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药引三年,回府后送全家棺材板》 第一章:她只是一条狗 嘉庆二十一年,大雪,正值天寒地冻的时节。 安南将军府一大早就爆竹喧天,热闹非凡。 今日是六小姐柳芙珠的生辰,家主特命大办,请来诸多京中权贵,为她庆生。 与此同时,离京都十里的庄子上。 柳洛音躺在潮湿的薄被中,浑身哆嗦,咳嗽不断。 透过漏风的窗户缝隙,还能隐约看到高空的烟火绽放。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名嬷嬷走了进来。 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流露出嫌弃和不耐烦。 她下巴微抬,用命令地语气和柳洛音说道:“把手伸出来吧。” 柳洛音将衣袖往上推,露出半截白皙却布着一条条疤痕的手臂,没有说话。 当年柳夫人在明净寺早产,接生嬷嬷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将她和柳芙珠调换,她被柳芙珠的父母带去乡下,每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直到三年前,柳家派人来接她。 接回去那天,全家人围着她痛哭流涕,说她受苦了,今后将军府是她新家,她们会待她如柳芙珠一样。 可好景不长,三个月后,柳芙珠设计陷害她,柳家人都认为是她给柳芙珠下毒,害柳芙珠命在旦夕,他们指责她,辱骂她,让她滚出柳府。 甚至,她的五哥柳乐安当众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柱子上撞,要她一命抵一命。 若不是需要她的血给柳芙珠做药引子,她只怕早就死在了柳乐安的手下。 她才看清,柳家人对她和柳芙珠的态度。 所以她不再解释,任由他们将她送到庄子上,给柳芙珠做一个“药引”。 惊蛰将外衣披在柳洛音的身上,问向王嬷嬷:“取完这一次血,我们小姐就能回去了吧?” “早着呢,六小姐一日不好,你们就别想从这个地方离开。” 王嬷嬷冷笑了一声,动作粗暴地抓过柳洛音的手,在那结了痂的伤口上划了一条长伤口。 “哎呀,瞧我这记性,忘了拿碗,这血也流的差不多了,看来又得划新伤口了,小姐你不会怪罪我的吧?” “你!”惊蛰气极,想去和王嬷嬷理论,却被柳洛音拉住了。 “无事,嬷嬷重新划一道吧。”柳洛音咳着嗽,说道。 王嬷嬷得逞一笑,继续在柳洛音的旧伤口处划了一道新伤口,柳洛音忍着痛,另一只手拿着碗,去接流下来的血。 王嬷嬷端着那半碗血,假装手滑的样子,将碗打碎在地,她不好意思道:“手滑了,小姐不介意我再取一碗吧?” 王嬷嬷的这种做法不是一次两次,柳洛音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怒和委屈变成了如今的心如止水。 她刚想回应“好”,便见惊蛰大声道。 “小姐,再取血,你会死的!你这个黑心肠的狗奴才,竟敢这么对小姐,我现在就去告诉将军和夫人,让他们摘了你的脑袋!”说着,惊蛰就要出门。 “去啊,我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出去!”王嬷嬷扯着惊蛰的头发,朝着惊蛰的脸扇去。 惊蛰也不是吃素的,一口咬在王嬷嬷的手上。 王嬷嬷受痛,嚎叫一声后,双手掐着惊蛰的脖子,不让她动弹一分。 柳洛音见此,急忙去拉王嬷嬷,却被推倒在桌边,额头嗑在了桌尖上,鲜血顺着血窟窿流了下来。 “小姐!”惊蛰使出浑身的力气才推开王嬷嬷,去查看柳洛音的伤势。 王嬷嬷哪受过这种气,气极之下,拿刀对着惊蛰捅去。 “惊蛰!”柳洛音看着倒在她身边的女子,大叫了一声,将人抱在了怀中。 “小……小姐,奴婢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惊蛰艰难地将最后一个字说完,手垂落下来,闭上了眼睛。 “不!”柳洛音声嘶力竭地喊叫着,眼泪横流,心底涌起无尽的愧疚和痛苦。 是惊蛰,让她感受到了温暖,支撑她到现在。 她抬起泪脸,眼睛猩红地看着王嬷嬷,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王嬷嬷不以为意,重新摆上了主子的架子。 “死了一条狗而已,要怪就怪她不知死活,敢顶撞我,我劝你识相点,否则她就是你的下场。” “狗?” 柳洛音大笑了起来,眼尾却流下了一滴泪水。 她看向王嬷嬷,那双眸子变得深沉而阴冷,散发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王嬷嬷被这个眼神盯得心惊胆颤,后背直冒冷汗。 她强作镇定道:“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难道还想杀了我给她报仇吗?” “是啊。” 话落,柳洛音将惊蛰胸口处的刀拔出,温热的血喷洒在她的脸上和身上。 她却跟浑然不知的样子,一步一步向王嬷嬷逼近。 王嬷嬷看着柳洛音这骇人的模样,竟腿软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敢!我可是小姐身边的人!” “放心,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我会亲手来取你们的狗命!” 柳洛音用最快的速度将那把滴血的刀抵在王嬷嬷的脖颈上。 王嬷嬷见柳洛音动了真格,急忙抓住柳洛音的手腕,不让她再近半分。 柳洛音的身体本就很虚弱,没多少力气,这么一争夺,刀重新回到了王嬷嬷的手上。 王嬷嬷想也没想,便对着柳洛音的胸口刺去,还好柳洛音反应快,刀刺偏了几分,但又被王嬷嬷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她眼冒金星,还未喘息,身上就觉一重,王嬷嬷压在了她的身上,就要对着她刺去。 第二章:重回柳府 柳洛音心如死灰,闭上眼的一瞬间,一颗夹着劲风的石子打掉了王嬷嬷手中的刀。 下一秒,王嬷嬷倒在了她的身边,瞪大着眼睛,没再有动作。 柳洛音从地上爬起来,向后方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紫衣的男人正倚着门,抛玩着手中的石子,似笑非笑地看她。 柳洛音先是一愣,后认出眼前之人是谁后,心脏狂跳不已。 东厂提督,萧京砚。 除庆帝外,天庆国最尊贵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传闻他生性残暴,手段狠辣,他到之处,必定尸堆成山,血流百里。 难道他也是来要她的命的? 柳洛音思想间,见萧京砚向她走来,手中还握着把滴血的剑,她更加坚信她的猜测,随而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哆嗦道:“萧、萧提督。” 萧京砚瞥了她一眼,嗤笑道:“六小姐方才不是很有骨气,叫嚣着要给你的小婢女报仇么?怎么看见本督,就怕了?” 柳洛音低着头,没敢说话,她怕说错话,真死在了他的手下。 “六小姐还想杀这个婆子么?”萧京砚语气悠悠,又道。 “想。”柳洛音抬起头,坚定道。 “好,那本督就给你这个机会,她已经被点了穴,六小姐随意。”萧京砚将剑扔在柳洛音的怀里,说道。 “不脏了萧提督的刀。”柳洛音恭敬地将剑还了回去,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刀,看着眼里满是恐慌的王嬷嬷,毫不犹豫刺了进去。 这一下,是为惊蛰报仇。 第二下,是为曾经的她,报仇。 柳洛音看向萧京砚,双膝跪在地上,恳求道:“求萧提督再帮我一次,送我去柳府。” 萧京砚挑眉,讥讽道:“六小姐还真当本督是菩萨了?” 柳洛音平静道:“萧提督出手帮我,是因为我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我愿为萧提督做一次事。” 萧京砚盯着柳洛音的脸,没有说话,但气场却骤然冷了下来。 就在柳洛音认为她猜错,要成为他的剑下魂时,一道轻笑声传了过来。 “好,本督答应你。” * 柳府,门庭若市,诸位宾客携着厚礼,向府前迎客的柳氏夫妇及柳芙珠说着贺词。 柳氏夫妇宠溺地看着柳芙珠,替柳芙珠一一回应,笑着将人迎进府内。 柳洛音在马车上看着这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心脏有些抽痛。 今日也是她的生辰。 柳洛音深呼一口气,将喉头的苦涩咽下,在柳家人要进府时,她掀开车帘,大喊了一句:“父亲,我来为芙珠妹妹献血了!” 众人闻言,皆向后方看去,只见一名满身血痕的女子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染红了半边的雪地。 她艰难地向他们爬去,一步一个血印,触目惊心。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他们见柳洛音盯着柳氏夫妇看,小声议论了起来。 柳乐安正从府内出来,他是第一个认出柳洛音的人,见她这副样子出现在柳府,便觉她是来搅乱柳芙珠生辰宴的。 他对着身边的侍从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外人给我赶出去!” “乐安,不得无礼,来者皆是客。” 柳正阳回过神后,看向被血糊了半张脸的柳洛音,眼里浮现着疑惑,“姑娘是来找谁的?” 柳洛音的心彻底寒了下来,她看着柳正阳的眼睛,故作委屈道:“父亲不认识我了么?我是音音啊。” “音音?!”薛氏终于认出来了,她急忙上前,将柳洛音抱在了怀中,声音有些哽咽,“我的孩子,你怎么成这样子了,谁欺负你了?” “谁能欺负得了她啊,她本事大着呢,三年前差点害死小妹,现在装惨回来,估计是又起了害小妹的心思,父亲娘亲你们可别被她骗了。”柳乐安冷声道。 “阿兄,你别这么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才是一家人,莫要为我这个外人伤了情,如今姐姐回来,我也该离开了。” 柳芙珠细细柔柔地声音传来,细听下去,有几分委屈和愧疚。 柳乐安顿时急了,他手指着柳洛音,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柳洛音说话了。 “五哥,芙珠妹妹,你们误会了,我是来献血的。” “呵!”柳乐安冷笑道,“血需要你到府上献?王嬷嬷是死的吗?我看你这分明是要来搅了小妹的生辰宴,你赶紧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柳洛音似是被吓到了,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 “这血是本该嬷嬷端来,但嬷嬷蛮横无理、阴险恶毒,三番四次将放好的血倒在地上,惊蛰想保护血碗,却被嬷嬷一刀杀了,嬷嬷还欲杀我,我拼尽全力,才从她刀下逃了出来,赶来给芙珠妹妹献血,希望没有耽误芙珠妹妹的病情。” 说着,柳洛音将袖袍往上推,向柳乐安说道:“还请五哥为芙珠妹妹取血。” 柳乐安被那密密麻麻的血疤给惊到了,他眼里划过一抹心疼,嗓音险些破音:“你、你这伤痕,都是那刁奴划的?柳洛音你是蠢猪,不知道反击吗?!” 柳芙珠没有错过这抹转瞬即逝的心疼,她的心沉了下,抬起了一张我见犹怜的泪脸:“是我的疏忽,才害姐姐如此,只是王嬷嬷是府内老人,人品心性大家都知,最是良善淳厚之人,这其中定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这些伤口没准都是她自己弄的,为的就是诬陷小妹你,小妹你真是太单纯太善良了!” 柳乐安越说越觉得对,怒意上头时,他一把抽出了长剑,对着柳洛音的手臂划去,“好,既然你这么爱划伤自己,我就再给你添上一道!” “混账,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柳正阳一掌挥开那把剑,他看向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一副随时都会昏死过去的柳洛音,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的。 他是一名老将,对伤口最为熟悉,自然看得出来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可那刁奴是珠儿院里的人,珠儿性情温和善良,定不会指使那刁奴行歹毒之事,那便只能是那刁奴为了给珠儿报仇,做了这些事了。 捋好思绪,柳正阳厉声下令道:“来人,去庄子上将那刁奴给我抓回来,乱棍打死!往后若还有人敢对六小姐不敬,这就是下场!” 柳正阳警示完下人,看向柳洛音,语气柔和了下来。 “音音,你受苦了,是父亲没管教好下人,险些让你丧命,父亲会好好补偿你的,今日起,你便搬回来住吧,将身子养好,往后和珠儿做一对好姐妹。” 柳洛音听此,心中苦涩无比,她这三年受的苦,只争来了一句“会好好补偿你”。 甚至他们还要她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做一对好姐妹,真是可笑。 柳洛音闭上了眼睛,将眼泪止在了眶中,说了一句,“女儿听父亲的”。 柳正阳见柳洛音就此知足,心中有些欣慰,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柳洛音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 第三章:督主登场 “音音!快叫大夫!”柳正阳大喊道。 众人将戏看到这,哪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缘由,原来柳府真正的六小姐过得这么惨啊! 反观这假六小姐,光鲜亮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人家的身份待遇,真是无耻啊! 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说道:“六小姐的情况很糟糕,想来凶多吉少了,我听闻萧督主手上有一颗神丸,有起死回生之效,柳将军不妨去求求萧督主?” 柳正阳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原因无它,萧京砚实属可怕,就算他幸运要来了药丸,但这欠下的这个人情,未来怕是要用他的命来偿还。 “若距离近,我定厚脸为女求来这神丸,可东厂离柳府,最快也要半个时辰,音音拖不起啊!” 柳正阳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小厮慌忙地跑了进来,嘴里喊着“萧督主来了”。 柳正阳脸色大惊,向门外看去,正见一名身穿紫衣华服的矜贵男人向这走来。 柳正阳随着众人,一同喊了声“萧提督”。 萧京砚微笑点头,算是回应了众人,他看向柳正阳,嗓音清冽:“云终,将礼盛上来。” 云终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锦盒打开,说道:“这是督主为六小姐准备的贺礼,名为‘还魂丸’,世人也称‘起死回生丸’,世间就此一颗,柳将军可要收好了。” 柳正阳的大脑当场就宕机了,他是又惊又怕。 萧京砚从不参加各大世家的宴席,就是宫宴,也难见几次,他也只是走个过场,给萧京砚递了帖子,谁知这人偏偏就来了! 还以“还魂丸”为贺礼! 难道说……萧京砚他看中了芙珠? 可芙珠早和七皇子定了娃娃亲啊!这如何是好! 柳芙珠见萧京砚是为她而来,又送来如此珍贵的礼物,她喜悦中带了几分娇羞,甜甜道:“大人能来参加我的生辰宴,已是我莫大的荣幸,这礼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萧督主身边的珍贵东西多了去了,哪还会在乎这一个,小妹你就放心收下吧。”