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军刺》 第1节 第一章 神秘男子 凌晨1时许。 江州机场。 机场广播里传来了播音员温馨的提示音:“各位旅客,从海州飞往江州的第365次航班马上就要抵达江州机场。请接机的嘉宾到机场的出口处等候……” 与此同时,机场上空,一架波音747客机轰鸣着正缓缓地降落下来…… 不久,机场的出口处,人头攒动,下机的旅客成群结队地从出口处拥了出来…… 此时,一个衣着新潮、相貌令人惊艳的年轻女子,匆匆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左肩挎着一只白色高档皮质女式挎包,右手拉着一只长方形棕色的行李箱。 说她令人惊艳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材和容貌都很出众,还因为她身上时尚而独特的装束,女子身着高档蓝色呢质套裙,脖子上围着一条高档的鹅黄色的羊绒围巾。在这样一个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臃肿的冬装还未从人们的身上卸去,她却穿着一身凸显身材、式样新颖的裙装,这种别样的打扮,就更加彰显了她的独特和时尚,她就像是早春的报春花,在这样寒意袭人的深夜,给人以暖意盎然的感觉,使人眼前一亮。 女子似乎并不在意人们惊慕的眼神,而是步伐紧凑而急促地只顾赶路,她那秀美的脸上还隐约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和恐慌,她边走边不停地朝身后张望。 看她慌张的神情,似乎是身后有人在跟踪。女子匆匆穿过机场出口的长廊,在出租车候车区,随即搭载上一辆出租车急速离去…… 出租车很快驶上了通往江州市区的高速公路,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女子依然频频朝身后张望,见身后没有车辆跟过来,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而此时,在江州市市郊的豪华别墅区——世纪豪园的院墙外,一个身穿深色风衣的男子正在昏暗的路灯下徘徊着…… 时值深夜,万籁俱寂。别墅区院门处,虽然灯火通明,但是,不锈钢栅栏伸缩大门早已经关闭起来。值班室里的保安面对着监控屏幕,眼皮却不听使唤地迷瞪起来…… 院墙外,昏暗的路灯下。 那位穿风衣的男子扶腕看了看手表,然后,将风衣上的风帽系在头上,并将套在脖子上的军绿色的围脖往眼部拉了拉,使得整个脸部全部包裹在了风帽和围脖之中。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双黑色的蚕丝手套戴在手上,转而将目光落在了前方高高的院墙上。别墅区的院墙比一般小区的院墙要高出许多,常人徒手是攀跃不过的。风衣男目测了下院墙的高度后,默算着往后退着步子,看样子他要徒手穿越这个院墙…… 片刻之后,只见他停止退步,迅速伸展四肢,然后,猛地向院墙急奔而去,他奔跑的速度极快,像猎豹一样迅疾有力,借助于奔跑产生的惯性,男子的身体瞬间腾空而起,双脚在院墙上急蹬了两下,身体就已经蹿到墙头,双手就势在墙头轻轻地一按,整个身子就轻盈地跃过了高高的院墙。风衣男飞入院墙后,鬼祟地隐身在了别墅后面的景观林里…… 不多久,一辆出租车驶进了别墅区大门。躲藏在景观林里的风衣男子探出了头,窥视的目光紧随着出租车的车影移动着……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出租车停在了58号别墅的门前,那个身着蓝色呢质套裙的美女从车里走了下来,司机帮她搬下行李箱后,驾车离去…… 风衣男子的嘴角抽动了两下,露出了一丝狡诈的笑意。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58号别墅的窗户。不一会儿,别墅里一层的灯光亮了起来,透过室内灯光映照,隐约可见窗幔里有美女曼妙的身影在走动…… 不久,二楼的灯光也亮了起来。天空依稀有轻微的春雷声滚动,空气中飘浮着躁动和不安。隐藏在景观林里的风衣男鬼魅地闪了出来,他像一只饥渴的魔兽,急切而诡异地向58号别墅潜移过去…… 天空中一道闪电,伴随而来的是几声闷雷,霎时间,天空中突然降下了大雨…… 对于小区的保安来说,这突然降临的暴雨最值得庆幸了。这样的雨夜就省去了夜巡的劳苦,于是保安就心安理得地躺在值班室的椅子上打瞌睡去了。 暴雨越来越稠密,使得原本寂静的夜晚也变得躁动起来。不久,整个别墅区全部笼罩在了蒙蒙的烟雨之中…… “啊——”暴雨声中,隐约有微弱的惨叫声从58号别墅里传了出来。一个挥着尖刀的身影被灯光映射在窗幔上,依稀可见血迹喷射到窗幔上。恐怖的惨叫声却被窗外无情的暴雨声淹没了…… 第二章 特案队 次日,早上。 “呜哇、呜哇、呜哇……”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两辆疾驰的警车闪烁着醒目的警灯,呼啸着从江州市中心的街道穿过…… 此时,恰巧市中心商业大厦顶端的时钟也敲响了整点报时的钟声,时间定格在了2013年3月5日上午9时整。 这个时间已经错过了市区的上班人流的高峰期,以至于市区的行车道一下变得空旷起来,警车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从市中心街道飞过的。前面的警车刚刚驶过,紧接着从后面又陆续驶来了两辆门上印着“刑事勘查”字样的警车。 刺耳的警笛声使得原本已料峭的空气中又多了几许寒意。望着从街道上疾驰而过的警车,街道两侧的行人都惊诧地停止了脚步,眼前的阵势似乎正向他们暗示——江州市发生了要案! 在行人惊惧、猜疑的目光中,相继驶过的警车一路扬尘,急速地驶进了江州市最豪华的别墅区——世纪豪园。 此时,江州市公安局党委会议室内,副市长、公安局局长高宏博正在召开局党委会议…… 宽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围坐着十一位局常委。在局常委的身后,坐着四位神情肃穆的警察,其中一位是女性,这四位警官个个精神矍铄,腰杆挺直地端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聆听着高局长的发言。 高局长语重心长地说着:“同志们,近些年来,江州市的治安形势虽有所好转,但是,一些恶性案件却呈现出高发的态势。随着社会飞速发展,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段和技法也越来越高超。一些恶性案件,也悄悄地在我们江州发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些恶性案件给百姓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恐惧和阴影。 “2011年,发生在我市丽人湾美容院的案件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这个案子已经侦查了一年多,却毫无眉目。死者的家属频频上访,社会反响甚是强烈,给政府、给我们公安机关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同志们,这些群众热议度高的恶性案件如果不及时侦破,就会极大地影响我们公安队伍的形象,也阻碍着江州市的前进步伐……” 高宏博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显示出他对这些悬案的高度关注和急切告破的心情。 此刻,坐在高局长对面、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张军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是市局指挥中心110接警台打来的。接警台的电话直接打到他这个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手里,就预示着本市发生了紧急或重大案情。张军急忙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扶上耳际:“喂,我是张军……” 刚听了几句,他就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转而,他就匆匆地离开座位,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 高局长还在继续说着:“……同志们,今天召开这个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重新研究部署侦查丽人湾美容院案件的对策。公安部已经将这个案子列为督办案子,省厅也把这个案子列为省厅挂牌案件,指示我局要不惜一切代价,抽调精兵强将,尽快侦破此案。 “整整六条人命啊!一想到这个案子我就心痛。公安机关是保驾护航的,面对这样一个惊天大案,我们忙活了一年却毫无收获。人民群众怎么评价我们?老百姓会在背地里责骂我们渎职!凶手也会暗地里嘲讽我们无能!” 说到这儿,高局长似乎动情了,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有力地敲击起来,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所有参会人员的脑海里,立刻不由自主地闪现出2011年发生在江州市丽人湾美容院的那起惨案—— 2011年9月17日深夜,坐落在江州市人民路上的丽人湾美容院发生了一桩离奇的杀人案。住在美容院的七名女性工作人员,有六人被残杀致死。蹊跷的是,凶手竟然留下一个活口,而且,对那名幸存的女员工毫发未动,只是将她的双手用电话座机的连接线捆绑在身后,将她关进了洗漱间里。 据那名幸存者回忆,当天夜里,她是在熟睡中被同伴的惊叫声惊醒的,她本能地翻身爬起。黑暗中,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喉咙处。凶手手上的手电筒在她的脸上来回探照着,像是确定她是不是要杀害的对象。借助手电筒的余光,幸存者发现凶手戴着头套,只露着两只闪着凶光的眼睛,根本看不出他原本的面貌。 面对凶手的屠刀,幸存者出于求生的欲望,本能地说了句:“大哥,我是个打工的,和你无冤无仇,求你放了我吧!” 就是这样一句绝望之际的哀求,却使凶手动了恻隐之心,凶手犹豫了一下,最终收回了匕首,一把将她从床上提起,转身拔掉了房间里的座机电话,用电话机的连接线捆住了她的手脚,进而将她关进了洗漱间。直至第二天老板娘上班才将她从洗漱间放了出来。这时她才知道,同室居住的其他六名姐妹昨天夜里全部被那个闯入者杀害了,幸存者听后猛地一惊叫,一下子吓疯了。 经现场勘查,凶手是从美容院的窗户潜入房间作案的,更为残暴的是,凶手杀害这六名女员工后,还将她们的眼睛全部挖掉。 案件发生后,公安部和省厅派出了相关刑侦专家配合江州市公安局成立了“9o17美容院专案组”,对此案进行了全力侦查,却一直无果。 此案虽然成了疑案而搁浅起来,但是人们对这个案子的热议度却越来越高涨。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容院案”并没有在人们心中消失,反而在社会上被传得越来越离奇,说江州市有一个专门残杀漂亮女人的采花大盗。 离奇而残暴的案件,加上捕风捉影的谣言,使得江州百姓的心里蒙上了一层恐惧的阴影,以至于年轻的女子不敢走夜路。而被害者的家属们见凶手迟迟未缉拿归案,也接二连三地到市政府上访。人大代表们也一度将此案提议到人代会,要求江州市市委给江州百姓一个确切的说法。 第2节 为此,新上任的公安局长高宏博几次召开常委会专题研究该案的侦查方案,经过反复讨论,结合公安部相关专家的意见,局常委们一致认为该案的凶手很有可能是流窜作案,而且,凶手身手敏捷,具有特种作战能力和高超的反侦查技能,要想侦破此案,必须采取非常规手段,成立特别的侦查小组。 这个特别小组的成员必须有较强的身体素质和娴熟的业务技能,他们不仅要有较高的案件侦查技能,还要有一定的自我防护能力。他们很可能将要在追缉凶手的过程中,与凶手短兵相接。 于是,江州市公安局在全市上万名警察中,进行人员的选拔,最终从万余警员中选拔出了四名精英,这四名精英就是端坐在局常委们身后的那四名年轻的警官。 高局长喝了口水,眼睛扫视了下那四名年轻的警官,继续说:“接下来,我要向大家公布一件事。按照省厅的指示精神,我们要抓紧时间侦破‘9o17’美容院案,为此,我们成立了一个特别行动小组。这个小组由选拔出的精英组成,直接由市局领导指挥,这个特别行动小组的职能不光是侦破‘9o17’美容院案,今后,他们也是我们江州市公安局侦破沉案疑案的特别行动小组,我们姑且称之为‘特案队’。 “我们梳理了一下,江州市还有几起沉案未破,沉案疑案不及时侦破,怎么彰显公安机关的职能?今后,我们特案队的任务就是全力侦破江州市历史上遗留下的疑案和沉案,这也是我们局今年的主打计划。 “从今往后,特案队涉及到哪方面的事宜,请在座的各位局长,要多多支持他们的工作。他们之中,有的你们认识,也有你们不熟悉的,下面我向大家逐一介绍一下特别行动小组的组员。” 说着,高局长拿起面前桌子上的一份名单,上面写着—— 江州市公安局特案队成员名单 队长:卫民,男,40岁,江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曾在解放军某部侦察大队任连长,转业后,历任刑警中队队长、刑警大队副大队长。 队员:肖扬,男,33岁,江州市公安局防暴大队民警,从警前曾服役于海军陆战队。 队员:王越,男,27岁,刑警大队侦查员,曾获江州市公安系统单兵电脑警务技能比武第一名。从警前曾服役于某部特务营。 队员:郝华,女,28岁,党员,痕迹学硕士研究生,江州市公安局刑事技术侦查大队侦查员,父亲是著名痕迹专家,受父亲影响,自幼迷恋痕迹学,退役后被特招进公安队伍,从警前曾经服役于武警女子特警队。 所有常委的面前都有这份名单,高局长扫视完这份名单后,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顿了顿,高局长就大声念道:“卫民!” “到!” “肖扬、王越……” “到!到!……”四个人依次应答着,并迅速在常委们面前列成一队。 声音铿锵有力,身姿威武挺拔。 “好!不愧为警中警!”高局长禁不住脱口赞道,“名单上的资料显示,你们都曾经是军队的精英,而且从年龄结构上看,老中青搭配,很完备,很好啊!我也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在地方工作的这些年,我有个感觉,那就是经受过部队这个大熔炉锻造过的人,都有一股韧性和钻劲。特别是你们这些特种兵出身的军中骄子,更是具有令人折服的特殊技能和胆魄。我希望你们继续发扬军人作风,为我们的警徽增辉!” “是!”四张刚毅的脸上闪烁着激扬的光芒。 政委扬剑波更是喜上眉梢:“你们是从全市上万名警察中选拔上来的,你们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这里我只要求两点:一是不要低估你们的对手。这些陈年疑案,除了美容院案只有一年外,其余的疑案都沉寂了一年以上的时间,有的案子甚至达到了数年之久,这么长时间案子一直未破,这就足以证明犯罪分子的智商不比你们低。或者说,他们在某一方面的智商要远远地高于你们,正因为罪犯具有特殊的技能,才使得他们至今未露出马脚。所以,你们决不能掉以轻心,要从细微之处着手,循序渐进。二是也不要高估了对手。对手固然狡猾,但是你们也不是等闲之辈,你们是警中警,强强联合是你们战胜对手的坚强法宝。而且,你们是代表正义的,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的!邪不压正是一条亘古至今的规律,你们要有必胜的信心。所以,你们在思想上要有一个理性的认识,同时要精诚团结,唯有这样,你们方能百战百胜!” “是!”四名警官立正应答。 扬政委随手将一叠资料递给队长卫民:“这是江州市历史遗留的沉案档案,共有五份,你们下去要认真研究这些档案资料,熟悉了这些档案,会对你们下一步的侦破工作有所启发。高局长刚刚上任,对江州历史上遗留下的案子很重视,特别是美容院案,这个案子相比其他几起疑案,被害人数最多,老百姓的关注度也是最高的,相比其他几起沉案,沉寂的时间也是最短的,对于你们梳理排查的难度也是最小的,我想你们可以着重从这个案子入手展开调查。” “是!”卫民立正应答。 扬政委转而将目光转向局常委们,征询道:“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常委们纷纷表示会全力支持特案队的工作,让年轻人好好干吧。 “感谢领导支持!”四个年轻人举手敬礼。 见常委们没有其他意见,高局长随即宣布:“既然大家没有什么意见,下面我宣布,江州市公安局特案队正式成立!” 常委们纷纷起身鼓掌祝贺。 高局长目光盈盈,望着面前的四张年轻而充满激情的脸庞,兴奋地问:“你们知道为什么叫你们特案队吗?” 性格外向的王越立刻回答道:“知道!是因为我们从事的是特别案件的侦破工作,所以就叫特案队。” “嗯……”高局长冲他微微地点点头,凝视了片刻后,严肃地说,“你只说对了一半,之所以叫你们特案队,不仅仅是因为你们将要从事特别案件的侦查工作,更重要的是希望你们发扬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精神,潜入茫茫人海中,不畏艰难,锲而不舍,把犯罪分子从人海里给找出来。” “是!”特案队成员目光灼灼。 此时,就见张军副局长脚步匆忙、神色严肃地从外面走了进来:“高局,刚才接到110指挥中心的报告,世纪豪园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被害人是当红明星兰草,我刚才联系了先期到达现场处置的警察,从他们初步勘查的情况来看,此次凶手作案的手法和一年前的丽人湾美容院案的作案手法有相似之处,凶手也将被害人的眼睛挖掉了,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哦?”高局长禁不住惊愕了一下,“说曹操曹操到,我们刚才还提到这个案子,看来我们成立特案队的决策是正确的,也是及时的。” 转而,高局长对特案队指示道:“既然案犯又嚣张地跳了出来,你们就从这个案子入手,展开你们的侦查工作吧。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你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你们曾经是军人,军人就应该敢于啃硬骨头!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这个案子,就好比战场上的一个高地,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你们都要给我拿下这个高地。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回答的声音整齐而有力,他们身上有一股常人难有的豪气。 “好!要的就是你们这股精气神儿!”高局长满意地赞叹道,“我刚才已经在会上宣布了,工作中涉及到哪方面的,你们就直接与各位分管副局长联系,他们刚才都已经表态了,一定会大力支持你们的。相关的事宜由张副局长跟你们交接,尽快投入战斗吧。预祝你们旗开得胜!”说完,与特案队四名成员一一握手告别,然后与其他常委走出了会议室。 身后,张军副局长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把钥匙放在桌子上,对卫民说:“按照高局长的指示,指挥中心给你们腾出了一间办公室和两辆轿车,所有的刑事勘查工具全部给你们配齐。工作中,你们还需要什么,可以随时向局里申请。你们看还有什么要求?” 卫民感激地回答道:“没有什么要求了。就目前来说,这些装备足够我们展开工作了,谢谢领导的关心。时间急迫,我看当务之急还是到案发现场看看吧。” “好的。”张局点头赞同道。 接着,张局又说:“虽然,你们只有区区四个人,但是,从现在起,你们也是一个独立的单位了,你们有权利计划自己的工作,我无权干涉。哈哈哈哈!”张副局长的风趣让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 卫民冲着手下一挥手:“弟兄们,那咱们就开始工作吧。出现场!” “是!”肖扬和王越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紧跟着卫民跑出了会议室…… 第三章 别墅血案 世纪豪园。 这是江州市最豪华的别墅区,能在这里居住的都是身家在千万以上的富翁,通观整个别墅区,一栋栋造型各异的红墙别墅,错落有致地坐落在绿树花丛里,每栋别墅之间除了有宽阔的行车道作为分隔线以外,还有整齐的绿化带和茂密的景观林。 密密的景观林将每栋别墅紧紧地包裹着,使得别墅与别墅之间拥有了自己的空间,精致的园艺设计,既美化了环境又起到了隔离的作用,可谓巧夺天工,一举两得。 特案队的两辆军绿色的猎豹越野车疾驰着驶进了小区…… 远远地就看见标号为58号的别墅已经被黄色的警戒带围了起来。58号别墅左侧就是行车道,发生了杀人案,警戒带外面却没有一个围观的群众,这也充分说明有钱人的心理:居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却形同陌路,相互都瞧不起对方,互不往来,偶尔有高档轿车从行车道上经过,他们也只是减慢车速,摇下车窗,看了一下,然后,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扬长而去。 行车道上停着四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那是先期到达现场的110接警员和刑警大队技侦人员的车辆,特案队的猎豹车紧挨着前方的警车停了下来,卫民刚从车上跳下来,就有一名警员从别墅里跑了过来…… 第3节 见到卫民立即敬礼报告:“卫队,刚才接到市局指挥中心的指令,让我们把现场移交给你们特案队。” 卫民抬手还礼:“好的,你们辛苦了。现场保护起来了吗?” 警员回答:“我们一来,就把现场警戒起来了,案发现场没有遭到任何破坏,刑警大队的技术中队正在现场进行勘查,报案人是这个小区的保安,这是我们先期对他的询问笔录。”警员说着,将手中的报案笔录递给了卫民。 “你们做得很好!”卫民赞扬道,同时接过报案笔录随手翻阅了几页,“你们可以撤了。” “是!”警员应答道。 卫民继续翻看着手上的报案笔录…… 此时,肖扬、王越和郝华提着勘查工具箱,从后面跟了上来,肖扬随手递给卫民一双橡皮手套,同时指着从别墅里撤出来的警员,调侃道:“谁捡到烫手的山芋都想丢,你们看,这帮小子,见我们接手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卫民笑了笑:“既然上级将这个案子交给了我们,我们就是案子的主办人,他们撤离也是对的。听说案发现场保护得不错,没有遭到任何破坏,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了,我们开始勘查吧。”说着,领着他们向58号别墅走去。 经过夜里大雨的冲洗,景观林里的草坪和树木都显得清新而葱郁,特别是别墅周围的花草修剪得精致而独特,很难想象在这样的高档小区里会发生这么血腥的命案。 别墅的门口,那名报案的保安还耐心地等候在那儿,随时听候警察对他的询问。 卫民走上前问:“你就是报案人?” 保安连忙躬身应答:“是的。” 卫民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保安心有余悸地说:“今天早上我和夜班的保安交接完后,就按照惯例开始对小区进行巡视,当我巡查到58号别墅的路口时,就隐约听到这栋别墅的门上有轻微的警铃声,当时警铃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估计响了一夜,警报器里的干电池一定是快没有电了。我循着铃声过来查看,我以为是门上的警报器发生了故障,但走近发现别墅的大门是虚掩着的。我又开始怀疑是小偷撬门行窃了。透过窗户玻璃,我发现了客厅的地板和墙上有血迹,于是赶紧隔着门向里面喊了几声,却始终没有人答应,于是我就报了警。我是跟着警察进入房子的。之前,我没有敢接触大门,生怕破坏窃贼留在门上的指纹和痕迹,这点保护案发现场的常识,我们保安还是知道的。” “嗯,你做得很好!”卫民称赞道,同时扬了扬手中的报案笔录,“上面已经记载了你的联系方式,有什么情况,我们会主动联系你的。这段时间你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外来人来58号别墅。你有什么遗忘的,也可随时联系我们,这是我们的联系号码。这里暂且不需要你了,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卫民随手递给保安一张名片。 “好的。”保安答道,“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王越打开勘查工具箱,取出勘查工具开始在别墅大门的扶手上进行指纹的采集…… 卫民则领着肖扬和郝华走进了客厅…… 别墅是欧式的,内部的设计和装饰也充满异国情调。客厅里摆放着简洁素雅的家具,宽敞的四方形客厅里有圆形的角柱支撑着,四周墙壁全部是由通透的落地式窗户构成,窗棂上悬挂着白色的真丝帷幔,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到室内,整个客厅像一个透明的玻璃舱室。乳白色的高级真皮沙发沿着落地窗户围成一圈,如果在阳光明媚的春天,躺在这样舒适的沙发上,一边享受着阳光的照耀,一边品尝着香浓的咖啡,那一定是惬意无比的! 客厅的北面是厨房和餐厅,透过厨房的窗户,可以看到窗户外面碧绿的草坪、粗壮而高大的香樟树和各式各样的灌木花草。别墅之间密植的茂密景观林,形成了别墅与别墅之间绿色的帘幕,使得这栋别墅有自己独立的空间。景观林的后面是人工造成的土山坡,山坡后面是更浓密的枫叶树林,一直延伸到别墅区的外院墙。 “太美了!从窗户看出去,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属于你的,从这里眺望远方,就如同生活在秀丽的原野之中。夏季一定更美的!”肖扬感叹道,“有钱人的日子真好,有钱人的生活就是惬意!” “嘁!钱奴!”郝华瞥了他一眼,“有钱是好,但还得能有命活着享受啊!” 对于郝华的揶揄,肖扬觉得也在理:“你说得也在理,多好的房子呀,一下子就人去楼空了!还是活着好啊!” 说话间,肖扬已经按动数码相机的快门,开始现场拍照…… 外面雨后的阳光格外明媚,客厅里却充满了一种腐烂物和灰尘的混合气味,这种气味是房子闲置一阵后特有的气味。 卫民用鼻子嗅了嗅:“看来屋子的主人很久没有在这里住了,也许她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打扫房间,就遭遇了不测。” “嗯……”肖扬附和着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板瓷砖上刮了一下,“地板上已经堆积了一层灰尘,看样子房子确实很长时间没有打扫过了。” 卫民则沿着墙壁观察四周的窗户,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看样子主人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窗户通风。在确认所有窗户没有被撬拨的痕迹后,卫民的目光转向了客厅中央。 客厅中央是会客区,由四张双人真皮沙发,围着一张长方形玻璃茶几构成。此时,原本整齐摆放的沙发和茶几一片凌乱。 茶几斜在一边,上面有一摞杂志和报纸。有几本杂志已经从茶几上滑落到地砖上了,玻璃烟灰缸掉在地上,而且摔成了玻璃碎渣;侧眼看去,茶几上也有一层薄薄的灰尘,这就更加证明了刚才卫民的判断——这个房子确实很长时间没有打扫了。从茶几上滑落在地上的杂志,是女人们钟爱的《靓装》杂志,看上面的出版日期,是三个月前的期刊。 卫民瞄了一眼散落在瓷砖上的杂志,对肖扬说:“看看有没有最近的杂志,如果主人近几天在附近的报刊亭买过此类报纸、杂志的话,我们或许能根据报刊亭的销售人员反馈的情况收集到有用的线索。” “好的。”肖扬应答着开始整理茶几上的报纸和杂志。 离茶几两米左右的地上有一瓶灌装的辣椒水,这种辣椒水是专门给女子防身用的。一旦喷射到人的脸上,可使人呼吸困难、打喷嚏、眼睛流泪,进而失去反抗的能力。这种体积小巧、使用方便的辣椒水,是单身女性走夜路时随身携带的防身用品。 肖扬蹲下身子,将地上的辣椒水捡了起来,这瓶辣椒水还没有打开喷嘴上的封盖,说明持有人还没有来得及使用,就被人击落在地了。肖扬随手将这瓶灌装辣椒水装进了塑料物证收集袋里。 在转向楼梯口的白色地板砖上,凝固了几滴黄豆般大小的串状血迹。楼梯口一侧的白色墙壁上,有一抹已经干了的红色手掌血迹。据此情景,不难推测,被害人先是在客厅茶几的位置与凶手发生争执纠缠的。当她准备使用辣椒水时被凶手刺伤手掌,受伤后,她急忙用手捂住伤口,以至于跑到楼梯口时,手上的血迹才滴到地板瓷砖上,而墙壁上的血掌印迹也是被害人向楼上逃跑时,手掌扶墙壁时留落下的。 客厅里留下王越和肖扬勘查,卫民和郝华则继续沿着楼梯走向了二楼。 木制楼梯的台阶上,断续地滴洒有蚕豆瓣大小的圆状血迹,由此,可以判断主人受伤的右手掌或手臂的伤势很重。卫民和郝华循着血迹来到二楼。 二楼只有三间房间,分别是卧室、书房和卫生间,卫生间在卧室和书房之间。 郝华和卫民循着血迹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的颜色很温暖。房间墙壁上涂刷着粉红色涂料,宽大的双人床上是橘红色的金丝被褥。就是这样一个明亮而温暖的房间,此时,给人的感觉却是寒冷无比。房主兰草就直挺挺地躺在靠近窗户一侧的地板上,双臂垂在胸前,双手沾满了血迹。其中,右手掌有一个被利器戳穿的伤口。她两腿挺直,最令人恐惧的是,她的双眼已经被杀手挖掉,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窝,满脸的污血将她原本秀丽的脸庞污染得恐怖而狰狞,简直辨别不出她原本的相貌。 郝华抬眼看了一眼床头上方,墙壁上悬挂着兰草光鲜的艺术照,再看看脚底下这个面目全非的尸体,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昔日艳光四射的明星,此时却成了冰冷的死尸。 郝华叹了口气,开始拍照。 窗户上有几个手指血印,可以想象,那是死者准备打开窗户时留在上面的;离窗户一米左右的墙壁上有一个个圆形的喷状血迹,那是典型的动脉割断后,大量血液喷溅的痕迹。床头的木质挂衣架倒在地板上,上面有一套蓝色呢制裙装和一条黄色的羊绒围巾,那是死者生前换下的。 死者的身上穿着一件白底印花的棉质冬季睡衣,睡衣的款式像风衣一样,衣摆很长,一直盖到脚踝上面。死者两只白嫩的脚掌裸露在外,透过睡衣上的戳痕,可以发现她的胸口有三个明显的刺伤口,鲜血从伤口流出,染红了整个胸部。脖子右侧的动脉上也有一个切口,也许刺杀的凶器很锋利,以至于动脉的切口很长、很深,一直划到咽喉部位。 虽然睡衣只扣了最上部的一颗纽扣,但是,衣襟并不是敞开着的,而是完整地包裹着她的身体,像是凶手作案之后,有意将她的衣襟整理了一番。 郝华打开勘查箱,取出勘查工具,开始现场勘查和物证搜集…… 卫民则径直走进卧室旁边的卫生间。 卫生间很大,装潢也很上档次。四周墙壁上是通体的白色瓷砖和白色的塑料扣板吊顶,显得洁净、素雅。卫生间里很干燥,除了浴池里有三分之一的清水以外,洗脸槽里没有一滴水迹。地面上的瓷砖也很干燥,就连毛巾架上的毛巾还干瘪地挂在不锈钢架子上。看来死者是正在往浴池里放热水准备泡澡,被楼下的门铃叫到楼下的。 卫生间里没有值得寻找的东西。 第4节 卫民退出卫生间,来到旁边的书房。书房没有门,与卧室遥相呼应着,从卧室走几步就可以到达书房。书房里的书香气很浓,三面墙壁上都摆有壁式书柜,书柜里摆满了各种书籍。 书房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枣红色书桌,书桌上有一个笔记本电脑包。拉开电脑包,里面有一部苹果牌笔记本电脑,在电脑包的夹层里,有几张房产销售宣传单和一沓打印出来的名为《挺进江州》的剧本。只是这份稿子才刚刚开始,充其量也只能算是这个作品的引子。 书桌上有一根网线插座,可以判断,这只电脑包显然是主人刚刚从外面带回来的,她还没有来得及将电脑连接在网线上。书房阳台上的落地窗户都还关着,就连窗帘也还拉着,显然主人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它通风,侧眼望去,桌面上同样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卫民仔细观察一番后发觉楼上所有房间的窗户都锁着,这就显示凶手是从大门进入别墅内的,作案后又从客厅的大门逃走的。 书房和卧室家具的抽屉没有翻腾的痕迹,说明凶手不是图财而来的,从案发现场的表象看,这个案子好像是情杀,不然凶手也不会挖掉死者的眼睛,一定对她仇恨到极点了! 卫民脑子里想着,随手将桌上的那只电脑包提着从书房回到卧室。郝华还蹲在地板上收集物证,她左手拿着放大镜,右手用不锈钢镊子在提取死者指甲缝里的一枚纤维丝,然后小心地将它放入塑料物证袋里。 卫民伫立在卧室门口,他的眼睛在卧室里来回巡视着。地板和墙壁上喷溅的血迹,启发着他的想象力,他的脑子在想象着、还原着死者与凶手搏斗时的情景—— 凶手先是在客厅与兰草纠缠争吵,愤怒中用利器刺伤了她的手掌。兰草受伤后,惊慌地向楼上逃跑,受伤的手掌扶在墙壁上留下了血迹。凶手在后面追,兰草企图躲进卧室,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关上门,凶手就紧跟了进来。于是,兰草在极度绝望和惊慌的情况下,准备跃窗跳楼,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窗户,凶手就从其身后,对她的脖子挥了一刀,锋利的刀刃割断了她的右侧颈部动脉,鲜血喷溅到了墙壁上。兰草挣扎着捂着伤口倒地。凶手又连戳了三刀,直至她毙命。杀掉兰草后,凶手唯恐在兰草的眼睛里留下影像,挖掉了她的双眼,然后,仓皇逃走…… 卫民正在想着,旁边蹲在地板上正在勘查的郝华突然说道:“卫队,看看卫生间里有没有死者的内衣?” “内衣?”卫民嘴里重复着,心里却纳闷着,“找内衣干什么?” 短暂的疑惑之后,卫民想了想回答道:“我刚进了卫生间,里面好像没有死者的内衣。”卫民嘴里回答着,双脚还是情不自禁地再次走进卫生间观望,他生怕自己疏忽,造成遗漏。 浴池上方的不锈钢衣物架子上确实没有内衣,只有两条叠成方块的大浴巾叠放在架子上。 卫民走了出来,对郝华说:“卫生间里没有内衣,浴池里的水才放了一小半,看样子她还没有来得及脱衣服洗浴,就被楼下的门铃叫到楼下了。” “哦?”郝华惊疑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奇怪了!”郝华嘴里疑惑着,就径直走到卫生间门口,朝里面又细望了下。 确实没有死者的内衣。 郝华随即转身又察看了床上,看了看卧室的衣服架上,还是没有找到死者的内衣。 她禁不住自言自语:“那死者身上的内衣到哪里去了?死者身上没有穿内衣呀?奇怪了!” 郝华满腹疑惑地望着卫民。 “这有什么奇怪的?”卫民不屑道,“也许,她就没穿内衣。” 郝华苦笑了下:“怎么会呢?你们男人不懂女人的心理。胸部的挺拔是所有女人追求的,特别是兰草这样的当红影视明星,更是注重仪表的,内衣对她们来说,堪称是塑造优雅身姿的有力武器,而且她的胸部肌肤上有穿戴胸罩的勒痕。一定是被凶手拿走了,看样子凶手是个变态狂。”郝华若有所思,接着又蹲下身子继续检查兰草的身体。 郝华的解释使得卫民想起刚进卧室时,发觉死者身上的睡衣只扣了一颗纽扣,但衣襟却将她的身躯包裹得很严实,按道理她在与凶手搏斗后,应该衣衫凌乱才对,怎么会衣襟整齐?难道凶手杀死她之后,强奸了她,然后将她身上的睡衣整理了一番,伪装成没有动她的假象,临走之际看到床上之前刚脱下的胸衣内裤,顺手带走了它? 卫民思索着,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两个字:奸杀! 可这一判断刚在他的脑中闪现,就听蹲在地板上检查尸体的郝华说:“她的下身没有干涸的精液,好像没有被强奸的痕迹,但是,这要等到最后的perk出来才能最终确定。”郝华所说的perk,是尸体化验证据。 “难道真的是为了获取她的内衣而杀了她?凶手真的是变态狂?”卫民心里嘀咕着。 房间里空荡荡的,他们的交谈声显得格外的响亮…… 第四章 蛛丝马迹 一小时后。 在楼下勘查完毕的肖扬和王越走了上来,向卫民通报情况。 王越汇报说:“别墅外面四面的窗台经过雨水的洗刷已经没有明显的攀爬痕迹和手印,凶手极有可能是通过客厅大门进入别墅的,客厅大门拉手上的指纹被破坏掉了,大门完整无缺,没有破坏和撬盗的痕迹。门后的电子防盗键盘上有一枚指纹,我提取了下来。我在想,既然有这么先进的防盗门,凶手怎么会进得了房间?也许凶手和她很熟悉,或者他们两人是一道进入别墅的,她对他根本没有防范心理,不然,即便凶手用撬杠破坏门锁,也是无法进入的。 “顺便说一下,这个防盗门是我见过的最先进的,它是用密码进行锁定的。只要大门关上,即便在屋里面,不输入密码也是打不开的。而且,这栋别墅的所有窗户都装有防盗栅栏,只要凶手进入了客厅,大门就会自动锁定的,凶手即便杀了她,也没法走出去的。这证明死者一开始对他是没有戒心的,将他放进来的,或者,凶手有开门的钥匙,也知道大门的锁定密码,行凶后自己输入密码开门逃走的。” “嗯……你说的这些都有可能,但要等指纹化验出来,才能做出判断。”卫民点头道,“可是我觉得,留在防盗键盘上的那枚指纹很有可能就是兰草本人之前设定密码时留在上面的,凶手既然知道抹掉门拉手的上痕迹,就不可能在门锁键盘上留下完整指纹的。” “是的。”王越赞同道,“按照常理,凶手应该具备这样的防范意识。但是,假如他当时处于极度恐慌之中,只忙于解码逃跑,一时疏忽了,也是有可能的。” “嗯……”卫民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肖扬接着汇报:“茶几上摆放的《靓装》是月刊,共有10本,分别是2012年1月15日至10月15日出版的;《江州日报》是日报,截止日期是2012年11月11日。在她的别墅门口邮箱里,我还发现了2012年11月11日以后一个多月时间的《江州日报》和第11、12期《靓装》杂志,由此,我们可以判断兰草离开别墅的时间应该是去年的11月11日。 “另外,从屋子里陈设的生活用品来看,她是一人独住的。我推测,她在江州市甚至连一个亲密的朋友和亲戚都没有,不然,邮箱里不可能积攒那么多的报刊。还有,房子里全是浮尘,如果她有亲朋好友,应该在她回来之前帮她打扫屋子的。” 王越插话道:“肖扬推断得不错,我察看了厨房的冰箱,保鲜柜里有很多之前从超市买回来的水果和蔬菜,当然这些东西都已经在冰箱里腐烂变质了。这些蔬菜、水果包装袋上粘贴的购物标签上的日期也是2012年11月11日,离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了。由此,可以证明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房子里确实没有他人住过。另外,在厨房的柜台上有三瓶椰子汁,瓶子的外表一尘不染,像是刚买回来的。从瓶子上商标出厂时间上看,是上个月刚出厂的,这就说明这三瓶椰子汁是她从外面刚刚带回来的。”王越递上用塑料袋装好的三瓶椰子汁。 卫民瞄了一眼,惊喜道:“这种椰子汁我喝过,很好喝,它是海州特产,其他地方没得卖的。我是前年到海州旅游时遇到的,那里盛产这种饮料,难不成她是从海州回来的?” “她确实是从海州回来的。”肖扬提起手中一个塑料物证袋,“这是从她的手提包里收集到的。里面有海州至江州的飞机票,还有几张海州房产销售公司的宣传单,看样子,她有意在海州购置房产。值得庆幸的是,提包里还有一张出租车发票,上面的时间显示是今晨2时15分,从一辆牌号为江h-17581出租车上的计程器里打印出来的。我们只要调查一下该车的司机,就知道是不是有人与兰草同行了。” “嗯……”卫民默默地听着。 王越说:“还有,客厅地板上的这瓶辣椒水还没有用过,这就证明死者还没有来得及使用辣椒水反抗,就被凶手刺伤了手掌。接着她就捂着受伤的手掌往楼上逃。可是,我就想不通,她为什么不往外逃呢?” “也许她想往外逃,可是被那个家伙堵住了退路,才转而向楼上逃的;也许她当时刚按下了防盗门上的解锁键,还没来得及拉开门,就被凶手威逼回来了,总之,一定是凶手没有给她往外逃脱的机会。”肖扬说。 “嗯,这些都有可能。”卫民思索道。 此时,郝华提着勘查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勘查完毕,可以把尸体送到尸检房了。” 卫民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你们可以进来了。” 话音刚落,等候在楼下的三名刑警大队尸检室的辅警就上楼来了。他们将尸体放进军绿色帆布尸袋里,拉上尸袋拉链,抬着尸袋下楼了。 卫民几个跟在他们后面,也从楼上回到一楼客厅。 卫民重新审视了下客厅对肖扬说:“你先把这里封起来。我们再去车库看看。”说着,领着郝华和王越走向别墅外面的走廊。 卫民所说的车库,在别墅的背面。这是一般别墅必备的设施,专门供主人停放私家车辆的。 车库很大,可以停放两辆轿车。车库里也很整洁,四周墙壁和地上都贴上了白色的瓷砖,除了角落里有一把拖把和扫把外,没有别的杂物。 一辆红色轿车停在库房中央,虽然,车体上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但透过薄尘依然可以看出车身闪闪发亮。车身表面没有任何大的污点,毫无疑问,这是辆新车,而且车子在停进车库之前一定是刚刚清洗过的。 第5节 三人围着车子仔细勘查起来…… 车的外表很完好,没有任何划擦和碰撞的痕迹。透过车窗玻璃,可以看到车钥匙还插在锁里,郝华和王越开始在车门把手上提取指纹。 车门没有锁,卫民随手打开车门,三个人开始对该车的里外进行检查。 车内很整洁,仪表台上除了一瓶车载香水和一副白色的真丝手套外没有任何零碎的东西。仪表台下面的储物箱里有兰草的驾驶证和车辆的行驶证,在行驶证的夹层里还夹着一张“车来车往洗车房”的洗车卡。后备厢里放有一双网球运动鞋和一副网球拍,球拍套上印着一行醒目的大字:“激扬网球俱乐部”。 卫民马上联想到客厅的木质挂衣架上也有一只同样印着“激扬网球俱乐部”的手袋包,看样子那只手袋包也是俱乐部赠送的。 “看来她还是个网球爱好者。”卫民若有所思地说。 “健身、美容已经成为当下明星和富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了。”在后排座位上清理车座背后储物袋的郝华淡淡地说,“哪像我们警察,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即便有点空余时间,用来填补睡眠都不够。” “哈哈,谁让我们选择这个职业呢?”王越笑着自嘲道,“警察这个职业就是受罪的活儿。” “你后悔了?”郝华调侃道。 王越挠挠头:“后悔谈不上,就是有点落差感。” 卫民瞥了他一眼:“别在这发牢骚了,既然选择了这一行,还是把自己的事做好吧!” 王越憨憨地一笑,赶紧埋头干活,郝华望着王越,幸灾乐祸地笑了:“活该!挨批了吧?” 王越冲她做了个鬼脸,也不再贫嘴了。 郝华用不锈钢镊子分别在车座套和脚垫地毯上提取了几枚车座套和脚垫地毯的组成纤维放进塑料物证袋里。搜集这些纤维的目的,是用于与案发现场搜集到的纤维丝相对照,期望能从中找出不同的纤维丝,进而发现蛛丝马迹。 车内很清洁,没有太多的意外发现。三个人搜寻完毕随即下了车,走出了车库。 卫民一边摘手上的橡皮手套,一边给手下分配任务:“现场的初步勘查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我们要分头对收集到的信息进行进一步佐证。郝华,你是痕迹专家,尸检报告和现场收集到的物证由你负责联系技术侦查大队进行最后确认。另外,再到车来车往洗车房走访一下,兰草的车辆行驶证里有一张那里的洗车卡,她应该在那里洗过车,与那里的员工一定有所接触。你看看在那里能不能搜集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肖扬,你负责到激扬网球俱乐部调查,重点调查兰草在俱乐部里的关系网,然后再调查那辆出租车,看看兰草从机场回来时,中途有没有其他人搭车。还有,再查一下那个出租车司机,查清他送完兰草后的行动轨迹。 “王越,你负责检查一下兰草随身携带的那只电脑包里的东西,看看电脑里是否储藏有价值的电子信息,包括电脑包里面的那一叠《挺进江州》的剧本稿子,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我到兰草的工作单位——江州电视台影视剧制作中心,调查兰草在剧组的工作情况。后天晚上,我们在办公室碰头汇总。同志们,从今以后,我们要把白天的时间用在调查走访上,讨论的时间都放在晚上进行,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与时间赛跑。” “是。”三个人齐声应答,然后各自离开…… 第五章 故 人 翌日。 江州市公安局刑事技术侦查大队。 身着绿色夹克的郝华从二楼走了下来,她一边将兰草的《尸检报告》放进公文包,一边脚步匆匆地从一楼大厅走了出来。 此时,她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边走一边接听:“喂,哪位?” “陈伟?!”郝华禁不住惊叫出声来,匆忙的脚步也猛地停下来。她屏住呼吸认真地接听着电话,惊讶的表情慢慢地被羞涩的红晕掩盖了。 良久,她才从惊喜中缓过神来。她定了定神,然后轻柔地说:“好吧,15分钟后我们在爱情海咖啡厅见面吧。” 挂了电话,她就匆匆上了猎豹车赶往约定地点。 电话是她前男友陈伟打来的。她和他可谓青梅竹马,从小学开始两人就是同班同学,直至中学毕业。陈伟考上警校的那一年,郝华被特招到女子特警队,从此,两人由同学变成了恋人。 两年前,郝华从部队退伍,凭着自己的痕迹学绝技,被特招到江州市公安局刑事技术侦查大队。此时的陈伟也即将从警校毕业,两人约定一定要在警察生涯中干出点名堂来。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令她魂牵梦绕的冤家,就在他毕业前夕,提出要与她分手。一想起他,郝华就气不打一处来,脑子里又闪现出那天与他分手的情景—— 江州市的荷花池公园。 在一处假山石旁,身着黄色t恤的陈伟坐在石凳上,不停地吸着手指间的香烟。他还不时地从石凳上站起来,焦躁地徘徊着,看样子像是遇到烦心事了。 突然,一双纤细的小手从他的身后蒙住了他的双眼。陈伟没有往日的欣喜,却是冷冷地说:“郝华,不要闹了,我知道是你。” 冰冷的话语使得郝华震惊! 郝华失望地放下了双手:“你约我出来,就是给我脸色看的?”郝华赌气地转过身不理他了。 陈伟长叹了声,没精打采地说:“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请你理解一下。” 郝华转过身来,关切地问:“怎么啦?怎么这么消沉?是不是挨领导批了?” “不是。”陈伟摇摇头。 见郝华依然疑惑地望着他,陈伟猛吸了几口烟,然后将烟蒂踩在脚下,面部僵硬地说:“郝华,今天约你出来,是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我爸不同意我们俩来往了。” “什么?”郝华惊讶,“陈伯伯不同意我们俩交往?” “嗯……”陈伟只是痛苦地应了声。 “怎么可能?”郝华不信,“他不是希望我们俩今年年底尽快完婚的吗?怎么突然间变卦了?我不信!你在骗我。” 郝华噘起了小嘴。 陈伟叹了口气:“我能骗你吗?” 听陈伟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郝华有点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 陈伟毫无表情地说:“他觉得我们俩不般配。” 郝华不可思议地苦笑了下:“都什么时代了,还满脑子的封建思想,我得问问他去,什么叫般配?”说着,拔腿就要走。 陈伟一把拉住她:“郝华,不要去了。我妈去世得早,是我爸把我拉扯大的,为了我,他老人家吃尽了苦,我不想让他为我们的事操心。说实话吧,跟你分手也是我的主意。” 陈伟紧咬着嘴唇,一副心痛的样子。 第6节 郝华一下子明白过来,转过身怒视着他:“我说呢,陈伯伯不是那种人,一定是你这个白眼狼另有所爱了。” “你……”郝华指着他,气得脸色发白。 “我、我……”陈伟刚想辩解,又咬咬牙咽了回去,“说实话,我没有新欢,我是对警察这个职业有点反感了。在基层实习的这些天,我已经彻底体会到了当警察的种种滋味,当警察辛苦、清贫不算,还很危险。我已经打了辞职报告,我想转行当律师,到大城市好好闯闯。我们……还是分手吧。” 陈伟像是铁了心。 郝华却如遭晴天霹雳:“你、你说什么?你不想当警察了?” “是的。”陈伟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我想另谋职业。” “这也是你的决定?”郝华气得直发抖,她指着陈伟呵斥道,“陈伟,你给我再说一遍?” 陈伟的眼圈发红:“郝华,人各有志,不要强求我。你这么优秀,人也长得漂亮,一定能找一个比我好的人和你一起完成你的人生理想。我这个人自由惯了,根本受不了警纪的约束。我向往自由,我想律师这个职业比较适合我。我已经拿到了律师资格证,加上这几年警校的经历,我一定会在律师这个行当里闯出一片天地的。我的一个同学在北京成立了私人律师事务所,几年时间就成了百万富翁。我想过了,我的理想应该在律师事业上。南方比起我们这里更发达些,那里很需要律师人才。我准备到南方去闯荡闯荡,也好为我爸的晚年生活多创造些财富保障,我真心地祝福你!” 郝华浑身颤抖,呜咽着:“你……陈伟,你掉在钱眼儿里了!你忘了我们当初的誓言了?” 郝华泪流满面,她伤心透了。 陈伟眼里也噙满了泪水:“郝华,有时候再坚定的誓言,也抵挡不住现实的冲击。誓言能给我们带来物质上的保障吗?我们生活在现实生活中,当然要面对现实。原谅我吧,也许时间会说明一切的。” 郝华彻底失望了:“我不想听你的谬论了!财迷心窍的东西,当初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算我看错了人了。”郝华捂着脸伤心地跑了。 回忆慢慢散去,一滴泪水从郝华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郝华想象不出她与陈伟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已经分手两年了,突然间他又出现了。这个可气、可恨的冤家影子,一旦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她就不能自拔。 和陈伟分手的两年里,郝华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工作太忙,无暇顾及自己的感情生活,还是对陈伟仍然心存念想。 虽然打心底怨他,但一想起刚才电话里那熟悉的声音,她就不知不觉地心软了。也许这两年他在外闯荡得并不如意,也许他回心转意了。郝华在心里想象着陈伟约见她的各种原因。 陈伟的突然出现,犹如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粒石子,激起了层层漪涟。她不觉拉了拉头顶上方的后视镜,对着镜子理了理乌黑的秀发。镜子里的她比两年前更秀美了,那是种飒爽和成熟的美。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心底似乎又涌起了波澜。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点。 郝华将猎豹车停在了爱情海咖啡厅的门前,从车上跳了下来,抬眼看看堂皇的咖啡厅,她有点望而却步了。这样高档的消费场所,她还是头一次光顾,要不是他的约见,也许她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到这样的场所消费,也许他混得不一定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差,要不,他怎么会选择这么高档的场所见面?郝华心里想着,迈步走向了大厅。 进入大厅,出乎她的想象,这样高档的消费场所居然人气很旺,郝华惊讶的同时,觉得自己已经落伍了。缠绵而悠扬的轻音乐伴随着诱人的咖啡香味在大厅里温暖地回荡着。 远远地就看见了那熟悉的背影,那个曾经让她激动、给她依靠却又让她陷入绝望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她的脸上一阵发热,禁不住心跳加快。 两人之间,似乎心有灵犀,就在她踌躇之际,陈伟缓缓地转过身来了,微笑的脸上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主动地向她打招呼:“郝华!” “你好。”郝华也羞涩地面露浅笑,并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陈伟的眼睛盯着她,禁不住由衷地夸赞道:“你比以前更成熟、更美了!” 郝华满脸绯红,腼腆地说:“你也一样,比以前更精神了!” 服务生款款走来,为他们俩端来了两杯咖啡。 “谢谢!”陈伟答谢道,同时夹起一块白色的方糖亲切地向郝华征询道:“加糖吗?” 这样温存的话语,郝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她禁不住浑身一颤,往日的怨恨顷刻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女性特有的温情。她柔柔地说:“不加,这样更能体会到咖啡的原味。” “说的也是。”陈伟笑了笑,放下夹子,“喝咖啡就要喝它的苦味,苦尽甘来嘛。”说着,端起杯子向她示意了一下,轻轻地抿了一口。 “你依然没有变,还是那样贫!”郝华娇嗔地挖苦道。 “是吗?”陈伟调皮地望着她浅笑。 郝华嘬了一口咖啡,仔细打量着陈伟——高高的颧骨,方方的脸,炯炯的眼神,虽然清瘦了些,但确实比以前更精神了。 郝华扬眉问:“据说你在海州的转机律师事务所工作?” “是的。”陈伟靠向椅背,抬起了头,“这是一家海州最有名望的律师事务所,在全国也是有名气的。” “嗯,我知道。”郝华欣慰地端详着他。 接着轻叹了声,由衷地说:“现在看来,当初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哎!也不能说是完全正确。人的一生,我认为还是丰富点好,多一种选择,就多一份磨炼,同样也就多了一份阅历。”陈伟显得很淡然。 “你说话的神情一点没变,还是那样神采飞扬,很迷人。而且,比以前更多了一份犀利,我想在法庭上,你一定是个很难缠的律师。”郝华悻悻地说道。 陈伟蹙了蹙眉头,调侃道:“我不喜欢犀利这个词,给人的感觉很凶狠,好像我是一头犀牛。难道我给你的印象是凶狠的?” 郝华赶紧解释:“我不是在讥讽你,只是想说法庭上的辩护工作,已经使你变得更加雷厉风行,看起来好像更有男人味了!” “是吗?”陈伟意味深长地笑了。 “是的,我说的是真心话。”郝华面露真诚。 “其实你说错了!”陈伟摇摇头,叹息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从事律师工作,只是在律师事务所从事日常的管理工作,并没有成为人们仰望的名律师。” 说着,又悔恨地叹了声:“人啊,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原本拥有的是最美好的。当初我厌倦警察工作,好高骛远,现在想来,我的抉择是错误的,警察才是最适合我的职业,可是,后悔也没用了。” 听他的口气,好像目前的工作,他并不满意。如今的社会变幻莫测,就像郝华曾经认为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俩都快要结婚了,却说散就散了,看来人生处处都有无奈。 郝华理解道:“世上没有后悔药,也只有经历了,才知道失去的珍贵。” “是的。”陈伟满怀内疚地说。 郝华也轻叹了声,谨慎地问:“你结婚了吗?” “没有。”陈伟迟疑道,“你呢?” 郝华的眼睛眨了眨,轻声答:“我也没有。” 第7节 陈伟诧异:“你这么优秀,怎么会没有呢?” 郝华望着远处,喃喃地说:“这跟优秀不优秀没有关系,没有就是没有。” 她好像在坚守着什么! 陈伟面露遗憾,惋惜地说:“都怪我,是我在最后时刻退却了。” 听他的口气,真的有点后悔,郝华有点动情了。伴随着耳畔飘荡的轻音乐,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回忆的温情之中…… 一阵沉默。 陈伟率先打破沉默,问:“据说当红明星兰草被人杀害了?” “啊,是的。”郝华还陷在回忆里,怔怔地答道。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你怎么知道的?” 陈伟轻笑了声:“我虽不在江州,但对江州的事却是时刻关注的;再说了,兰草可是江州的名人,发生在名人身上的事情就更具有传播性了。” “说的也是。”郝华轻声附和道,她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动情中走出来。 陈伟身体向前倾道:“我还知道,江州市公安局为了破这个案子还专门成立了特案队,你也是其中的一员。能谈谈这个案子的情况吗?这也是我这次找你的主要原因。” “哦?”郝华的心一紧,一下从刚才的情绪中醒了过来,“原来你找我是为了打探案情的?”郝华这才意识到,陈伟约见她的真正目的。 “可以这么说吧。”陈伟没有否认。 郝华摇头苦笑了:“恕不奉告,这是纪律。案件没有侦破之前,谁也不可以妄加评论。特别是对于你们律师,你们喜欢钻空子,稍微被你们逮住点信息,就会小题大做。所以,对你们还是保守点好。如果你实在想要这个案子的相关信息,你可以查阅《江州日报》,那上面刊登着这个案子的相关报道。” “报纸上讲的只是案子发生的概况,具体的细节还是你们办案的警察最清楚,你不想说就不勉强了。唉——”陈伟无奈地叹了声。 “你约我出来仅仅是为了打探案情?”郝华嗔怒道,心里涌起了一股失望 。 陈伟似乎感觉到她的嗔怒,连忙解释说:“其实,约你见面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以打探案情为由,想看看你,这是我的真心话。” “感谢你的好意!”郝华的脸上涌上了一片红晕,“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案子?” 