意识摇头,摇到一半,想到什么,转头向副驾驶看,当看到空荡荡的副驾驶,才想起来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任横就没再跟着。 “这个……”他吞吞吐吐,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硬着头皮扯出一个借口: “霍总,会不会是……老爷子自己猜的?” 毕竟早在一个月前,他们老爷子就说梦到他们霍总有私生子流落在外了。 虽然荒唐…… 但是,这不……正好有私生子流落在外了么? 霍璟承怎么可能会信这种胡扯的话。 他冷冷往副驾驶一瞥,“任横呢?” 何牧后脖颈都发凉了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不由攥紧,他干笑着,“好、好像是……手头有什么紧急的事,没跟着我们回来。” 与此刻战战兢兢的库里南车内氛围不同的是,霍家老宅的气氛相当愉快。 只不过是……仅限于老爷子一个人的愉快。 全程听着老爷子给霍璟承打电话的霍兰茵,此刻正抵着额,坐在沙发上面‘桌’思过。 直到好一会儿过去,她想了又想,反复思量之下,最后起身,抓起手机和包,再拎上大衣就要走。 面对老爷子转头看过来的视线,她动作没停,只匆匆道: “爸,我去国外躲一段时间,我怕您孙子回来后,会剁了我这个‘叛徒’。” 她速度太快,正乐呵呵喝茶的老爷子连拦都没来得及拦。 霍兰茵踩着细高跟,一刻不停,连忙往外走,走到一半,她又想到什么,几步退过来,提醒道: “爸,你在高兴之余,还是把任横那可怜虫召回来吧,您孙子那冷气,他一个秘书,估计够呛受的住。”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她放宽心。 “老宅中有事要任横做,十分钟前,我就喊他回来了。” 霍兰茵点点头,再看着最近气色极佳,身体各方面都恢复了不少的老爷子,心下好奇,多问了句: “爸,您身体近来好转了不少,但医生那边对璟承一直没松口,为了催璟承结婚,您打算就这么一直骗下去?” “什么叫骗?”老爷子不满意小女儿的用词,“我要是不催紧点,不趁着这段时间身体还行能够管得动,以后你来催着璟承成家?” 霍兰茵连连摆手。 那速度,有多快就多快。 “不不不,我可没这种通天的能力,我在您这儿和霍璟承那里做这个‘叛徒’,就搭上我这么多年的信誉和半条命了。” “行了,爸,您继续喝茶乐呵吧,我逃命去了,至少一个月内,您都别联系我。” — 当天晚上。 顾清禾被自家爸妈和亲哥齐齐围着三方会审。 桌子上这次摆着两份医院调档。 一份是安城私人医院查出怀孕的就诊资料。 一份是今天刚在附近医院做的全面检查。 顾父一脸凝肃盯着这两份资料,脸色沉沉。 而顾母仔细看着今天全面检查的结果单中,那几行‘子宫壁薄,后期再怀孕会有滑胎风险增加’的诊断结果,脸色也从一开始的柔和变得凝重下来。 至于顾闻川,半靠着沙发坐在另一边,手中握着水杯,时不时斜看一眼鸵鸟一样大气不敢喘的妹妹。 “滑胎风险增大……”顾母念着这几个字,她拿起那份检查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拧眉说: “清禾,妈当年怀你之前,就意外流过一个孩子,妈当初子宫壁也薄,又加上有过流产,怀上你时,哪怕一再慎重小心,也数次险些保不住你。” 对于女儿突然和北城霍家的掌权人有了个孩子的事,顾母也还没能完全接受。 但就‘滑胎’这个,她自己受过这方面的罪,单单是从这个方面考虑的话,她不是很赞成打掉这个孩子。 但如果留下孩子的话,顾、霍两家…… 大厅中气氛一再凝固。 直到好一会儿过去,顾父看向始终低着头不敢吱声的女儿。 “清禾,你什么想法?” 第105章 商量结婚 顾清禾没法再继续装死,她偷偷抬头往对面顾闻川那里看了眼,紧接着,飞快挪开视线,顶着自家爸妈和亲哥的视线,紧张地咽咽口水,囫囵说: “我……我都……都可以。” 听着她这话,顾闻川眉头皱得更紧。 顾清禾再度将头低下来。 重新做回鹌鹑。 大厅内死寂凝沉。 好在这种煎熬的‘审问’没有持续太久,没多久,顾父就摆手,放顾清禾回楼上休息。 第二天上午。 顾清禾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半晌孩子和协议结婚的事,最后烦躁地坐起身,抓了抓头发,从床上下来洗漱出门。 长廊中静悄悄的。 没有任何声响。 顾清禾没在意。 她爸妈在家的时间少,佣人没有紧急的要紧事一般也不会上楼,楼上基本都很安静。 她扶着旋转楼梯从楼上下来。 来到大厅,见楼下也空无一人,顾清禾这下才有些诧异了。 按理来说,她刚捅出来这么大的一个篓子,家里应该不会一个人都没有才对…… 念头还没落,管家从另一侧的楼梯上下来,手中还端着换下来的冷掉的茶水。 见到顾清禾,他笑容和煦问: “大小姐是找董事长吗?” 顾清禾随意点点头,走去沙发,“我爸去公司了?” 管家将提前准备好的果盘送过来,并道:“并没有,董事长和顾总正在楼上书房与霍总谈事情。” “大小姐如果想找董事长或顾总的话,您直接去二楼书房就好。” 顾清禾刚插起一块水果的手指顿住。 眼底诧异明显,“霍总来了?” 管家笑着点头,“是的,大小姐,听说是董事长请霍总过来的。” 楼上,书房。 顾父和霍璟承谈的内容,基本都是关于联姻和结婚的,结婚是霍璟承提出来的,已经到了这一步,两家再怎么思想开放,也很难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包括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 霍璟承秉承着负责到底的态度,将姿态放得很低,相比于顾父对联姻一事还算赞成的态度,顾闻川则是各种鸡蛋里挑骨头。 就比如: “霍家根基在北城,和淮海市的距离可不近,我们顾家就这一个妹妹,怕她受委屈,不打算让她远嫁。” 霍璟承态度良好,将昨日刚让人准备的几栋别墅的房本放在桌上: “如果是距离的问题,顾总放心,我已经在淮海置办了多处房产,如果能够联姻的话,我会将公司业余迁移,顾小姐婚后依旧住在淮海市。” 顾闻川看着面前的房产证,心底那口闷气好像更重了些。 他冷冷掀眸,接着挑刺: “霍总比我们家清禾大不是一点半点,哪天清禾想通了,后悔结婚了怎么办?” 霍璟承轻叩指骨,“我会随时尊重顾小姐的选择,婚姻非强求之事,哪天顾小姐遇见了更喜欢的人,想要离婚,我随时配合。” 顾闻川下颌绷得更紧。 霍璟承和顾父与顾闻川在书房聊了很久,顾清禾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虽好奇,但一直没敢上去看。 直到临近中午,书房门终于打开。 几人从楼上下来。 霍璟承神情依旧,看不出谈话的结果好还是不好,至于她爸,看着……倒也不算怒火冲天的样子,反而和霍璟承说话时,还有点笑意。 顾清禾眼珠子再次转动。 落在她哥身上。 嗯……脸色和昨天一样黑。 黑的吓人。 顾清禾想出声打招呼的心思歇下,捧着杯果汁没敢怎么吱声。 走到大厅,离开之前,霍璟承和顾父说着话,不经意间抬眸往她这边看了眼。 顾清禾没看懂那一眼是什么神情。 等她再看过去时,霍璟承已经和她爸走向外面。 大厅中只剩双手插兜、神情不悦、黑沉着脸的顾闻川。 顾清禾放下果汁,小步挪过去。 低声喊他,“哥。” 顾闻川斜睨过来。 她低咳了咳,眼神有些躲闪:“那个……爸是什么意思?” 顾闻川冷呵,“爸妈赞成留下孩子,两家联姻。” 听出了他话中不悦,顾清禾轻扯了扯他衣袖,顺着他语气说: “哥是不是不赞成?那我明天就去把孩子打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咱们还是和霍家没任何牵扯……” 顾清禾说这话时,全程偷瞄着顾闻川的脸色。 只是奇怪的是,她和他的死对头结婚他不乐意,她说她打掉孩子,他好像……也不高兴。 没等她说完,顾闻川就黑着脸打断她的话,“孕也怀了,关系也发生了,打掉孩子和霍家两清,我顾家的姑娘白白任他霍璟承欺负了?” 顾清禾:“……?” 结也不是,不结也不是。 顾清禾怔怔张着嘴,不知道该再怎么接话。 顾闻川脸色不爽,心里更是气。 他捧在手心宠大的妹妹嫁给霍璟承那个冤家他生气。 打掉孩子、老死不相往来他也生气。 他妹妹白白被霍璟承那厮欺负他更生气。 从昨天开始,顾闻川胸腔中积着的怒火就一直没散去,就这么结婚他气得想揍人,不结就这么算了更是气得想揍人。 对这个妹妹也生气,但他舍不得骂,只能硬生生气自己。 顾清禾看出了她哥强压着怒火,一声不再敢吭,还默默往后挪了两步。 好一会儿过去,顾闻川语气烦躁: “他霍璟承这么欺负我们顾家的姑娘,离婚的时候,分他霍家一半财产出来!” 顾清禾:“……啊?” 顾闻川没好气,冷眼朝她侧过来,“你啊什么啊?离婚分你一半财产不是应该的吗?还有,你肚子里还揣着他们霍家的种,才分他一半家产已经够便宜他了。” 顾清禾默默杵着,不敢吱声。 顾闻川瞪她两眼,实在压不住那股自家妹妹被死对头拱了的火气,没在家里再多待,直接大步出了别墅。 第106章 婚后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对方私生活 顾清禾一个人在房间里想了好久。 婚,结还是不结。 满床的被子被她拱得像猪窝,最后想的脑仁直疼,正想将自己蒙在被子中睡会儿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程禹安的消息再次进来。 顾清禾摸过手机。 看着屏幕上躺着的那条,让人烦到极致的一遍遍询问她有没有时间出去吃饭的话,顾清禾第无数次忍不住想拉黑他。 这次仍是一样。 指尖都点到了‘拖入黑名单’那几个字,顾清禾想到什么,忽而从床上弹坐起来。 她爸这一两个月是不再紧逼着让她联姻了,一是她年龄还不大,二是程禹安确实也不是多好的联姻对象,她爸才妥协。 但…… 这种妥协能维持多久? 如果哪天她爸再看她不‘顺眼’,联姻的事是不是又得旧事重提? 诚如她先前所说,这个圈子里,像江靳年那样,哪怕没有感情,联姻之后也能洁身自好不乱来的人实在太少了。 绝大多数的,都是程禹安那种,人前人模狗样,人后浪荡奢靡的二世祖。 顾清禾坐在床上盯着手机,一边想自家哥哥对顾、霍联姻的态度,一边想着如果日后再有催婚这种事,该如何应对。 外头太阳一点点落下去。 黑夜取代光明,清晨的曙光再次驱散黑暗,顾清禾顶着双黑眼圈,将自己紧紧蒙在被子中, 最后在第二天早晨八点的时候,她下床翻出昨天塞进大衣口袋中、从霍璟承车上下来时,他递给她的名片。 垂眼看着名片的号码,顾清禾最后纠结了会儿,最后拿过手机打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顾清禾根据霍璟承说的见面地点来到包厢时,霍璟承已经等在里面。 何牧穿着一身板板正正的西装站在包厢门外,见到她过来,稳重肃穆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顾小姐,您来了?霍总已经到了,正在里面等您。” 顾清禾对他点点头。 几步走进包厢中。 霍璟承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桌上摆着两份内容一模一样的婚前协议。 该说的话在电话中已经说好,顾清禾没再废话,进来后,便直奔协议书前。 但在落笔前,为了谨慎,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又迅速看了一遍。 确定没问题,在霍璟承的注视中,她拨开笔帽,在签名处准备签名。 但就在笔尖即将落在纸张上时,她从结婚协议中抬头,朝着正看着她签字的霍璟承看去,不忘再次确认一遍: “霍总,咱们只是协议婚姻,婚后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对方私生活,这条一直作数吧?” 霍璟承点头,给她肯定回复:“作数。” “并且。”他道,“你什么时候想结束这段协议婚姻,都可以。” 顾清禾放心了,很快在协议书上签上自己名字。 结婚协议一式两份,顾清禾将她那份协议书妥帖收起来后,霍璟承给她递来几本房产证。 “这几处房产,顾小姐挑一个喜欢的,可随时搬过去。” “从下周开始,霍氏集团的项目也会开始往淮海市迁移,以后我在淮海市的时间会逐渐增多,顾小姐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联系我,或者联系何牧。” “还有,两家对外宣称是正常联姻,婚礼会正常安排,顾小姐介意吗?” “不介意。”顾清禾摇摇头,回得很爽快,基本的合作精神她是有的。 霍璟承看了眼时间,接着对她说:“除了婚礼,可能还需要顾小姐配合我领个结婚证。” 老爷子年纪虽大,但脑子清楚得很,只一场婚礼,根本不会信。 顾清禾依旧点头,这些在协议中都有写,她都没问题。 傍晚,处理完所有事,回到家,顾清禾趴在床上给沈南枝打视频。 “怎么样了?两家是怎么商量的?”沈南枝正在处理实验数据,顾清禾视频邀请弹出来,她从书房出来,边往楼下走边问自家闺蜜。 顾清禾对着屏幕挥了挥手中的红本本,“处理完了,两家联姻,证都拿了,看。” 见她这非人类的速度,沈南枝惊得嘴角狂抽,“祖宗,你们是坐了火箭?” 前前后后不到两天,证都到手了? 顾清禾笑得没心没肺,托着下巴‘自谦’: “还好还好,跟你和你老公当初领证时差不多,半斤八两。” 沈南枝“啧”了声。 她这速度,可比她和江靳年结婚的速度快太多了。 江、沈两家好歹在二十年前就定了婚约,她和江靳年只是在两家婚约的基础上领了个结婚证。 她闺蜜和霍家,才是真真正正的‘火速’。 来到楼下,正在它的狗窝中玩玩具的团团扔下嘴里的球,一溜烟冲过来,绕着她脚踝欢快地甩着尾巴打转。 沈南枝蹲下撸了撸团团,去吧台倒水时,又问顾清禾: “那孩子的事怎么处理的?留还是不留?” “应该留吧。”顾清禾说。 她和霍璟承协议结婚的事,霍家那边不知情,她爸妈这边也不算太知情。 在她爸妈的理解中,她和霍璟承勉强算得上商业联姻。 只不过这个‘商业联姻’,有个完全有利于她的大前提,那就是: 这段婚姻,她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这是那天霍璟承去顾家和她爸聊结婚的事时,亲口答应下的承诺。 结婚协议书中也有白纸黑字地写着。 就算她和霍璟承不结婚,因为她身体的原因,她妈都还在犹豫这个孩子能不能打,更别说她和霍璟承已经‘领证’。 顾清禾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趴得时间太久,有些酸的腰。 这一个月,从慈善宴会之后,到莫名多了个孩子,她的神经每天都绷得像拉直的弦,好不容易把所有事都解决了,顾清禾只想出去好好撒撒欢。 于是她问沈南枝: “枝枝宝贝,酒吧约不约?去玩呀。” 沈南枝端着水杯,看向屏幕中终于不再愁眉苦脸、面色憔悴的闺蜜,随口问:“玩什么?”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她家闺蜜怀着孕,酒吧那种地方,她能玩什么? 但还没问出口,视频电话中,她家闺蜜兴冲冲给她来了句: “看小哥哥跳舞啊!如果可以的话,再点个男模也不是不行。” “咳……咳咳!”沈南枝被她的发言猛地呛住,“大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已经结婚了?结婚证还在你手里攥着呢!” 第107章 结婚证 她家闺蜜是怎么做到,在手里捏着结婚证的情况下,一本正经地说出去酒吧泡男模这种话的? 顾清禾眨眼看着手中的结婚证。 再看着缓下咳嗽、但眼底震惊未消的闺蜜,她低咳了声,不再玩笑,忙对自家闺蜜道: “你先听我说,我这可不是婚内出轨啊。”她晃了晃结婚证,长话短说解释,“我和霍璟承,和你与江靳年那种结婚不一样。” 沈南枝:“?” 顾清禾:“我们只是协议结婚,明面上的联姻,私底下各玩各的,谁也不管谁。” 沈南枝:“……” — 霍氏还有不少事,领完结婚证后,霍璟承当天就回到了北城。 他没去老宅,直接去了集团。 只让何牧去霍宅跑了趟,将结婚证送给老爷子过目。 彼时霍老爷子刚和老友下完棋回来,看着手中的红本本,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将结婚证上的钢印看了又看,确定是货真价实的真证,才问站在面前的何牧: “我听说人家小姑娘是淮海顾家的千金?” 何牧点头,“是的,霍老。” 老爷子很满意,不禁想起很多年前的旧事,一边将结婚证递给何牧,让他交给霍璟承,一边感慨: “这些年顾、霍两年联系慢慢少了,多年前,我和顾家那位老爷子,也曾打了不少年的交道。” “他那小孙女我虽然没见过,但听说,是个很明媚活泼的姑娘。”老爷子脸上笑意深深,“璟承能娶到那样活泼的女孩子,是他的福气。” 何牧只微低着头。 沉默听着老爷子的话。 不敢多说他们霍总和那位顾小姐,只是名不副实的协议婚姻。 三年期限一到,或者都用不了三年,只要那位顾小姐说离婚,这门婚事,就算结束了。 其实说实话,何牧倒是挺希望,他们霍总能和那位顾小姐成真正的夫妻的。 霍璟承小时候被仇家掳走折磨多年,被寻回来时九死一生,浑身伤痕无数。 经过这么多年,体内体外的伤虽都已痊愈,却也落下了难以消弭的病根。 尤其是头疼发作时,直钻神经深处的彻痛让人头疼欲裂、痛不欲生。 每每那个时候,都只能打镇定剂才能起几分作用。 偏偏这头症发作的毫无规律,不仅没什么具体的诱因,谁也不知道发作起来要何时结束,更是不知道下次发作的时间。 所以霍氏上下,这些年中,常年备着最顶端的医疗团队与最充足的镇定剂。 霍璟承更是几乎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 直到两年前。 这种病痛发作的次数才越来越少。 就像近一年来,一次都未再发作。 所有人包括老爷子都以为这让整个医疗团队都束手无策的头疼症状终于消失,可在上次去淮海市参加拍卖会的那天晚上,却毫无征兆地再次发作起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兀,因这一年都相安无事,霍家的医疗团队也没有跟去淮海市,那天跟着霍璟承在御锦酒店的只有一位家庭医生。 何牧当时也慌了神,收到消息后,第一反应是去找楼下的家庭医生拿镇定剂。 可等他赶回来时,在长廊却找不到他们霍总。 何牧问了保镖才知道,在出电梯时,一位跌跌撞撞的姑娘撞进了他们霍总怀里,平日中每每头症发作时,从不允任何人近身的霍璟承,那一次却一反常态地没推开那个撞进怀里的女子。 何牧心惊胆战了一夜。 以前用上镇定剂都要至少两天才能彻底熬过去的疼痛,在御锦酒店那次,居然一晚上就好了。 何牧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近来发作的间隔变长、每次发作的时间也随着在变短,才会在一晚上便恢复,还是缘自那位顾小姐的缘故。 这种猜测,他偷偷问过霍家的医疗团队。 但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何牧没胆子提议让医生试着研究顾小姐身上是否有什么不同,撇开这层缘故,他们霍总从不喜任何人近身,更别提能发生肢体接触的异性。 