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尸》 第1章 断头崖下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我信！ 七岁那年，村里死了个老人。下葬前被猫狗惊了尸体，结果从棺材里窜出来，抓伤了两个人后就跑了。 有村里的老人说这是被孤魂野鬼占了身子，要借助这身体享受人间乐事。 不抓起来的话，一定会藏在暗处袭击活人，以血为食。 就为这事，我爸和几个青壮年带着黑驴蹄子和渔网，深更半夜就循着踪迹进山找人。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其中一个青年才踉踉跄跄的跑了回来。 他满身都是划痕和摔伤，脸色惨白如纸，嘴里疯言疯语的说着有鬼，断头崖上有鬼窟。 那时候小，好奇心也重。 其他小孩们都被按回屋子里，不许往外看的时候，偏偏只有我爬上房顶，看着那青年在村子里光着脚丫乱窜。 我记得很清楚，那青年在村子里乱窜的时候，一个穿着碎花红袄，脸白如纸的女人，就骑在他的脖子上，双手死死的扼住了他的喉咙。 但周围村民们只顾着去拉扯青年，似乎谁都没有看到这个碎花红袄的女人。 可能是因为我目光聚焦的不是青年，而是青年脖子上的女人，那女人还回头对我咯咯笑了一声。 就是这一笑，吓得我从房顶上跌了下来，当场就摔破了脑袋。 我知道，我看见鬼了。 这一摔，让我高烧了一个星期。 醒来后我才听说，那青年自己把自己给掐死了。 而当初去追尸体的几个人都死在了断头崖，其中还包括了我爸。 因为死的人太多，镇上的治安所也派人来调查。 调查的结果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爸和那几个青年的尸体都没找回来，最后只能用衣冠冢的方式下葬。 下葬那天，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来到了我家，全程参与了我爸的葬礼，但奇怪的是，自始至终，他都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葬礼结束，他才找到了我妈，然后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少廷这孩子染了鬼，想要他活下去的话，尽快搬家离开这。” 第二句话是：“我哥还没死，我得想办法把他找回来。” 这个衣冠楚楚的青年，就是我爸的弟弟，也是我的二叔，张厚土。 葬礼结束之后，二叔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 印象中他很少说话，而且总是黄昏的时候出门，凌晨时分才回到家中。 他每一次出门，都穿的西装革履，整整齐齐，但每一次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恶臭至极。 就连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伤痕累累，就像是跟谁恶狠狠的打了一架似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概一个月，直到二叔最后一次回来，他的头发白了一半，脸上皱纹也密密麻麻。 就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年一样。 可他却显得开心至极，一会儿哈哈狂笑，一会儿又说老天开眼。 看见我的时候，他抓着我的肩膀说：“少廷，你爸没死！他还活着！断头崖下面是一条路，那真的是一条路！” 那一天，二叔说的话比他这一个月说的加起来都要多。 他那疯疯癫癫，甚至有点狂热的模样，却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那天之后，二叔跟我妈告辞离去，说是要想办法找回我爸。 可他这一去之后就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回过张家岭。 那时候年纪小，记的事也不多。 反正半年后，镇子上说张家岭地处偏僻，不利于发展，专门在镇东划分了一块地，让整个村子搬迁过来。 从那时候起，张家岭就变成了荒村鬼岭，而断头崖下的鬼窟，也渐渐的被人们所遗忘。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心智也渐渐成熟。 可我爸和二叔的事，却一直都被我埋在心中。 张家岭那诈尸老头满脸的诡笑，骑在青年脖子上的碎花红袄女鬼。 有时候我甚至还能梦见我爸被挂在断头崖上，满身鲜血，却依旧怒目圆睁。 悬崖下面，百鬼聚会，阴气冲天。 我叫张少廷，我坚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 其实这世界上有鬼没鬼，对大部分人的生活影响不大。 最起码全村都搬去了镇上后，生活也渐渐平静下来。 没听说过有谁诈尸，也没听说过有谁被鬼给害了。 再后来，荒村那边被划为自然保护区，去的人就更少了。 反倒是我，即便是搬家去了镇上，依旧体弱多病，从小就能看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凌晨撒尿的时候，能看见邻居家刚死的老爷爷在院子里捡自己的脚印。 再比如每逢中元节的时候，也会发现街道上多了很多莫名其妙，长得奇形怪状的陌生人。 见鬼这种事，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惊险刺激，甚至极其恐怖。 但对我来说，反倒成了习以为常，司空见惯的事。 正如网上有人感叹：一生怕鬼，鬼未伤我分毫。良善待人，人却让我遍体鳞伤。 这个世界上，人比鬼可怕多了。 就这样，我磕磕绊绊的活到了二十三岁，大学毕业那年，我东拼西凑，掏空家底，跟同学一起开了家短视频运营公司。 结果才仅仅一年，老同学就把我给坑了，卷走了账上的二百多万，顺便也把我交往了两年的女朋友也给卷走了。 因为这事，我差点吃上了官司。 最后还是我妈把镇上的房子给卖了，加上东拼西凑了一些，才勉强还了五十多万。 剩下的全都成了我身上背着的债。 我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老同学坑我这么狠，我肯定不能让他好过。 于是就在五金店买了一柄长柄螺丝刀，整天揣怀里，蹲在老同学住的小区门口，准备看见他了就照着心口来两下。 你不让我活，咱们就都别活了。 才蹲了一天，我就看见老同学和前女友挽着手从小区里出来。 于是脑子一热，心头怒火上升，拎着螺丝刀就准备冲上去。 不弄死你，心里这口恶气难出！ 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人在身后按住了我的肩膀。 很多年以后，我每次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是感叹一声命运无常。 如果当时没人按住我的肩膀，以我的性格，老同学固然是没了，估摸着我也得进局子里给他抵命。 可就是这一按，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才让我走上了另一条光怪陆离，却又精彩无比的道路。 按住我肩膀的人是个老乞丐，邋里邋遢，歪鼻子斜眼，浑身弥漫着一股带着焦油的酸臭味。 他的手掌黝黑黝黑，力气却很大，我连续挣了两下，都没能挣脱开。 然后老乞丐对我咧嘴一笑，说：“张少廷，多大点事？犯得着跟这种人一起死？” 第2章 老烟袋子 我转头看去，一时之间没认出这人到底是谁。 直到看见他左手拿着的黄铜烟锅，才下意识的说道：“老烟袋子？” 我是在今年夏天认识老烟袋子的，当时公司的短视频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流量满满。 赚的钱多了，各行各业的人认识的也就多了。 有负责广告投放的甲方爸爸，也有带着自家产品过来的电商老板，更不要说各式各样的大小主播和各品牌的运营方。 老烟袋子也不知道是谁带过来的，想要在公司的短视频里投放风水布局，镇宅安民，驱鬼逐邪这一类广告。 别看人家穿的邋里邋遢，全身都是酸臭味，但人家真不是乞丐，而是货真价实的老板。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我对老烟袋子这个人很感兴趣，也曾经私底下交流过。 按照老烟袋子的说法，他以前是个背尸人。 所谓背尸人，顾名思义，就是背着尸体走的人。 当时我还好奇的问，尸体为什么要背着走，不装在棺材里用车拉？ 老烟袋子则意味深长的对我说：普通的尸体当然不用背了，但凡是用得到背尸人的，都是有问题的尸体。 比如说冤死的，双眼睁着不肯瞑目。 比如说横死的，尸体沉重如山，不肯投胎。 再比如说，下葬前被猫狗惊了，导致诈尸的死者。 用老烟袋子的话来说，这类尸体都有怨气，用普通的运输方法，要么尸沉如山，无法动弹。 要么就是强行装车上路，结果在半路上出了岔子。 这个时候，就得用命火旺盛的人背着尸体去火葬场或者坟地。 然后该烧掉的烧掉，该埋掉的埋掉，然后皆大欢喜，平安喜乐。 这事听起来比较玄乎，但我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却知道民间怪事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背尸人直到现在还能成为一个职业，定然是有自己存在的道理。 刚认识老烟袋子的时候，这家伙还笑着对我说，我长得身高体阔，浓眉大眼，身上阳火虽然低迷了一些，但八字够硬，是个背尸的好料子。 以后要是走投无路了，可以做个背尸人试试。 当时我那老同学还很不满意，眼睛一瞪就要揍他。 正经人谁特么闲着没事跑去给人背尸啊？晦气！ 老烟袋子却看也不看他，只是对我淡淡的说：人活一世，起起伏伏。 少年得意时被人阿谀奉承，迷了心智。 等到落难的时候，恐怕才会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 那时候我没把这话当回事，可谁能想到才过去半年，这家伙却一语成谶。 我被老同学和女朋友背刺，变得一无所有，负债累累，唯一剩下的只有满腔的不甘和愤怒。 被老烟袋子这么一耽搁，我那老同学和前女友已经挽着手钻进了一辆红色的保时捷里。 眼瞅着那辆车在我面前扬长而去，心中那一股怒火也渐渐上升。 然后我听老烟袋子笑呵呵的说：“早就跟你说过，这个世界上利字当先。没钱的人求财，有钱的人求权，有钱又有权的人，求的是如何把自己的权贵生活能永远的延续下去。” “你小子刚出社会，识人不明，落到如此下场也是意料之中。” “但你为了这么点钱就搭上自己的下半辈子，着实是有点不值得。” 我对他直翻白眼。 那是一百五十万，又不是一百五十块！ 老烟袋子笑呵呵的把我手里的螺丝刀丢在垃圾桶里，说：“我早就说过，你是个背尸的好料子。” “跟着我干，我保证你两年内就能把负债清零！行不行！” 我知道背尸很赚钱。 一年下来，少说也得有三五十万的收入。 但我也知道，这一行简直就是在拿命换钱。 别的不说，老烟袋子现在歪嘴巴斜眼，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背尸，被诈尸的死者在脸上挠了一下子，差点把眼睛都给抓瞎。 从那以后，老烟袋子就再也没背过尸，而是做起了牵线搭桥的生意。 哪里有尸体需要背，他就把活儿转给职业的背尸人，从中间赚取差价。 到后来，老烟袋子改行做了风水堪舆大师，渐渐地把业务重心从背尸这块，转移到了风水布局上面，反正是弄的风生水起，不少赚钱。 但有一说一，我还真心动了。 背尸是危险，但在这个社会上，穷比鬼还可怕。 我现在一穷二白，满身债务。 想要东山再起，就得要钱。 可亲朋好友们现在都把我当成洪水猛兽，谁还肯借给我钱？ 所以这原始资金，就得自己来赚。 背尸这活儿，虽然晦气了点，危险了点，但背一具，结算一笔钱，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按照老烟袋子的说法，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想要赚钱，就得折腾。 正好现在人心浮躁，世间戾气滋生，很多人要么客死异乡，要么冤屈横死。 其中相当一部分死者因为特殊原因，导致阴魂不散，留在尸体里面作祟。 这种尸体大部分都不能用车来拉，就用得上背尸人。 有问题的尸体数量多了，背尸人就显得有点不够用。 按照现在这行情，背一具尸，少则一两万，多了能有五六万。 当真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当然，高收入自然也有高风险。 如果背尸的途中出现什么意外，一切后果都是背尸人自己承担。 反正就我了解的，再牛逼的背尸人，也不敢连续不断的接活。因为每背一次尸，自身就会损耗阳气。 一旦命火低迷，出事是早晚的。 我仅仅犹豫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干了！ 有鬼怎么了？ 尸变又怎么了？ 这年头，谁赚钱不是拿命来拼的？ 再说了，要不是老烟袋子拦着，估计我现在早就拿螺丝刀把老同学给攮了，然后进局子里等着吃枪子。 这条命，只当他早就没了！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吉普！ 老烟袋子喝了一声彩，说：“张少，我怎么说来着？你就是个背尸的好料子！” “不过这活儿可没什么实习期，也没有劳动合同，更没有五险一金。工伤赔偿什么的就更不存在了。” “但咱们出一趟活儿，就结算一笔钱，有钱能使鬼推磨，给的钱足够多，还能让磨推鬼呢！” 第3章 云起寺 要说人就是这样，心中一旦有了其他想法，之前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反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当下我跟老烟袋子相互交换了联系方法，然后就转头回家。 回家之后，我又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大概意思就是怕我想不开，安慰安慰我。 估计是听到我语气比之前变得开朗了很多，我妈很是欣慰，挂掉电话之后又给我转了五百块钱，要我买点好吃的，没事多出去走走。 说真的，我挺感谢老烟袋子的。 要是我真的把老同学给捅了，我妈得多么伤心？ 之前脑子一热就想给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完全不管我妈的感受，实在是太自私了点。 想明白之后，心中的一口郁闷之气也消散的七七八八。 趁着这个时候，我把房间里的啤酒瓶子和方便面桶全都丢了出去，床单被罩统统洗了一遍。 又给自己好好的冲了个澡，打开窗户给屋子里透了透风。 背尸这活儿脏，晦气重，但咱好歹是一个上进奋斗的五好青年，就算干的是脏活，也得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才行。 人变得精神了，心情也渐渐恢复过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老烟袋子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老烟袋子的话简洁干练，他告诉我，在赞皇县云起寺里，有几个香客。 尸体躺在那三天了，需要几个背尸人去把尸体背回来，送去当地殡仪馆交给瞎眼的值班老头。 全程大概十三公里，路途不算远，但一多半都是山路。 当然，这几具尸体肯定是有问题的，不然的话也用不着背尸人，直接开车去拉就行。 可要说有生命危险也算不上，胆大，心细，讲规矩，基本上就没啥事。 最主要的是，因为我这是第一单活儿，按规矩，老烟袋子不收我中介费。 要知道这货心黑的很，派给背尸人的活儿一般是收百分之三十的费用。 一万块钱，他就能拿走三千。 我盘算了一下，这一单活儿，费用是一万五。 一晚上赚一万五，妥妥的高薪，集团ceo也不过如此。 但背尸这活儿也不是天天就有的，就算天天有，也没人敢天天干。 再说了，干这一行的都短命，要么是尸体出现问题把人给抓了，要么就是尸气透了身体，闹出各种各样的毛病。 我盘算了一下，若是自己拼点命，一个月背上他个十次八次，基本上就能赚十多万。 运气好的话，两年就能把账给平了。 所以我挂掉电话之后，毫不犹豫的收拾东西，然后骑上自己的破摩托准备出发。 不就是一具尸体吗？ 不就是徒步十几公里吗？ 在高薪面前啥都不是！ 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烂命一条，就得可劲儿的折腾。 从省城到赞皇，我这破摩托车开了足足俩小时才到。 到了之后我也没委屈自己，找了家面馆要了碗刀削面，配上两个驴肉火烧，吭哧吭哧的吃了个肚儿圆。 吃饱喝足之后，我才按照地图上的指引，直奔云起寺。 赞皇县背靠太行山，沿途多是山路。 好在云起寺也没在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按照手机导航，很容易就找到了地方。 进寺庙之前，我并没有急着去敲门，而是站在门口点了支烟。 没人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背尸这种事说起来简单，只需要把尸体背去殡仪馆就行。 但这中间能发生什么事谁都不敢说。 这让我想起了七岁那年村子里的诈尸老人。 那狰狞，又带着诡异笑容的模样，到现在想起来我都心有余悸。 我上学之后，我妈曾经无数次告诫我要离这种事远一点，可谁能想到，我最终却为了钱，再次跟尸体打上了交道。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我就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厚重的寺庙大门敲起来声音很沉闷，但很快大门打开了一道缝隙，缝隙后面，一只干涩的眼睛正在上下打量着我。 这是一位老僧，长得干干瘦瘦，身穿灰色僧袍。 他脸上皱纹很多，眼神很干涩，开门的时候还弯腰塌背，一点都没有得道高僧的样子，反倒有种偷偷摸摸做贼心虚的感觉。 我急忙说：“大师，是老烟要我来的。” 那老僧睁着一双浑浊的三角眼看了我半天，才用沙哑的声音说：“进来吧。” 他把大门打开一道缝隙，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大门后面，还有一条手腕粗的铁链拴在后面，以至于大门只能打开一道缝隙。 我长得身高体壮，一米八五的个头，进个门都得侧着身子。 不过我心中也好奇的很，这寺庙做事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恐怕不是什么正经寺庙。 转念一想，不正经的寺庙里有不正经的尸体，不挺正常的吗？ 进去之后，我才被吓了一跳。 寺庙的小广场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十口棺材。 这些棺材的样式稀奇古怪，材质各自不同。 有斑驳不堪的木棺，也有崭新的水泥棺，石头棺，还有黑黝黝的，看起来像是钢板制作成的铁棺。 在棺材面前，各自有香烛纸马和花圈摆放在旁，棺材盖上，一张张的照片栩栩如生，容貌各异。 这场景看的我一愣一愣的，这小小的寺庙，怎么弄的跟殡仪馆似的？ 老僧也没给我解释，迈着步子穿过小院，直奔旁边的偏殿。 偏殿里面倒是正经了很多，里面供奉着宝珠地藏菩萨。 宝珠地藏菩萨是地藏王菩萨的六相之一，左手持着宝珠，右手结甘露印，在信徒的眼中，这尊法相是专门救助饿鬼道众鬼的。 大殿里面光线暗的很，昏黄的烛火下，依稀还有几个人影站在地藏王菩萨的法相下面，看见老僧带我进来，纷纷抬头来看。 我也朝对方看去，中间一人头发花白，身材高大，穿着一身满是脏污的工作服。 在他旁边，分别是一个皮肤黝黑，穿着军大衣的青年，一个身材粗壮，但高度只有一米三的矮子。 三个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我身上，然后那矮子小声的说：“辣块妈妈的，怎么来了一个生瓜？” 那穿着军大衣的青年小声说：“今天这尸，他背得动吗？” 头发花白的老汉不动声色的说：“老烟袋子找的人，应该靠谱吧？” 我心知肚明，这老汉，青年，和矮子，就是跟我今晚搭伙的背尸人。 背尸人一般都是单干，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找人搭伙。 聚集几人，就代表着有几具尸体要背。 老僧沙哑着嗓子说：“今晚有四位施主要离开寺庙。规矩我再给大家说一遍，十二点出发，三点前到达。” “期间要按照指定路线走，不能随意更改，路上不许开口说话，更不许乘车，或者找人帮忙。” “不然出了什么状况，一切后果自己承担。” “明白吗？” 矮子不耐烦的说：“辣块妈妈的，你应该问那个生瓜明不明白。” “爷们儿只关心这一单能赚多少钱。” 老僧面无表情的说：“男香客一万五，女香客四万，幼儿十万。”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脸上变色，甚至倒吸一口凉气！ 第4章 养尸 在背尸人的圈子里有这么一句话：人是男的凶，鬼是女的厉。 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宁背二百斤的男尸，不背八十斤的女尸。 尤其是年少死亡的女尸。 想想看，正是大好青春年华的女生，准备拥抱这个美丽的世界，忽然间就嘎的一声没了。 换谁心里面没有怨气？ 当年老烟袋子被诈尸的死者在脸上挠了一爪子，就是一具十七岁被嫁过去当童养媳的女尸。 