柳乐安在旁催促道。 “这……那便多谢大人了。”柳芙珠正想顺势而收,云终却在这时说话了。 “这位小姐怕是误会了,这是我们主子送给柳六小姐的。” 柳芙珠怔了下,疑惑道:“我便是柳六小姐啊。” “你是刘小姐,清水村刘强之女,六小姐是另一位。”云终道。 云终话音一落,场上不少宾客都笑了起来。 “这是真凤凰当上瘾,都忘了本身是只麻雀了么?” “都不晓得她是怎么有脸说出那句她是六小姐的,占用别人身份十多年,如今连这救命的东西,还要占了去,真是无耻!” “真六小姐属实惨啊,但好在这误打误撞,萧督主送来了这救命药,省了柳将军去一趟了,柳将军你赶紧拿了这药丸,去救六小姐吧。” 柳正阳看着面红耳赤、羞愧不已的柳芙珠,嘴巴张了又张,终是鼓起了勇气,对着萧京砚说道:“萧提督,珠儿虽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我亲养了十七年的孩子,胜亲子,她永远都是我的孩子、柳府的小姐,永不会变。” 萧京砚轻笑了一声,语调有些讥讽:“所以柳府是有两位六小姐了?那本督这礼还是带少了。” 柳正阳后背一凉,急忙道:“音音先出生半炷香,她是我府六小姐没错,珠儿是七小姐。” 萧京砚看起来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眉头微皱,道:“本督不关心这些,云终,将礼给安南将军。” 柳正阳在心里骂了句萧京砚,这不但要自己欠他一个人情,还要自己从这两个女儿中做出选择啊。 而他,还不得不选择柳洛音! 柳正阳只能硬着头皮将礼物接下,说了句道谢话,让薛氏带着这份礼物给柳洛音。 柳芙珠见此,眼里划过一丝恶毒,袖袍下的手紧攥成拳。 柳洛音,你敢抢我的东西,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沉重代价! “爹爹,姐姐的伤势很严重,我想去看看,帮帮忙。”柳芙珠敛下思绪,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说道。 这让柳正阳心里更加愧疚了,他柔声道:“好孩子,那里有大夫,你娘亲也在,今日是你生辰宴,你好好玩。今日这事,是爹爹对不住你,回头爹爹会补偿你的。” “小妹,你瞎操这个心做什么,她是死是活跟你无关,走,去看阿兄给你准备的生辰礼,这可是阿兄托了好多人,才寻来的北海明珠,世间就此五颗。”柳乐安朝着柳洛音所在的房间啐了一口,拉着柳芙珠离开了这里。 萧京砚将这一切收入眼中,轻笑道:“将军家倒是有意思,亲兄妹如仇人,假兄妹如亲人。” “让萧提督见笑了,乐安和珠儿从小玩到大,感情自然比音音深些,他心思是不坏的。”柳正阳做了个“请”的手势,正欲说话,便见一名婢女急匆匆走了过来。 “将军,李大夫问这还魂丸该如何用,若是吞咽,这还魂丸有拳头大小,恐难下咽。” “这……”柳正阳看向萧京砚,问道,“还请萧提督告知还魂丸该如何使用。” “讲来有些复杂,罢了,本督好人做到底,带路吧。”萧京砚说道。 柳正阳看着萧京砚离去的背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喊来一名暗卫,让其死死盯着萧京砚,才继续招待场上的宾客。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大夫回头一看,见人是萧京砚,吓得魂差点飞了。 “督、督主大人。” 萧京砚“嗯”了声:“下去吧。” “是!”李大夫就等着这句话,立刻提起药包,离开了房间。 萧京砚走到柳洛音的床前,视线落在她肩头伤口处,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六小姐还不醒,本督就只能亲自送你一程了。” 第四章:交易 躺在床上的柳洛音:“……” “多谢督主相助,这还魂丸我不用,还请督主收回。”柳洛音睁开眼睛,将装有还魂丸的盒子还给萧京砚。 萧京砚没接,他看向毫无血色的柳洛音,悠然道:“本督素来有怜花之心,今日又是六小姐的生辰,六小姐放心收着,有人替你还人情。” 柳洛音的心情有些复杂,没曾想,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的生辰礼是“残暴凶狠”萧京砚送的。 “谢谢。”柳洛音真心谢了一句,直入主题道,“萧督主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带本督去你父亲的书房。”萧京砚眼眸微闪,沉声道。 柳洛音震惊看他,心中掀起千层波浪,“萧督主要白费力气了,我进不去书房,你应该去找柳芙珠。” “本督相信六小姐。”萧京砚笑容不减,手落在柳洛音纤细的脖颈上,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其拧断,“六小姐应该听过本督的传闻,知晓我最是脾气差,没有耐心的。” 感受到萧京砚的威胁,柳洛音深呼了一口气,强作镇定道:“若事情和萧督主猜测的一样,萧督主会留柳家一命吗?” 萧京砚笑了一声。 “这就要看六小姐配不配合了。” 自上了萧京砚这条贼船起,柳洛音便知道已没了退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萧京砚见她识趣,指尖擦过她的脖颈,为她将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语气暧昧:“方才六小姐的发丝乱了。” 柳洛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几分,明白他这是放过了她,说道:“谢萧督主。” “近期本督还不需要,待六小姐解决好了身边的事,本督自会向六小姐讨要。”萧京砚用帕子擦拭着那只碰过柳洛音的手,淡淡道。 柳洛音松了口气,说道:“好,那督主等我消息,我现受重伤,就不送督主了。” 萧京砚颔首,留下一句“将还魂丸放入碗中,热水没过还魂丸一半即可”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门被人踢开,来人是柳乐安。 柳洛音见柳乐安一副气势汹汹,恨不得将她杀了的样子,便知他此番是为柳芙珠主持公道来的。 柳洛音捂着胸口,连咳了几声,虚弱道:“阿兄,你是来看我的吗?” 柳乐安厌恶地看着柳洛音,说道:“你别叫我阿兄,我的妹妹只有芙珠一个,还魂丸呢?给我。” 柳洛音敛下眸中的寒意,装作一副伤心的模样,问道:“还魂丸是萧督主送给我的救命药,阿兄竟讨厌我到要我早点去死了吗?” 柳乐安皱眉,或许是看柳洛音太过凄惨,态度好了一点,“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你不用再装惨了,你的身体不知道比小妹好多少倍,小妹才是最需要这个救命药的。” “而且你今日一直在打小妹的面子,害她被他们笑话,这还魂丸就当你给她的赔礼,等晚上你再跟她道个歉,我可以暂时放过你。” “没有了。”柳洛音垂眸,轻声道。 “不可能!我亲眼看见母亲将还魂丸拿到了你的房里,你还想骗我,柳洛音你真的长本事了!”柳乐安手掐着柳洛音的脖子,双眼猩红,“我给你三个数,再不给我,我就让你死!” “阿兄恐吓我也无用,萧督主来时,便看着我将还魂丸服用了,阿兄不信就去问问萧督主。”柳洛音眼含泪水,嘴巴没有一丝血色,艰难道。 “我若知道阿兄需要这还魂丸,我定不服用,哪怕死,我也给阿兄留着。阿兄实在需要,我这就去求萧督主,让他再赐一颗给我们。” 柳洛音的话,让柳乐安的心里升起了几分不自在。 他纠结了几秒,慢慢松了手,说道:“萧京砚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是想拉着我们柳府给你陪葬吗?既然还魂丸被你用完了,我也不能让你吐出来,但你对芙珠做的事情,你必须给她道歉!” “还有你的血,今日小妹还未喝药,你马上给我送过来!” “都听阿兄的。”柳洛音低头,毫无脾气道。 柳乐安看着地上乖巧顺从的人,冷哼了一声,转身甩袖离开了房中。 而这时,柳洛音却抬起了头,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要血是吧,她多的是! 柳洛音先按照萧京砚的方法,将还魂丸服下,后来到床下,将木箱移出来,再打开。 躺在里头的人,赫然就是已经死了的王嬷嬷! 好在她有所准备,来柳府的时候就拜托萧京砚派人将王嬷嬷送了过来。 柳洛音拿起一把小刀,往王嬷嬷的手臂上割去,取了一大碗血后,再合下盖子,推回去。 现在正是柳芙珠喝药的时间,柳洛音便端着这碗血,向柳芙珠的芙蓉院走去。 或许是有人提前吩咐过,芙蓉院的婢女没有拦着柳洛音,柳洛音来到正屋门前,正要推门进去,听见柳正阳的声音传了出来。 “珠儿,你才是爹和娘的小心肝,心头宝,现在是,未来也是。不管音音怎么讨好我们,你在我们心里的分量也是最重,她永远比不上你。你也不要觉得你如今身份尴尬,我明日对外会说你娘当年怀的是双生子,你依旧是我们将军府嫡出的小姐!” “虽说和七皇子的婚事一开始定的音音,但她自幼在乡下长大,粗鄙不堪,怎配得上七皇子,我们同意,贵妃娘娘和七皇子也不会同意。” “若到时你的身子还未好,还需要她的血,那便让七皇子给她一个侧妃位置,这对她而言,也是她的福气,她也该好好谢谢你。” 柳洛音听着这些话,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装着没事人一样,抬手敲门,“芙珠妹妹,我来给你送血了。” 第五章:揭穿阴谋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下一秒门被打开。 柳洛音看着神色不自然的柳正阳,微笑道:“方才在门外就听见了笑声,音音还以为听错了,没想到不仅父亲在,母亲和阿兄都在,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没、没有,就是说些家常罢了,你受了伤怎么不休息,来这里做什么?”柳正阳有些慌乱,问道。 “我的身子哪有芙珠妹妹重要,她今日还未喝药,我就是只剩一口气了,也该给她送血来。”柳洛音看了眼薛氏怀里的柳芙珠,忧心道,“就是不知道这一碗血,够不够。” 薛氏因为心虚,不敢跟柳洛音对视。 她目光游移,轻声道:“音音,你有心了,下次身子不适,让下人将血送过来就好,你要保重好身子。” 柳洛音幽幽地叹了口气,神情忧愁,“若是要保重身子,那芙珠妹妹的药就得断了,我不想父亲和母亲伤心,我还撑得住。” 见薛氏和柳正阳都沉默了起来,柳洛音的眼中划过一丝讽刺。 她来到桌前,将手中的血倒在药碗,用勺子搅拌后,端到了柳芙珠的面前,“今日是我心急,行事欠妥,让妹妹丢了面子,叫大家看了笑话,我在这里给妹妹你道歉,还望你能原谅我,让我补罪。” 柳芙珠闻到那股夹杂在汤药里的血腥臭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要吐出来。 往年这带血的汤药,她都是让人倒在前院的芙蓉树下,如今又怎么可能喝得下去! 可眼见大家都盯着她,就等她喝药,柳芙珠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该道歉的是我。我霸占姐姐的身份,享受着爹爹、娘亲和阿兄们的爱这么多年,让姐姐受了那么多苦,我心里已经羞愧万分,怎么还能让你再喂我喝药呢,我自己来就好。” 柳洛音不着痕迹地避开柳芙珠抢药碗的动作,脸上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说道:“看来妹妹还是不肯原谅我。这样的话,我更得好好补偿妹妹了。从今日起,我每日都来给妹妹熬药,再喂妹妹喝药。” “我不要!”柳芙珠的反应有些过激,意识到后,她连忙解释道,“姐姐也受了重伤,应该好好休息,这些活儿交给下人做就行了。爹爹、娘亲,你们说是不是?” 柳正阳看着柳洛音处处为柳芙珠着想的样子,满意地摸了摸胡须,说道:“这才像个做姐姐的样子。不过珠儿说得也对,你现在身子虚弱,这些活儿就交给下人吧,你每天记得放好血就行。” 柳芙珠心中一喜,可还没等这喜悦在脸上停留一秒,柳正阳又接着说道:“不过你今日确实做得过分了,让宾客们看了我们的笑话,还连累珠儿一起被人笑话,你是该道歉。这样吧,你就亲自喂珠儿喝药。” “是,父亲。”柳洛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在脸上一闪而过。 “不要,爹爹,我等下自己……唔唔唔……”柳芙珠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洛音强行灌了一口汤药。 腥臭味瞬间充斥着她的鼻腔和口腔,柳芙珠哇的一下吐出来。 柳洛音立刻装作一副十分担心的样子,喊道:“妹妹你怎么吐了!妹妹你可千万别有事啊!李大夫好像还在府里没走,我现在就去请他来给你看看,你一定要撑住啊!” 说着,柳洛音抬脚就要出门。可她才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柳乐安一把抓住。 “你给我待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若小妹有个三长两短,一定和你脱不了干系。我会亲手挑断你的手脚筋,让你生不如死!”柳乐安恶狠狠地威胁完柳洛音,便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柳芙珠想要喊住柳乐安,可已经来不及,柳乐安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院子里。 是她大意了,她实在没想到柳洛音会来这么一出,这打得她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要是李大夫一来,柳家人不就知道她没病装病了吗? 柳芙珠袖袍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 看来柳洛音是真的变聪明了,从她回府的那一刻起,就在算计自己,一步步把自己引入她设下的陷阱! 柳乐安几乎是提着李大夫的衣领一路跑回来的。 还没等李大夫喘口气,柳乐安就急切地命令他去查看柳芙珠的病情。 李大夫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念及柳家在朝中的权势,也只能强忍着没有发作。 “七小姐,把手伸出来吧。”见柳芙珠一直没有反应,李大夫开口说道。 柳芙珠没有回应,而是看向柳正阳,故作镇定道:“爹爹,我真的没事,方才只是这药太苦了,我实在受不了才吐出来的,我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就别麻烦李大夫了。” 柳洛音却不紧不慢地说道:“妹妹,你一定是怕我们担心才这么说的吧。有病可不能拖着,不然会更严重的。反正李大夫都已经来了,就让他给你看看,也好让我们放心,不是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柳洛音强行将柳芙珠的右手放在了脉枕上,然后看向李大夫,脸上挂着微笑,:“有劳了,李大夫。” 第六章:中血毒 李大夫将两指搭上柳芙珠的脉搏,但还未有一秒,柳芙珠就收回了手。 柳芙珠见柳正阳劝说不动,只好对着薛氏说道:“娘亲,自女儿上次中毒,就一直是陈大夫来为女儿诊治,他是民间最厉害的神医,也是最了解女儿身体情况的人,不若就让他来为女儿诊治吧?” 薛氏觉得柳芙珠的话有道理,刚想点头,就听得柳洛音的声音传了起来。 “李大夫是济民堂坐镇的大夫,他曾医好过当今太子,医术与宫内御医们不分上下,定不比陈大夫差,妹妹你就放心吧。” 薛氏在心里比较了一下,道:“音音说得对,既然李大夫都到了,珠儿你就先让李大夫看看。” “麻烦你了,李大夫。” 见此,柳芙珠心中再没了办法,她若继续找借口,必会引起柳家人怀疑,若还查到了那些事……她就真的完了! 