如今终于有了这么一位异性出现,于公于私,何牧都希望,他们霍总和那位顾小姐能走到一起。 只是目前来看,这个愿望能成真的可能性,过于渺茫。 何牧还记得,他将调查来的有关顾小姐的资料交给他们霍总时,那份资料最上方最显眼的一条便是写着: 顾家有意让顾小姐联姻,但顾小姐排斥商业联姻,曾以各种方法反抗。 — 顾、霍两家正式确定了联姻的事,两家的联系往来便越发密切,就连顾家别墅,不管在楼下还是楼上,平时一年到头都听不到一句的‘霍总’和‘霍家’,现在像魔咒一样,走哪儿都能听见。 顾闻川本就因为自家妹妹和死对头牵扯在了一起心情烦躁得想骂人,回了家再听到各种与‘霍家联姻’这种字眼有关的话题,胸腔中的火气更是重。 顾闻川干脆在第二天就直接住去了公司附近的大平层,压着烦躁躲开那个与他八字犯冲的姓。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顾、霍两家联姻,最不爽的就是顾闻川,就连这几天在公司,顾氏的员工包括顾闻川的秘书在内,全都绷着心神小心翼翼做事。 生怕一个不注意撞在枪口上。 顾闻川吩咐人调查慈善宴会的第五天,秘书崔哲将调查的结果送到了顾闻川面前。 “顾总,您交代的事已经查清了。”顾氏总部总裁办中,崔哲道:“如您所说,大小姐并非是醉酒,而是酒中被人下了药。” 顾闻川眼底浸出戾气,“谁。” 崔秘书低头,“是程家,程禹安。” 顾闻川签字的动作蓦地一顿,沉沉抬眼看向崔哲:“程禹安?” 总裁办中的温度直线下降,崔哲没敢抬头,只按照调查来的结果,快速道: “是的,顾总。” “我们查到,在一个多月前,程家公司内部就出了些事,程禹安想通过联姻、借助顾氏的资本帮程家度过危机。” “早在宴会之前,程禹安就曾多次给大小姐发消息,试图挽回联姻,但大小姐不喜程家,一直未理会。” “后来程家危机迟迟难以解决,又见寻常追求的方法行不通,程禹安便在慈善宴会上让人下了药,打算用舆论逼迫着顾、程两家联姻,但没想到,那天晚上大小姐误和霍总撞在了一起。” 顾闻川听完,脸色已经阴沉得滴水。 他猛地怒拍桌子,眼底怒意阴戾,如果程禹安此刻在这里,崔哲毫不怀疑,他们顾总能直接将程禹安揍进医院。 “好一个程禹安,好一个程家!”顾闻川冷笑连连,“这种脏手段都用到我们顾家身上了!” “崔哲!”顾闻川压着怒狠狠扯了扯领带,“吩咐下去,把程家搞破产!他想利用顾氏去补他程氏的窟窿,我倒要看看,这次他还能不能补得上!” 第108章 他低头吻上她唇 顾闻川的动作很快,程家的实力又远不如顾家,更别提程家公司内部又有严重危机。 不过几天过去,昔日盛极一时的程氏集团便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顾清禾还不知程禹安做的那些事,从慈善宴会前半个月,程禹安时不时约她见面的信息便一直没停过, 见这几天手机上再也没收到过骚扰信息,顾清禾下楼碰见来家里拿文件的崔哲,随口一问才知道她哥已经把程家搞破产了。 顾清禾惊讶了一秒钟。 随后想到什么,迅速拿出手机,将程禹安的号码、微信全部删除拉黑一条龙。 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之前顾念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把事做的太绝面上不过去,这才一再忍着那些隔三差五的垃圾骚扰信息,现在程家都被从淮海市的豪门圈子里彻底踢出去了,不拉黑留着过年? 程家破产后,顾清禾整个人都清静不少。 顾家怕她在学校出什么意外,休学手续在前两天已经办完。 这两日顾清禾从霍璟承给她的几本房本中挑了一栋离沈南枝和江靳年的御山公馆最近的别墅,正指挥着人搬家。 等将东西全部收拾完,距离霍璟承回北城已经过去了七天。 顾清禾清楚协议结婚是什么相处模式,有事没事她都不会找霍璟承,但长时间待在家里,她自己也无聊。 搬完家的第二天,顾清禾倚着阳台护栏,给沈南枝拨去了视频电话。 “枝枝宝贝,有没有空出去玩会儿?” 沈南枝从一堆实验资料中直起身,轻点屏幕,将摄像头翻转,对准她面前摆着无数资料的实验桌和密密麻麻写满了数据的纸张。 “姑奶奶,你觉得我有时间出去玩?” 顾清禾沉默:“……” 她抽搐着嘴角,看着屏幕中的那些资料叹气,但也疑惑:“这都多少天了,你们这波实验还没做完?” 沈南枝将手机立在实验台一角,边整理手边的数据资料,边和她说话: “实验是快做完了,但马上有一个国际交流会,正在准备去国外的资料。” “国际交流会?”顾清禾微讶,“几天?你跟你家江总说了吗?” 沈南枝道:“还没,时间大概一周吧。等处理完交流会的事,年前就没有其他事了,就算正式放假了。 沈南枝和顾清禾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去开课题会议组会时才挂断。 这段时间,对于沈南枝来说,算是最忙的时候。 等忙完一天的实验回到御山公馆时,天早已黑透,下了车,早已守在门口等着的团团摇着尾巴兴高采烈的迎过来。 沈南枝弯腰将小家伙抱起来,羽绒服都没脱,白嫩的掌心将狗崽子从脑袋一路撸到尾巴,来回揉了两遍,抱着肥嘟嘟的小家伙逗了一会儿,浑身的疲惫好像都散去大半。 “团团呀,你越来越沉了。”沈南枝揉着狗崽子的肚皮,团团‘嗷呜’地轻声冲她叫唤,在院子中撸着狗待了几分钟,沈南枝将小家伙放下,团团跟着她跑进大厅。 踏进大厅的那一刻,扑面的热气便萦绕全身,沈南枝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刚坐在沙发上,江靳年便从公司回来。 晚饭后,沈南枝在沙发上歇了会儿,很快上了楼洗澡。 洗完澡出来刚躺进软绵绵的被窝,指尖往上摸床头的平板,还没摸到,卧室门就被人推开。 沈南枝扭头往门口看。 接着又瞄了眼现在的时间,有些惊讶。 “今晚不开视频会议吗?” 这一周来,江靳年每天晚上都在书房开一个小时的视频会议,沈南枝以为今晚也是一样,她正想躺被窝中刷着视频等他,她才刚上床,他就回来了。 “今天不用,文件都已经处理完了。” 江靳年隔着被子将人搂进怀里,揉了揉她水润润的唇瓣,问: “学校里的事快忙完了吗?” 沈南枝点头,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吊带睡裙,刚才在被窝中一折腾,左边肩膀上的吊带滑落,她边点头,边在江靳年怀里伸手去够。 “快了。”说着,想到交流会的事,她仰头对他道: “对了,三天后有个国际交流会,我得离开几天。” 江靳年轻抵在少女唇角的指节微顿,他目光从她肩头掠过,看向怀里姑娘刚泡完澡好似含着水汽的澄澈清眸。 “三天后?” 沈南枝点头。 “三天后是e.r集团与华裔公司的签约会——”江靳年正要说,等处理完集团的事,就过去找她。 还没说完,就被怀里扬着唇角的少女打断,“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去就行,课题组的学长学姐们和林教授都会去,我们包机过去。” 江靳年看着乖乖待在怀里、眼眸明亮的姑娘,他屈指蹭了蹭她唇角,咽下没说出的话,问她: “那江太太多长时间回来?” 沈南枝乖乖伸出一根手指。 若说刚从学校回来时还浑身疲惫,那撸了十多分钟狗、又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的她已经恢复到满血复活的状态。 “一周。” 江靳年握着她腰,将人从被子中提起一些,低头吻上她唇。 再问:“去a国?” 第109章 顾清禾在‘盛夜\’看男模,被霍璟承撞见 沈南枝被他亲得想往被子中缩,耳朵尖红红的,腰肢想往下躲但被他单手扣住,她囫囵点头:“……嗯。” 江靳年轻啄她唇珠,在沈南枝被亲得腿都有些软时,他抬手捏了下她滚烫的耳朵尖,沈南枝浑身一激灵,不再给他亲,不配合地偏过头。 随后整个将脑袋埋进他怀里。 江靳年眼底泄出几分笑意,边哄着人出来,边说: “a国和淮海市的气温不太一样,明天我让人给你准备要带的衣服。” 沈南枝眼神飘忽着“嗯”了声,指尖拽着被角从他怀里出来,迅速掀开被子,将自己整个蒙进去。 被子中传来少女偏低的声音: “我……我身体还不方便,做不了别的。” 江靳年低笑一声。 看着面前这团鼓起的被子。 手掌落在被子底下她头顶的位置,故意问她:“夫人在指什么?” 沈南枝听出他话中故意的成分,隔着被子往外推掉他放在她头顶的手,一声不再吭,装死不再说话。 这次国际交流会,淮海大学包机过去,在学校统一出发,沈南枝拒绝了江靳年要送她的提议。 出发那天,沈南枝很早就醒了来,换洗的衣物和这几天要用的洗漱用品,江靳年早已让人给她收拾好,她只需要将她平时处理实验数据的笔记本电脑和这几日整理的学术资料装好带着就行。 七点整,沈南枝收拾妥当,从楼上下来。 身后还跟着一只粘人精狗崽子。 楼下江靳年正在打电话,见她下来,他跟电话那端的人说了句‘待会再说’便掐断电话,偏头朝她看去,“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 沈南枝连衣服都已经换好,上身一件舒适的针织衫,下身一条修身的牛仔裤,出门的时候再穿件羽绒服就好。 一来是登机方便,二来a国现在的气候比淮海市要热很多,没必要穿太厚。 江靳年看了眼她的穿着,没搭理仰着脑袋跑到他腿边的团团,只嘱咐正从团团的狗粮柜子中拿着肉干准备投喂狗崽子的沈南枝。 “a国这几日气温偏热,但也别贪凉,a国东部便是天晟集团的子公司,有任何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还有,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沈南枝乖乖点头,一概应着。 八点左右,沈南枝来到实验课。 正要去三楼找此次一起去交流会的学长学姐们,谁料刚进楼门,就先看到了已经一周多没来学校的顾清禾。 沈南枝愣了下,脸上有些意外: “不是休学了?怎么来学校了?” 今天还特别冷,在家里感觉不到,一出门寒风刺骨,下了车来实验课的这一路上,沈南枝都是紧裹着羽绒服,尽管如此,冷冽的风吹在脸上都冰冷地疼。 怕她受凉,没等顾清禾回答,沈南枝就拉着她进了电梯。 顾清禾将特意带来的小蛋糕递给自家闺蜜,在她接过去后,张开手臂,顺势靠在她身上,笑呵呵地将下巴靠在她肩上: “我来送送我家枝枝啊。” 她道:“在家里躺了这么多天,骨头都快躺散架了,我本来是想跟你一起去a国,你们去科研交流,我就在附近逛逛,但肚子里揣了个崽,他们都不让我去。” 电梯门打开,沈南枝带着她去实验室,进了门,冷意减了很多,沈南枝先接了杯热水递给顾清禾暖手,才倚靠着实验台看着她说: “孩子才一个月,还是别折腾了,a国距离太远,来回坐飞机别出什么意外。” 顾清禾捂着水杯叹气。 组内定的是九点出发,还有将近一个小时,顾清禾没走,沈南枝整理纸质资料的时候她就帮着整理,沈南枝不忙的时候,她就坐在沈南枝身边跟她说话。 直到九点以后,到了出发时间,沈南枝和课题组的一行人上车出学校,顾清禾才慢悠悠地坐车离开。 实在无聊得厉害,连续在家宅了七八天,顾清禾懒得回去,在脑子中想了半天有什么能玩的地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手机中盛沐妍的消息弹出来。 问她有没有空来‘盛夜’玩玩儿。 顾清禾看着这条消息,再想着那份静静躺在她保险柜中的结婚协议,没多少犹豫,很是爽快地在输入框中敲下一句: 【这就来。】 ‘盛夜’这种顶级的娱乐会所,和普通的酒吧不一样,不仅晚上是歌舞升平的销金天堂,白天也一样热闹。 顾清禾到的时候,七楼卡座里面的男模们已经开始跳舞,盛沐妍喝着服务生送来的酒水,回头间,见她过来,放下酒杯笑着对她招手。 “来了?赶紧。”她拉着顾清禾坐下,下颌抬了抬,示意她看上面成排的男模,托着腮道: “不是说想看小哥哥跳舞?正好‘盛夜’刚来了几个特优质的小哥哥,喜欢哪个?” 顾清禾唇角压着快敛不住的笑,目光直勾勾落在前面一大排个个赏心悦目的小哥哥身上,她不客气道: “哪个都喜欢,不过……”她凑近盛沐妍,低声问她,“就这一种舞?” 盛沐妍给她比了个手势,“当然不止,多的是,你随便换。” 霍家身为北城世家之首,名下的产业涉猎多不可数,在北城霍氏总部待了三天,霍璟承便再次来了淮海市。 总部旗下业务变动,霍璟承和刚回国的几位合作商在‘盛夜’谈事情,谈完回去时,路过七楼电梯拐角,进电梯前,余光偶然间瞥见左侧最里端卡座上、笑逐颜开看着男模跳舞的顾清禾。 霍璟承视线一顿。 越过偏暗的闪烁光线落在那边。 何牧正听着自家霍总的交代,听到一半,突然没声了,他本能转头,顺着霍总的目光往那边看去。 当看到卡座最中间的那女子是谁后,何牧差点被自己呛住。 顾清禾来‘盛夜’的次数不少,但点男模的次数着实不多,尤其自从中秋那次,为反抗联姻刚点了一个男模就被她哥拎回家、被自家老爸关在家里训了三天之后,她好一段时间没敢点过任何一个男模, 哪怕她在点了之后,只是看着来养眼,别的什么都不做。 但和霍璟承有了这层协议婚姻的关系之后,顾清禾今天看这些身材颜值都超绝的小哥哥们跳舞看的那叫一个安心踏实。 耳边欢快的音乐声混合着小哥哥们赏心悦目的腹肌和颜值,顾清禾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电梯口处的那道目光。 几分钟后,顾清禾喝了半杯果汁,正想让他们再换个别的节目时,一身板正西装、与‘盛夜’这种场所格格不入的何牧绕过一众男模走过来。 停在顾清禾身边,在震耳欢快的音乐声中,尴尬不失恭敬地跟她说: “顾小姐,我们霍总请您去楼上一趟。” 冷不丁看到何牧,顾清禾愣住,再听着他说的这句话,她愣神更重,“你们……霍总?” 顾清禾反应了一秒,下意识问:“你们霍总不是回北城了吗?” 何牧轻咳一声,有些尴尬,“……霍总四天前就来淮海市了。” 顾清禾:“……” 盛沐妍刚去了洗手间,这会儿这边卡座上只有她一个人,顾清禾叫停了男模们,起身跟着何牧上楼。 在上来的一路上,顾清禾都在想霍璟承让她上来干什么,但想来想去,症结似乎都在那些男模身上。 但…… 她和霍璟承不是互不干涉对方私生活吗? 这才几天,就不作数了? 来到包厢,何牧没进来,只推开门让她进去,‘盛夜’虽是顶级的娱乐场所,但并非里面所有的包厢和楼层都是为娱乐所供,像顶楼,再有八楼以上的大部分包厢,大部分都能直接用来谈生意。 霍璟承这间包厢也是。 没有酒水味,也没有散在空气中的烟味,里侧沙发上,霍璟承正双腿交叠着坐着看刚签的文件。 见她过来,他放下文件,朝她看来,薄唇轻启,先问: “顾小姐最近时间很空闲?” 顾清禾以为他是在指她在领了结婚证之后,被他抓包来‘盛夜’点男模的事,她眉头轻蹙了蹙,站在他几步之外没再靠近: “……还行吧。” “不过——” 她话音微顿,清眸微微睁大,生怕他给她来一句‘婚后注意形象、不能点男模’之类的话,她先发制人问: 第110章 “不是说好互不干涉?” “不是说好,私底下互不干涉?” 霍璟承揉了揉眉心,听出了她话中的言外之意,他道: “没有干涉你,只是碰巧遇见,想提醒你一句,既然想好了留下孩子,来娱乐场所注意些安全。” “哦。”顾清禾长长松了口气。 从见到何牧开始,便绷起来的那股气,瞬间散开。 顾清禾想快点出去,点着头问: “我会注意安全,霍总还有别的事吗?” “有点。”他看向她,“婚礼已经在准备,但婚礼之前,有时间跟我去趟北城吗?爷爷想见见你。” 他履行合约互不干涉,顾清禾也很好说话,没犹豫便点头应下,“有时间,什么时候去?” 霍璟承:“大概几天后。处理完公司的事,我提前通知你。” 顾清禾没问题,“好。” — 大洋彼岸,a国东部。 天晟子公司,顶楼。 冷色调的总裁办中,陈风正跟江庭旭汇报着江靳年让他回国的事。 “二少,江总说,与华裔公司的对接案已经结束,国内总部这两日正与华裔公司高层展开签约会,您这两日就可以回国了。” 江庭旭坐在办公椅上,听着这个结果并不算意外,“我哥没说让我继续待在这里处理别的事?” 陈风摇头,“没有,江总说,您今天就可以回去。” 江庭旭垂着眼皮看手机,没多少反应,从他最初来子公司,到现在,差不多已经两个月,他和沈南枝的微信对话框中,最新的消息也停留在两个月之前。 尤其自从经历了慈善宴会上苏雾那件事之后,他很多次都忍不住想联系沈南枝,哪怕只是知道一些她的近况。 可凝着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那天病房中,她意识不清醒来时,下意识往他哥怀里扑的那一幕,就像一瓶烈酒,在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浇,疼得人窒息,却也同时让意识更加清醒。 清醒到怎么也拨不下去这通电话。 这次也是一样。 江庭旭看着空空荡荡的对话框,沉着眉眼扔下手机,再次笨拙地压下那股再次冒出的锐疼,吩咐陈风: “准备下去,明天回国。” 陈风应声,刚出来总裁办,还没回到工位,一个一身香奈儿名牌、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轻车熟路从电梯口往这边走来。 陈风没见过秦黎,但看她的穿着和周身用金钱堆砌起来的气质,也知道对方非富即贵。 他迎过来,礼貌问:“小姐,请问您找谁?” 秦黎生了张很明艳的脸,明艳到一眼看过去甚至都有些攻击性,透着几分锋芒,她停下脚步,看了眼面前的陈风,红唇唇角轻勾了勾,摘下墨镜,说: “我找你们江总,他在公司吗?” 天晟子公司和总部一样,不管来人是谁,都是要预约才能上来,陈风虽然好奇秦黎是怎么从前台那儿上来的,但他依旧礼貌问: “请问您有预约吗?” 秦黎噙笑,目光打趣地在陈风身上看了眼,还没开口,总裁办的门先打开,江庭旭从里面出来。 陈风转过身来,对着江庭旭喊了声“二少”。 秦黎也看过来,目光在江庭旭身上顿了片刻,接着,她余光往总裁办门口扫了眼,眼底泛出几分意外: “江靳年不在?” 江庭旭给陈风递了个眼神,让他先去忙,才看向秦黎,回答她的问题。 “我哥回国了,你哪位?” 秦黎有些诧异,“回国?” 她下意识问:“江靳年不是年后才回国吗?” “家族联姻,我哥中秋就回国了。”江庭旭看向秦黎,目光中敛着几分打量和试探,“你和我哥很熟?” 第111章 她和江靳年的婚姻,本就是一场责任 秦黎正在想,她不过断网出去旅了半年的游,回来江靳年就已经回国的事,直到听到这句‘家族联姻’,秦黎抬眸,看了几眼江庭旭,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轻笑着反问: “你是江靳年的弟弟?” 江庭旭懒散掀唇,“是,你和我哥什么关系?需要我现在给我哥打电话说这件事吗?” 秦黎重新戴上墨镜,“算朋友吧。不用给你哥说了,有时间我会去淮海市的。” 说完,她随意挥挥手,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去。 江庭旭脸上挂着的那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淡去,在秦黎进了电梯离开后,唇侧勾出的弧度完全降下,喊来陈风。 “去好好查查,她和我哥之间的关系。” 陈风看了眼长廊尽头早已关上的电梯,很快点头。 淮海市和a国距离远,坐专车来到订好的酒店时,天边最后一缕光亮已经散去。 