但这还不是最凶的，幼年夭折的孩子才最让人头疼。 尤其是一尸两命的那种。 一般人还真压不住！ 云起寺的这定价还算合理。 男尸沉重，价钱反倒是最低，童尸最轻，价钱却是最高的。 想来这价格跟风险是呈正比的。 众人面面相觑，那矮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说：“辣块妈妈的，有多大能耐，干多大活儿。” “这十万我赚不了，不过四万块钱还是有能耐兜的住。” 言下之意，是不想碰童尸，想把女尸背下去。 穿军大衣的青年顿时不满意了：“矮子，每次一起出活儿都是你在这挑三拣四，什么都先让你挑。” “就特么你脸大啊？” 矮子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主，脖子一梗就想怼回去。 但身材高大的白发老汉却骂道：“吵什么吵，先让大师说完再决定！” “一个个的都不是生瓜了，和气生财的道理都不懂吗？” 三个人在这低声争吵，期间老僧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现在，老僧才咳嗽了一声，慢吞吞的说：“这四位香客的来历很干净，是市局刑侦支队让人送过来的。” “分别是老人，男人，女人，和幼儿。” 我听到市局刑侦支队这几个字的时候，心中满是疑惑。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怎么会跟市局的刑侦支队扯上关系？ 老僧继续说：“三天前，市局刑侦支队在侦破了一起非法囚禁杀人案。在抓捕行动中，犯罪嫌疑人自知无法逃脱，持刀杀害了四位受害人后选择投降。” “这四位受害人经抢救无效，被送去了980医院的太平间。” “但是当天晚上，法医发现四位受害人的遗体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尸变现象，于是经过各方协调，在昨天晚上由专人护送，送来了云起寺听经。” “这四位受害人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社会关系，都是犯罪嫌疑人从周边周边乡镇诱骗而来。年龄分别是六十五岁，四十一岁，十七岁，五岁。” 老人六十五，男子四十一，女孩十七，孩子五岁。 我只是稍稍琢磨，就发现了其中的规律。 这些死者都是一个属相。 老僧说：“既然大家要背这几具尸，实际情况我也不瞒你们。凶手是个变态，家里养了一具老尸，这四个受害人，其实就是拿来养尸用的。” 按照老僧所说，凶手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是个公交车司机。 平日里这哥们儿老实巴交，沉默寡言，跟同事们向来合不到一块去。 属于那种干了十多年都有人叫不出他名字的主。 前段时间，这司机的母亲意外去世了。 按理来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母亲去世，他虽然悲痛，但活着的人该干什么也得去干什么。 可这哥们儿却执拗的很，就是认定了自己的母亲不该死，也不能死。 自己还没孝顺够呢。 于是在家里把为数不多的几个亲戚都给赶了出去，还谁劝就拿棍子打人。 因为他偏执的性子，本来几个亲戚就不怎么走动。 现在拿着棍子打人，这下可好，把仅有的几个亲戚也都给得罪了。 没人愿意帮他操办丧事。 偏执的人，精神状态一般都和常人不太一样。 他觉得自己的母亲不能死，那就真的没给母亲下葬，反倒是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位所谓的“高人”，用养尸的法子，把自己的母亲给养了起来，每天好吃好喝的供奉着。 当然，所谓的好吃好喝，其实就是鲜血。 而且按照那高人的说法，这血还不是谁的都行，要满足男女老少，也要满足鼠这个属相。 鼠在十二天干中对应的是子时，属于阴。 正所谓阴血养阴尸，性情更猛恶。 至于要满足男女老少，大概意思就是要营养均衡的道理。 这偏执狂把四个受害人囚禁起来，每天供应吃喝，到了时间就开始放血养尸。 期间持续大概五天，直到警方破门而入，偏执狂才在绝望之中杀死了四个受害人，然后举手投降。 我听到这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凉。 这世道还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能发生。 母亲死了，换谁都会悲痛万分。但你非得把死者用炼尸方法保存下来，然后再行孝道，那就有点不能理解了。 别看偏执狂还没死，可东窗事发，一颗花生米肯定是少不了的。 只不过四个受害人死的时候被尸气侵染，却陆陆续续发生了尸变。 最主要的是，受害人死之前饱受折磨，怨气冲天，一旦压不住，恐怕又是一场祸事。 刑侦支队的法医也算是了解内情，于是就上报之后，把四个受害人送到云起寺来听听经。 结果云起寺不知道为什么，这四具尸体还没有安息，就开始火急火燎的找背尸人弄去殡仪馆火化。 怕不是怨气大到寺庙经文都压制不住的地步了？ 正在那想的时候，那身材高大的老汉忽然开口问道：“偏执狂养的那具老尸呢？” 老僧神色不变，淡淡的说：“没抓到，跑了。” 这话说的大家一愣一愣的，跑了？ 不是，这麻子不是麻子，这不是坑人吗？ 偏执狂用四个受害人来养尸，就相当于是人家的口粮。 现在口粮跑了，你让老尸怎么办？ 更主要的是，四个受害人都是因为老尸才发生的尸变，老尸没抓到，我们一旦背尸，那老尸指不定就跟上来咬人了。 这事哪怕我是个刚入行的生瓜都懂。 那矮子气的火冒三丈，手都抖了起来，憋了半天才开口骂道：“辣块妈妈不开花！你们这是坑老子！你们这样，得……得……得……” 他得得了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来。 反倒是那白发老汉张口说道：“得加钱！” 矮子大声说道：“没错！得加钱！” 第5章 镇宅铜镜 背尸人要钱不要命是出了名的。 他们不怕背的尸体有多么猛，只怕挣不到钱。 对他们来说，穷比诈尸可怕多了。 诈尸了，大家还能拎着刀子上去跟僵尸对砍，但是穷，真的能让人绝望到自杀。 一直沉默寡言的军大衣青年也开口了：“背什么样的尸，就得给什么样的价。” “云起寺不是小门小户，也不至于克扣我们这群苦哈哈。” “每具尸的价钱翻一倍，这尸我们背了！” 那老僧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的说：“没问题！按照原有定价基础上翻一倍。” “不过按照老规矩，中间发生任何事都要背尸人自行承担。” 矮子冷笑道：“辣块妈妈，说的跟出了事你们就能承担一样。爷们儿干背尸这一行，也没指望谁能给咱背锅。” 他斜着眼朝我们扫了一眼：“这几具尸，咱们怎么分？” 价钱翻倍，对我们这群拿命换钱的人来说当然是极好的了。 但四具尸体各不相同，谁背哪一具，区别可就大了。 谁也不想背童尸，风险太大。男尸也不愿意背，这玩意儿不仅沉，价钱还低。 大老远来一趟，费半天劲就赚这么点，不划算。 那具女尸虽然也有风险，但价钱可着实不低。 最主要的是，女尸体重只有几十斤，十几公里的山路能省很大的力气。 相比于男尸和童尸，反倒是性价比最高的。 那白发老汉淡淡的说：“老头子我年纪大了，男尸背不动，身上阳气也越来越弱，估摸着压不住童尸。” “不如就让老头子我把女尸背下去好了。” 矮子冷笑道：“辣块妈妈的，要是干不了就别干，大家都是俩眼一个鼻子，也没见你裤裆里比我多一根家伙。凭什么你就要挑最好的。” “体力差，去背童尸啊，二十多斤也累不死你。阳气差，就下山别干了，没人求着你来。” 老汉的眉毛都渐渐竖了起来，明显被矮子给气的够呛。 但他还没开口怼回去，那穿着军大衣的青年却忽然开口：“抓阄吧！” “抓中哪具，就背哪具。” 我毫不犹豫的说道：“没问题！” 矮子瞪了我一眼，骂道：“辣块妈妈的，这里没生瓜说话的份儿！” 我也没惯着这家伙，冷笑着回答：“要不这钱我不赚了，我那具尸给你背？” “一个人赚两份钱总够了吧？实在不行，你一个人把这四具尸都给包圆了？” 矮子勃然大怒，但那老僧却咳嗽了一声，淡淡的说：“四具尸，都用同样的棺材装殓。你们自己选，选中哪个就背哪个。” “还有，要打架的话，把活儿干完了你们随意爱怎么打怎么打，但是小寺里面的香客们都还在睡觉，吵醒他们了，以后就别来这里干活了。” 要说云起寺可以说是背尸人的大东家。 几乎所有有问题的尸体，都会来云起寺来走一圈。 得罪了这老僧，以后可就真的没法在这背尸了。 背尸人没了活儿，那不就是失业了么？ 矮子小声的嘀咕道：“辣块妈妈的，选就选。老和尚，尸体呢？” 老僧一言不发，迈步朝外面走去。 他掀开厚厚的门帘，伸手在墙上按了一下，一盏昏黄色的莲花小灯就亮了起来。 灯光下面，四口棺材并排摆列着，棺材上面，有一环又一环的铁链缠绕。 其余三个背尸人估计是见的多了，脸色倒也没变。 但我却看的心里直发毛。 七岁那年，张家岭诈尸的那位老人，死后棺材就是被铁链捆起来的。 事后我还去现场看过，破碎的棺材，扭曲的铁链，还有地上斑斑鲜血和浓烈的尸臭味，吓的我连尖叫都忘了。 十六年过去了，我再一次见到了这种棺材。 昏暗的灯光下，四个背尸人站成一排，各自观察四口棺材。 背尸是个技术活，但要说有多难倒也不见得。 简单点说，胆大，心细，不多管闲事，再就是按规矩办事，基本上没多大问题。 既然决定要随机挑选，大家自然不再斗嘴，而是各自挑选了一口棺材准备开干。 那矮子是个急脾气，估计是早就看好了棺材，第一个窜出去抢先占了一口，然后七手八脚的把铁链给扯开。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件破破烂烂的大衣，仔细的披在了身上。 我看的分明，这件大衣就很有讲究了，别看上面满是补丁，破破烂烂，其实每一块补丁都是从信仰佛家的信徒家里要来的布块。 这些布块用红绳拼凑起来，缝成大衣，就是赫赫有名的百衲衣。 放在佛家里面，这就是妥妥的袈裟。 放在民间，就是能够驱鬼逐邪的百衲衣。 那穿着军大衣的青年也不简单，他身上的军大衣来自部队，是从身经百战的退伍老兵那高价买过来的。 当兵的本身就煞气重，尤其是杀人杀的多了，一般的亡魂都不敢轻易靠近。 有这件衣服，还真就有一种百无禁忌的感觉。 至于那白发老汉，准备好的是一颗灰白色的珠子，别看珠子灰不拉几，跟石头雕刻成的没什么区别，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玩意儿叫定尸丹。 具体是什么材料制造的我不清楚，但小时候二叔有不少这东西，都被他当大白菜一样丢进了张家岭的坟地。 我看的暗暗赞叹，干这一行的没点好东西还真不行。 不管是百衲衣，还是杀人老兵身上的军大衣，或者是不知道什么材料制作的定尸丹，都不是一般人能搞来的。 不过我也不差，我扯掉棺材上的铁链后，从包里拿出来了一面镜子。 镜子是二叔留下的，我爸在断头崖失踪那年，二叔曾经在我家住了一个多月。 别看时间短，他又整天晚出早归的，可但凡有点时间，就过来跟我讲故事。 他讲的基本上都是鬼故事，那时候小，我还真就当故事来听了，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过来，二叔讲的不是故事，全都是他的亲身经历。 后来二叔失踪，家里还留下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大部分都被我妈收了起来，还有一部分就随意留在家里当成了日用品。 这面镜子就是其中之一。 按照二叔的说法，镜子在古代的寓意就是“正”，唐太宗当年也说过，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又因为正能压邪，所以古时候死者下葬，如果有尸变现象的话，往往会提前在棺材里放一面铜镜。 一方面用来镇尸，防止死者尸变，破棺而出。 另一方面，镜能通阴阳，也可以收纳死者亡灵，不至于出来作祟。 我这面镜子，就是二叔平日里拿来镇宅用的铜镜。 第6章 死者不瞑目 却说我拿出铜镜，尚未开棺，就听到旁边传来矮子的怒骂：“辣块妈妈的，真他娘的晦气！” 我忍不住转头看去，只见他选中的棺材已经打开，里面的死者白衣白裤，身材肥大，估摸着起码一百四五十斤。 虽然蒙着面，却明显是“男，女，老，幼”中的“男尸”。 一百四五十斤，一路上扛十几公里，估计有他受的， 不过这矮子虽然话多屁臭，但办事倒也光棍，他把百衲衣穿好，伸手一抓，已经把死者从躺姿变成了坐姿。 他背过身去，双臂反向一抓，扬眉吐气，已经背靠背的把死者背了起来。 背对背，是背尸人干活时的标准姿势。 如果让死者趴在自己背上，很容易被死者吸了阳气导致诈尸，也能避免自身阳气的流逝速度。 再一点就是，如果死者趴在自己背上，倘若睁眼，直接一口就能咬在背尸人的脖颈大动脉。 这是几百年来，无数背尸人用生命换来的教训。 那男尸身体肥大，足足有一米七五的身高。 矮子却只有一米三左右，背着死者的时候，死者的双脚都耷拉在地上。 为了防止死者的双脚在路上拖拉着被磨坏，矮子又把死者往自己头顶上举了举，几乎用头顶着死者的屁股了。 矮子骂骂咧咧，背着死者迈步就走。 看的我又是好笑，又是震撼。 好笑自然是因为矮子背尸的姿势，震撼则是觉得矮子虽然个头不高，但力气着实超出了常人一大截。 一百四五十斤的死者，背起来跟玩似的，甚至脚步都没有出现任何抖动。 果然是没两把刷子吃不了这碗饭。 因为我是第一次背尸，所以打定主意要多看，多学。 军大衣和白发老汉用的都是同一个姿势，只不过手段各自不同。 军大衣青年运气好，选中的是女尸。 死者穿着敛服，蒙着头，但身材娇小，个头只有一米五左右，体重不过八十多斤。 只不过我看的时候，总是能看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在死者身上缭绕。 那军大衣青年也不含糊，从怀里摸出一柄军刀，绑在了死者脖子上，然后背对背把女尸背了起来迈步就走。 白发老汉选中的则是老人，老人干干瘦瘦，也没多重。 但白发老汉依旧很谨慎的用了定尸珠，又用红绳绑住了死者的手脚，这才把死者从棺材里背了出来。 他脚步很稳，即便是年纪偏大，但依旧精神旺盛，体力充沛。 只不过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白发老汉提醒道：“生瓜，老汉我给你提个醒，夜半背尸头莫回，鬼笑莫如听鬼哭！” “干这一行，粗心大意一次，就有可能丢了命！” 我急忙说道：“多谢老爷子提醒，我懂得的。” 白发老汉嘿嘿一笑：“老爷子？嘿嘿，老子我今年才三十二岁，你应该喊我大哥！” 说完之后，他佝偻着背，带着死者转身离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我。 神特么三十二岁！ 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七十二岁呢！ 不是，哪个三十二岁的人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 转念一想，我又想起了七岁那年二叔跟我说过的话。 他说，人的外在相貌，取决于人的精气神。 有些人年过五十，看起来依旧跟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样，就是因为神完气足，精神旺盛。 也有些人才二十多岁，看起来跟四五十岁一样，满脸皱纹，白发丛生，那是因为精气神丢失所导致的。 一般人遭到重大打击，或者长期从事体力劳动，产生这样的现象很正常，但最多不过相差个十来岁。 像白发老汉这种，三十二岁看起来跟七十二岁似的实属罕见。 二叔曾经说，如果有人外貌过于苍老，跟实际年龄差距太大，要么是被鬼怪僵尸吸了阳气，要么就是被妖迷了心智。 白发老汉应该就是属于这种例子。 他真的是在拿命换钱。 我后背有点发凉，仔细想想，矮子很可能不是矮子，军大衣青年，在这种三十多度的天气里还反常的穿厚重的军大衣。 再加上白发老汉这反差的年龄和老烟袋子歪鼻子斜眼的相貌。 无不说明背尸人这一行着实是风险太大。 干的时间长了，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也不知道我这样的身板能干多久，又能坚持多久。 来都来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当下我硬着头皮把棺材盖掀开，看见了一具只有一米多高，身穿敛服的童尸。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把偏执狂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顿。 这孩子才五岁，正是开心快乐的年纪，结果却飞来横祸，被偏执狂给抓走喂了自己养的老尸！ 我都不敢想象孩子临死前到底有多么的绝望，到底有多么的痛苦。 这偏执狂，就算是碎尸万段都不解恨！ 我轻轻地把铜镜放在了棺材边上，低声说道：“好孩子，人间虽有邪恶，可更多的依旧是良善人家。” “若有来生，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 说完之后，我伸手抓住死者的双臂，想学着其余三人把他从棺材里拉起来。 结果死者身体竟然是软的，我拽起了他的上半身，头却向后仰了下去。 脸上的白布滑落下去，露出了一张青郁郁的孩童脸庞。 我心里卧槽了一声，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是我胆小，是因为我发现这孩子的眼睛竟然是睁开的，而且嘴角上扬，竟然像是在笑！ 这一下真的把我给吓的差点叫出声来，手忙脚乱的把白布又盖了上去。 但刚才那一幕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其实我知道，用得着背尸人的，死者基本上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所以背尸人如果没必要，绝不会去看死者的脸，一来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毕竟人死了还不安宁，搁谁身上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二来呢，也是防止死者的表情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导致自身胆气下降，被邪祟趁虚而入，失了阳气，甚至坏了性命。 结果我毛手毛脚，竟然给人把遮脸的白布给碰掉了。 这下跟死者照了面，接下来的路怕是不太好走了。 第7章 坏了规矩 我小时候，二叔曾经对我说：少廷，你以后是家里的顶梁柱，不管遇到什么事，首先要做的就是冷静。 冷静下来了，才能更快的找到解决办法。 如果连自己的心都静不下来，以后的成就也就有限。 别看我跟二叔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一个月，但二叔跟我说过的话却如同烙印一样记在我心中。 以前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二叔说的话我能记这么久。 但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人三魂七魄异常强大，他如果用特殊方法说出来的话，你真的能记一辈子都不会忘。 我深吸一口气，很快就静下心来，然后把童尸翻转，做成脸朝上的姿态。 然后我架住他双臂，轻轻一提，就把童尸背了起来。 童尸很轻，估摸着也就二十多斤。 这点重量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唯独他身上的敛服寒冷如冰，接触到我身上的时候让我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不知道童尸会不会诈尸咬我，但现在仨瓜吃了俩枣，想撂挑子不干也不可能。 寺庙外面，其余三个背尸人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天边残月散发着清冷的幽光。 周围夜风吹动，凉意逼人。 我一手扶着童尸，不让其坠下来。另一只手打开了腰间的手电，照亮了前面黑魆魆的道路。 这档口我心中什么想法都没有，只知道尽快把童尸背下山，交给殡仪馆的瞎眼老头就算是完活儿。 按照之前更改的酬劳，这一单我能赚二十万。 之前我还感叹一晚上一万八是高薪，但现在一晚上赚二十万，我还真不觉得多。 很多事，你不亲身经历，根本就不了解其中的危险。 就这具童尸，半路上醒来咬人的可能性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倘若一不小心，这条命都得交代在这。 一路前行，我只觉得背上的童尸越来越冷。 冷气透过我身上的外套，冻的我都忍不住打哆嗦。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又想起了小孩那青郁郁的脸庞，不肯闭上的眼睛，还有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一茬，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告诉自己要忘记，偏偏就越记得清楚。 而且你越想，就越觉得童尸的相貌栩栩如生。 甚至我都怀疑童尸是不是转过头来，正趴在自己肩膀上看着我。 这种场景光是一响，就吓得我全身冷汗。 当下我暗叫不妙，小时候二叔对我说过，人的胆气，其实也是精气神的外在体现。 你精气神旺盛，胆气旺盛，即便是一个人走夜路，往往也会群邪退散，不敢接近。 但你若是自己先害怕了，胆气就弱了。 胆气弱了，精气神也就弱了。 