她现在只能祈祷李大夫名不副实,查不出这里的问题! 可现实,还是让柳芙珠失望了。 李大夫将手指收回,沉吟了半晌,说道:“七小姐的身子并没有什么问题,体内也未见毒素,可……” 柳芙珠急忙出声打断李大夫的话,对着柳正阳等人说道:“爹爹、娘亲、阿兄,女儿就说没事吧,陈大夫将女儿医治的很好,以后就不用麻烦李大夫了,翠桃,还不送送李大夫!” “妹妹何故如此着急,难道其中有什么问题吗?不如听李大夫将后面的话说完。”柳洛音悠悠道。 柳正阳看了眼神色有些异样的柳芙珠,心里有几分奇怪,开口道:“李大夫但说无妨。” “那我就直说了,我曾听说六小姐为七小姐以血入药的事情,到现在,七小姐服用此药,已有三年?”李大夫问道。 “是,这是陈大夫给的药方,要用我的血入药,否则妹妹这病就治不好。”柳洛音平和道。 “可有药方?”李大夫道。 “我有,”柳乐安从袖袍中拿出药方给李大夫,“这药方可有什么问题?” “这是解残花泪的药方,药方没有问题,但若以血入药,就有大问题了。”李大夫沉声道,“这药方中有一味药材与血相克,若服用有七日之上,便会中血毒而亡。” “这也是我疑惑的点,若七小姐真服用这带血药方三年,那早该……”李大夫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能明白这后面是什么话。 “闭嘴!你这个庸医!竟敢诅咒我小妹!我现在就将你打出去!”柳乐安操起旁边的棍子,就要往李大夫身上打去。 “乐安,你给我住手!”柳正阳拦住一脸怒意的柳乐安,视线在柳洛音和李大夫的身上落下。 “父亲是在怀疑李大夫是我的人么?”柳洛音直视柳正阳,平静道。 被猜中心思,柳正阳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说道:“父亲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李大夫的话和陈大夫的话不一,我实在不知该听谁的。” “呸,我看这李大夫就是徒有虚名!小妹是陈大夫医治的,一直到今天,小妹都没出过什么事,可见陈大夫的法子是正确的,父亲你别拦着我,我现在就把他打回去!”柳乐安说道。 李大夫再三被柳府人欺辱,纵有再好脾气,也忍不下去,他直接道:“老夫为医数年,医治过不少让御医院都头疼的病情,五公子与其怀疑我的医术,不如问问七小姐这三年可都服用了这带血的汤药!” 柳芙珠抓住机会,出声道:“自都服用了,否则我的病情怎会好,你医术不精,还想给我扣个黑帽,阿兄,你快送他走吧,请陈大夫来。” 李大夫听言,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洛音安抚了一下李大夫,轻笑道:“若李大夫的话是真,那妹妹可真是医学上的奇迹,身体如钢铁磐石,硬不可摧。” “既然大家都不信李大夫,不如父亲派人去请御医院的太医来,看看他是如何说的。” 柳芙珠脸色大变,急忙道:“爹爹!不可!” “为何不可?妹妹可是觉得御医也是医术不精,要给你扣黑帽的?”柳洛音故作不解,问道。 柳芙珠脸色涨红,辩解道:“自然不是,只是现在天色太晚,没必要为了这件小事,去惊动他人。” “这关系到妹妹的声誉,是大事,妹妹也不想背负一个残害姐妹的骂名吧?”柳洛音从容道。 “音音说得对,来人,拿我的令牌,去请刘太医来。”柳正阳发令道。 “爹爹,等等!”柳芙珠拦下柳正阳,心里思想着该怎么走下去。 其实事情进行到这,她已经没有路能走了。 若真请了太医来,她联合陈大夫,骗取柳洛音血的事就会被宫中人知道,贵妃娘娘肯定不会允许七皇子娶一个声名有损的人,那她就做不成皇子妃了! 若现在承认,只能算是家事,传不出去,或许这会让柳家人对她好感下降,但亲事却保住了,日后她再好好表现,她还是柳府最受宠的人。 柳芙珠做下决定后,双膝跪在柳正阳的面前,低声道:“爹爹,女儿有话和你说。” 柳乐安反应很快,立马将李大夫拉了出去,再将门关上。 “小妹,你跪下来做什么,你起来,你是我们最爱的人,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们都会原谅你的。”柳乐安似是知道柳芙珠接下来要做什么,扶起她的同时,也给她下了一颗定心丸。 柳芙珠避开柳乐安的动作,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泪雨连连道:“爹爹,娘亲,阿兄,珠儿愧对你们的宠爱,珠儿也是今日才知晓,熬药的婢女只为我加过几次带血的汤药,这才阴差阳错救了珠儿一命,否则珠儿再也见不到爹爹和娘亲,还有阿兄了。” “哎呦,我的珠儿,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是受害者,你快起来。”柳正阳急急将柳芙珠从地上扶起。 薛氏则将柳芙珠抱在怀中,脸上满是心疼:“好珠儿,以后不许下跪磕头,你是爹娘的心头肉,无论你犯了什么错,爹娘都是舍不得罚你的。” “你看你这都磕出红印子来了,这得多疼啊,娘要心疼死了。” 柳洛音看着眼前这幅温馨十足的画面,心中毫无波澜,仿佛早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场景。 “那这婢女留在府内屈才了,应该进宫,这未卜先知的能力应能做个五品之上的女官。”柳洛音双手一拍,婢女清明上前一步,将帕子里的东西倒在了手上。 柳家三人看向清明手心里的一捧土和一些药渣,不明所以。 柳芙珠却是脸色大变。 第七章:知道你喝谁的血么 柳洛音缓缓道:“来时我路过院前的那棵芙蓉树,嗅到了一抹熟悉的味道,见其无叶,将死之态,心中好奇,便让清明查查是什么原因。” “清明找来这些东西,我也不懂,想着妹妹最是看重这棵芙蓉树,便让清明送去给了李大夫看。” “李大夫说这些药渣是解残花泪的药渣,芙蓉树之所以是将死之态,则是因为长期用含着血引的药浇灌它,药渗入根部,活生生毒死了它,这捧土便是最好的证明。” 最后一个字说完,柳洛音双膝跪在柳正阳的面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将眼里那抹滔天的恨意敛去,高声道。 “这三年来,我每日都为妹妹放血,一放便是三碗起,哪怕妹妹身边的李嬷嬷一直折磨于我,将我的身体弄得千疮百孔,我亦未曾有过一分怨恨,只盼着妹妹的身体能够早日康复。” “可,妹妹明明无需用我的血做药引,却仍要我放血,再将我以命换来的血倒于树下!我知晓妹妹向来都是父亲和母亲的掌上珠、心头肉,你们不愿惩治妹妹,可……我便不是你们的女儿了吗?我就该死不成?” “我从未求过父亲和母亲何事,这一回,恳请父亲和母亲为我主持一次公道,给我一个说法!” 柳洛音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这让柳正阳和薛氏的脸都有些红了起来,显然是因被柳洛音戳中了心思,而感到心虚所致。 他们并非愚笨之人,在李大夫道出那些事以及柳芙珠下跪之时,他们便已明白其中缘由。 所以当柳芙珠寻借口,推给婢女时,他们也甘愿相信,去袒护于她。 可如今,柳洛音光明正大地将其中的龌龊道出,还牵扯上了李大夫,他们若不给个说法,着实难以收场。 否则,让外头之人如何议论他们柳府,宠假女而灭亲女么? 柳正阳在这边沉思着,薛氏的目光落在柳洛音纤细瘦弱的身躯上,脑海中浮现出她满身血痕,染红了半边雪地的画面。 当下,她的眼眶再度一红,松开了柳芙珠,走到了柳洛音的面前。 “音音,你先起身,爹娘并非此意,手心手背皆是肉,你亦是娘的孩子,娘怎会舍得让你受苦呢。”见扶不动柳洛音,薛氏急得泪水都要涌出。 “但珠儿也并非有意啊,她心地良善,为人单纯,这种倒血之事,定然不是她所为,珠儿不是说了吗,是煮药的婢女所倒,你何苦为难珠儿呀!” “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一切皆是女儿的过错,还请爹爹娘亲责罚。”柳芙珠再次跪地,噙着泪说道,“女儿明日便离开柳府,去往灵安寺,剃度出家,终日为姐姐、爹爹、娘亲、阿兄祈福。” 柳乐安一听这话,心中对柳洛音的那几分愧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急切道:“小妹!这与你有何干系啊!即便你真将她的血倒掉,又能如何?这一切皆是她自作自受!谁让她下毒害你,她就是因献血而亡,也是她的报应!” “你不许再说这些傻话了!要走也是她柳洛音走!”说罢,柳乐安看向柳洛音,满脸恨意,“柳洛音,你的命可真硬啊,每日放如此多的血都未死,你若早死该多好,非要活到现今来破坏我们一家的感情,我求你去死,你赶快死啊!” “混账!”柳正阳抬手,朝着柳乐安的脸扇去,“音音也是你的妹妹!你即便不喜欢她,也不该这般诅咒她!” “父亲!您……”柳乐安瞪大双眼,难以想象柳正阳会为了柳洛音打他一巴掌。 随之心中对柳洛音的恨意愈发深沉了。 “闭嘴!”柳正阳怒斥完柳乐安,望向正愣着的柳芙珠,心里做下了决定。 “音音,一切皆是爹娘的疏忽,才致使你吃这般多的苦,险些还让你丢了性命,你放心,爹定会为你做主。”柳正阳给柳洛音吃下一颗定心丸,接着道。 “珠儿,你太让我们失望了,虽说音音下毒害你,但她也因此付出了代价,你们也两清了,可你不依不饶,想将音音的血放干,致她于死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啊!” “从今日起,你于家中开始禁闭,期限半年,未经我允许,不许踏出柳府一步!这半年里,你每日抄写经书,权当减轻你的罪孽,你可同意?” 柳芙珠咬着下唇,低声应道:“是,爹爹。” “音音呢?可觉得这处置行否?”柳正阳象征性地问了问柳洛音。 柳洛音的脸上毫无表情,她深知这已是柳正阳对柳芙珠的最大惩处,即便她不同意,结果亦会如此,那不如不言。 反正这个结果,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柳洛音站起身,再道,“女儿有些头痛,先退下了。” “去吧。”柳正阳揉着眉心,看了眼柳芙珠,带着薛氏离开了此处。 柳乐安想留下安慰柳芙珠,却被柳正阳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与柳芙珠道了句“明日我再来看你”,也一同离开了。 柳芙珠并不在意柳家三人的离去,她盯着柳洛音即将出院的背影,追了上去。 “柳洛音,你给我站住。” 柳洛音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女子,没有说话。 “你现在心里一定很开心吧?可你开心早了,我这么折磨你,他们也只是把我关禁闭,在他们心里,不管你多惨,多讨好他们,他们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我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人。”柳芙珠抬着下巴,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哦,然后呢?”柳洛音神色未变,淡淡道。 柳芙珠见柳洛音脸上并未出现生气或难过的表情,笑容有些僵住,她继续道:“别装了,柳洛音,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很伤心,不如你给我磕几个头,我可以考虑去爹娘面前给你说几句美言,没准他们或许会多看一眼呢。” “该生气的,应该是你。”柳洛音没忍住,笑了起来。 “知道你今晚喝进去的血是谁的吗?”柳洛音凑近在柳芙珠的耳边,勾起了唇角。 “是你身边那位好嬷嬷,我从她尸体上取来的血。” 第八章:柳芙珠不见了! “什、什么?!”柳芙珠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脸上血色尽失,她拼命抠着嗓子眼,顿时干呕起来。 柳洛音看着她这副样子,冷笑道:“怎么吐了?你不是很喜欢喝人血么?” 柳芙珠仿佛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此刻只觉头晕目眩,眼前金星直冒。 她颤抖着手指指向柳洛音,眼神如同一头阴冷的毒蛇。 “你敢这么对我,柳洛音,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这就受不了了么?这才只是第一步啊。”柳洛音挑了挑眉,不以为意道。 “当然,如果你想将这件事告诉给柳家人,那你现在就能去,只是我劝你最好带上证据再去,否则你的好爹娘又该对你失望了。”留下这句话,柳洛音转身离开了芙蓉院,没再看地上的柳芙珠一眼。 路上,清明搀扶着柳洛音,面露担忧:“小姐,您就这么把实话告诉她,不怕她跑去将军那儿告状吗?” 清明和惊蛰是一对亲姐妹,在柳洛音被接回府的时候,薛氏就将这对姐妹送给了柳洛音。 后来柳洛音被送去庄子,她将清明留在了府内,把惊蛰带走了。 可谁知…… 清明得知亲姐死亡消息后,便决心为亲姐报仇,将芙蓉树下的疑点告诉给了柳洛音,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出。 柳洛音神色平静:“她要是还有点脑子,就不会去。虽说父亲没对她严加惩处,但心里已然对她失望至极。她现在最该做的,是想法子重获父亲好感,挽回自己的形象。” “王嬷嬷找人弄出去了么?” 清明点头,眼里划过了一抹仇恨:“弄出去了,奴婢叫人丢去后山喂豺狼了。” 柳洛音能懂清明此刻的心情,因为她也是如此。 柳洛音拍了拍清明的肩,温声道:“我们明天去看惊蛰。” 回屋后,柳洛音喝了一大碗药,便上了床。 她此刻没有任何困意,她在想,后面的路该怎么去走。 柳家人是靠不住的,虽然她上头还有四个哥哥,但很显然,他们也是站在柳芙珠那边。 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现在需要的是钱。 只要有钱,她后面的计划才能很方便的去进行下去,否则,怎么和他们斗? 柳洛音想好了,明天看完惊蛰后,就去京都城转一圈,找找赚钱的办法。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柳洛音便被外头嘈杂的喧闹声吵醒。 紧接着,一声巨响在她耳边炸开。 是门板轰然倒地的声音。 门口处,柳乐安满脸怒容,疾步朝柳洛音冲来。 “柳洛音,你到底把珠儿藏到哪里去了!” 见柳乐安这副模样,柳洛音便知道柳芙珠出手了。 “这是我的闺房,阿兄破门而入,不在乎我的声誉,也不在乎你自己的声誉了么?”柳洛音的眼神中满是鄙夷。 换平时,柳乐安或许会难堪,再退出去,但现在,他一想到柳芙珠送来的半盆鲜血和离家书,他整个人都在发颤,发软。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面前的这个女人! 柳乐安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掐死她,让她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柳乐安紧紧握着双拳,咬牙切齿道:“我再问一遍,你把珠儿藏到哪里去了!” “阿兄的话倒是好笑,自昨晚回来,我便没出去过,芙珠妹妹发生了什么事,我又如何知晓?”柳洛音反问道。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吗?”柳乐安双眼通红,揪着柳洛音的衣领。 “阿兄与其在我这里发疯,不如去找找芙珠妹妹的踪迹,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阿兄不得心痛死啊。”柳洛音直视着柳乐安的眸子,没有半分畏惧。 柳乐安被柳洛音一刺激,气血涌上心头,手掐着柳洛音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 柳洛音趁此机会,迅速从袖子里抽出簪子,狠狠扎向柳乐安的手臂。 柳乐安没想到柳洛音会突然反抗,硬生生地挨了这一簪。 