沈南枝拿着房卡来到房间,随意将行李箱放在了玄关处,没收拾衣物,只在包里将待会儿要用的笔记本和数据资料拿出来放在桌上,便揉着酸痛的脖子坐去了沙发上,准备给江靳年打个电话报平安。 只是当坐在沙发上,刚点亮手机,还没点开通讯录,就先看到一个小时之前,江庭旭发来的几条消息。 微信消息自动折叠,屏幕中央,只显示出最新的那条: 【不在乎大哥之前与谁有过交集?也不在乎大哥因为什么才接下婚约?】 看着这条和江靳年在半个小时前发来的、问‘是否来到’并列躺在屏幕正中央的微信消息,沈南枝指纹解锁的动作微微僵住。 面部解锁自动识别,指尖碰到屏幕的那一瞬间,解锁成功,她点开微信,垂着眼睫,点开了江庭旭的对话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照片。 高清的,一男一女同框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的背景是在国外机场,身穿黑色长款风衣的秦黎戴着墨镜从vip通道中出来,江靳年从车后座下来,像是在接机。 第二张照片的背景像是国外庄园,细雨如丝,秦黎脸色微红,不复第一张的明艳照人,在江靳年身侧露出的半张侧脸显出几分虚弱,江靳年撑着一把黑伞,伞往她那边倾斜,给她遮雨,两人间的距离很近。 沈南枝怔怔看着这两张照片,指尖像是僵住一样,好半晌没作出别的动作。 她形容不出整个心尖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的心情,或者说,她一时怔愣住不知作何反应。 就像两年前,在淮海大学体育器材区旁边的休息室中毫无预兆撞破江庭旭和苏雾举止亲密时一样。 但这次不一样的是,上次在眼睁睁看着江庭旭与苏雾举止亲密,在片刻的怔愣错愕过后,她能很快地重新掌握住身体的主动权,逃避般立刻转身离开。 就像无意间撞破别人的好事,仓惶无措地跑开。 但今天,看着这两张骤然闯进眼底的照片,身体的掌控权她却迟迟无法夺回来,指尖僵硬地像是不受控制,呼吸狠狠滞住,不知是不是在来之前对a国气温温热的期待太高,此刻真正到了这里,不仅没有觉出和淮海市相比气温有多热,反而感觉很冷。 冷气从四周往身体逼近的冷。 冷得指节一寸寸凉下来。 就像浑身泼了凉水一样。 良久过去,沈南枝视线往下,瞥向江庭旭在照片之下发的那几条消息: 【枝枝,你了解过大哥这些年在国外的过往吗?】 【你想要的,只有联姻吗?】 【不在乎大哥之前与谁有过交集?也不在乎大哥因为什么才接下婚约?】 酒店中的灯光太刺眼,刺眼得某一刻,沈南枝觉得眼睛都有些疼。 愕然昏胀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领证之前,她问江靳年为什么要和她结婚,他们并不熟。 当时他给她的回答是:婚约是两家共同定下,顺着婚约联姻于两家互利共惠。 江庭旭抗拒家族联姻,单方面要退婚,还和苏雾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江靳年主动应下联姻,既是责任,也是身为江家长子的义务。 责任…… 沈南枝胸腔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闷得呼吸都好像喘不过来。 哪怕当初亲眼看到江庭旭与苏雾举止暧昧、一次又一次传绯闻都不曾窒闷得这么厉害。 无形中死死攥着手机的指骨逐渐渗出疼意,独自坐在沙发上的沈南枝盯着第二张照片,领证以来的这两个多月的过往走马观花般在眼神掠过。 是啊,她和江靳年的婚姻,本就是一场责任。 一场两家早有婚约、她准备去退、但没退掉的、以责任为根本的联姻。 领证前后,她都明白这个道理,并且清楚地知道这场联姻的本质是什么, 她和江靳年虽然不如顾清禾和霍璟承的协议结婚那样名不副实, 但根本也只是一场以婚约为前提、谈不上丝毫感情的家族联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自己模糊了这场婚姻的概念? 沈南枝唇角微微抿紧,退出江庭旭的微信,没再点通讯录给江靳年打电话报平安,只点开江靳年的对话框,在他问她有没有到的下面,敲下一句‘到了’发过去。 发送完她就不想再碰手机,那股身体上的疲惫好像涌到了精神方面,她扔下手机,刚想放空思绪靠在沙发上缓一会儿,江靳年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特殊的微信铃声中,看着屏幕上备注着的那几个字,沈南枝垂着眼皮看了好几秒,才重新抓过手机点下接通。 第112章 “我们是夫妻,有任何事,你都可以跟我说。” “靳年哥。” 屏幕中的背景天晟集团的总裁办,江靳年靠着办公椅,看着视频中,拿着手机跟他说话的少女,问,“什么时候到的?” 沈南枝声音一如往常,“刚到,刚来到酒店。” 见她脸色有些苍白,江靳年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沈南枝摇头,唇侧和过去那么多年一样,弯出乖巧的弧度: “没事,应该就是坐了一天飞机的缘故。” 在跟江靳年视频的时候,沈南枝有好几次,其实都想问一句,照片上的那个女生。 但每每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下。 她想让他怎么说?让他跟她保证,既然结了婚,就不可能出轨或者再与任何异性有过界的接触吗? 可这段婚姻,明明……她才是受益的那一方。 论家世,沈家如今的地位及不上权势滔天的江家,是她占了便宜,和江家联姻。 论感情……她和江靳年哪有感情?他履行婚约娶她,是为责任,她按照婚约嫁他,是为挽救沈氏集团危机的私心。 再说出轨,就以江靳年的品性,用顾清禾的话来说,结婚后,任何人都有可能出轨,唯独江靳年不可能。 婚姻存续期间内,这份“责任”,他会永远贯彻到底。 “枝枝?”江靳年看着视频中有些出神的姑娘。 沈南枝回神,听到他问: “是身体不适,还是有心事?” “我们是夫妻,有任何事,你都可以跟我说。” 沈南枝眼睫轻颤了颤,摇头,唇角努力挽起弧度,“没有,待会还有个会议,在想会议的事。” 说着,她很快转了话题,“团团还好吗?” 江靳年眉眼间掠过几分无奈,“你刚走时,狗崽子闹了半天,现在已经好了。” 房门外敲门声响起,课题组的学姐喊沈南枝去林教授那里开会,沈南枝没再跟江靳年多聊,借着开会的事,很快挂了视频电话。 “靳年哥,学姐来喊我了,我先过去了。” 江靳年没拦她,“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沈南枝囫囵点头,鼻尖却有些没来由的酸涩,她没再说别的,与视频中的江靳年对视一瞬,便迅速挂了电话。 另一边。 与沈南枝等人所住酒店不远的天晟子公司大楼中,江庭旭看着陈风调查来的资料,眸色越来越暗。 秦黎,华侨秦老的独孙女,国内外股市分析领航者。 这是陈风送来的调查资料中的第一句。 秦黎完全遗传了秦老对股市行情的敏锐和天赋,早早就接手了秦老的事业。 这是第二句。 江庭旭沉眼盯着股市分析领航者那几个字,想起一段他从未上过心的往事。 这个秦家,他有点印象,秦家老爷子在股市中是位登峰造极的人物,在多年前,因一些特殊原因搬去了a国。 六年前,a国股市大动荡,就连天晟集团在a国的子公司也受到了不少影响,当时早已隐退不出的秦老看中江靳年在商界绝无仅有的天赋,曾玩笑提出收江靳年为学生。 那个时候,秦老虽没有回国来淮海市,但与江家老宅电话往来十分密切。 时间有些久了,他哥这么多年又很少回来,究竟有没有成为那位老爷子的学生江庭旭不清楚,但如果今天那个人是秦黎,有秦老爷子这层关系在,她与他哥早就熟识倒也正常。 只是看着手边这几张让人调查来的照片,江庭旭心底仍有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控制不住地滋生。 无关喜怒,那是一种复杂到极致,连他自己都辨别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情绪混着无法言语的情绪冲压着理智。 刚给沈南枝发那两张照片时,他还没拿到秦黎具体的资料,那个时候受情绪影响,他在微信上问她,是不是一点都不介意他哥只是因为责任才接下联姻。 可慢慢冷静下来,江庭旭更气更恨他自己。 刚得知沈南枝和他哥要结婚的时候,他难以接受,难以接受到、只要一想,整个心口就像被扎一样疼。 他接受不了这种情况,用尽各种方式,想寻求一个沈南枝只是联姻才答应结婚的原因,并让他们离婚。 这种情愫,一直持续到慈善宴会那天。 他眼睁睁看着沈南枝在中药意识不清之际,谁都不信任,只信他哥。 眼睁睁看着她在病房中还没完全清醒,就本能地扑进他哥怀里,那种本能地依赖,那种见到最想见之人时的委屈,狠狠刺痛他的眼。 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在那个时候,在她心里,他早已比不上他哥。 从医院离开再回到国外后,每每想到沈南枝,他胸口依旧涩疼得厉害,生生将一个人从心底最深处剥出去的滋味太疼,他可能、这辈子都剥不出去。 但她依赖他哥,他们又不可能离婚,江庭旭想,这样也很好,一个是对他最好的亲哥哥,一个是他放在心底最深处的人,他们能互相喜欢、能开心,也很好。 总好过所有人都悲伤难过。 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他见到秦黎。 秦黎的出现,打破一切平静。 理智被情绪操控的时候,脑子很难冷静,可逐渐冷静下来,再看着手边这两张、他在情绪波动最大时发给沈南枝的照片, 江庭旭开始想,他任性妄为不接联姻,不顾两家这么多年的情谊,逼着他哥从国外回来并应下联姻,到底对不对? 能接下沈家婚约的人,不是他就是他哥,他不清楚他哥和秦黎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相处,可如果,他哥在替他应下联姻之前,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 这几种交相冲撞的思绪,让江庭旭烦躁地推开照片,眸色暗沉得晦涩。 甚至在某一刻,他开始后悔,后悔给南枝发那两张照片,后悔让她知道秦黎的存在。 他哥既然接了联姻,在南枝主动提离婚之前,就不可能再与任何异性有任何牵扯,既然她已经在不知觉中喜欢上了他哥,那不知道秦黎的存在,会不会更好? 这几天国际交流会正常进行,很忙,但不管多忙,晚上回到酒店独处的时候,沈南枝在某几个不经意的瞬间,仍旧会偶然想起那两张被她刻意避开的微信照片。 从来a国的第二天,江靳年每天都会给她打一通视频电话。 并按照她这边的时间,挑晚上她不忙的时候。 知道她喜欢那只狗崽子,江靳年给她视频的时候,有几次甚至破例到让那只肥狗进他书房,让她在视频中看团团。 第113章 “不用告诉太太我来过。” 国际交流会的第四天,中途与一所国外名校碰面,双方自由讨论环节,沈南枝才发现,保送来国外的池铮也在其中。 傍晚,在交流所附近餐厅楼下的咖啡店外,沈南枝遇见刚和人打完电话的池铮。 他眉眼和在淮海大学时一样温润和煦,看着人时如沐春风,像久别重逢的师兄妹一样,笑着跟她打招呼: “沈学妹,好久不见了。” 沈南枝唇畔勾起点礼貌的笑,“好久不见,没想过竟会在这里遇见学长。” 池铮看了眼阴蒙蒙有些飘细雨的天,“确实很巧,天有些下雨,不如去咖啡店中坐坐?” 池铮现在的新导师和林教授有些交情,在国际交流会上遇见,无论是按照传统惯例还是之前的交情,在一起聚一次餐都是应该的。 今晚聚餐的时间也正是在楼上的餐厅,林教授和课题组的几个学长学姐在后面和人说话,沈南枝心情闷,在会议室也觉得闷,便先下来透气。 咖啡厅环境安静雅致,沈南枝和池铮坐在了靠窗近门的位置,边闲聊着说话,边等双方各自的导师过来。 前不久网上被钟筠引起来的那场热搜,池铮虽在国外,但有所耳闻。 同时也知道了沈南枝真正的身份。 沈家千金,和权势巅峰的江家早有婚约,难怪那天他不知天高地厚地在江靳年面前说‘他真心喜欢沈南枝,想让江靳年给他一个机会证明’时,他会回他那句话。 现在想来那段往事,池铮摇头轻笑了笑,服务员送来咖啡,池铮将按照沈南枝的口味点的那杯推到她面前,抛开过往,只以曾经课题组师兄妹和过去校友的身份问: “近来还好吗?” 沈南枝捏着勺柄,单手托着腮,搅着咖啡点头。 许是天气阴霾下雨的缘故,沈南枝觉得今天格外闷,连带着心情也有些受影响,她不想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让自己胡思乱想, 心情烦躁时,所想的任何事都只会加重烦躁,解决不了丁点问题,更想不出任何好的解决方案。 科技交流主要是交流彼此的学术探讨与研究,池铮团队提出的新课题沈南枝还挺感兴趣,她不想多聊任何私事,点完头便将话题引入学术课题中。 处理完与华裔公司的签约会来a国的江靳年,刚过来就看到咖啡厅的玻璃窗内,托着腮眉眼半弯和池铮说话的姑娘。 黑色车子在细细密密的雨水中无声停在对面路边,周林握着方向盘,隔着车窗看着对面那一幕,无形中有种莫名回到几个月前,他跟着他们江总去淮海大学接未来夫人、但眼睁睁看着他们准夫人和池铮说了几句话就和池铮一道重回了校园的时候。 明明地点不同,场景也不相同。 但感觉却莫名的相似。 周林默默降低存在感不敢出声,就连通过后视镜往后座看都不敢。 心里兜兜转转只剩下一句: 他们江总刚处理完集团的事就赶来a国,是准备给他们夫人一个惊喜的。 如今这情况,还能惊得起来吗? 后座车窗降下,江靳年看着玻璃窗内相对而坐、交谈甚欢的男女,漆黑眼底裹出几分暗色。 沈南枝自小便不喜亲近他。 哪怕结了婚,在他面前,她也总是很拘谨疏远,他用了很长时间,才让她一点点在他面前露出一些明媚活泼的笑容。 可自从她来了国外,这几天的视频中,她在他面前,好像又回到了刚结婚的时候。 很乖。 很听话。 却也只是如此。 那种明媚活泼的笑容,在让人难以察觉时无形中变得很淡。 而现在,他想日日看见的笑容,隔着玻璃和渐大的雨幕,就在不远处。 许是都是同龄人的缘故,她在池铮面前,跟池铮说话时,神态都是轻松的,少两分乖巧,多一分随意。 江靳年唇角绷紧,他定定望着那边没挪眼,只漠声问周林: “这场交流会,池铮团队也在其中?” 周林后脖颈爬起几分凉意,他抓着方向盘的动作更紧了些,不是很有底气地说: “好像……是。” 池铮保送的那所大学,是国外名校,能参加这种国际交流会,在情理之中。 说完,周林偷抬眼,迅速从后视镜中瞟了眼他们脸色冷肆的江总,纠结着正小声想问,是否要给夫人打个电话。 自从养了团团那只小萨摩耶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到,他们江总和他们夫人的相处是一日比一日升温的。 不管池铮团队是不是在交流会名单中,他想,他们夫人若是知道江总过来,肯定会高兴的。 但还不等他问出口,一道来电铃声突然响起。 周林神经正绷着,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摸了摸裤兜才反应过来,是他们江总的电话。 周林咽下那句询问,安安静静坐在驾驶座上等着。 电话是江峰打来的,说江二叔那边出了些事,让江靳年回去。 这通电话没打多久,一分钟左右便挂断。 江靳年偏头,目光再次落在咖啡厅中,两个课题组的人其他人都到齐,一进门,沈南枝课题组中的几位学姐便擦着淋在身上的雨水朝沈南枝那边走去。 卡座中的少女起身往她们那边走来,直到两个团队的人都来齐,说着话往楼上餐厅走。 江靳年收回目光,眼底漆黑如墨。 一句旁的话都未说,只对周林道: “掉头,回国。” 周林微愣,往咖啡厅的方向看了眼,“那还用告诉夫人——” “不用。” 第114章 沈南枝回到御山公馆 聚完餐回到酒店,已经快到九点。 细密如线的雨丝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瓢泼大雨。 整个城市,都好像笼罩在狂风怒号的暴雨中。 沈南枝拿出房卡进门,将身上被雨水浸潮的大衣脱下挂在衣架上,刚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驱散浑身的寒冷,放在床尾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擦着头发走过去,目光往屏幕上一看,是顾清禾的视频电话。 晚上还有个资料要修改,将毛巾搭在一旁的架子上,沈南枝拿起手机,便走去了书桌前,按下接通键,一边将手机放在手边的支架上,一边打开电脑。 国内正值上午,顾清禾刚睡醒,抱着抱枕坐在床上给沈南枝打电话,见自家闺蜜背后的床平平整整的,没有任何睡过的痕迹,她打着哈欠问: “枝枝,还没睡?” 沈南枝靠着椅背,腕骨随意搭在桌沿,手指轻点两下,调出那份需要修改的文件,嗓音带着几分刚洗完澡的慵懒: “还没呢,刚回来。” 说着,她目光往屏幕上一瞥,瞧见自家闺蜜那张红润润的脸,沈南枝唇角不自觉扬起笑,挑眉问: “大小姐,红光满面的,最近有喜事?” 顾清禾唇角高高挑着,眨着眼看沈南枝,“喜事倒没什么,就是忽然发现这种互不干扰的结婚模式简直太香了。” “早知道联姻还能这么联,几个月前还用费那大劲跟我爸抗衡不接受联姻?” 沈南枝:“……” 她拿过手机,看着自家精神抖擞、日子过的别提多滋润的闺蜜,真诚好奇问: “你们领完证之后,不会还没见过面吧?” 镜头有些晃,等再平稳下来,顾清禾已经不知道从哪儿摸来一杯牛奶,边喝着边说: “见过一次,就你们去国外那天,我去‘盛夜’看小哥哥跳舞,不巧和过来谈事情的霍璟承撞见了。” 沈南枝听着这堪称小众的见面方式,联想了一下那场面,轻“啧”一声: “看男模的时候碰到一块,你家协议老公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就正常履行合约的态度。”顾清禾又喝了口牛奶,补充一句:“哦,除了通知我几天后一起去北城一趟。” 沈南枝对她伸了个大拇指:“行,联姻联到这份上,干净利落。” 顾清禾谦虚地笑笑,但眉眼间的悦色压都压不住,沈南枝毫不怀疑,如果她家闺蜜身后有条尾巴,这会儿尾巴早就摇天上去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顾清禾钻进自己衣帽间,一边挑待会儿出门要穿的衣服,一边还不忘问她磕的cp的进度。 “枝枝宝贝呀,结婚以后你和你家江总还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很不习惯?” 沈南枝将手机重新放回了支架上,敲着键盘改资料总结,若无其事弯了弯唇:“交流会每天从早忙到晚,哪儿有时间不习惯?” 顾清禾瞅着屏幕问:“晚上回来就不煲个电话粥什么的?” 沈南枝敲键盘打字的动作微顿,她偏头看向手机,眼底有些无奈: “姑奶奶,那是热恋的小情侣才会做的事。” 顾清禾有些遗憾,眉头耷拉下来:“好吧。” 但只耷拉了几秒钟,想到什么,她又兴冲冲道: “不过都说小别胜新婚,要不我给你们再准备些礼物,等回去后,你们一定干柴烈火——” 沈南枝听得眼皮直跳,连忙打断她:“打住打住!大小姐,你如果精力过剩,就去和盛沐妍她们看‘盛夜’的小哥哥跳舞,可别再想什么稀奇古怪的招数了,我和江靳年只是联姻,虽然比你和霍璟承那种有名无实强一点,但再怎么强归根究底也是联姻,挂了啊,我改资料了,明天还要用。” 顾清禾点点头,“行吧,等你空了微信聊。” 