陈伟解释道:“其实,我也是随便问问。昨天我接到我们老板王海的电话才知道兰草被害的。据他讲,兰草的死很可能是她与辛影之间的一份不平等契约引起的。经他一提醒,我想起了一年前的一次宴请。 “一年前,兰草曾经因为合约纠纷的官司,特意在海州宴请过王海,当时我也在场陪同。现在她死了,我们当然首先怀疑她的死与辛影有关,也许你们已经知道这些信息了。” 郝华满脸震惊:“你是说兰草的死与著名导演辛影有关?” 陈伟没有否认,只是点燃了一支烟:“据我所知,兰草居住的别墅就是辛影提供的。她和他之间不仅仅是演员和导演之间的关系……”陈伟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说下去。”郝华的好奇心一下被点燃了。 陈伟吐出一口烟,继续说:“兰草与辛影从最初的师生关系,导演和演员关系,发展到最后的情人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被辛影的才华和地位所吸引的。 “兰草是辛影在网络上发现的一匹千里马,在那之前,她还是一名在山村劳作的小女孩,那时的她,名字也不是现在的兰草,而是有些土气的兰小娣。据说辛影先是在小说网站上发现她的小说的,并主动为她的小说《懵懂》写了序言和封面推介。 “兰小娣在辛影的建议下把她原来的名字改成了兰草,并因结识了大名鼎鼎的辛影,而从偏僻的山村走到了大都市。她不但小说写得好,人也长得出众,是那种才貌双全的女子。由于她骨子里有表演天赋,经过一番培训包装,被辛影安排在了电视剧《怒江魅影》里出任女一号,从而一举成名,《怒江魅影》也因此大获成功!据说江州电视台因为这部电视剧也获得了几千万的收益。兰草也随着电视剧的热播而一炮走红,成为江州市的明星、才女,网上的人气指数直逼当下国内的某些大腕明星。” 郝华纳闷:“既然他们俩之间这么亲密,怎么还存在不平等契约?这和兰草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伟喝了口咖啡,解释说:“据我所知,辛影帮助兰草,不仅仅是看好她的文采,还看中了她的容貌,他们渐渐相恋了,甚至同居,所以我说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演艺界都是这样,这是潜规则。”郝华鄙视道,“这和她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伟摇摇头:“我却不这么认为。也可能当时的兰草还年轻,面对一个知名的导演一定崇拜至极;再说辛影不仅仅是导演,他还是全国知名的作家、金牌编剧,在那种情况下,一心想走出农村、摆脱贫困的小女孩,一定经受不了辛影的迷惑,而辛影也许看中了她身上的某种潜质,想以手中的权力一手控制她,于是强迫她签下一份契约,这份契约也许是关于兰草创作上的事。因为按照时间推算,六年前辛影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繁重的工作已经不允许他再潜心于小说和剧本的创作了,他也许看中了兰草在写作上的天赋和潜质,想利用她的创作来保持自己在艺术界和影视界的长盛不衰!而兰草随着自己的名气壮大和见识的丰富,渐渐地产生了野心,她不想依附在他的门下,她也许想跳出他的控制,于是她想与他翻脸,想依托法律摆脱辛影控制。” 陈伟的推断引起了郝华的兴趣:“你是说,兰草与辛影之间的关系,是由一种契约在维持着?” “我想是的。现在一部电视剧收益就是几千万,这比起办工厂算得上是暴富,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名利双收啊!”陈伟点头道,“至于他们俩之间的那份契约的具体内容,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王海在电话里草草地说了几句,这种事情只有兰草和王海本人最清楚。也许连辛影也蒙在鼓里,他根本就不知道兰草暗地里悄悄地委托转机律师事务所处理他与兰草之间的那个不平等契约。现在兰草死了,我认为辛影当然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了。” 望着陈伟那双清澈的眼睛,郝华有点迷惑了。在她的眼里,眼前这个曾经令她着迷的阳光小伙,此时像是在有意识地给她放烟幕弹:他自己不是兰草的代理律师,却知道不少兰草的事情,当深问下去时,他又无法提供,他的这种或隐或现的话语,使郝华觉得他的此次造访是有意识的、有企图的,警察的职业敏感使郝华对他产生了防备心理。郝华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疑虑,只是在内心竖起了一道防护网。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郝华试探着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把你刚才说的这些向我们的上级反映,我们或许还会找你调查、作证的。” 陈伟耸耸肩:“没关系,我曾经也是警察,深知公民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侦查案件。但是,刚才我所说的那些,全都是我的推测而已,还需要你们公安机关去认真地调查。” “你别紧张,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对于任何有利于案件侦破的建议,我们都不会轻易放过的。”郝华进一步试探他,“能谈谈你对兰草的印象吗?你与她不是在餐桌上见过一面吗?” 郝华笑望着他,等候他的回答。 陈伟回忆着:“我和她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留给我的印象却很深。她很有活力,也很聪明,浑身散发着青春的魅力,根本看不出她是从山村走出来的。我记得当时她身穿一身乳白色的套装,高雅而不失大气。特别是凝望她的眼睛,你会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深邃。出人意料的是,文静的她,酒量却出奇的大,她的酒量比陪同她一起来的那名男子还要大许多。” 说到这儿,陈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那名陪同兰草一起来咨询的男子是个兔唇,虽然,面相有点缺陷,但气派很大,看样子是个大款,兰草好像已经傍上他了。那天酒桌上兰草频频与王海碰杯,至少喝了八两酒,可以看得出,她那样拼命地喝酒,不是因为愉快,而是为了显示她的豪爽,显示出她对王海的尊重,因为王海的酒量也奇大,喜欢在酒桌上称雄,对于兰草的豪爽,王海显得尤为兴奋。兰草那样卖命地喝酒,有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无非也是想给王海留个好的印象,期望他能全力帮助她。” “在酒桌上她没有提到那个契约的详细情况?”郝华问。 “没有。酒桌上她只是表露出自己极度困惑。和对王海的极度尊重,其他的她是不会当别人的面透露什么的。”陈伟摇摇头说,“刚才我所说的这些推测,都是接到王海的电话后联想到的,真实性还要等你们进一步调查核实。实话告诉你,王海要我打听的是你们特案队有没有见到兰草的书稿或者剧本之类的东西。他担心这些东西落在辛影手里,那很有可能就是兰草与辛影之间那份契约的矛盾点。” 听到陈伟的话,郝华立刻想到了兰草书房的那个电脑包和包里的那一沓剧本稿子,“请原谅我刚才的态度,我们没有见到你所说的所谓剧本或者小说的稿子。坦诚地跟你说,作为办案警察,对于涉案的情况我无可奉告,这是我们警察内部的纪律。我不可能因为你向我提供了某些信息,就向你袒露我们的侦查工作,这是违反纪律的,请你谅解。”郝华似乎隐隐感觉到陈伟此次找她的目的了,心里的那道防护网更加坚定了。 陈伟理解地点点头:“我能理解,行有行规,我也曾经是警察,对于警纪还是知晓的,换了我也一样严守保密制度的。” 话语虽然礼貌,气氛却有些凝重了。 沉默持续了一阵,陈伟将手上的香烟猛吸了两口,然后将烟蒂捻按在烟灰缸里:“好了,我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我希望你来找我,这样我们又可以见面了。看到你,我心里总有一股莫名的欣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微笑着递给郝华。 郝华深知陈伟表露出的心意,显然是在缓和当下的气氛。 “你说的不是真心话。”郝华嗔怒地向他抛出鄙视的目光,伸手接过名片念道,“海州转机律师事务所副所长!真不简单啊,都当上官了!” 陈伟嘿嘿一笑:“就是个跑腿的官,这不,我马上还要去工商局办理登记注册的相关手续。王海准备在江州设立转机律师事务所的分支机构,进一步扩大我们的业务范围。跑腿的差事不好做啊!做不好还要挨训,现在我总算体会到寄人篱下的滋味了。哎……” 陈伟连连哀叹着。 看他脸上的无奈,郝华心里立刻涌现出一句话:活该!这叫自作自受! 第8节 心里诅咒着,同时又涌现出一丝怜悯,也许女孩子对于自己心仪的男人总是怀有这样的情愫。郝华默默地跟着陈伟走出了咖啡厅。 郝华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陈伟为她关上车门:“慢点儿开,再见!” “再见!”郝华迟疑了一下,像是并不想走,但最终还是踏下油门,挥手告别了。 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后,郝华从后视镜里发现陈伟还站在远处目送着她,禁不住浑身一颤。两年后这次爱情海咖啡厅的相聚,是不是预示着他们俩的爱情要重新开始?郝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禁不住心头一热,眼睛又湿润了…… 第六章 疑点重重 深夜。 江州市公安局,特案队办公室。 投影机正在播放着从案发现场拍摄回来的画面,卫民和他的手下正围坐在方形会议桌前讨论着…… 郝华指着屏幕上死者的图像解释着:“法医的尸检报告显示,死者兰草没有被强奸。她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异性的东西,甚至连一根毛发都没有找到。她是被匕首类的利器捅死的,她的左肺有两处穿孔,左心房被匕首刺破,颈部主动脉、肺动脉全部被戳断。凶手的每一刀都可以将兰草致死,说明凶手对她仇恨到极点,死者有可能认识凶手,凶手害怕在她的眼睛里留下痕迹而挖掉了她的眼球。种种迹象表明,凶手有可能是个熟悉她、暗恋着她的变态狂,要不也不会杀完她以后,还带走了她的胸罩和内裤。以此,我们不难推断,凶手是在得不到兰草的情况下,才杀掉她的。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在兰草日常工作的圈子里寻找凶手。我先说这些,等会儿我再补充。”郝华说着将尸检报告递给了卫民。 肖扬说:“我去了激扬网球俱乐部,据俱乐部里的老板和员工反映,兰草是去年10月22日办理的会员证,之后,就去过一次,时间是去年11月11日14时35分。刷卡记录上显示,她确实只在那里消费了一次,消费时间是45分钟。据教练反映,兰草那天在俱乐部只是一个人练习发球动作,练完之后,她就走了。不久,她就去了海州,应该说她在俱乐部里还没有熟人。我访问了里面的一些会员,有的会员甚至还没有见到过她在那里打过球。我想从俱乐部里寻找有价值的线索根本不可能了。” “嗯……”卫民似乎也支持肖扬的观点,“出租车司机那里呢?” 肖扬继续说:“根据那张出租车发票,我找到了兰草在机场搭乘的那辆出租车。据出租车司机王华反映,他在机场搭载上兰草后,沿途再也没有搭载其他乘客。把兰草送到别墅门口后,还帮她提下行李箱。他亲眼看见兰草一个人提着行李走进别墅的。从世纪豪园出来后,他就接到了同公司的另外三位出租车司机的邀请,到大排档吃了夜宵。然后,四个人就到棋牌室玩麻将了,一直到天亮后将车子交给了白班司机之后才回家休息。这些我都询问了相关的当事人,出租车司机应该没有问题的。” 卫民听罢,纠正道:“不是应该,你能确定司机所说都是事实?” 肖扬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沓旁证谈话材料,坚定地说:“确定到不能再确定了!王华提到的每一位证人,我都仔细地询问了一遍。在那个时段,王华确实与他们在一起,王华没有作案时间,可以将王华排除在外。” “嗯,这就好。”卫民放心道,“我们的调查要经得起倒查,绝不能有丝毫疏漏。” 肖扬继续补充道:“另外,据司机王华反映,兰草上了他的出租车以后,呈现出极度惊慌的神情,一再催促司机快点开车,还频频地朝身后张望,看她惊慌的样子,像是有人跟踪她,后来,见没有车跟上来,她才放心地舒了口气,除此之外,王华也没有再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哦?”卫民惊叫了声,“难道她在海州就被人跟踪了?” 肖扬答:“我想很有可能。” 卫民转眼望着王越:“王越,你那里的情况呢?” 王越说:“我这里对兰草的电脑包进行了彻底检查,里面有五张海州房产销售公司的宣传单和一沓打印出来的不完全的剧本草稿。这些稿子共有30页,从内容看,写的是抗战时期八路军挺进江州的故事。剧本的名字叫《挺进江州》,还仅仅是开头,看不出大致内容,看样子这是一部刚开始构思的新作品。与此同时,我对她的笔记本电脑进行了检查,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这么新潮的女明星,电脑上一个通信软件都没有,看得出,她几乎不与外界接触。在她的电脑硬盘里只有五篇日记,第一篇是五年前她被辛影发现,选为电视剧《怒江魅影》女一号时写下的感慨;后面四篇都是一个月前在海州写的。从后面的几篇日记看,她好像遇到了害怕的事,你们看。”王越说着,将已经打印出来的五篇日记,分发给大家,五篇日记的内容是这样的—— 今天是我有生以来最高兴的日子,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跳出了农门。我再也不要承受闲言碎语的嘲弄,再也不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了。我追寻到了我曾经的梦想,在这里我要大声地对辛老师说声:“谢谢您!” 您就是当代文艺界的伯乐! 既然上苍给我打开了这扇艺术之窗,从今往后,一定以辛老师为榜样,脚踏实地地努力奋斗,为我国的影视业奉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2008年7月3日 亲爱的x: 在阳光和海浪声中,一个月转眼过去了,在这一个月中,我除了写作,就是对着大海傻傻地发呆。每天早上我都要在海景酒店宽敞的阳台里,打开笔记本,开始思考、写作。远方大海的尽头,朵朵白云在天空中缓缓地飘荡,白云下是湛蓝的海水和金色的海滩,这样美丽的地方,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没有人打扰的环境,最适合创作了,新稿已经修改了一遍,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想对稿子再修改两遍,这可是我创作以来,最用心的一次,去除了浮躁的心理,渴望写出我内心的感悟和我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审视。 写累了,我就站起来,凭窗远眺,看到从远处翻滚而来的巨浪,我的心里就有一种冲动。这种冲动引发我内心的抗争欲望,也只有这时,原本瘦弱的身躯里才会立刻迸发出澎湃的动力!我想,这种抗争欲望的涌动,最终要化作巨浪冲向那阻挡我前行的磐石! 2012年12月12日 亲爱的x: 无忧无虑的生活又过去了一个月,不安的心绪渐渐平静了。时间在一天天地流逝,对我来说,这样安宁的日子不会太久的,多想能在这里长久地住下去,每天看到那些随报纸送来的售房广告宣传单,我就怦然心动,我似乎习惯了这无忧无虑的生活,甚至想在这里购房安家了,可是当我躺在床上,那个可怕的思绪总是无法阻挡地钻入我的脑子里,他的影子成了我的恐惧之源…… 2013年1月7日 亲爱的x: 告诉你一个愉快的消息,前天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又结识了两个新朋友——阿琦和杰瑞。 他们俩将我原本单调恐慌的日子变成了快乐的假日。上午修改稿子,下午就和他们到海边冲浪,然后,我们就在海边的大排档上尽情地吃铁板鱿鱼,海鲜成了我这些日子里的休闲食品。最高兴的事要算是学会了游泳,用阿琦的话说,我已经从一个北方的旱鸭子,变成了南海的美人鱼。 在海里游泳看起来很惬意,其实,很消耗体力。每次畅游归来,总觉得四肢酸痛、浑身难受,但是,正是在这种极度疲惫状态中,我才忘记了那个恐惧的影子,安然入睡。 在海里畅游既帮助我打发了单调的写作日子,也增强了我的体质,同时激发了我冲破约束的信心,也渐渐地坚定了我冲破束缚的信念! 2013年2月10日 亲爱的x: 今天午饭后,我困了,于是上床睡午觉。还没睡醒,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吵醒。我犹豫了好久才拿起话筒,我已经对电话产生了恐惧,如果有外人找我,那就证明我已经暴露了目标。但是,转念一想,假如是阿琦他们打来的电话呢? 于是,我犹豫半天后,最终还是拿起了话筒,我呼喊了几声,对方却没有回应,好像对方在听我的声音。不久,话筒里就传来了嘟嘟的挂线忙音。我有不祥的预感,但转而一想,如果真是那个恶魔,他应该得意地狞笑,可是,我没有听到恶魔的狞笑声,话筒里仅仅是断线的忙音。我想也许是别人按错了电话键又及时挂掉了。同时心里却暗暗祈祷:恶魔不会知道我到这么遥远的海州的,更不可能追踪到我住的酒店来的,我甚至告诫自己不要太神经质了! 可是,当我晚上下楼吃饭,经过服务总台时,刚刚消失的恐惧再次布满心头,服务台的小姐说,下午有个男子打电话查询我住的房间号。天啊!证明下午那个电话是真的打给我的,他一定听到我问话的声音,确定我在酒店后,挂断电话的。他是在锁定我的方位,他一定会追来的,也许他已经在追来的路上了。 我必须尽快离开! 亲爱的阿琦和杰瑞,我会想念你们的,感谢你们这些天给我的快乐,你们不仅仅教会了我游泳,更教会了我怎么与大海抗争、与邪恶抗争,我会记住你们的! 等我回来…… 2013年3月3日 肖扬看完日记就发表了意见:“从这几篇日记中我们不难看出,兰草离开江州市的原因是因为她日记中说的这个恶魔,杀害兰草的凶手很有可能也是这个人。也许这个人是兰草的追随者或者是兰草成名之前的男朋友,兰草成名后想摆脱他,可是他却纠缠不放。兰草为了摆脱他的纠缠,于是借创作之名来到了海州。为了远离那个恶魔的视线,兰草甚至想在海州购房置业,她电脑包里的海州多家房产公司的售房广告可以佐证她的这一想法。” 大家都注视着肖扬,似乎是赞同他的分析,肖扬继续说:“兰草是突然离开江州的,这点从她的冰箱里购买的成袋的蔬菜和水果能够得到确认。她之所以去海州,也许那里是她曾经旅游过的地方,或者那里有她的好朋友。她想利用在海州躲避的时间,在那里写作,甚至想购置房产,定居在那里,彻底摆脱那个人的纠缠。可是,不巧的是,跟踪者找到了她的落脚点。 “当兰草发现有人跟踪她到了她下榻的宾馆时,她就惊慌了,便逃了回来。对她来说,在江州毕竟比海州认识的人多,起码她已经是江州的名人了,除此之外,在江州还有她的恩师辛影可以帮助她。也许她返回江州,就是想与那个恶魔彻底摊牌的。 “可是事情似乎超出了兰草的想象,她刚回到别墅不久,跟踪的恶魔就敲响了她的门。无奈之下,兰草打开了门,让他进来,想跟他彻底做个了断,可是没有谈上几句,两人就谈崩了。他拿刀威胁她,此时,兰草拿起辣椒水发出警告,可是他根本不惧怕她,挥刀刺伤了她的手。她惊叫着往外逃避,对方堵住了门,她只得喊叫着往楼上躲避。叫喊声使他惊恐,他见没有可回旋的余地了,又怕被其他人看到,于是他就动了恶念,追到楼上将她杀害。此时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对着兰草胸口连捅了三刀,直至她断气身亡。” 郝华紧接着问:“那你怎么解释凶手既然对兰草恨之入骨,为何还拿走兰草的内衣呢?” 第9节 肖扬想了想,说:“也许他对她迷恋到了疯狂的程度,不能拥有她的肉体,就保存她的贴身内衣来满足他的占有欲望。从心理学上看,这种想法也是符合丧失理智的人的变态心理的。” 王越似乎受到他的启发:“我倒觉得凶手是个暗恋兰草的粉丝。” 肖扬反驳:“不可能!如果凶手是兰草的崇拜者,兰草有必要这么害怕他、防备他吗?” “我没有说兰草害怕他呀!”王越反驳道,“她害怕的人,也许还在海州寻找她,压根就不知道兰草已经回到了江州。那天晚上敲开她的门的人,并不是她所害怕的人,所以,当她从防盗门的猫眼里,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甚至还很稚嫩的脸庞时,她的恐惧一下消除了。接着,那个到访者,说了一些打动她的话,于是她的防备心理就彻底消除了。 “他被她请进了客厅,接下来,他向她表白了爱意,遭到拒绝后,他一直纠缠不放。兰草被他纠缠烦了,于是向他发出警告甚至呵责他,让他滚出去。她的呵责伤透了他的心,于是他拔出了尖刀威胁她。兰草见他要施暴,遂拿起茶几上的辣椒水准备反抗,于是争斗发生了。她的手掌被刺破,而且伤得很严重,鲜血直流,她禁不住惊呼起来,准备向外逃,可是他堵住了她,她只得往楼上跑,已经急眼的他紧追不放,直至追到卧室。 “当她无处可逃之时,她准备拉开窗户准备跳楼,可是她还没有打开窗户的锁扣,他的尖刀就划破了她的脖颈,她倒了下来。此时他已经丧失理智,索性骑在她身上,连捅数刀,直到地上的人没有了反应,他才觉得自己闯下大祸。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倒在自己的尖刀下,他很悔恨。可是他已经无能为力,只得拿走了她的内衣。当他要离开时,霍然想起了她的那双明亮的眼睛,害怕自己的影子留在她的眼睛里,于是又提刀挖掉了她的双眼。” 不需要太多的提醒启发,王越的分析似乎把案发现场的景象重新展现在大家眼前,兰草惨不忍睹的脸庞、墙壁上喷射的血迹,甚至让人能够联想到整个施暴的过程…… 王越顿了顿,然后坚定地断言:“联系到一年前的美容院案件,那六个受害者的眼睛也都被挖掉,我敢肯定凶手一定是迷恋漂亮女性的变态狂。你们想想,兰草已经是只惊弓之鸟,匆匆赶回江州,深夜里,她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开门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深夜敲门的人是她熟悉的人,很有可能是她的崇拜者。对于自己的粉丝,她是不会害怕和防备的,因此,我认为兰草的死,一定是她熟悉的人干的。但是,也不能排除陌生人作案的可能,如果凶手是个人面兽心的狡猾狐狸,用他友善和稚嫩的面孔骗取了兰草的信任,她也是有可能让他进来的。” 肖扬似乎并不赞同:“在那个时段,除了认识的人还会有什么人能赢得兰草的信任?对于她来说,任何陌生人她都要高度戒备,因为她是受到惊吓返回江州的,即便是她的粉丝,半夜出现在她家门前,她也绝对不会轻易开门的。面对这样发狂的粉丝,不是神经病也是大脑有问题,兰草这点防备意识应该还是有的。” 肖扬的分析似乎一下推翻了王越的推断。 郝华忍不住插话:“既然现在无法断定凶手是不是她熟悉的人,我们就暂且不往这方面去想。我在想,凶手会不会是兰草的日记中提到的x先生呢?从她的日记中,可以看出她对这个x先生很信赖,很有可能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和x先生通过电话,约他到别墅相聚。” “你在暗示x是凶手?”王越愕然,“我查过兰草的手机卡,没有任何通话记录。她的这部手机和手机卡都是在海州新办理的,还没有使用过,看样子是留着备用的,她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断绝外界的一切打扰,更是防止那个跟踪者造访。” “她没有用手机通话,也不能就认定她与外界没有过联系。也许她在离开海州那个酒店时,用酒店的座机与x先生通过电话,约定了在别墅见面的时间。”郝华坚持自己的观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与日记相矛盾了,x先生是兰草信任的人,他怎么会杀害她呢?不会是x的。”肖扬否认道。 此时,郝华的脑海里闪现出陈伟对她反映的情况:“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现在我向大家通报一个情况。昨天,海州转机律师事务所的副所长陈伟向我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一年前,兰草在一个兔唇男子的陪同下,曾经咨询过海州转机律师事务所的所长王海。咨询的内容是有关知识产权的事宜,著名导演辛影与兰草之间很可能存在一个相互制约的产权契约。这个契约控制着兰草的行为,由此,我想会不会是辛影与兰草之间存在某种矛盾,使得辛影雇杀手杀了兰草呢?” “什么?”肖扬惊叫了声,其余人也都惊诧地望着郝华。 郝华透露的辛影与兰草之间存在矛盾的消息引起了大家的高度重视,她的推测似乎又将大家引入了另外一条道上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辛影确实值得怀疑。他姓名的第一个字的拼音字母也恰巧是x。至于说是他雇的杀手,我倒不赞成这个观点,职业杀手作案时一般不会这么麻烦的,你们想,杀手直接在她的汽车上安放爆炸装置多省劲儿啊?或者趁她不注意时投毒也简单啊,为什么还要费劲地追到二楼砍杀呢?再说了,杀手是要她的命,怎么会拿走她的内衣?这有点说不通了。”肖扬说。 “假如这个杀手也是个变态狂呢?以施虐而取乐。兰草是当红影视明星,是个绝色才女,面对这样的尤物,哪个男人不心动呢?兴许凶手觉得在杀害她之前,对她施虐别有一番情趣。”王越反驳道,“还有,兰草现在的手机和手机卡是在海州新办理的,那就证明之前的手机被她摒弃了。她之前使用的手机上应该有值得寻找的信息,至少我们可以通过她手机卡上的通话记录,了解她平时与哪些人来往,从中可以找出可疑之人。” 肖扬摆手说:“我已经到电信局查过了,电信局里没有用兰草身份证登记办理的手机卡,这就证明,如果兰草之前有手机,她的手机卡也是用别人的身份证办理的。但是,假如她之前确实就没有手机呢?因为在她的别墅里,我们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的旧手机。” 卫民听完大家的意见,将手指间的香烟放在烟灰缸上,说:“我来讲讲我掌握的情况,看看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启发。” 说着卫民抬手切换投影机画面,屏幕上出现了数张兰草的生活照和艺术照:“我是负责调查兰草的工作单位的,下面我再向大家补充一下对兰草和辛影调查的情况。兰草原名叫兰小娣,现年二十七岁,高中文化,出生在宁夏山城县的一个偏僻山村。由于爱好写作,经常在小说网站发表小说,偶然被辛影发现。兰草不但文章写得好,人也长得漂亮,也有表演天赋,是个天生的文艺胚子,经过辛影的一番雕琢,一下子就绽放出了光芒。 “她已经在辛影执导的两部电视剧中出任女一号,也受到了观众的追捧,是我们江州市电视台影视剧制作中心新崛起的影星。据说北京有几家知名影视公司也相继向她表达了合作意向,可以说,她目前的人气很旺,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她的被害也引起了诸多媒体的关注。 “辛影,是我市乃至全国影视界知名人物,他集作家、编剧、导演于一身,是江州市电视台的脊梁人物,他目前的职务是江州市电视台影视剧制作中心的艺术总监,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是我市政法委书记冷月清的丈夫。有这样特殊身份的人,能做出杀人的事情来吗?” 卫民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这有什么值得质疑的?难道名人就不会做出杀人越轨的事?”郝华反问道,同时她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种种迹象表明辛影的嫌疑最大,他可以在杀掉兰草之后,将她的内衣拿走,做出是变态狂作案的假象,以便迷惑侦查人员。他也一定知道兰草之前的手机号码,只是不会说而已。” “不不不!”卫民直摆手否认,“我调查过他,时间上不符合。3月3日至5日这三天,辛影正在湖北鄂州的影视外景基地选景,我走访了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证明那几天他确实一直在湖北。我也到电信局调查过兰草通信工具的登记记录,她确实没有手机,就连她的别墅里也没有安装座机。在调查辛影时,他也反映兰草从来不用手机,目的就是防止外界干扰她。她既是演员,也是一个作家,业余时间要忙于文学创作,时间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所以,除了拍摄影视剧,她一般不与外界接触。这一点,我从电视台影视剧制作中心的其他人那里也得到了证实,这样说来,辛影并没有说谎。兰草去海州之前,确实没有手机。” “真是奇怪了!如此发达的信息时代,一个当红影星居然没有手机?这么封闭啊?”郝华不理解地摇摇头。 “怪归怪,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也许她确实是个热衷于事业的人,不愿与外界多接触,安心于自己的事业。她靠自己的奋斗从小山村走进了大都市,她还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全国知名的明星大腕,现在这样进取的人确实很少了。”卫民由衷地说。 接着他又问郝华:“车来车往洗车房你去了没有?” 郝华说:“去查过了,兰草行驶证里的那张洗车卡是兰草购买车辆时,销售商赠送的。办卡日期系车辆的购买日期——2012年9月22日。刷卡记录显示,兰草一共在车来车往洗车房消费过5次,最后一次刷卡时间是2012年11月11日15时45分,这天也是兰草去海州的时间,也就是说,当天下午,兰草在车来车往洗车房洗过车。 “结合对激扬网球俱乐部的调查,可以确定,兰草于当天的14时35分,在激扬网球俱乐部打网球,45分钟后,驱车返回的途中经过车来车往洗车房顺便洗了车。据洗车房的老板张飞反映,那天兰草将车交给他们后,就去了临街的超市购物,回来后,他们正好洗完车,然后她就驾车走了。当天晚上她就从江州机场飞往海州。据张飞反映,那天兰草好像神色有点紧张,具体的情况他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凭他的感觉而已。” “紧张?”卫民禁不住重复了一遍,“他为什么会有这个感觉?” “现在的人都是这样,一旦出人命,就觉得什么事都值得怀疑,加上这小子有点神经兮兮的,也许他是见兰草被人杀害了,凭空想象罢了。”郝华不屑地说。 卫民没有反驳,郝华的话似乎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他想了下 ,说:“有疑点就要去调查清楚,既然那天张飞对兰草有不一样的感觉,我们就应该彻底弄清楚原因,洗车房那里我们有必要再去走访一下。” “嗯……”郝华点头领会。 顿了顿,卫民继续说:“我现在把大家的意见做一下总结,根据案发现场收集的相关资料和刚才大家调查后的各自推断,我们可以简单地画出兰草离开江州前的轨迹——兰草于2012年11月11日14时35分在激扬网球俱乐部打网球 ,45分钟后,从俱乐部来到车来车往洗车房洗车,在洗车房刷卡的时间是15时45分。据洗车房的张飞反映,兰草来到洗车房后,就到刷卡机上刷卡,然后,就到附近的超市购物去了。一小时后,她从超市购物回来后驱车回家,当天晚上19时30分从江州机场登机前往海州。 “也就是说,兰草在去超市购买那些物品之前,她还没有离开江州的想法。她首先到了激扬网球俱乐部打网球,回家途中,将车放在洗车房清洗,趁洗车的时间,她顺便到超市购买了蔬菜和水果。你们想,如果她之前就有离开江州的打算,她还买那么多的水果和蔬菜干什么? “兰草产生离开江州的念头,应该是在她购物之后到她登机离开江州这段时间里临时决定的。结合她的日记,我们不难发现,她很可能是遭到了某种威胁才决定离开江州的。而且,是在极度恐慌中离开的。她离开的原因,很可能是希望在一个别人不熟悉的地方躲避某个人,这个人也许会给她来灾难,她离开江州的目的,是想用时间来淡化险情。不想,凶手已经死死地盯住了她,当她发觉凶手已经尾随她来到海州时,她又匆匆地赶回江州,可出乎意料的是,她一回到江州,就遇害了。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疑问是,兰草的死,是不是郝华刚才提出的想法——是因为与辛影之间的产权矛盾引发的?是不是辛影雇用杀手干的?还是另有他人?这是我们下一步着重调查的。 “我已经初步与辛影接触过了,这个人脾气很古怪,很难接近。而且,他是江州市政法委书记冷月清的丈夫,他本人又是江州市艺术界的名人,这样特殊身份的人,我们没有证据不能妄下断语。再说了,我们只是根据掌握的一些信息在做推测,最多也就是怀疑,因此,我们不要过早地惊动他,应该先从外围取证、找突破口。” “嗯……”肖扬几个默默地点头赞同。 见大家没有反对意见,卫民继续向大家指出下一步的工作方案:“为了尽快地找到突破口,我觉得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工作:郝华,你尽快将案发现场提取的物证进行检验,同时联系海州那个转机律师事务所,看看兰草是不是真的委托过他们帮助处理过什么产权纠纷,最好让他们发一份说明函件过来。 “由于兰草之前没有通信工具,我们无法从她的通信记录上寻找她的关系网。我们要着重走访影视剧制作中心的工作人员,先从兰草身边的人调查兰草的社会关系,寻找与兰草关系密切的人。 “另外,我们要把兰草的照片分发到全市各个辖区派出所,让他们协助我们查一下,看看兰草还到过哪些洗车房洗过车,看看在其他洗车房有没有熟悉兰草的人。此外,我们还要注重媒体这一块。兰草是江州的名人,《江州日报》一定关注她的行踪,看看从报纸上能否找到与她有关联的信息,然后从这些信息中,找出兰草有可能接触、熟悉和认识的人,进而从中发现蛛丝马迹。总之,我们要广开思路、多管齐下,尽快地多收集与兰草有关联的人的信息。 “我还找来了一年前丽人湾美容院杀人案的相关资料。兰草案与丽人湾美容院案是并案侦查的,两案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被害人的眼睛都被凶手挖掉了。大家看能不能从丽人湾美容院案的资料中找出点线索来。”卫民说着,将桌子上的一沓档案分发给大家…… 受卫民刚才的提示和点拨,王越突然意识到在网站上寻找与兰草相关的新闻也是个有效途径,于是卫民的话还没有讲完,他已经快速将兰草的名字输入电脑,在网络电子版《江州日报》的检索栏中,搜索与兰草相关的新闻信息…… 几乎是卫民的话刚说完,王越这边的电脑屏幕上就显示出这些年来《江州日报》刊登的与兰草相关的两则新闻:一则新闻是影讯,是关于兰草主演的《怒江魅影》电视剧的剧情介绍和宣传广告,以及兰草在这部电视剧中成功表现的影视评论;另一则新闻,则是兰草出任丽人湾休闲会所形象大使的新闻报道。 看着电脑上显示的内容,王越失望了:“看来这个兰草确实是个不爱抛头露面的怪人,两年时间里,《江州日报》有关她的新闻报道只有两则,现在像这样低调的名人确实太少了!” 说着将笔记本电脑推到卫民的面前:“你看。” 第10节 “丽人湾休闲会所?”卫民嘴里禁不住念出声,他的惊诧,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一时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刚才卫民提到的丽人湾美容院案。大家似乎感到刚才卫民提出要研究丽人湾美容案相关资料的重要性了,劲头一下被提了起来,都围在卫民身旁浏览屏幕上的这则新闻—— 《江州日报》2011年12月21日讯 今天是江州市最大、档次最高的休闲会所——丽人湾休闲会所开业日,在开业仪式上,当红影视明星兰草被聘任为该会所的形象大使。兰草是最近热播的影视剧《怒江魅影》的女主角。聘请影视明星出任会所的形象大使,这在江州市来说还是首次,相信影星的加盟,会对丽人湾休闲会所打造江州休闲服务业新品牌,起到良好的促进作用。 卫民阅读完这则新闻,禁不住眼前一亮:“这则新闻的字数虽然不多,但是,提供给我们的信息却不少。你们看,兰草担任了丽人湾休闲会所的形象大使,丽人湾休闲会所的前身就是丽人湾美容院。这则新闻无形之中告诉我们兰草与丽人湾休闲会所的老板一定是熟悉的,很有可能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这给我们调查兰草的外围关系网,又增加了一条线索。咱们从丽人湾休闲会所着手调查兰草的外围关系,兴许能给我们带来意外收获。” 卫民的这番分析使大家的眼前明亮起来。 第七章 调查美容院 次日上午。 丽人湾休闲会所。 “9o17”丽人湾美容院案发生后,美容院的老板倪书豪,就将这个会所迁移到江州市最繁华的工农大街,原先的店址换了,店名也从之前的丽人湾美容院,改成了丽人湾休闲会所。店面也相比之前扩大了好几倍,新的休闲会所富丽堂皇,已经成了这条街上最吸引人眼球的标志性店铺。会所的经营范围也从原先单纯的女子美容,扩大到了男子美容、男女瘦身、健身、餐饮、洗浴为一体的大型综合休闲会所,成为江州市的高级休闲消费会所。 此时,在丽人湾休闲会所总经理办公室里,卫民和王越正在与会所的老总白凤女士交谈着…… 白凤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呢质风衣,稳坐在老板椅上,一对金质的大耳环挂在耳垂上闪着金光,显得她异常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外面大厅里有几名装修工人,正在将兰草的巨幅广告照片从墙壁上拆卸下来。 卫民透过玻璃门,指着大厅里正在拆卸的兰草广告照片感慨道:“白总,兰草的不幸遇害,对您的会所想必也产生了影响吧。” “谁说不是呢?”白凤表露出极大惋惜,“多好的姑娘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不仅对我的会所产生了影响,更重要的是我们江州市艺术界的一大损失啊!这样多才多艺的女子,刚刚崭露头角,就凋谢了,真可谓昙花一现,太可惜了!” 说罢,白凤长长地叹了口气。 卫民想了想,问:“您是什么时间聘请兰草作为会所的形象大使的?” “就是丽人湾休闲会所开业之际聘请她的。”白凤回答道。 接着,又进一步解释道:“我们之前那个丽人湾美容院惨案发生后,生意日渐萧条,眼看着就要步入绝境,我丈夫心里有些不甘,就决定搬迁店址。我丈夫认为‘丽人湾’这个名字是个千金难买的好名字,不能因为店里发生过惨案,就丢掉了这个好牌子。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我们决定继续使用‘丽人湾’这个名字。为了做强‘丽人湾’这块牌子,我们投入了巨资,将店面移到了现在的地点,店名也改成了‘丽人湾休闲会所’,经营的范围也进一步扩大,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哦……”卫民和王越专心地听着。 白凤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说:“实践证明,我丈夫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会所开业前,兰草担当女主角的电视剧《怒江魅影》正在热播,她出色的表演和美艳的容貌成了江州市民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为了扩大我们会所的知名度,我丈夫特意聘请兰草做我们会所的形象大使,兰草的名气为我们的会所增色了许多,会所取得了可观的效益。虽说她为我们这个会所出了大力,但是,当初她是分文未收的。”白凤说完这些,又感叹了一声,像是有点对不住兰草似的。 卫民惊讶:“她居然没有索取费用?你们之间一定很熟悉了?” 白凤摇摇头:“之前我和她并不熟悉,是因为我丈夫的原因我们才认识的。” “你丈夫?”卫民觉得有戏。 “嗯。”白凤引以为豪地应了声,“我丈夫原先是做房地产的,后来因为房地产不景气,他又转做房产装修业了。当初辛影买下世纪豪园58号别墅时,就是我丈夫的装修公司为他装修的,他们是因为别墅装修设计的事宜,而渐渐地成了朋友。 “辛影这个人很怪,他虽说是名人,但私下里的朋友却很少,他似乎不太愿意与外界接触,而对我丈夫却是个例外,他们一见如故,见面就有谈不完的话。当然,他们在一起谈论的都是有关家居艺术和园艺的话题。” 谈到自己的丈夫,白凤的脸上涌现了无比的自豪,话语也有点滔滔不绝了:“说到我丈夫与辛影的友情,那要从两年前说起。那时辛影刚买下了世纪豪园的58号别墅,在挑选装修商时,恰巧选上了我丈夫的‘巨细装修公司’,起初,是我丈夫的设计方案打动了辛影,后来,他们俩进一步商量设计方案细节时,他觉得我丈夫很有文化品位,两人时常有不谋而合的设计理念。在别墅装修期间,我丈夫见到了兰草,那时兰草常陪辛影去装修现场,他们经常在一起交流和商量,书豪也经常向辛影请教艺术方面的事,两人就这样相互熟悉了。听书豪说,辛影买那栋别墅实际上就是金屋藏娇用的。” 说到这时,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拉开办公桌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用镀金的相框装帧的照片。照片上兰草站在辛影和白凤的丈夫倪书豪中间,背景是世纪豪园58号别墅门前。 “这张照片是别墅装修完工那天拍的。”白凤指着照片补充道,“那天书豪很高兴,亲手设计的方案终于得到别墅主人的认可,为了留下纪念,他们三人一同合的影。” 卫民接过照片。 照片上的兰草身穿一套当时流行的亚麻镂空套裙,亭亭玉立在两个男人之中,长长的披肩发,白嫩的肌肤,大大的眼睛,无不显示出高雅秀慧的气质。但是,再细细审视,她那美丽的脸庞上隐约带着淡淡的忧伤,让人感觉到她的内心隐藏着什么不如意。 白凤指着照片上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介绍说:“他就是我的丈夫——倪书豪,能嫁给他是我一生的幸福。他这个人极具商业头脑,正是他当初的英明决策,才有得丽人湾休闲会所今天的兴隆。可是老天爷就是不长眼,这么有才干的人,偏偏就让他过早地离开了人世。丽人湾休闲会所开业不久,他就去世了,死于心肌梗死。那段时间他确实太累了,整天忙于会所的事务,得不到休息,可以说他是累死的。”白凤的眼里有些泪水。 卫民仔细审视着照片。 照片上的倪书豪很精神,但他的嘴唇上好像有些异样,使得倪书豪的面部显得有点狰狞。警察的职业习惯驱使着卫民将照片凑近了些,并下意识地问:“你丈夫身材很魁梧,但是胶片冲洗得并不如人意,他的嘴唇部位有点模糊。” 白凤听后,惋惜地叹了声:“其实不是照片存在瑕疵,而是他的嘴唇上确实有——他是兔唇。这也是他的一个隐痛,他很少跟人合照。他是个理想主义者,什么事都力求完美,上帝对这样一个力求完美的人,却赐给了他容貌上一个致命的缺陷。如果不是他们之间关系甚好,书豪是不会跟他们在一起照相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书豪想以这张照片向外界宣传自己装修公司的实力,你想,能为影视明星装修房子的公司,一定实力非凡。 “虽然,书豪的脸上有缺陷,但他做事的态度却是相当完美的,这也是辛影选择‘巨细公司’装修那栋别墅的原因,他看重的是书豪追求完美的敬业精神,也许这就是他们成为知己的一个重要原因,这张照片是他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所以,我一直珍藏着,想他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白凤说着说着,情绪开始激动起来,禁不住落泪了。 “对不起白总,我触动了你的不快了。”卫民连声道歉着,心里却有些疑问。 卫民转手将照片递给王越,示意他用数码相机进行翻拍,接着问白凤:“白总,按道理,心肌梗死发病前应该有症状啊,你们怎么没有及时就诊呢?” 白凤用纸巾擦了擦眼睛:“是的,一开始,他一直感觉胸口发闷,后来我陪他到医院做过检查,医生也没有发现什么大的问题,当时就开了些药,吃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辛影知道情况后,还特地托朋友从国外买了些特效药带给他服用,书豪服用后感觉还不错,就一直服用了。只是这种病最终还是没有预防得住。也许这就是命!辛辛苦苦奋斗了一辈子,刚要舒服些,阎王爷又找上门了。哎……”说到伤心处,白凤的泪水又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他之前吃的什么药?”卫民下意识地问。 “好像叫什么k牌速效硝酸酯,据说这种药只能在国外买到,价格也很昂贵,还有剩余的我没有丢掉。”说着,打开书柜的抽屉,拿出三个药瓶,“这里还有几瓶,那些天,书豪天天在会所忙里忙外的,为了方便他及时服药,我把药放在了办公室里。” 卫民接过药瓶,上面写着:k牌速效硝酸酯。打开一只已经开过瓶封的药瓶,倒出了一粒,药粒是椭圆形胶囊,猛一看和其他胶囊药物没有什么两样。卫民用手捏着胶囊两端,轻轻地往左右拉了一下,包裹在外面的椭圆形胶囊外壳从中间分成了两断,里面露出了粉末状的黄色药物。 卫民心里一惊:这样昂贵的药,包裹药粉的胶囊衔接处应该是密封起来的,用手是分不开的,可是,眼前这个胶囊能打开,说明这种药粉是人工装进胶囊里的。 卫民的心里产生了疑惑,遂对白凤说:“白总,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这些药我们想带回去化验一下。” 白凤惊诧:“你们怀疑这药里有文章?” 卫民没有肯定,只是平静地说:“现在还说不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瓶开过瓶封的胶囊有些疑点。有怀疑,我们就要对它进行彻底的检验,这是我们侦查案件必须履行的程序。”说着,将另外三瓶还未开封的药也放进了公文包里。 卫民继续问白凤:“白总,兰草是你们会所聘请的形象大使,平时你们应该经常接触吧?” 白凤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警觉:“你说错了,我跟她仅仅是会所开业的那天见过一面,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再也没有接触过。” 见卫民的眼神里似乎有些质疑,白凤进一步解释说:“开业那天,她和辛影是作为特邀嘉宾前来参加开业典礼的。当时的场面很隆重,前来祝贺的友人也很多,我和书豪只顾忙于应付现场的接待,再加上兰草是会所的形象大使,众多的媒体记者紧紧地追着她进行采访,我们根本就没有空闲进行过多的交流。参加完仪式后,她就与辛影匆匆地走了。 名人大多都是这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他们的时间表总是安排得满满的。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她留给我的印象却很深,她很亲切谦和,光艳无比,却不爱说话,很害羞,具有林黛玉身上的那种忧郁美。我对她挺有好感的,这么好的人,却遭遇了横祸,哎!” 白凤又连连叹息,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卫民追问道:“你丈夫在世时向你提过兰草与辛影之间的事吗?或者说,你知道除了辛影以外还有哪些人与兰草关系密切?” 第11节 白凤直摇头:“我真的不清楚。我丈夫也没有过多地跟我谈论她的事。” 卫民不愿放弃,继续问:“你可听你丈夫提到过一个绰号叫x的人?” 她还是摇头:“没有。我丈夫向来不与我谈论他人的隐私问题,我对兰草的事仅仅就知道这些。如果我丈夫还活着,兴许能向你们提供些有价值的东西。” 从她的表情看,像是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卫民失望地合上笔记本,可是他隐隐觉得白凤的神色有点恍惚,脸上涌出的红晕表露出她内心极度紧张,特别是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好像害怕与他的目光接触,让人无法判断她是羞见生人的那种女性,还是内心确实隐藏着什么…… 卫民心里疑窦丛生。 第八章 线 索 此时,在刑警大队法医工作室内,郝华和一名女法医正在用检验仪器,检验从案发现场收集回来的物证。 这些物证都是在案发现场和兰草身上提取的,大都是纤维物证,经过前期的清洗和消毒,现在都放在了显微镜的玻璃片上,郝华和那个女法医仔细地将这些细小的纤维与别墅里抽样取来的纤维进行比较,希望能从中找出不一样的纤维来。 纤维是很难看见的,甚至在显微镜下也是如此,但对破案却很有帮助。一般的案发现场,在法医到达之前,只要翻动尸体或打开窗户,只要空气轻轻地流动,凶手遗留在现场的纤维物,就会随风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的案发现场连一根纤维都提取不到,这次郝华能提取到如此丰富的纤维物,得益于那栋别墅的窗户一直没有打开,还有就是先期到达现场的警察,将现场维护得好,案发现场几乎是凝固在了一种状态之下的。 经过提取纤维的比较,发现从兰草胸口血迹上提取到的六根纤维与现场抽样的纤维不同,很有可能是兰草与凶手搏斗时,从凶手身上沾到的。 这是个意外收获! 郝华再次将这六根纤维放到显微镜下检验,六根纤维分别是米黄色的三根、棕色的两根、绿色的一根,这些纤维都是合成的粗纤维。郝华浏览着纤维样本册,与显微镜下的提取物对比着,发现这六根纤维的成分与汽车座椅垫的纤维特征相同。 假设这些纤维真的是汽车座椅垫纤维,那么怎么解释凶手身上会有这么多种纤维呢? 除非他的工作与座椅垫有关,或者他是个经常接触不同车辆的修理工、洗车工,只有他们才有机会沾染上不同色彩的座椅垫纤维。 郝华心里想着,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兰草的那辆轿车,那辆轿车虽然表面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但是看上去是冲洗完后入库的,会不会兰草在洗车房洗车时,她的美貌吸引了某个洗车工? 郝华猛地一激灵:“是洗车工!” 郝华兴奋地暗自叫道。 同时,在她的脑海里立马想到了兰草行驶证里的那张车来车往洗车房的洗车卡,想到了之前她走访车来车往洗车房老板张飞时,张飞紧张的表情,“一定是他!”郝华禁不住脱口而出。 此时,那名女法医也有了新发现,“我这里发现了一根新纤维。”女法医说着,迅速翻出纤维样本册进行比对。 “奇怪!怎么找不到样本呢?”女法医嘴里嘀咕着,急切地来回翻阅着纤维样本册。 “没有样本?”郝华好奇地走了过来。 “嗯,你看,这个纤维的颜色很特别,底色是草绿色的,而且色彩分布极不均匀,这是从死者的指甲缝里提取到的,应该是她与凶手搏斗时从凶手身上沾染到的。”女法医退到一边,让出位置让郝华观察…… 第九章 跟 踪 而此时,在一家茗典咖啡厅里,一直暗中跟踪辛影的肖扬在距离辛影不远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服务生走了过来:“先生您需要什么?” “一杯拿铁。”肖扬答道,随手掏出一支烟燃了起来。 辛影在远处角落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只见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拿出了一沓资料,服务生像是熟知他的习惯一样,没有征询他的意见,就为他送来了一杯绿沉沉的清茶。辛影随手端起茶杯,长长地喝了口,茶水像是很符合他的口味,他惬意地嘘叹了声,随即放下茶杯,就俯首翻阅那沓资料了。 那边,服务生为肖扬端来了咖啡:“先生你要的咖啡,请慢用。” 服务生刚要转身离去,被肖扬叫住了,“他经常来这儿吗?”肖扬指着辛影的背影问。 服务生点头:“是的,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经常来这里修改稿件。而且,他不喝咖啡,只喜欢喝清茶,我们通常都为他泡一杯茉莉花茶。” “噢!”肖扬这才意识到,辛影手上正在翻阅的那沓资料应该是剧本。 远处的辛影虽然听不见肖扬和服务生的谈话,但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遂转过头来,冷笑道:“警官先生,如果需要调查什么,就尽管过来,省得在后面嘀嘀咕咕的,这样我很不舒服。” 肖扬尴尬地冲着辛影笑了笑,见辛影发现了,遂端着咖啡走了过去。 肖扬在辛影的对面坐了下来,礼貌地说:“辛导,打扰您创作了。”说着恭敬地递给辛影一支烟。 辛影摆摆手,冷漠地说:“谢谢,我不抽烟。与其这样没完没了地怀疑跟踪我,不如敞开窗子,把话说彻底了,免得你们疑神疑鬼的,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辛影摘下眼镜,放下手中那一沓稿子,略显烦躁地望着肖扬。 肖扬诚恳地说:“我们也不想打扰您,只是您跟兰草熟悉,您是她的领导,也是她的老师,对她的情况要比别人了解得多,希望您能多多配合我们的工作。” 辛影不屑地瞟了一眼肖扬:“想知道什么,问吧!” 肖扬不急不缓地说:“据我们了解,兰草在去海州之前,曾经遭人威胁,这事您知道吗?” “不知道,她也没有跟我说过。这半年来,我们之间关系有点僵,除了工作上的事务接触外,也不怎么单独会面。”辛影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肖扬继续问:“那她到海州你也不知道吗?” 辛影显得不耐烦了:“不知道,这些我之前已经跟你们的卫民警官说过了。兰草临走前用公用电话告诉我,她想到远一点的地方清静一段时间,还说想利用这段时间思考一下下一部作品。喏,就是这部作品。”说着,将桌上的那一沓稿件递给肖扬看。 肖扬接过稿件来回翻看了几页,发觉这沓稿件和兰草电脑包里的那个《挺进江州》的引子一模一样,就连页数也一样——三十页。 肖扬将稿件还给辛影:“这个稿件我们见过,在兰草的电脑包里也有一份。但是,据我们调查,兰草并没有根据这个作品的引子继续构思、创作下去,她到海州好像是为了躲避什么。” “躲避?”辛影诧异地反问道,“你们警察就是喜欢胡乱揣摩别人的心理,她不是去躲避,她到海州确实是为了潜心创作作品的。创作你知道吗?创作需要一个适合自己的环境来激发大脑的灵感,就好像我经常来这里思考作品一样,我来这里不是享受咖啡和牛排的,我是利用这个环境来激发大脑的思维的。你不也看到了吗,她手上也有一份和我一样的作品引子,这是我们下部电视剧《挺进江州》的引子。我们想分开思考,期盼构思出不同的故事情节来,然后,再将两份稿件进行比较,融合出最佳剧本来,这下你该彻底明白了吧?” 肖扬固执地摇摇头:“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的笔记本电脑里连一个字都没有,你怎么解释这个情况,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辛影苦笑道:“你以为写作如挑担那么简单吗?也许她的灵感还没有被激发出来呢,难道这也是你们怀疑的理由?” 肖扬冷静地答道:“你说得对!文学创作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兰草在海州的这段时间没有写出作品,并不能代表她就没有用心在思考、在酝酿。但是,当有证据证明她确实没有用心去构思新的作品时,问题就变得复杂了。” 肖扬的目光变得犀利了。 “是吗?”辛影的目光与肖扬的目光对峙起来,“你有证据证明她在海州做其他事情了吗?” 第12节 “是的。”肖扬断言道,“我们查阅了兰草的日记,从她的日记中记录的内容来看,她在海州这段时间,一直在潜心修改一部已经完成的作品,而不是在构思你所说的新作品。可以这么说,兰草是打着构思《挺进江州》的旗号,实质是在潜心修改另外一部重要的作品。她并没有把心思放在构思新作品中去。” 肖扬的话似乎触动了辛影,他禁不住问肖扬:“你们见到她的新作品了?”说这话时,辛影的脸上明显地出现了思虑的神色。 “我们虽然没有见到她日记里提到的那部新作品,但是,可以确定它确实是存在的。”肖扬自信地说道,“你想想看,兰草离开江州已经将近四月了,一个专业的作家,四个月的时间没有写出一个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而且,她目前正处在创作的巅峰时期,应该是文思如潮水般地涌动!《挺进江州》的引子只字未写,她没有写的原因是她不想写,或者她在用心写其他的东西。” 说着,肖扬从包里掏出一页打印出来的日记,轻轻地读起来:“亲爱的x,在阳光和海浪声中,一个月转眼过去了,在这一个月中,我除了写作,就是对着大海傻傻地发呆,和煦的海风中,我和往常一样,在酒店宽敞的阳台里,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写剧本,远方大海的尽头,缕缕白云在天空缓缓地飘荡,白云下是湛蓝的海水和金色的海滩,这样美丽的地方,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没有人打扰的环境,最适合创作了,新稿已经修改了一遍,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想把稿子再修改两遍,这可是我写作以来最用心的一次,渴望写出我内心的感悟,和我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审视……” 辛影静静地听着,渐渐地脸上神色异常起来。 肖扬停止了朗读:“从这几篇日记的内容来看,我们不难推测,兰草独自一个人跑到海州,除了修改一部重要的作品外,还有一个原因,她在躲避一个人,我想她是不是在躲避你呢?” 肖扬的目光一下变得犀利了。 辛影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禁不住蹙眉厉声反问:“你说她到海州是为了躲避我?” 肖扬的声音变得严肃:“有消息说你们之间存在一个不平等的契约。是吗?” “不平等契约?”辛影一下愣住了,“你们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辛影的嘴角抽动了下,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肖扬镇定地说:“据我所知,兰草曾经咨询过海州的一家转机律师事务所,也曾有意委托他们处理你和她之间的那个不平等契约。