这个时候很容易被邪祟所侵。 有时候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经常会听到有女子在旁边低声哭泣，或者会听到有人在黑暗之中喊自己的名字。 这就是妖魔鬼怪们在试图乱你心神，破你胆气。 一旦你害怕了，就会给邪祟们可乘之机。 我现在越这样想，心中越是害怕。 心中越是害怕，就越想着回头看看，是不是这孩子转过头来了正在看我。 可我又不敢看。 万一看过去，这家伙的牙齿正好在我脖颈位置，给我咬上一口，当场就得一命呜呼了。 我这人是个倔脾气，脾气上来了，什么事都敢干。 之前敢拎着螺丝刀去堵我那合伙人和前女友，是真的准备给对方偿命。 现在竟然被一具童尸折腾的如此纠结。 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回头看一眼确认一下。 他要真诈尸了回头咬我，就……就……就当我倒霉！合该如此！ 当下我放慢脚步，慢慢转头。 然后在转头的瞬间，我看见了童尸那张青郁郁的脸庞恰好也在盯着我。 我只觉得自己脑子轰的一声，这孩子果然转过头来了！ 不是，他跟我是背对背，面朝天的，这样拧过脑袋来，就不怕把自己脖子给拧断吗？ 背尸人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场景，因为这种姿势，死者只要一低头就能咬在背尸人的脖子上。 要是换成别人，估摸着直接就把死者给扔了出去，但我却没有，反倒是猛地抽出一条胳膊，顶在了童尸的脖颈位置，防止他低头咬我。 与此同时，我大声说道：“孩子！咱们有话好好说！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事已经发生了，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凶手绳之以法！” “你该安息的安息，再蹦跶，就是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了！” 说真的，我一颗心是扑通扑通的乱跳。 别看对方只有二十多斤，但死者尸变了，那力气可不能跟正常人相提并论。 我在这叭叭一通教育，但那孩子却始终歪着脑袋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表情似笑非笑。 不过他虽然没咬人，始终这样歪着头看我也不算一回事。 当下我把铜镜翻转过来，镜面上立刻倒映出了他的面容。 二叔说过，人死之后会保留临死前的容貌，所以但凡是亡灵，最害怕的就是照镜子。 加上这铜镜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传下来的，本身就是个老物件。 背上的童尸或许是畏惧，那青郁郁的脸庞竟然悄无声息的转了过去。 我还是第一次见死者的脑袋自主转动。 不过我见铜镜给力，也没有浪费时间，迈开步子，几乎是一路小跑的朝山下走去。 等到下了山，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走过这段路，山路基本上就走完了，剩下的就是相对平坦的县级公路。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左右，县级公路上没几辆车，四周黑漆漆，静悄悄，连夏天的虫鸣都没有。 也就是在这条路上，我看见了一辆没有牌照，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停在旁边。 车辆处于熄火状态，也没有灯光。 但我却借着自己腰间的手电筒，看到车门位置，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在那蠕动着。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手点朝那辆面包车的位置照去，然后看见矮子扛着一百四十多斤的男尸，正在往面包车里塞。 看见我的灯光照过来，矮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声怒骂：“辣块妈妈的！滚！” 我急忙关掉灯光，心中却满是震撼。 卧槽！这家伙竟然还准备了车！ 即便我刚刚做背尸人，也知道背尸人不能用车，否则背尸人压不住尸体，火化或者下葬的时候一定会出事。 在我入行之前，老烟袋子就再三提醒我，一定要遵守行规。 不遵守规矩的话，坏了自己口碑还算是小事，要是出了篓子，肯定会死人的。 但这矮子竟然就明目张胆的在山脚下，把男尸往车里塞，明显是打算用车拉过去，免了自己这一路的辛苦！ 这货坏了背尸人的规矩！ 第8章 老尸伤人 国有国法，行有行规。 矮子这样做明显不对，但我又不是他爹，也没教育人家的资格。 反倒是矮子看见我这边的灯光，快步走了过来，瓮声瓮气的说：“生瓜，人在江湖上混，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自己心里有点谱！” “要是这事传出去了，老子弄死你知道不！” 我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说道：“我才懒得管你的破事！但你坏了背尸人的规矩，自己出了事可别连累我们！” 矮子冷冷一笑：“生瓜，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辣块妈妈的，遇到你真他娘的晦气！” 他看着我背上的童尸，又嘿嘿一声：“生瓜就是生瓜，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都分不清！” “能活过今晚再说吧！” 说完之后，矮子嘭的一声关上车门，然后发动面包车扬长而去。 可能是因为破发动机有点年岁了，即便是在国道上，依旧颠簸的厉害。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我借着面包车昏暗的尾灯，竟然看见车窗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人脸。 那人脸表情僵硬，浮肿发白，正隔着车窗直勾勾的看着我，然后很快就随着面包车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被这张人脸吓得不轻，这人脸要么是面包车里的男尸诈尸了。 要么就是矮子还有同伙，藏在面包车里隔着车窗玻璃看我。 但背尸人大都是一个人干活，很少有人成群结队，大概率就是那男尸诈尸了。 就是不知道矮子知不知道，如果不知道的话，这矮子怕是要遭殃。 我懒得管矮子的死活。 反正我背的童尸倒还算安静，除了之前转过脑袋来盯着我脖子之外，接下来倒安安静静的没怎么闹腾。 最主要的是，童尸二十多斤，十三公里的路，我走了也有三分之一了，实在犯不着坏了背尸人的规矩。 上了公路，我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期间我好几次回头去看童尸有没有转头，发现一切正常后，又长长的松了口气。 而且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适应了后背的冰凉，竟然觉得这钱又挺好赚的。 一边想，一边拐过了一道弯。 这一拐弯，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前面的道路上，红红蓝蓝的竟然亮着不知道多少盏警灯！ 灯光闪烁之下，人影匆匆，来来往往，起码也有几十个人！ 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查酒驾的，但很快就又反应过来，后半夜两点多钟，谁闲得蛋疼跑来这查酒驾？ 当时我的第一想法就是跑！ 要知道我背上可是有一具童尸，这要是被交警给抓住，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人家可不认什么背尸人不背尸人，你深更半夜的背着一具童尸鬼鬼祟祟的走，不抓进局子里审讯几天几夜都不算完事！ 但我发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同时发现了我。 很快就有一辆巡逻车呼啸着朝我冲了过来，看见巡逻车冲过来的一瞬间，我几乎想把童尸从背上丢掉。 那时候我脑袋都是懵的，心说这下可完犊子了。 眼看巡逻车停在了我面前，车里下来一个穿着便衣的汉子，他国字脸，粗眉毛，脸上还有一道类似蜈蚣一样的伤疤，看起来很是可怕。 他的眼光极其锐利，看人的时候跟刀子一样，然后把目光放在了我后背的童尸身上。 紧接着，这便衣汉子冷冷的说：“张少廷？” 我没想到他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当下忙不迭的点头，试图解释：“那什么，警官，我可没违法乱纪……” 那汉子拿出对讲机，飞快的说道：“来几个人，最后一具死者尸体出现了。” 说完之后，他又对我说道：“站在那别动！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 我立刻想起了云起寺里那老僧说过的话，我们背的这四具尸，就是市局刑侦支队委托过来的。 虽然我不太懂为什么刑侦支队跟云起寺和背尸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但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把我控制住，让我难免多想了一些。 后面的车来的很快，一辆轿车，一辆改装过的mpv。 mpv车上下来了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其中两人带着担架，担架上还有裹尸袋。 另外两人手里拎着红色的绳子，看见我背上的童尸，毫不犹豫的上去，用红绳把尸体捆的结结实实，然后塞进了裹尸袋里。 期间我一直没反抗，毕竟面前这些人都是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反抗根本就没意义。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对方会不会把我抓起来审问一下。 好在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几个白大褂把童尸装起来之后，就塞进mpv里扬长而去。 反倒是旁边有人对我低声说道：“张少廷，上车吧！” 我转头一看，不由大喜过望，这人竟然是带我入行的资深背尸人，老烟袋子！ 他在这里的地位似乎很特殊，即便是那个穿着便衣的汉子都对他恭恭敬敬。 我想都没想，跟在老烟袋子身后钻进了车里，问道：“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烟袋子磕了磕黄铜烟锅，声音很是疲惫：“这几具尸出事了。” “前面三个背尸人，死了俩。” 我心中一震，但又问：“不是，背尸人干的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死人不是挺正常的吗？” “怎么刑侦支队也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个事？” 老烟袋子瞥了我一眼，说：“他们不来，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他指着车窗外面荷枪实弹的武警，轻声说道：“那具老尸跑出来了，刑侦支队调了人手，准备把那老尸给收拾了。”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刑侦支队还管抓僵尸的事？ 不是，就算你们要抓僵尸，半路上把我拦下来又算什么？ 云起寺答应给我的二十万还作不作数？ 似乎是明白我的担忧，老烟袋子说道：“放心，这次属于不可抗拒的因素，云起寺那边该给的钱一分不少。” “不过你小子倒是幸运，谁都以为背童尸的人必死无疑，结果你却愣是一根汗毛都没伤！” “张少廷，我说什么来着，你天生就是个背尸的好料子！” 我被他这句话气的想骂人，但想到云起寺那边也会给钱，气就消了一多半。 但我还真就不明白今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背尸人遇到这种情况可稀奇的很。 老烟袋子说：“这事其实算是突发状态，云起寺那边的老僧应该跟你说过这几具尸的来历吧？” “有个傻缺脑子缺根筋，养了具老尸，弄来了男女老幼四个受害人给老尸供血。” “刑侦支队破获案件之后，把凶手给抓了，但老尸却跑了。后来这四具尸都产生了尸变现象，所以才送去了云起寺。” 我说：“这事我都知道，你直接说重点就行。” 老烟袋子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那四具尸有点问题，云起寺其实压不住尸变，所以才想送去殡仪馆用焚化炉给烧了。” “但刑侦支队不同意，他们队里面有高人，想利用这四具尸，把那老尸给钓出来，不然藏着这么个玩意儿，周围迟早要有人遭殃。” “按理来说，云起寺要配合刑侦支队，但云起寺的背景很特殊，根本就不鸟市局那边，所以就把消息传给我，要我找四个背尸人，把这四个受害人送去殡仪馆进行第二阶段处理。” 他说到这的时候，还算是合理。 如果没意外的话，我跟其余三个背尸人忙活一晚，把事办妥之后拿钱走人。 但刑侦支队那边也不是省油的灯，领头的支队长听了所谓高人的指点，带着队伍在必经之路上埋伏，准备趁着这个机会，把那老尸给钓出来。 只不过过程有点不顺利，谁能想到那老尸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厉害，刚一出现，就把那穿着军大衣的青年给咬了。 现场乱作一团，你来我往，结果老尸没抓到，反倒是折了两个刑侦支队的同志。 那老尸受惊，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留下几十个人在这气的火冒三丈。 我听的是一愣一愣的。 一直以来，刑侦支队给我的印象就是抓罪犯的，什么时候兼职跑来抓老尸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还真就信这一套。 那什么，这群同志们不都是唯物主义者吗？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问：“你不是说死了两个背尸人吗？另一个是谁？” 老烟袋子冷笑道：“矮子！” 第9章 职业病 矮子会死，这基本上是在我意料之中。 这货不讲规矩，好好的背尸人，竟然开车来拉，他也不想想，要是真能用车拉，谁还花大价钱来雇我们背尸？ 就算他这次不死，以后总得出事。 老烟袋子问道：“你看见矮子开车了？” 我点点头：“我还看见他车后面的男尸坐起来了。” 老烟袋子骂道：“王八羔子，直娘贼的狗东西，背尸就背尸，还他娘的敢开车糊弄人！” “真当背尸是普通工作啊！这次他就算不死，老子也得把这事传遍整个圈子，让他以后吃不了这碗饭！” “张少廷，你可千万别学他！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糊弄鬼神，鬼神也会糊弄你！” 老烟袋子明显被气坏了，毕竟这活儿是他手下分出去的，出了岔子还得他来负责。 我叹了口气：“矮子是怎么死的？” 老烟袋子呸了一声：“被他车里的僵尸咬了！血都他娘的流的干干净净。这货明天就得拉去火化，免得又惹出事端！” “没脑子的二货！死了都活该！” 好吧，人死了就死了，我也懒得去骂。 但我还是好奇的问道：“白发老汉，矮子，还有那穿军大衣的青年，他们的身体是不是都有点问题？” “那白发老汉告诉我，他才三十二岁。” 一说到这，老烟袋子的骂声立刻就停了。 他沉默了片刻，说：“云起寺的老僧说了，价钱加倍。所以这一单，你能赚二十万。” “这笔钱，放普通人身上一年都赚不到，但你知道为什么背尸人还是不够用吗？” “你要知道，相比于鬼神，人们更怕穷！” 我轻声说道：“因为长时间背尸，身体会出现问题？” 老烟袋子淡淡的说：“人有三魂，分别为胎光，爽灵，幽精。” “又有七魄，乃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三魂七魄凝聚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灵魂。” “可总有一些人天生缺魂少魄，又或者因为其他原因，导致魂魄丢失。因为丢失的魂魄不同，具体表现也不一样。” “但总的来说，有人痴痴傻傻，也有人体弱多病，有人年纪轻轻就满头白发，阳寿无几，也有人天生畏寒，畏暑。” 我瞬间就明白了，不管是白发老汉还是矮子，亦或是军大衣青年，他们在做背尸人之前或许还是一个正常人，但因为长时间背尸，不但自身阳火日益减少，甚至连三魂七魄都有了缺失。 丢失的魂魄或许是被僵尸给吞了，也或许是因为接触的阴气太重，自行散逸。 但不管如何，他们因为缺魂少魄，才形成了稀奇古怪的模样。 矮子太矮，白发老汉寿命无几，而军大衣青年的表现是畏寒，不管春夏秋冬，都离不开自己那身军大衣。 这也是背尸人赚钱所付出的代价。 老烟袋子见我不说话，笑呵呵的说：“怎样？怕了？” 我不屑一顾：“这年头，整天扛水泥都能累出腰肌劳损，天天坐办公室，也能得颈椎病。” “哪行哪业能没个职业病呢，是不是？” 老烟袋子被我说的目瞪口呆：“职业病？” “别说，这话还真他娘的贴切！以后我物色背尸人的时候就这么说，职业病嘛，干什么工作能没个职业病是不？” 我苦笑一声，我说是职业病，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腰肌劳损，颈椎病什么的职业病跟丢魂丢魄比起来，简直跟小儿科没什么区别。 老烟袋子这货还拿玩笑话当真了。 正想讽刺他两句，结果外面陡然一阵红光映射了半边天空。 我急忙转头去看，才发现一溜火焰腾空而起，几乎点燃了半边天空。 那火焰明显是人为纵火，燃烧速度极快，放眼看去，到处都是升腾的烈焰和闪烁着红蓝两色的警灯。 现场一片混乱，人们在火光之中匆匆穿过，也有人在高声怒吼，时不时的还传来一声惊慌的惨叫。 老烟袋子神色一变，喝道：“那老尸又回来了！” 他一脚踹开车门，飞快的朝起火的地方奔去，一边狂奔还一边提醒我：“张少廷，你待在车里别动！” 我看的暗暗赞叹，老烟袋子不愧是早些年做背尸人的，即便是上了年纪依旧腿脚利索，不输给任何年轻人。 不过我也没听他的话，跟在老烟袋子身后追了过去。 要说我绝不是不听话的主，明知道有危险还凑上去看热闹。 实在是因为我既然打定主意要走这条路，以后早晚要跟这玩意儿打交道。 现在周围有几十个刑侦支队的好汉，还有老烟袋子这种民间奇人，最主要的是，老烟袋子说，刑侦支队有高人坐镇，这次设计抓捕老尸就是人家的计划。 那老尸又不是三头六臂，遇到这么多人，大概率是要栽的。 现在不看热闹，多长长见识，以后这机会可就不多见了。 我追过去之后，才发现火势看起来虽大，但却没有失控，火焰的边缘位置还有车辆停靠，明显是在控制火势。 当下我心中一动，这火怕是刑侦支队放的，在放火之前就做好了隔离带。 隔离带周围，手持防爆盾的汉子们排成一排，领头的那个汉子目光炯炯，正盯着火焰不知道在想什么。 火光把他的脸映照成了红色，看起来格外坚毅。 我看的暗暗赞叹，心说这偏执狂养的老尸就算是再厉害，遇到国家的暴力机关估计也得歇菜。 管你是什么老尸小尸，一顿胖揍下来都得歇菜。 正想靠近点看的时候，就见火光之中陡然窜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影估摸着只有一米五左右，身材臃肿，但动作麻利的很。 他全身上下都燃烧着熊熊火苗，刚一窜出来，就朝最近的汉子扑了过去。 那汉子也是个厉害角色，一手拎着防爆盾，一手拎着警棍，毫不犹豫的就朝对方挡了过去。 只听咣当一声，双方狠狠地撞在一起，那人影被撞的一个趔趄，再次掉进了火圈之中。 但那汉子也倒飞出去，带着防爆盾在地上连续滚了两圈。 再爬起来的时候，防爆盾上都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凹痕。 周围的队员们纷纷围了上来，几面防爆盾凑在一起，把那汉子护在核心。 他们的防爆盾刚组合起来，那全身是火的人影再次从火圈里窜了出来，一头撞在了防爆盾上。 众人呐喊一声，硬生生挡了下来。 急的那人影疯狂的怒吼，然后拐弯想跑。 可趁着这档口，十几个队员已经纷纷堵了过来，防爆盾架在一起，挡住了那家伙逃走的道路。 有人大吼道：“把他逼进火圈里！” 也有人急促的说：“铁棺材呢！快把铁棺材运过来！” 借助着熊熊火光，我看见那矮小的人影青面獠牙，丑陋至极，她的头发如同杂草一样被火光烧掉了大半，身上的肌肤呈现让人恶心的绛紫色，手指上，一根根的指甲如同锋利的小刀一样，上面还沾染着变黑的血液。 这就是那偏执狂用四条人命养成的老尸。 第10章 两段尸 二叔说过，僵尸分两种。 一种是死后因为特殊情况，身体不会腐烂，内部因为化学反应产生生物电，然后会循着阳气扑人。 另一种是人死之后，被孤魂野鬼占据了身躯，以阴气蕴养尸体，导致尸体阴冷无比，跟保鲜一样还具备活性。 因为有孤魂野鬼占据身躯，所以这种僵尸最喜欢吸人阳气，吸人鲜血。 很明显，偏执狂养的这具老尸，就属于后一种。 这种僵尸也是背尸人最不愿意背的一种，一个不好就会闹出人命。 却说那老尸虽然身体矮小，瘦弱不堪，但因为尸变的原因，性情极其猛恶。 即便身上满是烈焰，依旧不断的往前扑人，或者说是想要逃出去。 但刑侦支队的队员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众人早就准备好了防爆盾，三五个人组成小队，一旦对方扑过来，直接用防爆盾硬抗。 