电话挂断,整个房间也好像空下来,窗外暴雨声还在继续,落在空寂的房间中,显得声音尤为得大。 沈南枝靠在椅背上,看着只关了一半窗帘的玻璃窗上不断形成的蜿蜒雨幕,只庆幸,好歹只是下雨,不打雷。 思绪回拢,坐直身体,正要继续改资料,指尖还没落在键盘上,房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与敲门声一道传来的,是微信弹进新消息的提示音。 沈南枝起身,拿了件外套裹在身上,边往外走,边点开微信,最上方江靳年的对话框中躺着一句: 【a国今晚有雨,我让人给你换了总统套房,那里隔音最好,听不到任何雨声,枝枝,今晚去总统套房睡。】 沈南枝看完这条消息,也来到门口,打开门,外面是神色恭敬、穿着西装的酒店经理,见她开门,笑着解释来意: “江太太您好,我是酒店的经理,深夜打扰您很抱歉,天气预报有变,阵雨转为暴雨,并且会持续一整晚,江总特意交代让您去总统套房休息,这是房卡。” 此时回国的飞机上,江靳年垂眼看着微信上沈南枝的回复,脸上看不出情绪,隔了片刻,想到什么,他问周林: “庭旭回国了吗?” 话题转的太快,周林还处在联系酒店升级总统套房的指令中没回过神来,他怔愣片刻,下意识回: “好像……还没有。” 上次在老宅江庭旭几次三番纠缠沈南枝的画面浮于眼底,江靳年退出微信,眸色泛沉:“让他回国。” “是。” 又是三天过去,交流会圆满结束。 沈南枝和课题组的其余人连同林教授在内包机回国。 回到淮海市时天已经黑下来。 年前实验室的工作算是完全结束,林教授没让他们再回实验楼,包机回来的路上,就告诉他们接下来不用再忙实验的事,等年后再准备来年的实验。 晚上七点,沈南枝来到御山公馆。 江家旁支这几天事情多,她回来的时候,江靳年也刚处理完旁支和集团的事。 从车上下来,刚走进庭院,度日如年等了八天的团团就以最快的速度从大厅中横冲直撞扑过来。 行李箱和手提包会有佣人往楼上收拾,沈南枝手中只拿了个手机,见到团团,她随手将手机放进羽绒服口袋中,蹲下身,接住尾巴快摇成螺旋桨的狗崽子。 “团团,想我了没?” 狗崽子用脑袋蹭沈南枝手心,‘嗷呜嗷呜’地激动的叫唤着。 江靳年落后几分钟回来,他从外面进来时,沈南枝正陪着狗崽子蹲在海棠花坛边玩。 江靳年先是远远看了几眼地上少女穿的衣服,见她在院子中不会受凉,便暂时停下了脚步,没直接过去,打扰她和团团玩儿。 直到几分钟后,他才走过来,睇了眼粘人精狗崽子,走近将地上的少女扶起来,“别待很久了,天冷,先进去。” 沈南枝脊骨不自觉地僵了一下。 她顺着江靳年的力道起身,自欺欺人般逃避了一周多的那两张照片再次钻进脑海。 她唇角抿了抿,想和他说话,他已经先一步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将她带进大厅。 动作亲昵自然,和从前一样。 第115章 “这段婚姻,你想持续多久?” 庞管家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晚餐。 沈南枝和江靳年一进去,庞管家便笑着迎出来,“先生,太太,你们回来了?晚餐已经准备好,今天天冷,不如先用餐?” 江靳年看了眼在他面前过分乖巧的姑娘,点头。 庞管家的动作很快。 前后不足两三分钟的时间,一桌子晚餐便都摆了上来。 江靳年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虽在结婚后多次为沈南枝打破,但她整顿饭都在想这桩联姻,晚餐的氛围便显得沉默不少。 江靳年几次看向微垂着脑袋在想着什么的姑娘,男人握着筷子的指骨微紧,但一直未表露出任何情绪。 直到吃完晚饭。 “是不是累了?” 江靳年不愿再想国外撞见的那一幕,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还如原来。 沈南枝摇头,她握紧水杯,措着辞,想对他提联姻的事,但话到了嘴边,正要开口,却再次被一道忽如其来的来电铃声打断。 江靳年转眸瞥向屏幕。 凛冽眉峰折起几分。 他拿过手机,滑下接通键之前,对沈南枝说: “楼上备好了花瓣浴,加了你喜欢的精油,去泡个澡,去去乏。” 沈南枝看了眼他手机,咽下口中的话,没拒绝,撸了两把狗崽子,起身去楼上。 行李箱和手提包中的资料都已经完好无损地送进来,沈南枝看了眼,没收拾,去衣帽间挑了件睡衣,便推开门进了浴室。 她一直在想怎么说这件事才更委婉不失和气,这个澡泡得时间长了些,等再出来时,江靳年都已经洗漱完回到卧室。 见她出来,坐在沙发上的江靳年放下平板,目光落向她那边,“洗完了?来。” 沈南枝指尖微紧一瞬,但到底是走过去,只是刚靠近,就被他扣着手腕拽进怀里。 江靳年手臂环过她纤细的腰肢,将人揽在腿上,看向她:“早上问江太太几点的飞机,怎么没回消息?” 沈南枝眼神有片刻的迷茫,“……我没看见,有消息吗?” 沈南枝是真的没注意到消息。 她回想着那个时候,估计是没电关了会儿机的缘故。 江靳年没继续这个话题,干燥温热的掌心轻握着她腰身,又问: “年前是不是没有别的安排了?” 沈南枝这次点头,乖乖回话,“没了,算是放假了。” “正好,公司近来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我陪你出去玩几天。”他道。 沈南枝没直接应。 她脊背有些僵硬,腰臀轻挪了挪,想从他怀里出来,却反被他更紧地掐住后腰,按着后脑勺吻过来。 空气像是静止下来,唇瓣厮磨的触感尤为清晰,战栗酥麻的感觉顺着神经往脑海钻。 沈南枝指尖不自觉攥紧他身侧的衣角,没推开,便没再动,任由着他吻,直到好一会儿过去,他从她唇上离开,滚烫炙热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隔着单薄的睡衣贴磨着她腰间。 沈南枝暗中掐紧指尖,在他掌心钻进她衣服里面,履行夫妻义务之前,忍下身体本能地颤栗,抬着低颤的眼睫,看向他。 舔了舔唇瓣,压下那股没来由的紧张,轻声问出那个几次被打断、但自从看到那两张他和秦黎的照片后,就一直在想的问题: “靳年哥,我们这段婚姻关系,你想持续多久?” 江靳年呼吸一顿,落在她腰间的指骨停住,“南枝,你说什么?” 周围流动着暧昧的空气仿佛凝固下来,僵滞得有些让人难以喘吸。 沈南枝本能地避开他的凝视,心口无端发紧,就连心跳,都停滞片刻。 顶着他的视线,她咬紧下颌、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我们只是联姻,没任何感情,应该没必要为了一桩家族联姻耗上一辈子。” “我什么时候离婚都可以,靳年哥想什么时候结束这段关系?” 沈南枝明显感觉到,在她说这两句,卧室中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但她没有收回这些话。 江靳年的品性和责任让他无法对她提‘离婚’二字,那就她来提。 江家不欠她的。 相反,她和沈家欠了江家很多。 她原先并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如果知道,领证之前,沈氏公司再怎么危机,她也不会对他提结婚。 她本就蒙受了江家很多恩情,真的没必要,因为一份责任和两家一句口头婚约,让他舍下真正喜欢的人,照顾她一辈子。 她完全可以照顾她自己,没必要搭上另外一个人。 就像之前打死都不肯联姻的江庭旭,她不逼他娶她。 如今江靳年若是也有真正喜欢的人,她亦不该这么自私,靠着这份婚约和责任,让他守她一辈子。 这桩婚约,再怎么变质,都不该成为枷锁。 她也不需要靠拆散别人,撑着婚约的保护伞,利用他的责任过一辈子。 第116章 “离婚,不可能。” 沈南枝以为她主动提离婚,江靳年至少会高兴。 可他非但没有任何高兴的迹象,幽深如渊的眸子黑沉沉的,反而隐约有动怒的征兆。 “所以南枝是想离婚是吗?” 他语气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怒气。 甚至还能扯出两分薄薄的笑,指骨抵着她被亲得有些红肿的唇角,轻轻摩挲。 沈南枝眉头微蹙着,有些不解他现在的反应,但她是真的想和他好好聊聊这件事,正要解释,他按着她唇角的指腹却一用力。 那双深潭般冷寂的眸子渗出一些沉肆来,唇侧的薄笑,在漆黑的眼底寻不见半分。 似笑非笑着,先一步问她。 不过脾气仍压得很好。 就仿佛她只是叛逆上头、拿着离婚当玩笑。 “这几天夫人在国外见了谁?竟连离婚这种心思都生出来了。” 池铮么? 还是开始后悔了的江庭旭? 还有她的称呼。 从结婚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 可她对他的称呼,还是停留在礼貌到疏离的‘靳年哥’三个字。 她从未拿他当过真正的丈夫。 就像这段婚姻,她年纪还小,刚到法定结婚年龄就被他带着领了结婚证,他有想过,在她见了越来越多的与她年龄相仿的同龄人后,将来有一天,或许她会萌生出离婚的念头。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们结婚,才几十天。 沈南枝眉头蹙得更紧,她不是很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她想心平气和跟他聊这件事,重新组织了下语言,说: “没见谁,也跟别人没关系。”她们这几天交流会忙的团团转,能见谁?“我只是觉得,这种没有感情的家族联姻,没有必要持续一辈子。” “还有分割财产。”江家已经帮她很多,她不会要不属于她的东西,但怕他误会,她接着道: “我们这段联姻有些复杂,本质是江家给沈家注资,所以离婚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要——” “南枝。”江靳年眼底霜色重得像结冰,扣在她腰上的手臂也箍得她生疼,他强压着翻滚的怒气,沉沉打断她。 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地告诉她: “领证之前,我应该和你说过,我们这段婚姻,要么不开始,开始了,就是一辈子。” “所以。”他掐着她下颌,迫使她看向他,一字一顿,“离婚的事,不可能。” “枝枝。”他手肘用力,将她抱得更紧,像是试图将她揉碎按进身体中,嗓音轻下来,但眼底的浓墨还是半分未散。 “打消这种想法,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干涉你,唯独离婚,不现实。” 他欺身吻上她的唇,力道少有的重,像是戾气有些压制不住。 偏偏跟她说话的语调,还维持着最后一丝掩着森冷的温和。 “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想任何人。”他吻得深,也吻得重,几下就逼得沈南枝眼底蓄起泪光,“生理期过去了,是吗?” 薄薄的睡衣抵不住任何力道,他话未落,她肩头的细带便断开,沈南枝本能地想躲,但被他死死掐住腰,半点动弹不得。 沈南枝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她主动提离婚,不是应该遂了他的心愿吗? 又不是爱得死去活来才在一起的,左右不过只是为了家族商业联姻。 她几次想问,却全然没有机会问出口,刺眼的吊灯在头顶晃了将近一夜,在无数次彻底受不住时,沈南枝甚至都开始后悔提离婚这两个字。 头脑昏胀地晕过去之前,委屈和难受让她意识都有些不清醒,积压着藏着的那股气怒占据仅剩的理智,她执拗要推他,但几次都纹丝不动,最后被迫被他抱进怀里,眼泪一颗颗往枕头上落,气恼上头,不管不顾再次嚷出那两个字: “我就要离!离婚……” 剩下的事,沈南枝不记得了。 凌晨五点。 江靳年独自坐在书房中。 书房没开灯,整个房间都是黑暗的,只有电脑屏幕上散发出微弱的光亮,照出男人阴沉面容上的冷肆沉戾。 他垂着眼坐在办公椅上,指尖处猩红忽明忽暗,空气中烟雾格外浓烈呛人。 江靳年很少抽烟,除了心情极度烦躁难以控制的时候,才靠着深深吸进肺中的烟雾勉强压下几分不该出现的情绪。 书房门紧闭,外面渐渐亮起的晨光透不进来,空气中自指尖处弥漫开的烟味越来越浓,水晶烟灰缸中烟灰几乎积满,江靳年独自一人在书房中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电脑下方的时间一分一秒跳到早上七点整。 椅子上的男人沉沉抬眼,将猩红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打开空气净化器,沉着眸拿过手机,拨通周林的电话,让他立刻去查沈南枝这几天在国外发生的所有事情。 沈南枝再次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 卧室中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声音。 床被下面露出的女子手臂上,暧昧痕迹无数,浑身酸疼得像被碾过,昏过去前的气恼仿佛一并随着昨晚潮水般的记忆涌来,沈南枝压着呼吸,烦躁地一把拽过被子将脑袋整个蒙住。 身上的不适混着那些记忆一股脑往脑海中钻,让人没来由的烦躁,‘离婚’这两个字,魔咒般辗转在眼前,沈南枝攥着被角的指节越收越紧,唇角更是绷得近乎发白。 在床上躺了将近二十分钟。 她才勉强压住这股烦躁气恼。 卧室中昨晚的暧昧气息似乎积聚不散,呼吸间都勾动着昨晚的画面浮现,沈南枝不想再在卧室中待着,简单洗漱了下,便推门出去,坐电梯去了一楼。 团团像往常一样蹲在旋转楼梯口,仰着脑袋直勾勾地往楼梯上看,等着沈南枝或者江靳年下来。 只是今日很奇怪。 它等了很久,两个主人没一个下来的。 直到鲜少使用的电梯门打开,狗崽子先是愣了下,随后猛地一个掉头,立刻朝着沈南枝扑过去。 沈南枝弯下腰,摸了摸跳着往她身上扑的狗崽子,缓步走去它放狗粮的柜子前,抓了把肉干,撸着小家伙蹲下来,一边喂它,一边撸狗。 “团团啊,我要是离开这里了,你是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大厅中没人,昨晚吃晚饭的时候沈南枝就听江靳年说了句,今天管家和佣人都放假,现在这个时间她以为江靳年也早就去公司了,便没急着起身,摸着狗脑袋渐渐出神。 直到两分钟后,旋转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沈南枝一愣,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和从楼上下来的江靳年四目相对。 她动作顿住,就连手中的肉干都忘了松,团团咬了一口,没咬下来,它没有用蛮力去拽,而是松开嘴筒子轻“嗷呜”着仰头去瞧沈南枝。 沈南枝回神,将肉干喂给团团,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气恼好像又涌上来,她没跟江靳年说话,忍着腰腿上的疼,蹙着眉头起身就走。 江靳年下颌绷紧一瞬。 几步过来,拽着她手腕,将人按进怀里,见她眼睛还有些发红,他将嗓音放到最缓: “枝枝,婚我们是不可能离的,婚姻中遇到了事情,我们可以解决,而不是一句轻率的离婚收场。”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非要离婚,可以吗?” 第117章 “我喜欢的人,就在我怀里。” 他是已经让周林去查,但调查需要时间。 远不如直接问她来得快,如果她配合的话。 其中也许有池铮的缘故,但仔细想这几天的事,似乎从她刚到国外的那天,她情绪就有些不对劲。 除了池铮,除了交流会,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人。 管家等人都不在,大厅中除了江靳年和沈南枝,只剩叼着肉干围着江靳年和沈南枝打转的团团。 江靳年掌心温度高,轻而易举钻透薄薄的真丝睡裙,热意直往肌肤上钻,勾动着昨晚那些好不容易才被压下去的画面又重新浮现眼前。 连带着酸胀得气恼的腰身不适也越发强烈,尤其昨天晚上几次被折腾得招架不住昏过去,越想,沈南枝心底深处努力压着的那股气恼越盛。 她咬着牙,在他再次追问的时候,忍着眼底因不知名的委屈晕出的潮湿,脱口而出问: “我们只是商业联姻,谈不上感情,那哪天在外面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也一辈子不能离婚吗?” 江靳年握着她腰身的指骨收紧一分,他语气不变,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 “所以,枝枝是遇见了那个喜欢的人,是这个意思吗?” “我才没有!我指的是你。”她不受他的诬赖,猛地抬头,迎上他漆黑的目光,心底那股气恼和委屈像被压了一下,她避开他注视,眼睫低颤着,忍着眼眶中那股来历不明的酸涩,将心里话说出: “我们只是履行婚约结婚,没人要求这段婚姻必须要持续一辈子,如果你婚前或之后有真正喜欢的人,没必要因为责任——” “没有那个人。”在她再说出‘离婚’那两个字之前,江靳年打断她: “枝枝,不管是婚前,还是以后,都没有那个人。” 沈南枝话音怔住,抬头向他看来。 江靳年指腹停在她眼尾,擦去那颗还未形成的泪珠,“——我唯一会喜欢的人,就在我怀里。” 沈南枝眼睛倏地睁大。 似是怕她跑,江靳年整个手臂都揽在她腰上,“现在能告诉我,怎么起的离婚这种心思吗?” “或者。” 他话音一顿,指骨从她眼尾挪开,轻抚她发丝,像循循善诱,也像安抚: “——枝枝是听说了谁?” 沈南枝心底被震惊和错愕填满,还没从他那句‘喜欢’中回过神来,见他追问,她轻避开他视线,不自觉咬了咬唇瓣,在他目光中,嗓音很轻地吐出两个字: “秦黎。” 或许是他眼神太深,沈南枝莫名有些不自然,她腿弯往后挪,想推开他一些,但没推动,唇瓣轻微嗫嚅,解释说: “我,我原本以为……” “以为我和她之前有过什么,后来庭旭不肯联姻,我才被迫接下联姻的,是吗?” 在书房独自待的那几个小时,江靳年想过很多名字,像池铮,像江庭旭…… 但唯独没想过秦黎,听她说出秦黎这两个字时,他第一反应是意外。 沈南枝没吭声,但明显是默认。 江靳年揉了下她脑袋,将话说开,给她解释: “枝枝,补偿的方式有很多,两家定下多年的这门婚约也不例外。” “如果我真有别的喜欢的人,或者不想接婚约,谁也逼迫不了我。” “就算庭旭抗拒联姻,坚决不肯联姻,我和江家也多的是方法给你和沈家补偿。” “结婚是我主动提的,一直跟你说,我们的婚姻不是暂时而是一辈子,就是想告诉你,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就算我们的开始,源自于联姻,也可以在婚后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了解并培养出感情,做真正的夫妻。” 沈南枝张张嘴,想说什么。 又听他道:“至于秦黎——” “她是故交秦老的孙女,我和她的确认识,但也仅限认识。” 说话间,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沈南枝还没看出他想干什么,就听到他说: “如果我来解释夫人难以相信的话,正好她昨天回淮海市了,让她亲自给你解释。” 