我们猜测你们的矛盾也许就是她在日记中提到的那部反复修改的重要作品,也许就是这部作品的知识产权问题,而她在日记中提到的要抗争的,就是你的束缚。” 辛影猛然醒悟:“这样说来,你们怀疑我因为作品版权纠纷而杀害了兰草?” “我没有这么说,但是,我们现在想见到这部作品。”肖扬的声音充满威严,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辛影,“任何与兰草死亡有因果关系的疑点,我们都要认真地排查,这是我们警察的职责。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调查,澄清一切与您有关联的疑点。” 辛影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实话对你说,我根本就没有见过那部作品,所以,无法提供给你们,既然你们已经打探到她委托的律师事务所,那你们可以去那个律师事务所调查啊!” “我们会去的。”肖扬瞟了一眼辛影,继续追问,“我想知道兰草日记中提到的那个x先生,您认识吗?” “x?”辛影嘴里重复着,“我不知道是谁,在小学的数学课上,老师就已经教过我们了,x是未知数,我想作为警察,你连这么简单的数学问题,不会不清楚吧?” “未知数?”肖扬愣了下,无语了。 辛影说得不错,即便是小学生也知道“x”这个字母在数学课上是表示未知数的,可是,现在这个字母并不是在数学题里,而是出现在兰草的日记里,兰草不可能对一个未知的人在日记中倾诉吧?这个x显然是个她可以信赖的男人,很可能就是兰草暗地里的情人,任何一个人读到这样的日记,都会意识到这一点的。而辛影却不以为然,他是不是在伪装自己的内心感受呢? 肖扬尴尬地望着辛影,随手将那一张日记递给他:“你看看吧。你自己来感受一下日记中的‘x’是不是你。” 辛影接过肖扬手中的日记,快速浏览着,渐渐地他的脸色变得发白:“这个小娘儿们,翅膀硬了就想飞!居然瞒着我去创作新的作品了,还骗我独自思考我们的剧本去了,我太相信她的谎言了!” 辛影气得直咬牙! 辛影呼地站了起来,将桌上的那沓稿件装进手提包里:“如果你们怀疑我杀了兰草,就请你们拿出证据来。之前我就已经跟你们的人说过了,兰草被害的那天夜里,我随剧组在外景地选景,剧组的人可以为我作证,除此之外,我不想再多说什么。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说着,提起公文包气呼呼地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肖扬想着:难道x先生真的如辛影所说,是一个未知数? 肖扬的眼里闪烁着虚无的光。 第十章 洗车房 丽人湾休闲会所里,白凤送卫民和王越正从大厅里走了出来。 临上车之际,卫民对白凤说:“谢谢您向我们反映的情况,也许我们还会来打扰您的。” 白凤听到卫民的话,眼神愣怔了一下,仿佛卫民的最后一句话刺激了她的某根神经,但她还是用笑容快速地掩盖了脸上的表情:“好的,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案子是公民的义务,我随时恭候你们。” “再见!”卫民朝她挥手告别。 “再见!”白凤摆手的同时,长舒了一口气,之前身上聚集的紧张之情也随之消失了。 王越驾驶着猎豹车缓缓地从白凤的身边驶过,她脸上复杂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了卫民和王越的心里。 “白凤好像很紧张也很谨慎?”驾驶座位上的王越说。 卫民淡淡地一笑:“谁遇到警察的询问都会不自在的,况且是女性。” “不,她不是一般的不自在,她像是在谨慎地躲避我们的追问。”王越否定道。 他刚想继续陈述自己怀疑的理由,却见卫民双目微眯着,像是陷入了思考之中。王越想队长肯定和他有相同的疑虑,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于是,王越就没再多说什么,只顾专心驾车了。 猎豹车在宽阔的大道上疾驰起来。 不久,卫民的手机响了起来,卫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随手将手机扶上耳际,手机里传来了郝华惊喜的声音:“卫队,我们在检验兰草身上沾染的纤维时,发现了一枚陌生的纤维丝,在法医室的样本册里寻找不到这枚纤维,需要送公安部物检中心检验;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兰草胸部伤口上沾染了多根疑是轿车座椅垫的纤维,这些纤维应该是凶手沾染到兰草身上的。由此,我们可推断,凶手很可能是在洗车房、汽车修理厂或者是座椅垫工厂上班的人,联想到兰草车库里停放的那部轿车,还有我调查张飞时他露出的紧张神情,我推断,车来车往洗车房的张飞有重大嫌疑。” 卫民听罢,霍地从座椅上直起身子:“你说的情况很重要!”卫民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接着对郝华指示道:“先不要惊动张飞,全市各个派出所对全市的汽车修理厂、座椅垫厂和洗车房已经进行突击调查,等排查结果出来后,我们再出具体的行动方案。” “嗯,好的。”郝华应答道。 接着,卫民又对郝华说:“时间紧迫,你马上将那枚特殊的纤维送往公安部物检中心进行检验,返回时顺便赶往海州,请你的那个同学陈伟帮忙,调查清楚兰草究竟有没有在转机律师事务所委托过处理契约的事;还有,确定一下那名陪同兰草的兔唇男子的身份,我估计那个男子很有可能就是白凤的丈夫倪书豪。刚才我们已经与倪书豪的妻子白凤接触过了,从她反映的情况来看,倪书豪与辛影的关系很好,但我估计倪书豪与兰草的关系有些暧昧,而且是瞒着辛影的。等会儿王越会把倪书豪的照片传到你的手机上……” 第十一章 嫌疑犯张飞 翌日。 车来车往洗车房。 郝华前期已经对这里做过调查,现在特案队决定再次对它进行调查,有三个原因:一是,郝华前期调查时发现洗车房的老板张飞有些反常,这种反常是他确实做了亏心事,还是命案引发他的紧张感所致?二是,从兰草身上提取回来的三种颜色的纤维丝经过检验表明,凶手有可能是频繁接触车辆的汽车修理工、车座椅制造工或者洗车工。全市各个辖区的派出所对全市的汽车美容店、洗车房和汽车修理厂的走访排查后,结果发现兰草只在车来车往洗车房有过消费记录。三是,江州市没有车座椅和座椅垫的生产厂家,这就排除了凶手是座椅厂工人的可能。 卫民之所以认定张飞的疑点最大,是这样推断来的:既然兰草的身上沾染有汽车座椅垫纤维,证明凶手平常频繁接触车,符合这样条件的人很多,有出租车司机、汽车修理装饰工、洗车工、座椅垫制造厂工人 ,还有就是有私家车的车主。在这些频繁接触汽车的人群中,最便于调查取证的是汽车修理装饰工和洗车工这两类人,因为,这两类人相对集中固定,而且人数少,便于展开调查。 而对于出租车司机、私家车车主来说,他们的人数过于庞大,根本无法逐个调查;再则,私家车主和出租车司机一般只驾驶同一种车辆,他们的身上只能沾染同一种颜色的座椅纤维,而从兰草身上提取到的却是黄、棕、绿三种颜色的纤维。因此汽车修理装饰工和洗车工的嫌疑要大于私家车车主和出租车司机。 在这些人当中,张飞的嫌疑最大,前期调查他时,他曾经露出过紧张的神情,很不正常的反应说明他心里有鬼。 虽然这个推断不是唯一的定论,但是,只要有成立的依据,侦查人员是不会放过的;再则,经过公安网络人口信息查询比对,张飞有前科劣迹——六年前张飞曾经因盗窃而被公安机关处理过。而且,已经三十一岁的张飞至今还是光棍一个,据了解,生活中他的性格也比较偏激,是容易走上极端的人,种种迹象表明张飞的嫌疑最大。 车来车往洗车房的店面虽然不大,但是由于服务态度和经营理念独特,在江州几十家洗车房之中,算是生意比较红火的一家。 第13节 该洗车房的老板张飞,是四川凉山人,在江州已经待了四年,之前一直在饭店打工,两年前和父亲张阿太一起创办了车来车往洗车房。洗车房还有另外两名员工张帆和王晓,都是二十多岁的云南籍青年。 卫民带着肖扬和王越来到了车来车往洗车房。 此时,这四个人正在忙碌着。张阿太正在一旁水池边清洗蔬菜,忙着做饭;身材瘦弱的张飞手里拿着喷枪正冲洗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张帆正在用抹布擦拭车体;王晓正在清理座椅垫上的灰尘,只见他提着座椅垫正在使劲地用一根木棍拍弹着,座椅垫随着他的拍打而扬起浑浊的粉尘,这种情景使卫民他们立马就联想到,座椅垫上的纤维丝就是这样沾染到洗车工身上的。 四个人都穿着黄色的工作服,工作服后背印着白色的“车来车往洗车房”字样。这种黄色的工作服的纤维就是黄色,也在案发现场提取到的黄色纤维之列,于是,疑问又再度上升。 肖扬和王越走过去,肖扬对着手持喷枪的男子问:“你是张飞?” “是的,有事吗?”男子继续挥动着喷枪,并没有在意他们。 肖扬向他出示警官证,并自我介绍说:“我是公安局的,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一听是警察,张飞的脸色陡然一变,短暂的惊愕之后,随即将喷枪递给旁边擦车的张帆,然后,随手取过搭在肩膀上的毛巾,一边擦手,一边领着肖扬和王越往里屋走:“到里面谈吧。” 卫民正在观察着洗车房墙壁上的汽车装饰件,见张飞领着肖扬他们要进里屋,遂走过去礼貌地冲张飞点头致意:“你好,我是公安局特案队的卫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张飞害羞地笑了笑:“好的,有什么事尽管问。” 四个人各取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张飞看上去并不引人注目,一米六左右的身高,方形脸,脸色略显苍白,微黄而纷乱的头发,没有光泽,看上去缺少精神,也缺少打理,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有种柔弱的病态,更缺少男人的阳刚之气。 王越拿出兰草的照片问张飞:“认识她吗?” “认识。”面对警察犀利的目光,张飞立刻紧张起来。 “她是我们店的会员,来洗过几次车,可惜她遇害了。”张飞表现出很难过的样子。 “你是怎么知道她遇害了的?”肖扬盯着他问 。 “在报纸上看到的。再说,之前有个女警官也来调查过我。”张飞的声音很细小。 瘦弱的外表,尖细的嗓音,让人感觉张飞不像个男人,甚至有点怪异的感觉。 “看来你很关注她?”肖扬目光灼灼。 “是的。”张飞坦诚地回答道,“因为她很漂亮,还是名人,给我们的印象特别深,而且她是个特别的人。” “哦?”肖扬惊讶了一声,心里禁不住疑点加重,“谈谈她是怎么特别的?” 张飞想了想说:“来我们洗车房洗车的人,有的要站在一旁监督着我们洗车,生怕我们省略步骤洗不干净,特别是女性,只要发现车身有半点污渍,就会责怪我们不细心,督促我们返工。而兰草不一样,她通常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看书。有时边看还边用笔在书上圈点、记录着什么,一点不受打扰一样,也根本不在意工人在做什么,直到车子洗好了,我们叫她,她才过来开车。而且,每次来洗车,她都是这样的。我觉得她与众不同,是个很大度、很有内涵的明星,特别是她坐在那里看书的姿势很优雅,那种气质很特别,也很高贵,使人仰慕!”说到这,张飞的眼里放射出了爱慕的光芒。 “所以你对她很关注?”肖扬步步逼近。 “是的。”张飞很坦诚。 “你喜欢这种女人吗?”肖扬的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意,他的问话很露锋芒,一下刺中了张飞。 张飞知道肖扬在挖苦他,他似乎害怕与肖扬的目光接触,他皱了下眉,说:“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虽然,她每次来洗车,都跟我们礼貌地打招呼,但我能觉到她很冷淡,是个高不可攀的冷美人。” “哦?”肖扬又鄙夷地哼了一声,“原来并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她高不可攀?是不是遭到过拒绝?” 肖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张飞。 见肖扬的目光有些异样,张飞赶紧解释:“警官,请您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然而,他对面的肖扬依然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他,那种神情充满了怀疑。 张飞感觉到了肖扬对他的怀疑,遂真诚地说:“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我、鄙视我,但是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对她有非分之想,我觉得她是个特别的明星,只是仰慕她而已,只是凭我的第六感觉,感觉她的特别才这样说的,我说的是真心话。” “第六感觉?” 肖扬不屑地笑了起来,“你也懂得第六感觉?” 张飞一脸的认真:“对,第六感觉,也叫直觉,这是我的切身感受。” 肖扬根本不信他那套:“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暗恋她?”肖扬的眼神犀利明亮,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我知道你是在嘲笑我。”张飞的头低了下来,他感觉到自己连连遭到肖扬的讽刺,尴尬地摆弄着手上的毛巾。肖扬的气势压抑着他,张飞像是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 卫民连忙用眼神示意肖扬走开。 此时,外面那两名年轻的洗车工已经洗好吉普车,王越和肖扬就走过去调查他们两个去了。 里屋只剩下张飞和卫民两个人。 张飞还低着头,不停地摆弄着手上的毛巾,显示出尴尬的表情,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卫民掏出香烟,笑容可掬地递给张飞一支烟:“给,抽支烟,放松一下,不要拘谨,我们只是闲聊。”卫民的脸上充满了友好的笑容,他试图将现场的气氛调和一下。 张飞被卫民的热情打动,笑着接过烟,卫民掏出打火机主动为他点上,不知是不是紧张的原因,张飞刚吸了口烟,就被烟呛得咳嗽了起来,咳嗽引起他的颈部气管急速上下窜动着,卫民这才注意到张飞细长的脖子上没有男性特有的喉结,他的颈项像女人一样光滑。 “怪不得说起话来,一股娘娘腔的。”卫民心里暗暗叫道,同时心里对张飞产生了另外一种疑惑:这样一个缺少阳刚之气的男人会对女人感兴趣吗?但是,表面上卫民依然不露声色,满脸堆笑。 张飞压抑的心情随着他手中冉冉升起的烟雾渐渐地从心头飘散了。 卫民礼貌地说:“请不要介意,怀疑是我们警察的职业习惯,事关人命的大事,我们都要用怀疑的眼光去认真调查的,这也是我们警察的职业特性,请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把你知道的、想说的,随意跟我聊聊吧。” 卫民的话语充满真挚和坦诚。 “好的。”张飞轻声答道,卫民的友好和真诚打动了他。 接着张飞就轻叹了声,摇摇头:“这个世界真奇妙,同样是警察,你和刚才的那位警察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他的性格咄咄逼人,使人望而生畏;而你却是温和的,平易近人的,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这种性格,温和得简直能使冰山融化,一看便知道,你是他们的领导。说句不该说的话,刚才我已经不想配合你们了,我对他很反感。”张飞脸上露出极度的气愤。 卫民笑了笑:“请你谅解,案子发生了,我们心里都很着急,总希望尽快地找出凶手,有冒犯的地方请你体谅。” 卫民依然心平气和,不急不躁。 “嗯……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张飞的表情趋于平静。 面对卫民礼貌而诚恳的目光,张飞刚刚熄灭的倾诉欲望又复燃了:“我是真心地想配合你们的工作,说的都是我自己的真实感受,但是,你们不相信,我就无法再说下去了。” 第14节 卫民连连点头:“警察的调查取证工作实质就是汇聚大家的智慧,从中寻找出案件的蛛丝马迹。我们更渴望旁观者能提出判断性的意见,这对我们侦破案件是很有帮助的。现在像你这样坦诚、有责任心的人太少了,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说心里话的,你可以大胆地说,我绝对相信你。” 卫民的赞扬之词,让张飞异常兴奋:“其实,心里急的不光是你们,我心里也很急,兰草是我们洗车房的常客,那么漂亮的才女不明不白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总使人心里难以接受。希望你们警察能尽快找到凶手。” 见张飞的热情被调动起来,卫民试探道:“既然她留给你的印象那么深,她一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引起你的关注,之前你就说过,她很特别,能跟我具体地讲讲她还有哪些特别的地方吗?” “好的。”张飞轻声应答道,他的眼神迷离起来,好像陷进了回忆,“其实,她第一次来我们这里洗车时,我就感觉到她不是很开心,很想同她聊聊。但是,我没有这个胆量主动接近她,生怕她误解我的用意,就像刚才你们的那个警官误解我一样,以为我对她有非分之想。人们总是这么认为,男人主动接近女人,都是有所图的。所以,我没有主动地接近她。虽然,她每次来洗车,我们离得很近,但我能感觉到她与我们常人之间的距离很远,她的心里好像藏有什么难言之隐,她最后一次来这里洗车时,我的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当时我真想上去问问她,但是还没有等我下定决心,她就匆匆地驾车走了……” 张飞的脸上显露出绝望和无助。 卫民问:“你怎么会感到她不好接近的?” “因为我曾经遇到过兰草那样的女孩。”顷刻间,张飞的感情闸门被打开了,“上中学时,我曾爱过一个姑娘,虽然我们谈得很投机,但最终她还是与一个富家子弟走了。这样的女孩看起来很吸引人,心里其实想法很多,城府极深,也往往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们的爱情往往都跟金钱和权贵捆绑在一起,到头来她们的命运都很凄惨。我的那位女同学后来被那个富家子弟玩弄后甩了,等她醒悟过来为时已晚,最后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跳楼自杀,兰草就是属于这样的女孩子。”从张飞的言语和表情上,能感觉到他曾经被兰草这样的女孩刺伤过。 “嗯……”卫民频频点头,似乎很赞同张飞对兰草的看法,“你是觉得漂亮的兰草虽然表面光鲜,内心却并不幸福?” “是的。”张飞的脸上出现了欣慰的笑容,“还是你了解我的想法。” “如今的社会,这样攀附权贵的女孩子确实不少。”卫民附和道。 他与张飞交流的距离在逐渐缩小。 卫民转而问:“你能谈谈兰草最后一次在这儿洗车时的情景吗?” 张飞努力地想了想说:“那天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那里看书,而是到马路对面的超市买东西去了。她回来时,我们已经替她洗好了车,我记得她好像买的是苹果和芹菜之类的东西,看她的样子很急,她还问我附近哪儿有公用电话,我告诉她对面街道上有投币电话,她将购物袋递给我,让我帮她把东西放到车上去,转身去电话亭打电话去了。过了不久,她就急匆匆地回来了,看她的脸色像是发生了紧急情况,以至于她驾车起步时,都忘了松开手制动,车子熄火后,她又慌乱地再次发动……” 卫民觉得有戏,赶紧问:“当时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了,从她的眼神看,她好像急于离开这里,她坐到车里时,并没有专心驾车,而是目光四处张望,像是有人从后面追过来,我估计有人在跟踪她。” 卫民的心里惊喜:看来张飞进入角色了。 “仔细想想,当时你还看到谁了?”卫民提醒道。 “她当时那种急于离开的神情,就让人觉得她被人跟踪了,但我确实没有看到其他人追过来。当时确实就是那种情景。”张飞茫然地摇头。 “你再好好想想,看漏掉了什么?”卫民再次启发他。 张飞闭上眼,蹙眉用力地想了想,仍然摇头:“确实没有了。” 见张飞确实想不出了,卫民转而问了下个问题:“仔细想一下,3月4日的夜晚你在哪里?” “你是问兰草被害的那天夜里我的行动轨迹?”张飞回答得很专业,也很直截了当,看样子他很警觉,早已做好了准备。 “是的,你很聪明。”卫民点头称赞道,“最好能提供旁证人员。” 张飞想着说:“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因为第二天我们这个地段修理自来水管道,要停止供水一天。洗车房没有水,只能停业一天,对于我们来说,就有时间休息一天,不用惦记第二天起来工作。那天晚饭后,大概7点多,我和张帆、王晓三个人到巴拉拉舞厅蹦迪去了。后来我们又去了夜市大排档吃烤鱼、喝酒,一直玩到第二天凌晨4点多。也就是说我们从3月4号晚上7点多钟一直到第二天凌晨4点多才回来睡觉的。那天我们都喝多了,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的,你可以问他们两个,还有我爸爸,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难得有个偷懒的机会,我们是不会浪费掉的,那天是我们睡得最过瘾的一次,我们时常回味,期盼能够再有这样偷懒的机会。”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像是很厌恶这繁重的洗车工作。 卫民接着问:“刚才你讲述的这些情况,上次怎么没有跟我们来调查的女警官反映呢?” 张飞憨憨一笑:“说句实话,一开始并没有引起我的重视,见你们再次来调查,特别是你,这么信任我,我才把自己感觉到的全说出来,况且,我所说的这些,不一定对你们有用。” “嗯,谢谢你的配合。”卫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时,王越和肖扬结束了与外面员工的谈话,直接去车里等候卫民了,卫民见他俩直接上了车,知道他们那里没有发现疑点,于是加快了对张飞的询问。 “对于兰草的被害,你还能提供些什么吗?”卫民再次问张飞。 张飞蹙眉摆头:“我要说的就这些,没有其他的了。” “好的,感谢你提供的情况,如果想起来有什么遗漏的,随时联系我们,这是我的名片。”卫民随手递给张飞一张名片。 张飞释然地舒了口气:“好的,想起什么,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再见!”卫民伸出手与张飞告别,握手的一刹那,卫民觉得张飞的手指很细嫩,想象不出这么柔弱的手掌如何行凶? 卫民的心里再次对张飞产生疑虑。 卫民前脚上了猎豹车,肖扬就松开了离合器,猎豹车随即滑进了人行道……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后视镜里看见张飞依然神情木然地站在远处目送着他们。 “这小子好像丢了魂似的。”肖扬转动着方向盘将车子拐上了街道。 “他是被你吓着的。”王越调侃道。 肖扬不以为然地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难怪郝华说他神经兮兮的,你看他那阴阳怪气的样子确实叫人怀疑。” 王越反驳道:“虽然他神经兮兮的样子让人生疑,但是,从刚才对洗车房员工的调查来看,他们几个人都没有作案的时机。再说了,你看那个张飞,满口的娘娘腔,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正眼看你的勇气都没有,哪敢杀人啊?” “嗯!”卫民似乎也同意王越的判断,“从我与他交谈的情况来看,他确实没有作案的时机,更没有行凶的胆量和力气。不仅如此,从刚才张飞反映的情况来看,辛影说兰草临走时跟他通过电话也基本是属实的。我查过辛影的通话记录,那个时段兰草确实给他打过一个电话,电话就是从洗车房对面的投币电话亭打出去的。辛影说,兰草告诉他,她要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去构思《挺进江州》剧本,而从张飞反映的情况来看,兰草是从超市买完东西回来后,神色出现异常的,接着就去投币电话亭打电话,我想这个电话就是打给辛影的。这就表明,兰草是在超市里买完东西之后,萌发离开江州的念头的,难道她在超市里购物时遇到了什么人了?” “你的意思,促使兰草离开江州的是另外一个人?”肖扬说。 卫民皱了皱眉:“现在还不能确定,有这种可能。” 王越随即断言道:“我只能同意你一半的观点。我认为兰草确实在超市里遇到了一个人以后才产生离开江州的念头,而这个人,不是其他人,很可能就是辛影。” “为什么这么说?”卫民盯着王越问。 王越一脸的认真,他像是理出了头绪:“从刚才张飞反映的情况以及我们的推理,可以确定兰草是在超市里购物时产生离开江州的想法的。由此,我在想,会不会兰草在超市购物时,遇到的就是辛影。你们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僵持了一段时间,平时很少在一起,因此,偶然遇见以后,辛影跟她讲了一些威胁的话,也许当时辛影的话让兰草害怕,兰草想尽快地远离他。为了不让辛影有所察觉,当面也不好开口,于是从超市出来选择了打电话告诉他,她对辛影说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思考剧本,以此来摆脱他的纠缠。 “但是,兰草想错了,辛影早就对她有所防备,他也知道兰草在糊弄他,于是派人跟踪她,直至追踪到了她下榻的酒店。辛影想用这种威胁的方法,迫使兰草向他低头。见辛影派出的杀手追踪到了她下榻的酒店后,兰草害怕惨遭毒手,于是又匆忙地返回江州,准备与辛影彻底地摊牌。没有想到辛影早已经准备好了对付她的计划,她一回到别墅,辛影派出的杀手就面对面地与她商谈契约的事,在商谈无果的情况下,杀手对她下了毒手。辛影不承认杀害兰草,不能排除他不雇用他人行凶杀害她的可能。” 肖扬惊讶:“照这样说来,我们陷进了辛影设计的迷魂阵?” “我认为是的。”王越自信地说道,接着,就有板有眼地继续分析起来,“你们想,辛影不是一般人,他很聪明,他知道杀害兰草后,他与兰草之间特殊的关系一定是警方追查的起点,特别是传说中的他与兰草之间的那个契约问题,更会引起警方的注意力,警察会紧追着这条线索不放的。为此,兰草离开江州的这段日子里,辛影也没有闲着,他在设计除掉兰草的方法。他先是派人跟踪兰草,彻底掌握兰草的行动轨迹,并进行跟踪和恐吓,使得兰草不得已返回了江州。 “也许兰草从海州机场登机时,辛影派出去的人,就已经电话通知他了。因为他与兰草的特殊关系,他一定有58号别墅的钥匙,于是他派人早早地就在兰草的别墅里潜伏着,等候兰草归来,准备与她进行一次彻底的交涉。交涉的结果令辛影失望,兰草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于是杀手拔出尖刀对兰草进行威胁,没想到兰草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辣椒水警告杀手,但她根本不是杀手的对手,杀手挥刀刺伤了她的手掌,以至于辣椒水的阀门还没有打开,就被击落在地,接着,杀手追到卧室将她杀害,并有意识地拿走她的内衣,挖掉她的双眼,制造一起变态狂杀人案的假象。 第15节 “更重要的是,辛影把我们引诱到了一年前的‘9o17’丽人湾美容院惨案中去了。他知道那个案子已经成了沉案,于是指使杀手将兰草杀害后,将她的眼睛也挖掉,取走她的内衣,这样一来,警察就会将这个案子与美容院惨案并案侦查,从而使警察陷入绝境。 “还有,那些纤维,我认为也是辛影指示杀手有意留在现场的,也许辛影早就发现了张飞对兰草有好感,于是,也将张飞拉入他设计的圈套内,以此来增加我们的工作量,模糊我们的视线,使我们重复地误入歧途。你想,他是作家,他既然能创作出那么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电视剧情节,他就有能力设计出扑朔迷离的案件迷局,只要他想做,就能够做得到!” “嗯……”肖扬频频点头,王越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辛影是著名的作家,作家的想象力远比现实中的杀手要更加智慧和缜密,辛影谋杀的是兰草,实质上他也是在和警察博弈。 “这小子太厉害了!”肖扬惊讶道,接着问卫民,“卫队,你认为呢?” 卫民没有赞同王越的分析,而是表示了怀疑:“既然你们说辛影能设计出缜密的作案计划,那么你们怀疑辛影的依据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是凭空想象,还是草率武断?仔细推敲你们的言语,就已经自相矛盾了。你们一方面在说辛影能设计出缜密的作案计划,一方面又对他产生诸多的怀疑。请问,你们的怀疑又是从何而来的呢?我们办案,必须以证据说话,请拿出辛影作案的有力证据来,没有证据,就是主观臆断、凭空想象。” 卫民的反驳一下将王越刚才的分析击碎了。 肖扬和王越一下无话可说了,虽然隐隐感到辛影身上有疑问,就是找不出能够佐证疑问的证据来,甚至连半点疏漏都没法找到,“唉——”肖扬不甘而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车厢里出现了沉默,三人又陷入了各自的思索中。 第十二章 辛影之死 夜。 阅景花园。 这是江州市连体别墅区,虽抵不上世纪豪园别墅区高档,但是,在江州来说,也属于有钱人居住的地方,辛影的家就住在这个小区里面。这个小区的最大特色就是绿化好,到处是葱郁的四季常青树木和人工堆积的假山。 此时,在小区最北面靠近院墙的26栋连体别墅的第32号别墅门前,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人们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维持现场秩序的保安和警察正在忙碌着…… 警用对讲机的对答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尤为清晰响亮,黄色的警戒带已经将32号别墅前后全部警戒了起来,车载应急灯将警戒区照得如同白昼一样。辛影原本高大的身躯此时蜷曲着倒在门前的台阶上,几名技侦人员正在进行现场勘查,数码相机的闪光灯不停地在他苍白的脸上闪烁着…… 特案队的猎豹车从远处疾驰了过来,在离别墅不远处“嘎”的一声急停了下来,卫民跳下猎豹车,大踏步地向灯光区走来,他身后紧跟着肖扬和王越。 一名技侦民警主动迎了上来:“卫队,我是刑警大队的,接到大队通知,让我们先控制和勘查现场,然后移交给你们。” “谢谢你们。”卫民应答的同时接过了王越递过来的橡胶手套。 技侦民警指着地上的尸体开始介绍说:“死者是被匕首类的利器割断颈部动脉致死的。整个现场保护得很好,我们已经勘验了现场和尸体,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看样子,凶手是趁死者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从死者身后袭击的。” “嗯。”卫民迅速扫视了一遍现场,对肖扬说:“你去小区的监控室调取一下监控录像,看能不能找到疑犯的影像资料。” “是。”肖扬转身走了。 说话间,卫民已经戴上橡胶手套,抬腿跨过警戒带,而王越则打开强光手电筒,两人开始察看台阶上的尸体。 辛影的身体侧卧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血腥味,台阶白色瓷砖上堆积了一摊黏稠的血迹,台阶不锈钢栏杆上,溅满了喷射状的血点,辛影身上的黄色羽绒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褐红色。拨动他的身体,颈部右侧露出一个长长的切口,根据切口的位置,不难推断,凶手是右手持刀,站在辛影的身后,自前向后划割他的右侧颈部动脉的,切口整齐,没有顿挫的痕迹,看来凶器锋利无比。 辛影的双手沾满了血迹,像是遭遇刺杀后,他本能地用手捂住伤口,企图止住喷射的血液,但是,没有多久,他就倒了下去。在台阶上,还有一串别墅的钥匙,那是从辛影手上遗落下的,可以想象辛影遇害时的情景——辛影从外面喝完酒踉踉跄跄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之际,遭遇了凶手的刺杀。 此时,调取监控录像的肖扬从监控室回来了:“卫队,监控探头的连接线被人割断了,从连接线切断的横切面看,是新切口,一定是凶手作案前刚刚破坏的。” “嗯,看来凶手是有预谋的。”卫民站了起来,“把尸体运走吧。” 旁边的辅警开始将尸体装进尸袋,抬上了警车。 卫民摘掉手套,眼睛却对别墅的四周仔细地观察起来——别墅的门前是一排足有两米高的假山,别墅的左侧就是小区的院墙,院墙的内侧是用白色的水泥粉刷的,墙壁上有两个很明显的前脚掌鞋印,凶手应该是提前埋伏在假山后面,犯案后翻越院墙离开的,那两个前脚掌鞋印就是凶手翻越院墙时留下的。技侦人员已经提取了脚印,但卫民知道,用处不大,凶手作案后,一定更换了鞋子。 院墙外是茂密的树林,可以推断,凶手作案前早已经勘查过地形,也熟悉辛影夜归的习性。于是凶手提前潜伏在假山后面等候辛影,当辛影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他从假山里闪了出来,为了防止血迹喷溅到自己身上,凶手站在辛影身后的左侧挥刀割断他的右侧动脉,刺杀辛影后,随即越墙而逃。 卫民目测了一下院墙的高度,足足有三米高,能翻越这么高的院墙,足以表明凶手的身手是敏捷的。而且,凶手作案前已经破坏了小区里的监控线路,刺杀后,原本可以从小区的大门堂而皇之地逃走的,他却选择了越墙而逃,证明这小子害怕给门卫或夜归的行人留下印象,同时他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是相当自信的,能轻松逾越旁人无法逾越的屏障,于是,他取捷径,刺杀完毕,随即越墙而逃。 卫民望着撤离现场的警察,嘴里喃喃地说:“身手如此敏捷,能翻越这么高的院墙,不是一般人,一定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卫民说话时有些分神,他的目光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他的身后,肖扬和王越已经用那串钥匙打开别墅的门,进入辛影的别墅里面进行检查,卫民也跟在他们后面走进了别墅客厅。 宽敞的客厅在硕大的水晶吊灯的照射下,显得富丽堂皇,四周墙壁挂满了风景油画,整个客厅充满了艺术气息。别墅是两层结构的,虽然房间布局很宽敞,但是,缺少人气。自从辛影与兰草好上后,他的妻子冷月清就跟他分居了,这里实际就是辛影一个人居住。 卫民三人已经从一楼的房间开始逐一进行检查。 突然,卫民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屏幕上的号码,是郝华从北京打来的,“这么晚了还来电话,一定是发现了线索。”卫民兴奋地自言自语道。 转而对肖扬和王越说:“看看郝华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 说着,他就快速打开了手机的扬声器,接通后,手机里传来了郝华兴奋的声音:“卫队,经公安部物检中心检验,那枚纤维是军队特种兵使用的迷彩头套上的纤维丝;而且,公安部物检中心还提供了一个新信息,这种纤维丝在五年前杭州的富豪珠宝行抢劫案现场也取到过,它是从被杀的保安的指甲缝里提取到的。据案件资料记载,当天夜里,在珠宝店里执勤的四名保安统统遇害,巧合的是,凶手在杀害四名保安后,虽没有把他们的眼球统统挖掉,但是,经法医检验,发现他们的眼球均被硫酸腐蚀过,这就证明凶手在杀死这四名保安后,为了防止在他们的眼球里留下阴影,在他们的眼睛里滴入了硫酸液。从这点来看,同兰草案以及美容院案有相似之处。” 屋子里静悄悄的,手机里郝华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郝华反馈回来的消息使卫民他们三个心里一惊:“那枚特殊纤维丝是特种兵头套上的?” 卫民握着手机,愣愣地望着肖扬和王越,三个人都蒙了,郝华刚才所说的情况,似乎又把杭州的富豪珠宝行抢劫案扯了进来,三人都陷入了茫然。 “喂、喂!队长,怎么没有回话啊?”话筒里传来郝华的追问声。 卫民一阵恍惚,连忙对着话筒说:“我在听。你反馈的消息很重要,你先把检验报告和相关资料用传真发过来。然后,你就直接赶往海州,找到你的那个同学陈伟,请他帮助你与王海见面。你不仅要查清楚兰草是不是委托过转机律师事务所处理她与辛影之间的契约问题,还要调查清楚兰草这四个月在海州的活动情况。 “另外,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辛影在他的家门口被人杀害了,我们现在就在案发现场。从案发现场的痕迹来看,凶手像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具有超强的攀越障碍能力,我估计他很可能当过兵。结合你刚才反馈的信息,就更加坚定了我们的推测,杀害兰草的凶手一定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军人,这个人很可能是特种兵出身……” 第十三章 神秘手稿 而此时,在海州深蓝集团总部,董事长王海的办公室里,王海正在与深蓝集团下属的转机律师事务所的副所长陈伟交谈着…… 王海与陈伟隔着宽大的老板桌,面对面地坐着。 王海目光慈祥,语重心长地说:“陈伟啊,你到事务所差不多也两年了,两年对于人生来说不算长,你却用了两年时间,完成了别人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到达的事业旅程。你已经是海州著名的律师事务所的副所长了,很难得呀!” 陈伟无比兴奋地说道:“这些都是因为您的关怀,谢谢您的栽培。” 王海目光灼灼:“我之所以这么器重你,是看中了你的办事能力和忠心。对于一个下属来说,没有什么比忠心更能赢得上级的青睐了。转机律师事务所虽然是我个人的私营资产,但是,就它目前的发展势态来看,它已经成为海州的知名品牌了。我们的效益在逐年地增长,下一步,我们将建立集团化的运作模式,进一步扩大我们业务范围。 “未来的深蓝集团不仅仅有律师事务所和餐饮服务业,还有其他相关产业,它将是一个支柱产业多元的集团化企业。你就是这个集团未来的中坚骨干!特别是律师事务所这块的事务将逐渐移交给你负责,我对你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啊!” 陈伟似乎听出王海的弦外之音,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王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吩咐,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好!”王海赞叹着竖起了大拇指,“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确实很聪明,既然你有这个信心,我就给你压压担子,让你尽快地成长起来。” 第16节 “谢谢王总的栽培!”陈伟躬身感谢。 王海欣慰地朝陈伟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略显神秘地问:“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到江州市成立分所吗?” 陈伟胸有成竹地答道:“是为了进一步扩大我们转机律师事务所的业务范围。” 王海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不仅仅是扩展我们的律师业务,更是为了打探情报。” “打探情报?”陈伟迷惑不解。 “是的。”王海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我虽然不在江州,但是对江州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因为我们集团的文化传媒业务下一步将落户在江州。所以,关注江州的动态是我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据我所知,江州市公安局的郝华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两年前,你为了自己的前程,毅然脱掉了警服南下打拼,现在你也算是小有成就了,你的那个心上人依然独守闺门,可见她还是对你念念不忘。 “前期我让你与她见面,就是想通过你试探她的。据说江州市警方为了侦破兰草案件,还专门成立了特别行动小组,郝华就是这个特别侦破小组的成员。所以,你要想方设法地接近她,最好将你们已经扯断的关系复合起来,你可以向她求爱,这样才能打探到有关于兰草案件的更深层次的信息。” “为什么要这样做?”陈伟面露疑惑道,“难道兰草案与我们集团有牵连?” “牵连倒没有。”王海淡然地说,“但是,跟你说过了,我怀疑兰草的死跟辛影有关系,兰草生前曾委托我们律师事务所处理她与辛影之间的契约纠纷,与这份契约相伴的还有一部兰草自己创作的手稿。兰草生前已经付给我们诉讼代理费了,拿人家的钱就要替人家做事,这是我们律师行业的规矩。现在兰草死了,一定有很多人想得到这部作品的手稿,我们要替她讨回这个手稿!” “哦?”陈伟惊讶道,“原来兰草真的委托过我们?” 王海将头靠近了些:“实话告诉你,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不平等契约和产权纠纷问题,它很可能引发江州高层的动荡!” “高层动荡?!”陈伟惊恐道。 “是的。”王海接着说,“兰草生前跟我说过,她写了一部自传体电视剧剧本,名字叫《江州迷雾》。剧情影射到了辛影家庭背景,辛影偶然看到过该剧本,并极力阻止过兰草。但是,那个自命不凡的兰草,为了摆脱辛影的控制,又偷偷地将剧本改编成了一部同名长篇小说,准备伺机出版。辛影能够控制她的作品拍摄,但无法阻止她将剧本改编成小说。无奈之下,辛影拿出了他们之前签订的协议,这份协议规定,兰草所有的作品版权均由辛影代理,这样一来,任凭兰草现在的名气多大、后台有多硬,她都无权处理自己的作品。 “为此,他们之间一度关系很僵。兰草为了能够彻底摆脱辛影的控制,利用在海州度假的间隙,委托我们帮她处理她与辛影之间的那份不公平契约——兰草在成名前,曾经与辛影私下签了一份近乎卖身的契约。这份契约规定,十年以内兰草必须与辛影联合创作,而创作的题材和内容必须由辛影拟定,联合创作的作品版权由辛影全权代理。兰草当时因为身处弱势,只想尽快跳出农门,就同意了这份不公平契约。后来兰草成了明星,有了地位,当然不想屈身于辛影的门下,想单打独斗,更想凭借这部作品,将自己推向艺术的巅峰,从而彻底摆脱辛影。” “原来如此。”陈伟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我们要帮她打赢这场官司?” 王海却摆摆手:“不是。她已经死了,这场官司的胜败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即便官司赢了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当下最重要的是那部作品的手稿,无论是小说还是剧本,如果我们能得到手稿,那我们就发达了!” 正说着,王海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王海正说到兴头上,并不想接这个电话,可是当他看到来电显示屏上的号码时,又不得不接:“喂,是我……”王海刚听了几句,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凝固在那儿了。 良久,他才谨慎地对着话筒说:“看来又有其他人插手了。警方现在已经介入,我们稍有不慎,便会引起警方的警觉,要更加谨慎才是。再说了,如果警方找到那部作品,我们还是无能为力的……好好好,我会尽力的,再见。” 王海放下电话,凝神默然了一会儿,转而,一反刚才的严峻神色,稍显喜悦地对陈伟说:“辛影死了,就在一小时前,在自家门口被人杀害了。现在有人愿意出一千万的价格买断兰草的手稿。” “辛影也被杀了?”陈伟惊诧,“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明摆着的事吗?都是兰草的那个小说惹的祸,肯定有其他人也在找她的手稿,她的手稿已经成为价值不菲的黄金了。” “一本小说能值这么多钱?”陈伟不太相信。 “小说并不值钱,关键是小说中的故事。”王海肯定地说。 “故事?什么故事?”陈伟更加迷惑不解。 王海见陈伟还不明白,索性向他袒露:“为了这部小说,死了两个影视界的名人,手稿一定是非常吸引读者和观众的。到时,我们就说,我们是兰草的委托方,我们之前就已经花大价钱买下了手稿,只要我们能得到手稿,手稿的影视改编权和小说的其他版权就全在我们手上了!” 陈伟恍然:“哦,我明白了。” 接着他又问王海:“假如手稿落到别人手里怎么办?” “这就是我现在最担心的。”王海心事重重地站了起来,他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一边蹙眉苦思着…… 少顷,他猛地转过身,面对陈伟指示道:“这样,你赶紧去趟江州,你曾经是警校的学生,熟悉警方的办案程序和方法,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个手稿找到,我估计手稿应该是被辛影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这样的剧本拍摄成电视剧一定比《怒江魅影》还要热卖。还有那个小说,一定会在图书市场上脱销的。中国的图书市场也很大,只要我们运作得好,这部手稿将会给我们带来数千万的效益,能抵上我们律师事务所几年的收入。你也算是为集团立下了汗马功劳!陈伟,是你发挥聪明才智的时候了!”王海的脸上洋溢着按捺不住的喜悦。 “请王总放心,我这就连夜赶往江州。”陈伟立马挺身应答道。 “好样的,我等候你的佳音。”王海欣慰地点点头。 同时,王海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关照道:“这是辛影家的钥匙,根据辛影的性格特点,我推测剧本一定藏在他家的书房里。他是个书呆子,喜欢在书本里寻找乐趣,说不定那个手稿就藏在书堆里。” 透过王海急切的眼神,陈伟感觉这部手稿的重要性,要远远超过王海所说的…… 第十四章 政法委书记 两小时后。 一架飞机从海州机场凌空而起,直向江州市方向飞去。靠近窗口的座位上,陈伟正凝视着夜空中那些点点星光在静静地思索着,他的脑子里闪现着临行前王海那急切的眼神,那眼神分明还包含着担心和恐惧…… 与此同时,海州机场上空,另一架飞机,正缓缓地从天空降落下来…… 不久,海州机场出口处,一身便装的郝华肩背着挎包从机场出口大厅走了出来,接着在出租车候客区搭上了一辆出租车,向着海州市市区方向驶去。 出租车上,郝华掏出了手机,刚才在飞机上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无法与陈伟通话,现在就快要到达陈伟的单位了,她想给他一个惊喜,于是打开手机,拨通了陈伟的号码,手机话筒里传来的不是她渴望的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这个该死的冤家,怎么这么巧,手机居然关机了。原本还想让他陪自己逛街,看看海州夜景的,现在看来这点忙里偷闲的小小奢望也泡汤了!”郝华心里诅咒着,脑子里却甜蜜地回味着那天在爱情海咖啡厅与他相见的情景…… 两年多没有见面了,他变得比之前更成熟了。而且,正是由于他的突然出现,她才知道兰草曾经与辛影有过合约纠纷,才使得特案队将侦破思路往辛影身上靠拢。想不到中断了两年的恋情竟然意外地被这桩杀人案激活了,如今的重逢也许是上帝给她创造的注定的姻缘。这么优秀的男人,她不想再错过了,要不,陈伟就真的成了自己人生途中的匆匆过客了,想到这儿,她禁不住又甜蜜地笑了…… 一小时后。 出租车停在了海州市海滨大道海州市转机律师事务所门前,出租车司机对郝华介绍说:“这儿就是转机律师事务所。别看它的门庭不算很大,但是它的名气却很大。深蓝集团就是在它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你看,这条街道左侧半边的休闲娱乐场所全是深蓝集团旗下的,集团的老总王海在海州也是有一定名气的。在海州人们都知道,一个律师,从一个小小的律师事务所起家,逐渐发展壮大成立了深蓝集团,是很了不起的一个人。现在,这个律师事务所只是集团旗下的一个小部门。” 郝华这才注意到,在转机律师事务所旁边矗立着四栋装潢极其豪华的会所——两岸咖啡厅、宾利休闲会所、金典文化传媒、明珠国际酒店,四栋造型各异的庞大建筑物将这条街点缀得无比时尚、靓丽。 “真厉害,这么有气魄!”郝华禁不住赞出口。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律师事务所,竟然有如此庞大的支柱产业,看来陈伟出来打拼是对的,南方的发展速度确实比北方快。绚丽的霓虹灯光映照在郝华惊讶的脸庞上,就在郝华正陶醉在这无限感慨之中时,一辆高级轿车悄然地停在了两岸咖啡厅门前。从车里下来一男一女,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郝华的视线里。 “冷月清!”郝华在心里暗暗惊叫道,“她怎么会在这儿?”郝华瞪大了眼。 虽然冷月清不认识郝华,但是郝华认识她,她是江州市政法委书记,时常出现在电视里,而且她是负责政法口的,经常在公安大型会议上露面,对于她的面貌,郝华还是相当熟悉的。郝华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 是冷月清! 此时,冷月清旁边的男子很绅士地向冷月清做了个“请”的手势,接着两人一起走进了咖啡厅…… 第17节 “她怎么会在这里?”郝华想象不出刚死了丈夫的冷月清怎么会在千里之外的海州?而且还和一个极为绅士的男子在一起。好奇心驱使着她远远地跟在他们的身后走了进去…… 咖啡厅里。 伫立在过道两旁的服务生好像对那名中年男子很熟悉,不停对他躬身问好:“王总好、王总好……” 那名中年男子并不在意下属们对他的尊敬,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他的注意力全部在他身边的冷月清身上,他一边走,一边轻声而专注地给冷月清讲述着什么…… 咖啡厅里很静雅,温馨的灯光、舒缓的轻音乐像甜美的咖啡一样令人心旷神怡。 远处座位上,冷月清与那个中年男子已经面对面地坐下来交谈…… 郝华选择了一个能观察他们的位置坐了下来,一名男服务生快步走了过来:“请问您需要什么?” “一杯咖啡,不加糖。”郝华说着掏出手机,再次连线陈伟,可是手机里依然传来对方关机的提示音。 “这个可气的冤家,说是随时听候召见的,现在倒好,连线都连不上,哎——”郝华在心里责骂着,气得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等见了面再收拾你!” 郝华在心里发着狠。 不一会儿,服务生端着咖啡来了:“您的咖啡。” “谢谢!”郝华礼貌地答谢着,同时向服务生招手示意了一下,服务生就恭敬地俯下身来,问道:“您还有别的需要吗?” 郝华指了指远处的冷月清:“刚才听你们喊那个女士叫王总,她是你们的老总?” 郝华明知故问,她是想确定冷月清旁边的那个男子的身份。 服务生摆摆手:“不是,您听错了,那个男的才是我们的王总,他是我们深蓝集团的老总。那位女士是我们王总的朋友。” “你们王总叫什么名字?”郝华端起杯子漫不经心地搅动着咖啡,像是随便聊天。 “我们王总叫王海。看来您是外地人,海州人都知道他的。”服务生轻声回答。 “哦!”郝华像明白过来似的,“我认错人了。”郝华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一惊:原来他就是王海! 郝华妩媚地冲着服务生笑道:“谢谢你!我差点把你们王总认成我的一个朋友了。” “不用谢,您慢用。”服务生微笑着走开了。 远处座位上,坐在沙发里的冷月清神色有些黯淡,原本坐在她对面的王海起身绕过桌子坐到了她的旁边,他像是在极力地劝说她什么…… 郝华掏出手机拨给卫民:“卫队,我在海州发现了冷月清,出乎意料的是,她现在正和王海在一起……” 电话那端的卫民听罢,惊诧道:“是不是那个转机律师事务所的王海?” “是的。”郝华轻声答道,“我感觉兰草的死,一定跟他们有关系。冷月清的丈夫辛影几小时前刚刚遭到杀害,按道理她应该在江州处理丧事,为什么还在这里跟王海约会?他们一定是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件事会不会与辛影的遇害有关联?” “的确很诡异,我来查查王海的个人资料。”电话那边的卫民嘴里说着,同时挥手指示身边的王越:“查查海州转机律师事务所王海的个人资料和家庭关系,还有冷月清,郝华在海州发现了他们俩在一起。” “好的。”说话间,王越的手指已经在电脑键盘上急速地飞舞起来…… 不一会儿,王越就报来了王海的信息:“王海,父亲叫冷克新,母亲叫王雪梅,王海与冷月清是亲兄妹,只不过,王海随母亲姓,冷月清随父亲姓。” 卫民惊愣了:“你是说冷月清和王海是亲兄妹?!” “是的。”王越继续通报电脑上显示出来的相关资料,“十年前,王海从林山市法院辞职,在海州创办了转机律师事务所。该律师事务所现已经成为海州市的知名律师事务所,专门承接一些名人和涉外的律师事务。去年王海成立了深蓝集团,开始涉足影视文化、餐饮和娱乐业……”王越滔滔不绝地宣读着电脑上显示的资料。 “我知道了。”电话这边的郝华得到这个信息后,若有所思地合上手机。 她刚将手机放进口袋,手机又骤然响了起来,郝华看了下号码是陈伟打来的,这个活冤家终于现身了,郝华嗔怒地撇了撇嘴角,按了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陈伟急切的道歉声:“喂,郝华,对不起!所里有急事,临时决定赶往江州了,刚才在飞机上,手机关机了。我现在刚出江州机场,打开手机就发现你的未接来电,所以,赶紧给你回电,等会儿我们在哪儿见面?” 郝华彻底失望了,此时的陈伟已经到达了千里之外的江州市了。 “见什么见?我们走岔了!”郝华嗔怒道,“我现在就在你们律师事务所的门口!” “你到海州了?哎呀,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呀?”陈伟叹息道。 郝华娇嗔道:“我哪知道你去江州了?” 陈伟安慰道:“没有关系,我很快就会回去的。另外,我帮你打听过了,王海说兰草确实向他咨询过有关与辛影的契约问题,而且,还预付过委托代理费。现在兰草已经死了,谁也无法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我想这些也许是王海编造的谎言,兰草很有可能仅仅是咨询过王海有关契约的事而已,至于是不是真的委托过他办理这个纠纷,现在已经无法确认了。 “还有包括我之前向你透露的有关辛影与兰草之间存在矛盾的事,这些都是王海有意识让我传递给你的。现在看来,这也许就是个陷阱。王海现在想要得到的是兰草的手稿,据王海说,兰草的手稿影射到江州市委的某个关键人物,我想这个关键人物很有可能就是辛影的妻子冷月清。但是,这些仅仅是我的推测,具体的要等我们找到那部手稿才能确定。这样,你在海州等我,等我回来后再谈,我现在要去办急事了,再见!”没有等郝华应答,陈伟就匆匆地挂掉了电话。 郝华听完,一下愣在那儿了。 她的脑子里又闪现出了陈伟之前在爱情海咖啡厅对她说过的话,那时的他是多么坚信兰草的死一定与辛影有关,现在他的态度却出现了180度的大转弯,他是不是还在迷惑自己?还有,刚才卫队反馈的信息显示,冷月清和王海是亲兄妹,王海怎么可能帮助兰草与辛影打官司呢?郝华的大脑里翻腾着,她在努力将这些杂乱的信息进行梳理拼接,期望能找到相互之间的关联逻辑…… 渐渐地,郝华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再次连线卫民:“卫队,我刚刚接到陈伟的电话,他人现在刚刚抵达江州,说是到江州办件急事,我猜测他所说的急事,是不是与辛影的死有关,请密切关注他的动向。” 汇报完这个情况,郝华的心里又萌发出另外一个疑虑:她在担心陈伟也陷入了案子当中,虽然他们俩重逢不久,仅仅是刚刚恢复交往,但是,陈伟在她心中一直处于无法替代的地位,她不希望刚刚复燃的爱情再次遭遇夭折,不希望陈伟出现意外。 幽静的咖啡厅里,郝华的心潮如同咖啡厅里那飘荡的轻音乐一样在起伏不停…… 第十五章 中 计 凌晨。 江州市阅景花园。 一辆出租车驶进了小区,出租车在小区里绕行了一圈后,在小区的行车主干道上停了下来。接着,从车里下来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男子下车后,快步沿着行车道往里走。 行走一段距离后,男子停了下来。他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将自己的衣领竖了起来,同时将头上鸭舌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以至于他的整个面孔几乎被宽大的帽檐遮挡起来了。在漆黑的深夜,这样的装扮,是无法看清他的面容的。望着已经远去的出租车,神秘男子快步转向通往26栋连体别墅的人行道。 时值深夜,小区里的草坪灯和景观灯已经全部关掉了,只有行车道上几盏路灯还照射着昏暗的光线,万籁俱寂,神秘男子沿着人行道,来到了第32号别墅门前,他没有迟疑,疾步走上门前的台阶,迅速掏出钥匙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神秘男子闪身进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上。 进入房间后,男子并没有急于移动脚步,而是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会儿,见房间里外都没有动静,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筒,开始在房间里搜索起来…… 第18节 男子搜索得很仔细,每个房间他都仔细地搜寻了一番,就连洗漱间里坐便器上的水槽他也里外摸索了一遍。