那老尸虽然力大无穷，指甲又锋利的很，却愣是被众人挡的逃无可逃。 这家伙估计是被火焰烤的难受，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身体一跃而起，竟然跳起四五米高。 但这家伙刚刚跳起来，下面又有一条绳子缠住了他的脚腕，硬生生的给扯了下来。 领头的汉子大吼一声，拎着防爆盾就给压了过去。 不等那老尸发力，周围的队员们就一拥而上，按胳膊的按胳膊，按腿的按腿，硬生生把这家伙给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注意到，这些悍不畏死的队员们身上都穿着厚厚的防刺服。 就连头上都戴着有金属网格的头盔。 他们明显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同时也觉得没白跑出来看。 这老尸跟我背着的童尸可不一样，是正儿八经的僵尸，会窜会跳会吸血会咬人。 真要放任这东西在外面作祟，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 只不过我眼前所见，跟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还以为抓僵尸得用黑驴蹄子，或者用符咒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刑侦支队的同志们硬是用防爆盾和防刺服，再加上人多势众，把这家伙给按在地上摩擦。 整个过程除了少数人被撞出内伤，基本上没人被老尸给挠了或者抓了。 这一点跟二叔说的又不一样。 二叔曾经说过，对付僵尸的办法数不胜数，但从来没说过依靠这种人多势众蛮干的方式来解决。 但人家也把事给办好了，只能说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火焰渐渐变弱，刑侦支队的队员们也没闲着，绑手的绑手，捆脚的捆脚，把老尸硬生生的给裹成了一件木乃伊。 这时候叉车也带着一口大棺材过来了，众人把老尸抬起来丢进棺材，然后又钉死了棺材盖。 忙完这一切，队员们这才纷纷松了口气，开始检查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伤，是不是被僵尸挠了或者咬了。 我站在路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了老烟袋子忙完之后，才快步走了过来。 这时候的他满脸轻松，笑着说：“完事了。” “上面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抓到这家伙。不然的话不知道得有多少人遭殃。” 我心中一动，问道：“刑侦支队也管这种事吗？” 在我印象中，官方部门好像都是唯物主义，你去报案说有僵尸咬人，指不定会被当成精神病。 老烟袋子意味深长的说：“十六年前的确是这样的。” “但后来，很多案件都涉及到了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所以，负责治安的部门就只好扩展一下业务了。” 十六年前？ 我听到这个数字直皱眉。 十六年前，就是张家岭出事的那一年。 那年我爸跟几个青年追着诈尸的老头去了断头崖。 那年，二叔在我家住了一个月。 不知道老烟袋子说的十六年前是不是个巧合。 我也没继续追问，反正总觉得刑侦支队连这事都管，总有点怪怪的。 老烟袋子打了个哈欠，说：“走吧，折腾了一晚上，回去吃点东西。” “你的佣金明天会打到你账上，记得把银行卡号发我一下。” 想到自己一晚上赚了二十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刑侦支队，什么老尸伤人，什么云起寺，甚至是十六年前这个敏感的时间，在钱面前什么都不是。 有了钱，我就能还清身上的债务，有了钱，我才能东山再起，早晚找我那老同学给报仇去。 当下我上了老烟袋子的车，顺着县级公路一直往前，很快就拐进了高速。 深夜里的高速车辆很少，老烟袋子把车开的飞快，很快就到了省城。 下了高速之后，老烟袋子并没有把我送回出租屋，反倒是把车停在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馆旁边。 他说：“吃点东西，聊聊？” 我知道这家伙有事对我说，干脆的回答道：“没问题。” 折腾了一夜，我也是又累又饿，既然你请我吃饭，那还客气什么。 现在才是凌晨四点，距离天亮起码一个多小时。 店铺里人很少，除了值夜班的工作人员，基本上没几个客人用餐。 我俩坐在靠窗的角落里，随便要了点东西，开始唏哩呼噜的一顿狂吃。 直到吃饱喝足之后，老烟袋子才说：“第一次干这活儿，觉得怎样？还能继续干吗？” 我毫不在意的回答道：“玩命就得有玩命的钱。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老烟袋子赞叹道：“你比我强多了，你知道不，我第一次干完活后，吓得我想撂挑子不干了。去他娘的爱谁谁，钱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但是后来，我才发现自己的命不如钱重要。在这社会上，没钱你就是个垃圾，谁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老烟袋子说的没错，这年头物欲横流，笑贫不笑娼。 只要你有钱，哪怕你做的是违法乱纪的买卖，人们都会奉承你，巴结你。 你要是没钱，就算你是道德高尚，一辈子助人为乐，别人也会把你当个笑话。 老烟袋子又拿出了自己的黄铜烟袋，结果看了看旁边禁止吸烟的标志后，又塞进了怀里。 他说：“这年头想挣快钱，要么把良心丢掉，要么就去看看刑法上禁止什么。” “背尸这一行当，其实算是少数不触发法律，又能来钱快的路子了。” “你要是还能干，我手上还有个活儿，就是这活儿有点棘手，但价钱也高。” 他这么一说，我就又来兴趣了，问：“多少钱？” 我没问什么活儿，先问的是多少钱。 还是那句话，只要钱到位了，什么活儿都能考虑考虑。 老烟袋子笑着骂道：“只问钱，不问活儿。你小子跟我当年有一拼啊！” “这活儿在外地，事主给的价钱是三十万，但这活儿得两个人来拼，也就是一人十五万。” 十五万，在背尸人的佣金里面着实不低。 要知道云起寺最开始开价的时候，那具童尸也不过是十万块钱。 这么高的价钱，背的尸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问道：“是什么活儿？跟我说说看。” 老烟袋子说：“事主是东北那边，家里面是做生意的，药物和医疗器械方面。” 我立刻来了兴趣，药品和医疗器械方面，这可是大生意。 按照老烟袋子的说法，事主家里很有钱，属于指头缝里漏一点就能够我们吃一辈子的那种。 但这家人早些年起家的时候，曾经对竞争对手下了一些很不讲究的手段。 什么绑票，盗窃商业机密的事没少干。 甚至还指使无业游民，开车去撞竞争对手的孩子。 这一连串的手段施展出来，竞争对手怂了，不得不退出了竞争。 从那以后，事主家里就赚钱赚到手抽筋，他家的生意几乎遍布整个东北地区了。 但后来，事主的大儿子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而且自从大儿子失踪之后，他家里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十多年下来，自家的生意不断被蚕食，几乎被新兴的医药公司给完全取代。 开始的时候，这位老爷子也认为是自己遭了报应，自己儿子意外失踪，生意一落千丈，全都是之前做过了太多缺德的事。 结果后来翻修老宅的时候，有人才在自家老宅里面发现了大儿子的尸体。 当然了，如果这尸体是正常死亡，自然没我们什么事。 但这死了十多年的哥们儿，在发现的时候竟然跟刚死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而且尸体还被人分成了上下两段。 上半截被浇筑在了屋顶的房梁里，下半截被埋在了老宅院子里的水井之中。 第11章 悬赏 一具尸，分两段。 上半截被浇筑在屋顶的房梁里，下半截被埋在了老宅院子的水井之中。 这让我想起了二叔曾经跟我说过的一个故事。 说的是清末年间，有个地主。 这地主为富不仁，属于那种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整个人坏透了的那种。 反正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不是强抢民女，就是逼良为娼，要么就是设赌局逼的人家破人亡。 因为坏，所以仇人也多。 但人家有钱有粮，豢养了一大批护院打手，周围百姓虽然对其恨之入骨，却也无可奈何。 后来有一天，这地主家的傻儿子忽然失踪了。 别看这地主对外人穷凶极恶，但对自己的傻儿子还是真的挺在乎的。 当场就发下了悬赏，不管如何都要把自己的傻儿子给找回来。 这悬赏在当地没人接，因为这地主名声实在是坏透了，先不说找到了他家傻儿子会不会真的得到悬赏。 就算是得到了，也得被地主想方设法的给逼要回去。 还不如乐呵呵的看地主在那着急。 这地主果然是急的上蹿下跳，不得不加大了悬赏。 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人给地主引荐了一老一少两个道人。 那小道也就罢了，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但那老道可了不得，刚来到地主家里，立刻脸色大变，扭头就走。 这下把地主给急坏了，急忙拦住老道。 说，道长为何要走？可是嫌银钱不够吗？ 那老道也不含糊，回答道：“你家儿子就在自己宅子里！已经被人做成了两段尸！” “两段尸，两段尸，阴一段，阳一段！” “这是要你们家断子绝孙，永世不得超生啊！” “这事老道管不了，管不了！” 那地主吓了一跳，急忙说：“道长，您把话说清楚行不行？什么是两段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是拿人家手软。 老道就跟地主解释了一下。 这两段尸，其实是一种诅咒，也像是一种类似下降头的手段。 大概意思就是，把受害人掳走之后拦腰斩断。 人被从腰间斩断之后，并不会立刻死，而是会以极其痛苦的方式存活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受害人会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心中滋生极大的恨意和不甘。 这种恨意和不甘，就是二叔所说的负能量。 也叫怨气。 如果有懂行的人，会在受害人的身上用鲜血画符，这样的话怨气就会凝聚在两段身体之中。 等人死后，这两段尸体就会成为邪物。 再把两段尸体分别埋在家中，最好是一上一下，利用尸体之中的怨气辐射周边。 这种歹毒的诅咒就算是成了。 如果你跟某个人有仇的话，最好还要把他家的儿子做成两段尸，这样的话，不仅能让仇家痛苦，还能让仇人全家死绝。 当真是再歹毒不过。 二叔当初跟我说的时候，还把我给吓得不敢半夜去上厕所，生怕被人抓走把我给懒腰斩断。 但我没想到，自己后来竟然真的能遇到这种事。 两段尸，这是普通人能背的？ 那事主的儿子被人做成两段尸十几年了，竟然还没有家破人亡，倒也算是他家有点本事。 老烟袋子说，那事主自从发现自己的儿子被做成两段尸之后，就想办法把孩子缝起来下葬。 但那两段尸邪门的很。 第一次有胆大的人想要把两段尸弄出来，结果一个上房梁给摔下来了，而且还是脑袋朝下，当场就摔断了脖子一命呜呼。 另一个下水井打捞下半身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安全绳无缘无故的给断了，整个人栽进井里，不等人救援就给淹死了。 开始的时候人们还以为是个意外。 于是又有人想要去弄出尸体，结果这一次屋顶上的混凝土预制板给塌了，两个倒霉蛋被砸的一死一重伤。 这个时候，人们还听到水井里面传来了事主家大儿子喊疼的声音。 当下看热闹的人们吓得作鸟兽散，这才知道遇到了邪门事。 从这以后，就没人敢碰这事了，连路过他家老宅的人都绕着走。 事主是做生意的，也算是有点人脉，不知道给谁介绍，就找到了老烟袋子。 他知道老烟袋子是专业的背尸人，于是就开出了三十万的高价，想请老烟袋子把自家孩子的两段身体给弄出来。 不管如何，也不能让大儿子继续祸害家里了。 当然，三十万是老烟袋子给我的报价。 这货中间自己克扣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我也没说什么，老烟袋子有渠道，中间赚个差价也实属正常，犯不着跟人计较这些。 问题是，这两段尸到底能不能背？ 要知道这玩意儿可不好招惹，一个不小心，命都得搭进去。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色，然后说道：“老烟，两段尸不是不能背。” “但这价跟我们要承担的风险不成正比。” 老烟袋子惊讶的说：“你知道两段尸？” 我回答道：“以前听说过，受害人被咔嚓成了两截，还被人在身上画了符，连怨气都封在里面。” “我们背尸，身上肯定会沾上怨气。怨气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沾在身上了，就算你去寺庙住上个把月都没用。” 老烟袋子笑呵呵的说：“你也别把这东西太当回事。” “这两段尸都埋在宅子里十几年了，事主除了家道中落，出过几次车祸之外，屁事都没，到现在都活蹦乱跳的。” “可见当初制造两段尸的人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十几年了，怨气肯定都散的七七八八。” 我白了他一眼，真想给他怼回去。 怨气散的七七八八？玩呢？ 真要散的七七八八，被摔断脖子，淹死在水井里的人怎么说？ 你就算是想赚钱也不能胡说八道吧？ 老烟袋子看见我翻白眼，咬牙说：“五十万！我跟你说，事主委托的出马弟子跟我关系不错，我面子上抹不开，不帮不行。” “人家就给了五十万，两个人分，一人还二十五万呢！我可是连中介费都没给自己留。” 我笑呵呵的说：“那不如你跟我一块过去，咱俩把这两段尸给背出来？” 老烟袋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看你这孩子，我一把年纪了，还背得动两段尸？” “张少廷，要是你嫌钱少，我私底下再给你加五万，不能再多了啊！” 就我对老烟袋子的了解，他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平日里收中介费高的吓人，视钱财如上帝。 要他自己出钱，还不如挖他一块肉呢。 用他的话来说，挖掉了肉还能长出来，花掉的钱，那可就真的花掉了，回不来了。 第12章 楚人美 其实我也在犹豫。 两段尸不是不能背，但要看这一单值不值得去做。 二叔当初跟我讲那地主的故事时，我还曾问，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 二叔笑着说，要是别人，还真不好解。 但我是你无所不能的二叔，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那时候我以为二叔在自吹自擂，还不太信。 但现在想想，二叔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是记忆犹新。即便那时候我才七岁，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我依旧没有忘记。 以前不当回事也就罢了，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我的记忆力有多好，是因为二叔的三魂七魄极其强大，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在用自己的灵魂跟我的灵魂进行共振。 所以才会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 三十万，很多人三年工资都拿不到这个数。 但我只要能把这事办好，就能顶别人干三年。 老烟袋子见我不说话，也没有催促，反倒是慢悠悠的说：“你要是不同意，这活儿我就找别人了。” “你也知道，现在的行情，背那些小杂鱼，一单也就赚个几万块。三十万可是大活儿，一旦传出去，想接这活儿的多的是。” 我忽然开口：“我不管你对外报价多少，这活儿，我拿不到五十万可干不了！” “两段尸里面藏着怨气，为这事都死了人了。钱到位，我就去干！不然您就去找别人！” 本以为老烟袋子会骂我几句，结果我话音刚落，这货毫不犹豫的说道：“行！” 我目瞪口呆，本以为我报出这个价格会让他为难，结果他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心念电闪，飞快的说道：“不是，这一单你到底收了人家多少钱？” 老烟袋子嘿嘿的笑：“这属于商业机密。” 机密你个脑袋瓜子。 就你这守财奴的性格，你肯给我一个人五十万，说明你收了人家最少也得一百万。 不过想想也是，事主是做药品和医疗器械生意的，即便是家道中落，一百万对人家来说也是九牛一毛。 想想自己欠了二百万，就差点一怒之下杀人偿命，人家随随便便甩出一二百万跟玩儿似的，着实有点不甘心。 这钱我还非得赚到手不行。 当下我说：“这活儿我能接，但两段尸必须两个人才能背，你得找个靠谱的背尸人才行。” “像那个满嘴辣块妈妈的矮子，这种人你别给我瞎扒拉，要是因为队友不靠谱出了事，我就算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老烟袋子说：“放心，放心，这次我找的人铁定靠谱！” 他看了看手表，漫不经心的说：“行了，折腾一夜，我也得先回去休息休息，这人嘛，上了年纪，就得多歇息歇息。” “你等我电话就行。”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前台结了账。 估计是说动了我去背两段尸，这货得意的连步伐都有一种六亲不认的感觉。 我有点后悔，早知道狮子大开口，直接给他报价一百万。 干完这一单，最多再背几次尸，我身上的债基本上就能还完了。 不过一百万老烟袋子未必答应，这可是真金白银，不是神豪系统文里，动不动就家产几百亿的小说。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亮了，街道上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最先出来的是扫大街的环卫工，还有勤劳卖早餐的路边摊。 想想他们辛苦一天，不过赚几千块钱，又觉得我们背尸动不动就几万几十万，竟然有一种罪恶感。 好吧，我们拿命换钱，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相比之下，还不如人家起早贪黑卖早餐的幸福呢。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准备打个出租车回去睡觉。 今天我就能收入二十万，有钱在手，心中不慌。 犯不着委屈自己再去挤公交车，今儿还真就奢侈一把，打出租车回去。 结果我出租车还没看到，却猛然间眼角一瞥，差点转不过去了。 仔细看去，我才发现一个白发苍苍，身材高大的老汉正蹲在马路牙子上吃煎饼果子。 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啃完了一个煎饼。 估摸着是吃不饱，又拿出一个满是裂痕的手机，给摊主扫码，又来了一套。 在他扫码的时候，我还听到白发老汉问：“老板，豆浆多少钱？” 老板回答道：“两块钱一杯。” 听到这个价格，那白发老汉回答道：“不要了，再给我来一套煎饼就行，多放辣，多放葱花，鸡蛋挑大个的！” 摊主笑着说：“这次我给你加俩鸡蛋，按照一个收你钱。” 白发老汉笑呵呵的说：“多谢老板，老板大气！” 说完之后，他就低头开始整理旁边的一辆二八大杠，也就是我们小时候骑过的带横梁的那种自行车。 看到他这辆自行车的时候我顿时愣住了。 要知道昨天晚上，我和老烟袋子是开车从赞皇回来的。 虽说路上欣赏了刑侦支队抓老尸，耽搁了点时间。 但这白发老汉骑着自行车竟然能前后脚跟我们一起到省城，这速度简直比我那破二手摩托车都要快！ 不是，他体力这么好的吗？ 还有，背尸人不差钱。 就算一个月背一具尸，也是妥妥的高收入人群。 怎么看他样子，连个豆浆都舍不得买，还从自己包里拿出个保温杯，跟摊主讨要热水？ 还有，他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 这背尸人也混的太惨了点吧？ 摊主的速度很快，片刻之后，就把多加了一个鸡蛋的煎饼递给了白发老汉。 白发老汉道了声谢，坐在马路牙子上狼吞虎咽。 吃到一半的时候，白发老汉陡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如同冷电一样朝我这看了过来。 我知道在暗处打量人家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尤其是背尸人性情古怪，一个不好就要闹出血光之灾。 既然被人发现了，我干脆快步走了过去，笑着说：“老哥，又见面了。” 旁边的摊主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估计是觉得我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哥，很不礼貌。 