沈南枝有些诧异,还不等她拒绝,他已经把信息发给了秦黎。 做完,他抬眸看她,抱着她的手臂仍旧未松:“还生气吗?” 御山公馆外。 盛宥烨打江靳年的电话打不通,开车来了御山公馆,刚来到外面林荫路上,就看到同样开车过来的江庭旭。 盛宥烨挑了挑眉,将车停在温泉旁,勾着车钥匙和江庭旭打招呼: “庭旭?从国外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庭旭熄火下车,余光掠过今天空荡荡、不见一个佣人的御山公馆,“刚回来两三天。” 话落,他看向盛宥烨,目光下移,在他手中拿着的文件上看了眼,“宥烨哥来找我哥?” 盛宥烨语调懒洋洋的,下颌点了点,“你哥电话打不通,有两份文件需要他过目,来你哥和你嫂子的婚房看看。” 说着,他目光在江庭旭身上转了圈。 上次见江庭旭,还是两个月前在江家老宅,江庭旭敢在老宅纠缠沈南枝,被江靳年撞见,接着第二天,江庭旭就被江靳年扔去了国外。 盛宥烨和宋子谦那货一样,喜欢凑热闹,尤其想知道后续发展,于是他问: “你是来找你哥,还是找你嫂子?” 江庭旭唇角绷起一瞬,他垂了下眼,“……来找我哥。” 盛宥烨正要点头,身后突然传来鸣笛声。 他和江庭旭同时转身往后看,庞管家亲自开着车送来一整车的鲜花。 来到他们身边,庞管家降下车窗,笑容满面地和他们打招呼,“二少,盛总。” 盛宥烨看着用巨大的透明箱装着的、整整一大车的鲜花,眼皮微跳了跳,他指着那数量多到数不清几千朵的洛神玫瑰与掺在其中的弗洛伊德,“庞叔,这是?” 把花店搬空了? 相比于他的惊讶,早就惊讶完了的庞管家语气很自然地说: “哦,这些啊,这是江总给夫人送的花。” 盛宥烨震惊再震惊,最后看着半挂车上占据了整个车厢的花束,嘴角狠狠抽了抽,他压了又压才没问出“你们江总是不是把淮海市的花店搬空了”这句话,最后只问庞管家: “你们江总在家?” 庞管家点头,踩油门将车开进车库前点头,“在的,盛总。” 江庭旭面上看不出情绪。 只是目光停留在整车鲜花的时间多了些。 几分钟后。 盛宥烨和有些出神的江庭旭来到一草一木都被精心打理的庄园庭院,还没走进大厅门,路过挑高的落地窗时,不经意抬头间,正好看到大厅中的那一幕。 旋转楼梯前,沈南枝被江靳年抱进怀里,身上的真丝睡裙遮不住无数暧昧的痕迹,少女精致漂亮的眉头蹙着,似裹着愠怒,正气恼地跟江靳年说着什么。 后者眉眼温和地听着,搂着人纤细的腰身,目光温柔耐心地抱着人哄。 盛宥烨挑挑眉,有些意外。 但半挂鲜花的冲击劲儿还没过去,再看着这场面,似乎也不是太意外了。 他捏着文件,回头看了眼正张罗着小心翼翼卸花的庞管家,再看着大厅楼梯口,正在哄着怀里姑娘的江靳年,缓缓笑开。 他没再往前走,用手肘轻碰了碰盯着大厅沉默的江庭旭,提醒他: “你哥和你嫂子这会儿应该都没空,咱们别进去当电灯泡了,走,回去了。” 盛宥烨率先转身。 不同于来时的大大咧咧,走的时候他步子迈得又快又轻,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打扰了人家小夫妻的相处。 江庭旭亲眼看着他哥哄沈南枝的画面,垂于身侧攥起的手掌松开又蜷紧。 好一会儿过去,他压着唇角抿起的弧度,垂眸掩下眼底的黯色,转身离开。 从御山公馆出来的路上,遥遥看着庞管家指挥着人将成堆的花束往院子里搬,盛宥烨指尖勾着车钥匙甩动,心血来潮拿出手机对着那刚卸了冰山一角的满车鲜花拍了几张照片发在了几个兄弟的小群中。 然后对着宋子谦那损友发语音:“顾闻川那家伙说江靳年和沈南枝结婚不是出自责任你还不信,谁家因为家族责任领证婚后这样相处的?” 刚被亲爹逼着来到公司卖苦力的宋子谦收到照片,再听到盛宥烨这损友欠揍的声音,骂骂咧咧回过来一句: “当初不信的就我一个?你不也没信?好意思只说我?” 盛宥烨“啧”了声,回头间,见江庭旭已经上车,他停住继续给宋子谦发消息的动作,懒散开口: “庭旭,一起出去聚聚啊?” 江庭旭发动车子,神色依旧,“不了,我还有点事,先去忙了。” 盛宥烨点点头,让他先走。 帕加尼驶出林荫道,江庭旭打着方向盘进入主路,耳边似乎再次响起盛宥烨给宋子谦发的那句语音,江庭旭握着方向盘的指掌攥紧,眼底眸色黯淡之余,心口处忽上忽下了好几天的心神却也慢慢落了下来。 第118章 “你昨天欺负了我一夜,浑身疼。” 团团虽然不怎么听得懂两个主人说的话,但它能感知到气氛的变化。 见这会儿氛围比刚才好了不少,它蹲在地毯上歪着脑袋看了会儿沈南枝,又看了眼江靳年,最后摇着尾巴放心地去了他的狗窝前喝羊奶。 江靳年轻揉着掌中软腰,看着怀里蹙着眉头的姑娘,低声哄:“不生气了,行吗?” 不知道是不是那道心结解开了的缘故,那份疏离仿佛也随着淡去,沈南枝微抿着唇,想点头,但浑身散了架一样,实在不舒服得厉害。 她没点下这个头,咬着唇瓣嘟囔:“你昨天欺负了我一夜,浑身疼。” 江靳年从善如流道歉,“我的错。” 但谁让江太太闹了一整晚的离婚。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怕将人惹得更恼。 “事情说开了,以后不再随口提离婚了,可以么?” 沈南枝呼吸微压着,闷“嗯”了声。 江靳年摩挲着她唇瓣,亲了亲还有些委屈的姑娘,又哄了人一会儿,才问: “谁给你说的秦黎这个名字?” 刚领证的时候,沈南枝跟江靳年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先在心里想想合不合适,说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但今天,许是刚受误会说开的影响,又或许是浑身的不适极想让人骂人,她咬了咬唇内侧软肉,没怎么想便道: “你弟。” 江靳年眯了下眼,眸底有些暗沉。 他没在她面前表现出,低下头,将她无意识攥在一起的指尖抻开,弯腰将人抱起来上楼,“我让人送了餐,马上就到,先上楼换件衣服。” 沈南枝没吭声,喝羊奶喝到一半的团团见主人们离开,立刻撒腿跑过来跟上。 直到来到卧室,正想跟着一块进来的狗崽子,前爪刚伸进来,房门就“砰”的一声被人关上。 团团气的“汪汪”叫了两声,用狗爪子刨了刨门,过了会儿,想到什么,没再继续在门外杵着,掉头顺着楼梯跑下了楼。 房间内,江靳年将沈南枝放在床上,接着去了衣帽间给她挑今天穿的衣服。 不多时,他去而复返,见钻进被子中的姑娘还穿着睡裙,他拿起遥控器,将窗帘关上,拿着选好的衣服过来。 “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沈南枝看了眼他手中要换的衣服,正要伸手去接,指尖还没碰到衣服,就见他过来,将衣服随手放去了床尾,随后握着她身上的被子就要掀开。 “有没有伤到?枝枝,我看看用不用上药。” 沈南枝瞳仁微微一缩,本来纵容着他掀被子的动作倏地停住,她反手按住身上仅剩一半的被子,按得很紧。 立刻摇头,“不用!不用看。” “还有衣服。”她强行从他手掌下拽过一截床被,将自己整个裹住,“我自己穿就行。” 江靳年维持着弯腰的姿势。 深黑的眸子看向她。 见她不配合,他由着她将被子拽过去,“是不用看,还是不用上药?” “都不用。”她说。 “确定?” 她点头,抓着被子的力道却没松,“确定。” 江靳年看她一会儿,直起身,拿过床尾的衣服递过来,“自己穿?” 第119章 昨天惹夫人生气了,给我家枝枝赔罪 沈南枝一把将衣服拽过来,点头如捣蒜:“我自己穿。” 等换完衣服从卧室出来时,江靳年已经在长廊栏杆前打电话。 距离有些远,沈南枝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男人侧脸冷硬泛沉,像是在训人。 沈南枝收回目光,小幅度揉了揉自己小腹,正要先下楼,注意到她出来的江靳年已经掀眸看过来。 深邃漠寒视线落在卧室前女子身上的那一刻,冷意褪尽,他挂断电话,抬步走过来,亲昵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带她进电梯: “餐已经让人送来,下楼去吃饭。” 来到一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花香顺着空气袭来,沈南枝视线还未看出去,就先听到大厅门口庞管家焦急又无奈的声音响起: “团崽子!那花不能咬!你放下!” 踏出电梯门,沈南枝循着声音看去,头还没完全转过来,一只肥嘟嘟的雪白团子就叼着一支娇艳欲滴的鲜花大摇大摆闯进视线,见到她后,小家伙肥肥的身子蹭了蹭她腿,接着仰着小脑袋,将嘴筒子里叼着的花往她面前送。 正指挥着人布置大厅中花海的庞管家追在狗崽子后面跟过来,绕过高大盆栽,当看到从电梯中出来的江靳年和沈南枝后,他没再追团团,对着他们喊了声“先生、夫人”,便接着回去布置大厅。 电梯门口,沈南枝俯下身,摸了摸狗崽子的脑袋,接过那支鲜花。 江靳年斜斜侧了眼甩着尾巴讨好着人的狗崽子那副不值钱的样儿,轻嗤:“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团团听不懂。 或者说,听懂了它也不怕。 只要讨了女主人的欢心,这个家,它就能横着走。 沈南枝捏着那朵狗崽子咬着送来的鲜花,抬头往大厅看,只见整个大厅中,都是成片成片的花束。 御山公馆占地大,主栋别墅的大厅面积自然也很广,可现在,这么大的会客厅包括侧厅与沙发区在内,满满当当全被摆出各种形状的花海填满。 “这是……”沈南枝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靳年握住她手,看了眼她手中捏着的那枝花茎上没有尖刺才挪开视线,带着她往餐厅的方向走: “昨天惹夫人生气了,送些花给我家枝枝赔罪。” 虽然沈南枝不缺钱,江靳年更是不缺钱,但看着数量多到无法数的满大厅的昂贵弗洛伊德和洛神玫瑰,她仍旧是震惊了好一会儿。 “送来的花多,花瓣浴、玫瑰茶、玫瑰香薰,如果枝枝喜欢,都让人安排上。” 秦黎这次来淮海市,一是为股市的事,二来是真的好奇能让江靳年主动娶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女子,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这个能让江靳年走进民政局扯结婚证的女子。 只是她跟人家还不算认识,再怎么好奇,也怕贸然提出见面唐突了人家,正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时,江靳年的消息倒是先发了过来。 看着手机上那句,“约个时间,和我太太见一面”,秦黎二话没说,迅速发了个时间回复过去。 秦黎发来的时间在下午三点。 下楼吃饭之前,沈淮砚打电话过来,让沈南枝去公司一趟,吃完饭,江靳年亲自将人送去了沈氏集团总部。 从把人哄好,到吃饭期间,江靳年已经对沈南枝详细解释过了他和秦黎的关系。 但他怕她心里再有误会,更怕这姑娘一言不合再提离婚,车停在沈氏公司楼下,她开车门下车的时候,他伸手握住她手腕。 在她回头看过来时,对她嘱咐: “见了秦黎,想问什么直接问,如果她说不清楚,晚上我带你给秦老打视频。” 沈南枝:“……” 坐专用电梯上来,走到总裁办附近,正好遇见从另一侧会议室走过来的沈淮砚。 沈南枝乖乖喊了声“哥”。 沈淮砚止住对方景交代项目的话,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便让他离开。 昨晚被折腾得太狠,虽然脖颈上的吻痕都遮住了,但腿还有些抖,沈南枝怕被沈淮砚看出端倪,进来总裁办,就想去沙发上坐,只是还没动作,刚进门,就见她哥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沈南枝心里“咯噔”一声,以为自己脖子上的痕迹没遮全。 刚压着呼吸看过来,就见他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好几秒,问: “掉玫瑰坑里了?江靳年没把你及时捞上来?” 这种浓郁的花香味,都快将人腌入味了。 “呃……就……”沈南枝吞吞吐吐,讪讪移开视线。 好在这时,方景恰巧去而复返,在外轻敲了敲门。 沈淮砚侧身,往外看去。 方景抱歉地往里看了眼,在沈淮砚看过来时,迅速将刚才漏签字的那份文件递过去: “沈总,这份财务审批合同需要您签下字。” 沈淮砚没说话,接过笔签上名字。 等方景再次离开,沈淮砚往里走去时,沈南枝已经坐去了会客室的沙发上。 他没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从办公桌最上面拿起一份文件,另拿了支签字笔,翻到最后一页签名处,直接将文件递给了沈南枝。 “签名。” 沈南枝乖乖接过来。 拨开笔帽签名的瞬间,顺口问了句: “哥,这什么文件?” 沈南枝对沈淮砚毫不设防,在问完这句话时,‘沈’字都已经写完。 直到沈淮砚漫不经心的嗓音传来: “股权让渡文件。” 这几个字入耳,沈南枝指尖被烫到般,倏地停了动作。 她一个笔画都没再多写,直接将文件推开,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哥,不是说了,公司你先管着么,我——” 沈淮砚按住文件边缘,阻止她推开文件的动作,“这是爸妈当时想让你签的股权继承合同,是爸妈的意思。” 只是那时她还太小。 这份文件还未来得及签,就出了当年的意外。 沈珲的势力被拔除后,沈淮砚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整个集团大刀阔斧地根除毒瘤,将所有能收拢的股份,一点不落全部收回汇聚在了这份文件中。 如今的沈氏集团,是公司内部股份前所未有最集中的时候。 沈南枝没有接公司的打算,哪怕沈淮砚搬出了爸妈,她也没动,就在她再次摇头的时候,沈淮砚淡淡看她两眼,云淡风轻捏住了她的死穴。 “接不接手公司以后再说,如果你签,在你想通愿意接下公司之前,集团中所有的事,你一概不用管,我都替你打理着。” “但如果你不签,明天就乖乖回来公司上任。” “……” 沈南枝沉默想了两秒,最后从心地拿起笔,在被沈淮砚按着的文件上乖乖补上了刚才没写完的‘枝’字。 第120章 她没想到,江靳年挑中的人,竟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 看着她签完字,沈淮砚将文件从她手底下拽出来,当着她面锁进保险柜。 “这段时间好好玩,等想接手公司了,随时回来。” 沈南枝捏着笔,在指尖打了个转,看着他的动作“哦”了一声。 “你学校里是不是算放假了?” 提起放假,沈南枝唇角勾起笑,将签字笔放下,从身旁抓过一只靠枕抱在怀里、懒散的猫儿一样靠在沙发背上。 “放假了,年前没什么事了。” 沈淮砚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随手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向她,“那接下来什么安排?” 沈南枝正想说,先休息几天,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么多事,这段时间更是快累成狗,自然得先好好休息几天,等休息完,再看看接下来要做的课题和论文。 但这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她哥语调不急不缓地又道一句: “如果没有的话,来公司,我带你熟悉公司运转,上次时间有限,只教了你两天,你还有不少东西要学。” 一听这话,沈南枝头摇的比拨浪鼓都快,立刻拒绝: “不不不!我还有很多事排着队要做,而且,哥你不是刚答应我,在我愿意回来之前,公司的事一概不用我管?” 沈淮砚指尖轻转茶杯,抬眸看她,“那今天呢?待会儿我带你去三楼部门转转?” 沈南枝再次摇头,“我等会儿有约,要去见人,应该也不行。” 沈淮砚:“……” 他气笑,“几点?” 沈南枝:“三点见面,两点半走。” 四十分钟后,沈淮砚拿上车钥匙,亲自开车将沈南枝送去了约好的咖啡厅。 她到的时候,在淮海市闲来无事、又心下好奇想早些见到沈南枝的秦黎早已提前小半个小时来到咖啡厅。 两点五十五。 一辆黑色布加迪停在门外,坐在靠窗位置,时刻注意着门口动向的秦黎,在布加迪停下的下一刻,目光就看了过去。 她看过去的第一眼,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很年轻的姑娘,角度原因,她没看到那姑娘的正脸,倒是在下一秒,主驾驶的车窗落下,一张矜贵独绝、眉目温柔地同少女说话的男人面容晃进秦黎视线中。 秦黎眸色一顿,目光不自觉从沈南枝身上转到沈淮砚这边。 在她这个位置,听不见外面的交谈声,只能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一边对他面前的少女嘱咐着什么,一边将熟稔迅速地将毛绒绒的围巾系在那姑娘身上。 生怕冷风顺着那姑娘的脖子灌进去,让她被吹到。 他面前的女子也很配合,几乎他说一两句,她便乖乖点个头。 配合着男人将围巾裹上时,女子偏头微侧,露出一截瓷白的脖颈和一段精致漂亮得过分的侧脸。 秦黎是个十足的颜控,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只是还没等她看清那姑娘的容貌,沈南枝已经将脸转了回去,边点着头边和沈淮砚说话。 秦黎的视线跟着落在沈淮砚身上,一双眸子如星辰明亮。 片刻的功夫,沈淮砚嘱咐完话,揉了下沈南枝的脑袋,让她进去。 沈南枝点着头,对他挥了挥手,转身跑进咖啡厅。 沈淮砚停在原地,看着她进门,直到她身影消失在了门内拐角,才转身上车,踩下油门离开。 秦黎目光从远去的布加迪上收回,转而望向对面,目光所及处,小半张脸埋进暖色围巾中的沈南枝正绕过镂空花架走过来。 看清沈南枝面容的那一刻,秦黎第一反应是,江靳年那厮找的老婆可真漂亮,漂亮得过分,就像一件精雕玉琢的玉瓷器,恨不得让人紧紧揣兜里,生怕磕了碰了。 第二反应是意外。 江、沈两家将沈南枝保护的很好,虽然前段时间热闹那事闹得挺大,但秦黎在国外,根本搜不到沈南枝的照片。 哪怕是模糊照。 在刚得知沈南枝和江靳年联姻的时候,秦黎有猜过,能让江靳年那样性情冷漠、从不与异性靠近的人愿意联姻的豪门千金得是什么样的姑娘。 她想,估计要是那种非常成熟内敛,在商场上能与江靳年匹敌的,才能让他点头应下联姻。 但她万万没想到,江靳年挑中的人,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 才刚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 一张白皙精致的脸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满满的胶原蛋白如剥了壳的荔枝肉,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揉一把,更让人瞩目的,是那双仿佛被湖水浸洗过的眸子,澄澈清透、灵气四溢,就像会说话一样,喜怒哀乐所有的情绪在其中一目了然。 秦黎愣神间,沈南枝已经走过来。 秦黎唇角挽起不自觉的弧度,在沈南枝开口跟她说话时,主动伸手,趁机摸了把江靳年老婆的手。 