但是,两小时过去了,他搜遍了楼上楼下所有的房间,却依然一无所获。他退回到楼下的客厅,疲惫地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嘘了口气,凝神想了想,再次来到了二楼的书房。 这个书房很大,足足有五六十平方米,房间里充满了书香和油墨的味道。书房的三面墙壁都是倚墙而立的高大书柜,书柜里摆满了各种书籍。除此之外,房间的地板上还堆满了各种杂志、画报和打印出来的纸稿。在房间的中央摆设了一张宽大的枣红色书桌和一张黑色真皮椅子,书桌上是一台液晶屏幕的台式电脑。 男子打开电脑,重新察看了电脑磁盘里的文件,没有发现他需要的东西,随手就关掉了电脑。 然后重新打开书柜,开始一本书一本书地查看,期盼能从中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可是,任凭他把三面书柜里的上千本书籍翻腾了一个遍,他还是一无所获,气得他直咬牙。男子急得在书房来回踱步,踌躇间,一不小心将墙角的那只高大的木制圆形底座的衣架碰倒了,“扑通!”衣架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接着圆形底座在地板上滚动起来,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在黑夜里,这响声显得尤为响亮,吓得男子赶紧蹲下身子用手按住衣架。也许是衣架砸在地板上摔裂的原因,也许是男子用劲过大,衣架杆子一下被男子有力的大手意外地按断了,杆子从底座上分离了下来,可就是这个小小的意外,男子发现了衣架杆子与底座衔接的螺旋槽里,有一张圆形光盘,光盘在电筒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银色光芒。 “找到了!”男子惊喜地轻叫道,随即将光盘放入衣服口袋,匆匆走下楼,可是当他刚走出大门,一支枪抵住了他的腰际:“不许动!”听声音是肖扬。 神秘男子刚想反抗,卫民和王越手上的警用强光电筒照在了神秘男子的脸上,王越大声呵责道:“警察,你不要反抗!我们已经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卫民走近神秘男子:“果然是你,陈所长身手不错嘛!请问陈所长你是律师,精通法律,半夜私闯民宅行窃,按照法律规定应该定什么罪呢?” 见是警察,陈伟放弃了反抗,他的脸上没有紧张,反而显得尤为坦然:“我不想跟你们多说什么,我要见你们的局长。” “口气倒不小,开口就是局长。”肖扬鄙视道,“陈所长,按照规定我得先给你上手铐。”说着,咔嚓一声给陈伟铐上了手铐,将他押上了警车…… 第十六章 冲浪王子 次日。 海州市海景酒店。 郝华是根据兰草的日记找到这里来的。此时,酒店大堂的女经理和专职服务员将郝华领进了兰草之前下榻的房间。这是间豪华套房,外面是会客厅,里面是卧室,还有一个宽敞的阳台,阳台上摆设有圆形玻璃桌和椅子。坐在阳台上可以一边品尝咖啡,一边观赏近在咫尺的大海和沙滩。 郝华举步来到阳台,负责这个房间的专职女服务员对她介绍说:“兰草女士一般晚上睡得很迟,早上9点多钟才起床。有时候,她还关照我们替她把早饭打回房间吃。她是北方人,喜欢吃馒头。由于她住的是包房,而且是金卡会员,我们打扫房间的时间,就没有固定,一般是随叫随到。她一般吃完早饭后,就到阳台上写作,下午到海边沙滩上散步。我们一般在她散步时给她打扫房间,原本她说要长住一年的,没有想到只住了四个月就突然离开了。” “她以前住过这里吗?”郝华问女经理。 “住过,一年前她是跟一个男子来过,但是,那个男子同时在望月酒店也开了一个套房。”女经理指着离海景酒店不远的另一家酒店介绍说。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郝华觉得蹊跷。 “因为望月酒店是我们海景酒店的分店,每天进入这两个酒店的宾客,都要进入我管理的账务登记平台,他们两个都是用的同一张贵宾卡登记的,所以我有印象。况且,兰草的长相美艳,留给我们的印象都很深。” “哦……”郝华禁不住一阵激动,觉得有新发现了,“能查到那男子叫什么名字吗?” 女经理极力地想了想:“名字我倒是真的记不清了,不过可以到我们的登记平台上去查一下。虽然我记不清楚那个男子的名字,但是,那个人留给我的印象也很深刻,他长得很特别,嘴唇上有个裂口,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兔唇。他的特殊外貌使我至今还记得这件事,包括兰草这次入住酒店时,也是用他署名的贵宾卡办理的。” “是吗!”郝华惊喜道,心里却想起了卫民电话里对她说过的那个推测:兔唇男子很可能就是白凤的丈夫——倪书豪。 郝华随即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给她辨认:“是他吗?” 这张照片是卫民从白凤那里翻拍来的,是倪书豪、辛影和兰草三人在兰草的58号别墅前的合影照片。 “是他,就是他!”女经理指着照片上的倪书豪肯定道,旁边的女服务员也说一年前也确实见到过这个男子和兰草在酒店前面的海边散过步。 郝华心里一阵激动:看来倪书豪暗中与兰草在海州约会过。 郝华继续问:“兰草这次入住酒店后,有没有其他人来找过她?” 女经理想了想,似乎不敢确定:“好像没有,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这个你问她的专职服务员要清楚些。”女经理望着女服务员挤了下眼,好像有什么羞于表明的东西。 女服务员欲说又止,她好像确实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愿主动表述。郝华见状,遂启发道:“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有关兰草的情况,不管有没有用,都可以跟我反映。兴许你们不经意间反映的情况,就能帮助警方找到杀害她的凶手。” 在郝华的解释下,女服务员打消了顾虑:“前些时候,她好像迷上了冲浪。”说这话时,她与女经理相视一笑 ,她们的眼神和笑意中包含着一种特殊的意味。 “冲浪?”郝华重复道,“能跟我详细地讲一下吗?” 女服务员指着窗外的海滩,说:“刚入住酒店时,她一般下午独自一人在海边散步,一个月前,她认识了冲浪王子,两人就经常在海边骑摩托艇冲浪。” “冲浪王子?”郝华心里惊喜,终于又找到了一个与兰草相关联的人了,“他是什么人?” 女服务员鄙夷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小毛孩,叫阿琦,富家子弟,整天在海里骑着摩托艇玩冲浪,勾引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兰草也被他勾引上了。” 一旁的女经理持反对意见:“也不一定是他勾引兰草的,也许那个男孩是被兰草的美貌吸引的,你想哪个男孩子不追求美貌的女孩子?兰草具有非凡的气质,这样冷艳的气质最能让男孩们痴迷了。” “嗯。一个巴掌拍不响,也许是兰草的美貌惹的祸。”女服务员附和道,转而指着窗外的海滩,对郝华说:“那个小屁孩,几乎每隔几天就要来这里冲浪,如果你的运气好,也许今天就能遇到他。” “噢……”郝华的脑子里,立刻闪现出兰草日记里记录的场景——飞溅的浪花、疾驰的摩托艇、随波逐流的人群…… 同时郝华的心里产生一丝惊喜:冲浪王子应该就是兰草日记里提到的那个阿琦! 郝华心里一阵激动。 第十七章 卧 底 此时,在江州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里,局长高宏博隔着办公桌和坐在他对面的陈伟正在亲切地交谈着…… 高局长笑呵呵地对陈伟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没想到你是省厅派出的卧底,严格说来,你还是我们的上级呢!” “局长过奖了,在您面前晚辈永远是学生。”陈伟谦虚道。 卫民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卫队长,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高局长招呼道,“刚才我联系了省厅,证实了陈伟同志确实是省厅经侦处打入转机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卧底,你们都误会他了。” “哦?”卫民惊讶,于是赶紧道歉,“陈警官,之前有冒犯的地方,请你谅解。” “嗨,看你说的。”陈伟笑着摆摆手,“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换了我也会一样对你的。哈哈哈哈……” 笑罢,陈伟接着解释说:“两年前,我从警校毕业时,被省厅招入到经侦处,然后就秘密地潜入到了海州转机律师事务所。根据省厅掌握的情报,转机律师事务所涉嫌洗钱,他们用境外的黑钱在大陆兴建高档娱乐场所,投资影视剧制作,通过这一系列的转换,把巨额的黑钱漂白干净,再转到境外。没想到这个案子还是由你们江州的兰草案给带出来的,不然,我们肯定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将案子的主谋挖出来。” 说到这儿,陈伟轻叹了声:“为了完成这项任务,我和我的女朋友都断绝了关系。”陈伟的眼中露出了内疚。 卫民似乎意识到什么:“你女朋友是不是郝华?” 陈伟愧疚地点点头:“是的,她一直记恨着我,其实我有苦难说……” 第19节 高局长深感同情:“是啊!干我们这一行的,特别是卧底警察,为了工作,长时间被亲人误解,有的甚至为了完成使命,还会失去家庭的幸福,我能理解你内心的痛苦。” 陈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以后总会了解的。说说案子吧。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兰草的案子居然会牵扯到洗钱案。之前我向郝华透露兰草曾经委托转机事务所处理她与辛影之间的契约一事,原本是想帮助郝华的,没有想到却中了王海的计谋。其实,王海就是想让我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你们,转移你们的视线,让你们以为兰草是因为与辛影之间的纠纷,而遭遇辛影谋杀的,他想丢卒保车。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王海弄巧成拙,把自己也扯进去了。你们正是根据我提供的这个信息,开始密切关注辛影的行动,进而挖出洗钱案的端倪,王海真是作茧自缚!” “嗯……生活中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有道是‘天不藏奸’就是这个道理。”卫民也有同感,他拍了拍陈伟的肩膀,“正是根据你提供的这个信息,郝华提出了兰草案的另一种可能。虽然一开始郝华被你提供的信息假象左右了,甚至对你也产生了怀疑,但是,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侦破案件还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意。” “哈哈哈……”三人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卫民转而安慰陈伟:“你和郝华是因为洗钱案而分手,现在又是因为兰草案走到了一起,虽然你们的爱情遭遇到了挫折,但是,对于你们来说,经历过风雨的爱情,会更加甜蜜和牢固的。这也是天意啊!郝华是个好姑娘,等破了这个案子,请高局长特批几天假期,让郝华陪你出去放松放松!” 高局长立马赞同:“这个建议好!这个假,我一定批的!而且,还要破例多给几天!哈哈哈哈……” 高局长和卫民都开怀大笑了起来! 陈伟挠了挠头,也羞涩地笑了:“当务之急还是破案要紧,我还是想听听两位前辈对这个案子的分析,省厅领导指示我配合你们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好!”卫民兴奋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我先把兰草案的情况跟你详细说一下。兰草的被害,我们首先想到的是个变态狂干的,后来郝华反映了你跟她说过的有关辛影与兰草的契约一事,我们就把焦点放在了辛影身上。紧接着辛影又离奇被害了,我们推测,杀害辛影的凶手也是杀害兰草的凶手,他很可能就是辛影雇用的杀手。杀手之所以又杀害辛影,估计是害怕辛影抵不过警察的讯问而供出他,于是他又杀了辛影。而且,通过案发现场遗留的物证和痕迹,我们发现这个杀手身手敏捷,很可能是特种兵出身。” 说到这儿,卫民从口袋里拿出在辛影的书房找到的那张光盘:“这个光盘上记录的全是辛影使用境外黑钱投资拍摄影视剧的内幕。辛影之所以刻录了这样一盘光碟,原因就是,他怕有朝一日,惨遭毒手,我们猜测他一定与投资方产生了矛盾。但是,从这里面却没有发现兰草与此有什么瓜葛。既然兰草与他们没有瓜葛,为什么她也被杀害呢?是不是她确实写了一部人们传说中的剧本,而这个剧本内容也许就影射到洗钱的什么内幕,所以她才惨遭杀身之祸的?” 陈伟很有感触地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那天我在爱情海咖啡厅向郝华透露的兰草与辛影的契约的事,确实是为了帮助郝华,但也中了王海的计谋。王海知道我和郝华曾经是恋人,所以想通过我,向你们透露这个消息,以此让你们关注辛影,进而将你们带进他设计的圈套,扰乱你们的侦查思路。 “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卫队长刚才的推断合乎逻辑。兰草也许是想利用自己掌握的内幕来威胁辛影,以此脱离辛影的控制,也就是我之前所说的她与辛影之间存在的那个不平等契约。辛影不同意兰草毁约,在双方商榷无果的情况下,辛影气急之下雇人杀了兰草,而这个杀手真正的雇主应该是洗钱案的主谋。随着公安机关的介入,幕后指使者害怕东窗事发,遂又指使杀手将辛影杀害了。现在我们可以根据这个光碟上记录的资料和相关人员深挖下去,彻底调查清楚洗钱案的来龙去脉,就可以查清兰草真正的死因。这样的推断是否成立?你们怎么看?” “嗯。”卫民赞同道,“你的推测不是没有道理的,杀死兰草和辛影的杀手,很有可能是深蓝集团的人,他的幕后指使者也很有可能就是王海和冷月清。在辛影被害后,郝华在海州见到了冷月清和王海。自己的丈夫被人杀害了,冷月清为什么还要赶赴千里之外的海州与王海约会?他们一定是在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嗯……冷月清也确实可疑。”陈伟赞同道。 卫民又补充说:“郝华现在已经在海州着手调查兰草之前在那里的相关情况,看看她那里有没有意外收获。” 对于他们俩的分析,高局长虽然频频点头,但却没有吱声,他好像在凝神思索着什么。 见高局长陷入沉思,他们俩就自觉地停下了讨论。 高局长沉吟了片刻,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卫民,对于案子的侦查措施,我不想对你具体地说些什么了,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要提醒你们的是,有时候我们会被胜利的光芒迷住了眼睛,而看不清最本质的东西,我总觉得有一种东西在试图挡住我们的眼睛。” 高局长的话里,似乎暗示着他对这个案件有另外一种考虑。 此时,卫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郝华打来的,他赶紧将手机扶上耳际,话筒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卫队,我现在在海州的海景酒店,通过对酒店相关工作人员的调查,已经证实陪同兰草咨询转机律师事务所的那名兔唇男子就是倪书豪。听工作人员介绍,一年前倪书豪就与兰草入住过该酒店,为了掩人耳目,倪书豪在该酒店的分店望月酒店也开了一个房间。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防止遇到熟人,暴露他与兰草的关系,这也充分说明倪书豪与兰草的关系有些神秘。还有,兰草此次在海景酒店的一切费用,全部是由倪书豪的贵宾卡支付的。据工作人员反映,兰草在海州这段时间跟一个冲浪王子打得火热,我想杀害兰草的会不会是那个冲浪王子?兰草的手稿会不会在冲浪王子手里?我准备找到这名冲浪王子,追查手稿的下落……” “好!看来白凤真的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她丈夫与兰草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关系。”卫民似乎早就意料到了,“郝华,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误解陈伟了,他的真实身份是省公安厅经侦处安插到转机律师事务所的卧底。现在可以确定,转机律师事务所涉嫌洗黑钱,兰草的被害,很有可能与此有关。兰草的作品内容一定影射到洗钱内幕,如果你能查到手稿的下落就更好了,王越和陈伟很快就会返回海州协助你调查的……嗯……好的,注意安全。” 卫民合上手机,对高局长报告道:“高局长,还是您推测的正确,我们的视线好像确实被什么东西蒙蔽着。从刚才郝华反馈回来的信息来看,丽人湾休闲会所很有可能也与这个案子有关联……” “嗯……”高局长只是轻轻地沉吟着,依然没有发表意见,他的眼睛却专注地望着窗外,好像还在思索着什么…… 第十八章 发现手稿 海州市,海滨浴场。 椰子树下,金黄色的沙滩上,各色的太阳伞像一朵朵盛开的灿烂花朵,将原本空旷而单调的沙滩点缀得靓丽而活泼。一拨拨身着五颜六色泳衣的游人迫不及待地涌向大海,远处是翻滚而来的海浪,海浪卷着白色的浪花像一匹匹奔腾的野马,急速地冲向沙滩…… 太阳伞下,一身裙装的郝华,端坐在白色的椅子上,她一边品尝着香甜的椰子汁,一边欣赏着眼前海滨浴场的美景…… 远处在海天连接的地方,有几名身材健硕的年轻男子,驾驶着摩托艇在海浪中飞速穿梭着。摩托艇的速度极快,时而遁入海浪的谷底,时而又跃出浪尖,飞驰中,那些冲浪者不停地变换着身姿,摩托艇在他们手中已经变成了一支神奇的画笔,在湛蓝的海平面上,描绘出一道道白色曲线…… “太美了!你们看,冲浪王子!”沙滩上有人禁不住高声喊道。 郝华拿起挂在胸前的长焦距数码相机,急切地捕捉着海浪中的身影,怎奈摩托艇速度太快了,无法抓拍,摩托艇沿着海岸线向远处驶去,郝华提着相机在海边紧跟着。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远离了海滨浴场的地域,前方有一片凸起的礁石,郝华索性爬到了礁石上捕捉摩托艇的影子…… 郝华举起相机,转动焦距,镜头慢慢拉近,镜头里远处海面上一个冲浪者的身体斜贴在海面,划着漂亮的弧线,一个急转弯,稳稳地将摩托艇定格在海浪中…… 郝华转动相机焦距,那名冲浪者的身影在镜头里渐渐地变大,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五官:高高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透明防护镜,浓黑的头发,英俊的国字脸,厚厚的嘴唇,健壮的胸脯,整个人看上去,活生生一个魅力十足的硬汉影星! “想必他就是勾引兰草的那个冲浪王子?”郝华在心里猜测道。凭兰草的气质也只有这样俊朗的男孩能够打动她。 想到这儿,郝华快速按下相机快门:“咔嚓、咔嚓……” 镜头里那名冲浪者,似乎发现了站在礁石上拍摄的郝华,于是加大摩托艇的油门,疾驶了过来。 一眨眼的工夫,摩托艇就冲到郝华的面前,“嗨!什么时候回来的?”“王子”高兴地冲着郝华大喊道。 郝华礼貌地冲他摆摆手。 “冲浪王子”摘掉护目镜,发觉自己认错了人,赶紧向郝华道歉:“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以为你是……” “冲浪王子”的话说了一半,就失望地扶上护目镜,调转摩托艇的方向准备离去。 郝华连忙接上他的话:“你以为我是兰草?” “咦?”“冲浪王子”停了下来,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你叫阿琦。”郝华微笑道,“是兰草让我来找你的。” 阿琦似乎相信了郝华的话,再次取下护目镜,四处寻找:“她人呢?” 郝华顿了下,轻轻地说:“她死了!” “啊?”阿琦惊叫道,“她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死的。”郝华眼睛紧紧地盯住阿琦。 阿琦丢下摩托艇,急切地跳上礁石:“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兰草的?” 郝华淡然地笑了笑:“我不但知道你认识兰草,还知道杰瑞。” 她的话音刚落,从摩托艇舱室里呼地蹦出一只金毛狗,冲着郝华一声犬吠,猛扑了过来。 第20节 “啊——”郝华惊叫着,脚下一滑,差点掉进海里,阿琦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了她,“不要害怕,它不会咬你,你叫了它名字,它才蹦出来的,它在跟你玩呢!”阿琦解释道。 见郝华站稳了脚,阿琦遂转身对金毛狗吆喝道:“杰瑞,蹲下!” 金毛狗像是能听懂主人的话,不再叫了,温顺地趴在郝华的面前摇头晃尾,一副友好乖巧的样子。 郝华猛然意识到:原来兰草日记里提到的杰瑞其实就是一条金毛狗! 郝华蹲下身子,惊喜地说:“原来你就是杰瑞?淘气鬼,还取了个人名!”说着,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金毛狗的脑袋。这是一只温顺的宠物,对于郝华的友好,金毛狗感激地用舌头舔着她的手指。 “兰草的日记里提到过它的名字,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杰瑞是一个人的名字,哪知道是只讨人喜欢的金毛狗,看来兰草也很喜欢它。”郝华说着,起身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向阿琦表明身份,“我是江州市公安局的,这是我的身份证件,兰草被害前曾经与你有所接触,我希望你配合我的调查。” “我会的。”阿琦默默地点头,“临走之前,她的神色就有点不对劲,看来她是有预感的。哎……”阿琦脸上呈现出惊惧的神色。 转而阿琦又问郝华:“需要我做什么呢?” “有些情况,想通过你了解一下。”郝华环顾了下四周,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更大些的礁石,“我们到那边去说。” 跨过几个小的礁石,阿琦与郝华在一个大礁石上坐了下来,那只可爱的金毛狗杰瑞也跟着他们跳到礁石上,乖巧地趴在他们面前。 郝华掏出笔和笔记本,开始问阿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于琦,很多人都叫我阿琦。其实,我原本姓王的,我爸妈离婚后,我跟了我妈妈,也就随我妈妈姓于了。”于琦的手抚摸着金毛狗。 郝华接着问:“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兰草的?是怎么认识的?” 于琦挠了挠脑袋,想了想说:“要说认识她,也是在这里,也是因为杰瑞,那是两个月前……”于琦的眼前闪现出与兰草相识的情景—— 夕阳下的海滨浴场。 畅游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仅仅是空旷的沙滩和层层潮汐…… 沙滩上,身着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兰草,斜挎着一只白色坤包,正沿着海岸线缓慢地向前走着…… 不久,她爬上了海边一处礁石的顶端,坐在那里向远方眺望,夕阳照在她孤独而秀美的身上,映照出一幅完美的沉思画面。 礁石下,海潮在缓缓地高涨…… 远处几艘摩托艇正在海浪中追逐着、嬉闹着…… 礁石上的兰草依然沉静在沉思中,她手里拿着笔,一会儿奋笔疾书,一会儿托腮冥思,像是在用心构思着什么…… 海潮已经快漫过礁石,她依然不知不觉。 一个浪潮过来,差点将她掀入海里。 “啊——”兰草惊叫起来,她的周围已经看不见礁石,有的只是一片海水。她赶紧将稿子放进包里,潮水已经漫到她的脚踝,此时她已经乱了方寸,只得挥动着手中的坤包向四周呼救:“救命,来人啊——” 怎奈海边空无一人,有的只是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潮声。 海潮很快涨到了她的膝盖。 那一波接着一波的浪潮,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将她紧紧地包围着,对于不会游泳的兰草来说,那缓缓上涨的潮水,随时都会将她吞噬。 “完了!”兰草绝望地闭上眼睛,惊恐的脸上流下一串晶莹的泪水,她只能继续拼命地呼喊,“来人啊!救命!来人啊……” 微弱的呼喊声怎能抵得过大海的咆哮?就在她万念俱灰之时,一阵强劲的发动机引擎声传入她的耳畔,于琦驾驶着摩托艇从海天之间疾驰了过来…… 此时,海潮已经淹没到了她的腰际,无情的海水令她浑身颤抖,她已经坚持不住了,身体已经被海水浮动起来,“坚持住,我来救你!”于琦嘴里呼喊着,身体已经跃入海水中…… 兰草紧紧地抱住于琦的身体,直到于琦将她放在摩托艇上,她依然不敢放手,“好了,没事了。”于琦极力地安慰着她。 兰草战栗着,眼里充满惊恐:“谢谢你救了我。”说着,她悲伤地哭出声来了。 “杰瑞,安慰安慰她。”于琦冲着那只站在艇舷的金毛狗吆喝道。 金毛狗听话地从艇舷上跳了下来,用舌头舔兰草的脚趾头,兰草一把抱起金毛狗,惊喜的泪水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谢谢你,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海潮能淹没礁石的。” 于琦乐了:“看来你不是在海边长大的,你不懂大海的习性,今后可要注意啊!涨潮的时候,要尽快离开礁石。” “嗯。”兰草感激地应答着,她已渐渐地恢复了平静,“谢谢你!我当时在礁石上构思剧本,一下子给忘了时间。”兰草似乎有点懊恼。 “哦?你是作家?”于琦惊讶地望着她,仔细端详一番后,猛然认出了兰草,“哎呀!我怎么看你像电视剧《怒江魅影》里的演员兰草?太像了!” “你眼睛真灵!”兰草笑了,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兰草也不想隐瞒自己的身份,“我就是剧中的演员兰草。” “真的?”于琦欣喜若狂,差点蹦起来。 “真的是我。我是来海州创作小说的,就住在海景酒店。刚才在海边散步,突然来了灵感,由于忙于将脑子里涌现出的情节记录下来,忘记了海水涨潮,如果不是你来救助,我恐怕就葬身大海了。”兰草心有余悸。 于琦钦佩地直点头:“我能理解你,灵感如流星一样稍纵即逝,不及时去捕捉,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当时一定是忙于记录思绪,而忘记了涨潮。” 见于琦能感同身受,兰草开心地笑了。 望着眼前俊美的兰草,于琦激动地仰天长叹:“啊——苍天啊,我今天可算做了件有意义的大事,我挽救了一位才貌绝佳的影视明星!” “哈哈……”兰草一下被于琦搞笑的样子逗乐了。 见兰草从恐惧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于琦便热情地邀请兰草:“走,我带你熟悉熟悉大海,你只有多跟大海接触,才能了解它的习性。” 说着,发动摩托艇,载着兰草欢快地向大海深处驶去…… 回忆慢慢退去。 于琦叹息道:“自从那天结识她之后,几乎每天下午,她都要到海边玩耍。有时候,我带着她冲浪、教她游泳;有时候,她就在海边沙滩上与杰瑞玩飞碟。用她的话说,自从认识我和杰瑞后,她枯燥的创作生活变得新鲜、丰富了,她还答应我在下一部片子里,把我推荐给导演呢!没有想到,她才离开不久就遭遇不幸了,哎……” 于琦满脸沮丧。 于琦流露出的神态,很难与变态的杀手联系在一起,相反,他的阳光和坦率,反倒让郝华觉得他是值得兰草信赖的朋友。由此,郝华更加确定兰草的手稿一定放在于琦这里。 第21节 于是,郝华试探道:“你看过她写的作品吗?” “没有,我喜欢运动,并不喜欢文学,更不喜欢看书。”于琦摇头否定道,“但是,我喜欢跟她交流。她不愧为作家,说起话来很富有哲理,而且逻辑性很强,听她讲话比读书还要有意思,让你听完了还想听。她的思维很活跃,也很新鲜,一些死板的大道理,经她一解释,就立马变得很生动了。人们都说漂亮的女人不聪明,聪明的女人不漂亮,我觉得这句话,在她身上彻底被推翻了,兰草既聪明又漂亮,是个才貌双全的佳人,她真的很棒!”于琦由衷地赞叹着。 “看来你对她很有好感?换句话说,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挺让人喜欢的?”郝华笑着说。 对于郝华含蓄的问话,于琦露出了憨笑:“我知道你说的好感的意思,我确实很喜欢她,但这种喜欢不是常人所说的爱恋。她很特别,我对她很敬重。人们都说明星不好接近,其实不尽然。自从接触兰草后,我觉得明星和我们常人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只要你跨越了他们心中的那道墙,他们会真诚地与你交流,会把你当成知己看待,兰草就是这样的人。我跟她在一起时,我们之间没有隔阂,没有防备,很轻松、很惬意,真的。她没有明星架子,有的是令人仰慕的气质,这么优秀的女人,我是配不上的,我一直把她当成姐姐看待。” 于琦的这番话使郝华对他肃然起敬。 于琦不但有阳光的外表,更有积极豁达的心理,郝华彻底相信了于琦这个阳光男孩:“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听她说过她有个叫x的朋友?”说着,郝华将那张打印出来的日记,递给于琦看。 没有想到的是,于琦看完日记,就乐了:“你们警察还真是对任何事都持怀疑态度,兰草所说的x就是她自己假设的一个人。她曾经跟我说过,在遇到我之前,她没有倾诉的对象,常常一个人对着电脑或者对着窗外,自言自语地倾诉自己心中的烦恼。有时候她还把这种自我倾诉的话语记录下来,以便日后用在自己的作品中,在她心中x已经成为她随时随地抒发自己情感的假设对象了。” 于琦的回答,似乎验证了肖扬调查辛影时,辛影曾经说过的话——x就是假设的未知数。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亲戚朋友,也可以把它想象成同事、恋人和父母,也许这就是作家这类人群,在不同的环境下思考问题时,抒发情感的一种特殊方式。 郝华在心里暗自叫好,缠绕在心头的疑问,就这么被于琦轻而易举地解答了。 “谢谢你如此坦诚!也许正如你所说,人与人之间,只有多交流,才能知道彼此心灵深处的东西,看来兰草确实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了。” “那当然了!我们约定好了,她结婚时我要给她当伴郎的。”说到这儿,于琦的脸上似乎又显露出得意的神色,不过这种神情在他的脸上只是短暂地掠过之后,他就又陷入了悲哀之中,“我没有想到厄运来得这么快!” 听于琦的话音儿,好像早就有所预感。 郝华随即问道:“对于兰草遭遇不幸,你是不是早就有预感?还有,之前兰草是不是跟你说过她受到过威胁?” “没有。”于琦蹙眉想了想,“但是,她举手投足之间,总让我觉得隐藏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可是,我一直以为她表露出的忧虑,就是人们所说的林黛玉身上的那种忧伤美,根本没有想到她的内心确实隐藏着巨大的痛苦。” “嗯。”郝华也深有同感,“兰草在这里写了一部作品,至于是小说还是剧本,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她手里确实有一部手稿,她的死跟这部手稿有关系。而且她回江州时,并没有将手稿带回去,她可能将这部手稿留在了这里,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你见过这部手稿吗?” 于琦瞟了一眼郝华:“我没有见过她的手稿,我刚才已经说过,我只喜欢运动,不喜欢文学,也没有心思关心什么手稿。” 郝华想了想,推心置腹地说:“于琦,也许我无法用兰草那样富有逻辑和哲理的语言打动你,但是,既然你已经把兰草当作自己的姐姐,你应该帮助我们找出杀害她的凶手,凶手杀害兰草就是为了这部手稿。” 于琦犹豫了一下,仍然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对于于琦的回答,郝华似乎不太满意。 郝华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磐石,然后提高声调说:“于琦,我知道你一定知道手稿的下落,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你之所以否认,是因为你有顾虑,你担心交出手稿后,也许并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这也许是兰草将手稿交给你保管时,特别关照你的。我要提醒你的是,兰草已经死了,要想找出凶手,只能依靠公安机关,请你相信我们。兰草的这个手稿也许涉及到某些敏感的人和事,因为这部手稿,已经死了两个人。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凶手也在寻找手稿的下落,但凡与兰草接触过的人,凶手肯定都不会放过,也许下一个就会轮到你了,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于琦被她的话激怒了:“你不要拿死来威胁我,我再说一遍,我真的不知道!” 看他急躁的样子,像是真的不知道。 “唉!”郝华无助地叹了口气。 望着郝华柔弱和无助的眼神,于琦暴躁的情绪平静了下来:“请你原谅我的急躁,我真的不知道手稿的下落,兰草也没有跟我提起过手稿的事。哎!我怎么解释你才能相信我呢?”于琦急得直跺脚。 郝华想了想,问:“在你们的交往过程中,她有没有向你暗示过什么?比方说,她在某个地方保存过什么贵重的物品之类的事情。” 郝华还是不愿意放弃,她在极力启发着于琦。 “暗示?”于琦喃喃地重复着,“没有什么暗示,她只是在走的那天打电话告诉我,她有急事需要回江州处理一下,让我替她照顾好金毛狗。” “金毛狗是她的吗?”郝华惊诧地问。 “不是的。自从那次海上认识她以后,我看她特别喜欢金毛狗,就把它送给她了。杰瑞这个名字还是她给起的,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人名,叫起来也上口,金毛狗也乐意,每次叫它,它都摇头晃尾的好不自在。”于琦望着远处正在独自玩耍的金毛狗,大声叫道,“杰瑞!” 金毛狗听到呼唤,立马调头飞跑过来,挂在脖子上的金色铃铛,叮当作响,煞是威风! 金毛狗摇头摆尾地站在他们面前。 “杰瑞!”郝华试着叫了声,金毛狗就真的听话地趴在她的脚下,乖巧地用舌头舔她的鞋子。 于琦指着金毛狗,解释说:“你看,它脖子上的金链子还是兰草买的呢!” 郝华低头看看金毛狗,发现它的脖子上确实有条金色链子,链子上挂满了金色的铃铛。 郝华抚摸着金毛狗的头:“这项链真好看!” 说话间,郝华的手触摸到了金链子上的铃铛,她的脑中一个激灵:这些铃铛里会不会藏有东西? 当这一念头在她脑中闪现时,她已经本能地动手揭开了金毛狗脖子上的金项链。项链上一共有五个大小不一的金色铃铛,郝华挨个拿起在耳边摇晃试听着…… “你怀疑她把东西藏在铃铛里?这么小的铃铛能装下什么呢?可能性不大。”于琦说着,却也好奇地蹲了下来,竖起耳朵倾听着…… 经过辨别,郝华发现这五只铃铛中,只有中间那个最大的铃铛怎么晃动也发不出声音,再仔细观察,发现这个铃铛与其他铃铛还有一个区别,其他铃铛的结合部位都是焊接上的,而这个铃铛的结构是上下由螺纹扭合起来的,可以随时打开,“有戏了!”郝华心里惊喜道,同时双手用力旋转,拧开了铃铛——一只用透明塑料袋包裹着的大拇指大小的u盘呈现在了眼前。 于琦惊奇地叫道:“不愧是警察,真神!我整天和金毛狗在一起,也没有发觉铃铛里藏有东西。佩服、佩服!” 于琦竖起了大拇指! “正常人都不会往那方面想的,我们警察遇到绝境时,只能挖空心思地联想了。”郝华说道。她看了下u盘上标注的容量——4g的,“别看这只u盘这么小,里面可以容纳几千万字的文字,她的手稿一定保存在这个u盘里面。” 郝华刚想把u盘装进挎包里,一抬眼发现远处沙滩上两辆黑色的悍马越野车疾驰而来,感觉像是冲他们而来的,“不好,有人要劫持我们,他们肯定是来找手稿的。”说着,将u盘重新放进塑料袋,塞进铃铛里,然后,重新将项链系在金毛狗的脖子上。 于琦一个箭步跨到摩托艇上:“快上艇,我带你走。”说话间他已经发动了摩托艇。 郝华出奇的冷静:“我是警察,他们不敢对我做什么,你快把杰瑞带走,切记,一定要把u盘保护好。” “知道了。”于琦转动摩托艇油门,“杰瑞上船!”金毛狗一个跳跃蹿上摩托艇,摩托艇划着白色浪花冲了出去…… 一眨眼的工夫,两辆越野车卷着黄沙急刹在郝华面前。从车上跳下七名身上纹有龙腾图案的彪形大汉,为首的一个光头对手下指挥道:“你们四个围拢过去,赶快把那小子给我抓回来,他那么着急跑,东西一定在他身上!快去追!” 四名手下飞快地跳上一辆悍马车朝码头驶去,看样子是去寻找摩托艇了,其余的两名手下拿着棒球棒,一左一右将郝华围在中间。 郝华掏出了警官证,警告道:“我是警察,请你们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光头一把夺过警官证:“警察怎么啦!老子抓的就是警察!把她押上车!” 第22节 围着郝华的其中一名打手恶狠狠地说:“黄毛丫头,还是乖乖地跟我们上车,不然,废了你!” “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请你们立即停止!”郝华再次厉声警告,同时警惕地拉开了搏斗的姿势。 “上——”光头命令道。 两名打手挥舞着棍子向郝华的胸口袭来,郝华侧身闪过,一个侧踹,“嘎巴”一声,左边打手的膝盖被踹折了,“啊——”打手号叫着,踉跄着倒了下去,再也无法反抗了。 还没等右边打手的棒子落下,郝华已经一个箭步贴了上去,左手格挡他的棒子,右拳一个黑虎掏心,一下将打手击倒在地,郝华刚要上前,光头拔出手枪对准了郝华的后脑勺:“死丫头,再动,我打死你!” 郝华缓缓地转过身,怒视着他。 “没有用的东西,都他妈的废物,连个黄毛丫头都敌不过。”光头气急败坏地责骂着。甩手给了郝华后脑勺一个枪托,郝华眼前一黑,陡然倒了下去。 “把她绑起来!”光头吆喝着。 两个打手踉踉跄跄地从沙滩上站了起来,将郝华五花大绑起来。郝华拼命挣扎着,怎奈身上的绳子绑得太紧,她的眼中充满愤怒和鄙夷,最终放弃了反抗。 两名打手架起郝华,谩骂着,推搡着她,强行将她押上了悍马车。 此时,海面上那四名打手驾驶着四辆摩托艇从码头方向成包围之势,向于琦围追了过去。 海岸边,那名光头嘴角露出了冷笑:“臭小子,我看你往哪跑!”光头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他一边自在地吸着烟,一边注视着海面上上演的追击大战…… 远处,海面上,于琦驾驶着摩托艇跟那四名尾追者在海浪中玩起了捉迷藏。 于琦驾驭摩托艇的技术远远高于打手们,连续几个急转弯下来,把打手们绕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四名打手停下摩托艇商量对策,一个打手咬牙切齿道:“妈的,不能这样跟着他转,再转下去,老子的脑袋都快炸了,得想个法子尽快地干掉他!老大还在岸上等着我们呢!” 其中一名打手颇有心计:“这样,你去追他,我们三个藏在礁石后面,等他转过来,我们仨就包围着一起撞上去,他就是技术再高超,也来不及避让的。” 另外三名打手一致赞成:“这主意好!在礁石后面伏击他,他就是插翅也难以逃脱,开始干!” 那名打手加大了油门追了过去。 前面的于琦见有打手追了过来,猛地加速后,一个漂亮的急转弯,摩托艇贴着礁石折返了回来,他身后那名追击的打手,由于技术生疏根本控制不了摩托艇,摩托艇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飞驰了一段距离后,才摇摇晃晃地调过头来。 “哈哈!有本事的你就追呀!”于琦讥笑道。前方出现两座岛屿,于琦松开摩托艇油门,摩托艇在惯性的作用下,滑行到了两座岛屿之间,于琦想利用岛屿的遮挡逃脱打手们的追击。 可是他想错了。 就在于琦的摩托艇缓缓滑行在两个岛屿之间时,从礁石的侧面一下蹿出三艘摩托艇,三艘摩托艇同时从于琦摩托艇的侧翼猛冲过来,于琦见状知道中计,随即猛拉油门,但已经来不及了,两面都是礁石,他的摩托艇无法快速调头。眨眼间,三艘摩托艇像三把利剑从他的侧面直插过来,“嘭”的一声,巨大的撞击力一下将于琦的摩托艇撞飞了,摩托艇在空中翻滚着,金毛狗落到了海里,摩托艇却重重地撞飞在了礁石上,“轰”的一声爆炸,摩托艇顿时化成一团烈焰直冲云霄…… 海滩上。 郝华望着海面上那团升空的火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于琦——” 郝华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她扭动着双肩,可是她的挣扎是徒劳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礁石上的那朵爆炸烟云渐渐地在海面上飘散,一串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 第十九章 往 事 此时,江州市那边,卫民和肖扬再次走进了丽人湾休闲会所白凤的办公室…… 对于警察的再次光顾,白凤的脸上除了热情以外,更多的是焦虑,她在努力窥探着警察再次造访的原因。 卫民和肖扬在白凤办公桌的对面坐了下来,“白总,不好意思,我们又来打扰您了。”卫民礼貌地说。 白凤的脸上掠过一丝慌张,但很快被强加的笑容掩盖了:“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是公民的义务,但是,该说的上次我已经都向你们反映了,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可提供的了。” 卫民没有提问题,而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药瓶:“还记得这个吗?” 白凤淡淡地说:“这不是上次从我这里拿去化验的药吗?” “不错。”卫民倒出一粒药,“我想告诉您的是,您丈夫的死与服用的这个药有关系。经过化验我们发现这种药粉里还掺杂着加速心脏坏死的药物,而且人一旦吃了这种药,就会上瘾,会使病人在毫无不适的情况下,加速病情的恶化,直至发生心肌梗死而死亡。” “啊!?”白凤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你是说……辛影在药里做了手脚?” “是的。”卫民坚信道,“所以,我想上次造访时,您也许遗忘了什么,请如实告诉我们有关您丈夫和辛影、兰草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这对案件的侦破是很重要的。” 白凤的脸上涌现出说谎者被揭穿的窘迫感,但涉及到自己丈夫的死因,她再也不敢隐瞒了:“上次我确实对你们隐瞒了一些事情,考虑到我丈夫已经离开人世,所以,我不想将那些陈年的男女之间的纠葛再提出来,以免搞得满城风雨,那样我觉得是对我丈夫的不尊重,甚至是对他的践踏,我于心不忍。现在看来,这个想法错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辛影会是残害我丈夫的元凶,太可怕了!” 白凤气得全身一阵发抖! 卫民安慰道:“您别气伤了身子,把您知道的全告诉我们,尽量不要遗漏什么。” “好的。”白凤几乎不用思索,就缓缓地道来,“说到我的丈夫倪书豪,一般人是不了解他的。书豪的外貌很一般,加上他还是兔唇,这样一个面容上有残缺的男人,在外表上是无法博得女人欢心的。但是,他有他独特的魅力,他的口才很好,善于言谈,还写得一手好字,文采也很棒,如果从事写作,也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作家。我嫁给他,正是看中了他内在的才智。你们也许不相信,当初他感动我的,就是他写给我的几封书信,他的书信写得相当精彩,他虽不是作家,但写出来的书信却可以和作家媲美,他的言辞富于逻辑,很富有感召力,只要看完他的信,就一定会被他的语言打动。 “他与辛影的相识,也是缘于他的书信感动了辛影,使得辛影在选择58号别墅装修商时,选择了他的公司。辛影看重的是我丈夫对文化的理解和他独具匠心的设计理念。他们经常在一起交流,随着那栋别墅装修完工,他们两个已经成了知己。” 白凤一口气说了丈夫诸多的优点,似乎嘴都说干了,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接着她又叹了口气,继续说:“文化使人明智,文化有时也能使人多情,倪书豪和辛影一样都是多情的人。他们因为对文化的喜好而成为朋友,但也因为文化的原因而成为劲敌。其实丽人湾休闲会所开业的那天,辛影和兰草参加完典礼后,并没有匆匆离开,他们俩被书豪邀请到了我们在凤凰岛森林风景区的别墅里共进了晚餐。当天晚上,他们三个都喝了很多酒,无法驾车回城里,加上我们夫妇俩的强烈挽留,辛影和兰草都住在了我们家。也就是那个晚上,我暗中发现了一个秘密……” 说到这儿,白凤的思绪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晚上—— 凤凰岛森林公园,说它是公园,其实,就是个由人工种植的大面积森林形成的自然景观地。独特的地理环境和茂密的森林使它变成了远近闻名的自然景点,能在这个森林风景区建造别墅的,都是当地的富翁们,倪书豪的别墅就坐落在这风景如画的密林里。 此时,倪书豪夫妇正陪伴着辛影和兰草在别墅的餐厅吃晚饭,酒足饭饱后,四个人说笑着走向客厅…… 望着窗外幽静而婆娑的树影,辛影感慨道:“哎呀,这里的空气太清新了!深吸一口气,都能嗅到野草的芳香,浑身轻松通透,这么幽静的地方最适合我们写作人创作了!倪总啊,这个地方太美妙了!” “是吗?”倪书豪得意道,“当初也是在朋友的鼓动下,才下决心修建的,那个时候这里还不被人看好,没有人愿意花费几十万元,在这个荒郊野岭起房造屋的。” 辛影挑指钦佩:“企业家的头脑往往都具有前瞻性!是我们这些文人不可比拟的。” “哪里,哪里。也是瞎碰上的,当时也是手里有些闲钱,就砌了这么个屋子。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上种植的树木都变成了参天大树,荒山变成了翠岭。加上现代人在城市待厌了,喜欢往乡村山野跑,一时间,这里竟成了人们心驰神往的风景区,原来的荒山变成了宝地。现在想来,真可谓是瞎猫碰上了死老鼠,全是运气啊。”倪书豪嘴里谦虚着,眼里却充满了得意之色,“其实,我们平时也很少来住的,只是在节假日才来这里小歇几日。如果你们有需要,可以随时来这里创作,这里很安静,确实很适合你们写作。” “嗯……”辛影感激地频频点头,“我也是说说而已,平时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跑这么远来啊!” “说得也是。环境再好,也得有时间,你们都是大忙人,时间对你们来说比金子还珍贵。”倪书豪附和着。 第23节 说话间,三个人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白凤端上了茶艺道具,开始为他们暖壶泡茶。 白凤泡茶的手法娴熟,不一会儿,一壶喷香的铁观音就冲泡好了,白凤提起茶壶往各人面前的茶杯里倒茶…… 到兰草面前时,白凤对兰草说:“兰小姐,你是我们丽人湾休闲会所的形象大使,今后可要经常来我们会所保养皮肤啊!会所里有我们重金聘请来的美容大师,你是明星,保养皮肤对你来说很重要的,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你工作忙,不一定想起来,以后我主动打电话提醒你来保养。”说着,白凤放下茶壶,掏出了手机,准备存储兰草的手机号码。 兰草感激地笑了笑:“谢谢您的一片心意。您可能不知道,我连手机都没有一个,就连我的别墅里也没有安装电话。” “什么?你没有手机?”白凤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倪书豪附和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没有手机好,省得无关的电话骚扰。你以为有手机方便,对于名人来说,却等于自找麻烦。” “说得也是。”白凤会意地笑了,“现在有一些粉丝确实太疯狂,见到明星能给你提出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要你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如果有手机,一定会被他们打爆的。” 辛影在一旁进一步解释说:“干我们这一行的,还是少与外界接触的好,我们不但要拍摄影视剧,还要创作剧本,应酬多了,就静不下心来创作了。” “你看,名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哈哈哈!”倪书豪风趣地调侃道,引得大家一阵欢笑。 倪书豪笑罢,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两只信封,信封装得鼓鼓的,一看就知道里面塞满了钱,倪书豪将其中的一只递给辛影:“辛导,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光顾丽人湾会所,这点小意思,请您笑纳。” 辛影极力拒绝:“大家都是朋友,还这么客气干什么?”一番推搡、谦让后,经不住倪书豪的盛情和坚持,辛影只好收了下来。 倪书豪转身将另外一只信封递给坐在他另一侧的兰草:“感谢兰草小姐对会所的大力支持!今后还请兰小姐多光临会所,你的加入一定会使会所的生意欣欣向荣的!” 见辛影已经收下了,兰草也就没有再拒绝,只是象征性地客套了一下:“倪总太客气了!” “应该的,朋友之间也要讲究礼尚往来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当给你们买个小礼物的。”倪书豪客气着,在兰草伸手来接信封的时候,有意识地用手指抠了下她的手心,像是提醒兰草这个信封里有特别之处,兰草愣了一下,马上领悟了过来,连忙接过信封揣进了口袋里,她的脸上却已经掠过一丝别样的神色。 倪书豪对兰草做的这个小动作,辛影虽然没有看见,却被倪书豪对面的妻子白凤看在了眼里。因为四个人当中只有白凤一人没有喝酒,她最清醒,眼睛也最明亮,她隐隐觉得丈夫在向兰草传递某种信息,她把这一幕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一番欢声笑语之后,酒酣耳热的辛影,浑身发热,酒精催发着他的男性荷尔蒙,通红的眼睛直望着兰草示意,兰草也喝了不少红酒,脸上也泛着娇艳的秀色,倪书豪是男人,他知道辛影对兰草示意的意思,遂假装看了一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忙碌了一天,你们也该休息了。我送你们去楼上房间休息 吧。”说着,起身领着他们上二楼。 辛影趁机附和:“也好,今天喝多了点,头有点昏沉沉的,睡一觉也许会好点。”说着,起身与兰草一起随倪书豪夫妇往楼上走…… 倪书豪边走边问:“你们认床吗?一般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认床的。如果你们一时睡不着,可以玩会儿网络游戏,也可以写作,书房的书桌上有电脑。在这么幽静的森林庄园,对你们这些大家来说,或许会激发你们的灵感,你们听,在房间里都能听到外面草虫的鸣叫声……” 辛影打着饱嗝:“我不认床,倒下来就能睡着。” “谁像你呀?死猪样,吃饱了就睡,我可是一下睡不着的。”兰草娇嗔地奚落道,“不过睡不着也不要紧,只要有电脑就行,如此幽静的环境,说不定真的如倪总所说,能激发出创作灵感呢,呵呵呵……”兰草的笑声如银铃般动听。 “哈哈……”倪书豪也被兰草调侃的话语逗笑了,“我和兰小姐一样,到一个陌生地方,第一个晚上就是睡不着,这样不好,容易伤身体的……”说话间,四人来到了二楼。 安排给辛影和兰草的房间是套房,外面是书房,里面是卧室,客房的对面就是倪书豪夫妇的卧室,倪书豪为他们俩打开房间:“晚安,愿你们做个好梦!” “晚安!”辛影急切地关上了房门。 倪书豪转身与白凤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隔壁房间里,辛影也许是今天兴奋的原因,也或许是酒精催化的原因,他觉得兰草今天喝完酒以后,心情很好,脸上的气色也更加迷人。辛影有些迫不及待,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名导,今晚变得亢奋起来,他一把将兰草抱起丢在了床上,对于兰草来说,辛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威猛过了,她妩媚地笑着,闭上了眼…… 一番云雨后,筋疲力尽的辛影打着呼噜昏睡了过去,兰草则走下床,披上外衣走到外面的书桌前,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只信封。信封里除了一沓钱以外,还有一张信笺,兰草抽出信笺默读起来:“兰小姐,如果你也睡不着,请打开书桌上的电脑,我们可以聊聊,我之所以用这种方法跟你交流,是因为辛影对你看得太紧了,我无法单独与你交流;再则,我不想引起你们之间的误会,我只想与你商谈有关事业上的事。”兰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随手将信笺撕碎丢进纸篓,然后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兰草随即打开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早已经开机,一个昵称为“夜语心愿”的qq聊天页面正开着。 兰草心里暗暗惊诧。看得出倪书豪为了能与她交流,费尽了心思,看来这个男人对自己很在意,想到这儿,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此时,对面房间里的倪书豪夫妇由于一天的忙碌,两人也早已双双入睡,看似进入了梦境,其实他们心里却怀有不同的目的在窥视着对方…… 突然,倪书豪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一阵轻微的振动声,倪书豪迅速伸手将手机握在手里,他一直等待的手机终于有了回音,那张忐忑不安的脸上绽开了笑意。黑暗中,手机屏幕显得尤为清晰,手机qq界面上,出现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画面。 倪书豪转身看了看身旁的白凤,她正睡得香甜,还微微地打着呼噜,倪书豪轻轻地撩起被子走下床,躺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倪书豪躺在沙发里,手里握着手机,开始回复:兰小姐,我一直在等着你。 就这样,倪书豪用手机与一墙之隔的兰草架起了沟通的桥梁。 黑暗中,倪书豪喜悦的脸庞被手机屏幕反射的光芒照得清晰可见,他像个迷上游戏的青年,乐此不疲地玩着手机…… 是什么使得他这么痴迷?躺在床上暗自窥视的白凤暗暗地寻思着,眼前又浮现出之前倪书豪向兰草递送信封时的情景,难道自己的丈夫与兰草有私情? 白凤躺在床上苦苦地思索着…… 不知不觉四个小时过去了,眼看天要亮了,倪书豪还在津津有味地摆弄着手机。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倪书豪才筋疲力尽地躺到床上,趁他熟睡之际,白凤查看了他的手机,并把他与兰草聊天的内容全部复制转发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他们聊天的记录现在还在吗?”卫民问。 “在,我一直保存着,每当我想念书豪时,我就翻出来看看,看他写的文字总有一股冲动,他说的话很有感召力。但是,从他们聊天的内容来看,他们之间的这次谈话仅仅只是在洽谈合作的事,并没有什么过分的情爱之类的话语。”白凤说着,将保存在手机里的聊天记录翻了出来—— 夜语心愿(甲方)22∶31∶23 你睡不着吗?他呢? 夜语心愿(乙方)22∶32∶02 我睡不着。他已经像头猪一样在床上打呼噜了…… 夜语心愿(甲方)22∶34∶23 哈哈哈,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感觉你很特别,一直想跟你交流,却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不妨彼此坦诚地交流一下。说心里话,我很羡慕你们,你们从事的文化事业是我一直仰慕的。 夜语心愿(乙方)22∶40∶02 噗……也许你认为我们很光鲜,其实光亮的背后更多的是黑暗和无奈…… 夜语心愿(甲方)22∶50∶23 第24节 啊!从你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让我很惊讶!怪不得平日里你表情那么严肃,恕我直言,你好像并不是很快乐,是不是你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夜语心愿(乙方)22∶53∶02 快乐也是相对的,这种感觉也许是以前的事了。 夜语心愿(甲方)22∶57∶23 其实,你现在已经是家喻户晓的明星了,以你现在的条件,完全可以自创自演,这样更具有发展商机。 夜语心愿(乙方)22∶59∶02 早就有过这样的念头,只是有障碍一直阻拦着我。 夜语心愿(甲方)23∶01∶23 什么障碍? 夜语心愿(乙方)23∶05∶02 哎!不好说…… 夜语心愿(甲方)23∶10∶23 说呀?有什么不好说的?是资金吗?如果是资金问题,也许我可以帮助你的。 夜语心愿(乙方)23∶11∶52 不完全是资金问题,我……我与他之间还有个合同…… 夜语心愿(甲方)23∶13∶23 什么合同?能告诉我吗? 夜语心愿(乙方)23∶16∶02 当初他发掘我时,曾经与我签了一个为期10年的合同,10年之内,我创作的作品必须由他和我共同署名,所有版权问题由他全权代理。 夜语心愿(甲方)23∶20∶23 哦……这个合同具有法律效应吗? 