反倒是那白发老汉飞快的抹了一把嘴，把塑料袋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说：“小家伙，运气不错啊。” “第一次干活儿就能遇到这种好事。” 他指的是刑侦支队利用四具尸引诱偏执狂养的那具老尸这件事。 我淡淡的说：“对矮子和那军大衣来说，这未必就是好事。” 白发老汉大笑一声：“干咱们这一行的，能活着就是好事！”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楚人美。” 我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差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楚人美？这名字你还真敢用！ 不过老烟袋子之前跟我说，做背尸人这一行，不能用真名。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会不会有亡魂知道你名字后，整天阴魂不散的缠着你。 你也永远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用歹毒的方法，用你的名字来下咒。 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把自己的真名藏了起来，只用老烟袋子，楚人美这类来代替。 人家主动给我通姓名，我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当下我伸出手去，说：“我叫贞子。” 楚人美哈哈一笑：“你小子有意思！” 他也没跟我握手，反倒是扶起旁边的二八大杠，说：“走了！” 我顿时目瞪口呆。 不是，这就走了？ 我俩除了交换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假名字之外，基本上一句话都没说好不好。 我急忙拦住他，说：“不是，老哥，你着啥急？” 楚人美回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你有事？” 我说：“没事，咱们也能认识认识。” 楚人美大笑道：“认识个屁！做这一行的，要么死，要么就急流勇退，赚个快钱就跑。” “就算认识了有个屁用？你能借给我钱还是怎的？” 我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还有，我这有一单活儿，你看能不能一起做做？” 之前在云起寺的时候，那矮子咄咄逼人，穿着军大衣的青年沉默寡言。 反倒是这白发老汉性格爽直，给我的印象很好。 我现在刚入行，一个认识的背尸人也没有。 现在我马上就要接两段尸的活儿，与其让老烟袋子给我找个不靠谱的背尸人，倒不如让白发老汉给我搭档一次。 这笔钱给谁赚不是赚？ 楚人美皱着眉头，好奇的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大活儿小活儿？” 我说：“大活儿！佣金起码三十万起步！” 楚人美歪着头看着我，然后斩钉截铁的说：“我干！” 这家伙答应的干脆利落，连什么活儿都不问一声。 我笑着说：“先说好，这活儿是从老烟袋子那要的，你应该有他的联系方法。” “他那边开价是三十万，但你应该还能多争取一些。” “就是活儿有点棘手，是两段尸。” 两段尸这三个字一说出来，楚人美脸上豁然变色。 他毫不犹豫的说道：“两段尸不行！会死人的！” “给多少钱也不行！我不能死！” 我愣了片刻，说：“两段尸很厉害吗？” 楚人美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说：“背尸人有三不背，两段尸就是其中之一，你难道不知道？” 第13章 三尸不背 我发誓，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三不背。 在我看来，世界上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就算有，那也是因为钱不够多。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什么三不背四不背的，全都是扯淡。 不过我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儿，说：“什么是三不背？” 楚人美歪着头，虽然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但眼神却明亮的很。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规矩和忌讳。虽说规矩和忌讳就是拿来被人破的，但普通人最好还是别触犯这些东西，真的会死人的。” “我不知道是谁领你入行的，但你要是连三不背都没听，要么领你入行的人是个草包，要么就是故意坑你。” “不管如何，两段尸不是一般人能背的，你这个生瓜更是不行，去了准死。” 我听的心里一阵不舒服。 老烟袋子绝对不是草包，要知道刑侦支队抓老尸的时候都找老烟袋子帮忙了。 既然他不是草包，那就是要坑我了？ 按照楚人美的说法，背尸人不知道传承了多少年，从两汉时期一直到现在，几乎每朝每代都有人干这个营生。 人死的方式千奇百怪，每一具不肯安息的尸体，都要用不同的方法来解决。 背尸人一个闹不好，就得被死者给咬了脖子。 无数背尸的前辈们在几千年的时间里，传承下来了很多规矩，其中三不背，就是每一个背尸人都要牢记的。 这三不背是，残尸怨气冲霄汉，咒尸生人勿靠前，遇见鬼尸把命丢。 简单点说，残尸，咒尸，鬼尸，这三种尸一般人背不得，八字不硬或是没两把刷子，谁去谁死。 楚人美自认也是资深的背尸人了，定尸珠这么稀罕的玩意儿都能被他搞到手，但一听说是两段尸，立刻就拒绝不去。 两段尸也是残尸的一种，一个闹不好就是有去无回。 我心里嘀咕着，楚人美说的跟二叔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楚人美说，遇到残尸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一些。 等残尸害的人够多了，自然有高人过去降服。 但二叔却说，两段尸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要应对得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轻轻巧巧就能给收拾了。 那么问题来了，面对两段尸，二叔和楚人美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是不是说，二叔比楚人美的本事高的不是一点半点？ 我沉吟了片刻，说：“楚老哥，如果我有办法把两段尸背下来呢？” 楚人美鄙夷的说：“扯淡呢！你个生瓜，还想把两段尸给背下来？” 我认真的说：“我是说，如果呢？” 楚人美见我神色严肃，不像是胡说八道，表情也渐渐变。 他想了想，说：“我缺钱，三十万是个大活儿，要是能接我肯定接！” “但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能背得下两段尸？” 我拿出手机，说：“交换一下联系方法？” “最迟明天晚上，我把背尸的方法告诉你，你要是觉得成，咱们就干这一单！” “要是觉得不行，我也不勉强。” 楚人美迟疑了片刻，说：“好！” “敢背两段尸的生瓜，我还是第一次见！要是你的法子管用，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俩互相交换了手机号和微信号，然后楚人美就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转身离开。 反倒是我在街道上想了好一会儿，才打了个出租车回了家。 说是家，其实就是我的出租屋而已。 回去之后，我先洗了个澡，去了去身上的晦气。出来的时候，发现银行的到账短信已经发过来了。 只有十六万。 我倒没觉得是老烟袋子克扣我，因为老烟袋子之前就跟我说过，现在是法治社会，每一笔收入都合理合法，得给国家上税。 背尸的费用是算在劳务费上，得缴纳百分之二十的个人所得税。 为此，老烟袋子还专门注册了一家公司，专门用来给手底下的背尸人结算劳务费。 看见这十六万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多开心。 以前做文化传媒公司，赶上了短视频的风口，泼天的流量被我们稳稳的接住。 半年时间就狂赚一百多万。 并且这钱合理合法，来路正当，还相当的容易。 要不是老同学背刺我一下，我也算得上是事业有成了。 现在可好，拼死拼活的拿着命来换钱，关键是这钱还得拿去还债。 想到这，我心中怨气又渐渐上升，后悔前几天没拿螺丝刀捅死他。 好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楚人美的话一次又一次的回荡在我耳边。 背尸人有三不背，老烟袋子却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这也就罢了，毕竟我是生瓜，一般情况下也遇不到这种高难度的活儿。 但这次的两段尸，却是老烟袋子特意邀请我的。 老烟袋子自然知道两段尸属于残尸的一种，可他为什么要邀请我去？还故意用五十万的高价来吸引我？ 他不知道这种尸体一般人是顶不住的吗？ 我心里藏不住事，既然睡不着，干脆就给老烟袋子打了个电话。 不管如何都得问个清楚才行。 电话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了。 老烟袋子懒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还没睡？” 我单刀直入，问道：“残尸怨气冲霄汉，两段尸这种难啃的骨头，为什么要我去？” 老烟袋子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你不是缺钱吗？” 我冷笑着说：“我是缺钱，但有钱也得有命花。” “老烟，两段尸我背得下来，但你要是不跟我说个一二三，这活儿我还真就不去干了。” “说说，为什么非得找我这个生瓜去背两段尸？” 第14章 老烟的秘密 被我劈头盖脸这么一问，老烟袋子还真就不说话了。 足足两分钟，电话那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直到我等的有点不耐烦，想跟他翻脸的时候，老烟袋子才慢悠悠的说：“真想知道？” 我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喜欢被人耍。” 老烟袋子笑呵呵的回答：“好好睡一觉，今晚我接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别多想，我可没心思害你。” 说完之后，老烟袋子就挂掉了电话，气的我想要抓狂。 你特么说话说一半，剩下一半，这不是摆明了要吊人胃口吗？ 心里装着事，我还能睡得安稳？ 我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咒骂了一顿之后，我就开始躺在床上数羊。 也不知道数了几千只，才总算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晚上劳累一夜，这一觉反倒是睡的昏天黑地，直到手机声音响起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拉开窗帘，外面已经天黑了，路上车水马龙，灯光璀璨。 我从桌子上拿出手机，才发现是老烟袋子给我打来的电话。 按下接听键之后，老烟袋子说：“张少廷，二十分钟后我到你楼下，把自己捯饬捯饬，换件好点的衣服。” 我睡的脑子有点不清楚，下意识的问道：“干嘛去？” 老烟袋子气的嗷嗷直叫：“不是你非得要刨根问底的吗？你要是不去，我现在就掉头回家了啊！” 我这才响，自己还有好多疑问得让老烟袋子说个明白。 当下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飞快的说道：“等我！” 男人收拾起来速度很快，洗把脸，撒泡尿，换件衣服，拿起手机，基本上就完事了。 只不过今天换的衣服是休闲西装，这是我之前开公司的时候买的，还别说，我这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头就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 西装笔挺，年少有为，当初追我的女孩可真不算少。 临出门的时候，我看着手里的商务包，还深深的叹了口气。 以前这里面装的是各种合同，短视频规划，以及网红孵化计划书，现在则装着一面铜镜，一根红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商务包跟这些东西根本就不配。 出门后等了不多会儿，老烟袋子就开车过来了。 这次他开的是个看起来很老旧的破捷达，四棱四角，上面的车漆都掉了不少。 我打开车门，这才发现老烟袋子居然也换了一身正装。 他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衫，外面搭配着白色小西装，头上还像模像样的戴了一顶礼帽。 我啧啧了一声，说：“看不出来啊，打扮打扮还挺人模狗样的。” 要知道老烟袋子平日里不修边幅，每天穿的邋里邋遢不说，还因为长时间的抽烟，导致牙齿发黄，手指头上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个老乞丐。 但我也多了个心眼儿，老烟袋子今儿打扮的这么正式，还特意嘱咐我换身好点的衣服。 他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老烟袋子没理会我的调侃，而是一边开车一边说：“今儿咱们去的地方是个聚会，但这聚会的规格很高，一般人还进不去。” “我跟你说，能参加聚会的人，基本上都是圈子里的人，而且都是有一定身份和手段的人，你可别在那得罪人。” 我好奇的问道：“都是背尸人？” 老烟袋子瞥了我一眼，说：“背尸人没资格进这个圈子，知道不？” 这一下子把我给干沉默了。 别看我们背尸人赚钱多，但真的是拿命赚钱的小人物。 这活儿晦气，死亡率高，而且还因为背尸，导致一个个都长得奇形怪状的。 像楚人美，矮子这种，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大人物们只管出钱，是看不上我们这群苦哈哈。 我哼了一声：“背尸人不偷不抢，赚的钱都给国家上税，用得着他们看得起？” 老烟袋子知道我年轻气盛，得顺毛捋。 他接口道：“好，好，背尸人赚的钱干干净净，你们是最值得骄傲的一批人。” “但今天这聚会对你来说很重要，明白不。” 我敷衍着说：“知道，知道，我跟你去了就当个缩头乌龟，不开口，不说话，就在那看着，总行了吧？” 话虽如此，我对这个聚会也好奇的很。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群人，让老烟袋子都如此重视。 车辆在槐安路高架桥上一路狂奔，一直到了开发区，才拐进了一条南北街道。 开发区的道路命名很有意思，东西走向的，全都是河流名字，比如长江大道，黄河大道，珠江大道。 南北走向的，全都是山脉的名字。 像什么秦岭大街，珠峰大街，昆仑大街。 我们走的这条南北街道，就叫昆仑大街。 这时候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老烟袋子开着车在街道上灵活的来来去去，很快就拐进了一栋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里。 下车之后，老烟袋子就带着我直奔电梯，然后按下了十八楼的按钮。 电梯带着我们直奔十八楼，趁着这档口，老烟袋子还好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顺便还给我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角。 老烟袋子说：“这个圈子跟你们开公司做生意的不一样，很多人脾气不好，长得也怪模怪样。” “但你可千万别得罪人，不然的话我很难做。” 我说：“我知道，我知道，你还要嘱咐几遍？” 老烟袋子盯着我，目光之中很是古怪。 然后电梯门打开，老烟袋子这才转过头去，迈步走出了电梯。 刚刚走出电梯，我就闻到了一股香烛的味道，走出电梯间，我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大厅。 大厅里面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中间有来来往往穿梭的服务生，也有衣冠楚楚，举着酒杯四处闲逛的宾客。 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在大厅靠墙的位置，竟然是一排展柜，每一个展柜里面都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 物品有大有小，东西千奇百怪。 只不过展柜后面不是服务生，而是一个又一个长得奇形怪状，歪瓜裂枣的人。 老烟袋子快步走了过去，跟大厅门口的服务生出示了请帖。 那服务生对老烟袋子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老烟先生，东三号是您的展柜，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联系我们。” 老烟袋子说：“多谢了。” 他带着我进了大厅，顺便又在吧台位置取了一杯花花绿绿的饮料，我也看不出是酒还是什么。 他随手递给我一杯，低声说道：“跟着我，多看，少说。待会儿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认识。” 我一直在冷眼旁观，来来往往的宾客里面，有的西装革履，穿的跟老烟袋子和我差不多，也有的穿着古怪，打扮奇特，甚至还有人身上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尸臭味。 最古怪的是，里面竟然还有僧人和道人。 他们披着袈裟，穿着道袍，有的在展柜旁边观看着什么，也有人在休息区闭着眼睛养神。 不用老烟袋子介绍，我已经知道参加宴会的都是些什么人了。 这里面有法僧，有道长，也有身上带着纹身的出马弟子，还有一些人半死不活，穿着白色敛服，跟个幽魂似的来回晃悠。 说白了，这都是一些擅长抓鬼抓僵尸的高人。 难怪老烟袋子说，这群人看不上我们这种处于社会最底层的背尸人。 老烟袋子在我面前的时候也算半个老板，毕竟我的酬劳都是经他一道手。 但在这个聚会里面，却显得很是卑微。 他带着花花绿绿的饮料，先是凑到了一伙儿穿着黑衣，手持哭丧棒的怪人身边，陪着笑脸说：“洪先生，您竟然也来了！我是小烟，您还记得吗？去年在舟山鬼市上，我还跟您敬了一杯酒呢！” 那手持哭丧棒的男子很是威武，他身穿黑衣，腰系白绫，两道目光跟冷电似的。 只不过他满脸都是疑惑，问道：“你是谁？” 老烟袋子急忙说：“小烟啊！您忘啦？去年我想请您来省城这边走一趟黄泉路，结果因为钱没带够，所以没能合作成功。” 洪先生冷冷的说：“你是冀北省的阴阳掮客，我记得你，本事不大，事不少。” 老烟袋子嘿嘿的笑：“洪先生说笑了，说笑了。” “您看，关于黄泉不沉尸的消息……” 洪先生打断了他的话：“别想了。背尸人可做不了这种活儿。” 他转过身去，自顾自的跟身边的人交谈，竟然是不想再跟老烟袋子说一句话。 老烟袋子脸上的笑有点尴尬，但依旧硬着头皮说：“洪先生，背尸人也有一些不错的苗子。” “黄泉不沉尸好歹是尸体是不是，您看……” 洪先生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不耐烦的说：“你还留在这干什么？师父说了，这事你们背尸人不够格！赶紧走，赶紧走。” 老烟袋子陪着笑脸说：“好，好，好，洪先生，那我们待会儿再聊，待会再聊。” 我有点看不过去了，干嘛啊这是，狗眼看人低是不是？ 虽说我看老烟袋子也有点不顺眼，但这群身穿黑衣，手持哭丧棒的人也太拽了吧？ 老烟袋子对我使了个眼色，走了几步后才低声说：“洪先生手里掌握着黄泉不沉尸的消息，给他陪笑脸，不寒碜。” 第15章 群英荟萃？ 我听二叔讲过走阴人的故事。 这是一群游走在阳世和阴间的阴阳先生。 以前有人被吓掉了魂儿，或者因为某种不可抗拒的原因，导致魂魄离体，懵懵懂懂之中就走上了黄泉路。 如果招魂这类手段都不好使的话，就得请走阴人来帮忙。 走阴人会自己躺在棺材里面，自身灵魂出窍，亲自走黄泉路，然后把对方的灵魂带回来。 这样的话，人就还有的救。 因为能灵魂出窍，穿梭阴阳，所以走阴人在圈子里面很受人尊敬。 当然，能请得动他们的价钱也不低。 起码百万往上。 但二叔也说了，以前的走阴人走黄泉路救人，那是真正的救人。 不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只要能救，走阴人一般都不会拒绝，完事之后也只象征性的收一些钱财作为自身生活。 不像现在，走阴人更像是专门为了有钱有权人而服务的。 光是有钱还不行，你还得有身份地位。至于那些平头老百姓，掉魂了就掉魂了，谁耐烦管你们死活？要知道走阴也是要承担风险的，一不小心自己灵魂也被困在黄泉路，那就是真的死了。 所以二叔当时很鄙夷的跟我说：走阴人？一群见钱眼开的狗东西罢了！