坐下后,不等沈南枝再开口,想到刚才送沈南枝过来的那个男人,秦黎唇角勾着,做着精致美甲的手隔着玻璃往外指了指,一点不见外、很自来熟地问沈南枝: “刚才那个,送你来的是谁?” 这种的对话开场方式,让沈南枝有些意外,她顺着她的手指往外看了眼,如实说:“我哥。” 秦黎猜到了这种可能性。 她又问:“你哥有女朋友了吗?” “……啊?”沈南枝这次是真的有些懵了。 她解围巾的动作都停住,不由打量对面这个,出现在那两张照片中的女子。 秦黎也有些懵。 不是因为她自己问的那句话,而是对面这位漂亮妹妹的反应。 她本能地开始回想江靳年冷不丁让她和他老婆见面的这件事,再有他给她发的那条多一个字都没有的简短短信: 【我太太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当时她只忙着从没参加完的宴会上赶过来,忘了好好想想,江靳年怎么突然让她和他老婆见面。 现在看着沈南枝的反应,一个惊愕的想法突兀涌进脑海。 被这个猜想震惊的,秦黎也有些懵,她错愕地问: “你、你该不会误以为,我喜欢江靳年吧?” 第121章 江靳年就没打算真正教她 沈南枝:“……” 见自己猜对了,秦黎吓得眼睛都瞪大了,她连忙解释,生怕慢一秒,自己的小命就不保: “别、别听旁人瞎说!小妹妹,我对你老公,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她竖起三根手指,神色认真得眼神都格外坚定: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发誓,我没有找虐倾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老公那种光是靠近就冷的人哆嗦的世家掌权人。” 沈南枝再度沉默:“……” 她抓着围巾的一角,看看秦黎,再看看刚走过来的咖啡厅中的廊道,开始想还用不用再坐下,是直接转身走,还是怎么。 看出了她此刻的想法,秦黎这时开口: “小妹妹呀,咱们聊聊?来都来了,交个朋友嘛。” 沈南枝思忖一二。 在她殷切的目光中,解下围巾坐下来。 真正见到秦黎,沈南枝才发现,她本人和照片上出入很大。 不是长相。 长相和照片上一模一样,明媚得几乎带着两分攻击性。 不一样的,是性格。 在来之前,沈南枝有想过,这位唯一一个和江靳年传出过同框照片的异性,是什么性情的姑娘,是挚友,还是圈子里那些司空见惯又狗血的‘你不喜欢我、我却喜欢你’的戏码。 但真正见了,才发现,都不是。 秦黎不傻,相反,江靳年的太太能知道她的存在,还能让江靳年发短信让她好好跟人解释,就能猜出来,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点什么。 秦黎也出身豪门,豪门圈子里的那些‘小三’‘原配’的撕戏,她也是从小听到大。 教养和性情的缘故,她最讨厌小三,同时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哪怕只是空穴来风的传闻,也不行。 更何况,她这个‘名字’,破坏的还是江靳年的夫妻感情。 她可没这么大的胆。 打死她也不敢。 所以在沈南枝坐下后,秦黎都没用她开口问,直接迫不及待地将所有事详细又细致地全给沈南枝解释了一遍: “虽然我目前不是很清楚,这个误会是怎么产生的,但为了不影响到你们的感情,我先跟你说说,我和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 “其实没有任何狗血的桥段,国际股市分析领航人物秦老,小妹妹,你听过吗?” 沈南枝没在意秦黎对她的称呼,她点头,“早闻盛名。” 秦黎笑意更深了些,在服务员送来咖啡后,轻声道了个谢,接着说: “我爷爷欣赏江靳年在商业场上的手段与天赋,在国外的那几年,他们的关系比较近,我自小被爷爷带大,一来二去之下,与江靳年也算认识下来。” “不过我们之间没什么往来,我大多数都在外面旅游,就算江靳年去秦家和我爷爷见面时,也很少碰面。” “第一次正式见面,是三年前,我那时候正叛逆,不愿继承我爷爷的事业,更不肯学和股票有关的东西,对外就说我学不懂那些数字和理论,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爷爷不肯放弃,也不信我真的学不明白,在那次和江靳年聊完公事后,委托他教我一二。” 现在回想当初那件事,秦黎都还有点咬牙切齿。 江靳年敬重她爷爷,长辈委托之事,不好当面拒绝,那天在和她爷爷说完话后,他也确实跟着佣人上楼了,只是来到书房外,他连书房都没进,隔着一扇半开的书房门,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波动地看向被老爷子逼迫来到书房、站在门里侧的她, 一句废话都没有,只说了一句: “秦小姐,你应该也不想让我教你吧?” 自然是不想。 江靳年久居高位,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冷冽感,那种不容靠近、让人骨子里发怵的危险疏离,除非她是脑子有坑,才想让他教她那些她本就烂熟于心的股市常识。 所以那时,她吭都没吭,杵在门里侧,一秒都没耽误,直接点头。 他轻扯唇角,一刻没停,转身便往回走,只留下一句: “那我告诉秦老,秦小姐天资聪颖,那些简单的常识,早已掌握。” 秦黎咬了咬牙,不是很情愿。 因为从明天开始,她营造出来的对股市一窍不通的人设就碎成了渣渣。 但在这种阳谋面前,还偏偏没有避开陷阱的办法。 被江靳年教,和承认早已掌握股市知识之间,她只能选后者。 江靳年只是和她爷爷有交情,不是和她有交情,自那次之后,她很久没再见过江靳年。 但之后在每一个被迫研究股市分析的日子中,她逐渐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好像当时不仅是她不想且不敢让他教她, 江靳年他,似乎就没打算真正教她。 不然他问她的那句话,不会带着‘也’这个字。 再后来,再次见面,已经是一年后。 她在g国旅游,她爷爷正巧去g国拜访好友,回来的时候顺道将她抓了回来,下了飞机从vip通道出来时,倒是意料之外地见到了江靳年。 他从一辆黑色豪车上下来,好像是来接机,不过不是来接她,是来接她爷爷。 那时她被强行抓上飞机,心里正郁闷得要死,没有闲情逸致去打探他怎么有时间亲自来接她爷爷,敷衍憋闷地朝江靳年点了点头便钻进了秦家来接她的车,先一步回了家。 再后来,那天江靳年和她爷爷似乎有公事要谈,也一道去了秦家庄园,她自己在房间中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后才发现发烧了,额头滚烫,脸也烧得通红。 脚踩棉花一样从楼上下去,还没和她家老爷子说她病了的事,就先听到了她爷爷跟管家说什么联姻。 秦家到她这一代子嗣单薄,她一个兄弟姐妹都没有,放眼全秦家上下,能跟联姻搭上边的,除了她,估计只剩后院那只油光水滑的阿拉斯加。 当时她本就因贸然被抓回来心里堵着一口气,结果刚回来,就说什么联姻,那股深压着的叛逆劲儿重新钻上来,她连偏厅都没去,直接抓过自己手机,气冲冲地跑出了家。 老爷子听到动静,见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忙让管家去追她。 同时给刚谈完事、从大厅离开的江靳年拨去电话,拜托他帮忙拦住秦黎一两分钟。 那天她虽然发了烧,但被这股气激着,往外跑得很快,只是刚到庄园外,就傻了眼,刚出大厅时豆大的零星雨滴,一两分钟没到,噼里啪啦变成了迅疾的大雨。 在她几步外,黑色豪车前,江靳年正在接电话, 秦黎并不知道电话那端是谁。 她只看见,江靳年淡淡侧首,往她这边看了眼。 雨越下越大,本就发着高烧,从家里往外跑得快,连件厚外套都没穿,秦黎被雨淋着、再被冷风一吹,瑟瑟发抖地直打喷嚏。 江靳年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秦黎被吹得直打喷嚏没听见,等她缓过那阵难受,抬头时,已经见江靳年走向她这边,将伞往她这边偏了一些。 秦黎当时满眼诧异,就江靳年那种冷到骨子中的淡漠性子,她觉得,就算有人当着他的面晕倒,他应该也不会多分给对方一个眼神,但现在居然能将伞匀给她一点。 豪车另一侧,秦黎还没来得及去看周林正在车中找另一把伞,正狐疑着,就听江靳年淡声解释: “秦老说见秦小姐脸色不太对劲,二十分钟后有暴雨,这种天气,不适合赌气出门,让我帮忙拦一二,庄园中的管家马上就到。” 听完最后一句,秦黎转身就要走,但从后面一路跑着追来的管家已经来到,秦黎下颌咬得发紧,没接周林递来的伞,正想着从一侧跑开,余光不远处,她爷爷已经过来。 她没再折腾,垂头丧气地跟着老爷子回了家。 再后来,她和江靳年就很少很少再见面了。 联姻的事勉强算是场乌龙,但爷爷年纪越来越大,她逐渐接手了秦家的事业,虽然偶尔和天晟集团和e.r集团有合作,但股市这种事,平稳时期,江靳年很少亲自管,大多数都是她和总助周林线上沟通。 所以在和沈南枝说完所有的来龙去脉后,秦黎想了又想,也想不通,造谣的人怎么会把她和江靳年联系到一起。 直到看到沈南枝手机中的那两张照片。 第122章 你哥有没有女朋友? 第一张照片,是机场接机的照片,秦黎将照片放大,指着她身后落后她几步出来的爷爷,对沈南枝说: “你老公接的可不是我,那天我正好被我爷爷从国外抓回来,恰巧在机场碰见。” 边解释着,秦黎边在心里腹诽,这拍照片的人,可真是会抓眼球,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被这么一拍,莫名有种偶像剧的奇葩错觉,也难怪会被人误会。 这种吐槽的腹诽还没落下,秦黎顺手往后一滑,翻开第二张图片,当看到这张图片的拍摄角度和成图照片时,秦黎盯着手机,没忍住,猛地“卧槽”一声。 沈南枝被她吓了一跳。 秦黎更是被照片吓得快结巴了。 “草草草!这特么哪个天才拍的照片?!这不是招仇恨么!” 她那天发烧烧得都快死了,这让人吐血的角度,硬是将她被烧得通红的脸拍成了娇羞虚弱,就连她和江靳年的距离,在照片上的这种角度一看,都显得格外近。 秦黎立刻急了,就这种照片,别说人家正牌的江太太,就随便扔给一个路人看,都觉得照片上的两人有点什么。 秦黎比刚才给沈南枝解释她和江靳年关系时的语气更急,拉着她说: “小妹妹,你别瞎想啊,眼见不一定为实,事实跟这照片八竿子打不着——” “我知道,秦小姐刚才解释过了,不会误会。”见她急得厉害,沈南枝轻声打断她。 从秦黎说到从庄园跑出来,下着雨撞见江靳年的那一句,沈南枝就猜出了第二张照片的由来。 见她真的不误会,秦黎才长长松一口气。 大冬天的,给她吓出一身冷汗。 “那这误会……”她喝了口咖啡,看着对面这位小妹妹漂亮得过分的脸,“就算解开了?” “或者,小妹妹你还有没有别的想问的,尽管问,我保证给你解释得明明白白。” 沈南枝忍不住弯起唇,对秦黎道: “没有想问的了,也不存在误会了,麻烦秦小姐特意跑一趟,是我该说句抱歉。” 秦黎摆摆手,“事情是因我起的,由我来解释清楚再正常不过,只要不影响你们的夫妻感情就行。” “至于特意跑一趟……”她托着腮,眉眼笑岑岑的看着沈南枝,“倒也没有,我来了淮海市本来就没什么事,正好打发时间,还能多交个朋友。” “对了,我比你大三四岁,叫你枝枝妹妹可以吗?” 沈南枝点头,很好说话,“当然可以,直接叫我枝枝也行。” 秦黎脸上笑意更浓,所有乌龙解开,看着沈南枝这张脸,再想起刚才来送沈南枝的沈淮砚,秦黎声音压低了些,目光灼灼地瞧着沈南枝,问: “既然误会说开了,我重新问一下刚才那个问题,枝枝妹妹呀,你哥有没有女朋友?是单身吗?” 话题跳跃的太快,沈南枝愣了愣,看着对面容貌明媚的秦黎,才回想起来她刚来到咖啡厅时,她兴致勃勃问她哥有没有女朋友时的期待眼神。 沈南枝勉强咽下口中的咖啡,好奇又掺点诧异地看向秦黎,“我哥……单身,秦小姐,你看上我哥了?” 秦黎努力想压一压唇角。 但没压住,“我有点颜控,你哥完全长在我审美上,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追你哥试试。” 沈南枝:“……” 说话间,秦黎又看了几眼沈南枝的脸。 其实她没敢说出口的是,她除了想追一追沈淮砚、看能不能追到,还想掐一掐这小妹妹的脸,满满的胶原蛋白,嫩的都能出水,江靳年那厮冷虽冷、行事手段也够狠,但该说不说,娶到的老婆是真漂亮。 “吃的真好”这几个字来来回回绕在秦黎心头,看的她一个同性都羡慕又嫉妒。 第123章“离婚这种心思,可以彻底打消了?” 秦黎和沈南枝在咖啡厅说了好一会儿话,她是真的很喜欢沈南枝,又乖又漂亮的小妹妹,谁不喜欢。 见外面天还不黑,闲来没事干、又自来熟的秦黎邀请沈南枝去附近的商场逛逛。 但还没等沈南枝回答,一辆黑色普尔曼就停在了咖啡厅外面。 江靳年从外面进来。 “解释清楚了吗?”他来到沈南枝身边,瞥了眼对面的秦黎,视线收回后,目光尽数落在身侧抬头朝他看过来的沈南枝身上。 秦黎轻搅着咖啡,瞧着在江靳年面前更乖的沈南枝,对江靳年那股羡慕劲儿又开始涌上来,羡慕得牙都有点酸。 她咬咬下颌,开口道: “解释清楚了,保证再没有任何误会。” 江靳年拿起沈南枝随手放在卡座上的围巾,给她戴在脖子上,没有多少继续停留的意思,眼也未抬对秦黎道: “今日劳烦秦小姐,我和我太太先回去了。” 围巾裹好,江靳年牵着沈南枝就要走,秦黎放下小勺,下意识拉住了沈南枝的手腕。 “枝枝妹妹,等一等。” 秦黎明显看到,在她拽住沈南枝后,江靳年微蹙的视线落在她抓着沈南枝那截手腕的手上。 她下垂目光,看着自己抓着沈南枝手腕的动作,眨眨眼。 就……都是同性,碰一下应该不要紧吧? 她又不是男的,不用防范她吧? 但想虽这样想,突然从心上头的秦黎佯装自然地撤下自己的爪子,低咳了咳,接着很快调出手机上的微信好友二维码,举到沈南枝面前。 “枝枝妹妹,咱们加个好友?以后方便联系呀。” “……”沈南枝看着这位自来熟的秦小姐递到面前的二维码,礼貌笑着点开微信,扫二维码添加。 在她操作的时候,秦黎唇角弯起高高的弧度,还不忘趁机推销自己: “我逛街购物聊天样样都行,枝枝妹妹,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沈南枝对她晃了晃加上好友的微信,眉眼弯弯,“好。” 江靳年侧了眼秦黎,没说话。 在她们说完后,带着沈南枝出咖啡厅上了车。 司机发动车子回御山公馆。 车前后座之间的挡板自动升起。 车内的暖气扑面而来,开的比咖啡厅中的还要足,沈南枝低着眉眼,扫了几眼手机中的消息,刚将围巾扯下来,腰身就环住一只手臂。 她下意识看过去。 还未看清江靳年的神色,环在腰上的手臂一用力,她被他抱去腿上。 恰逢此时路上有点情况,司机条件反射一个急刹,沈南枝没反应过来,差点栽下去,本能地抬手搂住他脖子,将自己往他身上贴。 江靳年眼底多出几分温色。 顺势将人揽紧,环在她腰上的臂弯像最牢固的港湾,牢牢将她护在怀里。 目光轻敛,看着怀里人问: “说清楚了吗?”他问秦黎对她的解释。 沈南枝点头。 接着,他又问:“枝枝还有哪里有疑问吗?” 沈南枝摇头。 江靳年瞧着在他怀里微低着脑袋的姑娘:“所以,夫人能相信,我和她什么都没有了吗?” 沈南枝再度点头,想了想,还低“嗯”了声,给了双重回应。 江靳年唇侧纵宠的弧度加深。 他轻捏着怀里姑娘温腻瓷白的下颌,倾身在她唇上吻了几下。 “离婚这种心思,也可以彻底打消了?” 沈南枝微抿下唇,在他注视中,眼神微烫地避开他视线往四周看,白嫩的掌心紧紧握着手机,轻眨着眼点头。 冬天天黑的早,等普尔曼进入御山公馆车库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被大厅中的玫瑰也沾了一身花味的团团早早就蹲在庭院外面,在北风口中等着沈南枝和江靳年。 庞管家在旁边操心地想劝它回去,但这狗崽子有自己的想法,哪怕被抱回去了也立马再次跑出来。 几次折腾下来,庞管家无奈地瞧着一脸无辜冲着他摇尾巴的狗崽子,叹了叹气,边指挥着人安排晚餐,边时不时出来看它两眼。 五点五十,车子进入车库。 远远听到动静的团团一溜烟跑过去。 沈南枝刚下车,小家伙就跑来到了她腿边,撒娇地用脑袋蹭着她腿。 沈南枝弯腰摸了摸小家伙。 当温热的掌心触到狗崽子油光水滑、但被寒风吹得微凉的皮毛时,沈南枝蹙了蹙眉,揉了两把狗脑袋,喊着它往大厅走。 “这是吹了多久的风,毛都凉了,团团走,回大厅了。” 江靳年瞥了眼越来越黏人的狗崽子,在后面跟着她们。 晚饭过去,沈南枝在团团的狗窝旁陪着它玩了很久才上楼。 送来御山公馆的花太多,佣人将一部分花瓣洗干净送进了浴室,看着团团喝完羊奶上楼后,沈南枝在衣帽间拿了睡裙和平板,便脚步轻快地钻进了浴室边泡玫瑰浴边追剧。 御山公馆所有房间中的浴缸都配备着恒温装置,水温不会凉,一直在最舒适的温度,但追起剧来有些忘时间,泡的有点久,换好睡裙抱着平板出来时,沈南枝脸都有些红扑扑的。 江靳年早就来了卧室。 一直坐在沙发上看邮件。 见她出来,他放下笔记本,拍了拍身侧的沙发,温声喊她,“洗完了?来。” 沈南枝看了看床,又看了看他身侧的沙发,想了片刻,最后依言走过去。 她手中的平板没放,一直拿着。 沈南枝认得江靳年专门用来处理邮件的笔记本,她想着,他处理邮件,她在他旁边继续追会剧也行,等坐累了,就躺去舒舒服服的被窝中,趴在床上再继续看。 只是刚走近,就被江靳年扣着手腕拽到腿上,沈南枝没反应过来,直直扑在了他身上。 平板摇摇欲坠地悬在沙发边上,随时会掉下去。 江靳年接住失去平衡往地上掉的平板,随手放去一旁,接着,他掌心落在她腰身上,指骨轻抵她腰窝,看着刚从浴室中出来、浑身还带着潮湿玫瑰香味的姑娘,轻道: “坐上来。” 昨晚快被折腾散架的钻进脑海,那种招架不住完全没有抗衡之力的难挨让沈南枝本能地摇头。 她推着他肩膀试图往后躲,拒绝的态度格外干脆: “不要!” 就这张沙发,昨天她命险些折在这里,今天说什么都不可能再来。 第124章 “这样抱,行吗?” 他又问:“那去床上?” 沈南枝仍旧拒绝,“不要!” 他笑着看她:“那枝枝想睡哪儿?” “我不睡!”她道:“明天没事,我今晚熬夜。” 江靳年眼底笑意不断,零零碎碎,像坠着星辰,“那熬夜是不是得做些事情?” 谁家熬夜干睁着眼等天亮。 沈南枝态度格外坚定,一口回绝,“不用,我硬熬,什么都不做。” 江靳年:“……” 见她还在试图往后缩,江靳年歇了继续逗她的心思,指骨轻抵怀里姑娘的后腰,将她抱紧,怕她真摔下去了。 “不做别的,只是想抱抱你。” 沈南枝却不敢掉以轻心,仍旧坚持从他身上下来,腰肢绷得发紧,“不坐上来也能抱,我不坐。” 江靳年唇角半勾,手肘轻微用力,将人换了个姿势,不是跨坐,只并拢双腿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那这样抱,行吗?” 沈南枝垂眼扫了几眼,勉强接受,“……算行。” 江靳年失笑,搂着人抱了会儿,见她余光始终往沙发角落的平板上瞟,他拍了拍她腰,将人放下来,并把平板递过去。 “去床上追剧吧。” 沈南枝眼眸亮了亮。 纤白指尖抓过平板,下意识地转身就想跑向床,但在做出动作之前,又想到什么,掩着心下的迫切,水蒙蒙的清眸看向他那边,礼貌又贴心问: “不抱了?” 江靳年压住眼底的笑,就这么看着明明转身就想跑、偏偏还记得意思性问他一句的姑娘。 “不打扰夫人追剧的兴致了,等待会去了床上再抱。” 沈南枝唇瓣动了下,似乎有话想说。 