夜语心愿(乙方)23∶22∶32 我不是太清楚,即便是不合法,我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反悔,因为毕竟是他发掘的我,他是我的恩人…… 夜语心愿(甲方)23∶30∶23 恩人?现在是法制社会,恩人能代替法律吗?再说了,他既然用合同约束你,就证明他是看中你潜在的商机,他知道你可以给他带来利益,懂吗?不要幼稚地认为,他是因为看中你的才华,即便他不选择你,也有别人来选择的,只不过他抢先了一步。还有,你这么年轻,潜力还很大,怎么能被他束缚?10年,这么漫长的时间,10年之后,恐怕已经没有人认识你了!他既然用法律的框框禁锢你,你也可以用法律的武器冲破他的禁锢! 夜语心愿(乙方)23∶32∶22 哎!怎么说呢? 夜语心愿(甲方)23∶40∶23 我觉得你的心里有些冷意,你一直被黑暗笼罩着,你需要阳光。等有时间了我们选择一个阳光充足又温暖的地方好好放松一下,也许到那时你会霍然发觉,自己变得通透了。我们也可以咨询一下律师,我想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个人恩情上,都可以通过商谈达成一致的,就好比我们商家之间谈判一样,再难缠的对手,最后都会在合同上签字的,因为双方都存在利益驱动。现在像你这样既能写剧本,又能表演的人才太少了。只要你冲出他的束缚,你就一定会比现在还要有名气。 夜语心愿(乙方)23∶43∶12 嗯……你说的也是,经你这么一说,我似乎又有信心了。其实我创作了一部自传体式的剧本,这个剧本我费了很大精力,描写了当下社会现实。我有预感,这个剧本一旦拍摄成影视剧,一定会引起轰动的。所以,下一步,我准备将剧本改成小说,一旦剧本拍摄成功,小说可以和影视剧同步上市的。 夜语心愿(甲方)23∶45∶53 太好了!其实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想进军影视业。你既能写又能演,完全可以自己自立门户,这是个潜在的商机。在我们商人眼里,商机就是金钱,对你们来说商机就是价值,你的思想很先进,但就是太儿女情长了。我要对你说的是,有时候太重感情了,反而不是件好事。可惜你没有通信工具,不然我们可以随时沟通的。其实,他限制你的通信工具,就是怕更多人联络你,怕挖他的墙脚吧。 夜语心愿(乙方)23∶49∶02 嗯……我已经习惯了。当然,没有通信工具,也省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也能让他更放心,因为他是个多疑的人。 夜语心愿(甲方)23∶50∶23 我想我们可以到南方去走一走,看一看。南方是我们国家的改革开放前沿,人们的思想也很先进,他们分析问题和处理问题的思维和方法和我们这里的人有天壤之别,到了那里也许会对你有所启发的。如果你同意我的想法,我们可以先到南方考察一下,然后,再谈合作的事宜。我想我们合作一定愉快的!之前给你的信封里有我的联系方式,我等你的回话。 夜语心愿(乙方)23∶55∶02 嗯……让我想想……好的,暂且先答应你吧,难得你一片真心。 夜语心愿(甲方)23∶58∶23 谢谢!相信我的话,我们联手一定能创造奇迹的!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觉吧。 夜语心愿(乙方)23∶59∶52 我一点睡意都没有,还想同你聊,和你说话很舒服,有种亲切感…… 夜语心愿(甲方)24∶04∶23 那我们就接着聊吧,能谈谈你是怎么走上创作道路的吗? 夜语心愿(乙方)24∶09∶02 好的,我是…… …… 卫民将手机递给肖扬:“把上面的聊天记录全部复制下来。” 接着对白凤说:“你丈夫知道你复制了他的聊天记录吗?” 第25节 白凤摇摇头:“不知道,他当时已经困到极点了,睡得很死,根本没有发觉。再说了,我事后也没有追问他,他是个事业心极强的男人,从他们聊天的内容看,他是在游说兰草与他合作影视。作为妻子,应该体谅丈夫的用心良苦,我倒赞赏他很有头脑。辛影对兰草看得很紧,不允许其他男人与兰草接触,书豪是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用这种方法与兰草交流的,他也是为了事业,我没有责怪他!” “嗯……”卫民嘴里应答着,心里却想着:倪书豪会不会以合作的名义,接近兰草,博得她的好感后,再伺机取得她的芳心呢? 卫民接着问:“辛影事后可知道兰草与倪总洽谈合作的事?” “我估计他们网聊的事,辛影也不知道。时隔不久,书豪就出了趟远门,回来后,他就跟我说,他跟兰草去了海州。南方如火如荼的改革浪潮感染了兰草,她下定了决心,准备与书豪联手进军影视业。据书豪讲,辛影与兰草之间存在一个不平等的合约,但这个合约是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的。为了解决那个合约问题,他们在海州咨询了当地最有名望的律师事务所,跟事务所的负责人很谈得来,并且兰草已经准备委托他们处理那份契约了。之所以在海州聘请律师,也是因为辛影的特殊身份决定的,辛影的妻子冷月清是江州市的政法委书记,书豪担心如果在江州聘请律师,冷月清一定会从中作梗的。我依稀还记得,书豪从海州回来后确实很兴奋,曾不止一次跟我说他要从泥瓦匠转行到文化界了,就要从事自己梦寐以求的文化事业了。看他兴奋的样子,我内心涌起了深深的自责感,自责自己那一夜对他的监视和怀疑。” 说到这儿,白凤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没想到的是,雄心勃勃的他,没过多久就突发心肌梗死死了。他与兰草合作的事,也就这么搁浅了。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是辛影在书豪药里做了文章,现在想来,辛影之所以对书豪下毒手,一定是发觉书豪要拆他的台了。” 卫民问:“辛影是什么时间给倪总送的药?” 白凤蹙眉想了想:“就是书豪从海州回来不久。那段时间他忙于奔波,身心太劳累了,常常心脏发闷。有一次,我陪他到医院检查身体,碰巧遇到了辛影。辛影说这种病是常见病,只要坚持吃药,就会没有事的。他还说他自己也有这种症状,说是服用硝酸酯药,很有效果,国内没有什么特效药,只有国外有这种药,并承诺可以托朋友从国外捎带。我们当时也咨询了医生,医生也说硝酸酯药很有预防效果,是当下唯一可以防止心肌梗死的药。于是我们就请辛影帮忙托人从国外捎带,没有多久,他就把药送来了。书豪吃了后,确实感觉很有效果。所以,就一直坚持服用,没有想到我们中了他的计。” 白凤的眼里充满了懊恼和怨恨。 望着白凤怨恨的眼神,卫民的脑子里立刻梳理出了这样一条逻辑推理:倪书豪因为结识辛影和兰草,发掘出了投资影视的巨大商机。为了能够彻底说服兰草和自己合作,倪书豪瞒着辛影,将兰草带到了千里之外的海州进行考察,并利用在海州考察的机会,顺便咨询了海州最有名望的转机律师事务所,并有意委托他们处理兰草与辛影之间的那个契约问题。出人意料的是,转机律师事务所的王海是辛影的小舅子,这是倪书豪和兰草不知情的,王海将兰草企图摆脱辛影的事,私下里告诉了辛影。辛影知道后大怒,决定除掉倪书豪,彻底控制兰草,于是就利用给倪书豪买药的机会,在药里做了文章。 想到这儿,卫民马上掏出手机连线了正在海州调查的郝华,连续拨了几次,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 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郝华的手机应该24小时处于开机状态的。卫民意识到情况不妙,于是赶紧给王越打电话:“王越吗?我们从白凤身上又得到一条重要线索,基本可以确定倪书豪就是辛影毒死的,转机律师事务所的王海也脱不了干系。现在郝华在海州调查手稿的下落,现在却联系不上她,很有可能王海已经对她下了毒手。请转告陈伟,尽快联系当地警方,迅速控制王海……” 第二十章 图穷匕见 深蓝集团总部, 王海的办公室,王海手里握着手机,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看他烦躁的神情,像是在急切地等待着什么。 不多久,门开了。 黑脸光头领着众手下押着郝华走了进来:“王总,我们回来了。” 王海转过身,望着郝华冷笑道:“我们见过面,前天晚上在两岸咖啡厅,你跟踪我,真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在我的地盘上竟然敢跟踪我!你真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太幼稚了,不自量力!” 郝华挺身呵责:“王海,我警告你,请你立即放开我,你已经触犯了法律。” “放肆!”王海咆哮道,“你个黄毛丫头,跟我谈法律?哼哼!我就是整天跟法律打交道的专家,还轮得到你来教育我?我可以大胆地告诉你,法律对我来说一文不值!”王海傲慢地鄙视着郝华。 转而,转身问光头:“手稿找到没有?” “没有找到。”光头遗憾道,“一定是被跟这个警察在一起的那个冲浪小子拿走了。不过王总也不要担心,那小子在逃跑时,被我们撞死在海上了,即便我们没有得到,警察也休想得到手稿。” “做得干净吗?”王海有点不放心,“可不能给警察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光头得意地向前凑了凑:“请王总放心,他当时是驾驶的摩托艇,被我们撞上了礁石,连摩托艇都炸成了碎片,警察绝对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的。而且,我们制造了冲浪者不小心撞上了礁石的假象,警察是不会怀疑的。” “嗯……做得好!”王海点头称赞。此时一直趴在地上的金毛狗,从人群后面走到王海面前,它像是发现了熟人似的,忍着身上的伤痛,用舌头舔王海的裤脚。 “金毛?”王海蹲下身子,见金毛狗身上有血迹,似乎意识到什么,忙问:“黑蛋,这狗怎么在你们手里?” 光头奉承说:“这狗是那个冲浪小子的,这畜生的命可比那小子大,我见它是只名狗,挺好看的,就把它给您带回来了,您不是挺喜欢狗的吗?” “啊?”王海大惊失色,“你说这只狗,是那个被你们撞死的男孩的?” “对呀!当时好像听这个女警察叫他什么琦?”光头一脸的认真。 “是不是叫于琦?”王海提醒道。 “对对对,就叫于琦。”光头肯定道。 “啊……”王海如同被电击一般呆住了,接着猛地抬手狠狠地给了光头一个巴掌:“你他妈的混蛋,他是我儿子!你们这帮混蛋把我儿子给杀了!老子毙了你!” 王海暴怒! 他似乎失去了理智,猛地从身上抽出手枪对准光头:“你们这帮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老子今天全废了你们!” 王海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打手们吓得面面相觑。 光头更是吓得脸都变白了,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王总,不能怪我们啊,当时他穿着冲浪衣,戴着护目镜,我们根本看不见他的外貌。再说了,即便我们与他面对面,也不认识他,我们跟他不熟悉啊?王总,小的一向死心塌地地为您做事的,您不能怪罪我们呀!谁会想到他是您的儿子呢?” 王海嘴角急速地抽动着,气得欲骂无语,因为他也知道,手下不认识于琦也是应该的,于琦是他之前老婆的儿子,早已经跟他分开生活了。要不是这只金毛狗,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死者就是他的儿子。 王海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暴躁地来回走动着,手中枪口不时地指点着打手们的脑袋,吓得这帮打手纷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此时,门外数量警车鸣叫着警笛蜂拥而至,从车上下来数十名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钢枪的特警战士。随着一阵短促的口令后,特警战士们像黑色的潮水般迅速将深蓝集团总部包围了起来,一部分战士在陈伟和王越的率领下冲进了深蓝集团总部的大厅…… 一名下属匆匆跑进王海的办公室,慌张禀报道:“王总,来了大批的警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王越就领着人闯了进来:“不许动!都举起手来!” 王海脸色惨白,他惊愕了一下,随即掳过面前的郝华,将她劫持为人质:“都给我放下枪,不然我打死她!”王海的枪口紧紧地抵住郝华的太阳穴。 “大家后退!”王越向手下压了压手,同时对王海警告道,“王海,请你立即放下武器!” 王海狂笑:“哈哈,想要老子投降,你做梦!给老子让开一条道,不然老子毙了她!”王海再次将枪口用力地向郝华的太阳穴抵了抵。 陈伟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王总!” “陈伟?”王海惊呆了,“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你……” 短暂的惊愕之后,王海似乎意识到什么:“你……你是警察?” 陈伟冷笑:“没有想到吧?整天在你身边转悠的原来是个卧底。” 王海咬牙切齿:“大江大海都过来了,却翻在你这个小河沟里,算你狠!” 陈伟警告道:“别再侥幸了,老实点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负隅顽抗,只能死路一条!” 第26节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从辛影书房搜来的那张光盘,向王海晃了晃:“你需要的东西,我为你取回来了。不过不是你所说的兰草的手稿,而是辛影为了预防万一,留给警察的洗钱证据。这上面记录了你们用境外黑钱拍摄影视剧的全部过程。王海,你涉嫌勾结境外不法组织洗黑钱,已经触犯了法律,请立即放下武器!” 陈伟说话的同时,他的左手食指在身后示意了一下,潜伏在他身后墙角处的狙击手看到他给出的手势后,立即做好了射击准备。 现场一阵沉寂,静得如同爆炸发生前般令人恐惧。 王海愣了一下,接着左手将郝华搂得更紧了些,同时鼓动着手下起来反抗:“弟兄们,事到如今,我们只有跟他们拼了,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活,否则大家都死路一条,站起来跟他们拼!” 跪在地上的众打手们猛地全站了起来,准备与特警对抗,王海见状大喜,他左手挟持着郝华慢慢地往后退,右手挥动着手枪指挥手下反抗:“弟兄们,抄家伙跟他们拼!” 埋伏在墙角的狙击手,慢慢地锁定了王海的脑袋,进而将十字线瞄准了他的手腕…… 王海握枪的手还在挥舞着,陈伟向郝华示意了下,当王海的枪口无意间再次离开郝华的太阳穴时,郝华猛地侧身,狙击手乘隙果断扣动了扳机:“砰!” 枪声震耳欲聋,在房间里显得尤为沉闷。 伴随着枪声,子弹击穿了王海的右手掌,他手上的手枪也同时被击落,与此同时,郝华猛地转身提膝,对准王海的腹部一个膝顶,“啊!”王海惨叫着仰面倒了下去。 见王海被制服,打手们再也不敢反抗了。 “不许动!都举起手来!”特警战士呵责着,一个个像猛虎样跳跃了过来,动作麻利地将王海和他的手下铐了起来。 “郝华!”陈伟跑了过来,郝华一下瘫在了他的怀里,“郝华,让你受委屈了。”陈伟心疼道。 郝华的眼里泪光莹莹:“为什么跟我保密?” 陈伟眨动着眼睛,心疼地咬着嘴唇,轻声地说:“这是组织纪律,请你理解!可是在心里我一直深爱着你,从没有放弃。我本来准备等这个案子破了,就向你坦白的。” “你个冤家……”郝华一头倒在陈伟的怀里。 “嗨嗨嗨!人多眼杂,注意点影响!”王越跑了过来,风趣道,“以后有的是时间说悄悄话!” “去你的!”郝华嗔怒道,然后扶着陈伟站了起来。 “真羡慕你们!真正的战场爱情!”王越由衷地感叹道。 陈伟和郝华开心地笑了。 在他们的身后,特警战士们正押着王海和他的手下朝外面走去…… 第二十一章 会 议 三天后。 夜,江州市公安局指挥中心会议室。 局长高宏博连夜主持召开了案情分析会,参会的有市局党委成员以及省厅经侦处的王明处长、陈伟和特案队的全体成员。高局长端坐在椭圆桌的首席位置,望着特案队成员憔悴的脸庞,高局长心疼的同时,也无比欣慰。兰草案牵出了特大洗钱案,特案队初战告捷,全局上下都很振奋,此次,省厅经侦处的王处长连夜赶赴江州市,第一时间向江州市局通报洗钱案的初步审查情况。 高局长扫视了一眼参会人员:“同志们,连夜把大家召集过来,主要是听取省厅经侦处对王海团伙的初步审查情况的通报,下面请王处长讲话。” 王处长向参会者点头致意后,说:“同志们,经过我们的共同努力,深蓝集团特大洗钱案成功告破了!下面,我把对王海特大洗钱案初步审查情况跟江州警方做一通报。经过我们突击审查,现已经基本理清了深蓝集团的犯罪事实:王海依托转机律师事务所经营涉外法律事务的便利条件,与境外的不法机构取得了联系,将境外大量的非法资金,转移到大陆漂白,王海用这些资金,在海州成立了深蓝集团的同时,又将其中一部分资金,依靠他姐姐冷月清的关系,转移到了江州市影视剧制作中心的账户上,由冷月清的丈夫辛影负责拍摄影视剧,然后将这些漂白过的黑钱,再按正常渠道转移到境外。 “为了破获这个案子,两年前,省厅特意从警察学院选拔了优秀学员陈伟同志作为卧底,潜入了转机律师事务所,进行暗地调查取证,怎奈王海隐藏得很深,致使陈伟同志始终找不到有价值的东西。巧合的是,江州兰草案的发生,牵出了洗钱案,帮助我们将洗钱案破获了。 “经冷月清供述,因为她不能怀孕,所以与丈夫辛影的关系一直不和。为了维护自己在官场上的形象,冷月清与辛影私下达成了协议:由她提供资金,全力支持辛影拍摄影视剧,并且对于辛影的私人生活不加干涉;而辛影必须和她维持表面和睦的夫妻关系。在这种情况下,辛影将传宗接代的希望放在了兰草身上,希望兰草能为他延续香火。 “但是,兰草似乎并不愿意死心塌地地受控于辛影,她依附辛影的目的仅仅是想依靠他迅速成名。在兰草没有成名之前,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情人关系,兰草成名后,她想挣脱辛影控制的欲望日渐强烈,甚至已经找好新的合作方就是倪书豪,并且打算通过法律途径与辛影摊牌。 “通过对冷月清和王海的审查以及兰草保存在u盘里的资料和手稿,结合你们局前期的调查情况的综合分析,我们可以发现这样一条轨迹:辛影无意之中发现了才貌双全的兰草,经过一段时间接触后,辛影利用兰草极度想出人头地的心理,私下与她签订了一个不平等合约——10年之内,兰草必须围绕辛影的创意意图进行创作,作品必须与辛影联合署名,同时所有版权全部归辛影所有。 “急于成名的兰草迫于自己当时的处境和辛影的名望而草率地签下了这个合约。随着她名气渐盛,她开始想挣脱辛影的束缚,特别是她创作出了剧本《江州迷雾》后,这种挣脱的欲望更加强烈。恰巧在这个时候,她偶然遇上了房产商倪书豪,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到海州进行考察洽谈。 “在海州考察的这些天,他们俩顺道咨询了转机律师事务所的王海,并有意出巨资委托王海处理兰草与辛影之间的不平等合约。兰草和倪书豪怎么也没有想到,接待他们的王海是辛影的小舅子,王海暗地里将这件事告诉了辛影。于是辛影开始追问兰草《江州迷雾》的下落,特别是辛影看完《江州迷雾》的剧本后,极力反对拍摄这部作品,因为这部作品影射到了他的家庭情况和影视剧制作中心涉嫌洗黑钱的内幕。 “由此,兰草与辛影的关系一度处于紧张状态,一直到倪书豪突发心肌梗死死后,才有所好转。此时,由于没有资金支持,兰草拍摄《江州迷雾》几乎成了空想,于是她又瞒着辛影将《江州迷雾》剧本改写成了同名长篇小说,希望通过这部小说的强势推出,脱离辛影的控制。 “她的这个计划也许被辛影发觉了,于是在劝说无果的情况下,雇人将兰草杀害了。兰草被害后,最不能安宁的要算是冷月清和王海了,他们知道辛影是个书生,肯定抵御不了警察的调查追问,唯恐洗钱案的事情暴露,于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二人又派人杀害了辛影。辛影死后,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兰草的手稿,于是王海派遣陈伟到辛影的居住地寻找手稿,巧合的是警方也在寻找手稿,于是洗钱案真相大白。整个案件的轨迹基本上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困惑我们的是,王海和冷月清否认杀害辛影和兰草,特别是对于兰草的死,他们甚至说不出任何与此案相关的情节。这就是我们此次专程来到江州的原因——虽说兰草和辛影的被害与洗钱案有关,但是杀死他们的凶手好像并不是这个案子中的人物。我想,我们下一步的工作要分头行动,你们继续沿着兰草案的侦查思路继续侦查下去,省厅这边将加大对洗钱案相关人员的审查力度。 “洗钱案涉及面很广,下一步我们经侦处将抽调精兵强将赶赴海州和境外,对这个案子的战果进行扩大,涉及到江州方面的工作我们要及时地通气,彻底把案件的来龙去脉搞个水落石出,我要说的就这些。最后,我代表省厅对江州警方对我们经侦处工作的大力支持表示衷心的感谢!” 说到这儿,王处长望着郝华和陈伟两人笑起来了:“令人开心的是,我们两位年轻的警官伴随着案件的侦破,也经历了一次爱情别离,很浪漫啊!哈哈哈,我相信你们的爱情经过了痛苦的别离之后,也一定比之前更浓烈、更甜蜜!” “哈哈……”王处长的风趣,赢来了与会者的一阵欢笑。 陈伟和郝华都腼腆地低下了头,但他们的脸上却荡漾着幸福的神采。 高局长笑罢,又恢复了严肃:“同志们,刚才王处长把洗钱案的审查情况给我们做了通报,不知道大家有何感想?对于我们江州市公安局来说,杀人案带出了特大洗钱案,是我们意料之外的,或者说是意外之喜。可是,杀害兰草和辛影的凶手却还没有浮出水面。恰恰相反,随着洗钱案案情的渐渐明朗,兰草案却陷入了绝境。 “下一步,洗钱案将由省厅经侦处具体负责侦查深挖,我们的工作重点依然是兰草案。还记得我之前跟卫民同志说过,我们不能被胜利的光芒迷糊住眼睛,我始终觉得兰草和辛影的被害很蹊跷,现在从省厅经侦处审讯的情况来看,也证实了我之前的感觉,我想,我们也许陷入了一种假象中。” 说到这儿,高局长转而望着卫民:“卫队长,我现在想听听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好的。”卫民答道。 他沉吟了片刻说:“其实,高局长上次提醒我的时候,我们特案队就已经注意到这点了——正如高局长所言,我们是不是无意之中陷入了一个误区,这个误区实际上并不是凶手有意制造的,而是时机的巧合。就是说,凶手在兰草与辛影之间发生矛盾的关键时期,杀害了兰草和辛影,致使我们将原本与洗钱案无关联的杀人案误认为是同一系列案子了。 “从刚才王处长通报的情况来看,也基本证实了我们的这个推断:杀害兰草的案子可能与洗钱案是毫无交集的两条平行线,两者没有任何关系,动机完全不一样,这点我们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却找不出有力的证据。下一步,我想我们特案队要顺着情杀这根线追寻下去,我们在想,兰草、辛影和凶手是不是陷入了三角恋?因为凶手杀害兰草和辛影的手法极其凶残,一定是对他们俩仇恨到了极点。 “还有一点,那就是凶手一定认识兰草和辛影,他害怕在他们的眼球中留下自己的影子,挖掉了两人的眼球。联系到2011年的丽人湾美容院案和浙江的富豪珠宝行抢劫案的案发特征,我们认为这几起案子很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所以,我认为下一步,我们要进一步扩大调查对象和调查范围,从情杀这个切入点着手,寻探下去,我要说的就这些。” “嗯……”高局长沉吟着。 转而,掂了掂桌案上王处长带过来的讯问笔录,说:“会议之前,我认真地看了一遍王处长带来的洗钱案涉案人员的讯问笔录,从笔录上看,王海团伙成员都没有承认杀害了兰草和辛影。有人要说了,他们不承认,并不代表就没有实施啊?是的,兰草有可能是辛影杀害的,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么辛影又是谁杀害的呢?有人要说,是王海团伙干的,可是翻阅了所有讯问笔录,找不出兰草和辛影的死与王海团伙有直接联系。 “还有,之前的丽人湾美容院惨案和三年前浙江杭州的富豪珠宝行抢劫案又是谁干的呢?这些案件都具有共同的特征——被害人的眼睛都被凶手破坏掉了。我们搞侦查工作的,这个表象特征无形之中在告诉我们,真正的凶手也许真的与洗钱案无关。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要被洗钱案胜利的光芒遮住了眼睛,也不要被假象带入歧途,我们要更加仔细地研究这几个案件的相关资料。 “下一步,我想你们特案队应该从以下几方面展开工作:一是继续从兰草的外围关系寻找线索。群众工作一直以来是我们公安工作的法宝,我们要坚信这个传统的法宝,要从细微之处着手,广泛接触群众。兰草是个明星,对于名人,群众是很关注的,在她生活工作过的地方,肯定会或多或少地留下一些信息,只不过我们在搜集这些信息的工作中错过或者疏忽了某个细节。所以,你们要继续到群众中去,发动群众扩大信息收集范围。 第27节 “二是进一步研究陈年旧案的相关资料。你们要认真仔细地把丽人湾美容院案和杭州的富豪珠宝行抢劫案的相关资料进行进一步的筛选分析,也许能从沉淀的河沙中找出几枚铄石,有出乎意料的收获,从中找出共性的东西,进而寻找出案子的突破口。 “三是注意自身的安全。我始终觉得这个凶手不是一般人,这个人无论从智商上还是身体体能上,都不在你们之下,值得你们特案队高度重视。所以,在这里我要郑重地提醒大家,这个人是不可小视的,也许他在某些方面的能力要超过你们,你们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除此之外,你们还要及时地与省厅经侦处通气,相互反馈案件的侦查和审查情况,看看洗钱案能不能给我们带来有用的信息。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时间也不早了,大伙儿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战斗。散会。” 第二十二章 军刺闪灵 第二天上午。 江州市公安局指挥中心大楼。 外挂式电梯上下穿梭着,大楼走廊里穿梭着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上班人群,警官们礼貌地相互问候着,然后,各自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大楼里充满着紧张又有朝气的工作氛围。 此时,在五楼特案队办公室里。 卫民一边从柜子里拿出公文包,一边给大家分配任务:“按照高局长的指示,我们要对以往调查对象重新走访一遍,这次我们要尽可能地扩大调查范围。郝华和王越,你们俩到兰草的老家山城去一趟,上次我们是请山城警方帮助调查兰草在山城关系网的,这次你们要尽可能地扩大调查范围,彻底摸清她在老家的关系网,看看在她的亲情网、同学网中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我和肖扬继续到江州市电视台影视剧制作中心深入地再调查一次。” 卫民的话刚说完,他的手机响了,屏幕上的号码虽然是陌生的,但他还是快速地按下了接听键:“喂,我是卫民,你是……哦?请讲……” 卫民向大伙摆摆手,示意小声点交谈。 大伙停止了议论,专注地看着卫民,只见卫民的脸上渐渐地露出严肃的神色:“好的,我马上就到。” 卫民合上手机,对大伙通报道:“是车来车往洗车房的老板张飞打来的,他说有重要情况要向我们汇报。” 肖扬听罢,乐了:“哈哈,又是那个二姨娘啊?就冲他那娘娘腔,就知道说不出什么来。” “也是。”王越附和道,他似乎与肖扬有同样的感觉,“我感觉张飞这小子有点神经兮兮的,说得不好听点儿,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有点傻里傻气的!傻子的话,最好不要把他当回事儿。” “傻?”肖扬反问了句,同时朝王越摆摆手,“你们说错了,他才不傻呢!这小子表面上看上去一脸的傻相,其实心里一点不傻,甚至有点贼。他坐过班房,对于警察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也许想在我们面前表露自己多么配合公安机关,趁机讨好我们,让我们记着他,以便我们对他有个好感,毕竟他是在外地创业的,日后与他人有个什么摩擦之类的事情,好让我们帮助他,现在的人啊,都很势利的呀!” “瞧你们那点儿出息,全把别人小看了。”郝华反感道,“人家主动向我们汇报情况,证明人家对我们的工作是支持的,我们应该感激人家才是。” “郝华说得对!就你们俩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换了我也不会配合你们的。”卫民面露严肃,手指点着肖扬和王越批评着,“你看,你们两个的记性,昨天,高局长刚说过,我们要发动群众的力量广积线索,现在群众主动找上门了,你们却说风凉话,这可是大忌啊!说不定张飞那里还真的有线索。” 王越摇摇头,怪异地做了个鬼脸:“我看够呛,反正我和郝华到山城去,这个好事就留给你和肖扬吧?哈哈……”王越有点幸灾乐祸。 卫民并没有被王越的话左右,他想了想,说:“既然你们不相信他,张飞那边就留给我和肖扬去吧。郝华和王越你们俩还是尽快赶往兰草老家山城去调查。我和肖扬先去一下张飞那里,看看他有什么新情况要提供的,然后我们再到影视制作中心去,没有特殊情况,我们后天晚上在办公室碰头。” “好的。”大伙答应着,各自忙着准备去了…… 车来车往洗车房。 为了不受前来洗车的客人打扰,张飞将卫民和肖扬请到了洗车房里面的宿舍里交谈。 宿舍里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只有四张床和一张床头柜,他们只好面对面地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张飞惊讶地说。 卫民笑了笑:“时间紧迫啊!案子已经发生了几个星期了,我们还没有重大进展,心里急啊!这不,一接到你的电话,我们就赶来了,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赶紧告诉我们,你又想起什么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对这个案子有一些自己的推测。”张飞喃喃地说,同时抬头看看肖扬,肖扬虽没有出声,但张飞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的眼神依然是那么鄙夷和不屑一顾,张飞的脸颊顿时又红起来。张飞知道在肖扬的眼里,他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在这种强大的气场压抑下,张飞又有点心慌和不自信了,他的眼睛垂了下来,双手不自在地使劲揉搓着…… 肖扬似乎感觉到张飞的窘迫了,这次,还没有等卫民示意他走开,就主动地与张飞搭讪:“哥们儿,不要紧张,拿出点儿真张飞(《三国演义》里的张飞)的气魄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跟警察说话要爽快点,不要藏着掖着,更不要娘娘腔,对于我们警方来说,时间是宝贵的,我们没有时间兜圈子,你先抽支烟,赶紧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说着,递给他一支香烟,并主动为他点上。 肖扬态度的突然转变,使张飞有点受宠若惊:“谢谢警官!” 肖扬的礼貌和鼓励使张飞放下了包袱,他清了清嗓子,试探着说:“不知道你们是否相信大自然中的某些现象,比如梦境、直觉和预知?” 肖扬惊讶:“你说这些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告诉我们你有超能?” 张飞摇摇头:“我没有说我有超能,我只是个平常人,只不过对某些事情有兴趣而已,研究的时间长了,往往会出现一些幻觉。” 张飞说这话时,明显带有一种自信的神情。 卫民吐出一口烟雾,肯定道:“你说的这种感觉我能理解,这种类似于超能的东西,在科学上称之为潜意识。有时候这种潜意识确实很灵验,这种东西存在于人的大脑中,即使没有证据支持,他们确实在某些人的身上存在。” 张飞兴奋起来:“你们真的认同?” “如果你真的有这样的幻觉,证明你确实具有潜意识。”肖扬的兴趣也被他点燃了,“根据科学家研究发现,人的这种潜在意识,有时会像闪灵一样时常在眼前出现。” 张飞激动得一拍大腿:“对!像闪灵一样,还是你用词准确,这种幻觉时常在我的脑中闪现。” 张飞脸上的神色一下活泼起来! 突然之间张飞觉得他与肖扬有共同语言了,之前被肖扬压制的感觉一下消失了:“我在闪灵中发现了杀死兰草的凶手。” “真的吗?!”肖扬睁大了眼睛。 卫民的心里也猛地一惊,他也紧紧地盯住了张飞,同时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按下了录音键:“请你把脑海里闪现的东西告诉我们。” “好的。”张飞应答道,“杀害兰草的人,其实很爱她。但是他很自卑,无法用正常的方式向她表白,于是从暗恋变成了妄想,对她的爱也变成了病态的狂想,直至无法自拔。心理上的这种病态,使他无法自我克制,当他感到自己无法占有时,心理的控制能力,无法约束自己,从而做出了越轨的事。” 肖扬有些迫不及待:“他是谁?快告诉我们。” “一个模糊的身影。”张飞目光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仿佛进入了当时的情景之中,“那天夜里,他用他计划好的理由,骗取了兰草的信任,让她打开了门,当他站在她的面前时,他有些激动,毕竟他跨越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站在了仰慕已久的她的面前。同时,他对自己也有了信心,因为,在深夜他居然按照自己事先设计的办法赢得了她的信任,进入了她的别墅,他对自己下一步的计划也产生了必胜的信心。 “可以想象,闻着兰草身上散发出的阵阵香气,他陶醉了,激动不已,他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始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没有任何瑕疵的腹稿向她表露了心中的爱恋。他说得很流利、很有逻辑,也很动情,因为那个腹稿已经在他心中演示过无数遍了。可是无论他的表白多么温情,多么有感染力,兰草反馈给他的仅仅是惊慌和惧怕。望着兰草露出的惊恐,他以为兰草被他的真情打动了,他以为她惊恐的表情,是惊讶、是惊喜。可是,兰草在短暂的惊恐之后,开始拒绝和警告他,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周详的计划一下破碎了。 “好在没有其他人在场,要不他会无地自容的。他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之所以选择那天夜里去找兰草,是因为,他经过了无数次的想象做出缜密的计划,觉得只有那个时段是最好的时机,深夜,没有外人看见,她也刚从外面回来,也不会有朋友上门打扰,反正,他认为那天夜里是他向她表露心迹的最佳时机,就是在这样一个他自认为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他却遭到了失败。 “于是他懊恼、绝望、愤怒,他感到无所适从,在这种复杂的情感刺激下,他变得狂躁和狂怒,兰草在他心中的形象开始扭曲,对她的爱恋也变成了鄙视和憎恨。他的目光变得狰狞可怕,他拔出了尖刀,对她进行了威胁,其实,他是不想用威胁的方法的。但是,那时的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他是下意识地拔出尖刀的。没有想到,柔弱的兰草并没有示弱,反而对他进行了有力的反抗,她呼喊、尖叫,在这种情况下,他害怕被人发现,他恐惧了,他失去了理智,于是尖刀变成了武器,他变成了一个杀人犯,他一路追到楼上,骑在她身上开始乱砍乱刺,她的鲜血喷溅了他的全身,直到她发不出声音,他才停止砍杀。” 卧室里变得静悄悄的,静得像杀人现场一样令人窒息。 卫民和肖扬没有打扰张飞的思绪,静静地倾听着…… “当他发觉兰草已经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傻事,他开始后悔,开始哭泣,他觉得他心中的维纳斯被他无情地摧毁了,他开始自责。但是,再自责也为时已晚,他开始为她整理衣着,这时,他发现她的眼睛还恐怖地大睁着,还在死死地盯着他,他害怕自己的影子留在她的眼睛里,于是狠心地挖掉了她的眼球。临走之际,他发现了她挂在洗漱间里的内衣内裤,那是她回来后,准备洗浴时刚刚脱下的,看到它,仿佛又激起他对她的占有欲,于是他顺手带走了它。”张飞的眼睛定格在那儿,好像他是在叙说着回忆。 “后来呢?”卫民启发他。 “后来变得更加糟糕,他觉得兰草之所以拒绝他,是因为有另外一个人隔在他们中间,这个人无论在经济上还是社会地位都比他强。他把兰草拒绝他的原因怪罪在了那个人身上,转而把得不到兰草的恨追加在那个人身上,对他的憎恨也越来越强烈,于是经过周密计划,又杀掉了他,这个人就是辛影。对于他来说,只有杀掉辛影,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愤恨。” 第28节 肖扬惊诧:“你是说辛影也是他杀掉的?” “是的。他甚至把杀掉辛影当作是消除辛影思念兰草的最好的办法,哪怕兰草已经死了,他也不愿意他喜欢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惦记着,因为那样他才觉得他彻底占有了她,这就是他的个性,他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他是谁?你认识他吗?或者,你看清楚他的面孔了吗?”卫民急切地问。 张飞的眼中一片迷茫:“我看不清他,只看到他模糊的身影,还有闪闪的刀光,那是把军刺!这就是我要向你们袒露的心里的推测。这些东西,也许是看过了《江州日报》对案件的报道,结合我自身学到的心理学的知识,加上自己的梦境而出现的闪灵。但是,这种场景确实时常在我的眼前闪现,像电影画面一样不断回放,感觉十分真实,所以才打电话要你们来的。” “原来是这样。”卫民和肖扬长长地嘘了口气。 “你们不会认为我是神经质吧?”张飞的脸颊上又涌上红晕,这个红晕不同于之前的不自在的红润,倒像是兴奋的红润,他的面部表情倒像个刑侦专家在精辟地分析案情。 张飞刚才的一番分析,使肖扬对他的态度有了180度的大转弯,他想到了平常人们所说的“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含义了,眼前的张飞,俨然变成了个心理学家和刑侦专家,肖扬隐隐感到有点喜欢他了。 “你能感知到凶手的长相吗?”肖扬温和地问,“他还在江州吗?” 张飞的身体一阵颤抖,他的嘴唇张合几下,像是噎住了:“我 、我不能确定,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他具有中等身材,行动敏捷,也许他已经离我们很遥远了,我的感知能力跟距离有紧密联系的,距离近就感知得清晰。但是,我能感知到凶手使用的凶器,那是把军刺。军刺知道吗?就是军用匕首。”张飞用手比画着军刺的大小。 “知道。”卫民和肖扬同时点头道。 但是,过了一会儿,张飞又补充道:“他杀兰草是因为爱,而杀害辛影是因为恨和嫉妒。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复仇者,他把失去兰草的仇恨,全怪罪于跟兰草有关的人身上。据我推测,所有与兰草案有关的人,都会无一幸免,你们警察也一样的。” “什么?”肖扬惊愕了,“你说他还要残害其他人?” “是的。这就是他的本性。”张飞肯定道。 他的话使卫民和肖扬两人的脊背上爬上了寒意。 卫民禁不住问:“你是什么时间发现自己有这种潜意识的?” “很久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只是那时不觉得神奇,以为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突然出现幻觉的时候。初中的时候,我迷恋上了《福尔摩斯》的侦探小说,小说中常常提到心理学,于是我就经常购买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学习,渴望自己能像福尔摩斯那样神奇。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促使我萌发了当神探的想法。有一次,我们班一位同学的钱包丢了,老师发动全班同学帮助他寻找,这时我的眼前闪现出丢钱包同学的同桌从他口袋里偷窃的过程。那位行窃的同学比我高大,我不敢当面揭露他,害怕他报复我,于是我把脑中闪现的情景告诉了老师,没有想到,老师刚把那个行窃的同学叫到办公室,他就承认了。 “而且,从他叙述的过程来看,和我脑子里闪现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当时老师还以为他作案时,恰巧被我看到了,其实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是什么原因,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怕同学们讥笑我是个不正常的人。但是,这件事却激发了我对心理学的兴趣,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对心理学知识的不断积累,我才知道我的这种潜在的意识,不是什么病态,而是人体本身具备的一种特殊的技能,只不过大部分人没有显现出来或者说没有开发出来而已。 “现在我对自己拥有这种潜意识再也不感到惊讶了,我觉得这种潜意识,也许是我钻研心理学的结果。高中毕业后,因为身体弱,并没有如愿考上警察学校。但是,我对自己的这种潜意识还是很自信的,你们警察也曾专业地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你们觉得我刚才说的,对你们破案有用吗?”张飞急切地望着卫民问。 “也许有用。”卫民喃喃地说。 卫民想了会儿,对张飞说:“感谢你对我们所说的这些,你的感知极具逻辑性。但是,如果确认不了凶手的具体面貌和特征,我们还是无法缉拿凶犯。说句实话,你所说的这些,我们之前或多或少已经想到了。这些推测,仅仅是我们根据案发现场和当事人的一些资料整理后推断出来的,和你感知的大致一样,只是这些推测落实不到具体人的身上,就没有太大的价值,我们也就无法下定论了。不过可以看出,你的心理学知识很丰富,我们会把你提供的信息,加以整理和分析的。” 卫民淡淡地说:“还有什么要向我们反映的?” 张飞摇摇头:“没有了,我想到的都说了。” 虽然张飞所谓的闪灵有点玄乎,但是,他的分析一定程度上与卫民他们之前的推测有相似之处,不幸的是这种模糊的分析,不具备实用价值。他虽说出凶手是为了情杀,却刻画不出凶手具体的体貌特征,他的这些泛泛的推测,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看了与案件相关的媒体报道之后推测出来的。 见张飞没有可提供的情况,卫民礼貌地伸出手与之告别:“感谢你的帮助,有情况随时跟我们联系。” “好的。”张飞的脸上失去了刚才兴奋的表情,甚至有点失望,因为他感到警察似乎没有从他的身上得到有价值的东西。 从车来车往洗车房回来的路上,卫民和肖扬都陷入了沉思,肖扬驾驶着猎豹车在街道上匀速前行着…… 许久,卫民才打破沉寂:“肖扬,你认为张飞刚才反映的情况是真的吗?” 肖扬沉吟片刻:“他对凶手杀害兰草和辛影的这段分析,我觉得很符合逻辑,和我们之前的分析很相似;至于后面他说的凶手还会杀害其他人,甚至要伤害警察,我倒不怎么赞成。他确定不了凶手的身份,只是根据自己的一些感知来推测和判断,这就不具备可信性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凶手使用的凶器,他说是军用匕首,在我看来,他对凶器的判断也是根据报纸上的报道推测出来的;再说了,你看他瘦弱不堪,一副病态的样子,我估计这样虚弱的人一定经常做梦,他也许把梦境中的场景当作自己的潜意识了,正如王越对他的评价——他有点神经质!” 肖扬的不屑一顾,不是没有道理的,作为警察,肖扬有自己的分析和判别能力,不可能随便相信某个人空洞的幻觉。对于肖扬来说,不要说是只懂得心理学皮毛的张飞,即便是资深的刑侦专家,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也一样无法使他信服的。 卫民似乎与肖扬的观点不一样:“你注意到没有,当你问他凶手下一步要干什么时,他噎住了,像是想说也不敢说,他是不是有意识地在隐瞒着什么?” “怎么可能呢?”肖扬讥笑道,“我是特地问他这个问题的,我也知道他说不出来。你想,他要是能确定凶手,他就不会跟我们绕那么大的弯子了,他就是想让我们重视他,我估计他真正的目的恐怕还是让我们感觉他对我们警察是尊重的、是积极配合的,今后如果有什么困难,请我们帮忙,除去了这种可能性,那就只能说他有神经质了。” 说到这儿,肖扬又调侃道:“搞得我还毕恭毕敬地给他上了两支软‘中华’,那可是我老婆特意犒劳我的呀,我自己都省着抽呢!这下好,一下子给他浪费了两支。” “哈哈哈!活该!”卫民被他的话逗乐了,“人家也没有跟你要,是你自己主动奉承人家的。” “晕!我以为他能说出个微言大义来的,哪知道他玩虚的。”肖扬顽皮地耸耸肩,“卫队,给支‘玉溪’过过瘾吧!还剩半包‘中华’留着熬夜抽呢!”说着,伸手跟卫民要烟。 卫民乐呵呵地将玉溪烟递了过来:“肖扬,对于我们搞侦查的人来说,找到案件的核心证据固然重要,但是,这些核心证据是需要我们自己潜心去挖掘的。如果我们侦查案件,只是想依靠群众指出凶手来,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呢?张飞能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我们,就已经不错了,有时候群众提供给我们的信息不次于直接证据的。我倒觉得这个张飞像是在向我们传递一个信息,他一定知道什么,但是,也许某种原因他没有胆量直接说出来,他也许在启发和暗示什么。我想等王越他们回来后,看看他们那边调查的情况。抽时间,我想我们还要与张飞再接触一下,我总觉得他心里还藏着什么。” “我没有这种感觉。”肖扬长吐了口烟,“我想,还是从影视剧制作中心那边多下功夫,那里是兰草和辛影工作的场所,和他们俩接触最多的人全在剧组里。演员圈里的情种有的是,说不定暗恋兰草的人,就是剧组里的某个奶油小生。” 说着,车子开始加速, 急速向江州市电视台方向驶去…… 第二十三章 神秘的前男友 两天后。 夜。 江州市公安局指挥中心,特案队办公室。 卫民嘴里叼着烟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旁边电脑桌旁的肖扬正在电脑上整理资料。 卫民不时地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焦急地等待着郝华和王越的归来。白天他接到了郝华从山城打来的电话,说走访了兰草高中时期的同学,发现了一条线索——兰草曾经跟一个自称是军人的男孩谈过恋爱。 这条消息对于卫民来说,无疑是柳暗花明。之前在辛影被害的现场,他就有这种感觉,凶手翻越院墙时留下的足印,足以表明凶手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甚至是特种兵出身。现在郝华调查到了兰草有过军人身份的男朋友,当然使卫民激动不已。虽然已经到深夜,但是卫民没有一点困意,相反心里却无比激动。对于侦查人员来说,只要发现与案件相关联的线索,他们的神经就会极度亢奋起来,就像猎人嗅到了猎物的气味一样兴奋。 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过了午夜12点,秒针还在嘀嗒嘀嗒地走动…… “咚咚咚!”期盼已久的敲门声终于出现了。 卫民打开门:“你们辛苦了!”卫民随手接过郝华的行礼将他们俩迎了进来。 王越还没有跨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说:“有重大发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卫民。 “哎呀!累死我了!”郝华走进房间,一屁股倒在椅子上,一直揉脚底板,“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山城了,那地方连居民的房子都是建在山梁上的,你走访一家,就要翻越一个小山岭,你们说这两天我们翻越了多少山,真可谓翻山越岭啊!” 肖扬给郝华递上一杯茶,风趣道:“就当是到景区旅游了一趟吧!我想去,卫队还不让我去呢!” 第29节 “去你的,得了便宜还卖乖。”郝华噘嘴瞟了他一眼,接过杯子痛快地喝了杯水。 那边,王越指着照片对卫民解释说:“左边这个女孩叫张凤英,是兰草最要好的朋友,右边这个男孩就是兰草曾经的男朋友,叫寒冰,这小子看上去就很冷酷,跟他的名字一样冷,由此我联想到了那枚纤维——狙击手迷彩头套。他会不会是部队的狙击手呢?” “嗯……”卫民嘴里应答着,眼睛却仔细审视着照片——照片上的男孩低着头,身材中等,身着迷彩服,头戴鸭舌迷彩作训帽。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眼睛,使人看不清他完整的容貌。 “这男孩身上的迷彩服怎么没有军衔和肩章啊?”卫民指着照片问。 “具体情况让郝华跟你汇报,是她询问张凤英的,我当时在询问张凤英的父母。”王越说完就迫不及待地端起桌上的茶杯直往嘴里灌水。 “啊——真解渴!”王越放下杯子,坐到电脑桌前,快速地往电脑里输入了寒冰的名字,开始在公安人口信息网里查找寒冰的档案资料。 郝华刚想站起来向卫民汇报,卫民立马摆手示意她坐在那儿:“不要起来,就坐在那儿说,这两天你们俩走的路太多了,估计脚底板都走出泡来了。”说着,就主动地走到郝华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肖扬也跟了过来。 卫民体贴的话语,使郝华心里一阵激动,没有什么比理解更能感动彼此了,郝华疲惫的身躯随即充满了力量,她从挎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从笔记本的夹页里,又取出一张相片递给卫民:“这次我和王越到山城走访,把上次当地派出所调查过的对象又重新走访了一遍,最庆幸的是遇到了兰草在山城最要好的同学——张凤英。” 郝华指着照片给卫民解释:“这张照片是兰草与张凤英在北京火车站的合影。” 郝华指着照片中的张凤英,给卫民进一步解释说:“这个张凤英,前些年一直在广州打工,后来在那儿成了家,前两天因为弟弟结婚回到了老家的,碰巧我们到山城走访遇到了她,她跟我们讲了一件事:兰草其实六年前曾经有过短暂的恋爱史,恋爱对象就是照片上的寒冰。 “据张凤英讲,兰草是在网上认识寒冰的。兰草他们家地处山城,山里的信号不好,所以使用手机的人很少,兰草与寒冰只能在网吧通过qq聊天相互了解。后来,为了面对面地考察寒冰,他们就约定在北京火车站见面。兰草自己没有出过远门,就请张凤英陪她一起去了一趟北京。 “这张照片就是她们刚下火车,在北京火车站出口处拍的。据张凤英反映,当时来接站的寒冰极力阻止她们拍照,说是等他第二天请假把她们俩带到北海公园再拍。由于当时张凤英已经从挎包里掏出了相机,加上兰草说是第一次到北京火车站,想留个纪念,在她们俩的执意要求下,寒冰接过张凤英手上的相机,草草地为她们俩拍了这张站前合影。 “拍完这张照片后,当寒冰将照相机还给张凤英后,张凤英想来一张自拍,却无意之中也把寒冰的身影拍摄了下来。当时寒冰并不知道他的身影被摄进了相机,他把兰草和张凤英安顿在火车站附近的旅馆后,就匆匆地赶回部队,说是部队正在集训,晚上抽空再来看望她们。 “晚饭后,寒冰果然如约而至。为了不打扰兰草与寒冰的约会,张凤英自己留在旅馆里看电视,寒冰则带着兰草出去逛街去了。大约过了两小时,兰草独自一个人含泪跑了回来,张凤英以为他们俩谈崩了,问起原因,兰草只字未提,只说她看错人了,不想待在这里了,想要立即回老家。然后,张凤英就陪着兰草连夜乘车返回了山城。在回来的车上,兰草跟张凤英说,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在网上结交朋友了,只想一门心思写作。我想兰草当时的身心一定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得到张凤英反映的情况后,我和王越认为,兰草的北京之行,一定是被寒冰骗了,究竟是被骗财了还是被骗色了,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寒冰和她之间一定发生了矛盾,甚至寒冰可能对她做出了什么不轨之事。于是,我们又找到了兰草的父母进行调查,在我们的再三启发和感化下,兰草的母亲最终向我袒露了一件事——兰草在北京被那个寒冰强暴了。 “据兰草母亲讲,兰草从北京回来不久,就有了怀孕的迹象。为了隐藏这个难以启齿的丑闻,兰草母亲从药店买回了打胎药,好在发现得早,在母亲的帮助下,兰草在家自行堕了胎。经受这次身心打击之后,兰草像是换了一个人,除了白天帮助父母干农活之外,就一门心思地扑在了文学创作上,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跳出那个封闭的小山村,出人头地。天道酬勤,三年之后,她辛勤的劳动换来了喜人的成绩,她的小说被导演辛影发现了,从此走上了影视之路,从而走出了大山。” “兰草可知道张凤英手里有寒冰的相片?”卫民问。 “知道。”郝华点头道,“据张凤英说,照片洗出来之后,张凤英告诉过兰草有一张无意之中拍摄的寒冰的照片,问她要不要,兰草当时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了,怎会要他的照片?但是,为了掩盖真相,兰草没有对张凤英多说什么,只说他在她心中已经消失了,不想再勾起不堪的回忆了。张凤英之所以没有丢掉那张照片,是因为当时她们俩的北京之行仅仅只有这两张照片,她觉得有纪念意义,挺珍贵的。而且,寒冬的那一张照片是无意中拍摄下来的,照片上大部分是火车站的景物,对于第一次到北京又匆匆离开的张凤英来说,这张照片就当作是到过北京的一个纪念留下了。这两张照片一直夹在张凤英的日记本里,放在老家书桌的抽屉里,如果不是遇到我们,估计会被她或她的家人日后清理抽屉时清理掉的,幸亏被我们赶上了!” 郝华眼里闪烁着激动和兴奋! 肖扬此时插话进来:“可是,仅凭这样一张不是十分清晰的照片,我们也无法找到寒冰啊?说不定寒冰这个名字就是个网名,不是他的真实的名字,没有真实的姓名怎么查找具体的人呢?” 此时,王越转过身来,通报查询情况:“在全国人口信息网里有38686090同名的寒冰,这些人当中只有6131100人有照片资料,经查询比对,没有与照片上相似的人;另外使用‘寒冰’昵称登记的qq人群也有196556700人。从这么庞大的人群里去寻找一个并不确定的寒冰,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郝华吐了吐舌头,叹息道:“看来这张照片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卫民沉吟了片刻:“从刚才郝华反映的情况来看,‘寒冰’这个名字很有可能是假的;再说了,我们也无法对成千上万同名的人逐一进行摸底排查。但是,这个信息却启发了我们的思路——这个‘寒冰’是不是一直在纠缠着兰草,案发现场提取到的特种兵狙击手头套的纤维是不是就是‘寒冰’的?这是我们下一步着重调查的方向。” “对的。”大家也有同感。 卫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很晚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任务,我来把这两天我和肖扬在江州这边调查的情况向你们俩再通报一下。” 王越从电脑桌那边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大沓刚刚从电脑里打印出来的与兰草年龄相仿的“寒冰”的图片资料。 卫民将手上的烟蒂捻在茶几的烟灰缸里:“你们到山城的这些天,我和肖扬对兰草所在的影视剧制作中心、激扬网球俱乐部等一些与兰草有联系的单位和个人又进行了一次全面彻底的调查。从调查的结果来看,依然没有更多的收获。倒是车来车往洗车房的张飞向我们提供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信息,他说他感知到了下一步凶手有可能还会对其他人下手。结合这张寒冰的照片,我想我们明天有必要再找他一下,看看他能不能根据照片想起什么来,我始终觉得他的心里还藏着什么,也许这张照片能对他有所触动和启发……” 卫民与手下在孜孜不倦地研究着案情,墙壁上时钟指针的嘀嗒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此时,在车来车往洗车房的办公室里,老板张飞也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正专心致志地往电脑里输入着什么…… 里面房间里,忙碌了一整天的老父亲张阿太和两个员工都已经进入梦乡。当张飞在电脑键盘上敲击完最后一个字后,墙上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钟,张飞张大嘴巴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张飞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同时,他的眼睛猛地发现有个黑影在窗户外面闪了一下,他惊愕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什么,正在他迟疑之际,他身上的手机响了一声短信提示音,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了一则短信:我是蝎子,有些事我们需要当面证实下,我在森林公园的凉亭里等你,你现在就过来。 来信息的手机号码虽然是陌生的,但张飞似乎知道发信人是谁,他浑身战栗了一下,呆呆地站在那儿,一番快速思索之后,他掏出手机,飞快地回复了一条短信,接着又在电脑上输入了一段话,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轻轻地合上,做完这一切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放心了许多,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 蝎 子 特案队办公室里。 