以前还想花钱来请我帮忙，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因为二叔这话，我对走阴人的感官不是很好。 加上老烟袋子如此陪着笑脸，换来却是对方的不屑一顾和冷嘲热讽，着实是让人上火。 我说：“你又不是缺钱的人，犯得着为了这点事给人当孙子？” 老烟袋子斜着眼看我：“你知道个屁！” “黄泉不沉尸那玩意儿跟钱可没关系！” 老烟袋子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少，他端着那杯花花绿绿的饮料，见人就笑。但大多数人都只是客客气气的回应一声，就不再多理。 只有少数人会阴阳怪气的讽刺几句，话里话外都是：你这种低等的背尸人，有什么资格来到这种聚会上。 老烟袋子心态极好，不管是客气的还是讽刺的，始终笑呵呵的，颇有一种唾面自干的气度。 就连他不认识的人，也能端着酒杯凑过去说几句。 我看的暗暗赞叹，有时候脸皮子厚也是一种本事，这样的人如果经商，说不定就是个商业奇才。 老烟袋子带着我溜达了一整圈，才把我带到了休息区的位置。 他轻声说道：“这地方叫群英会。” 我脱口而出：“群英荟萃，萝卜开会？” 老烟袋子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骂道：“开个屁会！” “我跟你说啊，别在这瞎说八道。能来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全国各地有名有姓的驱魔人。” “知道什么是驱魔人吗？就是能降服恶鬼，镇压僵尸，压制精怪的高人。” 我有点不屑，高人？ 降服僵尸的高人我见过，那是拎着防爆盾，敢奋不顾身跟老尸对撞的刑侦支队队员们。那才叫真正的降妖除魔，为民除害。 就这群只知道凑热闹，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也配称得上高人？ 老烟袋子见我满脸不屑，低声说道：“我知道你看不起这群家伙，其实我也有点看不上他们。一个个仗着自己家里有点传承，学了点本领，却不为民除害，造福百姓，反倒是拿来赚的盆满钵满。” “有钱就能请的动他们，没钱就一边玩蛋去，人家才不会大发善心跑来跟你排忧解难。” “但那又如何？人家的本事是真的有，凭什么给穷光蛋们卖力？” 我忽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昨天晚上抓捕老尸的时候，会是刑侦支队的队员们在拼命，反倒是这群所谓的“高人”们一个也没出现。 原来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商人，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好办。 最主要的是，既然是“高人”，价钱肯定也高的离谱。 刑侦支队不想出这笔开销，所以才找了我们这群苦哈哈的背尸人，然后让自己的队员们拼命拿下了那具老尸。 可老烟袋子说的也没错，你可以看不上他们的人品，却不能忽视他们的本领。 按照老烟袋子的说法，他来这除了要带我见一个人，也是想真正的带我入行。 想要入这一行，人脉和情报是必不可少的。 而群英会这种地方，就是一个结交人脉，搜集情报的最佳场所。 我俩在这聊着，却听到大厅里有人大声说道：“各位，请静一静，容我在这里给大家讲两句。” 这个声音很洪亮，中气十足。 即便是大厅里面人声鼎沸，却依旧被他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众人纷纷转头去看，很快就有人笑着说：“秦先生，您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吗？” 我也转头去看，才发现这位秦先生四十来岁，相貌堂堂，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儒雅又有涵养。 这副形象很像是事业有成的学者，却不像整天跟妖魔鬼怪打交道的驱魔人。 值得一提的是，秦先生在这里似乎很有威望，他一开口，周围立刻变得安静了下来，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秦先生笑着说：“就现阶段来说，还真是一件好事。我找到了谋尸者的踪迹。” 这话一说出来，周围立刻像炸了窝的马蜂一样，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 有人在低声惊呼，也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还有人脸色大变，毫不犹豫的拿出了手机开始发送消息。 就连我旁边的老烟袋子都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只有我在旁边张大嘴巴，好奇的问道：“谋尸者？什么是谋尸者？” 老烟袋子震撼过后，轻声说：“谋尸者，能谋长生！” “不过谋尸者的传承早就断了，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什么谋尸者？” 他忽然转过身来，再看我的时候，目光已经变得很古怪。 第16章 谋尸人 谋尸者，能谋长生？ 我知道自古以来，很多人都想要长生不死。 比如说赫赫有名的秦始皇，为了能得长生，几乎倾尽当时整个帝国的力量。 为此他甚至还派遣徐福率领三千童男童女跑去海外，只求那一个虚无缥缈的仙山上能遇到仙人。 别看现在社会科技越来越发达，文明越来越高级。 但要说为了长生，能集结最大力量的，依旧是这位千古一帝秦始皇。 可他最后不还是没有如愿？ 可见长生一说，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事，生老病死才是人间常态。 什么谋尸者能谋长生，扯淡呢！ 老烟袋子轻声感叹：“谋尸者啊！那才是站在驱魔人最顶端的存在。” 我说：“谋尸者是干什么的？专门找尸体的？” “这跟我们背尸人有什么区别？” 老烟袋子哼了一声：“别拿背尸人跟谋尸者比较，根本就没得比好不好。” “咱们最多就是背个尸变的僵尸，遇到厉害点的家伙连命都能丢掉。但人家谋的是神尸！” “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嗤笑道：“神尸？这世界上哪有神？” 老烟袋子也不争辩，只是淡淡的说：“在十几年前，人们还都相信世界上没有鬼呢。结果现在呢？驱魔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各地出现的闹鬼事件也越来越多。” 我听的身子一顿，好像这话也有道理。 七岁之前，我一只鬼都没见过。 结果七岁之后，见鬼似乎成了我的家常便饭，几乎每年都能见到十个八个的。 也就是普通鬼魂影响不到正常人，不然的话这世道可就乱了。 按照这个逻辑来推断，说不得世界上真的有神呢。 秦先生放出了这个重大消息之后，就笑眯眯的站在那看人们震撼的表情。 直到众人消化了这个消息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各位也知道，我秦某人做的就是贩卖消息的买卖。” “谋尸者的消息属于重要消息，自然是不能免费分享给大家的。这样，关于谋尸者的消息，我这边作价十万。” “有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付钱跟我来购买消息。” 我特么，一个消息就是十万？ 在场少说也有一百多个所谓的“高人”，要是人人都买的话，岂不是分分钟就能赚上千万？ 不是，驱魔人赚钱这么容易的吗？ 老烟袋子跃跃欲试，想要朝前面挤过去。 我一把拽住了他，说：“你傻啊！有人买了他的消息，你去买二手消息不就行了吗？犯得着挤着给人去送钱？” 老烟袋子骂道：“你才傻！” “你以为人家没想到这个问题？十万块钱买的不是一句话，一个信息，而是一个服务！” “只要你购买了消息，后续谋尸者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会及时的发送给买家！你还买二手消息，不知道一步快，步步快的道理吗？” 我顿时满脸通红，果然人家要十万块钱不是白要的，原来还有后续服务。 却听到有人大声说：“秦先生，您能否告诉我们，您卖出的消息，是哪一位谋尸者吗？” 秦先生回答道：“如果您购买我的消息，自然能告诉你。” “但现在我能说的不多，只能告诉大家，这位出现的谋尸者姓张。”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很快就有人大声表示要购买消息。 十万块钱对驱魔人来说不算什么，虽说买到了谋尸者的消息不见得就有用，但万一自己就有这个机缘呢？ 要知道谋尸者在驱魔人之中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驱魔人的圈子里会有极其震撼的事情发生。 老烟袋子拿着手机很是犹豫，似乎想要买谋尸者的消息，似乎又不想买。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请问您是烟先生吗？” 老烟袋子转头看去，才发现一个彬彬有礼的服务生正在弯着腰等待回答。 老烟袋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飞快的说道：“是我！” 那服务生递给老烟袋子一张房卡，说道：“您好，内层包间里，有位先生要见您。” 老烟袋子神色一喜，急忙结果房卡，说：“好！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之后，他也顾不得正在贩卖消息的秦先生，拽着我就朝前面走去。 我意识到老烟袋子要带我见的人出现了，就是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老烟袋子为什么要带我去见他。 但正如老烟袋子所说，为什么要拉我入行，为什么要带我去碰很难缠的两段尸，估计这就是答案了。 我一言不发，跟着老烟袋子很快就穿过了大厅，走进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侧，全都是装饰极其豪华的房间。 老烟袋子拿出房卡扫了一眼，就迈步走到了左手第二间客房，然后轻轻敲了下门。 房间里面传来一个稳重的声音：“进！” 然后老烟袋子才小心翼翼的拿着房卡打开房间，对我低声提醒道：“进去吧！” 我顿时愣住了，说：“你不进？” 老烟袋子苦笑道：“我只是个中间人，这位先生要见的是你，可不是我。” “进去吧，我就在门口等你。” 我满脸狐疑，老实说，在这一刹那，我甚至怀疑老烟袋子是不是在骗我了。 进去之后就会被几个壮汉绑起来，然后丢到西南方向的某个小国嘎腰子，搞诈骗。 但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别看我们背尸人在驱魔人之中处于最底层，但不管是手段还是收入，都不是那群搞诈骗的低级犯罪分子们能比的。 他敢绑一个驱魔人过去，当天晚上驱魔人就能用手段招来一大堆孤魂野鬼，闹的他们园区鸡犬不宁。 来都来了，我也不怂。 所以我推门而入，然后顺手把房门给关上了。 进去之后，才发现房间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沙发，一张书桌，再就是一排书柜和一排酒架。 还有一个中年人。 那中年人坐在书桌面前，一手捧着书认真的观看，一手端着一杯淡金色的酒水。他斜靠在座椅上，显得既舒适又慵懒。 看见我进来之后，他才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说：“坐。” 我认真打量着对方，然后才一屁股坐在了中年人对面。 那中年人放下书，然后走到酒架上，问道：“喝点什么？” 我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当下不客气的回答道：“来点热水最好，酒这东西能麻痹神经，能不喝就不喝。” 中年人笑着说：“没错，以后要尽量少喝酒。” 他走到酒架旁边的饮水机，给我接了一杯热水，顺手放在了书桌上。 然后他认真的盯着我，轻声叹气：“张少廷，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张家岭的断头崖下，有一条路，你以后要不要去？”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全身毛发都瞬间炸了起来，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不是，这家伙到底是谁！ 十六年前，我爸为了追一具诈尸的僵尸，带着几个人消失在断头崖，至今杳无音讯。 二叔为了这事，从外地赶回来在我家住了一个多月，然后才告诉我，断头崖下面有一条路，我爸也没死。 他当时发誓，要把我爸带回来，顺便去看一看那条路到底通往哪里。 结果自己却因为能耐不够，伤痕累累的回来之后，就说要去寻找其他办法。 他这一走，就是十六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可今天，我却听到这中年人嘴里说出了断头崖下面有一条路这件事！ 要知道自从张家岭出事之后，敢去断头崖，并且活着回来的只有我二叔一人。 断头崖下面有一条路，这事就连我妈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深吸一口气，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问道：“你是谁？” 那中年人笑着说：“不用那么紧张，我叫何逍遥，你可以喊我何叔。” “嗯，我跟张厚土是拜把子的兄弟，过命的交情！” 张厚土就是我二叔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后，我一颗心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就连声音都变得有点颤抖：“二叔呢？” 没办法不颤抖。 这个世界上，我就那么几个亲人。 我爸，我妈，还有二叔这个老光棍。 我爸到现在都被困在断头崖下，我就算是想去都有心无力。 反倒是我妈不止一次的告诉我，如果真的想把你爸带回来，就得先找到你二叔。 可十几年了，二叔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半点消息，现在冷不丁见到了他的拜把子兄弟，我当然激动了。 找到了二叔，我就有机会去断头崖看看，有机会把我爸找回来！ 何逍遥笑呵呵的说：“放心，他没事，就是有点事耽搁了十几年。” “我这次来省城，就是想看看你，结果你却被老同学给摆了一道。怎样，知道人心险恶的道理了吧？” “要不是我让老烟袋子过去帮你，再找你估计就得去看守所了。”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是，我之前的事他都知道？ 还有，老烟袋子来找我不是心血来潮，是何逍遥让他来的？ 我就说嘛！ 被老同学背刺之后，我一穷二白，身无分文，谁闲的蛋疼跑来关心我这点子破事？ 当时还以为老烟袋子是偶然出现，这才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现在想想，人家其实早就盯上了我好不好。 第17章 锻火雷击木 老实说，我现在很想知道二叔的下落。 十六年前他离开我家后，就再也没了消息，电话没打回来，口信也没捎回来。 张家岭响应县里政策搬迁之后，我妈还每隔一段时间就回一趟张家岭，为的就是担心二叔回来找不到家。 但她每次过去都失望而回。 失望的次数多了，我妈也接受了这个现实，认为二叔大概率是死在了外面。 否则的话，为什么十几年来都没回来一趟？ 现在二叔的拜把子兄弟过来了，亲口告诉我，二叔没事，只是被耽搁了十几年。 所以我单刀直入，询问何逍遥，二叔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家一趟。 面对我的询问，何逍遥只是笑笑：“有些事，你得亲自去问他。” “因为就连我都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我让老烟袋子带你来，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你走的这条路，是你二叔给你安排的。” 是的，在我公司倒闭，被老同学坑了二百万之后，是二叔让老烟袋子找上了我，把我带上了背尸人这条路。 两段尸，也是二叔放出的消息，让老烟袋子把这活儿交给我来做。 我曾以为这是命运的安排，为了还债，为了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我自己选择成为了背尸人。 但谁能想到，这一切却是二叔给我做的安排撒。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长长的吐出来了一口气，说：“二叔为什么要我走这条路？” 何逍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认真的问道：“因为他需要你帮忙！” “他想去走断头崖下的那条路！” “他想把你的父亲从那里带回来！” “他想……谋长生！” 我身子微微一震，很多消息在我脑海中已经串联了起来。 谋尸者，方能谋长生！ 二叔是谋尸人？ 之前在群英会里，贩卖谋尸者的消息，是不是就是在贩卖我二叔的消息？ 何逍遥一直盯着我脸上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的说：“当然，老张也说了，你是他的亲侄子，他会尊重你的选择。” “如果你不想走这条路，他会出面替你偿还欠款，背尸的事，以后也不要做了。” “你还年轻，又是大学毕业，应该坐在明亮的办公室里工作。” “如果你要走这条路，就按照老烟所说，去把两段尸背下来。” 我抬起头来，说道：“二叔在哪里？我要见他！” 何逍遥笑着说：“这个要求我没办法满足，这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只有他联系别人的份儿，别人想找他，门都没有。” “反倒是你，还想不想做这一行？”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去背两段尸！” 还用选择吗？ 还有的选吗？ 我爸还在断头崖下的鬼窟里面，不知道是生是死。 就冲这一点我也得想办法把他带回来。 更何况，我小时候染了鬼，到现在都时不时的能看见那些东西，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既然是二叔给我安排的，就先顺着他的意思往前走。 等我见了他，该问的自然会问出来。 何逍遥拍拍手，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选！” 他站起来，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本笔记，神色极其严肃：“既然你要走这条路，有些事我也不瞒你。” “背尸，只是你的起点，谋尸，才是你未来的方向！” “这个世界很奇妙，这个世界也很诡异，不要用你固有的思维来理解这个世界！” 他把笔记递给我，说：“这是你二叔十几年来的日志，好好看，好好学！” 我打开看了一眼，上面字迹工整，整整齐齐。 虽然是手抄本，但俊秀的字体看上去倒像是印刷的一样。 随意翻了一下，发现里面竟然还有插图。 内容我还没看，但插图却稀奇古怪，有青面獠牙的僵尸飞升图，也有全身满是咒文的女尸。 插图大部分都是素描，虽然没有色彩，但依旧栩栩如生，看上去跟打印的没什么区别。 二叔可以啊，字写的好，没想到图画的也不错。 我小心的收起笔记，说：“何叔，两段尸很难背。” 两段尸是残尸的一种，怨气很重，很容易闹出人命。 虽说我有办法，但也不见得保险。 看何逍遥这架势，好像也是圈子里的行家里手，不讨点好处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既然让我喊他何叔，当长辈的，总得给点好处吧？ 何逍遥哈哈一笑：“两段尸对别人来说是个事，对你来说难道还叫事？” “你七岁那年，你二叔给你上的课可着实不少，那些可在灵魂之中的信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遗忘的。” 我说：“知道方法是一回事，具体操作又是一回事。您说，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以后可就没机会帮二叔了。” “您总得给我吃个定心丸是不是？” 何逍遥乐的直笑：“小家伙是在这给我讨好处来了。罢了，你都喊我叔了，不给你个见面礼也说不过去！” 他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了一根短棍，顺手舞了个棍花，我就听到呜呜的破空声。 何逍遥顺手把短棍丢给我，我急忙接住，这才觉得入手沉重，质地紧密，虽然不是钢铁，但沉甸甸的手感着实不错。 何逍遥说：“这短棍是锻火雷击木制作的，知道什么是锻火雷击木吗？” 我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如果真的是这玩意儿，这位刚认的何叔还真是大方了！ 锻火雷击木是什么？ 说的是打雷的时候，有惊雷击中树木，导致树木上出现了雷纹。 这还不算，被雷劈的树木会着火，这火属于阳刚之火，即便是雷雨天都浇不灭。 这种火焰会在树木之中不断烧灼，有时候会把树木烧的干干净净，有时候也会让木质产生质变，变得更加紧密，坚硬，韧性也会极高。 