但听着他这句话,再看着这会儿的时间,她什么都没再说,在他目光中,很快转身跑上了床。 掀开被子,钻在被窝中,几下点开平板,找出刚来没看完的剧,趴在床上接着看。 晚上十点五十。 江靳年处理完所有的邮件,去了浴室洗澡。 为了避开今天的夫妻义务,刚才沈南枝虽用了今晚要熬夜的借口,但她也确实真的不困,至少马上十一点了,她非但不困,还越来越精神。 看完最新剧集,沈南枝托着腮扒拉着旁的电影,正想找一部来看,顺道打发时间,还没找到,床头手机“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沈南枝放下平板,拿过手机,一看,是顾清禾的微信。 【孕妇所遇第一难关——失眠!】 接着,是几个抓耳挠腮又气急败坏的表情包。 再往下,弹出欲哭无泪又气怒的一句: 【怀个孕怎么还失眠啊?怎么就今天失眠啊呜呜呜……】 沈南枝屏幕下滑,看了眼今天的日期,记起来明天是顾清禾和霍璟承去北城见家长的日子。 看完闺蜜发的消息,沈南枝推开平板,指尖在屏幕上敲字: 【放宽心,大小姐,你们是协议结婚,见家长焦虑个毛?】 顾清禾那边回消息很快。 输入框都快敲出火星子。 【我不焦虑,一点都不焦虑。】 【真的!】 【我是去演戏,又不是真的去谈婚论嫁,完全没必要焦虑。】 【我只是单纯失眠……】 后面跟着垂头丧气表情包。 沈南枝托着下巴,删删减减敲下一句:【这几天睡多了?】 顾清禾丢来一个郁闷的表情包:【也没有吧,就正常作息吧。】 明天出发前往北城,应该会去比较早,傍晚收到霍璟承发来的提醒明天出发的微信后,顾清禾早早就吃了晚饭爬上了床,准备早些睡觉,怕自己明天起不来。 但她从九点半硬是睡到十一点,就是睡不着,最后愤愤抓过手机,怨声载道给自家闺蜜发了条微信。 得知沈南枝一时半会儿也不睡之后,顾清禾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南枝闲聊天,直到江靳年洗完澡、又接了个国外工作上的电话,从走廊中再次回来,顾清禾那边的消息还没结束。 江靳年看了眼趴在床上跟人聊天的姑娘,再看着当前的时间,“十一点十五,枝枝准备几点睡觉?” 沈南枝扭头,往他这边看来,想了想,坚持最初的说辞: “我今晚熬夜,没打算睡……” 江靳年:“不履行夫妻义务,也不打算睡?” “……”她沉默两秒,若无其事地避开他视线,重新看向手机,“……睡会儿也不是不行。” 十一点半,顾清禾打着哈欠给沈南枝敲下最后一条微信,随后将灯关上,把自己裹在被子中睡觉。 本以为有了困意,马上就能睡着。 但直到凌晨一点都还在意识清晰地数羊,顾清禾气得想捶床,翻来覆去折腾下,几点睡着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第二天被闹钟喊醒、困得要死站在盥洗台前洗漱时,镜子中的自己两个黑眼圈格外明显。 约好去北城的时间是八点。 七点五十,别墅楼下,一辆黑色库里南平稳驶来停下。 何牧从驾驶座下来。 板板正正的雕塑一样,站在车旁。 等着顾清禾下来。 霍璟承端坐在后座,板桌上放着需要签字的文件。 八点整。 顾清禾忍着没睡醒的那股头脑昏昏涨涨的困意,掩唇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 当出了庭院,冷不丁看到外面的何牧和他身旁那辆眼熟的库里南后,顾清禾被吓得困意猛地消散。 “何、何秘书?”顾清禾狐疑地将视线从库里南后座转向他那边,“不是说好,在市中心见?” 何牧笑容一丝不苟,恭敬谦和地对顾清禾打过招呼,边出言解释、边去开车门: “霍总担心您怀着孕不方便,特意来接您。” 说话间,他已经打开后座车门。 对顾清禾道:“太太,您请。” 顾清禾愣愣走过去,来到车前,她往里看了眼后座另一侧的霍璟承,没再说什么,很快坐上车。 第125章 顾清禾和霍璟承回北城 库里南驶出别墅周围的内部路,平稳进入主道。 刚被冷风一吹、再被骤然瞧见出现在楼下的霍璟承一惊,那股刚散去的瞌睡虫在车上扑面而来的暖气下,又有些重新上头。 何牧把着方向盘,打着转向灯进入主道之后,抬头从后视镜中看后座靠在车座上、掩唇打哈欠的顾清禾,询问: “太太,您还回顾家吗?还是直接回北城?” 顾清禾指腹揉按着昏涨的额角,闻言,偏头看了眼身旁的霍璟承,却不想,正好对上他恰巧看过来的目光。 顾清禾揉额角的动作一顿。 没骨头似的靠在背椅上的身体稍微坐正了正,红唇轻抿一下,出声说: “我不用特意回去了,直接去北城就行。” 何牧应声,在前面路口直接往北变了方向。 顾清禾顶着双黑眼圈,视线从窗外收回,偏头用余光瞄霍璟承时,注意到他视线还在她身上。 她看过去,思忖片刻,开口问: “是要提前彩排一下?” 别在霍家人面前穿帮? 霍璟承听出了她的意思,合上刚签完的文件,顺手放进置物柜。 “不用彩排,爷爷人很好相处,他只是想在婚礼前见见你,不用焦虑。” 顾清禾点点头。 自从签了结婚协议领了那张证之后,除了上次在‘盛夜’遇见,今天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见面。 本来就不算熟悉,又这么长时间没见,哪怕顾清禾是个话唠属性,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 正当她蹙着眉头没话找话接上一句、不让场面太过尴尬冷场时,先一步听到霍璟承问: “昨晚没睡好?” 顾清禾揉了两把自己黑眼圈,放在以前,她出门前一定会把这一对黑眼圈遮的严严实实,但如今怀了孕,那些化妆品她不敢轻易用,顶着两个熊猫眼就出了门。 “有点。” 霍璟承让何牧将暖气升高,又从旁边储物柜中拿出一条全新的备用绒毯递给顾清禾,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并不冷漠。 “这一路上需要很久,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车上补个觉。” 顾清禾眨眨眼,看着他递过来的厚实绒毯有些惊讶,但惊讶过后,她没客气,接过毯子直接盖在了自己身上。 昨天失眠到太晚,她这会儿真的困得脑子都快成浆糊了。 再撑下去,她估计要噶。 接到霍璟承带着顾清禾回北城的消息后,霍老爷子一大早就起来打鸡血似的指挥着老宅的佣人各种布置和准备。 “这盆花碍眼,搬了搬了。” “这又古又丑的花瓶女孩子家应该也不喜欢,撤了撤了,扔一边去。” “还有大厅的字画,太死板了,调色也不够明亮,入不了她们年轻人的眼,拿下来拿下来,收后面别墅去。” “还有院子里的树,又枯又干,一眼看过去只有树叉子,往上面多绑些花,再多弄些装饰品,还有那种一闪一闪的小亮灯,小姑娘家应该都喜欢那种亮亮闪闪的东西,都挂上。” “多挂点,还有院子中的其他绿植,只是绿色有什么好看的?弄点花上去,再挂上小灯。” “还有……” 被老爷子从国外弄回来,抱臂站在大厅中央,看着整个老宅内内外外管家和无数佣人忙的团团转、类似于将整个老宅大改造的霍兰茵,此刻一言难尽地嘴角疯狂抽搐。 在老爷子要求越来越多,就差将整个老宅推翻重建时,霍兰茵一脸麻木地走过去,压着乱跳的眼皮来到老爷子身边提醒: “爸,您孙媳妇就在家里住一两天,您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霍老爷子百忙之中回了她一个眼神,哼道:“怎么没必要?你没听过第一印象很重要吗?” “我孙媳妇第一次回来,我怎么能不好好布置布置?” 管家带着佣人从大厅门口进进出出,落地窗前摆着的盆栽花草、墙上挂着的私人珍藏的字画、极具有收藏价值有市无价的天价古董花瓶……随着老爷子一句句的指挥,此刻正像不值钱还碍事的垃圾一样,一波波被清理出去。 霍兰茵看得嘴角抽搐更剧。 不忍心看那些天价的收藏品一件件被扔出去,霍兰茵转头,看向抱着一捆捆小装饰灯涌向院子的佣人,她啧了一声,问: “爸,你知道人家年轻女孩子喜欢什么吗?” 霍老爷子侧她一眼,一针见血,“不然我叫你回来干什么?” 工具人·霍兰茵:“……?!” 晚上五点。 霍璟承和顾清禾来到北城。 在路上睡了一整路,顾清禾下车时迷迷糊糊睁开眼,头还有些晕,推开车门脚踩在地上,就像踩棉花一样,险些摔倒。 何牧看的心惊肉跳。 还没来得及去扶,先一步从车上下来的霍璟承及时抬手搂住她腰扶了她一把。 他轻皱眉,低头看她:“头晕?” 冷冽陌生的气息钻入鼻间,顾清禾这么踉跄一下,刚睡醒的那股眩晕立刻消散,意识瞬间恢复清醒。 但在车上睡的时间太长,左腿有些发麻,她虽本能地想从霍璟承怀里出来,但腿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连挪动一下都难。 顾清禾眉头紧紧拧起,腰身都绷硬起来。 眼底残留的零星睡意尽数消散,忙对霍璟承道: “不晕不晕,但腿麻了,我……我可能要缓几秒钟。” 顾清禾怕霍璟承现在就松手。 就她腿麻的这个劲儿,现在扔下她,她能直接趴地上。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说最后一句时,顾清禾本能地反手抓住了他手臂。 在外面接完电话还没回大厅的霍兰茵,回头间不经意看到她这一幕,她眼底浸出点惊讶,随后迅速拿出手机调静音拍了张照片给自己老爸发了过去。 老爷子从一个小时之前就时刻注意着手机的动静,见照片发过去后那边毫无反应,霍兰茵转头往大厅的方向看了眼。 这么一看,正好见不知什么时候从里面出来的自家老爸正欣慰又笑容满面地远远看着这一幕。 边看,他还边跟身边的管家炫耀: “看,我孙子孙媳感情多好!” 原来还担心霍璟承在外随意找了个姑娘敷衍应付他,做戏给他看。 现在看来…… 倒是他之前多心了。 瞧着自家老父亲眼都笑眯成了一条缝,霍兰茵啧了声,懒洋洋地收了手机。 顾清禾没注意到霍老爷子和霍兰茵那边,等那阵腿麻缓过去,她小幅度动了动腿弯,松开霍璟承的手臂和他拉开距离。 “我好了,多谢霍总——” 话没说完,他忽然牵住她的手。 顾清禾话音蓦地一滞。 霍璟承淡声解释:“爷爷在看着。” “顾小姐。” 他声音低下两度,提醒:“演戏开始了。” 顾清禾秒懂,瞬间进入状态。 ———————————— 抱歉宝贝们,今天有事,第二章没码出来,明天白天补上(′e`;) 第126章 住一起 冲他点了点头,便由着他牵着往里走。 霍老爷子站在庭院中,看着孙子孙媳并肩走来,他脸上快笑出花,突然间,想到什么,连忙问身边的管家: “老李,茶水和果汁准备好了吗?” 管家忙不迭点头,“都准备好了。” 大厅中,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孙媳妇,越看越满意,笑着问: “一路上还都顺利?” “都顺利。”霍璟承看了眼老爷子,又看向顾清禾,对她介绍:“清禾,这位是爷爷。” 顾清禾很有敬业精神,立刻甜甜地喊人: “爷爷好。” 老爷子脸上笑容更深,“好好好!” 说着,管家将老爷子特意准备的见面礼送过来,老爷子对孙媳妇道: “清禾,这是爷爷给你准备的见面礼,看看喜不喜欢。” 看着面前那一摞的卡和房本,顾清禾眼角抽了抽,不等她说话,老爷子又将一个锦盒推过来: “这个是咱们老霍家传下来的手镯,爷爷今天总算能把它送出去了,快,收下。” 顾清禾可不敢收这东西。 她下意识看向了霍璟承。 后者神色一如既往,看不出别的情绪,只点头让她接下。 “这是爷爷的心意,别客气。” 顾清禾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在老爷子催促的目光中,乖巧地将见面礼收下。 接着,霍璟承目光左转,看向坐在旁边沙发上、仔细数来自从上次拍卖会就再也没见过面的霍兰茵。 霍兰茵心虚,并且是非常心虚。 要不是老爷子电话催命似的一个接一个地打,短时间之内她绝对不从国外回来,她怕她这个“叛徒”小命难保。 霍璟承收回视线,淡声对顾清禾说: “这是小姑。” 顾清禾笑得乖巧,“小姑好。” 霍兰茵避开霍璟承的目光,将高高一摞的天价首饰推给顾清禾,“这是小姑给你的见面礼,瞧瞧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小姑再让人送别的款式过来。” “都喜欢,谢谢小姑。” 没多久,天渐渐暗下去。 厨师将晚餐准备好,几人去餐厅吃饭。 晚饭期间,霍老爷子提起婚礼的事,他问顾清禾身侧的霍璟承: “璟承,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清禾咬着虾仁,也朝霍璟承看去。 霍璟承神色自然地另一只剥好的虾放在她面前的餐盘里,眉眼缓淡道: “已经准备了一多半了,年前办婚礼不是问题。”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转眸对顾清禾道: “婚礼定在教堂,虽然是冬天,但在教堂中办婚礼不会冷,我听璟承说,定制的几套婚纱明天就能送过来,正好,明天你们都在家,去挑挑喜欢哪套婚纱。” 顾清禾没意见,爽快答应下来。 正如霍璟承所说,霍老爷子很好相处,兴许是怕她觉得拘束,在饭后聊天的时候,老爷子说了不少和她爷爷当年的事。 大厅中的氛围很是轻松愉悦。 只是唯一让顾清禾疑惑的是,自从吃完饭,霍兰茵这位小姑就去了外面打电话,一打打了一个小时还没回来,活像是在躲什么人。 晚上八点,见时间不早,老爷子怕他们累,让他们早些上楼休息。 顾清禾听自家爷爷和霍爷爷那些往事听得正起劲,乍然听到这句‘上楼休息’,冷不丁愣住。 她下意识看向霍璟承。 后者放下茶杯,对老爷子道: “爷爷,我们回去住就好,不用打扰您休息。” 还没等老爷子说不同意,在外面借着打电话躲了许久的霍兰茵从大厅外进来,“下雪了,你们应该不能回去了。” 顾清禾:“……” 老爷子也道:“老宅这么大,我一直住在我单独的那栋小别墅,你们在主栋三楼卧室,怎么会打扰到我?” 正说着,老爷子忽然想到什么,轻眯眼看着对面的孙子孙媳,话音一转: “还是说,你们虽然领证了,但一直分居?怕被老爷子我发现,才执意要走?” 顾清禾心口“咯噔”一声。 心跳都快了起来。 她不着痕迹地借着喝果汁的动作避开霍老爷子的视线,不敢和他对视,生怕老爷子火眼金睛的眼神在自己这里看出肯定答案。 “爷爷多想了。”就在顾清禾心脏乱跳时,霍璟承淡淡出声:“只是怕打扰您休息。” 老爷子摆手,“爷爷年纪大了,更喜欢热闹,你们在这里住,爷爷才更高兴。” “不过。”老爷子看看自家孙媳妇,再看看自家孙子,一针见血地问: “你们两个,是不是领了证后,一直分居?” 顾清禾握着果汁的指尖都扣紧。 霍璟承倒是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对老爷子的问话应对自如: “不分居,爷爷多心了。” 老爷子松口气,“那就好。” 他操心地嘱咐:“你们刚领证,分居影响感情,小两口哪有不住一起的,不住一起,那感情能长久?” 说了几句,他摆摆手,笑呵呵地让他们赶紧上楼:“行了,爷爷不唠叨你们了,清禾还怀着孕,不能熬夜,你们快回房间吧,等明天再陪着爷爷说话。” 目前这场面,一整个骑虎难下。 回来之前,说好的出去住,以免老爷子起疑,但现在计划被打乱,顾清禾懵逼又棘手地看向霍璟承。 第127章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用担心 后者起身,但没抬步,目光落在稳如泰山坐在沙发上、没有丝毫回小楼去休息意思的老爷子身上,问: “八点多了,爷爷不去休息?” 老爷子笑呵呵的,“爷爷今天高兴,不困,多在楼下坐会儿。” 他摆手,“你们上楼休息就行,爷爷不会打扰你们。” 刚想出解决方案,想着等老爷子回去后,就悄摸摸分开准备各睡一间房的顾清禾:“……” 霍璟承看了几眼用行动在楼下守着的老爷子,没多说,转身带着顾清禾一块上了楼。 霍兰茵提心吊胆了一晚上,见霍璟承和顾清禾上楼,心才放下来几分。 上来楼梯,走出老爷子的视线范围后,顾清禾强撑着的表面镇定消去几分,她急迫地想问问合作伙伴怎么过今天晚上,话音到了嘴边,还没开口,就见管家端着牛奶和果盘从后面走了过来。 他笑容和蔼,看过来:“老爷子怕太太换生床不习惯,特意让我送杯牛奶上来,为太太助眠。” 顾清禾生生咽下差一点就说穿帮的话,硬生生压住即将出口的话音,嘴角迅速挤出笑,伸手要接他手里的东西。 “谢谢李叔,东西给我吧。” 管家端着托盘没放手,在霍璟承看过来的目光中解释说: “太太怀着孕,这种小事我来做就好。” 顾清禾:“……”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来到三楼卧室,看着在门口看着门内的他们两个,和煦地嘱咐有什么需要尽管喊他的管家,顾清禾莫名有种送牛奶是假、老爷子专门派管家看着她和霍璟承进房间是真的奇葩错觉。 李管家离开后,顾清禾揉了揉快笑僵的脸,一边在心里吐槽这戏真特么不好演,一边抬头问往里走的霍璟承: “真不回去了吗?” “那今天晚上怎么睡?” 霍璟承来到阳台,看着外面寒风吹肆中的鹅毛大雪,道: “雪下的大,爷爷又在大厅堵着,回是回不去了。” 说着,他转身,看向拧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办的顾清禾: “分房间也不是很现实。” 霍璟承由老爷子一手带大,怎会看不出老爷子这个时间还不去休息、在他们上楼后、又专门派管家送牛奶上来的意图。 “顾小姐睡床,我睡沙发,辛苦顾小姐凑合一晚。” 顾清禾站在沙发前,闻言看了眼冷色系色调的那张床,再看着身后的沙发,说: “我睡沙发就行。” 霍璟承袖口挽起两道,摸出烟,想抽一根,但在点烟的时候想起她还怀着孕,霍璟承熄了火,深潭般的眸子朝她看过来: “沙发不是女孩子睡的,我们有协议在身,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不用担心。” 顾清禾倒是不担心霍璟承会对她做什么,她和霍璟承只是演戏,彼此都清楚这个事实,她只是觉得不自在。 除了那天中药那晚,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和异性睡一间房间过,而且那天晚上中了药,除了浑身的疼,过程她基本没什么印象。 顾清禾瞧着床、再转头瞧着沙发,最后再看着早已关上的卧室门,好一会儿,她慢慢点了下头。 霍璟承打了个电话,见她难免拘谨,他没在房间多待,只道:“时间不早了,你睡觉就行,我有个会要去书房开。” 顾清禾再次点头。 霍璟承什么时候回来的,顾清禾并不清楚,她努力缩小范围占了个床边的位置,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是很记得了,只记得第二天再醒来时,房间中还是她一个人。 沙发上有没有人睡过的痕迹看不出来,只是另一半的床被平平整整,没有任何睡过的痕迹。 她抓了抓头发,坐起来缓了缓神,很快去洗漱。 偏厅,霍兰茵接完跨洋电话,一转头,就见霍璟承从二楼下来,身为长辈的霍兰茵面对这个小辈,那阵熟悉的要被算账的心虚又重新涌上来,她往他身后看了看,像寻常神态一样,噙着笑问: “起这么早啊?清禾呢?” 霍璟承:“在楼上,应该还没起。” 霍兰茵没有多待的意思,打着哈哈准备溜走,“我去看看厨师准备了什么菜,人家姑娘第一次来,不能怠慢了人家。” 霍璟承淡声喊住她,“小姑。” 霍兰茵心头不妙,呼吸都顿住。 脑海中只剩下一句: 完了完了。 