柳洛音趁他吃痛松手,连忙向外跑去,同时眼眶中已蓄满泪水,只等着见到柳氏夫妇落下来。 “柳洛音!!”柳乐安捂着伤口,朝着柳洛音的方向怒吼一声,拔腿追了上去。 柳乐安本就习武,速度比常人快得多,没几秒便追上了柳洛音。 柳洛音才堪避过柳乐安的手,就瞥见廊角处的一抹衣影,她心思一转,大叫了声“阿兄你不要杀我”,跳进了水池中。 “音音!”薛氏的心猛地一紧,失声大喊,“快救六小姐!” 薛氏虽对柳洛音心中有气,但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见柳洛音被人从水中捞起,薛氏的心这才放下一半。 她刚想板起脸质问柳洛音,却见她面色惨白,一脸惊恐地扑进自己怀里。 “母亲,你救救我,阿兄他要杀了我!” 柳乐安听此,气笑出了声:“你还恶人先告上状了?娘,你看我的手臂,这就是她刚刚拿簪子刺的,到底谁想杀谁啊!” 薛氏的目光触及到柳乐安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时,倒吸了一口气,正想推开柳洛音,责怪她时,柳洛音却抬起头。 她指着脖子上青紫的掐痕,泪眼汪汪道:“母亲,你要是再晚来一步,音音就被阿兄掐死了。” 接着,柳洛音将先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了一番。 “天还未亮,阿兄就踹烂我的房门,不顾我的清白,闯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说要杀我,掐死我。我实在害怕,为了活命,我只能用簪子刺醒阿兄,希望能唤回他的良知,可阿兄却还是如癫狂之状一般,要杀了我。” “母亲,我们快去叫道士来给阿兄看看吧,阿兄怕是中邪了。”柳洛音颤抖着身子,一副很害怕却又很担心的模样说道。 柳乐安被柳洛音这一番话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脸涨得犹如猪肝色。 薛氏见柳洛音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虽心中气愤,但还是强忍着。 “休得胡说,你阿兄没有中邪,是太过生气,才有如此行径。他纵如此,你也不该用簪子伤你阿兄,你可知错?” 柳洛音听到柳乐安没事,似乎松了口气,明明很委屈,却还是装作一副懂事的模样。 “音音谨遵教诲,以后阿兄真要杀了音音,音音也绝不还手,能死在阿兄手里,也是音音的福气。” 第九章:要她死 薛氏:“……” “母亲不是这个意思,罢了,我且问你,你为何要将珠儿逼到绝路,为何就容不下她!”薛氏捂着胸口,满脸痛心疾首,“她就算有意要你的血,又何错之有!若不是你先毒害她,她怎会出此下策!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珠儿心地纯善,她都已向你道歉,也受到了我们的惩处,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逼她离开、甚至要她性命呢!” 柳洛音一脸茫然,道:“母亲所言,音音实在不懂。自昨晚归来,音音便一直待在院里,芙珠妹妹做了何事,音音一概不知,还望母亲明鉴。” 言外之意便是,就算柳芙珠死了,也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要赖在她身上。 “你若不回来,珠儿又怎会寻死!你可知她放了一大盆的血给你!她这是将命都给了你啊!”薛氏身形摇晃,悲痛得几近窒息,“珠儿!娘的心肝儿啊!你真是好傻!你走了,娘可怎么活啊!” “母亲这是后悔将我接回来了么?”柳洛音垂眸,轻声道。 “是!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你接回来,给珠儿添气!你没回来,我们一家人是多么温馨、和睦、幸福!可自从你来了,我们一家人就没一天顺心的时候!你的存在只会增添我们的烦恼!” “如果我有再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将你接回来!永远都不会!”薛氏眼中满是悔意,语气斩钉截铁。 薛氏的这些话,如同一柄柄锐利的钢刀,毫不留情地将柳洛音的心刺得千疮百孔,如筛子一般。 其实柳洛音问出这个问题时,就料到了薛氏的回答,可预想是预想,现实真听到时,她还是很难受,很心痛。 也好,这样也好。 起码她不用再为后面要做的事请而感到自责、愧疚了。 柳洛音将要夺框的泪水忍去,缓缓道:“是音音让母亲失望了,芙珠妹妹的离去我也很难过,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芙珠妹妹。” 她现在不能硬着跟柳家人来,否则就遂了柳芙珠的意了。 她现在只能希望清明那边能有收获。 柳乐安在这时冷笑出了声,他阴阳道:“柳洛音,你不去梨园当戏子真是可惜了,这般会装模作样。” 柳乐安从袖袍里拿出一块布料和一支簪子来,愤愤道:“这些东西,是在小妹离去的路上找的,这块布料是小妹的,这支簪子则是三年前,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你一直很宝贝这支簪子,贴身不离。柳洛音,如今证据摆在面前,你还敢说这和你没有关系吗?!” 柳洛音看着那根紫玉簪子,愣了几秒。 这确实是柳乐安送给她的簪子,她也很宝贝过,贴身不离。 但这支簪子,早在她去庄子前,就不见了。 她也没有说出来过,因为她怕柳乐安会怪罪她,误会她不重视他送的礼。 没想到这竟成了柳芙珠杀她用的刀子了。 看来柳芙珠为这次的事情,做足了准备。 见柳洛音不说话,柳乐安再次冷笑:“怎么?没话可以狡辩了吗?你最好现在就将珠儿的消息说出来,否则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柳洛音很想笑,她道:“阿兄若平时能对我稍加留意,便知道我去庄子时,这支簪子就已丢失。” “你的意思是,你的簪子是被珠儿拿走的,这件事,也是她自导自演来,为的就是陷害你,是吗?!”柳乐安见事到如今,柳洛音还想将脏水泼到柳芙珠身上,当即抬腿,朝着柳洛音狠狠踹去。 柳洛音的身子本就虚弱,加上刚刚又用力过度,再无力气可躲,硬生生挨了这一脚。 “噗”的一声,柳洛音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溅落在尚未清扫的积雪之上,瞬间将这片雪地染红。 薛氏的目光被这抹刺目的红刺痛,下意识想要去扶起柳洛音,可一想到柳洛音要害死她的珠儿,便停在了原地。 别开了视线,不去看她一眼。 柳洛音袖袍下的手,攥紧成拳,末了,又松开。 “那敢问阿兄,我有什么能力可以派人去掳走芙珠妹妹,我是身上有钱,还是身后有人,能帮我这么做?” 柳乐安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不是早就和萧京砚勾搭上了吗?肯定是他帮的你。” 柳洛音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真想骂柳乐安一句“蠢货”。 “那阿兄真是高看我,低看萧提督了。” 柳洛音斜眼看他,眼里的鄙夷不加掩饰:“若萧提督能看上我,我又怎会被王嬷嬷折磨三年,被芙珠妹妹玩弄三年?” “若这件事是萧提督帮我做的,他又怎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等着你们来抓?阿兄是忘了萧提督的雷霆手段么?” 柳乐安:“……” 是了,若萧京砚真这么蠢,又怎会从一个东厂小太监,坐上这东厂第一提督之位。 又怎会让世人闻风丧胆,称之为“活阎王”、“罗刹神”。 他的手段,就是烈鬼来了,也得脱一层皮,再魂飞魄散。 “反、反正这件事就是你干的,这支簪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你赶紧交代珠儿的位置,否则就不是这一脚的事了。”柳乐安找不到其他理由支撑自己的说法,只能黑着脸,强行将此事归咎于柳洛音。 否则,让他去信这件事都是他的小妹自导自演出来的吗? 这不可能,小妹那么温柔善良,单纯天真,怎会是那种心机多端的人。 “阿兄不愿信,那便是把我打死,我也说不出芙珠妹妹在何处。”柳洛音说道。 “好啊!不说是吧!那我现在就打死你!”柳乐安扬起手,就要往柳洛音的脸上扇去。 “住手!” 一道厉喝声从后方传来。 来人正是刚下完朝的柳正阳。 早在路上时,他就听下人将这件事说了。 他的愤怒并不比柳乐安和薛氏少,他这么快刚回来,也是为了兴师问罪柳洛音。 可听到柳洛音和柳乐安的对话时,他的理智渐渐回来了。 不可否认的是,柳洛音的话是对的。 她没钱,身后也没人可靠,她做不到掳走珠儿的事。 但…… 珠儿的离家,还有那一大盆血,是绝对跟她脱不了干系的! 他必须让她给珠儿一个交代! 第十章:陷入困境 “爹,你拦着我做什么,你根本不知道她对小妹做了什么!她把小妹逼得离家出走,还派人绑架了小妹!”柳乐安怒不可遏地吼道。 柳正阳并未理会柳乐安,他将目光投向蜷缩在地上、脸色如纸般惨白的柳洛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音……柳洛音,你对这件事有什么要说的吗?” 柳洛音不想去看柳正阳虚伪的样子,她垂眸,说道:“女儿该说的都说了,若父亲和母亲还是不信,那便来惩治女儿吧。” 听言,柳正阳的神情颇为复杂。 若柳洛音态度强硬,只言与她无关,是柳芙珠一手策划,那他便会狠狠惩治她,替柳芙珠讨回公道。 可现下,她非但不解释,反而还主动要他们惩治,这倒让他舍不得下这个手了。 “你对我们很失望?”柳正阳别开视线,不忍去看她凄惨的样子。 “没有,没能让父亲和母亲喜欢,是女儿的命。只是女儿时常在想,若是当年稳婆没有将我换走,父亲和母亲是不是也会待我如芙珠妹妹一般,珍之爱之。” “那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可怜,没有人疼爱……”柳洛音的声音很轻很低,就算柳正阳离她近,也得细听,才能听见她说的是什么。 最后一个字落下,柳洛音忽然抬起头,强挤出一个笑容,似乎是想让柳正阳不必心怀愧疚。 “父亲,你既然想好了,那便动手吧,女儿不怪你。” 柳正阳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薛氏亦如此。 她明明在笑,却透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破碎感。 让人忍不住心生疼惜,又倍感难受。 柳乐安也有些怀疑自己认定的真相了,难道这件事真的与她无关? 不对,不可能,柳洛音肯定是在装可怜,为的就是打消他们的怀疑,让他们放过她! 柳乐安开口道:“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就别怪我们对你无情了,我给你三秒,说出小妹的位置,否则……” 寒光一闪,长剑直指柳洛音的脖颈。 “要你死!” 倒计时开始,柳洛音却在此刻闭上了眼睛,一副认命了的样子。 可没人知道的是,她袖袍下的指尖在颤抖,在发凉。 她在赌。 赌柳正阳和薛氏会不会心软,怜悯她。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时,柳洛音似乎能感觉到寒光来到了她的眼前,她下意识地忘了呼吸。 若不是那句“住手”传来,她怕也会因为忘了呼吸,而窒息身亡。 柳洛音睁开眼,正见柳正阳抓住了柳乐安持着剑柄的手。 死里逃生的感觉并不好受,柳洛音双腿一软,径直瘫倒在地上。 薛氏终究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将柳洛音扶到椅子上,她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哽咽着说道:“你若知道珠儿的行踪,定要告知母亲,母亲真的不能没有珠儿啊!” 柳正阳沉声道:“暂不论珠儿被掳走是不是你做的,但珠儿放血和离家,定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自去柳家祠堂忏悔,清一清你身上的罪孽,也为珠儿祈求平安。” “每日不跪满六个时辰,不可起身;每日不抄完经文,不可入睡。” “直到珠儿平安归来。” 听到此处,柳乐安坐不住了,急忙说道:“爹,你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她!要是小妹被掳走的这件事就是她干的,该如何?” 柳正阳的眉宇划过一抹厉意,毫不犹豫地说:“劣性难改,残害手足,我们容得下,京都城也容不下,断绝所有关系后,将她驱逐府,送回清水村!” 柳乐安有些不满,觉得这惩治还不够,“爹,你这惩罚未免也太轻了些,她本来就是清水村的,她回去做回村姑也是应该的,要我说,她敢对小妹生出歹意,就应该让她付出沉重的代价。” “比如砍断她的手和脚啊,好让她长记性,以后再也不敢将心思打在小妹身上!” 柳乐安说这话时,目光直直地看向柳洛音。 在他的想象中,柳洛音此刻应该是愤怒、伤心或是羞愧的。 可…… 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这样的神情,唯有一片平静。 仿佛他说的这些话,与她毫无关系。 柳乐安莫名有些烦躁,凭什么她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难道在她的心里,他已经伤不到她了吗? 柳正阳皱眉,心中觉得柳乐安的话过了。 可想到若他的珠儿是一身狼狈或一身伤的回来,那这些惩罚,对柳洛音来说都是轻了的! 柳正阳看向薛氏,问道:“夫人,你觉得呢?” 薛氏一直在哭,哭得眼睛红肿,眼里满是红血丝,她啜泣道:“若这件事真是她做的,那将她送回清水村,永生不能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好。” 虽说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珠儿,但柳洛音也的确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所以即便柳洛音犯下再多过错,她也只是希望她能离他们远远的。 别再来打搅他们一家人就好。 柳家人没有给柳洛音回房收拾东西的时间,直接将人赶去了祠堂。 寒冬腊月,雪顺着半开的窗户飘进来,让本就阴寒的祠堂,更添了几分刺骨的冷意。 清明将偷偷带来的汤婆子放进柳洛音的手中,愤愤不平道:“将军和夫人也真是的,这件事明明就和小姐没关系,还要将小姐关进这能冻死人的地方,连些炭火也不让人送来,这哪是要小姐忏悔啊,这分明是要小姐的命!” 柳洛音早已对柳家人死心,所以对柳家人的这个做法,并未有什么情绪起伏。 “往后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只是委屈你跟着我了。” 清明摇头,认真道:“小姐很好,只是将军和夫人被七小姐给蒙蔽住了双眼,看不清谁才是最好的人,以后他们会后悔的。” “不过小姐你放心,奴婢会一直陪着你、保护好你的!” 柳洛音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谢谢你,清明。” “哦对了,”清明像是记起来什么,激动道,“小姐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正如小姐所想那般,七小姐的院子里少了个丫鬟!奴婢与后门的小厮交情不错,他偷偷和奴婢说,他起夜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人在后门那,其中有一个人的肩膀上,好像扛了个人!” 第十一章:乱葬岗遇旧人 “奴婢猜测,很大可能就是七小姐院里少的那人!” 