这种材质，就叫锻火雷击木。 锻火雷击木很珍贵，巴掌大那么一块，往往被雕刻成护身符一类，售价达到十几万，甚至二十几万。 但如果材质足够，就会被雕刻成木剑的形状，成为镇宅辟邪的首选。 这根短棍只有胳膊长，擀面杖粗细，轮起来虎虎生风，因为被阳火煅烧过，又经过特殊处理，说真的，就算是刀剑砍在上面都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 最妙的是，你还可以把这玩意儿带上火车，带上地铁，保证没人会查你。 遇到人，可以打人，遇到鬼，可以打鬼，遇到僵尸和精怪，也能打的对方满地找牙，抱头鼠窜。 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必备的好东西！ 我满心欢喜，大声说：“何叔大气！感谢何叔！” 这东西在外面报价起码五十万靠上，好家伙，在省城几乎就是小半套房了，人家说送就送，不带含糊的。 何逍遥正色道：“张少廷，你要记住一句话，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以后要走的路，注定是要独自前行，没有同伴！” “依靠外物，永远不如依靠自身！” 第18章 南海咒师 见过何逍遥之后，我心中疑惑已经完全消散，对未来也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如果说以前我只想浑浑噩噩的把钱还完，然后积累一部分资金，重操旧业，去进军短视频行业。 再把坑我的老同学和前女友狠狠地踩在地下摩擦。 可现在呢？我满脑子都是二叔的影子，还有我爸被挂在断头崖上的场景。 跟这些相比，之前那些破事简直就不值一提！ 从何逍遥那出来之后，我只觉得自己的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我还是个社会最底层，靠着脏活累活吃这碗饭的小破背尸人，但现在我心中格局忽然就打开了。 一个个的拽什么拽，你们心心念念想要巴结的谋尸者，那是我二叔！ 我们张家的人！ 虽说有点扯虎皮做大旗的感觉，但心中的那点骄傲着实是有点掩饰不住。 正在那想的时候，却发现走廊里面老烟袋子却没在这等着。 我也没多想，顺着走廊快步朝群英会的大厅里走去，才穿过走廊，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一个人嚣张跋扈的大骂声。 “死人啊！你什么玩意儿！也配跟小爷相提并论？” “臭背尸的！爷今天就算是打死你都白打！” 伴随着这个声音，还有一阵拳打脚踢和挨打后的哼唧声。 我听到“臭背尸的”这四个字时猛地一个激灵，要知道来这里的背尸人就我和老烟袋子，这挨打的怕不是老烟袋子吧？ 当下我毫不犹豫的快步往前，然后看见两个汉子正拳打脚踢的殴打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子，正是领我进来的老烟袋子！ 这两个汉子下手很重，老烟袋子身上的西装不但都被撕破了，光滑的地板砖上还有星星点点的鲜血。 最关键的是，周围的“高人”们一个个都围的远远地，嘻嘻哈哈的看着老烟袋子挨揍，没有一个人过去劝阻。 我只觉得心中一股火腾的就冒了出来。 老烟袋子这人虽然贪财了点，邋遢了点，但对我却没得说。 不管如何，要不是他拦着我，我早就拿螺丝刀把老同学给攮了。 就算他是替二叔干活，中间收了钱，但恩就是恩，我得认。 退一万步讲，我俩都是背尸人，也是一起来这里的，现在他被人当狗一样打，我怎么看得下去？ 所以我想都没想，一个正蹬，当头那汉子被我一脚踹的倒飞出去五六米，另一个汉子急忙转身，却被我顺手拎着新鲜出炉的短棍，咣当一声就打在他腮帮子上。 这一下我下手很重，这货当场就惨叫一声，几颗牙都被我给打出来了。 我今年才二十三岁，正儿八经的年轻人。 年轻人是什么特点？那就是做事经常不考虑后果，冲动之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敢上去跟人干一架。 所以我怒火中烧之下，压根儿就没考虑对方到底是谁，先干了再说！ 这下突如其来，原本还笑吟吟围观的驱魔人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个张大嘴巴，跟吞了个蛤蟆一样。 我却趁着这档口把老烟袋子给扶了起来。 仔细看去，这家伙被人打的满头满脸都是鲜血，一只眼睛都是乌青乌青的，牙齿都掉没了几个。 最主要的是他的左手，三根手指头都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明显是被人给掰断了。 我阴沉着脸，抓着短棍，指着对面那个花格子衬衫破口大骂：“干你娘！是你让人打的他？” 那花格子衬衫被我气势所迫，竟然吓得连退两三步，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但他很快就觉得自己这样很丢人，又向前走了几步，尖着嗓子怒道：“你敢打我的人？” “臭背尸的，你竟然敢打我的人……” 我二话不说，一脚就踹在这货的心窝上，踹的他倒飞出去。 然后拎着短棍就朝他嘴上打去，臭背尸的？ 今儿我这个臭背尸的要是不打掉你几颗牙，就算你小子能耐！ 结果短棍还没砸下，老烟袋子已经满脸惊恐的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神色惶急：“不能打！不能打！” 我被他拽着胳膊，一时之间施展不开，也就是这个时候，对面的花格子衬衫已经仓皇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尖叫道：“我要弄死你们！” “我一定要弄死你们！” “臭背尸的，你们死定了！” 老烟袋子慌慌张张的说：“白少爷！白少爷！都是我的错，您千万别生气！” 他全身狼狈，半边脸都肿着，却依旧不断的对那个劳什子的白少爷作揖求饶。 我气的火冒三丈，把老烟袋子拽了回来，骂道：“老家伙！你有病啊？他把你打成这样，你还求饶？” 老烟袋子几乎要哭出声来：“我的活爷爷啊！你赶紧给白少爷道个歉啊！那是南海咒师家的小少爷！” 我听到南海咒师这四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但我很快就沉下心来，骂道：“南海咒师怎么了？” “南海咒师就能随便打人了？” 周围的驱魔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有人嘿嘿笑道：“傻小子是刚入行的吧？他怕是根本就不知道南海咒师这四个字代表的是什么。” 也有人摇头叹气：“小小的背尸人，拿什么跟南海咒师斗？” “这小伙子脾气冲，胆子旺盛，只可惜得罪了南海咒师，恐怕要不得善终了。” 白少爷被我这一脚踹的差点背过气去，被人拽走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缓过劲来。 这家伙对我恨之入骨，站都没站利索，破口大骂：“死人啊！我长这么大，我爸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敢打我？” 我嘴上毫不示弱：“你爹不打你，我就替你爹打你！” “你要不服，咱们接着练！谁怂了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白少爷气的哇哇怪叫，回头骂道：“死人啊！小爷被人打了，你们都看不见吗？是不是等我被人打死了才肯过来！” 在他背后，脚步匆匆，迅疾无比，我抬头看去，才发现五六个汉子阴沉着脸，把我和老烟袋子给围在了核心。 白少爷捂着心口，骂道：“先给我打残了再说！” 五六个汉子毫不犹豫的就要向前动手，冷不防有人大声说道：“且慢！” 白少爷转头看去，才发现十几个人匆匆走来。 领头一人西装革履，身材高大，他笑着说道：“白少爷，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在群英会动起手来了？” 白少爷指着自己心口的脚印，气急败坏的说：“赵阎王！小爷我在你的场子里挨了打！你说这事怎么算吧！” 赵阎王皱眉看了我和老烟袋子一眼，老烟袋子急忙陪着笑脸说：“赵先生，是我不小心得罪了白少爷，您看，大家都是省城的人，能不能给……说和说和？” 赵阎王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说道：“白少爷，群英会是大家一起在这里交流情报和物品的地方，您如果气不过，不然等离开了群英会再动手？” “您放心，我敢保证他们两个跑不掉。” 我顿时愣住了，啥玩意儿？ 本以为你来这是给主持公道的，结果你担心的却是群英会被搅乱？ 还有什么保证我俩跑不掉？你他娘的认真的？ 对面的白少爷哈哈大笑，然后很干脆的拒绝：“不行！” “我就要弄死他俩，现在就弄死！” 赵阎王皱着眉头，估摸着是在思考。 弄的我也慢慢抓紧了短棍，寻思着待会儿困兽犹斗，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人给欺负了。 不成想赵阎王却摇了摇头，说：“白少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会儿群英会上还有关于黄泉不沉尸的消息要贩卖，您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耽搁了。” 我不是第一次听说黄泉不沉尸了。 据说这个消息是鄂北的走阴人掌握着。 现在听赵阎王说，黄泉不沉尸的消息要对外出售？ 白少爷也犹豫了片刻，但很快他就摇头说：“不行，我顺不下这口气，我睡觉都不会安稳！” “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在你这动手！” “我把他俩拖出去打残！” 他身后的几个汉子毫不犹豫的伸手朝我抓来。 主子既然吩咐了，总得给主子把这事解决的漂漂亮亮！ 第19章 弥天大祸！ 见过嚣张的，但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随随便便就把人拖出去打残，眼里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关键是周围的人竟然觉得没有任何奇怪，似乎司空见惯一样，甚至有人还后退几步，给我们腾出了地方。 我当然不肯让他们把我拖出去，手里短棍顺势一扫，迫的当头那汉子后退一步。 趁着这档口，我转头对老烟袋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省城这么大，只要能跑出这狗屁的群英会，难道他们还能通缉我俩不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事我可记住了！ 白少爷尖叫道：“死人啊！今天要是让你们跑了，姓白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咣当咣当几声，紧接着一个大脚丫子劈头盖脸的就踹了过来，然后白少爷就被狠狠的踹倒在地上。 我一脚踩在白少爷的心口，短棍对准了他的咽喉做势要刺。 别看短棍没有锋刃，但我手上力气大，指不定就给他把喉箍干碎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在刚刚，大家还听到我喊快跑。 所以他们都认为我下一秒就是撒丫子就跑，结果我一边喊着跑，反倒是趁机逼近，短棍横扫，脚丫子直踹，打了那群汉子一个猝不及防。 白少爷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人了，却愣是被我一招声东击西给整迷糊了。 我一脚踩在白少爷心口，心中也是暗道侥幸。 这狗屁的群英会，全都是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我要真跑，保证一个帮忙的都没有，反倒是落井下石的都不在少数。 估摸着我和老烟袋子连停车场都去不成就得被人堵住了。 所以我立刻就下了决断，一方面招呼老烟袋子快跑，一方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把白少爷给收拾了再说。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我老早就听说过了。 足足过了好几秒钟，众人才总算是缓过劲来。 直到这个时候，白少爷才气急败坏的吼道：“臭背尸的！你他娘的想死啊！” 我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打的这货眼冒金星，同时短棍也狠狠压了下去，这家伙喉咙被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周围的驱魔人们纷纷叫道：“慢着！慢着！” “小家伙，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伤人！” 我恶狠狠的说：“都滚远点！谁敢靠近一步，老子把他喉骨给干碎！不信你们就试试！” 还别说，我这凶残的样子，那几个狗腿子看了都忍不住心惊胆战，不敢靠前。 我稍稍松了口气，说道：“老烟！” 老烟袋子快步走了过来，满脸都是惊恐：“张少，你别作死啊！白少爷有个好爹！” 我气的火冒三丈：“老烟袋子！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老子是为了救你！还有，你没听见人家要把咱俩拖出去打残吗？” “人家说你是臭背尸的，你还真把自己当社会底层了啊？” 老烟袋子满脸羞愧，但他毕竟也是个人物，对着白少爷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草！老子是背尸的，但不是臭背尸的！” “姓白的，今儿这事，你要非得弄我俩，我俩就合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干你！” 白少爷也是个犟种，虽然喉骨被我压着，连喘气都难，却依旧挣扎着含糊不清的吼道：“有种弄死我！” “你要弄不死我，今儿你俩肯定要死在这！” 老烟袋子一脚踩在他心口上，对周围骂道：“各位，我们背尸的的确是脏了点，但也不是任人欺凌的野狗！” “今儿这事，起因到底是什么监控上都有，就算是传出去，我们哥俩儿也占的住理！” “大家要是不想掺和这事，就后退一步，我们哥俩儿以后会念个人情！” “要是想讨好南海白家，那我哥俩儿也不怕，了不起一命换一命罢了！” 有人嗤笑道：“臭背尸的，还说什么人情？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手腕翻转，短棍狠狠的在白少爷腮帮子上甩了一下，打的这家伙满嘴都是鲜血，一颗牙齿都直接飞了起来。 我冷笑着说：“白少爷，我这人脾气不好，你看，周围谁说我们是臭背尸的，我就在你脸上敲一棍子。” “要我说，谁想让你多受点罪，谁就骂我们几句，你可得把骂我们的人记清楚了，就是因为他，你才挨棍子的。” 那人怒道：“臭背尸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一言不发，短棍在他另一边的腮帮子上砸了过去，砸的白少爷满脸都是鲜血，眼神都变得惊恐起来。 那骂我的人直接就惊呆了。 他真没想到这人说打就打，这家伙下意识的又想骂人，但看见白少爷那怨毒的目光，登时就怂了。 要是因为他，让白少爷再挨一棍子，估计白少爷完事后会把自己给撕了。 我转头对大家说：“我们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 “各位，给我们行个方便，我们离开这狗屁的群英会，白少爷自然会安然无恙，成不成？” 说完之后，立刻就有一大部分人朝后面退开。 一方面是白少爷人缘的确是不好，大家没必要为了他沾染因果。 另一方面，他们也知道我是个不要命的混不吝，真惹急了，一换一的事怕是做的出来。 旁边有人叹了口气，说：“老烟袋子，你还真是带领进来了一个好样的！” “听我句劝，把白少爷放了吧，给他赔个不是，这事就这样算了，成不？” 我转头看去，冷笑着说：“赵阎王？” 赵阎王淡淡的说：“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应该知道我答应的事就能做到。” 我大笑道：“别介，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 “我就想问你一句，刚才白少爷要把我俩拖出去打残的时候，你可是一句话都没说的。” “现在白少爷才被我敲了两棍子，你就要捞他？” 赵阎王脸色不变，但他面前的一人却怒道：“你知道你是在对谁说话吗？” 我冷笑道：“怎么？起个名字叫赵阎王，还真把自己当阎王了？” “你要我三更死，老子偏偏就要二更死，不能如你的愿！” 这话说的周围噗嗤一声，不知道多少人笑了。 赵阎王这个外号还真是号称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他最擅长的就是驱鬼，在圈子里打出了偌大的名号。 结果我却来了一句，二更就提前赶过去，主打就是一个不让你如愿！ 赵阎王到底是成名的老江湖了，他脸色不变，淡淡的说：“所以，你是不同意讲和了？” 我说：“我现在只信自己！” 我算是明白了，臭背尸的在这连根葱都不是。 刚才老烟袋子被人揍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没人吭声，大家都在看笑话。 后来白少爷说把我俩拖出去打残的时候，也没人说话，甚至还站在那指指点点。 没人把我们当回事，所以我们总得把自己当回事才对。 白少爷含糊不清的在那咒骂，我听了几句，虽然牙齿松动，腮帮子都肿了，但这家伙却硬气的很，依旧在告诉大家，不要放我俩走。 我听的心头火起，蹲在地上，抓着他的头发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几下，这家伙才总算是消停下来。 我是个不怕事的主，反正事都做下了，了不起就离开省城去别的地方混就是了。 南海咒师虽然厉害，也不见得就能找得到我。 反倒是今天要是认怂了，估摸着真就被人给打残丢出去。 我这几下磕的白少爷晕头转向，也磕的周围众人心惊胆战，面面相觑。 这下大家都看出来了，我是真的什么事都敢干。 刚刚还有人犹豫着要不要冲上来抢人的，全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办法，万一我真的一棍子砸碎白少爷的喉骨，闹出人命，就算是把我大卸八块都晚了。 我看了老烟袋子一眼，低声说：“今儿这事过后，省城混不下去了，先去外地避避风头。” “你在这没什么牵挂吧？” 老烟袋子小声说道：“有个屁的牵挂！就是南海咒师擅长下咒，只要知道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就算是你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这下麻烦大了！” 我满不在乎的说道：“麻烦再大，也比被人打残废弄死要好！” “这群瘪犊子玩意儿根本就没把咱俩当人！” 一边说，我一边抓起白少爷的头发，把他当死狗一样拖了起来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周围众人不敢阻拦，纷纷朝左右退去，登时就给我们让出了一条道路。 我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能离开这就好，到时候我和老烟袋子溜之大吉，人海茫茫，你还能找得到我们？ 眼看我要走到电梯门口，忽然间眼前一黑，整个大厅的灯光全都熄灭！ 四周的应急灯感应到断电，立刻发出了柔和的白光。 但应急灯的光芒微弱无比，聊胜于无，四周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我大叫不妙，毫不犹豫的丢掉白少爷，带着老烟袋子撒丫子就跑。 但昏暗的灯光下，四周一片大乱，有人在狂奔，有人在尖叫，也有人趁着黑暗咣当咣当的，开始砸周围展柜，像是要趁乱抢东西。 赵阎王厉声喝道：“都别乱动！保安！保安呢！” 没有人回答他，反倒是旁边传来一个惊恐至极的尖叫：“白少爷死了！白少爷死了！” “那两个臭背尸的！他们杀了白少爷！” 第20章 杀人凶手 说真的，我真没想要杀人。 打掉他几颗牙齿，抽几下腮帮子，这事我做的出来，了不起把人得罪死，以后躲着他点就是了。 但杀人这想法，我压根儿就没有过。 就在灯光熄灭的时候，我也担心白少爷趁乱袭击我，直接把这家伙给推开了。 就算有人在黑暗中踩他几脚也不过是皮外伤而已。 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现在却有人高喊白少爷死了。 这下让我立刻慌了神。 死了人，那就是犯了罪，尤其是黑灯瞎火的，这杀人凶手的名号铁定是要落在我身上。 就算我能洗清嫌疑，南海咒师能放得过我？ 白少爷虽然混蛋，但人家真的有个好爹啊。 我心中惊慌，老烟袋子却乱了阵脚。 他颤抖着声音说：“你……你……你真的杀了白少爷？你快跑！快跑！” 我心念电闪，沉声说道：“不能跑！” 一旦跑了，就真成杀人凶手了！ 可不跑的话又能怎样？ 白少爷死在了黑暗之中，那些狗腿子能放过我？ 我和老烟袋子一旦被抓住，还不如落在警方手中呢！ 我只是稍稍犹豫，就见周围灯光大亮，黑暗只持续了短短两分钟就再次恢复。 在雪亮的灯光下，整个大厅一片狼藉，有人倒在地上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脚，也有人鼻青脸肿，不知道在黑暗中被谁给揍的。 