卫民和他的三个手下刚刚分析完案情,卫民抬头看了看墙壁上挂钟,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卫民缓缓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望着手下满脸的倦意,卫民心疼地说:“同志们,这段时间确实辛苦大家了,干我们这一行的,总是起得比别人早,睡得比别人晚,希望大家再坚持一段时间,等破了案子,我一定向领导请示,给大家放几天假,好好睡个安稳觉。” 王越打着哈欠说:“领导能有这份心意,我们已经满足了,自从选择了这身警服,我就没有打算过安稳日子。卫队,还是来点实惠的,来支烟抽抽吧。”说着,向卫民伸手要烟。 卫民刚要掏烟,肖扬先他一步掏出了中华烟,甩给王越一支:“你小子,老是蹭卫队的烟,还是抽我的吧!” 王越见是中华烟,眼睛猛地一亮,“呀!还是‘软中’呢,看来又是嫂子犒劳你的。”说着,解馋地将烟放在鼻下嗅了嗅,“真香!” 卫民掏出打火机为他们俩点上:“我说王越啊,还是早点儿成家吧,你看人家肖扬,爱人的后勤工作做得多好啊!口袋里中华烟始终源源不断,有人心疼的感觉真好啊!你要是成家了,到时候也会有人给你买中华烟的,省得缠着别人要了。” 王越故作认真:“我是想成家啊,可是漂亮的女孩都给外面的人抢走了,我能怎么办啊?” 说着,搞笑地向郝华瞟了一眼,逗得肖扬和卫民禁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要怪还是怪你小子反应慢了半拍,下手太慢了,给人家陈伟抢先了一步!” 郝华知道王越在跟自己开玩笑,也不示弱:“就冲你嘴这么贫,有哪个女孩会看上你?” 肖扬笑得更欢了:“看来人家郝华原本就没有看上你,不怪人家陈伟抢先一步。哈哈……”四个人说笑着,相继走出了办公室。 刚出办公室,卫民的手机响了一声短信提示音,卫民嘴里说笑着,左手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是张飞发来的一则短信:卫队,我是张飞,我发现了你们要找的人,他在森林公园的凉亭。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你不要回电话,我争取拖住他。你们速来! “有情况!”卫民惊叫道。 前面正走着的三人,听到卫民的声音猛地一下停住了脚步,吃惊地转过身来,问:“什么情况?” 卫民疾步赶了上来:“是张飞发来的短信。疑犯在森林公园凉亭,张飞正在那儿与他会面,不便于通电话,让我们赶紧过去。” “又是他?”肖扬的声音依然充满怀疑的味道,“会不会是张飞在梦游呀?” 卫民果断地说:“我看不像。我一直感觉他心里藏着什么,既然他说凶手与他在一起,我们就死马当活马医,相信他一回,到时看他怎么跟我们解释?” 第30节 接着指示道:“肖扬,你赶紧联系市局特警应急分队,包围森林公园,防止疑犯逃跑;郝华,你赶快到电信公司机房,对疑犯的手机实施号码跟踪,疑犯的手机号码是19710453###。” 郝华嘴里重复着卫民报给她的手机号码,快速地在自己的手机上记录了下来。 刚刚涌上的困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四个人飞一样地冲向了楼下…… 此时,在江州市森林公园的凉亭的石凳上,面对面地坐着两个人,漆黑的夜幕下,双方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周围的森林显得尤为寂静和幽深,给两人的约会增加了几许鬼魅的气氛。 张飞面对着他前面的一个黑影说:“整整有六年没有见面了,能让我看看你的面孔吗?” “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好看的,听声音就应该知道是我了。”黑影冷冷地说。 “声音确实没有变。你的习性也没有变,总是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活动,难怪人们都叫你蝎子。”张飞讥讽道,“其实,我知道你会找我的。” “嗯……”黑影依然冰冷地说,“原本不想打扰你的,不过既然老天爷那天有意识地安排我们碰面了,不打声招呼,也显得太不懂礼貌了。” 张飞苦笑了一声:“难得你一片好意。既然你有这种想法,为何要等到今天才约我见面?” 黑影说:“不瞒你说,我一直在等待和观察,如果不是警察频繁地找你,我是不会再打扰你的,我也不想增加你的烦恼,破坏你平静的生活。” “你是怕我向警察透露看到过你?”张飞讥讽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来你确实做了什么?”张飞像是一语中的。 “叫你来,不是让你教训我的。”黑影的声音有点不悦了,“我只想问你,警察知道我们认识吗?” “不知道,我没有跟他们说。但是,我知道这两起案子是你干的,不然你怎么会深夜突然冒出来找我?”张飞自信道,“你忘了,我们有相同的感知力。你应该清楚,我确实没有跟警察说什么,我也不会跟你说谎的。” “没有说就好。我要提醒你的是,不要管别人做什么,与你无关的事,你最好不要多问,更不能对警察乱讲什么。”黑影狂妄道,“我不想无缘无故地杀掉你,只要你没有乱说,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毕竟我们曾经是狱友。你跟我老实说,警察是不是已经怀疑我杀人了?” “哼!”张飞讥笑了声,“杀没杀人,你自己最清楚。既然你把我叫来了,那我也要证实一下,兰草和辛影是不是你杀的?”说这话时,张飞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口袋里的手机正在录音。黑暗中,对方似乎并没有发觉张飞的这个小动作。 “你不是有感知吗?怎么还要问我?”黑影的声音冷冷的,而且,还有点嘲讽的意味。 “这样说来,确实是你杀的了,看来我猜对了。”张飞鄙夷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欲望和仇恨!”能感觉到说这话时,黑影的牙是咬着的,心里是极度愤怒的。 黑影说完就站了起来,烦躁地在凉亭里来回踱着步:“当一个人萌发出欲望时,身体里就会涌现出极大的激情去占有它;当一个人萌发出仇恨时,他的身体也会爆发出极大的愤怒去消灭这个仇恨的根源。我的人生就是在为这两样东西而忙碌,并且乐此不疲。哈哈哈,其实,做这两件事是很有意思的。” 张飞惊惧地反问:“你觉得很有意思?” 黑影重复道:“是的,确实很有意思。” 张飞啼笑皆非:“简直是不可思议!你知道吗,外面人称你为杀人狂!恶魔!你还觉得自己的杀戮很有意思?太荒谬了!” 听得出,张飞的声音深恶痛绝! 转而他又深有感触地规劝道:“欲望和仇恨是万恶的根源,还是从心里清除掉这两个恶魔吧,不然,你永远都不能自拔,只能越陷越深!你毁掉的不仅仅是你自己,你也毁掉了无数家庭的幸福!” “住口!几年不见,你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高尚起来了,你学好了?”黑影讥笑道,“这些大道理在牢狱里就已经听得满耳朵的茧子了,还需要你来教育我?其实,你也没有资格教育我,你混到今天,不还是个洗车的吗?哈哈!” 黑影的冷笑声很怪异。 张飞叹了口气,绝望地摇摇头:“我确实没有惊天动地的作为,但是,我自食其力,也没有做危害社会的事。” 顿了顿,张飞继续问:“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报纸上说,2011年的丽人湾美容院杀人案和五年前的杭州富豪珠宝行惨案都是一个人干的,这些案子真的都是你做的吗?” “问那么多干什么?刚才就已经提醒过你,不该问的就不要问。”黑影有点不耐烦了,“我问你,你跟警察都说了些什么?” “我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再滥杀无辜了,你已经对这个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危害了,我劝你还是趁早向警察自首吧!争取政府宽大处理。” “住口!”黑影呵责道,看来张飞的话激怒了他。 张飞的态度使黑影大失所望。 “看来你跟警察说了不少东西。”黑影说着,猛地一个箭步蹿到张飞面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深夜找你来,原本是想给你条生路的,没有想到你告发了我,还用手机录我们的谈话,这些小把戏,还在我面前玩!既然你都跟警察说了,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说着,双腿夹住张飞的身体,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慢慢地加力…… “啊……啊……”张飞扭动身体挣扎着。 黑影的脸在黑暗中扭曲着,他的手上虽然戴着黑色蚕丝手套,但他的十指依然像钢针一样坚硬有力,张飞纤细的脖子被他牢牢地掐在手腕中。 “啊……你这个杀人狂,你以为杀人就能掩盖你的罪行?警察会将你绳之以法的……啊……”张飞奋力挣扎着,但他显然不是黑影的对手,张飞渐渐地失去了挣扎能力,身体慢慢地瘫在了地上…… 黑影掏出张飞的手机,删掉了刚才的录音,他的脸在手机屏幕蓝色的光影照映下显得格外恐怖,当他发现了张飞来之前发给卫民的信息时,猛地惊了一下,随即丢掉手机,闪进了凉亭旁边的树林…… 几乎是黑影闪进树林的同时,卫民带领肖扬和王越疾步从远处包抄了过来…… 肖扬的强光电筒照射在张飞的身上,他的眼睛暴睁着,肖扬伸手在张飞的颈部动脉上测试了一下:“死了!” 肖扬气得直跺脚:“又让这小子跑了!” 卫民心急如焚,他无助地翘首瞭望漆黑的四周,眼里布满了懊恼和无奈…… “嘀呜、嘀呜……”数辆闪着蓝光灯的警车呼啸着从远处疾驶了过来…… 他们是前来相助的特警应急队,警车依次间隔地停在了公园外面的马路上,警车的大灯和车顶的应急灯光照射出警察流动的身影,焦躁兴奋的警犬对着树林深处狂吠,数十名手持钢枪的特警战士一字排开, 准备在警犬的引导下对整个公园进行地毯式的搜捕。 刚才还寂静的森林公园,瞬间变得嘈杂起来。上百盏警用强光手电筒的灯柱交织着,将漆黑的森林顷刻间变成了一张稠密的天罗地网…… 不多久,公园里的数十盏高架灯也统统打开,整个森林公园变得分外明亮。 远处陆续有警笛声响起,那是赶来增援的后续警力。 那个黑影已经走出了森林公园,他快步走到马路中间,正巧赶上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闪烁的警灯,嘴角露出了一丝狡诈的冷笑…… 森林公园的凉亭里,法医正在对现场进行勘查…… 卫民手里握着对讲机焦躁地来回走动着,对讲机的扬声器里不时有正在进行搜捕的特警战士的通报声…… 卫民扶腕看了看手表,搜索已经进行了三十分钟,森林公园的地域并不大,从反馈来的消息看,凶手已经逃离了现场。卫民想了想,对着对讲机发出了指令:“请大家注意,请搜捕的人员再仔细搜索一遍,路面和车站的警力请注意,请你们密切注意过往行人和车辆,疑犯很有可能已经搭载上交通工具逃跑,一旦发现可疑人和可疑车辆立刻报告!” 第31节 “是、是……”电台里传来了各路警力的应答声。 江州市电信局机房。 郝华跟电信局技术人员正在对疑犯的手机进行追踪定位…… “在这儿!”工作人员指着屏幕惊叫起来。 顺着工作人员手指的方向,郝华发现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闪动的移动光点,光标显示在gps导航图上的位置是在江州市区的工农路上,从光标移动的速度看,嫌疑犯正在乘车逃跑。 郝华随即拿起对讲机,发出通报:“路面的警力注意了,目标出现,疑犯正乘坐着车子,沿着工农路由东向西逃跑,请你们立即围追堵截!” 对讲机里立刻出现了堵控小组的应答:“一号卡口明白、三号卡口明白……一号巡逻车明白、二号巡逻车明白……” 街道上,接到指令的巡逻车立刻调转车头,直奔工农路而去,十字路口的堵控卡点上警察也忙着拉上了破胎器,准备实施堵截…… 卫民他们听到郝华的通报,也立马跳上猎豹车围追了过来…… 此刻,在江州市区的工农路上,一辆红色桑塔纳出租车在疾驰着…… “嘀呜、嘀呜……”路面上接到指令的巡逻车,鸣着警笛正成包围之势对红色出租车实施围追堵截…… 不久,红色桑塔纳出租车被巡逻车堵截了下来,数支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出租车:“打开车门,双手抱头,下车!”巡逻警察发出了威严的口令。 出租车司机望着眼前的阵势,吓蒙了,他双手抱头颤抖着走了下来:“不要开枪,我下车,我下车,警察,出了什么事啊?” “蹲下!”司机在枪口的威逼下,抱头蹲在一边,接受警察检查。 另外两名警察在同伴的警戒下打开了出租车后面两扇门,出乎人们的意料,出租车的后排座位上也空无一人。 此时,卫民驾驶的猎豹车也“嘎”的一声急刹,停在警察的包围圈外,卫民扬了扬手上的警官证,领着肖扬和王越疾步走了过来:“人呢?” “没有凶手啊?只有司机一个人。”巡逻警察纳闷道。 出租车司机经过全身检查后,被带了过来,“刚才搭车的人在什么地方下的车?”卫民问。 司机这下才放松了下来:“哎,原来你们是在找他啊?我也在找他呢,他把手机掉在车上了,我正准备到治安卡口交给警察呢。”说着,从仪表台上拿过来一只手机递给卫民。 “你是在什么地方搭载他的?”卫民边翻看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边询问着。 司机认真计算了下,说:“我是二十分钟前在森林公园边上的黄山大道搭载上他的,然后将他送到高速公路的入口,刚返回来,就被你们截住了。” “他长什么样子?”卫民问。 司机挠挠头,苦笑说:“还真没有注意,他当时戴着鸭舌帽根本看不清他的脸,看他的身材好像二十多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说的是普通话。上车后,一直侧身望着窗外,到了高速公路入口处,随手给了我二十元车费,我准备找他零钱时,他已经不声不响地下车走了。” 卫民掏出那张照片:“仔细辨别一下,像他吗?” 司机接过照片来回看了看:“戴帽子的特征有点像,但是脸部由于他的帽檐压得低,而且是在夜里,根本就分辨不清楚,再说了,我们每天接触那么多客人,不会对每位乘客的体貌特征多留意的,我确实没有注意他的体貌,我也不能瞎说。” 正说着,卫民手上的那只疑犯留下的手机响了起来,卫民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是警察吗?我知道你们会追我的,老实告诉你,我已经出了江州市,赶快回去睡觉吧,下次如果我们再遇上,我可就不客气了,一群废物!哈哈哈哈,嘟、嘟、嘟……” 还没等卫民说话,那边的电话已经挂机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区号是在相邻的临江市打来的。 “撤回吧!他已经出了江州市了。”卫民向身边的巡逻警察吩咐道。 同时用手机连线了市局指挥中心:“指挥中心,我是特案队卫民,疑犯已经逃往临江市境内,请立即向周边县市公安局发出协调通报……” 望着散去的车流,卫民无助地叹了声:“凶手已经进入了临江市境内,估计他也不会在临江市长时间停留。他打电话给我们是在向我们示威,看来他一直在暗处注意着我们,他是见我们三番五次地调查张飞,害怕张飞供出他来,才杀害张飞的。现在看来,张飞也一定认识他,我想我们还是到张飞的洗车房看看吧,看看他有没有给我们留下些什么。” “好的。”肖扬和王越答应着,跟随卫民上了猎豹车…… 第二十五章 张飞留下的线索 车来车往洗车房。 “咚咚咚!咚咚咚!……”肖扬敲着门。 不久,门开了。 开门的是张飞的父亲张阿太,见警察深夜上门,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警察同志,出了什么事?” 卫民解释说:“张师傅你不要紧张,张飞出去时告诉您没有?” “没有啊?我还以为他已经睡觉了呢,没有想到他又跑出去了。”张阿太惊讶道,他似乎这才意识到张飞没有上床睡觉,“昨天来洗车的客户多,我们几个都很疲惫,所以,昨晚我们三个睡得比较早,中途醒来时发现张飞还在外面房间的电脑上忙活着什么,我催他几次他都没有理睬,估计他在玩游戏,后来我就睡着了。说实话,我们一天忙到晚,身体确实很劳累,要不是你们敲门,我这一觉要一直睡到天亮。是不是张飞出什么事了?” “张飞被人杀害了。”卫民通报道。 “啊!”张阿太惊恐地张大嘴巴,接着就伤心地哭泣起来,“怎么会这样的?是不是跟别人打架?不对呀,张飞身子弱,性格也软弱,他一般不会跟别人计较的,再说了,他昨晚在家的呀?究竟是为什么呀?这下怎么办啊?” 张阿太的哭泣声一下将睡在里面的两名年轻的员工惊醒了,两名员工揉着惺忪的眼睛从里面走了出来:“张大伯,您哭什么呀?”其中一名员工惊诧地问。 张阿太痛不欲生:“张飞被人杀害了!” “啊?!”两名员工惊恐地张大嘴巴,“昨天晚上还在电脑上玩游戏的,怎么就被人杀了呢?” 两名员工有点云里雾里。 卫民向他们俩招招手:“你们俩过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们。” 两名员工紧张地往卫民跟前凑了凑,“夜里张飞出去时告诉你们没有?还有,昨天白天他有什么反常的表现没有?”卫民问。 两名员工此时已经彻底清醒了:“没有啊!昨晚我们太累了,就早早上床休息了,他当时还在玩游戏;白天也没有任何反常表现,昨天车多,我们一直忙着洗车,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忙到天黑,晚饭也吃得迟,一直到晚上9点才吃的晚饭。然后,我们俩到浴室洗了个澡,回来大概有10点多了,回来时张飞正在电脑上玩着游戏,我俩和张师傅就上床睡觉了。张飞什么时间出去的,我们真的一点都不清楚。” “嗯……”卫民沉吟着,眼睛瞄到了办公桌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王越,检查一下他的电脑。肖扬你清理一下他宿舍里的东西,看看他有没有日记之类的东西。” “好的。”肖扬和王越应答着,各自忙着检查起来。 卫民转身来,再次问三个人:“你们可听张飞提到过一个叫‘蝎子’的人?” 第32节 “没有。”三人都茫然地摇头。 “卫队!”那边王越刚打开电脑就惊叫起来,“张飞给你留信了!” “哦?”卫民惊讶着,随即走了过来,王越将笔记本电脑推到他面前,“你看!” 原来张飞出去之前,没有关掉电脑,只是将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轻轻地合上了。看样子,他是有意识留给别人看的,电脑屏幕上有这样一行字:卫队,请你进入我的qq邮箱,在那里有一份我准备对你说的话,这是我的qq号码和密码。 卫民的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不一会儿,一份长长的邮件,展现在了屏幕上———— “卫队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件时,我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前期你来调查时,我跟你说的话都是真实的。但是,有一个疑问,我一直隐藏在心里,一直没有对你们说,原因就是我想通过我自身的努力去证实。现在我大概已经无法去完成了,只有交给你们去做——你们一直寻找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我曾经的狱友‘蝎子’。 “当你们第一次来调查我时,我就已经意识到可能是他干的。只不过,那时我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他,所以,就没有跟你们说。我向你们反映的兰草在我们洗车房洗车时的情景,也是真实的。但当中我省掉了一个情景——那天兰草从超市购物回来时,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蝎子’。现在想来,他当时应该是跟踪着兰草过来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江州遇到我。 “虽然,当时我们俩离得有段距离,但是,我们都认出了对方。双方惊诧之际,他反应得很迅疾,在我刚要呼喊他的名字时,他已经快速地闪身躲开了。我连忙循着他的身影追了过去,可是他已经消失不见了。短暂的相遇,我还误以为当时看错了人。 “兰草急匆匆地打完电话回来后,我当时很想主动地问她紧张的原因,可是,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是我的软弱、胆小、害羞的性格阻止着我,我不敢对这么气质高雅的女人多追问什么,我害怕遭到她的呵责和谩骂,那样会被别人误认为我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可是‘蝎子’闪现的这个疑虑一直埋在我心里。从那天以后,我就一直在江州注意寻找他,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没有再见到他。我甚至怀疑,那天偶然撞上的人,不是‘蝎子’,是长相与他相仿的人;或者,确实是他,但他只是碰巧路过江州,偶然我们遇上了,他不想让人知道我们曾经是牢狱里的狱友,所以,又匆匆地走了。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出现应该与兰草的被杀毫无关联,对于这个毫无关系的人,把他提供给警察,不等于是主动告诉警察,自己也曾坐过牢狱吗?我有过不光彩的一页,告诉警察就好比是自己揭自己的伤疤,鉴于有这样一个考虑,你们来调查时,我就没有向你们反映我与‘蝎子’偶遇的那一幕。 “可是,就在你们最后一次调查完刚走,我又发现他在远远的地方窥视着我,而后又鬼魅般地从我眼前消失。从那以后,我经常看到他在我的身边或隐或现,可每次当我的目光与他碰撞时,他又迅速地从我的视线里消失,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一个阴冷的鬼魂在暗处一直监视着我一样。 “此时,我又想到了兰草在洗车房惊惧的那一幕,直到这时,我才感到兰草的死有可能与他有牵连。为了证实我的推测,我主动联系你们,向你们谈了我有感知的特异功能。其实,任何感知都是由于先前的目睹和想象在大脑中的思索过后而产生,我向你们袒露自己有感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让你们重视我,主动上门找我谈话,这样可以探测‘蝎子’有什么反应,因为‘蝎子’也有非凡的感知能力;而且,他生性多疑,如果你们频繁地找我,他一定会认为我向你们提供了偶遇他的情况,那样他就会主动出来找我的。二是,我想向自己做个挑战,从小到大,人们都鄙视我,说我胆小、软弱、神经质,不像个男人,加上在年轻时犯下的错误,更使得周围的人不信任我。你们也许感觉不到,被人鄙视的感觉有多难受啊! “我想这次我要用我的智慧证明给众人看,我张飞不是个懦夫,外表和身体的柔弱,并不代表内心世界也是不坚强的。只要‘蝎子’主动出来,我就要说服他主动自首。但是,我也担心杀戮成性的‘蝎子’ 听不进我的规劝,会反目成仇,进而杀了我,而且,我觉得他已经忍耐不住了,近期会主动联系我的,所以,我给你们留下了这封信,以防万一。 “其实,我从小就想当警察,想做一个福尔摩斯式的智慧型的侦探,可是我的性格和身体素质决定了我不能如愿,如果我说的这些能够帮助你们,我死而无憾!” 看完这封信,卫民长长地嘘了口气,他一把抓住张阿太的手:“张师傅,你养了个好儿子,你儿子是为了抓获凶手而不幸遇害的。他虽然外表软弱,但内心很坚强,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张阿太握着卫民的手呜咽着:“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节哀顺变。”卫民难过地安慰着,“顺便问一句,张飞之前是在哪个监狱服刑的?” 张阿太颤抖着嘴唇说:“他是在北疆监狱服刑的。他那次失足也是不得已的啊。他妈妈手术急需要钱,他向老板提出预付工资,老板不答应,他才一时冲动偷了工地上的建材……”说到动情之处,张师傅放声号啕起来。 “不要太伤心了,我们一定会尽快抓获凶手的。”卫民安慰着,他的眼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第二十六章 兵分四路 北疆监狱。 档案资料室里,一名中年女狱警从一排排档案柜子里,取出一大摞档案盒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对前来调查的肖扬他们说:“这些都是张飞当年同舍的服刑犯的资料,看你们需要什么,自己查阅吧。” “谢谢!”肖扬、郝华和王越三人接过档案盒,忙着查阅这些档案资料…… 此时,在档案室外面的一间办公室里,卫民正向当年管理张飞的男狱警了解情况…… 卫民打开笔记本,问:“张飞当年是因为什么进监狱的?” 狱警想了想,说:“是因为偷了建筑工地上的钢管进来的。这个张飞其实还是个比较本分的人,当时是由于家里母亲手术急需用钱,跟老板商量提前预付工资款时,老板没有答应,情急之下偷了工地上一车钢管卖了,也是一时糊涂做了傻事。据说当时工地上的工友们为他的事还集体上访替他说情,后来法院酌情判了他一年。张飞生性就比较胆小,很听话,在监狱里算是比较安分守己的一个,所以,给我们的印象比较深。因为他是个软弱而内向的人,监狱里的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女人’。” “噢……”卫民理解地点点头,“当时张飞所在的监舍里有没有一个绰号叫‘蝎子’的人?” “大凡进了监狱的监犯都有绰号,是他们相互间自己起的,绰号太多了,而且时间已经间隔六年了,我一时还对不上号,你让我想想。”狱警蹙眉回忆起来。 卫民在一边启发:“这个人估计当过兵,身体素质应该很好的……” 说话间,郝华正好将档案袋里张飞服刑时同舍人员的名单拿了过来,卫民将名单递给狱警,狱警对照名单回忆着,加上卫民的启发,他很快在名单上找到了绰号叫“蝎子”的人。 “噢——想起来了。”狱警拍着脑门说,“是有这么个人,就是他——吉木果果。对,他就是‘蝎子’。” 提到吉木果果,狱警似乎有印象了:“这小子的性格和张飞成鲜明的对比,张飞是瘦弱不堪、胆小怕事,遇到谁都客客气气的。吉木果果是整天沉默寡言,像冰一样冷漠,但是他的身体素质很好,每天坚持锻炼身体,他是失手伤了人而进监狱的。档案上显示他曾经当过兵,他平时不爱说话,出手狠,同宿舍的人都很惧怕他。特别是张飞对他更是毕恭毕敬,吉木果果的换洗衣服都是张飞替他洗的。他们同舍的还有一个绰号叫‘耗子’的赵猛,他负责给吉木果果打洗脚水,这俩人平时跟吉木果果走得比较近。” 卫民进一步问:“请你认真想一想,当时还有没有其他人跟吉木果果关系比较好?” 狱警认真地想了想:“没有了。刚进监狱时,原本是六个人同住一舍的,后来监狱实行人性化管理,将以往六人一室,改成了三人一室,其余三个都是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平时也与他们仨聊不到一块儿,蝎子他们三个当时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儿,由于年龄相仿,能聊到一块儿,关系也亲近些。在重新分配宿舍时,他们三个年轻人分到了同一室,所以,跟吉木果果关系比较亲近的也只有赵猛和张飞。” 卫民掏出了那张照片,递给狱警:“你看看,这照片上的男子是不是吉木果果?” “是他!”几乎不用仔细辨别,狱警就认出了照片上的吉木果果,“虽然他戴着鸭舌帽,但是,他的眼睛是单眼皮,目光很冷,还有他的下巴稍尖,这是他明显的面部特征,不会错的,一定是吉木果果。” 顿了顿,狱警又补充说:“还有一件事,不知对你们有没有用处。因为这小子言行冷漠,有一次,我跟他们开会时,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我说,你小子不应该叫吉木果果,应该叫‘寒冰’,你是块刺骨的冰块,自从你进入监狱以来,就没见你笑过,整天板着个脸,让人无法接近。我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乐了起来,说:‘你说对了,其实我还有个名字就叫’寒冰’。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既好听,又能充分反映出我的内心世界。这个世界太冷漠,对于冷漠的世界只有用寒冰去刺激它,才能对它有所触动。冷眼看世界,已经成了我的一个习惯。’” 听完狱警的话,卫民马上想到了张凤英所说的那个与兰草在北京约会的军人“寒冰”。加上刚才狱警对照片的进一步辨认,可以确定,“吉木果果”“寒冰”“蝎子”就是同一个人。由此,也可以确定兰草的死与这个人有很大的关系。 目标渐渐浮出水面,卫民激动无比。他握着狱警的手,感激道:“感谢你的帮助!有什么情况我们再及时联系。” 狱警客气道:“应该的,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好的。再见!”卫民与狱警道别。 狱警转身走了…… 此时,在档案资料室里面摘录档案资料的肖扬几个人走了出来…… 肖扬向卫民汇报查阅档案的情况:“卫队,与张飞同舍的另外五个监犯的资料基本整理清楚了。当年吉木果果刚进监狱时,同舍的狱友共有五人,分别是赵猛、张飞、王修领、李石柱、丁大海,其中,王修领、李石柱、丁大海三人,半个月后在监狱重新分配宿舍时被分到了另外一间宿舍,剩下的赵猛、张飞与吉木果果同住一间宿舍,应该说,赵猛、张飞与吉木果果的关系是最亲近的。 “档案上显示吉木果果的老家在四川凉山自治州,赵猛的老家在郑州中牟县,张飞的老家在山东聊城,从这三个人的籍贯来看,他们之间相隔甚远,平时相互间的联系应该不是太频繁。他们之所以在同一个监狱服刑,是因为他们当时都在北疆地区打工触犯了法律,从而被北疆的政法机关送进了监狱。其余三个年长些的、曾经与吉木果果同舍的犯人都是北疆本地人,犯的都是盗窃罪,刑期都是三年。 “吉木果果他们三个同室的监犯,张飞是最先释放的,他犯的是盗窃罪,服了一年的刑期;吉木果果是故意伤害罪,服了一年半的刑期;赵猛犯的是抢劫罪,是两年后释放的。”肖扬说着将六份复印的档案递给了卫民。 卫民粗略地翻阅了一遍,对他们说:“从刚才狱警反映的情况来看,在服刑期间吉木果果与张飞和赵猛两人关系比较亲近,这个赵猛绰号叫‘耗子’,所以,我想我们要重点走访一下赵猛。平时他们仨经常在一起闲耍嬉闹。另外,吉木果果的老家和他曾经服役的部队也要去走访一遍,我们要理清吉木果果的所有社会关系网,这样才能确定他有可能与哪些人有联系,才能推测他下一步有可能往哪个方向逃跑。” “是的。”大家一致赞同卫民的意见。 卫民凝神想了想,继续说:“为了尽快理清吉木果果的社会关系网,我们四个人要分开行动。下面我分一下工。郝华你到吉木果果之前服役的部队调查一下他在部队的情况,尽可能查清楚他曾经的战友的联系方式;肖扬留在北疆,负责调查北疆的那三名年长的、曾经与吉木果果同舍的案犯,看看从他们身上能不能再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同时,通知北疆的当地公安机关,严密监视这三个同舍犯,如果吉木果果来投靠他们,可以立即将他缉拿归案;王越到郑州中牟走访赵猛;我去吉木果果的老家凉山自治州走访一下他的家庭情况。等把这些情况全都理清了,我们就基本上理清楚了吉木果果的社会关系网了,在此基础上,我们就可以制订出缉拿他的计划。时间紧迫,我们抓紧行动吧!” “是!”三人应答道,各自将自己下一步所要调查对象的资料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 第33节 就这样,四人的特案队,化作四只独行的猎鹰凌空而去…… 第二十七章 替父报仇 四川省凉山自治州木山乡木山村。 这里就是吉木果果的老家,居民大都是彝族,他们的房子大都散落在荒凉而偏僻的山林里,户与户之间相距很远,几乎是隔山相望的。村民们仍然沿袭着祖辈们遗留下来的自给自足的部落游牧生活方式。 宽阔的原始山林里到处是散放的牛羊,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景象,在这里得到了充分显现。 吉木果果的家住在一处山岭上,与周围其他人家房屋不同的是,吉木果果家的房子,是用山里的大理石加上水泥钢筋砌成的两层楼房。与村子里其他人家的毛坯和砖瓦房相比,他家的房子显然就是一栋时尚的别墅,只不过这样一栋造型新颖的别墅被它周围茂密的树林掩映着,不走近它,是很难观察到它的真容的,它就像是一栋掩映在林海里的皇宫。 卫民是以调查户口的名义找到木山村村长的,在村长的带领下,来到了吉木果果家的院外。院子是用山里的原木制成的栏栅围成的,外表用白色的油漆涂刷而成,具有典型的欧派特色。院子里有一只黑色的藏獒蜷伏在地上,村长敲击了几下悬挂在院门外的铃铛,藏獒听见动静“呼”的一下从地上跃了起来,直扑院门而来。虽然隔着栅栏,但藏獒凶恶的气势还是令人望而生畏。 “胡子,趴下!”藏獒在村长的呵责下停止了发威,乖巧地又趴在了地上。 村长打开门锁将卫民引进院内:“这栋别墅自从建起来之后,就没有什么人住过,果果建造这个房子,也是给乡亲们看的,以此来证明他自己的能力。想当初,他父亲不幸去世之后,他也从部队退伍回来了,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在我们这个穷地方,混不出个人样来会被人歧视的,他在家待了两个月之后,就又回到北京打工了。他孤身一人在外闯荡,免不了要受人欺负,后来与人吵架误伤了人,还进了监狱,他妈妈在家也常遭人嘲讽,常常是以泪洗面。可是天无绝人之路,果果从监狱里出来之后,几年时间他就发迹了,村里的那条水泥路还是他出钱修建的呢!虽然,他不经常回来,乡亲们却把他当作村里的骄傲,经常挂在嘴边夸赞……”村长边走边给卫民介绍吉木果果的家庭情况。 进入别墅客厅,卫民更是惊诧。室内的装修极其豪华,卫民在心里叹道:这么豪华的别墅,即便是在繁华的都市,也是难得一见的啊! 村长介绍说:“这栋别墅是三年前建的,建好没多久,果果就把他妈妈吉木阿卓带到城里去住了。这孩子是个孝子,不愿意让他妈一个人留在家里,别墅的钥匙就交给我保管了,我也是偶尔来看看,隔几天给藏獒送些食物来。这只藏獒还是果果在家时养的,现在已经老了,但是看家护院还是管用的。” 卫民问:“果果一般什么时间回来?” “只是每年春节才回来住几天,平时很少打电话回来询问他家里的情况。自从他把他妈接到城里后,就再也没有打过电话回来了。” 卫民问:“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有几个问题想跟他了解一下,是关于他落户的问题。自从他当兵之后,他的户口还没有登记呢。” 卫民深藏不露。 村长茫然地摇头:“他没有留下手机号码,每次都是他主动打回来的,我也没有主动跟他要过电话号码。再说了,在我们这个穷山沟里,信号不好,有手机也不好使,所以,我们一般不用手机,只有村办公室里有部座机,他每次都是打到村里的。” “哦……”望着周围密密的山岭,卫民也意识到现代化的通信工具似乎在这样的原始深山里,确实是派不上用场的,这里几乎是与世隔绝的。 卫民来回在屋里走动着,别墅虽然建造得很豪华。但是,房间里却空空荡荡的,甚至连一幅主人的照片都没有。 “能跟我谈谈他父亲是怎么死的吗?”卫民像是在随便聊家常。 村长长叹一声,说道:“说起来也很惨,他父亲是晚上在村里的牛棚看牛时被活活烧死的。当时有人怀疑是前任村长那吉旺索蓄意安排人放的火,因为白天那吉旺索与果果的父亲扬进亮因为竞选村长的事发生了争执,当天夜里扬进亮就发生意外了。为此,公安局还专门派人来调查过,调查的结果是牛棚的照明线路老化引起的火灾,这才消除了大家的猜疑。那时候,果果家的房子还是三间土坯房子,和寨子里的其他人家一样,家境清贫,如果不是果果做生意发了,他家到现在还窝在土坯房里呢!起了别墅后,果果又把他母亲阿卓接到城里享清福。人啊,还是要出去闯荡,这小子要不是当兵,在外面长了见识,他哪有胆量出去闯荡?兴许一辈子也混不出个人样来。”从村长的感叹声中,可以感觉出,村长对吉木果果还是很欣赏的。 “知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吗?”卫民问。 “具体做什么生意不知道,反正寨子里人都说他是在外面做生意的,他自己也是这么说的,要不他哪来的钱盖别墅?” 卫民又问:“那个村长那吉旺索现在在哪儿?” “他失踪了。我是接替他做的村长。如果他还在,我还做不上村长呢!”村长笑着说,“那吉旺索是在果果他爸去世一年后的一天晚上失踪的。那天正好是火把节,当时一道失踪的还有村里的会计泽浪,有人说他们俩是晚上走夜路被野兽吃掉了,有人说是他们俩酒喝多了,走夜路时掉到悬崖下去了,还有人说是被果果他爸扬进亮的阴魂带走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不过都是乱猜的。警察来调查了好一阵子,也没有查出个名堂来,真可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时间长了,人们就不议论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卫民追问:“为什么乡亲们怀疑他们俩是扬进亮的阴魂带走的?这里好像有什么隐晦的意味?” 村长叹了声:“乡亲们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扬进亮的妻子吉木阿卓。当年吉木阿卓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村花,不但人长得漂亮,手脚也勤快,是个品貌双全的好姑娘。村子里很多男娃都想追求她,在这些众多的追求者当中,村里的泽浪最具竞争力,因为泽浪的父亲是村里之前的老村长,在群众当中有一定威信,而且他们家是一个大家族,在整个村子里有绝对的威望。在人们的印象中,泽浪娶阿卓是理所当然的,是天经地义的事。 “而当时,阿卓心里早就有了心上人,他就是扬进亮。扬进亮原本与阿卓是初中同学,自从扬进亮参军到了部队后,俩人就确定了恋爱关系。扬进亮退伍回来后,本来准备与阿卓结婚,却遭到了泽浪父亲的百般阻挠。因为,当时族里有个俗规:本族的姑娘不允许出嫁到外族去。当时泽浪的父亲是村里的村长,他认为这么漂亮的姑娘,应该嫁给本族的娃子,不应该嫁给外族人。其实,老村长这样说的原因,是想让阿卓嫁给他儿子泽浪。可是生性倔强的阿卓宁死不屈,加上扬进亮是从老山前线退伍回来的,那时社会上对越战军人的崇敬,致使泽浪家族没能如愿。为了挽回泽浪家族在村子里的威望,老村长又提出扬进亮要想娶阿卓,必须倒插门,就是让扬进亮嫁到女方家来。扬进亮为了娶到心仪的阿卓,答应了这个要求,做了上门女婿。 “扬进亮虽然娶到了心仪的阿卓,却惹恼了泽浪家族。所以,在之后的村长竞选时,泽浪家族暗中帮助了那吉旺索击败了扬进亮。生性耿直的扬进亮咽不下这口气,找他们去理论。竞选的那天,那吉旺索和扬进亮俩人还当场动了手,当天夜里扬进亮就被火烧死了。村里人怀疑扬进亮的死与那吉旺索和泽浪有关联,所以,才私下传说他们俩是被扬进亮的阴魂带走的。当然,这些都是乡亲们私下里的猜疑,没有人能拿出证据来,所以,也就没有可信性了。” 卫民又问:“那吉旺索和泽浪失踪时果果在家吗?” 村长想了想说:“不在家。我记得很清楚,出事的那天正好是火把节,那时我还是村里的副村长,村长出事后,我一直陪同警察在村里调查情况。”村长反问道,“你怀疑是果果?” 村长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卫民解释说:“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没有其他意思。”卫民嘴里说着,眼睛却在观望着别墅的四周。 突然,他看到了一样东西,在别墅后面的一处山丘上竖立着两根圆形的水泥柱子。 “那是什么?”卫民指着远处的那两根圆形水泥柱子问村长。 村长瞟了一眼,说:“是果果父亲的坟墓。” “哦?”卫民禁不住问了一声,心里涌现了疑惑:坟墓前怎么竖立两根水泥柱子?看着有些奇怪。 卫民的好奇心陡然产生,他随即对村长说:“到他父亲的坟墓看看。”说着,就举步向后面的小山丘走去…… 走近了坟墓,才发觉扬进亮的坟墓修建得很大,就如同他家的别墅一样高大而有气势,圆形的坟墓是用砖和水泥建造的,和别人家的坟墓不同的是,果果父亲的坟墓前面还矗立着两根高约一米、直径半米的圆形水泥柱子,这两根柱子看上去没有太大的用处,就光秃秃地矗立在坟墓前面两侧。卫民围着柱子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见圆柱顶端有蜡烛燃烧后遗留下的凝固的烛液,像是给祭奠的人放蜡烛用的。但是,一般人家都是在坟墓前的祭祀台上摆放蜡烛的,根本不会特意建造这么大的两个水泥柱子摆放蜡烛,给人的感觉有点小题大做,大材小用。 卫民转而问村长:“在坟墓前立柱子,是不是你们这里的风俗?” 村长摇头否定:“不是,我们这里没有这个风俗,还不是果果有钱了,瞎折腾呗。” “哦!”卫民领悟道,“建这么大的坟墓,看样子他对他的父亲很孝顺?” “是啊!”村长很有感触道,“他父亲是汉族的,而且是倒插门的(男方嫁到女方家),果果是随他母亲姓的。由于是外来户,他爸爸扬进亮在寨子里一直受人排挤,凭他的能力早该当村长了,好不容易赶上那次竞选,还被那吉旺索挤掉了。果果也知道父亲在寨子里遭受歧视,所以,对他父亲就更加尊敬了。他父亲也很喜欢他,从小就有意识地对他进行军事化训练,期盼他长大成人后有出息,走出大山。 “因此,父亲在他心中已经成为神圣的殿堂,父亲去世后,他每次回来都要请村里的法师给他父亲念超度经文。只可惜,这么孝顺的娃儿,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如意的姑娘,村里和他一般大的娃子都娶妻生子了。去年清明节回来祭祖时,他母亲阿卓还一直念叨着这事儿呢。人啊,见识大了,有钱了,思想就跟我们乡下人不一样了,依他现在的条件,他选择对象的标准会更高的。” 卫民想了想,问:“他每年的清明节都回来祭祖吗?” 村长答:“基本是这样的。平时他也不回来,也就是清明节或者春节回来住几天……” 卫民边跟村长聊着,边返回到院子里。 院子的两侧是用原木制成的栅栏,前面是山崖,按道理,山崖边上也应该用栅栏围上的,这样就会显得既美观又安全,但是,别墅的主人像是有意识地省去了这堵栅栏。如果从经济角度去考虑,能建造如此豪华的别墅,怎么会在乎区区一堵栅栏的造价?除去这样的考虑之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少了这堵栅栏是为了方便主人到山崖下。 当这种想法在卫民大脑中闪过时,他禁不住问村长:“村长,这山崖边上怎么没有围上栅栏?” 村长几乎不假思索:“反正前面是山崖,根本没有必要担心有人会从山崖下上来,何需多此一举呢?少了这堵栅栏,反倒更显得人与自然的融合。你看,长在山崖边上的野藤和古树反倒给这个院落增添了几许天然的景致,你不觉得这样更具有山村特色吗?” “呃?”卫民愣了一下,“也许主人确实出于同村长一样的想法,而没有在山崖边上围上栅栏。”卫民心里想着,禁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山崖边缘察看。 第34节 山崖下,满是葱绿的野藤和灌木丛,一眼望不到底,而且山崖壁很陡峭,即便有专业的攀爬工具,一般人也是很难下得去的。 而此时,卫民的脑子里却又闪现出一个念头:越是险不可攀的地方,会不会越隐藏着出人意料的秘密呢? 想到这儿,卫民严肃地对村长说:“您是村长,也算是政府干部了,实不相瞒,我这次来调查吉木果果,不仅仅是调查他的户口问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吉木果果很可能涉及到一起杀人案。还有,结合您刚才介绍的村长那吉旺索和会计泽浪离奇失踪的事,吉木果果作案的疑点就更大了,我怀疑那吉旺索和会计泽浪很可能也是被吉木果果杀害的。” “啊?”村长听罢,身子一下僵硬在那儿。 许久才缓过神来:“你说果果是杀人犯?” “嗯……”卫民的眼神充满严峻,“我现在怀疑山崖下面有密洞。” 卫民严肃的表情,引起了村长的重视,他立马跑到别墅走廊里将挂在墙上的绳索取了过来:“走,我陪你下去看看。” 俩人将绳索的一端系在山崖边上的古树上,另一端扎在腰际,沿着峭壁缓缓地滑了下去…… 从上面往下看,兴许是视角的问题,山崖的坡度很陡,像悬崖一样的陡峭。但是,真正沿着峭壁往下走,卫民发现峭壁变得并不那么陡峭了。峭壁上长满了纵横交错的野藤和灌木丛,如果没有绳索,依靠这些野藤枝条常人也能从上面攀爬下来,更不用说是像吉木果果这样经过特殊训练的侦察兵了。卫民和村长一边往下滑降,一边沿着峭壁仔细在灌木丛里搜寻着…… 不久,卫民便发现了目标,“在这儿!”卫民惊呼道。 顺着卫民手指的方向,村长发现在茂密的藤条后面有个隐藏的洞口,洞口是长方形的,有三米多长、一米多高,从上面悬挂下来的野藤条正好将洞口遮挡住,不留意是很难发现的。 俩人双脚蹬着岩壁跳跃到洞口,卫民注意到,洞口的这块石头表面上没有生长青苔,看样子曾经有人经常从这上面踏过,出入这个密洞。 俩人解开绳索,拨开藤条,进入洞内。这是个天然形成的岩洞,岩洞的洞口虽然只有两米见方的高度,里面却很高,最高的地方将近三米。通观整个岩洞,里面呈椭圆形,里面的面积大约有三十平方米。由于洞口面对着东南方向,太阳一出地平线,阳光就可以照射到洞内,虽然洞口有野藤条遮挡,但阳光透过藤条的间隙,变成无数条光线直射到密洞里,因此洞内地面很干燥。由于里面是椭圆形的,有些地方显得有些昏暗,卫民掏出强光电筒,沿着洞壁仔细察看起来。 洞内的石壁很光滑,没有凸起的石块,这样就显得洞内的空间非常空旷,人在里面可以自由走动。如此封闭而幽静的环境,很适宜练习武功。由此,卫民联想到,这里很有可能是吉木果果小时候练武的地方,在这里练功不会受外界的影响,而且,这里很安全,密洞在峭壁上,不必担心有动物爬进来干扰练功。 卫民和村长在洞里来回走着、寻找着…… “岩洞在我们这里很普遍。但是,像这样隐蔽在峭壁上的密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这个密洞的位置很特别,洞口朝阳,洞内不潮湿,我不知道果果是怎么发现这个密洞的。真有点不可思议!”村长惊叹道。 “也许这个密洞是果果的父亲发现的,你不是说,果果的父亲曾经当过兵,从小就对他进行军事化训练,会不会他父亲在训练果果攀岩时,无意中发现的?”卫民猜测道,“你看,洞口的石块很光滑,这就足以说明,这个密洞之前是经常有人出入的,我估计这个地方是果果小时候练武的地方。” “嗯……”村长似乎被卫民的话提醒,“扬进亮确实会武功,我曾经见过他单掌开石。也许这里就是他和果果练功的场所。” 说话间,卫民突然觉得脚底有踩在沙粒上的感觉,即使脚上穿着鞋子,但这种沙粒感,还是很明显地透过鞋底传递到了脚掌上。卫民禁不住蹲下身子仔细察看,原来脚下石面上有一些混凝土碎末,最大的也只有黄豆粒大小,零散地散落在地面上。虽然数量很少,但是确实存在。再仔细观察,地面上有用扫把打扫过的痕迹。这些痕迹是潮湿的混凝土被扫把清扫后,水泥凝固在地面上的印迹,只是薄薄的一层,而且,颜色与地面石头的颜色很接近,不留意还真看不出来,但是这个细节还是被卫民发现了。 卫民伸手在地面上沾了几粒沙粒,在手指间碾磨着,“这里怎么会有混凝土?”卫民禁不住蹙起眉头问村长。 村长也蹲下身子观察:“不会是修补山洞的吧?寨子里很多人家用山洞当储藏室,洞里气温低,便于保存食品。” 村长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山洞是山里居民保存物品的天然冰箱,一年四季保持恒温,这个密洞也许就是果果家的天然储藏室。 也许洞内有漏水的地方,扬进亮生前用混凝土修补过。于是,卫民随即用手电筒在洞壁上又来回细照了一遍,洞内没有发现用混凝土修补的痕迹。既然山洞没有修补的痕迹,这些混凝土的碎末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这些混凝土一定用在了其他什么地方了。”卫民对村长说。 “用在其他地方?”村长嘴里重复着,茫然地摇头。 卫民沉思了一会儿,转而又系上绳索,从洞口走了出来,对村长说:“我再往下走走,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好的。”村长见他要往下寻找,也系上绳索,跟着卫民走出了密洞,俩人系着绳索又继续沿着洞口往下寻找…… 沿着峭壁往下又下降了几米后,他们在灌木丛下面,发现了三只食品塑料袋、几根鸡骨头残渣、几个烟蒂和一只一斤装的北京产的“红星”牌二锅头酒瓶,其中一只烤鸡包装袋上印有出厂日期——2007年7月22日。这些生活垃圾像是从上面的密洞口扔下来的。卫民掏出物证塑料袋,将这些东西收集到塑料袋里,装进挎包。 往下又下滑了几米,卫民又发现了几块散落在灌木丛和野藤上的木板。这些木板长短不一,有的一米多长,有的半米长,木板的一侧都沾有混凝土水泥,看样子这些木板是浇铸混凝土的模板。联想到密洞里的混凝土碎末,卫民觉得这些模板也是从上面的密洞里扔下来的,由此,可以推测有人曾经在密洞里用混凝土浇筑了什么。 想到这,卫民问村长:“果果父亲的坟墓是谁修建的?” 村长想了想:“他父亲安葬的时候,是我们村里的工匠们按照当地风俗帮忙修建的简易坟墓。前年清明节的时候,果果回来,用建造别墅剩下的材料,又将原来的坟墓涂了层混凝土。当时,他母亲没有跟他一道回来,他是一个人回来的。我记得应该是清明节前两天回来的,他是自己动手施工的,整整忙乎了两天。临返城的前一天晚上,他买了好多菜,特地把我叫过去喝酒。平时都是由我替他照看房子的,他难得回来一次,请我吃饭算是感谢我吧。” 卫民问:“当时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村长极力回忆着:“没有说什么。都是些客套和家常话,说他和他母亲都不在家,房子就撂给我照看了;还说,他也对得起他父亲了,把他父亲的坟墓重新整修了,该他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是准备尽快地娶妻生子,满足他母亲的愿望,让她早点抱上孙子。那晚他喝得不少,看样子他很开心。” 卫民眼睛一亮:“也就是说,果果父亲坟墓前那两根水泥柱子,也是果果那次修坟时才立上的?” 村长肯定道:“是的,之前没有,是果果那次回来新立的。再说了,我们这儿没有这样的水泥柱子卖,一定是他自己浇筑的。” 卫民接着问:“浇筑那样大小的水泥柱子需要多长时间?” 村长想都没想:“至少一个星期的时间,甚至需要更长的时间,要不凝固不起来呀!” 卫民继续引导说:“你之前说,果果那次回来,总共才待了三天的时间,他根本就没有时间临时来浇筑水泥柱子,联系到密洞里遗留的混凝土碎末和山下丢弃的这些混凝土预制模板,我们不难推测,他父亲坟墓前的那两根水泥柱子是果果在密洞里提前浇筑好的。如果这个推断成立的话,那么,他为什么要在密洞里浇筑这两根柱子?是不是这两根柱子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卫民的启发和引导似乎开启了村长的思维:“是呀!经你这一提醒,我也产生了怀疑。浇筑水泥柱子并不神秘,为什么他要在悬崖下的密洞里?这里面一定有文章。记得我当时还纳闷过,为什么在坟墓前竖两根柱子?后来,再一想,也许人家在外面闯荡过,见的世面广,立柱子也一定有他的用处,所以就没有细问。我一直以为那两根柱子是放置蜡烛用的,经你这一提醒,我倒觉得里面也许藏有玄机。既然是放蜡烛用的,为什么要在山洞里浇筑?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对!这里面一定有文章,走,上去看看。”卫民肯定道。两人随即系上绳索快速爬上了悬崖。 “有铁锤之类的开凿工具吗?”卫民问。 “有!铁锤、铁镐是山里人必备的日常生活工具。我去拿。”村长嘴里应答着,转身跑进别墅里拿来了铁镐和铁锤。 俩人重新来到坟墓前,卫民重新审视了竖立在坟墓前的这两根水泥柱子:“村长,你不觉得这两根柱子,有点像两个站立的哨兵吗?” “哨兵?”村长疑惑道,似乎不理解卫民的意思。 “嗯!”卫民眼里闪烁着自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两根柱子里一定是那吉旺索和泽浪的尸体。” “啊?!”村长大惊失色。 “只要敲开它们,就会见分晓了。”卫民说着,抡起铁锤朝其中一个柱子砸了下去。 “嘭、嘭、嘭……”村长也抡起铁镐。 水泥柱子上的混凝土在铁锤的敲击下,一点点地脱落了下来,渐渐地露出了里面的钢筋,再往里砸,居然露出了白色的骨头和衣服…… 卫民一边将白色的骨头装进塑料袋,一边问:“还记得那吉旺索和泽浪失踪的具体时间吗?” 第35节 “记得,那天正好是火把节,具体的时间应该是2007年7月24日。”村长回忆着说,“那吉旺索一夜未归,妻子以为他喝酒喝多了在朋友家过的夜。第二天,因为要他组织大家搞活动,才发现他和会记泽浪俩一起失踪了。可是,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俩被果果弄到密洞里浇筑到混凝土里了!” 说到这儿,村长似乎意识到什么:“你说是果果干的,但是,我记得火把节的那几天,果果并不在家啊!他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啊?” 村长似乎对卫民的推测产生了怀疑。 卫民推测道:“你忘了悬崖下的那个密洞?他一定是提前从北京回来的,回来后,他就独自一人藏在密洞里,用随身携带的熟食充饥,山洞下面灌木丛里的那些熟食袋、酒瓶和鸡骨头足以说明这点。还有,那只烤鸡熟食袋上打印的出厂日期是2007年7月22日,正好是火把节的前两天,那些熟食是他从北京带回来的。他之所以藏在密洞里,是经过周密计划的,这样就不会被人怀疑,甚至连他的母亲都不知道他回来,他也知道,火把节那天,全寨子里的人都会聚集到欢庆的地点狂欢,在大家欢庆之际,他悄悄地从密洞出来,然后,潜伏到村长那吉旺索和会记泽浪回家的必经之地,将他们俩掳掠到密洞里。经过一番拷问后,那吉旺索和泽浪一定如实招供了残害他父亲的经过,接着他就将他们俩杀害了,然后用提前准备好的混凝土将他们俩的尸体浇筑在水泥圆柱里。他也知道混凝土需要时间凝固,所以,他把水泥柱子浇筑好之后,在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密洞里爬出来,返回北京。而他浇筑的那两根水泥柱子,在密洞里慢慢地凝固,一直到他前年清明节回来修坟时,再把它们从密洞里用绳索拖上来,埋在他父亲的坟墓前。” “他为什么要把这两个人浇筑在水泥柱里呢?”村长仍然不解。 卫民解释说:“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这两个残杀他父亲的罪人,做他父亲的陪葬品,跪在他父亲的面前,永远做他父亲的仆人。” 说着,卫民指着凝固在混凝土里的小腿骨进一步解释说:“你看,这两根水泥柱子里的两个人的小腿骨,都是横着的,而他们的上身都是直立的,这就表明他们俩是以跪姿浇筑在混凝土里的,果果就是想让这两个罪人,死了做鬼也要跪在他父亲面前忏悔。” “噢……原来是这样。”村长这下恍然大悟,“看来你的推测是正确的,怪不得乡亲们当时有疑虑,活生生的两个壮汉,怎么一夜之间就失踪了呢?原来是被果果杀害了,只是当时谁也没有想到果果会从北京潜回来杀害了他们两个。太可怕了!” 村长的脸色变得惨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八章 军 刺 北京市郊,解放军某部侦察大队大队长的办公室里,此时特案队的侦查员郝华正在向该部队的蒋虎大队长了解情况…… 蒋虎大队长是当年吉木果果所在侦察连的连长,现如今已经提升为这个部队的大队长了,谈到吉木果果,蒋大队长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蒋大队长转身从他身后的铁制资料柜里找出了一本相册:“吉木果果虽然已经退伍八年了,但这小子留给我们的印象极深。一般的侦察兵需要等到新兵下连队后,从基层连队经过层层选拔上来,而他不是,他是新兵连集训结束后,直接被侦察连挑选上的,而且还破格提拔为班长,因为他当时的身体素质和单兵作战技能已经超越了一般侦察部队的班长。后来经过我们私下了解,才知道他爸爸是越战时期的老侦察兵,从小就对他进行这方面的训练,严谨、紧张、有序的军队生活在他的少年时期就已经开始了。” “噢……”郝华的脑子里马上想到了那个狙击手头套上的纤维丝。 蒋大队长的手指在相册的某一页停了下来,指着里面的一张集体合影照片,介绍说:“这是吉木果果退伍时我们全连的合影。” 合影上的退伍战士全都穿着便服,只有吉木果果一人还穿着一身迷彩服,头戴迷彩帽,帽檐压得很低,无法看清他脸部的全貌,看样子他对军装情有独钟。 “这张合影不是太清楚。”蒋大队长说着,又翻了一页,“这一张是我与他的单独合影,可以看清他的面貌特征了。这小子的长相还是很标致的。”听蒋大队长说话的语气,可以感觉到他对吉木果果是十分欣赏的。 蒋大队长随手将相册递给了郝华,郝华接过相册,仔细审视着…… 照片上的吉木果果虽然面庞稚嫩,但是他的那双眼睛却闪烁着深邃的光芒,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蒋大队长在一旁解释说:“说实话,我当时是极力反对他退伍的,他天生就是个侦察兵的料子——他冷静、机智、果断、反应快,战友们给他取了个绰号——军刺。如果他当时不退伍,现在应该是连长了。”蒋大队长说这话时,分明有几许惋惜之情。 郝华禁不住问:“这么好的苗子,部队怎么轻易让他退伍了呢?” “哎!”蒋大队长长叹了一声,“不是部队让他走的,是他自己强烈要求退伍的。” 接着,蒋大队长感慨道:“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一点儿不假。他这个人的性格很倔强,说到做到,决定了的事,谁也左右不了。记得当时,我还特意找他促膝长谈了一次。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挽留住他。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去向的权利,他执意要走,我们也就不好强人所难了。再说他要求退伍,也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部队虽然适合他成长,但是,部队也是个很清贫、很艰苦的地方,也许有更适合他发展的工作等着他。” “是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郝华赞同道,“如果当初他听从你的话,也许他的人生又是另外一种景象了。” 郝华掏出相机,将相册里的照片翻拍了下来。然后将相册还给蒋虎:“他退伍之后,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没有。”