柳洛音点头,她也是这般想的,她问道:“你可知那名婢女叫什么?” “好像叫什么春香吧,”清明回忆了几秒,说道,“小姐,难道春香和七小姐离家被掳的事情有关?” “没有关系,但和柳芙珠放的那一大盆血有关。”柳洛音眼神冰冷,语气森然,“柳芙珠可舍不得放那么多血来当引线,这盆血,怕是那名叫春香的婢女的。” 清明似遭雷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愤然道:“那七小姐也太不是东西了,奴婢虽与春香不熟,但也打过几个照面,她是个很勤快很老实的人,奴婢没记错的话,她还是个活契,因为父亲重病,她将自己卖进了柳府。” “奴婢还听说,她有个情投意合的情郎,就盼着她契约期满,娶她回家呢。” “活契?”柳洛音眉头紧蹙,怒意上涌,“我朝律法明文规定,主家不可随意重伤、打杀活契之人,柳芙珠怎能对活契的人下手!” “春香全家就靠着她接济,如今春香凶多吉少,她的家人也要跟着完蛋!” “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奴婢将这件事告知给将军和夫人,让他们为春香主持公道?”清明焦急道。 “不行。”柳洛音神色凝重,沉声道,“别说我们没证据,就是我们有证据证明春香是被柳芙珠弄死的,他们也不会因为一个婢女而惩罚柳芙珠。” “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 柳洛音望向窗外被积雪压弯的树枝,她就和那根树枝一样,必须先承受着千斤重压,待到冰雪消融之时,才能浴火重生。 “我必须找个机会出去一趟。”柳洛音做下了决定。 “那奴婢陪你一起。”清明说道。 “不用,你留在这里有用,帮我应付着柳家人,给他们一个我还在祠堂的假象。”柳洛音已经将最糟糕的情况想好了,她继续道,“如果不幸被他们发现,你定要先保全你自己,可以说实话,说我偷跑出去,让你在这里顶替。” “之后的事情,交给我解决就行。” 她已经失去一个惊蛰了,她不能再让真心待她的人,因为她而有生命危险。 清明是一个分得清轻重的人,她虽担忧,但还是点下了头,“那小姐,你万事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其实他们也不一定会来这里,毕竟我害得他们的心肝宝贝下落不明,他们急着去找她的下落呢,哪还想看到我。”这也是柳洛音敢偷摸出去的原因。 当晚,柳洛音便让清明联系了她那位交好的小厮,那名小厮名叫冬瓜,他带着柳洛音来到了一个狗洞处。 见柳洛音直直看他,冬瓜面露赧色,挠着脸说道:“只、只有这里了,小姐,这是最隐蔽,最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了,你、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小的再、再想想办法。” “就这里吧,”柳洛音神色古怪道,“能找到这样完美的地方,冬瓜你很棒。” 柳洛音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夸赞,“你还记得昨天那伙人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好像往乱葬岗的方向去了,当时小的很害怕,不敢多看。”冬瓜说道。 “行,我知道了,这里先别堵着,找个东西遮掩就好,我还得钻回来。”柳洛音留下这句话,便弯腰钻进了狗洞中。 好在她够瘦,否则再胖点,就得卡在这狗洞里,进退不得了。 柳洛音出门前,特意换了个小厮的装扮,脸上也抹了不少灰,就算是柳家人看到她这幅样子,也很难认出来。 现在是宵禁时间,街道并没有人,柳洛音稍稍放下了心,只要不碰到巡逻的官兵,那就没事。 柳洛音用最快的速度往乱葬岗行去,若她运气够好,今夜就能找到春香的尸体。 可…… 上天很少有站在她这一边的时候。 刚到乱葬岗,还没来得及寻找春香的踪迹,便听到一阵马车声由远及近传来。 四下里并无藏身之处,柳洛音心一横,索性往地上一躺,混入了那堆尸体之中。 果不其然,马车行至此处便停了下来。 似乎有人从马车上下来了。 “七皇子。” 有人低声唤道。 柳洛音听到这称呼,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竟然是七皇子凌子晋! 宵禁时分,他冒着触犯朝律的风险,从皇宫来到乱葬岗,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这件重要之事,定也是见不得光的。 柳洛音有预感她将要知道惊天秘密,可如果能选择的话,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啊! 她现在只求他们别发现她,她能活着回去。 而接下来,让柳洛音更加震惊的,是凌子晋的马车内传来了女声。 那声音虽低,却让柳洛音觉得颇为熟悉。 她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声音。 “七郎,你怎么带人家来这么可怕的地方呀,人家好害怕哦。”女人娇嗔着,依偎在凌子晋怀里,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害怕模样。 “不怕不怕,七郎在这儿呢,我的小心肝儿。”凌子晋在女人脸上亲了一口,看着女人那红得似能滴出血的脸颊,他满脸受用,大笑几声后,举止愈发肆无忌惮。 好一番亲昵缠绵后,他才从女人身上起身,嗓音低哑道:“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七郎迟早要把你办了。” “你先乖乖待在这里,我下去找个东西,马上就回来。” 女人整理了一下腰间衣物,遮住胸前那片诱人的春光,娇滴滴地说道:“那七郎可要快点哦。” 凌子晋应了声“好”,在女人额头落下一吻,随后下了马车。 冷风吹过,吹散了凌子晋眼中几分情欲。他转头问身旁的侍从:“确定我们要的东西在这里?” “回主子,魔鹰被萧京砚的人发现后,一路逃到这里,将东西放在了一个死人身上,并做好了记号。”侍从恭敬回道。 凌子晋有些烦躁,放眼望去,遍地尸体,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侍从像是看出了凌子晋的情绪,他急忙补充道:“主子,内圈的尸体,都是有段日子的,外圈的,都是这两天死的,我们找外圈的就可以了。” 柳洛音听到这话,心瞬间沉入谷底。 完了,她刚才躺得太急,正好躺在了外圈。 他们岂不是要在自己身上搜查! 第十二章:惊天秘密! 柳洛音觉得她现在跟场上的尸体没什么区别。 因为她马上就要变成凌子晋刀下的冤魂——如果她被发现了的话。 柳洛音能察觉到有人在往这边靠近,她放轻了呼吸,尽量让她自己看上去像那么一个尸体。 现实往往怕什么就来什么,不知道是谁踩在了她的腿上,这股疼痛让她险些叫了出来。 而这恶人正是她娃娃亲的对象——凌子晋。 凌子晋脚步顿住,转身向他刚路过的尸体看去,眼中浮现出诧异与疑惑。 他没感觉错的话,刚刚那个尸体颤了一下? 凌子晋对自己的直觉向来深信不疑,他缓缓抽出佩剑,一步一步朝着柳洛音逼近。 柳洛音虽然看不到这一幕,但也能从周围的气场上感觉到凌子晋有了杀意。 因为刚刚那一脚,他对她起了疑心。 柳洛音全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出,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事情一旦败露,凌子晋可不会因为她是柳家人而放过她。 所以凌子晋要杀她,那她就先一步用手里的簪子抵着他脖子,这样她才有了谈判的筹码。 思想间,凌子晋已经来到了柳洛音的身边。 他并无虐杀尸体的癖好,所以他打算先试探,若结果和他所想那般,那他手中的剑必会让她脑袋分家。 凌子晋抬起脚,重重地踩向柳洛音的腹部。 腹部,是人身体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一脚、两脚、三脚…… 地上的“尸体”始终没有反应,这让凌子晋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 最后一次,凌子晋使出了十足的力气。 这等力度,即便是个成年男子也难以承受,倘若地上之人依旧毫无反应,那这次,恐怕真是自己的直觉出了差错。 柳洛音死死咬着牙,强忍着那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的剧痛。 好痛……从未有过如此钻心的疼痛……仿佛比利刃扎在身上还要痛苦……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甚至产生了想死的念头。只要死了,就再也不用承受这般痛苦…… 柳洛音已然濒临崩溃的边缘,她再也无法忍受,只求能有个痛快的解脱。 而就在她要这么做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你就这么认输了吗?你的仇不报了吗?你要让惊蛰白白为你去死吗?” “你想看欺负你的人,依旧逍遥自在,幸福美满吗?你不恨吗?不气吗?不想亲眼看着他们下地狱吗?” …… 这些话,给了柳洛音新生下去的能量,让她再次有了承受下去的力量。 快了!就快了!她一定可以忍下去! 终于,那如泰山压顶般令人窒息的剧痛消失了。 凌子晋收回了脚,也将剑入鞘,转身离开了此处。 无需再试探了,即便对方原本还活着,被他这几脚下去,也绝无生机。 凌子晋继续与侍从寻找魔鹰留下的记号,而柳洛音则因剧痛,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响将柳洛音从昏迷中惊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厮杀的惨烈场景。 一队人是凌子晋的,另一队人,她不认识,想来也是为了那什么东西而来的。 等等,凌子晋呢? 凌子晋不见了! 那辆装着美人的马车也不见了! 看来对方实力强悍,连凌子晋都得先逃命! 若东西还在这里,那她对上那伙人,怕没有刚刚那么好的运气,能够死里逃生了。 柳洛音也没了寻找春香的心思,她现在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她趁那两队人打得火热,偷偷往外边爬,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想,就算被发现,他们也不会为了她,而收手,一起去抓她吧? 柳洛音慢慢爬,爬啊爬,眼见着就要爬出这个乱葬岗了,可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绣着银线蛟龙纹的靴子。 柳洛音:“……” 她现在躺回去装尸体,还来得及吗? 柳洛音保持着“爬”的动作,一动不动的,跟僵住了一样。 主要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趁着她还没看到对方的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也不知道是她的动作逗笑了对方,还是把对方给蠢笑了,对方竟然笑了起来。 这道笑声,让柳洛音的眼睛都瞪大了,眼里满是震惊。 竟然是他! 萧京砚! 但柳洛音还是没敢抬头,她清楚地记得她目睹了什么,又偷听到了什么。 所以不动,依旧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今年这怪事还真是多,死人都能死而复生了。” 萧京砚那一贯散漫不羁的嗓音,从柳洛音的头顶上方传来。 柳洛音还是不动。 当然也没接话。 萧京砚也不恼,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那跟个木头人一样的柳洛音,懒散道:“只是怎么像个蛆一样扭动呢?真是难看,还不如死了。” “……”柳洛音知道她要是再不有所反应,她真的要变成死人了。 柳洛音抬起头,露出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干笑道:“这、这么巧啊,萧提督,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您,您也是来赏月的吗?” 萧京砚看了眼根本不存在的月亮,似笑非笑道:“六小姐真是与众不同,有在乱葬岗赏月的雅兴。” “本督啊,是来杀人的。” 一股凛冽而令人窒息的气场瞬间笼罩过来,柳洛音的后背瞬间冷汗直冒。 “是、是啊,如今月亮也没了,我也是时候回去了,那我就不打扰萧提督干正事了。”说完,柳洛音转身就想溜走。 可还没迈出一步,就像只小鸡崽一样,被萧京砚一把拎住衣领拽了回来。 “六小姐不该向本督解释解释么?”萧京砚的嗓音没有任何温度。 柳洛音清楚萧京砚的性子,若她再说些别的搪塞他,那他就该用他的法子,让她说出真话了。 柳洛音苦笑了一声,道:“不瞒萧提督,今日柳芙珠留下一盆血和一封信,便离家出走了,后面好似还被人掳走了。我家人知道后,便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他们将我关了起来,我为了找证据,便偷跑了出来。” “我需要的人证,被我们府的人丢在了这里,我想要找到她的尸体,为后续揭穿柳芙珠做准备。” “就是这样了,萧提督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探一番。” 萧京砚自然是信的。 因为这件事,早在发生的第一时间,就传进了他的耳中。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杀她,和她慢慢玩的原因。 只是…… 第十三章:死里逃生,谁救了她? “你假扮尸体,避过了凌子晋的疑心,你可偷听到他说什么了?”萧京砚问道。 柳洛音心下一惊,萧京砚这句话所表达出来的信息可太多了。 比如他目睹了她扮尸体,又被凌子晋试探。 他竟然全程都在! 而凌子晋对此,却是丝毫不知! 所以萧京砚为什么现在出手呢?是凌子晋将东西找到了,他要去夺,还是他的人被凌子晋发现了呢? “嗯?”萧京砚微微眯起冷眸,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柳洛音对上他那深邃如墨的眼眸,不禁打了个寒颤,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她感觉自己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小心思,都会瞬间无所遁形。 柳洛音强自镇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只听到了他们要找什么东西,后来我痛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他们在打架了。” 萧京砚意味深长地地看了眼柳洛音,这个女人倒是会审时度势。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只字不提他和凌子晋,及这一打斗有关。 “你身体不错。”萧京砚话锋一转,道。 “啊?”柳洛音没想到萧京砚会来这么莫名的一句,短暂愣神后,回道,“是萧提督的药好,没让我死在凌子晋的脚下。” “本督记得,你们有娃娃亲。”萧京砚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柳洛音身上,继续说道。 “不是我,是柳芙珠。”柳洛音腹部还痛着,没心力和萧京砚说这些八卦,她说道,“萧提督,我可以走了吗?” “不找你的证据了?”萧京砚挑了挑眉,问道。 “想找,但怕碍了萧提督的事,怕死在这里。”柳洛音很诚实道。 萧京砚嗤了一声,道:“本督见六小姐的胆子大得很,与本督过招都游刃有余。” “是萧提督心善,不与我一般计较。”柳洛音拍马屁道。 