要算账了。 任横那倒霉货把顾清禾怀孕的事告诉了老爷子就被霍璟承丢去了最苦最累的安城子公司,至今都还没能回来。 她虽是长辈,但霍璟承这厮手段冷的不近人情,她的下场能有多好? 提心吊胆这么多天,霍兰茵这会儿想死的味都有。 但偏偏,她还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佯装不解地看向一脸平淡的霍璟承。 “怎么了?有事?” “是有点。”霍璟承理着袖口,淡掀眸,浓黑目光看过来,“一个半月前,淮海市拍卖会那次,小姑有没有去御酒酒店?” 霍兰茵一口咬死不承认,回答的声音很稳: “没去。那天发生什么了吗?” 听着自己稳如老狗的声音,霍兰茵不禁在心里吐槽,她在这祖孙两个之间夹着,被迫锻炼得演技都出来了。 霍璟承扯扯唇角。 没回答她后半句,双手插着兜,看着霍兰茵,还是那句话: “小姑真的没去御锦酒店?” 霍兰茵声线不变,将不承认的态度贯彻到底,“没去,那两天小姑在跟你姑父吵架,没空去酒店。” 霍璟承:“……” 霍兰茵:“怎么,拍卖会之后,有事发生?” 霍璟承扯扯唇角,掀着眼皮淡瞥了霍兰茵一眼:“发生了什么,我以为小姑很清楚。” 霍兰茵摊手,无辜道:“我都没去,清楚什么?” 恰在这时,老爷子让管家来喊霍兰茵,她从没有觉得管家和她老爸来得这么及时雨过,霍兰茵麻溜转身,对霍璟承丢下一句: “你爷爷找我,小姑先走了啊。” 第128章 冲进雪地中 顾清禾洗漱完从楼上下来时,老爷子和霍兰茵正围在一起看着什么东西。 霍璟承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淡淡垂眸翻着一个册子。 见她下来,管家率先出声。 老爷子和霍兰茵几人闻声看过来。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老爷子笑呵呵地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霍兰茵,顾清禾看到,那玩意儿好像也是一本册子,和霍璟承手中的那本有些像。 “清禾,醒了?”老爷子乐呵呵地笑着,“昨晚睡得怎么样?” 顾清禾迈下最后一阶台阶走过来,余光无声往霍璟承那边瞥了眼,不巧正对上他抬眸看过来的黑眸。 顾清禾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对着老爷子微笑着点头,“很好,爷爷不用挂心。” 老爷子回眸看了眼霍璟承,又问顾清禾: “璟承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如果没有,跟爷爷说,爷爷帮你教训他。” 顾清禾这次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 但好在,她脸上的神色不露馅。 “自然……有,爷爷放心。” 老爷子点着头,“那就好,别见外,他是你丈夫,你和璟承是夫妻,他照顾你是应该的,你们夫妻不用生分。” 顾清禾和沈南枝一样,对领证结婚这件事接受有些慢。 就像‘夫妻’这两个字,过去那近半个月,她想起来的次数都没今天听到的次数多。 直听得顾清禾莫名有种真结婚的错觉。 但再想到那份被她万无一失锁在保险柜中的结婚协议,这股不真实的恍惚感觉瞬间烟消云散。 “婚纱一早就送来了,来,正好看看婚纱,喜欢哪套。” 吃完早餐,又选完婚纱并试穿哪里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时间已经来到十点多。 雪一直没停,等忙完,顾清禾站在挑高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白,眉头一挑,拿出手机,给沈南枝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枝枝宝贝,看,下雪了。】 沈南枝和顾清禾都是比较喜欢雪景的那一种,从好几天前,顾清禾就给沈南枝说,等淮海市下雪了,一定要出去好好玩一玩,结果在淮海没等到雪,来到北城后倒是当天就看到了。 那边一直没回,想起自家闺蜜和江靳年这次分别也算小别胜新婚,顾清禾了然,没再等沈南枝回消息。 揣上手机,在窗前看了会儿丝毫不见停的鹅毛大雪,没多久去了沙发那边,和老爷子等人聊天。 沈南枝确实还没醒。 装修低奢的卧室中窗帘紧闭,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大床中央,脸颊瓷白的姑娘半张脸埋在柔软的床被中,没盖严的被角处露出来的瓷白肌肤上,隐约可见零星暧昧痕迹。 床头正充电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 被子中的姑娘微蹙了蹙眉,有些被打扰,但没有醒来。 又过了近半个小时,从外面溜达了一圈,趁着江靳年和庞管家不注意偷溜上楼的团团顺着没关严的门缝钻进卧室。 踩着小肉爪跑到床边,一屁股蹲在羊绒地毯上,哼哼唧唧地仰着小脑袋,冲着沈南枝轻声叫唤。 沈南枝被吵醒,迷迷糊糊中听出了团崽子的声音,在暖洋洋舒服到极致的被窝中翻了个身,不愿醒来,只从被子中伸出手,安抚地顺着床畔往下想摸一摸狗崽子,让它消停点。 团团蹲的有些远,这个距离摸不到,在沈南枝伸出手的瞬间,极有眼色的狗崽子就晃着尾巴往前迈了两步,将自己脑袋往沈南枝手心里放。 淮海市也下了雪,团团刚从外面疯玩回来,脑袋上顶了一头的雪,进了大厅后,别墅中温度高,雪花瞬间融化,只剩下隐于皮毛中的雪水。 它脑袋往这边一送,冰凉的雪水触在沈南枝手心,睡意朦胧还未完全清醒的姑娘摸到狗崽子脑袋上的冷水,瞬间拧眉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从被窝中撑起一截身子往下看,“团团,大清早的,你掉水里了?” 说话间,沈南枝目光落在床下的狗子身上。 原本油光水滑的毛发,此刻被水浸得一撮一撮的,活像在水里滚了一圈。 沈南枝眉头皱得更紧,“团团,现在是冬天,你少玩水。” 被它吵醒,睡是睡不着了,更别提地上还有只哼哼唧唧不知在哼唧什么的狗崽子。 沈南枝缓了缓精神,开始起床。 穿好衣服,沈南枝随手按了下遥控器,窗帘自动打开,她弯腰,将手机从床头拔下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解锁看消息。 点进微信,最上面一条,正是顾清禾发来的几张雪景图片。 沈南枝点开输入框敲字,指尖刚落下去,随着哼哼唧唧、今天格外激动的团团往外走时,不经意间抬头,眼角余光蓦地瞥见窗外茫茫的那片白。 沈南枝指尖一顿,没敲完的动作停住。 她几步走向窗前,顺着一尘不染的玻璃往下看,庭院中,已经下了厚厚一层雪。 指尖落在删除键上,将刚打出的几个字全部删掉,举起手机,对准窗外拍了张照片随手发了过去。 枝枝:【淮海也下雪了。】 枝枝:【还挺大。】 顾清禾的消息回的很快: 小禾苗:【靠!!!】 小禾苗:【本小姐在家里等了快一个月,刚离开它就下雪了?!!】 小禾苗:【[一种植物][一种植物]就不能早下两天?】 小禾苗:【或者晚下两天?】 沈南枝嘴角抽搐着看她接连发过来的消息,顺手点开天气,查看接下来几天的天气情况。 很快,返回微信。 对她道: 【接下来半个月,还有好几天的雪,等你回来我们约起来。】 发完,沈南枝收了手机,蹲下身撸了两把狗脑袋,见它身上的毛还有点零零星星的水痕,沈南枝从身后桌子上抽了几张抽纸,先把它擦了擦水。 “这是一大早就滚雪地里去了?” 小家伙不会说话,但尾巴摇得那叫一个欢快。 给它擦完,沈南枝拍拍它脑袋,让它出门,“走了,去楼下。” 大厅中,江靳年正和管家说着什么,离得有些远,沈南枝没听到,但脚边的团团,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 速度快到,都没等到率先发现它的管家出声拦,小家伙就一溜烟冲出大厅,一头扎进了外面的厚雪中,肉嘟嘟白白的一团,瞬间和雪融为一体。 沈南枝:“……” 第129章 “接吻可不是这么接的。” 淮海是昨天半夜开始下的雪,雪下的大,直到现在都没停,庭院中的积雪已经厚厚一层,团团一头扎进雪堆中,大半个身体都陷进雪中,如果不是冲着天上螺旋桨似的欢快摇着的尾巴,几乎找不到它的影子。 平整的积雪被狗崽子这么一钻一刨,多出很多参差不齐的雪洞不说,它身上也挂了厚厚一层雪霜。 不仅如此,许是为了让沈南枝出去陪它玩,小家伙在弄了一身雪之后,撒腿就往大厅中冲,雪水湿答答的弄了满地毯。 管家看得眼皮直跳,在江靳年开口训它之前,庞管家立刻拦住顶着一身雪再次往大厅里冲的狗崽子,给它口头教育。 江靳年倒没时间理会玩雪玩疯的狗,沈南枝从楼上下来后,他目光都在沈南枝那边。 “多穿件衣服,下雪了,带你出去看雪。” 沈南枝唇角弯起,很快应声,“我去穿件羽绒服,你等我。” 话没说完,早已有意去庭院中踩雪的沈南枝已经转身再次往楼上跑去。 江靳年往外拨了个电话,还没打完,裹了件白色羽绒服的姑娘已经从楼上下来。 江靳年侧首看过去,和电话那端的人说了句让他们先走就挂了电话。 沈南枝听到了最后一句,以为他是有安排,仰着瓷白的脸看着他问: “是要出去吗?” 江靳年从上到下看了眼她的穿着,目光停在她吻痕未消的纤细脖颈上。 “不出去,带我们枝枝去院子里看雪。” 说着,他拿过她昨天落在沙发上的围巾,给她围在脖子上,确保待会冷风不会灌进去,才带着她出门。 沈南枝喜欢听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发生的“咯吱”声,听着莫名解压,和团团一样,刚出大厅,沈南枝就沿着没清理的雪路走。 说来也奇怪,御山公馆中的佣人多,从一大清早开始,从外面的喷泉林荫路到别墅内的庭院与偌大的后院理石路就开始清雪, 但不知是疏忽,还是没来得及,正对着大厅的别墅主道上,一半的路将雪清扫的干干净净,另一半路上的雪却几乎没怎么动过。 连被人踩一下都不曾,完全是一层一层的落雪堆积下来的最松软原始的状态。 江靳年牵着沈南枝。 他走在清理完积雪的那一半路上,身旁的姑娘从第一步脚印开始,就走在没有清理的那一半道路上。 沈南枝低头瞧着松软纯白到极致的积雪被踩出一个一个规整的脚印,唇角弧度不自觉地高高扬起,也没分出多少心神去想,为什么这一半的路被落下没有清扫。 御山公馆占地面积很大,主栋别墅前的庭院大,后院的面积更大。 江靳年没拦沈南枝,她在庭院中看雪踩雪,他就在一旁陪着,直到刚开始的那股兴奋劲完全过去,他才牵着弯腰抓了一大把雪和团团玩闹的姑娘往后院走。 手中的雪团被江靳年扔掉,冰冷的手心被他握在掌心捂热,见他带着她往主栋别墅后面走,沈南枝眨着眼,不解他是要带她去干什么。 “去做什么?” 他轻笑,“给江太太准备了一个惊喜,带你去看。” 沈南枝来了兴趣,她自己并未发现,自从秦黎和江、沈两家联姻的误会说开以后,她在江靳年面前的那种拘束和放不开,已经越来越淡。 他们的相处,也越来越像正常夫妻的相处模式。 正如现在,她眼睛亮亮地看向他,唇侧噙着的笑意明媚活泼,追问:“现在不能说吗?” 江靳年眼底不禁染笑,忍不住揉了下身旁姑娘的脑袋,“马上就到了。” 话落没多久,他对她指了个方向,“枝枝,往左看。” 沈南枝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 当看到银装素裹的盈白中那一大片灼目绚丽的红色后,她怔了怔。 “那是……”她往那边走过去,待离得近了,近距离看着蔌蔌落雪中多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娇艳欲滴的洛神玫瑰,沈南枝错愕的一时都没能找出语言来形容。 “洛神玫瑰?” 江靳年从她身后跟过来,站在无数迎雪而立的玫瑰花枝中,“是洛神玫瑰。” 他解释:“上次见夫人很喜欢那些玫瑰花,就想着冰雪玫瑰夫人应该也很喜爱,本来打算在御山公馆人工造一场雪,既给夫人解闷,也让夫人好好开心一场,倒是没想到,先下了雪,省了不少事。” “怎么样,喜欢吗?” 沈南枝看着多到仿佛置身冰雪玫瑰花海中的玫瑰盛景,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眼底的亮色比漫天星辰都灼目明媚。 她从羽绒服中拿出手机,素来对发朋友圈无感的沈大小姐,破天荒地将几乎铺满整个后院的雪中玫瑰拍照发了朋友圈。 “喜欢!很好看!” 成千上万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屹立在冰雪中,寒风裹挟着雪花吹的花枝微晃,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蔌蔌落在花瓣上,形成瑰丽独绝的冲击视野的美景。 江靳年瞩目看着面前少女的动作,见她眸底的欣悦盈满眼眶,眏丽唇侧勾起宠溺温纵的弧度,将人搂入怀中: “既然喜欢,那明日,再让人送一车花过来。” 沈南枝是真的很高兴,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惊喜,拍完照片发完朋友圈,将手机揣进兜里,她从他怀里转身,明眸灼亮地踮起脚仰头在他唇角亲了下。 江靳年微怔。 没想到她此刻突如其来的主动亲近。 在她一触即分、亲完想往后退的时候,他抵住她腰身,将人重新搂进怀里,低头轻捏着她下颌切切实实吻下来。 嗓音含笑,低低缓缓,混合着零散的风声钻进耳中。 “接吻可不是这么接的。” “我们枝枝,还没学会?” “唔……”沈南枝还没来得及出声,唇瓣便被抵开,深深浅浅的吻压下来,那种本能悸动的酥麻让她不自觉低呜咽出声,就连攥着他大衣衣角的指尖都无意识蜷紧。 第130章 “会接吻了吗?” 沈南枝被江靳年按在怀里吻了很久。 等停下时,她腿软的几乎站不稳。 雪下的小了些,但风声渐大,怕她受凉,江靳年敞开大衣,将她整个裹进怀里。 所有冰雪寒风都仿佛被隔绝在外,沈南枝低颤着微微红肿的唇瓣,努力平复呼吸间,只听见自己跳得飞快的紊乱心跳。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男人滚烫的指尖摩挲过她被亲得发红的唇角,“会接吻了吗?” 沈南枝眼神飘忽,想从他怀里退出去,但他抱着她的力道不松,她挣不开,最后索性垂下眼睫,将发烫的脸颊往他怀里埋,来避开他低头注视她的视线。 江靳年胸膛微震,将人搂紧,漆黑浓邃的眸底笑意温缓。 那阵腿软缓过去,沈南枝从江靳年怀里出来,蹲下身去看数不胜数的冰雪玫瑰花。 厚实雪中的这些洛神玫瑰,比前两日江靳年让人送来大厅中布置成花海的那些还要多的多。 沈南枝顺着乱中有序排列的玫瑰花海一路走走停停,并不时找合适的角度拍近景照片。 她在看花赏雪时,陪在她身后的江靳年拿着手机,对准前面笑容明媚灼然的姑娘,滑开相机,录了几段视频。 将近一个小时后,怕她受冷,江靳年将人带回大厅,沈南枝坐在沙发里,刚一点开微信,就看见顾清禾和其他一些朋友发过来的消息和点赞。 尤其顾清禾。 没在她朋友圈下面回复,只点了个赞,然后返回微信私发消息给她。 字字句句都是懵逼和诧异: 小禾苗:【gif】 小禾苗:【???】 小禾苗:【国际交流会回来前,谁一脸无情地说只是联姻来着?】 小禾苗:【祖宗,联姻都联到这个份上了?】 小禾苗:【[一种植物][一种植物]热恋也热不成这样式的吧?】 小禾苗:【还有那一望无际多到数都数不清的洛神玫瑰,草,本小姐数数能力差,数不清到底是几万朵。】 小禾苗:【看在一条裤子长大的份上,祖宗,快去帮我向你老公问问,到底是多少玫瑰,我好让我未来男朋友作为参考比着葫芦画瓢。[礼貌微笑脸]】 紧接着,后面跟着一长串刷屏的各种表情包。 沈南枝点出输入框,纤细瓷白指尖在屏幕上轻敲,玩笑道: 【嗯……呃……】 【肯定没你婚礼上的玫瑰多。】 这条发过去,那边‘正在输入中’良久,最终回过来一句: 【……滚!】 和顾清禾打趣完,沈南枝接着往下挨个回复盛沐妍她们的消息,之后再次返回那条头脑一热下发的朋友圈。 滑看着下面的评论,才发现,除了平时的好友,就连江父江母和她哥等人都破天荒地在朋友圈下面冒了泡。 尤其她哥这句: 【啧,还真是掉玫瑰坑里了。】 顾清禾在北城待了三天。 第四天一早,和霍璟承告别霍老爷子和霍兰茵,返回淮海市。 顾、霍两家要商定婚礼的事,霍璟承没送顾清禾回婚后别墅,直接送她回了顾家。 来回折腾一路,顾清禾浑身疲惫,下了车和自家爸妈说了会儿话便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霍璟承则是随着顾父去了书房,商定两家婚礼的细节。 等傍晚从楼上下来,一抬头就看见倚靠在大厅门口、自从半个月前商议联姻时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碰面的顾闻川。 后者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烟,垂覆的眼睑浸出几分不爽的漠然,在霍璟承抬步走过来、即将错身而过时,顾闻川抬眼,看着这个拱走了自家妹妹的冤家妹夫,冷淡扯了扯唇,指尖轻弹烟灰。 拖着腔调、秋后算账般问: “撬走了我亲妹妹,霍总不解释解释你们旁支那位堂妹?” 大厅内外没什么佣人,就连管家这会儿都不在,绝对安静下,霍璟承沉默片刻,对上顾闻川冷肆不爽的视线,他没按着他的意思解释霍菱的下落,而是道: “抱歉,顾、霍两家合作的项目,霍家主动让利十点百分点。” 顾闻川嘲弄牵着唇角,用力将烟掐灭,险些气笑: “霍总觉得,我们顾家缺那点利润?” 霍璟承神色不变,“那顾总想要什么?接下来顾、霍两家会有十多项合作,如果顾总愿意,霍氏每个项目都让利十个百分点。” 两个顶级豪门的项目,规模可想而知。 不说十个,就一个项目,十个百分点,已经是超过数百亿的利润。 二十分钟后。 库里南车子驶动,掉头离开顾家别墅。 驶出林荫路后,何牧从后视镜中看了眼渐渐远去的主栋别墅,目光收回,往后座闭目养神的霍总那边看了眼,思绪回到顾家这位太子爷和霍菱的往事上。 当年霍菱出国后、拦截顾闻川调查霍菱下落的事是何牧一手操办,那段往事他基本了解个大概。 在好几年前,顾闻川还没有完全接手顾家公司之前,曾和霍家旁支出身的霍菱谈了段极短时间的恋爱。 何牧不是当事人,不是很清楚其中的细节,只是记得,他手中那份资料上写着,当时顾闻川和霍菱谈那一段时,顾闻川并未表明顾氏太子爷真正的身份,霍菱也没说她出身霍家旁支。 在霍菱的印象中,顾闻川算是个颜值长相十足十优渥的男朋友,只是可惜出身不够高,她完全遗传了她父亲的功利主义,对男方的出身和权势有严格的要求。 在“谈”了将近一个月,发现顾闻川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霍菱就渐渐有了分开的想法,但她又很喜欢顾闻川的颜,本着只谈恋爱享受的态度,接着谈了半个多月。 直到她富二代初恋回头找她复合。 一个‘普通人’和一个有权有势的富二代,霍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后者,并跟着富二代初恋出了国。 顾闻川会认识霍菱,也是在一个应酬场上阴差阳错碰见,他没打算隐瞒身份,倒是霍菱先入为主误会他出身普通,他懒得解释,索性顺着她的猜测点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