蒋大队长摇头,“说句实话,他刚退伍的那几年,我们还时常念叨他呢,后来时间长了,就渐渐地淡忘了。是不是吉木果果在地方犯了什么案子?”蒋大队长急切地问。 “现在还不能最终确定,只能说是怀疑,我们在侦查一起案子时发现吉木果果有重大嫌疑……”郝华将此次到访的目的跟蒋大队长坦诚地交流了一番。 听罢郝华的述说,蒋大队长似乎有所触动和启发:“我当时也纳闷,他已经被拟定为下一届的提拔对象了,怎么突然提出要退伍呢?现在想来,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郝华在一旁启发:“是不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影响了他继续留在部队的想法?” 蒋大队长极力想了想:“没有。当时他在部队干得很好,没有什么不如意的,而且,部队还准备将他作为提干对象推荐到教导队参加集训。在去教导队的前一个礼拜,他回了一趟家,说是他父亲去世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批准他回去料理丧事。从家里回来后,他就出乎意料地提出不想去教导队了,想年底退伍,说什么家里的老母亲需要人照顾。为此,我和指导员分别做他的思想工作,最终也没能挽留住他。最后组织上尊重他的选择,年底安排他退伍了。听了你刚才的介绍,我想是不是他家里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刺激了他,促使他放弃留在部队。我建议你们到他的老家了解一下情况。” “嗯……”郝华点头道,“我们已经有人去他的老家调查了。” 郝华又问:“吉木果果在部队服役了多长时间?在部队期间他有没有比较要好的战友?” 蒋大队长想了想,说:“他在部队整整服役了三年,这三年,他很用功,几乎没有出过营区,闲下来就在训练场上鼓捣,不像其他战士一到节假日就忙着到市里上网玩游戏、看电影什么的。在个人自律这方面,他确实做得很好,至于他有没有要好的战友……” 蒋大队长挠了挠头,极力地回忆起来…… 许久,他才喃喃地说:“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战友,因为,他这个人眼界高,一般人他是看不上的。” 接着,蒋大队长又自言自语道:“如果说有,金浩算是他比较要好的朋友。当时在我们连,也只有金浩的军事素质可以和他相提并论。金浩是二班长,吉木果果是一班长,一班和二班是全连的先进班。虽然平日里他们之间谁也不服谁,但是,平常可以看得出他们之间存在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说这话时,蒋大队长的眼前禁不住闪现出金浩离队时的情景…… 北京火车站站台。 一辆开往佳木斯的列车已经停靠在站台上,金浩坐在列车的临窗座位上与车窗外前来送行的连长和指导员话别…… 远处吉木果果手里拎着几袋水果和食品飞跑了过来:“金浩,这是给你在车上吃的。”吉木果果从窗户外将东西递给金浩。 金浩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的死对头吉木果果会来车站送他,这个比自己年龄小的新兵蛋子一来到连队,就使自己从一班长的位置屈尊到了二班长。要知道一班可是全连的排头班,是全连战斗力最强的一个班。一班的班长当然也就是全连军事素质最强的一个班长,现在这个位置让给了新兵蛋子吉木果果,金浩的心里当然有些不服气,以至于两人经常暗地里相互较劲。 更为不幸的是,金浩由于训练劳累得了肾炎,不适宜继续留在部队,所以,被部队安排提前退伍。这个意外使得原本就很要强的金浩,心理上遭遇了致命的打击。部队是金浩从小就向往的地方,现在由于自己身体的原因要离开,他的心里极不是滋味。现在吉木果果出乎意料地来送他,使得金浩有些不自在。 金浩推却着:“连长已经买了,不用再花费了,你的心意我领了。” 吉木果果似乎感觉到金浩的内心顾虑,于是敞开心扉:“客气什么,大家都是战友。战友是什么?战友是没有血缘的亲情,你我是兄弟。虽然,我们在训练场相互敌视对方,但是,我在心里还是敬佩你的。你的枪法好,一直是我追赶的目标,训练场的你追我赶是我们前进的动力,作为侦察兵我们必须具备这种毫不示弱的竞争意识,没有这种不服输的竞争意识,就不会有我们整个连队的荣誉。你对连队的贡献比我大,你为连队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一点,谁也否定不了的。” 吉木果果的坦诚使得金浩感动不已。 金浩一把抓住吉木果果的手:“一班长,其实,我在心里也一直钦佩你。你的综合素质确实比我强,特别是你的搏击术一直是我望尘莫及的,一班长的位置非你莫属。” 看到两个班长言和,连长和指导员都开心地笑了,“侦察连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两个尖兵班长,才在整个大队叫得响的!我代表全连感谢你们!”张连长由衷地赞叹道。 金浩和吉木果果都开心地笑了。 欢笑中金浩有点伤感和无奈:“说句实话,自从参军后,我就发誓要在部队干一辈子,可是,身体不争气,老天爷不给我这个机会。现在这个心愿落在你的身上了,你一定要好好干,不要辜负大伙儿的期望,把兄弟们带好。” “我会记住你的话的。”吉木果果保证道。 那神情充分显露出一个新兵对老兵的尊敬,这份崇高的敬意也使得失意的金浩浑身充满了暖意,金浩舒坦地笑了:“有时间一定来东北看我啊!我虽然离开了部队,但是我心里会一直惦记着你们的,我会时常回忆我们在训练场比拼的场景的。” 第36节 吉木果果眼里有些湿润:“不要那么悲观,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回去先养好身体,身体是本钱,东北是个好地方,东北人直爽,就像参天的白杨树,看上去就让人心里舒坦,哥儿们最喜欢你的直爽,哥们儿一直梦想有朝一日能到北方的白桦林里去狩猎。我估计你的枪法就是在大森林里射猎练就出来的,到时候我们俩再比试谁的枪法准,谁打的猎物多!” 吉木果果的风趣一下将伤感的气氛冲散了,金浩欢欣地笑了起来:“好的,我等你!到时候我带你到山里狩猎,给你做小鸡炖蘑菇吃!” “一言为定!”吉木果果朝金浩伸出了手。 “一言为定!”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欢欣的笑容。 此时,汽笛长鸣,火车缓缓启动起来,金浩拉着吉木果果的手不愿放开:“果果,明年军里要举行大比武,你要替我带好弟兄们,争取拿第一!” 吉木果果强忍着泪水:“放心,到家回个信,说不定春节我会去看你。” “我等你!”金浩的嘴唇在颤抖,他再也控制不住感情的闸门,眼泪扑簌簌地如雨一样洒落下来…… 蒋大队长像是从回忆中缓过神来:“虽然,当时吉木果果说的那些话是为了安慰金浩,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是很认真的,说那些话时,他的眼里没有了往日在训练场上与金浩敌视的眼神,有的是战友的依依不舍。他和金浩是全连的训练标兵,金浩比吉木果果早入伍一年。虽然,吉木果果抢了他的一班长位置,但是,金浩从心里还是很服气这个比他小的吉木果果的,他们俩有种惺惺相惜的情感。所以,我认为在侦察连金浩算是吉木果果的一个要好的朋友……” 蒋大队长谈起自己的部下时滔滔不绝,郝华在笔记本上记下了金浩的家庭地址…… 第二十九章 赵 猛 此时,在郑州中牟县城中心菜市场,特案队的侦查员王越正在和吉木果果当年的狱友赵猛了解情况…… 如今的赵猛由于生意顺利,生活条件已经今非昔比。原本精廋的身材已经变得十分富态,对于年轻时犯下的劣迹,感触颇深,有点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样子,对于警察的询问他也是极其热情,积极配合。他泡了一壶龙井茶和王越边饮边聊。 王越问:“从北疆监狱出来后,吉木果果与你联系过没有?” “他只来过一次,那是前年夏天。”赵猛认真地说,“他来的目的是想让我帮他介绍一个对象。说句实话,像我们这种从监狱里出来的人,正经的姑娘是看不上我们的。据他说,他妈催得急,想让他尽快成家,所以,他跑到我这里来,请我帮忙,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其实我知道他的心理,他根本就不是为了结婚,他是为了玩弄女性。” “为什么这么说?”王越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赵猛笑了下:“在监狱的时候,他曾经跟我说过,全国这么大,老是屈身在一个地方,自己就白活了。他说等他出狱后,要云游四方,品尝天下美味,玩遍天下美女。这小子有个特殊的嗜好就是玩弄女人,讲起女人经来是一套套的。他说山城的姑娘皮肤好、水灵,东北的姑娘身材好、骨架挺拔,中原的姑娘适中,南北兼顾。这三个地域的女人各有特色,并发誓有朝一日,他要在这些地方各成一家,逍遥一生。” 赵猛不经意间的表述,却引起了王越的重视,吉木果果很有可能是个玩弄女性的变态狂,这样的变态狂最容易做出偏激的事了。 王越觉得有必要深问下去,遂对赵猛说:“你给他介绍对象了吗?” 赵猛喝了口茶:“还用我介绍?他是个女人精,在我这儿还没有焐热板凳,他就看上了对面理发店里到我这来买饮料的阿红。可是这次他没有得逞,人家第二天就到江州市一家美容院打工去了。” “江州美容院?”王越嘴里重复着,心里却一阵激动,好像发现什么似的。 王越随即追问:“能跟我具体谈谈这个阿红吗?” 赵猛叹了声:“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谈的。哎!也是那姑娘命不好,去了没多久就被人杀害了。报纸上报道说,出事的那天晚上那个美容院的六名员工都被杀害了。要知道出这事儿,还不如把她介绍给吉木果果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猛无意间道来的话语,触动了王越的神经,他似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问:“你刚才说的阿红姑娘是不是在江州市的‘丽人湾美容院’被害的?” “是的,就是‘丽人湾美容院’,报纸上都报道了,这个案子当时影响挺大的!”赵猛感慨道,“我记得案子发生后江州市的警方曾经来我们这调查过小红的社会关系。但是,警方忙乎了几天也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据说这个案子到现在还没有侦破呢。” 王越极度震惊:“吉木果果知道那姑娘第二天到江州打工?” 赵猛说:“知道。当时晚上吃完饭时,他问我对面那姑娘叫什么名字,我一听他打探小红的名字,就知道他对她有意思,我记得当时还调侃他说,人家明天就要到江州的美容院打工去了,你就是对人家有意思,也没有机会了。他当时只是不屑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第二天,我也替他介绍了几个姑娘,他一个也没有看上,没有见到合适的姑娘,他在我这玩了两天就走了。” 王越又问:“吉木果果有没有向你打探小红的具体情况?” “没有。听我说小红要到江州打工了,他就没有再多问什么,看样子他对她也没有产生好感。临走时,他还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说什么遇到漂亮的姑娘及时通知他,可是那个号码,我打过几次,都是空号。”赵猛气得直摇头,“这小子做事贼精贼精的,生怕我上门讨饭吃,给了我一个报废的号码。” 见王越问得如此仔细,赵猛似乎意识到什么:“你们不会怀疑小红是吉木果果杀的吧?” 赵猛惊诧地望着王越。 王越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我们现在只是怀疑,来找你就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些有用的线索,希望你把有关吉木果果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赵猛听罢禁不住惊惧起来,冥思了一会儿,他的身子向王越靠近了些,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了…… 第三十章 真相大白 一个星期后。 江州市公安局常委会议室。 出席会议的是公安局常委班子以及刑警、武警、特警等各单位的负责人,特案队的全体人员也参加了会议。高局长面色严峻地坐在首席位置,坐在他对面的卫民正在发言,随着卫民的解说,储存在笔记本电脑里的资料和画面,通过连接线传输到了墙壁上投影机的大屏幕上…… 卫民指着屏幕上案发现场的照片,介绍说:“同志们,自我市‘丽人湾美容院惨案’发生后,一系列恶性案件在我们江州市频频发生,一个连环杀手进入了我们警方的视线。这个变态杀手的最大特点就是作案前经过缜密的计划和酝酿,他每杀一个人,都有几种详细的计划,以至于警方对他束手无策。庆幸的是,在前不久的‘兰草案’的案发现场,我们嗅到了这个狡狐的气息。经过为期三个月的侦查,我们发现了这个狡猾的狐狸,他就是吉木果果。” 屏幕上出现了几张吉木果果的照片。 卫民指着吉木果果的照片继续介绍:“吉木果果,男,31岁,未婚,2003年12月至2006年12月服役于北京军区某部侦察大队。由于单兵作战能力出众,曾经作为提拔对象准备送军区教导大队进行培训,后因为父亲意外身亡而放弃了在部队发展的机会。退伍后,他并没有回家务农,只在家待了两个月,而后又返回北京,在北京的一家‘飞毛腿快餐店’当送餐员。 “在此期间,发生了一系列蹊跷的事情:2007年7月24日,吉木果果老家木山乡木山村的村长那吉旺索和村会计泽浪神秘失踪; “2007年11月15日,身处山城县的兰小娣(兰草之前的名字)被一个自称是现役军人,名叫‘寒冰’的网友骗到了北京。当晚在北京某部营区附近的森林里,兰小娣被那个自称是‘寒冰’的人强暴; “2008年7月5日,吉木果果在送快餐途中,与人发生口角,进而大打出手,致人重伤,被北京法院判处1年半有期徒刑,送进北疆监狱服刑,2010年9月刑满释放; “时隔不久,也就是2010年10月1日夜,浙江杭州的‘富豪珠宝行’发生了一起杀人抢劫案,负责珠宝行保卫的四名保安当夜全部被劫犯杀死,劫犯劫走了准备第二天投放到市面上的价值2000万元的黄金珠宝; “几个月后,也就是2011年4月,声称在北京经商的吉木果果回老家建造了一栋两层楼别墅。同年11月给这栋别墅进行了装修,同时还捐资10万元帮助村里修建了一条水泥路,他的善行使他成为了村里的知名人物。 “也就是在这年的年底,吉木果果在家过完春节后,将他的母亲接到了城里居住,具体的落户地址目前不详; “2011年9月17日深夜,江州市‘丽人湾美容院’惨案发生; “2012年11月11日兰草受到一个神秘人的威胁,来到海州躲避。时隔三个月后,也就是2013年3月5日凌晨,刚刚从海州返回江州的兰草在世纪豪园的58号别墅内被杀害; “2013年3月11日凌晨3时,兰草的情人,著名编剧、导演、作家辛影在自家门口惨遭杀害。 “从以上这些案件发生的时间来看,好像它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的地方。但是,我们通过对这些个案的深入调查,发现了‘吉木果果’这个名字在这些案件发生时频繁地出现,这就促使我们想到,这个‘吉木果果’和‘寒冰’是不是就是同一个人呢? “在这样一个疑问之下,我们对吉木果果的社会关系网进行了深入调查,与此同时,我们还对发生在江州的这几起案件当事人的涉案时间、地点、涉案人物,进行链接,最终确定了吉木果果有重大嫌疑。经过对以上案件的梳理,我们画出了案犯这样的一个作案轨迹—— 第37节 “2006年10月,正在部队服役的吉木果果突然接到家里的电报,说他父亲晚上在村里的牛棚看牛时,不幸被大火活活烧死了。回家料理丧事的吉木果果,无意之中听到乡亲们议论,说他父亲的死,有可能是村长那吉旺索和会计泽浪两人合谋纵火烧死的,因为白天他父亲与那吉旺索为了竞选村长的事闹过矛盾。生性多疑的吉木果果,暗下决心准备给父亲报仇。为了不被他人怀疑,料理完丧事后,他就返回了部队向领导申请退伍。 “此时,他已经被部队确定为提干对象,准备送教导队进行集训,对于一个偏僻山村来的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得上能在部队提拔更有吸引力呢?但是,吉木果果却出人意料地提出退伍的申请,他退伍的理由是回家照顾母亲。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年底部队安排他退伍了。 “退伍后,吉木果果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回家照顾母亲,而是在家仅仅逗留了两个月后,又返回北京,在一家‘飞毛腿快餐店’送盒饭。我们推测,吉木果果在家的这两个月重新调查清楚了他父亲的死因。在这两个月内,他也体会到了没有父亲的家庭受人歧视的世态炎凉,这就更加加剧了他对杀害他父亲的仇人的仇恨。在这两个月内,他也充分地酝酿好了替父报仇的计划。计划设计好后,他就返回北京,给乡亲们一个假象,他已经到千里之外的北京打工去了,在这期间如果乡里出现什么事情,就没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来。 “2007年7月24日,这天是彝族的火把节,吉木果果提前潜回老家,并于火把节的当晚,将村长那吉旺索和会计泽浪绑架到一个秘密的地点进行拷问,这个秘密地点就是吉木果果家前面悬崖下面的一个密洞。拷问的结果和吉木果果私下调查的结果一样,那吉旺索和泽浪都承认了谋杀他父亲的事实。在这种情况下,累积在他心里的仇恨一下被点燃,怒火中烧的他,当场杀死了这两个仇人。 “杀死这两个仇人后,他用事先准备好的混凝土将这两个人浇铸在了两根水泥柱子里。由此,我们可以推测,他退伍后在家逗留的这两个月里,他做了两件事,一是走访周围的村民,了解他父亲的死因,进一步确定他所要实施报复的对象;二是寻找作案地点和隐藏的地点,因为吉木果果的老家距离县城有将近四个小时的山路,这么遥远的路程,他必须提前一天潜回到村子里隐藏起来,然后,再伺机捕捉目标实施作案。 “据我们推测,吉木果果的母亲很可能不知道是吉木果果杀死了那吉旺索和泽浪。吉木果果担心遭到母亲的阻挠,所以,从北京潜回寨子里的他,并没有见他的母亲,他只是悄悄地一个人躲藏在了他家门前悬崖下的那个密洞里,用随身携带的食物充饥。这些食物是他早已计划好的,足够他在密洞里潜伏所需。吉木果果在密洞里等待了一整天,一直到第二天晚上的火把节,趁寨子里的乡亲们狂欢之际,他才悄悄地从密洞里爬出来,然后,隐藏在那吉旺索和泽浪回家的必经之路,静静地守候,伺机捕掠那吉旺索和泽浪。 “在密洞里杀掉仇人后,吉木果果连夜用事先准备好的混凝土将那吉旺索和泽浪的尸体浇筑成了两根水泥柱子。由于混凝土的凝固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吉木果果将那两根水泥柱子暂时放在了密洞里。他知道,那个密洞没有人知道,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即便有人无意中发现了密洞,也不会对两根水泥柱子产生怀疑的。所以,铲除仇人后,他又悄悄地返回了北京。 “此时,对于他来说,仇人已经消灭,心头最大的仇恨化解了。接下来,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尽快成家立业,恰巧此时,他在网上遇到了兰草。那时的兰草,名字还是兰小娣,她也没有出名,只是山城县的一个村姑,吉木果果在网上骗取了兰小娣的信任,却没有告诉兰小娣自己真实的姓名,他只告诉兰小娣他的名字叫‘寒冰’。双方约定了在北京火车站见面,火车站的第一面,就使得吉木果果迷恋上了兰草,他万万没有想到兰小娣这么漂亮,他害怕失去她,为了得到她,他谎称部队正在组织训练,晚上来陪她逛街,其实,他是在迷惑她。离开火车站后,他就立刻寻找晚上与兰小娣约会的地点。据兰小娣的同学张凤英反映,当晚兰小娣与‘寒冰’约会的地点,就是部队附近的一个树林里。 “现在想来,他选择这个地点,也是有预谋的。一是可以让兰小娣相信他确实在部队服役,可以想象,听着隔壁部队院墙内的军号声,俩人在幽幽的树林里卿卿我我,那是多么富有情调的事。当时的兰小娣,肯定不会怀疑他已经退伍,一定认为他就是树林隔壁军营里的士兵。 “二是在树林里可以实施他的计划——他想以生米煮成熟饭的方式,先占有兰小娣的身体,进而可以牢牢地控制住她。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出生于山沟沟的兰小娣,表面上柔弱朴实,但内心极具智慧。经过一番言谈,她彻底看清了这个‘寒冰’的内心世界,觉得他们不是同路人,于是她开始伺机脱身。可是,早已准备好的‘寒冰’使出了杀手锏,身形单薄的兰小娣,怎是他的对手,她只能痛苦地忍受着野兽的暴行。此时,她也终于看清楚了他,他根本就不是隔壁军营里的军人,他是个骗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魂飞魄散地离开那个小树林的,她害怕再遭到那个骗子的毒手,跌跌撞撞地回到车站旅馆后,就与张凤英匆匆地返回了山城。 “兰小娣的不辞而别,使那个自称‘寒冰’的吉木果果很恼火,他没有想到精心设计的生米煮成熟饭的计划,并没有吓唬和控制住兰小娣,他甚至后悔自己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强行霸占兰小娣。这种懊恼的心情带到工作中,没过多久就遇到了麻烦——在一次给客人送盒饭的途中,‘寒冰’驾驶的摩托车与他人的轿车发生了剐蹭。小摩擦引发了大矛盾,双方在纠缠中,吉木果果失手将对方司机打成重伤,进而被送进了北疆监狱,获刑1年半。 “刑满释放后,吉木果果更是没脸回家,此时的他,除了一身的武艺外,别无他能。他除了给小店打工外,大的工厂企业是不会收留他这个刑满释放人员的。回想自己走过的凄惨历程,他有点自暴自弃,他甚至想到了死。可是,当他想到远方大山里的母亲时,他又有点不甘,在这样一种复杂的心情下,一心想一夜暴富、摆脱贫困的他,突然间萌发了一个邪念:盗窃! “对于当时一穷二白的吉木果果来说,也只有这种方法可以满足他一夜暴富的愿望。吉木果果之所以萌发行窃的想法,也可能是他在监狱服刑时,从别的狱友那里学习了许多行窃的伎俩,再加上他有超过一般人的身体素质,他认为从事这个行当,对于他来说是驾轻就熟的。邪念一旦在心里萌发,就会令人失去理智。于是,他开始寻找作案地点。经过比较,他放弃了在北京作案,而是选择了江浙一带,因为这一区域在全国来说是比较富裕的,而且,在陌生的地方作案,不会碰到认识的人,作案后潜逃也安全。经过踩点,他选中了浙江杭州的‘富豪珠宝行’。 “2010年10月1日凌晨2时许,他潜到了设在杭州国贸大厦十六层的‘富豪珠宝行’,杀死四名保安,窃走了价值2000万元的黄金和珠宝。由于计划周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疑点,只在一名保安的手指甲缝里留下了一根纤维丝,这根纤维丝经过公安部物检中心的检验,是特种兵狙击手的头套纤维。联想到吉木果果曾经是侦察连的班长,我们可以相信,他有机会获得这种头套,那天他也许就是戴着这样的头套作案的,在与保安的搏斗和厮打中,那名保安的指甲缝里沾染到了头套上的纤维。(卫民向大家展示了纤维丝的放大照片和迷彩狙击手头套的照片) “得到了巨额的黄金珠宝后,他变卖了少量的黄金,用变卖黄金的钱回家建了一栋别墅,谎称是自己在外做生意挣的钱。为了不引起同村人的怀疑,别墅建好后,他没有马上装修,而是到了年底才装修的,这样,让别人感觉到,他是因为一时资金周转不过来而拖延到年底装修的。与此同时,他还为村里捐资修建了一条水泥路,这样一来,他的善行赢得了全村人的信赖和赞誉,也洗刷了他之前进监狱的耻辱。此刻,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在乡亲们心目中的印象也得到了彻底改变,他从一个滋事进监狱的浪子,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富有爱心的创业青年。 “别墅装修好不久后,他就将他的母亲接到城里居住了,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切断家人与外界的联系。同时,他也在计划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几年前杀死的那吉旺索和泽浪,这两个人已经被他制成水泥柱子一直藏在密洞里,他要抽个时间将这两根柱子从密洞里转移出来。为了做好这件事,他首先将他的母亲带到城里居住,然后,在第二年清明节的前一天,他独自一人回到老家祭祖,同时为他的老父亲修缮了坟墓。表面上看,他是在履行晚辈的孝道,其实,他单独回来也是有预谋的。因为,他如果与他母亲一道回来,有可能被他母亲发现端倪,他早就计划好了,要让这两个仇人,成为看护他父亲坟墓的哨兵。于是,趁整修坟墓的时候,他将那两根在密洞里制成的水泥柱子,竖在了他父亲的坟墓前。经过dna比对,证实了浇铸在水泥柱子里的两具尸体,确实是那吉旺索和泽浪。(卫民向大家展示了那两根水泥柱子和从水泥柱子里提取到的尸骨碎片以及dna鉴定结果。) “清理完仇人之后,他开始想到了成家,此时他的择偶标准已经不满足一般的普通女子了,因为他已经有了钱,他要寻找绝色的美女。为了广撒网,他想到了他的狱友赵猛,因为在监狱里赵猛曾经跟他吹嘘过,中原的女人,南北兼顾,既有北方女子高挑的身材,也有南方女子秀丽的面容,并承诺可以帮他物色一个漂亮的女人。于是,他来到了赵猛的家乡,希望能找到他心仪的女人。也许是巧合,在赵猛的小店,他遇上了理发员王小红,王小红的天生丽质,使他怦然心动,于是他请赵猛给他介绍,可是不巧的是王小红第二天就来到江州市‘丽人湾美容院’打工。 “得到这个消息后,吉木果果悄悄地独自一人来到了江州,也许是为了近距离地了解和打探王小红的情况,他来到‘丽人湾美容院’。他的出现,使王小红大惊,误认为他是个跟踪狂,神经质,于是对他进行了羞辱。也许王小红羞辱他的时候,美容院里的其他姐妹们也在场,也许那些姐妹也一同参与了对他的羞辱。这个结果使吉木果果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是腰缠万贯的人,还要受这帮穷女人的讥笑嘲讽?愤怒之下,当天夜里,也就是2011年9月17日的深夜,吉木果果潜入到了‘丽人湾美容院’,将白天羞辱他的六名女子统统杀害,只留下一名活口。后来据那名幸存者反映,那天她白天正好休息,没有在美容院,她也没有参与到羞辱吉木果果的行列,所以,才幸免遇害的。(屏幕上出现了王小红和兰草的照片。) “大家看到的这两张照片分别是王小红和兰小娣(兰草)。通过这两张照片,我们不难发现,王小红与兰草的面相很相似。我们推测,吉木果果之所以尾随王小红来到江州,是因为她长得太像兰小娣了,对于吉木果果来说,兰小娣是他一直渴望得到而未能得到的,见到与兰小娣长相相似的王小红,他当然不会轻易放弃的。 “制造‘美容院惨案’后,不知是什么原因,吉木果果并没有马上离开江州市,我们推测吉木果果没有及时离开江州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在观察警方的动向。恰巧在这个时候,或许是在宾馆的电视上、报纸上,或许是在江州市某个街道的宣传栏里,他偶然发现了兰草的广告图片或宣传画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之前看中的女人,现在变成了名人,而且相比从前,如今的兰草不但名字变了,人也变得比之前更加光艳了。起初,他也许并不能确定兰草就是兰小娣,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和打探后,最终确认了兰草就是当年被他骗到北京的兰小娣。当年心仪的姑娘,现如今成了江州的明星,这使得他那不安分的欲望再次被点燃,他开始跟踪兰草。 “也许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辛影与兰草的特殊关系,不然他早就对辛影下手了。为了逼迫兰草嫁给他,他使用了各种伎俩。但是,已经今非昔比的兰草根本不惧怕他,在这种情况下,他对兰草发出了最后警告。2012年11月11日下午4点左右,兰草从‘激扬网球俱乐部’打完网球后,将车子放在了‘车来车往洗车房’清洗,在这段时间,她顺便来到附近的超市购物,恰巧在超市里,她遇到了害怕遇到的‘寒冰’。见兰草有意躲着他,吉木果果觉得没有必要再等待下去了,于是走上前,对她进行了最后的威胁和警告。兰草知道他要动真格的了,于是,匆匆地从超市出来,紧接着在洗车房对面街道上的投币电话亭给辛影打了个电话。她并没有告诉辛影她与‘寒冰’之间发生的事,只告诉辛影要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去创作剧本《挺进江州》,其实,她是想以此来躲避吉木果果的纠缠。 “兰草选择躲避吉木果果的地点是海州,这个地方之前她曾经跟倪书豪来过,这里距离江州有千里之遥,一般人是猜测不到她在这里的。而且,这里气候宜人,很适合人居住,也适合创作,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手上有一张倪书豪生前赠送她的海景酒店的贵宾金卡,这张金卡可以使她在海景酒店长时间地居住下去,因为倪书豪生前,在这张卡里充了巨额的钱款,她完全可以在海州无忧无虑地放松心情。 “在海州躲避的这些天,兰草思考了很多,她既害怕吉木果果将她强暴的丑闻传播到社会上去,那样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同时,她又想摆脱辛影的控制,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她想到了在海州购置房产,想彻底摆脱他们的纠缠。(卫民拿出了兰草电脑包里的那些海州房地产销售广告单。) “兰草在海州的这些天,并没有像她对辛影说的那样,在创作《挺进江州》,而是在专注地修改她的作品《江州迷雾》。她期望凭借这部作品,使自己彻底摆脱辛影的控制,成为影视界真正有实力的后起之秀。到那时,她就不怕吉木果果来纠缠了,也不担心辛影的控制,真正过上自己的幸福生活。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吉木果果像阴魂一样,居然追到了海州,甚至查到了她下榻的海景酒店,这令兰草十分恐惧。她害怕遭遇不测,于是在2012年3月4日晚8时许,乘坐了海州至江州的直达航班返回江州。 “可是,出乎她预料的是,她下了飞机回到别墅,正准备洗浴时,吉木果果就找上门了。根据事后我们的调查,其实,吉木果果并没有跟踪兰草到海州,他只是用电话查找她的踪迹。那天,兰草在海景酒店接到吉木果果的电话,其实就是吉木果果从江州打过来的,只不过当时的兰草处于惊慌之中,她误以为吉木果果已经跟踪到了海州。(卫民向大家出示了兰草入住的海景酒店客房通话记录) “兰草从海州返回江州的当日, 吉木果果就在世纪豪园的门外等候着她,可以想象,当时的吉木果果,戴着那个狙击手头套,是为了防止别墅区门口的探头录下他的身影。他知道深夜小区的门卫,已经在屋里打瞌睡了,只有院墙和小区内部设置的录像探头在工作,他用狙击手头套遮住面部就是防止自己的脸部特征被摄像头录下来。经过我们调查,那天兰草所住的58号别墅周围的监控录像也出了问题,没能录下他的身影。 “当吉木果果按响兰草的门铃时,兰草知道她已经无处可躲了,在这种情况下,她只得打开门,准备与他摊牌!在这种情况下,吉木果果拔出了尖刀,进行威胁,可是兰草并不畏惧,对他呵责的同时,拿出了挎包里早已经准备好的防身辣椒水与他对峙。她的倔强引发了吉木果果的杀戮之心,愤怒至极的吉木果果觉得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是降服不了她的。也许是下意识的反击,他手上的尖刀一下刺穿了兰草的手掌,鲜血顿时流了下来。惊恐的兰草受伤后开始呼救,进而准备往外逃跑,可是 吉木果果极力阻挡着她,他甚至提出要为她包扎伤口。可是,此时的兰草已经绝望,双手挥舞着拒绝他的帮助,也就是在这时的纠缠中,兰草的手指碰到了吉木果果套在脖子上的头套,指甲沾染上了头套的纤维丝。(屏幕上出现一只郝华从部队带回来的狙击手头套和公安部物检中心对头套纤维丝的检验报告。) “经过短暂的纠缠和反抗,兰草抽身往楼上奔跑,看到兰草身上流下的鲜血和她倔强的呼喊, 吉木果果知道想要兰草屈服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他的脑中闪现出了杀了她的念头。此时,兰草已经逃进了卧室,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关门,凶相毕露的吉木果果就紧跟着她冲了进去。望着面目狰狞的吉木果果,兰草浑身颤抖,惊惧和绝望之中,她想到了跳窗而逃,可是,她还没有拉开窗户,吉木果果的尖刀就割断了她的右侧颈部的动脉,她手捂着伤口倒了下来。此时的吉木果果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愤然骑在她的身上,挥舞着尖刀对着她胸口连戳了三刀,直至她失去了反抗。(屏幕上出现了兰草胸口的伤口画面。) “杀掉兰草后,吉木果果并没有及时逃离江州。这是他的一个特点,多次的作案已经使他不再惧怕警察了,相反,他会在作案后彻底地清除任何与案件有牵连的蛛丝马迹。案发后,他发现警察经常找辛影了解情况,此时,他才了解到辛影与兰草的关系不一般,他甚至害怕兰草给辛影留下了有关于他的资料,因此,他决定除掉辛影。经过多次跟踪,他发现独居的辛影有夜归的习惯,于是吉木果果潜伏在辛影的家门口,趁辛影开锁之际,刺杀了辛影。 “杀害辛影后,生性多疑的他心里又生出了疑虑。因为那天跟踪兰草来到车来车往洗车房时,他意外地碰到了狱友张飞,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张飞会在江州。据张飞生前反映,当时吉木果果与他仅仅是短暂地碰了一下眼神,吉木果果就闪走了,起先张飞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直到吉木果果主动找上门,他才意识到吉木果果就是杀害兰草的凶手。对于吉木果果来说,一开始并没有把张飞放在心上,但是,他知道张飞性格软弱,经不住警察的追问,于是他在暗中观察张飞,当警察多次上门调查张飞时,他才担心张飞会向警察说出他与张飞偶遇的那一幕,虽然只是短暂的闪现。 “但是,对于吉木果果来说,他深知这不经意间的闪现,一旦被警察知道了,一定会高度重视的,于是他主动联系了张飞,准备向他证实有没有向警察告密。当得知张飞已经泄露了他的秘密,他断然掐死了张飞。以上就是吉木果果这些年所作案子的轨迹。我的汇报完了!”(屏幕上显示出张飞的遗言和他的尸体。)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卫民,他的分析像放电影一样,在参会者的眼前展现出了一幕幕血淋淋的杀人场面…… 听完卫民的分析,高局长长长地嘘了口气:“这些案子的相关旁证材料都已经齐全了吗?” 卫民点头应答:“所有旁证材料都已经齐全,已经报张副局长审阅了。” 张军副局长在一旁插话:“材料我已经看完了,可以确定‘寒冰’和‘吉木果果’是同一人。” 说着,随手将一沓调查笔录递给高局长,高局长戴上眼镜来回浏览着…… 少顷,他抬起头,对卫民说:“你把吉木果果这个人的具体情况再详细介绍一下。” “好的。”卫民应答道,“这个吉木果果虽然出生在偏僻落后的山区,但却比城里的孩子早接受教育。他有一个刚直不阿的父亲,从小在父亲的熏陶下学习武术,他父亲曾经是越战时期的侦察兵,部队生活在他的身上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的身上有着一种浓厚的军旅情结。小学时他父亲就对他进行了单兵军事技能的培训,直到他高中毕业参军。数年的严格培训,使得他的单兵军事素质,已经超越了正规部队的优秀班长的水平,因此,在新兵连时,吉木果果就破格当上了班长。新兵训练结束后,直接被选拔到侦察大队任班长。曾经还被连队选拔为提干对象,如果不是他父亲出事,他的人生轨迹也许就不是现在的样子,现在他的一身武艺倒成了他负隅顽抗的看家本领了,确实令人心痛。” “嗯……”高局长也深有感触,“再好的苗子,一旦误入歧途,可能就会变成十恶不赦的恶魔。” 接着,高局长问身边的几位局常委:“看看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指挥中心的副局长陈亚辉说:“我们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我们已经将相关的信息整理成文,会后等你审批签字后,就可以电报公安部。公安部接报后,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向全国发出通缉令,应该说,再过几个小时,全国的大街小巷将会出现缉拿吉木果果的通缉令,案犯将会惶惶不可终日;同时公安部将会根据我们的协查申请,向各省公安厅转发我们的案情侦破协查通报,届时无论涉及到哪个省、哪个警种,他们都会尽最大的力量协助特案队的。当下,我认为最重要的是锁定凶犯的行动轨迹,尽快实施缉拿。” 负责刑侦的副局长张军说:“对于凶犯目前的轨迹,特案队也进行了认真细致的研究,据我们分析,吉木果果可能藏匿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他母亲的居住地,根据老村长提供的地址,我们在北京没有找到他母亲,看来那是个虚假的地址。同时我们运用网络手段进行了相关的查询,也没有查到他们母子俩的落脚处。从这点上说,吉木果果的母亲也未必就在北京,这就是吉木果果狡猾之所在,这也是我们意料之中的。吉木果果之所以将他的母亲从老家接走,就是防止警察利用他母亲这条线追寻他的踪迹。因此,他要尽可能地切断一切与外界的联系,他也不可能用他自己或者他母亲的真实身份证件去租用房屋或购置房产的。 “他一定用虚假的身份证件在多个地方设有藏身之地,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狡兔三窟。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来说,我们想通过他的居住地来锁定他,是不能够如愿的。再说了,他也不可能固定地待在一个地方,他害怕被人发现。他也知道不久全国范围之内,到处是缉拿他的通缉令,他如果固定在某个城市逗留,一定会被人发现的。他一定是选了一个既可以隐藏自己又可以随时出逃的地方,根据特案队前期的走访情况看,这个地方就是原始森林。 “在吉木果果所有的关系网中,有一个人符合上述条件,他就是吉木果果的战友金浩。金浩的老家在漠河,那里有荒芜的原始森林,那里还是边境线。吉木果果曾经是侦察兵,善于丛林对抗,他的野外生存能力极强,他潜伏到漠河,可以利用原始森林与我们周旋,甚至潜逃出境。虽然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吉木果果是不是真的投靠了金浩,但是,为了变被动为主动,同时也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我们觉得有必要去一趟漠河。 “一来可以更加细致地走访一下金浩,即便没有意外的收获,也多少给我们增加一些有关吉木果果的信息,毕竟他们俩曾经在部队朝夕相处过三年,他对吉木果果的了解,一定比别的人更多。另外,假如吉木果果如我们所料,真的在金浩那里,我们可以及时地对他实施缉拿,这样负案累累的恶魔多一天流窜在社会上,就多一分危害。因此,我认为当下特案队要主动出击,尽快赶往漠河!” “张副局长的这个建议很好!”政委杨剑波随即赞同道,“侦破案件就是要主动出击,不能被对手牵着鼻子走,要相信我们的直觉,我们的直觉不是空穴来风,是综合了前期深入而仔细的调查后产生的,要相信自己!” 杨政委的鼓励给特案队打了一针强心剂。 “嗯……”高局长沉吟片刻,“我也很赞同杨政委的意见。”接着就严肃地对参会者说:“同志们,刚才卫民同志向大家介绍了吉木果果这些年来的作案轨迹,分析得很好,思维也很开阔,也很有逻辑性,这些旁证材料也充分说明了他的分析是站得住脚的,可见特案队这几个月来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潜逃多年的杀人狂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案犯是锁定了,怎么把他缉拿归案,是当下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难题。接下来我们面对的将会是一场跨越千山万水的追凶战斗。”说到这儿,高局长的眼里闪烁出更加严峻的光芒。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高局长,期待着他做最后的指示。高局长扫视了一眼大家,铿锵地说:“对于特案队下一步要采取的缉拿行动,我想作以下几点要求: 第38节 “第一是通过媒体向社会发出案犯的悬赏通缉令,发动社会的力量围剿他、震慑他,并且呼吁他主动投案自首。 “第二是对吉木果果所有的社会关系进行案情通报,让他们帮助警方寻找案犯的下落,要掀起一股‘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热潮,使得案犯无藏身之地,对于知情不报者,要按照法律进行追究。 “第三是继续发挥你们的主观能动性。案犯也是人,人的思维是有逻辑的,我们警察整天跟罪犯打交道,对于他们的思维方式应该比一般人要了解和熟悉,我们要从细微之处分析案犯目前的所思所想,超前控制他的行动是我们工作的重心,绝不能让案犯再伤及无辜。缉拿案犯是我们的职责,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也是我们的职责。 “第四是注意自身安全。你们面对的是个特种兵,他的单兵作战能力超强,他的反侦查能力也高超,因此面对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我们要明暗结合,特别是一线追捕人员,一定要隐蔽作战,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面对面地硬碰!如果可能的话,你们最好将吉木果果之前在部队的领导蒋虎大队长也带过去,让他去感化吉木果果。我也曾经当过兵,我了解部队的官兵关系,他们之间的感情相当深厚,只要使用得当,感化有时候也是一种有力的武器。 “第五是当下案犯已经潜逃,而且,他身上携带有枪支,目前他已经成为垂死挣扎的困兽,在这种情况下,他很有可能进行毁灭性的报复,因此,一旦他拒捕,格杀勿论!” 高局长的声音掷地有声,眼里闪烁着威严的光芒! 第三十一章 出 发 十小时后。 “呜——” 一列火车鸣着汽笛呼啸着驶进了大兴安岭的密密森林…… 在列车的卧铺车厢里,肖扬、郝华和王越三人正躺在各自的铺上看书,下面临窗的座位上,卫民与蒋虎大队长正坐着面对面地轻声交谈着…… 望着窗外绵延不尽的绿色群山,蒋虎感慨道:“这小子如果真的潜入这无际的林海之中,我们恐怕真的是无回天之力了!你看,这万顷林海,既是个天然的屏障,也是个富饶的野生乐园,这里面不仅有四季常青的樟子松、白桦树等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肥美的马鹿、獐子等数百种珍禽异兽,更有纯天然无污染的野生浆果,即便他受伤了,林子里还有珍贵天然药材可供他疗伤。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侦察兵来说,茫茫林海是他最安全的藏身之地,看来他是非常有可能选择这里作为藏身之处的,如果是这样,他也是经过详细计划的。” “嗯……”卫民点头应和着,他与蒋虎有同感,“这也是市局选拔我们这几个当过兵的担当此任务的用意所在。与吉木果果这样的案犯较量,我们不能有丝毫的麻痹和疏忽。他很敏感,但是,为了不伤及无辜,我们尽量用感化的手段去降服他,这也是我们此次请您出马的原因所在。军人是重感情的,您是他的老领导,军队的那段情结在他心中一定难以磨灭的。当他与您面对时,他的良知一定会或多或少地闪现的,您要抓住时机说服他,我相信他一定会被您感化的。” “但愿吧。”蒋虎若有所思地答道。 接着,卫民又神色严峻地说:“据我的推测,吉木果果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潜入森林的。虽然林子里便于隐藏,可是依他的性格,他是不会长时间困在森林里的。他根本就没有把警察放在眼里,他甚至在有意捉弄我们,如果他与金浩见过面了,他就一定会在暗中观察我们,他也许猜测到我们会来找金浩的。所以,我们不能草率地上门找金浩。” “你说得很对!以他多疑的性格,他一定在暗处窥视着警察的行动。他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动他的。我了解他,他的反侦查能力特强,这点他在部队时,我已经领教过了。”蒋虎点头赞同道,“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我从部队顺便带来了几套军装和迷彩服,我们几个就化装成武装部的干部,住在漠河县的武装部招待所,这样可以隐藏我们的真实身份,方便我们暗中展开工作。假如他真的潜入到了森林里,这些迷彩服也便于我们追缉他。” “太好了!还是蒋大队长想得周到。”卫民感激道。 “配合公安机关缉拿罪犯也是我们部队应尽的职责。”说着,蒋虎从旁边的一个大旅行包里掏出几套军装来。 卫民抚摸着崭新的军服,调侃道:“想不到转业多年了,又有机会穿上新军装了,哈哈哈!” 躺在上铺的王越听到蒋虎大队长带来了新军装,别提多来劲了:“有军装?蒋大队你带军装来了?据说现在的新军服比以前的更漂亮,我要过过瘾!”说着,哧溜一下,从上铺滑了下来。 王越的话语也惊动了临铺的肖扬和郝华,他们俩也跟着溜下铺来,不一会儿,四个人都换上了崭新的97式军官服。 王越穿上一套中尉军衔的军服,他整了整军帽,唰地给卫民敬了个军礼:“报告首长,中尉王越向你报到!” 王越的调侃一下子把大家逗乐了。 卫民忍不住也哈哈哈大笑:“臭小子,这里真正的首长应该是蒋虎大队长,他可是真正的现役军官,我们几个都已是退伍兵了,你应该向他敬礼。” “是!”王越搞笑地应答着,挺身一个向后转,给蒋虎大队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大队长同志,感谢您的军装,中尉王越向您报到!” “哈哈哈!”蒋虎笑着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你别说,王越的单兵动作还挺标准呢!” “那当然啦!”王越自信道,“当年咱也是警察学院的优秀学员啊,用今天的话说,那也是警中骄子啊!” 肖扬嘲讽道:“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们几个哪个比你弱?卫队是侦察连长,我是海军陆战队的,就连郝华还是女子特警队的呢!要不咱也比试比试?”说着,肖扬挽起了袖口,欲与王越比试掰手腕。 王越毫不示弱,随即扎了个马步,伸出了右手:“比就比,谁怕谁啊?” 见王越真的要比试,肖扬甘拜下风了,笑着说:“都是自家兄弟,别伤了和气,今天咱就不比试了,等破了这个案子,我们好好比试比试。” 郝华揶揄道:“别一个个在这称英雄,等遇到吉木果果,看你们谁能最先降服他,那才是英雄呢!” 郝华的话语勾起了蒋虎大队长的感慨,他的脸上露出无奈和惋惜的神色:“是啊!我真没有想到,若干年后的今天,我会与我的手下以这种方式见面。曾经的战友,如今却站在了对立面上,人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蒋虎的眼里闪烁着悲悯的神色,窗外密密的树影在急速地向身后掠过…… 黑龙江省漠河县。 蒋虎大队长带领着特案队住进了漠河县武装部招待所。来招待所的路上,卫民就已经联系了当地公安机关,特案队刚刚入住招待所,当地派出所的所长宋强就赶到了卫民下榻的房间,双方寒暄了几句后,就直奔主题。 宋强说:“卫队长,接到你们的协查通报,我们就对金浩实施外围监视了,通过我们这些天的观察,没有发现吉木果果来找金浩。” “是吗?”卫民应了声,随手递给宋强一杯水,“请你跟我们介绍一下金浩的情况好吗?” “好的。”宋强应答道,“金浩是我们辖区柳树屯村的村民,从部队提前退伍回来后,先是在家养病,痊愈后被乡里安排到了村里的巨峰林场当采伐工。在一次采伐中,出现了意外,被伐树砸成了重伤,失去了性功能,现在还单身一人。后来被厂里安排到林场保卫科任科长,虽说是科长,其实,连他自己总共才两个保安员。由于他是独身一人,所以,他就以场为家,整天吃住在林场,办公室就是他的值班室,也是他的宿舍。由于他住在林场里,所以,夜班全被他包了下来。这个人虽然时运不好,但为人很正直,毕竟是当过兵的,对工作是任劳任怨,年年被评为优秀职工。” “在部队他就是个很优秀的班长。”蒋虎在一旁称赞道。 接着,蒋虎又问:“金浩知道吉木果果是通缉犯吗?” 宋强说:“应该不知道。因为我们封锁了消息,也没有将通缉令张贴到林场和村子里,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防止金浩知道情况后,心里紧张,万一吉木果果真的来找他,就会被吉木果果看出破绽来的。” “嗯,你们做得很好!”卫民点头赞同,“金浩发现你们暗地里监视他了吗?” “应该没有发现。”宋强自信地回答道,“这项工作我们进行得比较秘密,只有林场里的一个退居二线的老厂长知道内情,其余人一概不知,为的就是防止走漏了风声。再说了,即便吉木果果来找金浩,他也只能是在白天上山来,因为晚上上山的缆车就停止运行了,没有缆车是很难上山的,搞不好还会遇到大型野兽,在我们这里,没有人敢晚上进山的。因此,只要吉木果果上得山来,老厂长就会就及时发现,通知我们的预备队,我们的预备队有四人,就在林场外围守候着。” “你们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尽力了,辛苦你们了,下一步,我们还需要你们的大力帮助。”卫民感激地说道。 宋强说:“就我们派出所目前的警力来说,我们只能这样安排工作了。从我们暗中观察的情况来看,还不能确定吉木果果就一定会来找金浩,我们只是预防万一,按照防范的目的进行这项工作的。另外,我们还有自己的分内工作,如果24小时跟踪监视,一是我们没有这么多警力,二是容易打草惊蛇。再说了,即便吉木果果真的来找金浩,他也不可能轻易地从我们眼皮底下消失,这么大的林子没有专业向导指引,他会迷路的。”宋强的眼里流露出了自信的神色。 卫民与肖扬默默地对了一下眼,他们俩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宋强:你太掉以轻心了,吉木果果是个有特殊技能的人,他怎么会在林子里迷路呢? 宋强似乎读懂了他们俩的眼神,刚要作进一步的解释,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宋强随即接听:“喂,是我……什么?……噢,知道了。” 宋强合上手机对卫民说:“电话是老厂长打来的,他说前天晚上他老父亲发高烧,连夜送到了城里医院挂水,估计还要在医院观察几天,老厂长现在想起了监视金浩的事情来,就来电话请假让我找人代替他。” “哦?”卫民惊愣了一下,“也就是说对金浩的暗中监视已经脱离了两天?” “是的。”宋强应答道,同时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心,“不会这么巧吧?” 第39节 卫民似乎意识到什么:“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巧,吉木果果很可能在老厂长离开林场的这段时间已经上山了。” “很有可能!”蒋虎也有同感。 宋强所长似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宋强急切地望着卫民。 卫民马上对宋强指示道:“你赶紧回柳树屯,派人24小时监视金浩;另外,派村里的民兵营长传话给金浩,就说他之前部队的连长蒋虎正在县里武装部出差,让他到武装部招待所见面叙旧,他听说是连长找他,不会怀疑是警察找他,这样即便吉木果果接触过金浩,也不会引起他的怀疑的。” “好的,我这就回柳树屯安排人通知金浩。”宋强答罢,转身就急匆匆地走了…… 望着宋强离去的背影,卫民喃喃地说:“也许,吉木果果真的已经与金浩见过面了。你们想,木材厂只有两个值班室,一个是金浩的,一个是老厂长的,如果吉木果果深夜潜入木材厂,然后,再在天亮之前悄悄地离开,老厂长怎么会发现得了?而且,老厂长前天晚就已经下山给老父亲看病去了,木材厂值班室就只有金浩一个人,恰巧昨天又是星期六,这两天是休息日,厂里没有人上班,也许就是在昨夜,吉木果果与金浩见过面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倒也不怕,起码吉木果果进入我们的视线了,我们不虚此行。”蒋虎大队长有点按捺不住的兴奋。 “嗯……”卫民沉吟片刻,“现在就看从金浩身上等到什么线索了,但愿金浩能跟我们说实话。” “我对金浩这个兵还是很了解的,他是个直性子,只要吉木果果真的来找过他,他就一定会告诉我的,他是绝对不会包庇吉木果果的。” “人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金浩已经退伍好多年了,他现在的思想也许和在部队时不一样了。再说了,吉木果果是他的战友,对于战友情他是割舍不掉的,我们还是要提防些。”卫民提醒道。 “嗯,我知道。”蒋虎燃起一支烟,目光迷离起来,他像是在思考怎么跟金浩交流…… 三小时后。 漠河县武装部招待所,特案队下榻的房间,蒋虎正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 “报告!”门外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 “请进!”蒋虎驻足邀请道。 金浩推门走了进来。 “金浩!”蒋虎笑着迎了上来。 “连长!”金浩惊喜地一把握住蒋虎的双手,激动地摇晃着,久久不放。 “来来来,先请坐!”蒋虎招呼道,忙着为金浩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时间过得真快呀!我们好像有十年没见面了。” 金浩激动地接过茶杯:“可不是吗,整整有十年了!每次见到穿军装的人就会想起部队、想起战友、想起您,有时候就连做梦,也是和战友们一起训练的情景,那时候我们活得多有意思啊!” “是啊!”蒋虎也无限感慨,“要不是你的身体有问题,说不定现在和我一样还在部队干着呢!” 金浩叹了声:“人的一生有许多无法预测的东西,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命运吧。” 金浩的脸色变得暗淡了。 “是呀!当初你一心想留在部队,可就是身体不争气,拖了你的后腿,你离开部队不久,那个被认为最有希望的吉木果果也出乎意料地离开了部队,两棵好苗子真是可惜了。人的一生变幻莫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守自己的信念,把握好前进的方向,要无愧于自己,这是最主要的。”蒋虎感慨道。 “嗯!”金浩无比激动,“很长时间没有人跟我说这样的话了,听你讲话就感到亲切,浑身充满了力量。” 接着金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你不提起果果我倒忘了说,他前天晚上来找过我,要是你早来两天我们三个还可以好好聚聚呢!” “哦?”蒋虎假装惊讶,“吉木果果来找过你?” “是的。只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了。他好像遇到什么麻烦事了。”金浩惋惜地说,“他是前天晚上来的,据他说,由于不熟悉路,一直摸到天黑才找到林场的。见到他我别提有多高兴,我们俩一直聊到深夜。昨天一大早他就走了,说是要赶到长春与一个合作伙伴洽谈业务,看他忙碌的样子,一定生活得很艰辛。” “他都跟你谈了些什么?”蒋虎问。 金浩笑道:“还能谈什么,都是些之前在部队的事。我们还谈到了您,果果说当时在部队最敬佩的人就是您了,他说您为人正直、有魄力,要不是家里出了点事,他说他会一辈子跟着您在部队好好干下去的。” 蒋虎有些自责:“我没有带好他!我有责任啊!” 金浩也有些动情:“怎么能怪你呢?退伍的事是他自己决定的,您也挽留过他。有时候,我在想,人的一生忙忙碌碌的究竟为了啥?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养育我们的父母?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您说得对,人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信念,是为了自己能对得起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你说得很对!看来你没有变,你的心胸依然那么宽阔!”蒋虎称赞道,“我们是社会的一分子,活在这世上就是要为社会贡献出我们应有的力量。可是,有的人并不这么想,在他的心中始终以自己的狭隘利益为重,用仇视的眼光看待事物,用狭隘的思想主宰自己,一旦他心中的神殿遭到打击,他就会自暴自弃,甚至做出骇人听闻的傻事来。” 金浩觉得蒋虎的话里有话,禁不住问道:“连长,听您的话,好像暗示着什么?是不是果果做了什么不对的事?” “岂止是不对?简直就是令人发指!”蒋虎愤怒道。 接着蒋虎起身将一个u盘插进电视播放机上,按了一下播放键,屏幕上顿时显示出一幕幕血淋淋的凶杀画面…… 这些画面都是从案发现场拍摄而来的。 看到这些画面,金浩感到更加疑惑:“这是什么东西?这些画面是从哪里收集来的?” 蒋虎表情严肃:“这些都是从案发现场拍摄来的被害人的照片,画面上的这些被害人都是吉木果果杀害的。” “啊——”金浩大惊失色。 许久金浩才胆颤地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实不相瞒,我此次找你,就是为他而来的。”蒋虎坦诚地说,“现在全国的警察正在追捕他。” 此时,卫民和肖扬他们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蒋虎指着卫民介绍道:“这就是从江州市公安局赶来缉拿吉木果果的特案队的队长卫民同志。” “你好!”卫民礼貌地与金浩握手,同时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我们是江州市公安局的,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据我们侦查,震惊全国的杭州‘富豪珠宝行抢劫案’、江州市‘丽人湾美容院案’、‘兰草被害案’,都是吉木果果干的。