这时,萧京砚的人也解决完了凌子晋的人,云终过来复命,见柳洛音也在,也没避着,直接道:“主子,东西不在他们身上。” “凌子晋呢?”萧京砚神色未变,沉声问道。 “我们的人跟丢了,还请主子责罚。”云终跪地请罪道。 “下不为例。”萧京砚道。 “谢主子!”云终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赶忙应道。 柳洛音:“……” 这些话真的是她能够听的吗? 不过萧京砚似乎也不像传闻那般,冷漠无情? 察觉到萧京砚看来的目光,柳洛音连忙表示“我什么都没听到”。 “不是要找人?找吧。”萧京砚语气平淡地说道。 柳洛音看了眼准备帮忙的云终,又看了眼萧京砚,她没理解错吧,萧京砚不但允许她找人,还喊人来帮她了?! “谢萧提督!”柳洛音也不客气,将清明画好的春香画像从袖袍里拿出来,给云终看。 云终看好后,向着右边的方向走去。 没几秒,便停了下来,对着柳洛音说道:“六小姐,可是她?” 柳洛音快步走了过去,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看到春香那惨状的死相后,还是被惊了一跳。 柳洛音的心中五味杂陈,有为春香不甘,也有为柳芙珠暴行,而感到的愤怒。 “是她,多谢云终小兄弟了。”柳洛音道完谢,将外衣脱了下来,她蹲下身,将外衣盖在了春香的遗体上。 连她的头部也一并盖住。 “安心走吧,我会尽力为你报仇的。”柳洛音轻声道。 “她是被人放血放死的。”云终没忍住,多了一句嘴。 “我知道。”柳洛音的目光落在了春香那数道伤痕的手臂上,神色黯然,“因为我身上也有很多她这样的伤痕。” “萧提督,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柳洛音转过身,看向萧京砚。 “如此,六小姐可就欠本督两个人情了。”萧京砚眼眸微闪,道。 “好,那春香就拜托萧提督了。”柳洛音毫不犹豫,一口应下。 她无人可用,若任由春香在这乱葬岗待着,难保会被豺狼虎豹给吃了,落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六小姐是走回去,还是跟着本督走?”萧京砚斜眼问道。 云终在一旁适时补充道:“这个时辰,巡查极为森严,六小姐可要多多保重。” 柳洛音听言,立马将“我自己回去”变成“麻烦萧提督了”。 对此,萧京砚又是一声嗤笑:“六小姐的嘴脸变得真快。” 萧京砚的马车就在附近,萧京砚进去后,柳洛音很识趣地来在了前室车夫的位置。 和云终一左一右坐着。 待马车快要行至柳府时,柳洛音赶忙让云终停下。 “今晚之事,实在感激不尽,萧提督,柳府已到,就此别过。”与萧京砚道别后,柳洛音径直来到柳府西门的角落,猫着腰,再次钻进那狗洞之中。 而让柳洛音不知道的是,她提前下车就是为了隐瞒她是钻狗洞进出的事情,已经被萧京砚等人知道了。 不远处,云终神色复杂地望着艰难钻洞的柳洛音。 “主子,你让属下驾车来这里,是特意过来看六小姐这副样子的吗?” 萧京砚将车帘放下,心情可见好了不少,他勾唇道:“本督只是好奇她被关禁闭,是如何进出而已。” * 直至回到祠堂,柳洛音那颗高悬的心,才算彻底落了下来。 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整个人如脱力般瘫倒在地。 清明被这动静惊醒,瞧见柳洛音虚弱至极的模样,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奔了过去。 “小姐,你还好吗?奴婢这就去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用,给我烧桶水,拿身衣服来就好。”她后背的衣服早已湿透,布料紧粘着她的肌肤,动一下又扯着伤口,导致结痂的伤口又重新出血,空气中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 清明一脸担忧道:“小姐,你这伤势太严重了,不找大夫过来会死的!你放心,奴婢偷偷去找,不会让将军他们发现的!” “我真的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先去烧水吧。”柳洛音不想让清明犯险,板着脸下了命令。 见此,清明只能先去烧水,心里想着等天一亮就去找大夫来。 清明离开后,柳洛音便陷入昏迷,当晚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模糊。 柳洛音在昏迷中,隐隐能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极差,她甚至一度以为,这一次自己必定要踏入鬼门关,再无生机。 却没想,她居然还有再醒来的机会。 柳洛音费力地睁开双眼,因为许久没未见光亮,她只能微微眯着眼睛,去分辨她现在处在阴间,还是柳府。 清明在桌边为柳洛音抄写着经文,听到床上有动静,立马走了出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瞧见柳洛音苏醒,清明欣喜万分,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我……怎么没死?”柳洛音嗓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喉咙干涩发痒,每吐出一个字,都似在撕扯着喉咙。 她清楚她的情况,普通的药,绝对不能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所以…… 是谁救了她! 第十四章:萧京砚心悦她? 清明没料到柳洛音醒来的第一句会是这个,懵了下后,激动道:“是萧督主送药来了!” “奴婢正出去烧水,突然看到有黑影闪过,奴婢以为是刺客呢,正要叫人,那人却丢了两个药瓶给我,说小瓶内服,大瓶外涂,说完便离开了。” “他未道明身份,你如何断定他是萧提督的人?”柳洛音问道。 “因为小姐回来的那天,奴婢远远瞧了一眼,昨夜之人正是萧督主身边,送礼之人。”清明赶忙解释道。 “是云终。”但为了百分确定,柳洛音描述了云终的长相,见清明点头,柳洛音陷入了沉思。 清明见柳洛音神色凝重,心中有些忐忑,犹豫着开口问道:“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不曾,你做得很好。”柳洛音叹息了一声,道,“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萧提督为何会派云终送药给我。” 难道只是因为需要她帮忙? 那这人不一定非得是她啊,萧京砚手段了得,在京都城只手遮天,他想安插个人进来,去书房搜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有何想不明白呀!我们小姐长得貌美,性格又好,萧督主一定是看中我们小姐了呀!”清明一边说着,一边又贴心地为柳洛音倒了杯水,继续喋喋不休道。 “不过萧督主他毕竟……嗯……是太监出身,或许不能人事,但萧督主位高权重啊,连太子爷都得礼让三分,小姐你要是嫁给他,他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受一分伤害,小姐你……” “停停停!”柳洛音打断了清明的话,生怕这个丫头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毕竟萧京砚的眼线遍布京都……难保现在就有人偷听着她们谈话。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能出手救我,定然是因为我有利用的价值。”柳洛音坚定道。 短暂清醒没多久,柳洛音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大中午。 不知是她的身体真的很扛造,还是萧京砚的药太好,她觉得她已经好很多了。 虽不能上蹿下跳,但出个门还是可以的。 用过早膳后,柳洛音思考着该什么点溜出去,清明在这时想到了今早遇到的事情,急忙道:“小姐,奴婢刚刚从后门路过,听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柳洛音问道。 “和春香有关,昨日是柳府发月银的日子,以往春香都会带着银子回家一趟,许是昨日春香家人没见到春香,便拖那位情郎来了,他们在后门争吵了一会儿,最终那位情郎被赶了出去。” 柳洛音听后,眼睛一亮。 “你可知道春香家住哪?” * 柳洛音装扮成小厮模样,从后门出了柳府。 春香家离柳府有些距离,柳洛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春香家。 还未进门,便听见屋内传来男人与老人激烈的争吵声。 “春香一定出事了!否则不会不露面!许伯你别拦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现在就去报官!” “好孩子,我们都知道你对春香情深义重,可对方是官家呀!咱们就算报了官,他们官官相护,又怎会为一个小小丫鬟主持公道?这世道,又有谁会在意丫鬟的死活呢?” “是我们许家拖累了你啊!听伯的话,放弃吧,咱们认了这命,你也别因为春香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许伯,你别这么说,春香是我强子此生最爱的女人,没了她,我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为她找个公道!” 说罢,强子就要推门离开。 而这时,柳洛音却敲响了大门。 强子和许父对视一眼,前者问道:“谁?” “春香好友。”柳洛音压低声音,说道。 听是春香的好友,强子急忙将门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粗布、面容灰扑扑的清瘦少年。 “你是柳府的人?”强子警惕地关上房门,满脸狐疑地打量着柳洛音。 “嗯,我是看守后门的冬瓜。”柳洛音神色镇定,从容应答。 “冬瓜?”强子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是听春香提起过,说后门有个小厮帮助过她。 许伯拄着拐杖,焦急地走上前,颤声问道:“孩子,我女儿她怎么样了?可还好?” 柳洛音看着眼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人,心中一阵酸涩,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许伯见状,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两眼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春香啊!我的苦命孩子!”许伯捶打着胸口,悲恸地大哭起来。 强子紧握双拳,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悲痛问道:“是谁害死的春香?” “柳芙珠。”柳洛音声音低沉,“春香是被她放血放死的。” 听到春香是被放血死的,许伯再也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强子眼疾手快,赶忙扶住许伯,将他抱进屋内安置好。再次出来时,他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写满了刻骨的恨意。 “我定要让她血债血偿!”强子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她在哪?” 柳洛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强子,见他眼神坚定,透着一股执拗的狠劲,才缓缓道:“或许在西园,但西园是七皇子的地盘,你敢吗?” 柳洛音也是今早才想起那道女声为什么会那么耳熟。 因为那是柳芙珠的声音,只是她当时刻意夹起了嗓子。 而从他们当时的对话来看,她早就和七皇子有了奸情,她离府后就投奔了他。 “你是柳六小姐的人?是她让你来找我的?”强子的脑筋转得很快,语气随之冷硬了起来。 柳洛音知道强子这是在怀疑她了,她面色不改,坦然道:“是,但我们小姐没必要骗你,因为柳芙珠也是她的仇人。” “柳芙珠放春香的血就是为了对付我们小姐,我们小姐现在被关了禁闭,你若愿意和我们小姐合作,那我们便细说后续事情,若你依旧不信,那随你,你要报官那便去报官。” 柳洛音将话说完,便自顾坐下,等待强子做决定。 强子虽然行事鲁莽,但脑子不蠢,心里清楚他真报了官,最好的结果,也是挨一顿板子回来。 他们平民想要申冤报仇,若没有贵人帮助,这辈子都不能成功。 他想为春香报仇,只能和柳洛音合作。 做好决定后,强子问道:“我就信你一次,你们小姐想让我怎么做?” “简单,传话的事儿。”柳洛音的唇角慢慢勾起,“或许你还可以借此出一通气。” 第十五章:柳乐安找上门了! 夜幕深沉,风月楼内弥漫着一股压抑而诡异的气息。 柳乐安手持长鞭,正疯狂地抽打着地上那衣不着寸缕、口中塞着布条的美人。 他面色阴鸷,双眼因充血而如燃烧的火焰般猩红,神情却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兴奋与激动。 那美人白皙光滑的身体上,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鲜红血痕。她被布条紧紧堵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微弱声音,眼中满是绝望的乞怜。 柳乐安却像是被这求饶的眼神刺激得愈发兴奋,发出阵阵近似野兽的张狂笑声。 他手中的鞭子挥舞得愈发迅猛,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狠劲,重重地抽打在美人身上,激起一片片血花。 而就在美人要被打死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公子,属下回来了。” 是他派去寻找珠儿的人。 他几步冲到门前,拉开门,可得到的回应,依旧是找不到。 “这么大个人,你跟我说你们找不到?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再找不到你们就提头来见我!”柳乐安怒不可遏,狠狠一脚踹在下人身上,气冲冲地离开了风月楼。 找不到珠儿的这些天,他每天都会待在这里,以折磨楼中女子来宣泄心中如潮水般翻涌的恐慌与烦躁。 他想不明白,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能一点踪迹都没有? 哪怕是死了,也该有一具尸体的! “珠儿!我的珠儿啊!你到底在哪里!”柳乐安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将手中的酒壶狠狠摔碎在地。 街道上的行人见状,纷纷惊恐地退避到几十米开外,生怕招惹上这个发酒疯的狂人。 柳乐安的前方不远处,有一名男人和一名少年往这边走来。 他们似在低语些什么,没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我难道真看错了吗?那身影分明就是柳府的七小姐啊!” “你指定看错了,柳府的七小姐正在柳府呢,若这七小姐真不见了,柳府的人怎会这么平静?这七小姐可是他们的命根子呢!” “好吧,那看来真是我看错了,走走走,咱们喝酒去。” 男人的话音刚落,下一秒就被人揪住了衣领子。 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通红眸子,男人心中陡然一紧,颤抖地问道:“你、你干嘛抓着我?