甚至还有人拎着凳子，正在尝试着去砸墙边的展柜，看见灯光亮起，这人毫不犹豫的丢掉了手里的凳子，露出一抹憨笑。 但大家目光扫过，全都落在了地上那个睁着双眼，满脸都是血迹的白少爷身上。 他双目圆睁，面容扭曲，脖子上的喉结已经破碎，可能是打击力道太大，以至于他的脖子都呈现一种怪异的扭曲。 白少爷真的死了。 而且看样子，像是被人用钝器击打至死。 我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冒了出来，脑子里徘徊着四个字：借刀杀人！ 白少爷肯定不是我杀的！ 但暗处那人却直接嫁祸给了我！ 众人先是震撼，紧接着有人大吼道：“不要放过了杀人凶手！” “快！把他给抓起来！” 老烟袋子脸色煞白，不知所措。 但我却顺势把他一拽，顺着走廊就朝楼梯位置跑去。 现在不跑，被人抓住了话会被当场打死的！ 眼看我俩逃跑，背后顿时人声鼎沸，有人去按电梯，也有人顺着楼道追了下来。 但我和老烟袋子却奋不顾身，玩命一样狂奔。 在这种情况下，十八楼很快就直奔到底，背后的人根本就追不上！ 但这个时候，乘坐电梯的人也赶了过来，十几个奇形怪状的人纷纷喝道：“不要跑！把他拦住！” 我和老烟袋子不由分说，在地下停车场里面疯狂逃窜，不多会儿就上了老烟袋子那辆破破烂烂的破捷达。 我见他气喘吁吁，拿着钥匙的手都在颤抖，当下二话不说把钥匙抢了过来，然后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 老烟袋子哀嚎一声：“别暴力驾驶！抛锚了咱俩都得死！” 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不暴力驾驶，等被人追上了也是死路一条！ 破捷达带着震天的轰鸣声在地下停车场里狂奔，很快就窜了出去，拐进了昆仑大街。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半夜，路上车辆稀少，我开着车疯狂向前，但背后的车辆也紧随其后咬了过来。 我知道这辆破捷达跑不过人家几十万的越野车，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干脆就心一横，开着车直奔城外滹沱河。 这条河在省城以前是干涸状态，后来因为省里大力改造环境，从水库引流而下，最终恢复了常态。 我开着车也不管红绿灯了，一路狂奔，不多会儿就到了河边位置。 这地方没有桥，水面上还倒映着两边路灯的光芒。 眼看背后的车辆越追越近，我厉声喝道：“抓紧了！” 然后我一脚油门，直接把车开进了河里。 冰凉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我却趁着车门尚未被淹没，一棍砸碎了玻璃，拖着老烟袋子艰难的钻了出来。 老烟袋子好歹也是做过玩命的背尸人，离开车辆之后，就疯狂的朝对岸游去。 回头看去，才发现追来的车辆分左右去寻找桥梁绕路，也有五六个人把车停下，不顾一切下水朝我们追来。 但天色漆黑，河流湍急，我和老烟袋子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追兵的身影了。 黑漆漆的河水之中，只有两边道路的路灯余光扫射过来，想要在这种环境下找到我俩可不算容易。 我和老烟袋子并没有急着上岸，反倒是顺着河流一路向下，直到出了省城之后，才从河流之中爬了出来。 这一路奔波，我俩固然是身心俱疲，心中的那种紧张感更是让人肾上腺素分泌。 眼看没有人追上来之后，我俩跟死狗一样躺在岸上，只知道气喘吁吁的喘气，一句话都不肯说。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老烟袋子喘匀了气之后，才嗷的一嗓子，几乎要哭出声来：“完蛋了，这下真的完蛋了！” “死了人，不但警方会找我们，就连南海咒师都不会放过我俩！” “张少，你为什么要杀他！这是犯法的知道不！” 我呵斥道：“别胡说八道，我没杀他！” “有人要借刀杀人，才趁着这个机会杀了白少爷，让我来背黑锅。” 我一边说，一边想。 今晚上这事实在是太离奇了。 首先是那一场持续两分钟的停电，要知道这种商务大厦基本上是不会停电的，就算是停电，也不可能这么巧恰好在我挟持了白少爷的时候。 所以说人为的几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还有就是白少爷的死，真的很像用钝器击打喉部造成的死亡，这种死亡方式，分明是要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我自认没有杀人的想法，可架不住别人怎么想。 要知道停电的时候我还在挟持着白少爷，电源恢复之后，白少爷就死了。 不管谁来看，我都是彻头彻尾，毫无争议的凶手！ 我一拳砸在地面上，玛德，好端端的，怎么就成杀人凶手了？ 第21章 何逍遥 老烟袋子对我说，南海咒师在驱魔人的圈子里名声很差，他们擅长下咒害人，也擅长驱鬼逐邪。 最主要的是，这群人很爱钱，并且很没有道德。 他们在外边会接很多活儿，这些活儿，大部分都是下咒害人，要么咒的对方疾病缠身，要么精神状态出现问题，甚至钱给到位的话，还会直接咒杀目标。 并且他们下咒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有你身上的一根头发，一根汗毛，或者一滴血液，一块指甲盖就行。 这种害人手段防不胜防，而且成功率很高，所以南海咒师在某些人眼中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就因为这些手段，那些商业上有竞争的人，没少往南海咒师这边塞钱。 几百万就能要一个人的命，对商人来说简直就跟白送似的。 关键还是没有证据，就算是警方来查都找不到半点线索。 但警方虽然没有证据，圈子里的驱魔人们却很多人都知道南海咒师其实凭借咒术杀了不少人。 可那又如何？ 南海咒师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他们下咒要杀的人，谁敢拦着，就会连拦着的人一起咒杀。 就因为这，他们在驱魔人中着实是让人闻风丧胆，没人敢惹。 除非你有手段对付人家那神出鬼没的咒杀。 白少爷身为白家的嫡系，仗着南海咒师的威名，着实是威风八面，嚣张无比。 他们不缺钱，名气大，不管到哪里都会被当成贵宾接待，这也养成了他目空一切的性格。 反正没人敢动自己，那还不可着劲儿的嚣张？ 人不嚣张，何来风光是不是？ 我听完之后，总算知道老烟袋子为什么这般惊慌了。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背尸人，哪里有资本跟南海咒师这种庞然大物对着干？ 看到老烟袋子愁眉苦脸的样子，我淡淡地说道：“首先，人不是我杀的。这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其次，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咱们去求饶，估计人家也不会放过我们。” “他们有一万种方法能在不知不觉中咒杀咱们。现在我们该考虑的不是后悔，而是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最后，关于白少爷的死，警方会不会插手？” 老烟袋子斩钉截铁的说：“不会！” “驱魔人的事，大部分都是驱魔人自己来解决的。别看白少爷死的时候那么多人，但没人报警！他们都相信白家会亲自解决这件事！” 我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不报警就行，相比于白家的报复，我更担心被警方当成杀人犯抓走。 老烟袋子全身湿淋淋的，心中却急的上火：“张少！咱们还不如被警方抓走好不好！” “白家比警方还可怕！” 我转头看去，见黑魆魆的河面上没有任何人追来的样子，转头笑着说：“慌什么，咱们背后又不是没人。” 何逍遥，不知道有没有资格跟南海咒师掰掰腕子。 正在那想的时候，随身的腰包里传来了手机的铃声。 我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习惯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腰包里，不然刚才在水里这么长时间，手机早就废了。 当下我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里面立刻传来何逍遥笑吟吟的声音。 “惹上事了？” 我说：“何叔，白少爷死了。群英会的人都认为是我杀的。” 何逍遥漫不经心的说：“死了就死了，这家伙在外面整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被人弄死不是早晚的么？” 我认真的说：“白家会找我报复。” 何逍遥笑道：“所以说你是怕了？” 我顿时无语，老烟袋子把南海咒师说的那么可怕，我这个“臭背尸的”不害怕才怪。 好在何逍遥没有继续逗我，问道：“白少爷是不是你杀的？” 我斩钉截铁的说：“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我其实心里有点没底，毕竟白少爷死的时候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黑暗之中乱七八糟的，谁能证明我没杀人？ 但何逍遥却满不在乎的说：“好，既然不是你杀的，白家那边我会出面交涉。” 这话说的我都愣住了，下意识的说道：“不是，何叔，您这么相信我？” 何逍遥回答道：“你是老张的侄子，我不信你信谁？” “放心好了，警方那边不用担心。白家这边虽然难缠，但姓何的也不是吃素的，人不是你杀的，他敢对你下咒，我就敢让他的徒子徒孙们都进监狱！” “现在回家去，好好休息休息，准备去背两段尸！” 我目瞪口呆，颇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这就算完事了？ 何逍遥这么大本事的吗？ 旁边的老烟袋子没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在旁边急的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说：“何叔说，剩下的事不用我们操心，该回家的回家，该睡觉的睡觉。” 老烟袋子满脸都是惊喜：“何先生愿意帮我们？那真是太好了！” “他若出面的话，只要我们再找到真正的凶手，绝对没问题的！” 趁着这个机会，我问道：“何逍遥是什么来头？” 虽说我见了何逍遥一面，但也仅限于知道他跟我二叔是生死之交，至于他到底是干什么，手段如何，一概不知。 可老烟袋子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他只是告诉我，何先生神通广大，手段通天，不但群英会里所有人都想巴结他，就算官面上的一些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有他出面，白家想来是愿意讲讲道理的。 我却不敢苟同。 现在南海咒师一脉的当家人叫白咒，白咒的徒子徒孙不少，大都是掌握了一两门咒术，就被丢出去下咒赚钱。 这种徒子徒孙死一两个不打紧，但白少爷可是白咒的儿子。 徒子徒孙可以死，但儿子死了，白咒岂能轻易善罢甘休？ 而且江湖上都传闻白咒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估计何逍遥的面子都不好使。 但现在这样，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有，经过今天晚上这件事，我对老烟袋子隐隐有点失望。 他或许人品上过的去，但遇到大事的时候终究是差了一点意思。 没血性，没担当，遇到大事就自乱阵脚。 跟他当个普通朋友还行，但真有事不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我俩顺着街道走了十几里地，也商量了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做。 经过了这件事，老烟袋子是不敢再留在省城了，他决定去外地躲一段时间。 不过他倒是仗义，要我跟他一起躲躲。 如果何逍遥真的把事解决了再回来不迟。 如果解决不了，干脆就一辈子隐姓埋名算了。 白咒就算是再厉害，也毕竟只是民间的驱魔人，茫茫人海，未必就找得到自己。 但我却拒绝了他的提议。 两段尸我还是要背的，这是何逍遥给我的考验，也是我成长的必要过程。 我也深深的知道，进了这个圈子，我即将面对的不仅仅是诡异的僵尸，虚无缥缈的鬼怪，还有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 若是一遇到事就躲避，就连我都看不起自己，难道还指望别人看得起自己？ 我和老烟袋子话不投机，决定各奔东西。 老烟袋子找了信得过的朋友借了一辆车，趁着天还没亮，匆匆离开了省城。 我却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按照何逍遥的吩咐，洗了个澡，然后把门反锁后蒙头大睡。 南海咒师若真的想对付我，那大家就斗斗法，看看到底谁手段高！ 第22章 赌斗 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直到中午时分才总算是醒了过来。 打开手机看了看，发现里面有两个未接来电，还有几个微信消息。 未接来电是何逍遥打来的，微信消息却是楚人美发过来的。 我先看了看楚人美发过来的消息，对方的语气很淡定，说：“你弄死了南海的白少爷？” “两段尸的活儿，还能不能做了？” 这就有点无语了。 这事传的这么快吗？连楚人美都知道我弄死了南海来的白少爷。 当下我回复道：“一切照旧！后天准备去背两段尸，佣金这边不用考虑。” 老烟袋子走之前，已经把佣金给我预留出来了。 估计是觉得愧对于我，他给了一百万的高价，可以说是完全不赚钱。 楚人美回复的消息很快：“好。” 我飞快的回复：“你不怕被我连累？我跟南海咒师算是结仇了。” 对方回复：“我缺钱。” 好吧，这个理由很强大。 在这个世界上穷才是原罪，没有钱就什么都不是。 南海咒师怎么了？南海咒师敢拦着自己赚钱，那也是自己的仇人！ 跟楚人美沟通完毕后，我又给何逍遥回了个电话。 结果拨过去后，对方却一直不接电话。 我没继续打，而是给老烟袋子发了条信息，结果同样杳无音信。 老烟袋子被吓坏了，他对南海咒师怕到了骨髓里，想来是这件事不解决的话，他是不打算回省城了。 我也不在意，人各有志而已。 老烟袋子当年被诈尸的死者挠了一爪子，就吓得不敢再背尸了，他胆子小又不是一天两天的。 但我却不一样。 以后我可是要跟二叔一起去断头崖下面的，若是连这点事都应付不过来，还搞个屁！ 当下我洗脸刷牙，又弄了点吃的。 寻思着也没什么事，我就打开何逍遥转送给我的笔记开始认真的看。 何逍遥说，这个笔记是二叔的日志。 既然是日志，那肯定是二叔这么多年的亲身经历。 而且二叔不仅字写得好，素描也画的惟妙惟肖，就连文笔都是一流的。 我这一看，就看的入了迷。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对二叔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从时间上来看，二叔在我出生之前就离家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回张家岭，而是在江湖之中四处游荡。 他的本领从哪里学来的，日志中没提。 这里面记载的更多的，是他遇到的一件件诡异却又惊心动魄的事！ 他曾在湘西带人挖掘过湘西尸王的墓穴，也曾去过十万大山寻找了黄金不死尸。 不但如此，他还孤身一人去了雪山之颠，背着一具冰川雪尸一步步的走了下来。 这还都是一些比较出名的，至于一笔带过的血尸，飞尸，铁尸，怨尸，横尸之类的，他都是轻描淡写的写了一句：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收取某尸一具。 似乎这些让人闻之色变的僵尸，对他来说连多写几个字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本日志之中，似乎二叔的一生都是为了寻找尸体。 他路过每一个地方，都在打探当地有没有僵尸肆虐，寻找的每一个人，也都在询问哪里有僵尸。 直到我父亲在断头崖上出事那年，日志也就停止了更新。 我不知道后来的十几年里，二叔到底去了哪里，有没有写新的日志，但我却在这本日志后面，看到了二叔写下的一句话。 “生命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有，那它唯一的意义就是寻找永生。” 我对这句话琢磨了很久很久才若有所悟。 在二叔看来，生命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一定会死亡。 既然结局都是死亡，那生命其实就没有意义。 更或者说，二叔认为，生命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用有限的生命来追求永生。 只有永生了，生命才会被赋予意义。 这也让我想起了关于谋尸者的一些传闻。 谋尸者一生之中都在寻找神尸，他们坚定的认为，神既然被称为神，就是因为神的存在代表着永生。 只要找到了神尸，就能找到永生的秘密。 之前我认为这句话一直是无稽之谈，因为神尸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如果神是永生的，为什么还会死亡留下尸体？ 既然神也会死亡，留下尸体，那就绝对不会存在永生。 不知道二叔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会相信永生的存在。 不过有一说一，单从这本日志上来看，二叔走遍了中土大江南北，收了不知道多少僵尸鬼怪。 那些在我看来听上去就惊心动魄，甚至看都不敢看的僵尸，二叔一个人就给拿下了。 什么湘西尸王，什么冰川雪尸，什么黄金不死尸，在二叔面前全都是一道菜。 二叔这么厉害，也让我平白无故的产生了一些骄傲。 唯一遗憾的是，从他离开张家岭之后，似乎就再也没写过日志了。 也或许写过，却没有给我看而已。 这些日志记载的内容不少，我挨个看去，直看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才总算是看完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从二叔的世界之中缓过神来，一边感叹二叔的神秘和强大，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 看了一个下午，我肚子都饿了。 我把日志认真的收起来，又把短棍仔细的擦了一遍。 这短棍着实不错，硬度高，韧性好，就算是用刀在上面砍也不会留下伤痕。 关键是还能打鬼打尸和打人，就是短棍短棍的叫有点跌份。 我想了好一会儿，决定给这短棍起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给起什么名。 干脆就先把这事放在一边再说。 现在最要紧的是弄点吃的填饱肚子，顺便再给何逍遥打个电话，问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天一夜过去了，估计半个圈子的人都知道白少爷死在了我手中。 这事不解决掉终究是个隐患。 正准备去外边找点吃的时，手机却叮叮叮的响了起来。 我接下电话，里面传来了何逍遥的声音：“张少廷。” 我急忙说道：“何叔，我在！” 何逍遥的声音有点阴沉：“你换件衣服，晚上九点的时候，来群英会一趟。” 我一听到群英会这个名字就有点发憷，下意识的问道：“何叔，南海咒师的事解决了吗？” 何逍遥沉声说道：“放心，有我在，南海咒师不敢动你一根汗毛！” “但这事有点古怪，我怀疑有人在背后借助这事，逼你二叔提前现身。”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飞快的说道：“我需要做什么？” 何逍遥冷冷的说：“赌斗！” 我听到赌斗这两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 小时候我听二叔说过，如果江湖上的驱魔人起了纷争，大部分都不会经警方这边。 毕竟驱魔人们好勇斗狠是出了名的，一些事要斗法，更是让警方摸不着头脑。 所以大家私底下都有一种解决纷争的办法，那就是赌斗。 赌斗一旦开始，基本上都是死斗。 输了的固然再也不敢去找麻烦，赢了的，也可以通过附带的条件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真没想到何逍遥竟然要我去群英会赌斗！ 不是，何叔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没事的吗？ 怎么到了我这就得跟人死磕了？ 估计是察觉到我在犹豫，何逍遥忽然问道：“张少廷，你信不信我？” 我苦笑道：“我当然信得过您。” 何逍遥飞快的说道：“放心！只要有我在，南海咒师就休想动你一根汗毛！” “而且这场赌斗，对你来说也大有好处。” 我无奈的说：“在我看来，赌斗不管谁输谁赢，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何逍遥慢悠悠的说：“如果赌注附加的是黄泉不沉尸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