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啊!” 男人的同伴则在此刻,偷偷往暗中走去,让夜色遮住他整张脸。 “你说的、七小姐在哪!告诉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柳乐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中杀意与激动交织。 “在、离京都五十里的地方,好像叫什么西园。”男人战战兢兢地道。 “带我去!”柳乐安命令道。 “可……”男人想拒绝,但对上柳乐安要杀人的眼神,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行、行吧,但是你得给我钱,而且到地方后,你要放我走。” 柳乐安二话不说,解下腰间的钱袋,冷冷道:“够了吗?能走了吗?” “能能能。”男人将钱袋收下,趁柳乐安牵马的功夫,将钱袋扔给黑暗处的少年。 少年看着柳乐安和男人远去的身影,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钱袋子。 在月色的照耀下,少年的容貌显现出来,赫然就是女扮男装,小厮版本的柳洛音! 而那名同行的男人,正是强子。 柳洛音掂了掂手中钱袋的分量,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看来可以请他“吃”顿饱餐了。 …… 西园。 一名上身仅着绯色鸳鸯肚兜的少女,正一脸娇羞地从男子身上缓缓起身。 少女面容清丽脱俗,肌肤白皙透红,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一双如葡萄般水汪汪的眼眸含情脉脉,嫣红的嘴唇微微开合,仿佛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任谁见了,都会心神荡漾,垂涎不已。 此人正是失踪数日的柳芙珠。 “七郎,咱们先用晚膳吧,尝尝我特意为你精心熬制的归参乌鸡汤。”柳芙珠一边为凌子晋整理衣物,一边娇声说道。 凌子晋抓住柳芙珠的素手,眼里还有未下去的邪火,他半开玩笑道:珠儿,我为你清心寡欲这么久,你何时才能让我得偿所愿啊?” “我可是对你的身子垂涎已久了。” 柳芙珠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慌乱,但转瞬便换上一副娇嗔的笑容:“七郎,你好坏,人家的身子都快被你看遍摸遍了,你还不知足呢。” 这些哄人的话语,凌子晋已听过多次,渐渐觉得腻味。 他再有耐心,也该到极限了。 他握着柳芙珠的那只手往下移,落到挺着的某处上,邪笑道:“可是你点着的火,该如何灭?” “七郎,你真讨厌!”柳芙珠脸颊绯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头低下的那瞬,慌张和无助尽显。 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能让凌子晋对她那么宠爱,就是因为她一直用她的身子去吊着他。 每次都卡在最后一步,让他不得吃,他自然就更欲罢不能,更想得到她。 那她不管说出什么要求,只要不触犯到他的利益,他都会答应。 但随着时间推移,凌子晋愈发难以糊弄,若今日她不做出些实质性的让步,恐怕他很快就会对她冷淡。 柳芙珠心一横,下定了决心,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跪了下去。 “娘亲说女子婚前不可轻易交付自己,可珠儿实在太爱七郎了,实在不忍心看七郎难受,所以我……”柳芙珠轻轻用舌尖舔了舔上唇,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凌子晋虽未达到最终目的,但这个折中的办法,倒也能勉强接受。毕竟柳芙珠生得貌美,那青涩纯真又带着娇羞的模样,着实令他心动。 反应也愈发强烈。 柳芙珠强忍着内心的厌恶,伸手缓缓解开凌子晋的裤腰,正要俯身之际,突然,一道急切的女声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 是婢女翠桃的声音。 “不好了小姐!五公子闯进来了!” 柳芙珠闻言,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瘫坐在地,满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兄长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她现在不能回去,若是回去,她后面的计划就无法进行,柳洛音就除不掉了! 而且还会让柳家人对她失望,她还要做皇子妃呢! 柳芙珠惊恐地看向凌子晋,却见他脸色阴沉,隐有发怒的迹象,她心中一怔,旋即心生一计。 凌子晋欲火正盛,却被强行打断,此刻心情一定很差,她正好能借凌子晋的手,对付柳乐安! 第十六章:被抛弃了? 柳乐安一脚将前面挡路的侍卫踹飞,另一只手挥动着剑刃,躲避着四面八方袭来的侍卫。 柳乐安自幼习武,武功自然不弱,加上知道柳芙珠会在这里,武力值更是达到了顶峰。 西园的二十几名侍卫,很快就被柳乐安给解决。 柳乐安也受了不少伤,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伤势,他对着里头大吼了一声:“珠儿!你在哪啊!阿兄来救你了!” 可话刚落下,他的眼前银光一闪,一个黑衣男人落在了他的面前。 手中的剑,正斜在柳乐安的脖颈。 下一秒,一个身穿蓝衣华服的男人出现,他端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柳乐安,冷声道:“五公子擅自闯入本宫的别院,打杀本宫的侍卫,若五公子给不出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别怪本宫无情了。” 柳乐安的怒意因为凌子晋的到来,消减了几分。 他没想到这个西园居然是凌子晋的地盘,若换平时,他赔个理道个歉,退出去就好了,但眼下,他的珠儿还在这里,他万不能抛弃珠儿离开! 没准珠儿就是被这个衣冠禽兽的七皇子给掳走了呢! 想到这,柳乐安的怒火再次升起,他冷笑道:“我还没找七皇子算账呢,七皇子就来问我罪了,我问你,你掳走我柳府的小姐,算什么意思?” 凌子晋似是被逗笑了,他寒声反问道:“你说本宫掳走你府中小姐,你可有证据?” “我有人证,他亲眼看到我家珠儿在你西园中,你还想抵赖不成!”柳乐安啐了一口,说道,“没想到七皇子还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你若再不将珠儿交出来,我便只能请圣上来为我们柳家做主了!” “那敢问,五公子的人证呢?他在哪?”凌子晋不疾不徐,从容问道。 经凌子晋提醒,柳乐安才意识到了他忽略了什么事。 是了!那个男人呢! 他怎么能放那个男人走呢! 见柳乐安脸色涨红,“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凌子晋讥讽道:“五公子不会是找不到人,故意来本宫的西园撒气撒泼吧?” “我没有!”柳乐安的眼睛一直往里头看,他的直觉告诉他,柳芙珠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大。 “七皇子若真坦荡,不如就让我进去搜一搜。”柳乐安说道。 “放肆,你一个三品官员家的公子,敢搜皇子的地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黑衣男人用剑鞘打向柳乐安的后膝盖窝,摁着他的头,让他跪在凌子晋的面前。 凌子晋没有阻止男人的动作,他慢步走来柳乐安的面前,有种猫逗老鼠的戏谑感。 “就凭你擅闯西园这一点,本宫就能治了你的罪。你后又杀伤西园侍卫,本宫若禀到父皇面前,你柳家上下都得因为你而陪葬。” “五公子,本宫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现在给我磕头道歉,挨顿打离去,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但若还要继续撒泼,那就别怪本宫送具尸体去柳府了。” 感受到凌子晋身上那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意,柳乐安后背瞬间冷汗涔涔,心中萌生了退缩之意。 正当他想认怂的时候,他瞥见了廊柱后的一抹黄色身影。 有人在那里! “珠儿!”柳乐安对着那道身影大喊呼喊。 柳芙珠躲在柱子后方,观察着前面的情况,却没想到会被柳乐安发现,惊得她心口一慌,慌不择路地迅速逃离。 柳乐安看得很仔细,虽然对方只有一个逃离的身影,但他还是凭借着这道背影,认出了对方是谁。 是他最疼爱的小妹,柳芙珠! 柳乐安一拳挥向毫无准备的黑衣男子,飞快向那道身影追去。 凌子晋脸色大变,急忙呵道:“影云,拦住他!” 但已经晚了,柳乐安速度很快,转眼间就来到了柳芙珠的身后。 “珠儿,是你吗?!”柳乐安要去拉柳芙珠的手,却被她身边的婢女用剑给挡住了。 “五公子自重,这是我们殿下的虞夫人。” 柳乐安不信,他死死盯着柳芙珠,说道:“什么狗屁夫人,这就是我的珠儿,珠儿你回头看看阿兄好不好?” 见对方越走越快,没有要回应的意思,柳乐安心急如焚,竟伸手死死抓住刺来的剑刃。刹那间,掌心鲜血如注,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你若再不回头,阿兄就死在你面前!” 柳芙珠闻言,脚步顿了下,但随即加快了速度,离开了这里。 “五公子真是给脸不给脸,连本宫的人都敢染指,本宫若不给你点教训,还真当本宫是个软柿子了。”凌子晋神色阴沉,声音仿若从冰窖中传来,“影云,给本宫好好招待他,留条命就行。” 那名被称为“影云”的黑衣男子应了声“是”,便向旁边几名侍卫使了个眼色,几人一起上前,将柳乐安围了起来。 柳乐安没有任何还手的心思,就这么任由他们打着、踹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心里是苦楚的,悲伤的,矛盾的。 他希望对方是珠儿,又希望对方不是珠儿。 若她是珠儿,她又怎会看着自己被打,被凌子晋欺辱! 又怎会不跟自己相认! 所以她一定不是珠儿……一定不是! 虽然凌子晋说的是留条命就行,但影云等人还是没做太过的举动,毕竟对方是朝中新贵的孩子,若真打残了,难免会给他们殿下引来麻烦。 于是他们刻意避过重要部位,将他狠狠揍了一顿,最后将人丢了出去。 等着柳府的人来抬他走。 柳乐安架不住疼痛,昏死了过去,丝毫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才是如噩梦般的存在。 柳洛音一直和强子等人躲在附近,他们都将西园里发生的事情听了个大概。 强子再一次怀疑起了柳洛音的话,他问道:“里头那女人真是柳芙珠?” “嗯,很难相信吧。”其实一开始柳洛音也是很惊讶的。 她没想到柳芙珠居然真的会对柳乐安这么冷血无情。 非但不护着柳乐安,反而还怂恿着凌子晋对柳乐安出手。 “那她真不是人,柳家人对她那么好,柳乐安更是能为了她去死,她居然冷眼旁观。”强子见柳洛音带来的那几个黑衣人将柳乐安拖到了马车上,疑惑道,“你们小姐还想干嘛?” “报仇。”柳洛音轻吐出两个字,眼神寒冷无比。 第十七章:柳洛音的反击 柳洛音让强子先回去,她则带着几个黑衣人和柳乐安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树林里。 “将他装进麻袋里,再弄醒。”柳洛音冷漠吩咐道。 为首黑衣人照做完,刚想问柳洛音接下来做什么,就见柳洛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木棒,对着麻袋里的人狠狠打去。 “啊!”也不知道打到哪里了,麻袋里的人发出一连串的惨叫。 柳洛音:“……” “将他的哑穴点上。”否则这杀猪声,都要把人引过来了。 柳洛音的力气不大,但专挑重要部位去打,丝毫不留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顿打,就先为上次他踹她的那一脚报仇。 柳洛音先将柳乐安揍成了猪头,等她实在没力气的时候,才让那几名黑衣人开干。 “如果可以,将他的一条手或者一条腿打断,谁来都接不好的程度。”柳洛音看了眼天色,接着道,“速度快一点,打完就丢回西园附近,柳府的人快来了。” 为首的黑衣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应了句“是”。 柳洛音放心将柳乐安交给他们,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这里。 她并不担心这件事会被柳家人或是凌子晋发现,因为她找的人,是“血月阁”的人。 血月阁做各类生意,例如杀人放火,一旦出手,绝不会留下痕迹。 只是银子收的高,还分身份收价。 像柳乐安,对方就要收她五百两银子,不过也挺人情化,听是给顿毒打,给她折了个半。 柳洛音前脚刚离去,就有一位穿着紫衣华服的男人出现在她刚刚的位置上。 若柳洛音还在场,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人正是萧京砚。 而那群,她从血月阁雇来的人,见到萧京砚,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恭敬地道了句“阁主”。 云终站在萧京砚的身边,想到刚刚目睹的那场画面,神情颇为复杂:“主子,这六小姐确实与众不同,竟然能对亲哥下这么重的手,果然,世人诚不欺我,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不过,属下总算知道主子为什么会帮助六小姐了。” 萧京砚挑了下眉,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原因,云终又能知道了? “怎么?”萧京砚道。 “因为这么有意思的人,就这么被人搞死了,那也太没劲儿了吧。”云终说完,又顿了下,接着道,“六小姐身在炼狱中,主子也很想看六小姐能走到哪一步,能否逃出来吧。” “是这样么?”萧京砚不以为意,嗓音懒散道,“本督还以为是爱上她了呢。” “?”云终差点被萧京砚这句玩笑话给吓得咬断舌头,他很配合道,“那属下下次直接喊夫人?” “明日金阴山,你替云阳去。”萧京砚笑得森冷。 “?!”云终连忙认错,并捂上了嘴巴,“主子属下知道错了,属下再也不敢了,你听属下狡辩。” …… 柳洛音回到祠堂不久,就听见外头传来呼天抢地的声音。 是薛氏的。 看来柳乐安回来了。 清明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出自她家小姐之手,她将从院前打探来的消息,告知给柳洛音。 “小姐你不惊讶吗?”见柳洛音神色如常,轮到清明惊讶道。 柳洛音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清明,其一是怕隔墙有耳,其二是还不到时候。 她微笑道:“或许这是他的命,没什么可惊讶的。” “走吧,我们去看戏。”她特意排的一出戏,不看就可惜了。 柳洛音虽被禁闭在祠堂中,但柳正阳并没有派人来看守她,这也是她能来去自如的原因。 柳洛音到柳乐安院外的时候,李大夫正摇着头从柳乐安的房间出来。 柳洛音将李大夫喊住,一脸担心道:“李大夫,我阿兄可还好?” 李大夫见是柳洛音,又是一声长叹:“命还在,但身上都是殴打下来的伤,他的右臂……怕是保不住了。” 柳洛音捂着嘴巴,眼眶里很快蕴满了泪水:“怎、怎会如此!那阿兄的右臂可还有救?” “如果能请到齐神医,那或许有救,只是齐神医是圣上的独家御医,若柳将军要请……”李大夫点到为止。 柳洛音清楚李大夫后面的话是什么,敢请这位齐神医过来,那柳正阳就得做好被灭九族的准备。 毕竟这“打探龙体”的罪名,可等同于“意图谋反”。 柳洛音本还有点失望,听到这后,彻底放下了心。 目送李大夫离开,柳洛音继续装作焦急担心的模样,连走带跑进了柳乐安的房间。 “阿兄!”柳洛音一进门,就扑到了柳乐安所在的床边。 她故意压着柳乐安断掉的右臂,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阿兄!究竟是谁如此狠心,将你害成这副模样!你快告诉我,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定会为你报仇雪恨!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柳乐安本吃了止痛药,好受了些,现在被柳洛音这么用力一压,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正想让她滚开,却见她一脸的泪水,眼里的担心和心疼都要溢了出来。 他怔了下,脑海里又出现柳芙珠冷眼旁观,冷血无情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将二人去比对,心脏骤然一痛。 他欺负的,居然在心疼他、要为他报仇。 他宠爱的,则送他顿毒打,以及毁了他的一条胳膊…… 这种落差,让柳乐安无法忍受,他大叫了声“滚”,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碎在地。 “滚!都给我滚!啊啊啊!” 屋内所有人都被柳乐安赶了出去,谁也不敢在此刻刺激柳乐安。 先是失去柳芙珠,再是失去右臂。 失去前者,他的人生或许可以继续运转;但失去右臂,握着刀剑的右臂,那他的人生彻底完蛋。 握不住刀剑的武将,就是一个废人。 而这,就是柳洛音专门为柳乐安准备的礼物。 直接杀了,有什么意思?对待这种极恶之人,就该用最凌迟、最残忍的手段。 先从天堂坠入地狱,让他在绝境中逢生,再深陷无间深渊。 如此反复,直至他崩溃癫狂。 第十八章:迟来的亲情,比草都贱 柳洛音看向一旁的柳正阳和薛氏,前者脸色阴沉,后者泪流满脸。 柳洛音打算将这火拱得烈些,她攥着帕子,对着柳家夫妇道:“父亲,母亲,女儿实在担心阿兄,便擅自出了祠堂,还请父亲和母亲责罚。” “你也是忧心乐安,回去吧。”柳正阳没心情顾这些,摆摆手,示意柳洛音下去。 柳洛音摇头,言辞恳切道:“阿兄不是莽撞的人,此番受这么重的伤,定是被人蓄意设计的,父亲,我们不能放过伤害阿兄的人,我们要给阿兄报仇。” “报仇?呵呵……”柳正阳面露苦笑,一夜之间似是沧桑了不少。 “你可知是谁将乐安打成这样的!是七皇子啊!他没将乐安打死,都是网开一面了。” “啊?”柳洛音很惊讶道,“阿兄怎会去招惹七皇子?可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他在西园里看见珠儿了。”柳正阳心中五味杂陈,他比谁都清楚他的儿子。 乐安一直坚定地说看见珠儿了,可若对方真是珠儿,怎会弃他不顾? 可对方若不是珠儿,乐安又怎会这么莽撞,被人打个半死回来? 他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珠儿的踪迹,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被更厉害的势力藏起来了,另一种是死了。 柳正阳不愿细想下去,只愿他派去西园的人能给他一个“不在”的回应。 薛氏闻言,哭声戛然而止,赶忙说道:“乐安一定是看错了!珠儿不可能在那什么西园!珠儿一定在别的地方受苦!” “夫君,你现在进宫去找齐神医,咱们的乐安不能没有右臂啊!” “找齐神医?你想让我们柳府背上一个‘探听龙体’的罪名吗?乐安的手臂我会想办法,你不用管了。”柳正阳袖袍一甩,怒气冲冲离开了这里。 薛氏被柳正阳这一吼,心中又委屈又恼怒,抬眼瞧见柳洛音还在一旁站着,便像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她身上。 “都怪你,你若没有回来,我们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糟心的事情!你先是下毒毒害珠儿,后是挑拨我们家人之间的感情,逼走珠儿,如今更是害得乐安身受重伤、断了右臂!” “你就是一个扫把星,只会给人带来祸害!” 柳洛音记不清听了多少次这样的话,起初还会心痛如绞,如今已渐渐麻木。 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但面上却装出一副悲痛万分的样子,她抬手捂住胸口,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们落下,声音颤抖地说道。 “是女儿的错,女儿不应该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女儿应该早点去死,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母亲,不会带来这么多祸事。” 柳洛音佯装悲伤地转身离去。薛氏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竟涌起一丝悔意。 而这时,清明端着一碗安神汤来到了薛氏的面前。 “夫人,小姐听说夫人因为七小姐的事夜夜睡不好,特意问李大夫要了安神汤的方子,这是小姐亲自为夫人熬制的安神汤。” 薛氏望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安神汤,下意识地伸手抚上左胸口,那里似乎猛地抽痛了一下。自己刚刚那般恶语伤人,她竟然还能将自己放在心上,如此贴心周到…… 仿佛是为了让薛氏更加愧疚,清明又说话了。 “小姐不会说好听的话,只会默默去做,用行动证明她对夫人的爱。” “夫人时常颈椎痛,小姐知道后,便为夫人亲手缝制了一个荞麦枕。小姐怕夫人会因为她送的而不要,便说是七小姐送来的。” “夫人爱牡丹,小姐便去花市为夫人挑选生辰礼物。小姐银钱不够但胜运气好,寻到了盆低价出售但将死的绿幕隐玉,为了养活这盆绿幕隐玉,小姐日夜守着,一刻不离,终于将绿幕隐玉养活,可自己也病倒了,便拖七小姐代为送去。” “三年前,夫人生了一场重病,染上了虏疮。夫人昏迷期间,都是小姐衣不解带地照料。后来夫人病情好转,小姐却不幸也染上了虏疮。她生怕夫人和将军担忧,便一直瞒着,独自默默喝药承受这一切。” “这种事情还有很多,但小姐不让奴婢们说,奴婢们也就没说过,这次是奴婢多了嘴,还请夫人责罚。” 清明双膝跪地,等待着薛氏的惩治。 薛氏久久未语,唯有泪水无声地滑落,布满了整张脸庞。 愧疚与后悔在她心中交织翻涌,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一直以来令她感动不已,还时常拿出来夸赞珠儿的事情,竟都是出自她最不待见的女儿之手。 尤其是最后这件事,当时所有人都惧怕被她的病传染,即便是她的夫君和儿子,也不例外。 她一直以为是珠儿毫不畏惧,不嫌不弃,贴身照料自己,还因此数落过音音,说她没良心、冷血无情,只会远远躲开。 如今看来,真正冷血无情的,竟是她自己啊! 她的音音……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承受着她的误会与冷眼相待。 为什么……为什么珠儿不将这些告诉她呢? 为什么要将这些都揽在自己身上呢? 柳洛音还不知道清明“出卖”了她,她正在将今日买来的药粉放在暗袖里,以备不时之需。 为了以防万一,她又往袖中塞了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 柳芙珠的目的,肯定不止是让柳家人恨她、赶走她。所以她一直按兵不动,愿意牺牲柳乐安,也要瞒着柳家人她在那,只能是有更大的阴谋。 她有预感,柳芙珠会在这两日动手。 她不能再外出,给他们抓住她的机会。 柳洛音思想间,见清明兴高采烈的从外头回来,不免有些好奇。 “有什么喜事吗?”柳洛音问道。 “夫人说她会来陪小姐用晚膳。”清明说道。 “陪我?不可能。”柳洛音还记得薛氏几个时辰前骂她的话呢。 “是真的,夫人她说以后要好好补偿小姐,让小姐别把她的气话放在心上。”清明替薛氏解释道。 柳洛音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半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和她说什么了?” “奴婢就将安神汤端给她,再说了一些小姐之前为她做过的事情。”清明似是察觉到了柳洛音的情绪,小心翼翼道,“奴婢是不是不该说啊?” “是没有必要说。”柳洛音缓缓道,“你说的这些,或许会让她一时感到愧疚,但过个几天,就回到之前了,该误会的,依旧会误会。” “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大山,它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罢了,你后面就知道了。” 第十九章:薛氏的算计 不过也亏得清明的话,她的禁闭从“祠堂”回到了她的院子。 晚膳时分,薛氏坐在柳洛音身旁,神色温柔,眼神中带着几分讨好,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入柳洛音碗中,轻声说道:“音音,尝尝这道糖醋排骨。” 薛氏语气平和,俨然一副慈母模样。 而这个样子,柳洛音只见薛氏这么对待过柳芙珠和柳乐安,现在换到她这里来,她只觉得诡异和奇怪。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道:“母亲,我自己来就好。” “可是不喜欢吃这道菜?红烧鱼呢?”薛氏紧接着问道。 “这些菜我都挺喜欢吃,母亲费心了,只是母亲的举动,让我很不习惯。”柳洛音说道。 薛氏听闻,眼中光芒微微黯淡,声音轻如蚊蚋:“是母亲的问题,母亲亏欠你太多了,你心里一定很恨母亲吧?” 柳洛音没接话。 她说起了别的事情。 “阿兄可还好?” 提起柳乐安,薛氏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划过了一抹心虚。 她连忙倒了杯茶,以此来掩饰她的异常,她说道:“还是和下午一样,只是没说死不死的了。” 柳洛音没有错过薛氏的小情绪,她有些疑惑,心里留了个心眼。 “手臂要是能接好,阿兄应该就好了,父亲可找到合适的大夫了?” “找了好多个,但都对乐安的手臂没有办法。”薛氏长叹着,为柳洛音舀了碗鸡汤,“这七皇子也真是,我们未来可是亲家,他怎能对未来的大舅哥下这么重的手呢!” “那我们只能咽下这口气吗?”柳洛音垂眸看着那碗鸡汤,没有去喝。 “你父亲去向圣上告状了,要圣上为乐安做主,至于圣上会怎么做,那就不知道了。”薛氏说完,见柳洛音还未喝鸡汤,催促道。 “这是母亲特意让人为你熬制的鸡汤,音音你身子弱,趁热喝,多喝些。” “我现在不太想喝,吃完饭再喝。”柳洛音嘴上应付着,继续试探道,“阿兄说芙珠妹妹在西园,父亲可派人去查过了?” “查过了,这件事和珠儿无关,西园的人也不是珠儿,她在……”话到嘴边,薛氏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闭上了嘴。 “母亲知道芙珠妹妹的下落?”柳洛音敛下眼眸,藏起一闪而过的寒光,不动声色地问道。 “也是方才知晓的,你父亲已经带人去救她了,明日她就能回来了。”薛氏干笑了几声,说道。 “鸡汤都要凉了,快喝吧。”薛氏衣袖下的手紧攥在了一起,指尖在颤抖。 “芙珠妹妹没事就好,母亲也可以放下心了。”柳洛音端起那碗鸡汤,喝了半口,又放了下来。 “这鸡汤可是加了别的地方?”柳洛音忽然问道。 闻言,薛氏手中的茶杯瞬间滑落,“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与心虚。 “母亲紧张作甚?我只是觉得这味道和先前喝的不太一样。”柳洛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然而这笑容却未达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她虽然不知道薛氏要做什么,但眼前这碗鸡汤,绝对是有问题的。 “是、是吗?哈哈,母亲是怕这鸡汤不合你胃口,你不喜欢,才紧张。”薛氏努力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牵强地解释道。 “确实不大喜欢,味道有些奇怪。”柳洛音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母亲,我用好了。” “不再喝点汤吗?这是母亲熬了好久的鸡汤。”薛氏尝试着再让柳洛音喝一些。 “不喝了,吃太饱再喝下去会吐出来的。”柳洛音说道。 薛氏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柳洛音身子往前一倾,脑袋径直栽倒在桌上。 薛氏见状,震惊地捂住嘴巴。这药劲儿竟如此之大?只喝一口,便有这般强烈的药效? 她望着柳洛音,眉宇间满是犹豫与挣扎。 就在一个时辰前,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她拿到手,打开看,魂差点吓没。 她的珠儿竟然被金阴山的山贼给掳了! 对方要求她带上三千两白银,以及柳洛音过去,否则就要将她的珠儿先奸后杀! 她不明白这件事和柳洛音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将柳洛音也带过去,她想去找柳正阳,可往下看,对方竟然不允许让第二人知晓这事。 也不允许有第二人跟着她一起上山。 为了珠儿的安全,她只能将此事隐下,开始想办法怎么让音音跟她同去。 若是直说,音音必定不会同意,所以她只能想别的办法…… 将药下在鸡汤中,让她喝下。 待她昏迷之际,将她一同带去金阴山。 薛氏伸手,轻轻拍了拍柳洛音的后背,忍着哭意道:“音音你别怕,娘一定不会让你有危险,我会让人来救你的。” 等她出门,她就让人将这件事告知给柳正阳,再让柳正阳带着人来金阴山。 她会尽力拖住那些山贼的! 薛氏眼里闪过一抹决绝,对着门外道:“进来吧。” 几名小厮走了进来。 薛氏为保证柳洛音不会中途醒来,又往柳洛音的嘴里塞了个药丸。 做好这一切后,她才继续道:“将六小姐抬到马车上去。” 直到身子落在了实处,柳洛音才睁开了眼睛。 见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稍微放下了心。 她知道那碗鸡汤有问题的时候,她就没有喝下去,趁薛氏不注意,吐在了帕子上。 她之所以装作中招了,一是想看薛氏要做什么,二是她清楚如果薛氏这一招没成,还会有下一招。 下下一招。 比起未知的危险,柳洛音更想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而薛氏塞的药丸,也不知道是薛氏太紧张了,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没经验,直接放在她的嘴中,没有入喉。 所以那些小厮扛她的时候,她偷偷吐了出来。 从薛氏和小厮的谈话上来看,他们现在是去金阴山的路上。 带她去,是为了赎回柳芙珠。 而这件事,也一定和柳芙珠有关系。 柳芙珠没胆子和山贼扯上关系,那么,就只有七皇子凌子晋了。 想到这,柳洛音倒吸了口气。 金阴山可一直是嘉庆帝心中的一颗毒瘤,为了对付金阴山的山贼,朝廷已经牺牲了不少官员。 没想到凌子晋居然敢和金阴山扯上关系,这要是被嘉庆帝知道了,他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