可以这么说,他现在是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狂,这样的人流窜在社会上,将会对整个社会造成不安定因素,我们要尽快将他缉拿归案,否则将会有更多人惨遭他的毒手。” “天哪!”金浩惊恐地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良久,他才抬起头:“真是骇人听闻!没有想到果果会走到这一步!怪不得匆匆而来,匆匆又走了,他一定是觉察到什么了。” 转而对卫民保证道:“你们放心,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配合你们的。” “谢谢!”卫民感激地说道,“你们之前有过联系吗?还有,你能确定他真的到长春了吗?” 第40节 金浩说:“自打我退伍后,我们一直没有联系过,直到前天晚上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现在想来,他到我这里来,估计是为了逃避警方追击的,也许是见我这里不便于他隐藏,才匆匆地走了,或者是他不愿意连累我,毕竟我们曾经是战友。”说到这,金浩就回忆起前天晚上与吉木果果见面的情景—— 第三十二章 战友重逢 夜晚。 巨峰林场木材加工厂。 月光映照下的厂区,显得很寂静,透过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行行木材方垛整齐地排列在厂区偌大的院落里。 设立在半山腰的值班室里还亮着昏暗的灯光,工人们早已经下山回家了,代替保安员看守厂子的金浩按照惯例,正手提着强光电筒,在厂区的各个角落里进行安全巡视…… 此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值班室后面的树林里闪身钻进了值班室,也许他太饥渴了,进入房间后,就迫不及待地端起茶壶痛饮起来。 不久,巡视完毕的金浩哼着小曲走进房间,见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个生人,禁不住惊讶地问:“你是谁?” 黑影放下水壶,缓缓转过身:“金浩,你小子不认识我啦?” 金浩惊愣了片刻,惊喜地叫道:“果果!怎么是你?你怎么来的?” 吉木果果摘下头上的鸭舌帽,一屁股坐在炕上:“哎呀!累死我了,你这里真难找呀,班车也没有乘上,只得徒步跑上山的,到现在还空着肚子哩!快给我弄点吃的。” 金浩有些过意不去:“现在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东西弄给你吃啊!就将就着吃点面条吧。” 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筒挂面,准备给他做面条。 吉木果果走到窗前,警惕地看了看窗外,问:“厂子里就你一个人留守?” “嗯,原本还有个老厂长的,他在南坡值班室值班。刚才接到家里电话,他老父亲发高烧,他回家送父亲到医院去了。晚上就我一个,工人们星期一才上班呢!”金浩边说边打开炉子烧水准备煮面。 吉木果果听罢似乎放心了:“你别忙乎了,酒和菜我都带了。” 说着,取下身后那只棕黑色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些熟食和两瓶白酒:“今晚我俩好好喝喝。” 金浩乐了:“还是你脑子灵活,知道山上没东西吃,都自带了。当初在部队时,连长就时常夸你,说人家吉木果果虽然是新兵,但是,思考问题总是比老兵还要周到,是个做干部的料子。”金浩说着,将那些熟食用盘子盛上放在桌子上。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吉木果果也忙着打开酒瓶盖,往碗里倒酒。 “没有想到老哥我混得这么惨吧?”金浩不好意思地说,“客人来了,还得要客人自带酒菜,太寒碜了。” 吉木果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什么寒碜不寒碜的,战友就是兄弟,兄弟之间,说这话就见外了。你就是腰缠万贯,也是一日三餐,只要自己过得舒坦,过得踏实就行了。来,干!”俩人端起酒碗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怎么没有带弟媳一起过来玩?”金浩问。 “哎!不怕你笑话,我到现在还孤身一人呢!”吉木果果说完独自喝了个闷酒。 “不会啊?就凭你这张标致的小脸蛋哪个姑娘见了不动心?是不是你的眼光太高了,挑花眼了。”金浩大惑不解,“你不介意,我在这里帮你介绍一个?” 吉木果果苦笑了笑,心不在焉地说:“难得你一片心意,我现在没有心情谈这事儿,等以后再说吧。”说这话时,吉木果果的脸上表露出极大的疲惫和困惑。 见吉木果果似乎有难言之隐,金浩就没往下问。 此时,锅里的水开了,金浩将面条丢进锅里,来回翻腾着,不一会儿,就为吉木果果做了碗阳春面:“今天就将就点吃碗白水面吧,明天我请假带你到山上玩玩,你不是喜欢打猎吗?林子里有的是野鸡,明天给你做野鸡炖蘑菇吃。” “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雅趣了。”吉木果果毫无兴趣地说,“你也不容易,一个人整天窝在这山沟里,一天忙到晚,也没有多大意思,有机会还是要走出大山。你的心意我领了,明天一早我还要赶到长春呢,和客户约好了在那里谈生意,有机会,我带你到外面闯闯。” 说完就端起碗,大口扒了几口面条:“真香,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热乎饭了。” 见吉木果果吃得这么香,金浩一阵难过:“战友大老远地来了,却只吃了碗面条就要匆匆地走了,心里真不是滋味。你是见我寒碜,才装着吃得这么香的。刚来就要走,你是不把我当战友看呢,还是见我过得寒碜,舍不得我花钱呢?”说话间,金浩的眼里闪动着泪花。 金浩的话语似乎触动了吉木果果的某根神经,他缓缓地放下碗,惊诧地望着金浩,原本不经意的一句话,没有想到引起了金浩的多虑,吉木果果赶紧解释:“金浩,你真的想多了,我确实有事,实不相瞒,当下有一个经济纠纷困扰着我,等过了这个坎,我一定还来看你的,我刚才就说过,等我以后生意做大了,也把你带上。” “什么?经济纠纷?”这下轮到金浩惊诧了,“你不会是来逃债的吧?” 金浩似乎一下明白过来,吉木果果为什么大老远地跑到山里找他,他是遇到难题了,一定是做生意欠别人的钱还不起,找他帮忙的。 吉木果果没有解释,也没有吱声,他只是默默地端起酒碗又闷闷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扯下一个鸡腿大口地咀嚼起来。 金浩想了想,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这里面有五万元,密码是123456,好记,这些钱是我这些年的全部积蓄,虽然不多,但也能凑个数,把别人的钱还清了,东躲西跑的日子不好过。” 金浩朴实的言语一下感动了吉木果果,他猛地一把抱住金浩:“金浩,好兄弟。你的情我领了,金钱不是万能的,有时候钱是买不到幸福的,也买不到自由的。阳春面虽然简单,但是很实在、很暖心,谢谢你的一片好心,下辈子我们还是好战友、好兄弟。”说完,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 望着吉木果果动情的样子,金浩也很激动:“如果有来世,我们还要在部队比拼!”两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回忆慢慢散去。 金浩喃喃地说:“怪不得,当时他那么激动,原来心里藏有隐情。第二天,我醒来时,他已经早走了。他不但没有要我的银行卡,还给我留下了一万元现金放在桌子上,当时我还纳闷呢:他说是经济纠纷,为什么还给我钱呢?现在想来,他恐怕是见我那里没法安身才走的,临走时留下这些钱,也算是对我的一种怜悯吧。” “嗯……你能跟我们坦诚地说这些,证明你还没有变质。”卫民高兴地拍了拍金浩的肩膀,“一开始,我还担心你不会跟我们讲实话呢,现在看来我多虑了。” 金浩理解地笑了笑:“我感觉他并不像你们说的那样凶残,他给我的感觉,不像之前在部队那么犀利了,相反,他变得稳重了,很富有同情心和怜悯心了。” “你说得很对!”卫民肯定金浩的分析,“人一旦到了生命尽头,有时也会显现善心的,吉木果果也一样,他见你如此的善良,动了恻隐之心。” 肖扬怀疑道:“他也许在山下发现通缉令了,见你那里没处安身,生怕白天被上班的工人发现,才匆匆离开的,至于他说是到长春与朋友见面也许就是个托词。” 卫民摇头:“派出所所长宋强刚才说了,辖区的派出所已经封锁了这个消息,村子里也没有将通缉令张贴出来,他怎么会起疑心呢?” 金浩听罢,暴跳起来:“派出所真扯淡!上面都发出通缉令了,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在山上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前天晚上我就会说服他自首的。现在倒好,人跑了。” 卫民摇头否认道:“金浩你太小看他了,如今的吉木果果已经不是当年部队里的那个吉木果果了,他已经走火入魔,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再说了,派出所没有告诉你,也是从安全角度考虑的,生怕你露馅,遭到伤害。警方已经暗中安排老厂长守候他,只是前天晚上出现了意外,老厂长送他父亲到医院看病了,没有来得及要人顶替他,给吉木果果留了空隙,不然 ,前天晚上,警察也许就会逮住他,我们也来迟了一步。” “原来是这么回事!”金浩这下才知道警方的良苦用心,转而后悔道:“现在人都走了,我还能帮你们做什么呢?” 卫民摆手示意金浩不要急:“据我们分析,吉木果果很有可能将他之前盗窃的黄金珠宝藏在了某个秘密的地方,现在警方在追缉他,他也许在忙着处理这些东西。还有他这次到你这里,也很有可能是在探路,要知道,现在全国各大城市满大街都张贴着他的通缉令,城市不是他的安身之处,他只能往乡村、山野隐藏。 “根据他的性格,我们推测,他一定有几个预选的地方供他流窜藏身,你这里算是一个。你刚才说他到长春与客户洽谈生意去了,长春也许真的有他落脚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他也许想到我们会追到你这里来,于是先虚晃一枪,通过你的嘴,传给我们一个烟幕弹,以此来迷惑和误导我们。因此,我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先围着他走,进而熟悉他的行迹,分析他的所思所想,逐渐缩小包围圈,最后将他缉拿归案。” “嗯……”金浩入神地听着,不停地点头领会。 顿了顿,卫民继续分析道:“从你反映的情况来看,吉木果果兴许还会来找你,你马上赶回林场,如果他再来,你要及时通知我们,并尽可能地稳住他,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来。” 第41节 蒋虎插话道:“如果他来找你,你就说我在武装部出差,希望能见他一面,尽量稳住他。”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金浩爽快地答道。 此时,卫民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漠河县公安局110指挥台打来的:“喂,是我……好,我们马上赶过去。” 卫民合上手机通报道:“漠河县警方接到了一个群众举报,说是发现了疑犯的踪迹,让我们尽快赶过去。” 众人听罢面露惊喜之色。 第三十三章 缉拿军刺 漠河县春和小区。 先期赶到现场的当地警察正在a栋403室的客厅里,对报警人进行现场询问…… 这是套三居室的套房,三间卧室分别由三名在酒吧上班的吧女各自承租一间。卫生间、厨房和客厅三人公用,报警人的名字叫赵慧,就是这三名吧女中的一位。 卫民率领特案队向现场警员出示了警察证:“你好,我们是江州市公安局特案队的。接到你局指挥中心的电话,才匆匆赶来,谢谢你们的帮助!” 那名警员见卫民是专案组的,转身指着赵慧对卫民介绍说:“卫队长,她就是报警的那个举报人,她叫赵慧,她说她见到了疑似吉木果果的人。” 卫民礼貌地向赵慧点头致意:“感谢你及时地报案,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请你回答一下。” “好的。”赵慧谨慎地应答道。 旁边的肖扬随即掏出笔记本,问:“你是怎么发现疑犯的?” 赵慧答:“今天中午我起床后去卫生间,看到一个人正与我的室友秦雯拎着东西准备出去。当时那个男子有点慌张,像是不愿意与我照面。但是,我还是看清了他的面孔,他戴着个鸭舌帽,下巴尖尖的,整个人看上去有点阴冷。秦雯见我出来,就跟我打了声招呼,说是陪朋友到长春玩几天。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因为干我们这一行的,陪客人出去玩耍是常事,只要客人给钱就行。可是,当我吃完午饭,下楼买东西时,在街上无意之中看到了张贴的通缉令,大吃一惊,通缉令上面的照片与秦雯的那个朋友很相似,思前想后还是给你们报案,我害怕那个杀人狂会伤害秦雯。”赵慧满脸的惊恐,看样子,她确实见到了案犯。 卫民接上去问:“秦雯是什么地方人?她家住在什么地方?” 赵慧连连摆头:“不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忌讳打听别人的家庭情况,听她的口音应该就是长春人吧。” 卫民又问:“你有秦雯的手机号码吗?” “有!我手机里还有她的照片呢。”赵慧说着,掏出手机,翻出秦雯的手机号报给卫民,同时用手机蓝牙将秦雯的照片传输到了卫民的手机上。 虽然赵慧无法提供吉木果果的照片,但是,根据她的描述,可以肯定那个与秦雯一起的男子,就是吉木果果。能够得到吉木果果的相关信息,特案队成员心里一阵激动,他们似乎隐隐看见了吉木果果的踪迹。于是,特案队立即与当地电信部门取得联系,利用秦雯的手机号码进行手机定位,很快就追踪到了秦雯的具体位置。 夜。 长春市,先锋网吧。特案队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很快在长春市的先锋网吧发现了秦雯。此时,秦雯正兴致勃勃地在网吧的9号台电脑上玩网络游戏。 在网管的办公室里,特案队的同志正隔着玻璃隔板监视着外面大厅里的秦雯。 卫民撩起帘幔的一角,问网管:“9号机位上的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时间来上网的?有没有其他人与她一起来?” 网管说:“刚来了有半小时。就她一个人来的。” 卫民凝思了片刻,对网管说:“找个理由,把9号机位上的那个女孩叫到办公室来。” “好的。”网管答罢,走出了办公室。 不一会儿,秦雯被网管领进了办公室,望着房间里几张陌生的面孔,秦雯有些慌张,她紧张地问:“你们找我做什么?” 卫民掏出了警官证:“我们是江州市公安局的,有件事需要你配合我们调查。昨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子呢?” 卫民的话还没有讲完,秦雯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整个人一下就瘫在地上了,接着就胆颤心惊地说:“我知道你们迟早会找来的,那两个人不是我杀的,是寒冰杀的。” 秦雯的回答有点答非所问,卫民感到蹊跷,遂严厉地问:“不要吞吞吐吐的,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好的。”秦雯禁不住痛哭流涕,“那天,我从江州市的‘皇家一号’会所下班出来,被两个歹徒盯上了……”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秦雯竟然向特案队讲述了另外一个沉案—— 2011年9月7日凌晨。 江州市“皇家一号”休闲会所。 一个身着白色吊带裙,肩挎着白色休闲包,脚蹬着白色高跟皮鞋,丰满而性感的妙龄女郎匆匆地从会所的大厅里走了出来…… 她就是从该会所酒吧下班的陪酒女秦雯。她扶腕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清晨4点了,赶快加紧步伐,准备到对面的十字路口上搭乘出租车回居住地。 此时,从黑暗处驶出一辆面包车,面包车的车窗玻璃都贴上了深色的太阳膜,无法看清里面。面包车没有开灯,像一只诡异的机甲,紧紧地跟在了秦雯的身后…… 前面的秦雯根本没有注意到有车在跟踪她,她边走边频频地打着哈欠,毫无规律的夜生活使她疲惫不堪,此时的她最渴望的就是尽快地赶回居住地美美地睡上一觉。秦雯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十字路口走着,却不知噩运正悄悄地向她袭了过来。 当她刚走上人行道,后面跟踪的面包车猛地蹿到她前面,车门唰的一下猛然打开,从车上随即跳下一名男子。男子身体彪悍而威猛,他一手捂着秦雯的嘴巴,一手夹着她的腰肢,轻松而迅疾地将她掳进车里。也就是眨眼间,秦雯被劫持到车内,车门关上的同时,面包车加速驶上了车道,转眼间消失在夜幕中。 “你们干什么?放我下车!”面包车里,魂飞魄丧的秦雯呼喊着。 劫持她的彪形大汉挥手抡了她两个巴掌:“婊子,再叫,就掐死你!” 劫匪凶相毕露,眼睛瞪得像乒乓球样大,威胁的同时一拳砸在车椅上,震得车体频频作响。 瘦弱的秦雯再也不敢吱声了,只得含泪祈求:“我包里还有500元,全部给你们,只要你们放了我,求你们了……” 秦雯害怕地哭了。 “哼!”劫匪狞笑着哼了声,“哥哥不但要钱,还要你漂亮的脸蛋。” 说着,一把提起秦雯,将她揽入怀中,肆意地猥琐起来,那张散发着浑浊臭味的脏嘴像苍蝇样在秦雯的脸上叮咬着,他的手在秦雯的身上肆意地蹂躏起来,伴随着劫匪狂妄的狞笑声,瘦弱的秦雯伤心地哭泣着…… 面包车很快驶上了郊外的江堤,在一处僻静草地上停了下来,江堤上凉风习习,荒芜寂静。 劫匪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对车上的司机说:“哥们儿已经亲过了,靓妹的嘴真香,嫩嫩的。现在轮到你了。我说兄弟,别他妈的假正经了,赶紧上吧,我在下面凉快会儿,等会儿我再上,今晚我们俩要爽个够!” 说完,从车里捧了只西瓜走到离车不远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劫匪一拳将西瓜砸开,掰开一块,开始狼吞虎咽地啃起来…… 第42节 那边面包车上,抖动的车厢里,传来了司机蹂躏秦雯的声音,隐约还有秦雯痛苦的呻吟声…… 坐在草地上啃着西瓜的劫匪,望着颤动的车体阴阴地狞笑着。 此时,在一簇灌木丛里,一双被头套掩盖着的眼睛,正密切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久,司机提着裤子从面包车上下来了,对劫匪说:“真爽!大头,轮到你了。” 劫匪随即扔掉西瓜皮,急匆匆地钻进了车厢,车体又一次颤动起来,秦雯痛苦的呻吟声这次似乎更大了些…… 司机瞥了一眼颤动的车厢,奸笑道:“大头,你小子悠着点,别把我的车颠坏了!哈哈哈……” 说着,捧起地上的西瓜:“玩完了美女,吃西瓜,真他妈的爽!爽啊!”司机美滋滋地啃起了西瓜。 突然,司机的嘴僵硬地停止了嚼动,他下意识地转过身来,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黑影。借助暗淡的月光,司机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一身的黑色紧身衣,戴着头套,只露出两只闪光的眼睛,深夜里,在这空旷的江堤上,遇到这样装束的夜行侠,怎不叫人毛骨悚然! 司机惊恐地丢掉西瓜,颤抖地问:“你是谁?” 夜行侠隔着头套传来了冰冷的声音:“取你性命的人!” “啊……”司机惊恐地撒腿就跑,边跑边惊呼起来,“大头!大头!快出来!有鬼!” 车上的壮汉知道外面发生意外了,赶紧从车上跳了下来:“咋呼你妈什么?怎么啦?” “鬼!”司机指着身后的夜行侠连连后退。 壮汉一仰脸,看到了远处的黑影,心里猛然一惊,但是,他还是很快镇静了下来:“看把你吓的!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坏了大爷的好事!” 夜行侠并不答话,而是一步步地逼近了过来,壮汉有点紧张起来,颤抖地对夜行侠说:“你想干什么?知趣的赶快给我走远点,别坏老子的好事,不然,老子掐死你!”说着,朝着夜行侠甩了甩了粗壮的胳膊,摆出了一副格斗的架势。 夜行侠无声地继续逼近。 壮汉见状抡起胳膊朝夜行侠的面前挥了一拳,几乎是他的胳膊刚刚伸出,夜行侠的双手神速般接住了壮汉的胳膊,轻轻地一拧,就听“嘎巴”一声,壮汉的胳膊就断了。紧接着,夜行侠贴近壮汉的身体一个抱摔,壮汉的身体被凌空掀起,然后,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啊……”壮汉惨叫着,一个激灵从地上跃起,飞身挥拳向夜行侠击来。夜行侠冷静地站在那儿纹丝不动,几乎是壮汉的拳脚快击到他身体的瞬间,夜行侠的身体陡然凌空跃起,双脚像两根柔韧的鞭子样,急促地在壮汉的胸口鞭打着,壮汉粗壮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猛烈的鞭挞,身体踉跄着连连后退,最后轰然倒下…… 也就在壮汉倒下的同时,那个司机已经从车上取出了一根铁制的尖头撬杠,挥舞着向夜行侠横扫过来:“去死吧!”司机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号叫着,飞扑而来…… 夜行侠避过了撬杠的尖刃,腾挪闪转之间,一个黑虎掏心,一拳将司机击倒在地,这一拳分量很重,以至于司机的嘴里都喷出了鲜血。司机手撑着撬杠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老子跟你拼了!”司机嘴里骂着,用尽全部力量挥舞撬杠,对准夜行侠的腹部猛刺了过来。 夜行侠彻底被激怒了! 只见他猛地迎着司机的撬杠蹿了过去,撬杠带着呼声刺了过来,夜行侠面无惧色,他只是微微一侧身,左手格过撬杠,顺手抓住司机的袖口,顺势一拽,右手变成虎爪,一下卡在司机的嗓子眼上,司机再也动弹不得。司机想反抗,但是,夜行侠的手指像钢爪样已经深深地掐入他的气管,不一会儿,司机的气管就被钢指捏破了,司机慢慢地瘫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此时,车上的秦雯哆嗦着,一边整理衣襟一边惊慌地从车上走了下来,见司机瘫在地上,以为他还要反抗,赶忙捡起地上的撬杠拼命地朝他头上抽打着:“你个禽兽、畜生,我要砸死你……”瘦弱的身体迸发出了近乎狂野的力量。 “咚、咚、咚……”秦雯挥舞着尖头撬杠在司机的身上不停地刺扎着。 “他已经死了,不要徒劳了。”夜行侠阻止道。他的话刚说完,倒在远处地上的那个壮汉缓过劲来,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又站了起来,咆哮着冲着夜行侠狂奔了过来,快接近夜行侠时,猛地一猫腰,一把抱起了夜行侠:“老子今天要摔死你!” 说着,壮汉使出了全身力气扛着夜行侠冲着远处一棵大树撞了过去…… 夜行侠根本不可能给他机会的,他迅速腾出双手照准壮汉的双耳,猛拍了下去,壮汉一阵钻心地疼:“啊……” 壮汉惨叫着,刚想丢掉夜行侠,可是,夜行侠的双手抱住他的头颅,猛地一个扭转,就听“嘎巴”一声,壮汉的脖子扭断了,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见地上的两个恶人再也动弹不得了,秦雯害怕起来,她哭泣着问夜行侠:“他们都死了,怎么办?” 夜行侠冷笑了声:“还能怎么办,赶快帮我把他们清理掉。” 说话的同时,夜行侠将地上的两具尸体扛进车厢里,然后在秦雯的帮助下,将面包车推到江边。接着夜行侠用那根锋利的撬杠,将汽车的油箱戳破,取出油箱里的汽油泼洒在尸体上,用打火机点燃,火焰在江风的吹拂下,迅速燃烧起来,不一会儿,面包车化为了一堆灰烬。 此时的秦雯大脑里一片空白,望着夜行侠战栗地问:“大哥,我们杀人了,我害怕,万一被警察发现怎么办?” 夜行侠摘掉头套,不屑地说:“不用怕,我有的是办法,我们先离开这里。” 借助月光,秦雯发现帮助她的这个侠士是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心里不禁放松了警惕,问:“请问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夜行侠冷冷地说:“我叫寒冰,寒冷的寒,冰雪的冰。” 眼前的这个侠士,说话的语气和他的名字一样冷峻,俨然是个有主见的男人,寒冰的形象一下在秦雯的心中高大起来。在她看来,眼下唯一的依靠,恐怕就是这个处惊不乱的男人了。秦雯禁不住靠近了寒冰,“大哥,我害怕,今后我就靠你了。”秦雯打着冷战说。 寒冰冷漠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我没有白帮助你。只要我们同舟共济,就能摆脱恐惧和麻烦。不要怕,有我在,警察是发现不了的。” 接着,寒冰将江边已经燃烧成灰烬的车架和尸骨扔进江里,彻底清理了现场。 此时的秦雯已经六神无主,只得跟随着寒冰来到他暂住的宾馆。房间里,望着浑身颤抖的秦雯,寒冰不屑地对她安慰着:“不要怕,去洗个澡,将那可怕的影子清洗干净,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寒冰的镇定和鼓励使得秦雯一时间振作起来,她深情地望了眼寒冰,然后,听话地走进了洗漱间…… 浴后的秦雯显得更加美艳,寒冰愣愣地望着她,赞叹道:“你真漂亮!” 秦雯也无暇顾及他的夸赞,而是心有余悸地问:“下一步怎么办?明天警察一定调查的,万一警察找到我怎么办?我一见警察就发慌。” “警察有什么好怕的?”寒冰不屑地说,“听你的口音好像是东北人?” 秦雯点头:“是的,我老家在长春,现在在江州市的皇家1号娱乐会所做陪酒女。” “那就更不必要害怕了。你是个外地来打工的,没有固定的住所和单位,属于流动人口,警察根本无法捕捉你的踪迹。”寒冰说着,给秦雯写了个手机号码,“再说了,尸体和车辆焚烧后,都已经丢进江里了,没有人知道的。即便哪天被渔民捞起尸骨,警察也无从下手。从明天起,你继续到你的会所上班去,而且不能表露出不快和不安的情绪来。如果有什么疑问,你就用这个电话联系我,我会告诉你怎么做。按照道理,案发现场在江堤,江堤离你工作的会所相距甚远,警察也不会到你的会所调查的。再说了,案发现场我清理得很干净,根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警察是不可能追踪到你的。如果你实在害怕,过段时间后,你就说家里有事,回你的老家长春去,彻底忘掉这件不愉快的事。” 望着寒冰处乱不惊的样子,秦雯欣慰地靠近了他,“今后,我们就是一条道上的人了。” 寒冰紧紧地搂住她,“没事,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在长春有我的办事处,以后,我们随时可以在那里见面的……” 秦雯彻底被他征服,禁不住抱紧了他。寒冰默契地俯下头,在秦雯的脸上狂吻起来…… 秦雯慢慢收起回忆。 接着秦雯坦白道:“正如寒冰所料,警察并没有追查到我身上来。一个月以后,我就返回老家长春了。回来以后,也没有正经工作,只得重操旧业做了吧女。做我们这种行业的,虽然收入丰厚,但地位卑贱,被人看不起,最害怕被身边的熟人撞见。因为害怕在长春遇到熟人,所以,才来到漠河打工的。这件事已经过了那么久,我以为已经万事大吉了,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还是被你们找到了蛛丝马迹。 第43节 “唉!说句实话,自从那件事后,我的心里一直不得安宁,每次在大街上见到警察和警车我就心慌,好像他们是冲我而来的。夜里也时常从噩梦中惊醒,就好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口,始终觉得很郁闷,今天终于搬掉了这块石头,反倒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秦雯说完这些,确实像是轻松了许多。 秦雯无意之中说出的这个案子,一下引起卫民的兴趣:“你仔细想想,你还记得那天在江堤的具体时间吗?” 秦雯想都不用想,说:“准确地说,那天应该是2011年9月7日凌晨4时左右。这个时间烙在了我的心里,那两个禽兽的影子时常在我脑海里闪现,他们给我心里造成的阴影,是永远磨灭不掉的,那个受辱的日子也一直刻在我的心里,是我永远也忘记不掉的。” “2011年9月7日凌晨4时……”卫民嘴里重复着,大脑却在快速地思索着,秦雯所说的时间和他大脑里记忆的另外一件案子是同一天,那就是“丽人湾美容院”六名员工被害的日子。 由此,卫民慢慢地联想到了这样一个轨迹:那天一定是吉木果果杀害完美容院里的那六名员工后,心里极度焦躁和亢奋,他来到了江堤,想让习习的江风平息一下他极度烦躁的心情,碰巧遇上了秦雯遭人强暴,那颗极度焦躁的心再度被引发杀机。 “对!一定是这样的。”卫民禁不住惊喜道,“没有想到中途又破了另外一起案件。” 接着,卫民又问秦雯:“寒冰现在在哪儿?” 秦雯哆嗦着:“在他的办事处。” “办事处?”卫民纳闷,“他哪来的办事处?” “有的。”秦雯认真地回答道,“他是推销黄金珠宝的,为了方便洽谈业务,他在长春商业大厦对面的怡景住宅小区,设立了一个办事处,平时来长春出差,就住在那里的。” “他现在人在那里吗?”卫民追问道。 “估计现在已经在房间里睡觉了。刚才我们俩在对面的咖啡厅吃的牛排,喝完咖啡后,他说有点困,就先回去睡觉了。我还不想睡,所以就到这儿玩一会儿游戏。”秦雯如实地说道。 卫民又问:“这些天,你和他一直在一起吗?” “不是的,他是前天到漠河谈生意的,回头才带上我的。”秦雯像是平静了些,叙述也趋于严谨和顺畅。 “他的手机号码呢?”卫民掏出手机准备记下号码。 秦雯如实地说:“他给我的手机号丢掉了,因为我们平时大都是用qq联系,他说用qq联系方便安全,免得被警察追踪。再说了,我也不想保留他的手机号,他给我的感觉阴阴的、冷冷的,总觉得他隐藏得很深,还是少与他接触好,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说句实话,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我的心里一直处于惶惶不安之中。总担心他被警方发现而供出我来,但是,我也不敢不理睬他。他是为我杀了那两人的,心里总觉得欠他的人情。再说了,我就是想逃脱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和他在一起,有一种被控制的感觉,让你无法逃脱他。只要他在qq上留言,我都会按照他的指示去做的。现在好了,这段噩梦终于醒了,再也不要整天提心吊胆的了。” 秦雯说完,如释重负。 “嗯……”卫民应答着,“你的态度很好!你只有信任警察才能帮你摆脱困境。你知道吗?这个寒冰的真实姓名叫吉木果果,他对你隐瞒了真实姓名,足见他对你也是有防范的。” 秦雯倒吸口凉气:“他叫吉木果果?” 卫民点头默认:“是的。” 卫民思量了片刻,转身与身边的其他同志商量了几句,然后对秦雯说:“你要对你所说的话负责,现在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要协助我们缉拿寒冰,赶快带我们到他的办事处。” “好的,我绝不敢说谎,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说着在前面带路…… 长春市商业大厦。 这是全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在它的对面就是怡景住宅小区。怡景小区因地处在商业繁华区,里面大多数居民住宅房都被出租给了外地商贩。因此,居住在这里面的人,大多是些商贩和一些外地企业常驻长春的业务推销人员。这些业务员为了节约开支、方便联系业务,往往在租住的房子外面挂上某某企业办事处的牌子。秦雯所说的寒冰的办事处,就是这个小区的第三排的第四单元的靠左边的第二层的一套出租房。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卫民请求当地警方给予协助,不多久,数辆警车悄悄地将整个怡景小区包围了起来。 已是晚上11点多,进出小区的人员也渐渐地稀少起来,喧闹了一整天的城市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这个时机实施抓捕是最佳时机。数名当地警员化装成居民,分散在吉木果果所住的楼房的四周,以防他破窗而逃。秦雯领着特案队的同志,来到吉木果果办事处的门外,准备实施抓捕。 卫民几个人纷纷拔出手枪,检查武器,一阵推弹上膛声过后,卫民小声分配任务:“肖扬和王越在门外把守,郝华负责监控秦雯,防止她趁机逃脱,我和蒋虎大队长负责进屋抓捕,开始行动!” “是。”众人轻声应答完毕,闪身贴着楼梯墙壁向二楼迈进…… 此时,在怡景小区斜对面的商贸宾馆的五楼临街的一个房间里,一个男子站在窗前,房间里没有开灯,漆黑的屋子里,男子的身影显得有点鬼魅。男子举着远红外望远镜对怡景小区来回搜索、观察着…… 怡景小区外面警车和警察的身影在望远镜里一览无遗,男子的嘴角得意地抽动几下,好像这一切尽在他的意料之中。窗外街灯的余光从他的脸上映射而过,隐约可见他的面目无比狰狞和恐怖。 怡景小区里。 秦雯领着特案队悄悄地来到二楼,秦雯用钥匙打开门锁,卫民朝蒋虎使了一下眼色,两人悄悄地闪入客厅,卧室的门紧闭着,几乎是没有丝毫的停顿,两人跃身破门而入:“不许动!” 两人同时发出了喝令声。 卫民的枪口对准了床上,蒋虎手上的强光电筒也照射在床上,出乎意料的是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依然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卫民一把揭开被子,被子里没有人,只是一堆换洗的衣服。毫无疑问,这是吉木果果做的假象,他根本就没有在床上睡觉,他已经逃跑了,“又让他跑了。”卫民气愤地骂道。 听到卫民的怒骂声,把守在门口的肖扬和王越也跟了进来。房间里空空的,除了一台电视以外,没有其他摆设,一看就知道这个房子平时是没有人住的。 郝华押着秦雯走了进来,“他怎么没有在床上睡觉?”王越问。 秦雯颤抖着说:“我也不知道,他确实是跟我说他要回来睡觉的。真的,我没有说谎。他确实就是这样说的。” 秦雯吓得发抖。 肖扬随手揭开毛巾被,发现床上有一部手机,还没有待他去取,手机就响了起来。 卫民犹豫了会儿,最终按下了免提接听键,就听扬声器里传来了一个阴森的声音:“喂,是警察吗?还记得上次在江州的森林公园吗?那次,我就在电话里警告过你们,如果我们再遇上,我可就不客气了!今天我们终于又遇上了,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嘟、嘟、嘟……对方中断了通话。 “这小子太狂妄了!”肖扬气得直咬牙。 卫民一个激灵,似乎预感到什么,随即大声疾呼:“不好,我们中计了,赶快撤退!快!” 几个人飞身朝门外跑去…… 几乎是他们抽身撤退之际,卧室内发生了爆炸:“轰!” 一抹火光伴随着爆炸声从窗户迸射了出去…… 此时,商贸宾馆五楼窗口那个神秘男子的望远镜镜头里,爆炸火光闪现后,骚动的人群在小区里跑动…… 男子冷笑了几声,随手将手上的手机扔到窗外,接着拿起桌上的一只假发头套戴在头上,提起挎包匆匆地走出了房间…… 怡景小区里。 卫民几个人一个个从爆炸的废墟中站了起来。爆炸虽没有产生伤亡,但是,爆炸声却惊醒了小区里的居民,人们纷纷跑出家门聚集在楼下观望议论。 第44节 有居民报警,一时间,城区内警车和消防车的警报声此起彼伏,整个小区一下笼罩在恐慌之中。 数辆警车疾驰过来,几名防暴警察和治安警察开始疏散居民,进行安全检查…… 爆炸发生三小时后,长春市公安局会议室。 局长朱勇召开紧急会议,参会者是各个警种的主要负责人、驻地武警部队领导以及特案队成员。 刚从爆炸现场赶回来的防暴大队队长正在介绍爆炸现场的情况:“经过现场爆炸物的勘查,案犯是用民用爆炸药物和汽油助燃物制成的遥控爆炸装置,安放在床铺的铺板下面,遥控机件是由手机组成的,案犯通过手机号码激发引爆源。由此,可以判断案犯是个精通爆破的高手。但是,从爆炸装置隐藏的位置和药物的数量来看,这个爆炸源不具备摧毁楼房的能量,案犯设置炸药的打击目标是警方,显然他是在恐吓和警告追击他的人。目前,我们已经对整个小区的住户进行了安全检查,没有再发现安全隐患。” 怡景小区所在辖区派出所所长通报说:“发生爆炸的房子是个出租屋,通过对户主调查得知,这套房子是一年前出租给一个名叫罗牙虎旺的男子。我们通过网上户籍查询联系到了罗牙虎旺本人,据他本人反映,他的身份证是几年前在老家丢失的。由于罗牙虎旺在家务农,长年不出门,身份证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用处,所以,一直也没有向当地警方挂失和补办。 “同时,我们也查到了另外一个信息,就是罗牙虎旺与吉木果果是同村人,由此,我们可以推测,吉木果果很有可能是利用回家的时机偷盗了罗牙虎旺的身份证。而且,据我们推测,吉木果果的身上很可能有多张别人的身份证件。他身上的这些备用身份证件,可以便于他在流窜时住宿、购买手机卡、伪造证件,从而逃脱公安机关追踪。” 刑警大队队长说:“一个星期前,我们接到公安部的协查令后,就在车站、码头、商场等公共场所,安排了专门警力进行设防,没想到还是给他钻了空子。我们调取了这些公共场所的监控录像,没有发现案犯的身影。就此,我们可以判断,案犯很有可能是采取中途爬车的方法搭乘火车的,因为火车在进出站台的这段时间里,车速一般都很缓慢,案犯很有可能就是利用这个时机,在火车刚刚出站的时段爬上火车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案犯精通化装术,他也可能通过化装改变原貌,从而骗过了在车站出入口检查的警察和武警战士。 “现在距离爆炸发生已经3小时了,案犯也许已经使用我们推测的方法,搭乘火车离开了长春。他是从漠河返回长春的,那么他的下一步很可能继续往关外走,因为,他自己清楚,他已经暴露了身份,警方会动用大量的警力来搜捕他,再继续滞留在长春,不便于他的安全逃脱。” “嗯……”长春市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马帅点头同意他的分析。 马帅转而望着卫民问:“卫队长,你对吉木果果要比我们了解得多,谈谈你的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卫民。 卫民沉吟片刻:“此次,我们特案队追缉吉木果果的路线,是根据他的社会关系和他的性格特点综合分析研究出来的。吉木果果出生在四川凉山州,很早就应征入伍来到部队,由于他生性孤僻,不太与人交往,因此,他所结识的朋友很少,除了个别要好的战友、牢狱中的狱友,几乎没有其他朋友。 “对于一般逃犯来说,首选的藏身之地,应该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对于吉木果果来说,他的家乡在四川的凉山州,那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那里偏僻荒凉、山高林茂,也很适宜他隐藏。但是,他没有选择回那里逃生,因为他深深地知道,那里熟悉他的人多,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被家乡的亲戚朋友发现。另外,他也知道,警方首先想到的就是到他家乡追缉他。所以,他很可能反其道而行,选择一个警方很难推测到的地方,这个地方既要安全,还要便于他藏身,甚至,在出现意外的情况下,还要便于他临时逃脱。 “经过周密的计划和选择,吉木果果觉得符合条件的藏身之地,应该是东北。当兵的这些年,他已经了解了东北人的特性——坦荡、豪爽、直率,与他们相处,不用设防。对于一个生性孤僻、足智多谋的案犯来说,隐藏在这些坦荡的人群当中,是很难被人怀疑的,更重要的是那里还有广袤而幽深的原始森林,即使被警察发现了,也可以隐遁于密密的森林之中。 “ 于是,他来到漠河巨峰林场,来投靠他之前的战友金浩。出乎意料的是,他只在金浩那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就返回到了漠河县找到了以前的女友秦雯,紧接着又从漠河县赶往长春市。种种迹象表明,吉木果果在漠河没有找到他安全的安身之地,他必须往回走,按照这样的逻辑推断,吉木果果下一步可能会逃窜至沈阳、北京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内地城市。 “但是,我要说的是,吉木果果是个特别的人,除了性格特别以外,他身上具备的反侦查技能也是一流的。他曾经是一名出色的侦察兵,他每做出一次行动,都会思考警方追缉他的方案,这就是他频频作案,又频频逃脱警方缉拿的原因所在——他会无时无刻地在研究警方的所思所想。所以,鉴于吉木果果上述的性格特点,我们要用逆向思维的方式推测他的动向。我认为,吉木果果既没有留在长春,也没有继续向沈阳方向逃窜,他一定返回到了漠河,进入了新安岭的原始森林。” 此话一出,寂静的会场出现了骚动,参会者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对于任何一个从事刑侦工作的干警来说,在无任何证据支持的情况下,说出这么确定性的分析,确实叫人难以信服。 一阵议论过后,参会者的眼光转向现场的最高指挥官朱局长,期望他最后拍板,发表指令性的意见。 朱局长沉吟片刻:“对于我们警察来说,找到突破案件的核心证据固然重要,但是,有时候我们不能被假象迷住了眼睛,卫民刚才的分析,不能说是没有道理的。吉木果果不仅是个杀人狂,更是个反侦查的高手,他已经总结了许多套与警察博弈的套路,他甚至在将我们带入他早已经设计好的圈套之中,因此,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要反其道而行! “刚才卫民队长提出的思路,给我的启发很大,在他的激发下,我有了一些想法,我想案犯吉木果果很有可能已经踏上返回漠河的火车了。在漠河,他除了认识秦雯之外,他一定还认识其他人,也一定有其他安身之地,我们要在他之前,找到他的下一个隐藏之地,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变被动为主动,才能不被他牵着鼻子走。基于以上的思路,我想我们下一步应该从以下几方面展开工作: “一是,江州方面的特案队继续按照卫民同志提出的侦查方案进行追击,外围将由我们当地警方给予协助,发现案犯的踪迹及时通知我们,我们会组织警力协助你们实施缉拿。 “二是,对于长春市警方来说,我们下一步将组织全市的警力,对全市房屋出租户、宾馆酒店等娱乐场所进行一次地毯式的搜查,与此同时,由驻地的武警部队加强对全市的车站、码头、机场的巡控,要对过往长春的可疑旅客逐个进行检查。对每天入住各个酒店、宾馆的流动人口,辖区派出所要第一时间逐一进行排查,同时将每日排查的详细情况,及时上报市局指挥中心,从而使案犯无藏身之地! “三是,向周边县市公安机关反馈我们侦查的情况,同时一并将我们推测案犯下一步的逃窜方向,通报给周围县市的兄弟单位,使我们这张网撒得更大、更密,使之成为瓮中之鳖!我想只有这样,才能变被动为主动。我要说的就这些。看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朱局长的目光在参会者的脸上扫过,见大家没有任何反应,遂命令道:“鉴于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时间紧迫,如果大家没有意见,就抓紧时间开战吧!散会!” 参会者纷纷离开会议室,各自忙着布置工作去了,追捕工作在紧锣密鼓地展开着…… 长春市公安局拘留所。 在一间讯问室里,特案队正在对秦雯进行进一步的讯问调查。 肖扬问:“自从你从江州回到长春后,寒冰(吉木果果)来过长春几次?” 秦雯想了想:“之前他就来过一次,那是去年国庆节期间,应该是10月5日来的,我陪他在他的办事处住了三天。至于后来,他有没有来过办事处,我就不知道了,我虽然有他的办事处的房门钥匙,但是,他不约我去,我是不会去住的,我甚至怀疑,他在这里还认识其他女性。” “为什么这样说?”肖扬感觉秦雯的话中有话,遂追问道。 “有个情况,不知对你们有没有用处。”秦雯犹豫了一下说,“那次他来长春期间,我替他洗衣服时,从他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张长春至漠河县的火车票。那时,我还没有去漠河县打工,现在想来,那时他在漠河就已经有其他的熟人了。我还记得,他曾在梦中呼喊过一个人的名字——高雪梅。记得第二天,我还特意问他高雪梅是什么人,他当时很不高兴,好像我触动了他的隐私,他很敏感,还警告我今后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虽然他没有告诉我这个女人的情况,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很在意这个人,所以这个名字一直印在我的脑子里,一直没有忘记。” 秦雯的话还没有说完,王越就打开笔记本电脑,在人口信息查询平台里,输入了“高雪梅”三个字。 很快,在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了在漠河县有四个名字叫“高雪梅”的女性。屏幕上显示的这四个“高雪梅”,年龄的跨度很大,其中,有两个是1964年出生的,比吉木果果要大十几岁,还有一个是2003年出生的,是个十岁的小孩。除去这三个之外,只有一个和吉木果果年龄相仿的女性,这个女性是1982年出生的,比吉木果果小一岁。 “看来,也只有1982年出生的高雪梅和吉木果果的年龄相仿,符合条件了。”王越说着,将笔记本电脑推到卫民的面前。 卫民点击鼠标,屏幕上立刻显示出1982年7月21日出生的高雪梅的详细资料:高雪梅,女,三十一岁,小学文化,黑龙江省漠河县西林吉镇人,无业,已婚。丈夫扬江波在外从事个体运输,无子女。资料上还显示了她的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 从资料上存档的照片看,这个女人外貌清秀,有一定的姿色,是吉木果果追逐的那类女人。 卫民审视着高雪梅的照片:“从年龄和相貌上判断,这个女人很有可能跟吉木果果有特殊的关系,吉木果果很可能就是去投靠她的。我们要迅速赶往西林吉镇,重点调查、监视这个高雪梅。” “嗯……”其余人也冥冥中感到这个高雪梅与吉木果果之间存在某种关系,于是,特案队火速向漠河县西林吉镇进发…… 漠河县。 该县位于大兴安岭的北麓,与俄罗斯毗邻。这里森林茂密,山势险峻,境内聚集着汉、蒙、回、满等十多个民族,人口繁杂,是近年来新发展起来的旅游胜地。为了防止走漏风声,特案队在漠河县政府招待所住了下来。 特案队下榻的宾馆的房间里。 肖扬手里拿着一张打印出来的资料从房间外面走了进来:“卫队,刚才电话联系了金浩,他不认识高雪梅这个人,据他反映在他知道的范围内,也没有名字叫高雪梅的女人。他还说,西林吉镇距离巨峰林场只有50公里的路,那天吉木果果找他之前,很有可能就是在吉林林镇的高雪梅那里的。吉木果果在西林吉镇有落脚处,那里与俄罗斯毗邻,便于越境潜逃到国外。另外,通过公安人口信息网查询,我们查找到了高雪梅的居住地,她就在西林吉镇翠园小区48号。”说着,将手中的那张资料递给卫民。 “嗯……这就和我们的推测对上了。”卫民来回踱着步,思考着。 蒋虎大队长在一旁问王越:“我不是警察,刑事侦查方面是个门外汉。但是,我对吉木果果的性格还是了解的,以他的个性,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可能越境的。” 王越说:“您的判断很准确。对于他来说,即便他越过国境线,他也无法在那边生存。他连基本的外语都不会,怎么与人交流?我推测他是在继续给我们放烟幕弹,造成他要越境的假象,从而迷惑我们的视线。” 正在踱步思考的卫民突然停下脚步,兴奋地向大家招了下手,大伙知道他想到什么了,都聚集到他身边,“纵观吉木果果逃跑的线路,我们不难发现,他是有预谋的,你们看……” 说着,卫民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画了一条线,继续分析道: “正如金浩所说,吉木果果去金浩那里之前,已经在西林吉镇有了藏身之处,这个藏身的窝点就是高雪梅那里。他去金浩那里逗留了一夜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给警方放的第一颗烟幕弹,以此来迷惑我们的视线,让我们产生他在巨峰林场没有找到理想的藏身之地的假象;然后,他又从巨峰林场返回到漠河县城,找到了他的旧情人秦雯。他知道现在公安机关在缉拿他,满城都是他的通缉令,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有胆量到秦雯与他人合租的出租屋去,难道他不怕同室的姐妹发现他? “他很清楚被人发现的可能。但是,他明知道有被发现的危险,为什么还要到秦雯的居住地?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是有意识让人发现他的,他知道秦雯同舍的姐妹们发现他后一定会报警,这样一来,警察就可以通过秦雯的手机跟踪他们,从而将警察带入他在长春的办事处,这是他给我们的第二颗烟幕弹。 第45节 “现在想来,当初他让秦雯回老家长春,也是有目的的,现在秦雯对于他来说,已经完成了她应有的使命,再留着她,已经没有用了,稍有不慎反而会引火烧身,于是,他在办事处安放了自制炸药,目的就是想除掉秦雯和追击他的警察;另一方面,实施完爆炸后,他又给警察放了第三颗烟幕弹,让警察以为他会继续往关外潜逃,误导我们继续向关外追击他。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从长春折身返回到漠河的西林吉镇,在那里潜伏一段时间,等过了风头,他照样可以出来活动。” “我赞同你的分析!”肖扬似乎受到了启发,“吉木果果还有一种想法,就是即便警方识破了他的伎俩,跟随他来到了漠河,只要他长时间不暴露出来,也会使警方误认为他有可能已经越境了。” “对的。”卫民赞同道,“综合掌握的信息,我认为吉木果果一定在高雪梅那里。” “是的。”蒋虎大队长恍然大悟,“听你们这么一分析,我就明白过来了,这小子在部队训练战术时就喜欢声东击西,你们的分析很符合他的性格和做事风格。另外,这小子喜欢狩猎,我曾经去西林吉镇旅游过,那里的自然风光和广袤的森林,很适合他待在那里。在我们忙碌追击他时,他倒是一个人自在地在风景区玩耍。太嚣张了!” 说到这儿,蒋虎大队长的眼光投向郝华:“郝警官,还记得之前,在我的办公室里曾经向你反映的吉木果果在火车站送金浩时的情景吗?现在想来,那时他已经迷恋上漠河了。”蒋虎的眼里闪烁出思考的神色。 “嗯……”郝华轻声应答着,她似乎也明白了吉木果果的别有用心,“由此可以推断,吉木果果一定在西林吉镇的高雪梅那里!” 霎时,大伙的眼睛都明亮起来! 西林吉镇,地处漠河县中部,是额木尔河流域一个气候比较温和的地方,也是世界上最清洁的地方。茂密的丛林中,清澈晶莹的江水曲折而下,漠河两岸风光绚丽,景色秀美,境内原始森林繁茂葱郁,是野生动物、鸟类比较集中的地方。宜人的气候,秀丽的风景,使这里变成了度假旅游的好地方,小镇的街道上,满是观光的旅游人群。 为了不打草惊蛇,特案队没有惊动高雪梅,而是对她的居住地——翠园小区实施了远程监视。同时,在辖区派出所的协助下,走访了高雪梅的左邻右舍。 通过对高雪梅的左邻右舍的调查得知,高雪梅确实有一个相好的男人,但是,近期确实没有见过那个男人来访。经照片辨认,确定这个男人就是吉木果果,于是,特案队派出了郝华和王越化装成一对恋人,在外围对高雪梅进行跟踪。 西林吉镇农贸市场。 嘈杂的人群中,化装成一对恋人的郝华和王越远远地跟踪着正在菜摊上买菜的高雪梅…… 高雪梅买完菜,挎着菜篮子刚走出农贸市场的大门,就被站在一辆商务车旁边的郝华和王越拦住了:“大姐,我们向您问问路,往北极村怎么走啊?” 见两个年轻人挺礼貌的,热心的高雪梅就乐呵呵地走上来,为他们指路:“你们是来西林吉旅游的吧,往北极村那边的山路不便行车,必须搭乘马车才能到达。你们只要在路口租一辆马车,车夫就会把你们安全送到目的地。” “谢谢!”郝华笑吟吟地答谢着,手里却掏出了警官证,在高雪梅面前晃了晃,“大姐,我们是警察,请上车。”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商务车,示意高雪梅上车。 虽然郝华的声音很轻,但她和王越脸上的严峻神情,使高雪梅不敢拒绝他们,她只得听从他们的指令上了商务车。 商务车的车窗玻璃贴着深色的太阳膜,从外面根本无法看清里面,车内坐着特案队的其他几名成员,进入车厢内,面对警官们炯炯的目光,高雪梅有点惊慌:“你们找我做什么?” 高雪梅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卫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吉木果果的照片:“高雪梅,认识这个人吗?” 高雪梅看了一眼照片,果断地说:“不认识。” 高雪梅的回答看似坚决,但眼神却一直闪烁不定。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说谎。”卫民严肃地说,“如果我们不掌握确切的情况,是不会来找你的,你还是老实地交代吧。” 众警官的目光犀利明亮,似乎早已看透了她的心底,高雪梅内心隐藏的东西像是一下被揭穿了,她的脸一下变得通红,接着就耷拉下脑袋,坦白道:“我认识,他叫寒冰。” 卫民问:“他现在在哪儿?” 高雪梅颤颤地说:“不知道。”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卫民追问道。 高雪梅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卫民的问题好像揭开了她的私密,“我,我……”高雪梅支吾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像是难以启齿。 郝华在一旁启发说:“实话告诉你,寒冰涉嫌重大杀人案,他的真实姓名是吉木果果,现在是全国通缉犯,他多一分钟流窜在社会上,人民群众就多一分危险。” 听说寒冰是杀人犯,高雪梅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喃喃地说:“他是杀人犯?” “嗯!”郝华点头确认,“而且是重大案件杀人犯,在他身上有数条人命,赶紧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啊?”高雪梅一下感受到了那种彻骨的恐惧,她傻傻地望着郝华,这下,她再也不遮掩了,“实不相瞒,我是今天一大早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今天中午11点钟赶过来吃饭,这不,我就到菜市场买了他喜欢吃的菜。” 郝华继续问:“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高雪梅说:“我们是两年前在富克山金矿区认识的,当时他在富克山学习淘金术,我正好在那里打工。他人长得英俊,而且年龄和我相仿,我们能谈到一块,所以,他就时常留宿在我家。” 说到这儿,高雪梅的脸变得更加通红,她像是很难为情,但面对警察,她又不得不说,“说到这儿,你们一定认为我是个坏女人,其实,我和他发生不正常的关系,也是因为我的丈夫不自爱。我丈夫是个跑长途的卡车司机,长年在外跑木材运输,由于身体生理需求,经常光顾路边店里的小姐,后来染上了性病,没有了生育能力。我年纪轻轻的,整天空守闺房,而且,我们结婚已经两年多了,一直没有小孩,再这样下去,周围邻居会笑话我的。所以,当寒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看上了他。他为人低调,从不显山露水。寒冰做事也很谨慎,和他在一起,没有被别人发现的担心,我就想和他生个小孩。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杀人逃犯,我真的没脸说了……”高雪梅感到了深深的耻辱和羞愤,她的眼眶里涌出了一串泪水。 卫民看了下手表,问:“现在已经快9点了,离11点钟还有一段时间,这样,你马上回去张罗做饭,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你不用害怕,我们会派人蹲守在你家里保护你的,寒冰一旦进屋,我们的人就会擒获他的。” “好的。”高雪梅答应道。 卫民转身对大伙说:“从高雪梅反映的情况来看,我们之前的推测是准确的,吉木果果真的返回漠河了。” 肖扬兴奋地摩拳擦掌:“那就赶紧通知当地公安机关把整个西林吉镇封锁起来,免得他再跑掉了。” 王越担心地说:“现在通知恐怕来不及了。” 卫民有同感:“他现在也许已经到了西林吉镇,也许就在暗地里观察,如果现在在镇子里兴师动众大面积地布防,势必会引起全镇的惊慌,不小心会被吉木果果察觉到的。” “是的。这小子很精,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溜之大吉的,我们一定要谨慎。”蒋虎也感觉很棘手,“时间紧,不要墨守成规了,只要我能与吉木果果对上面,我就有把握说服他的。现在如果再通知上面来人支援,说不定效果适得其反,搞得鸡飞蛋打的。” “嗯……”卫民觉得蒋虎所说在理,遂急中生智:“蒋虎和郝华、王越你们三人在高雪梅家里埋伏,我和肖扬将商务车停在翠园小区对面的银行门口蹲守。同时通知当地公安机关组织好警力,做好外围的堵截,吉木果果一旦出现,先由蒋虎大队长出面与他周旋,我和肖扬在外面封锁他的退路,这样即便他想逃跑,也没有后路。如果没有异议马上行动!” “就这样,赶紧行动吧。”蒋虎大队长应答罢,转身与郝华和王越下车,跟着高雪梅走了。 车内,卫民连线了当地的森林警察大队:“喂,漠河县森林警察大队吗?我是江州市公安局的卫民,据可靠消息,案犯吉木果果已经潜入西林吉镇。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已经联系了当地派出所,对案犯吉木果果下一步将要到达的区域实施了监控和埋伏,力争当场擒获,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请你们迅速组织力量在森林进入口处进行伏击,以防他逃入森林……” 不久,漠河县森林警察大队院内,响起了集合哨声,百余名森林警察在院子里列队集中,有些警察手里还牵着警犬,大队长戴斌正在做出发前的动员。 戴斌铿锵有力地说:“同志们,全国通缉的要犯吉木果果已经逃窜到了我们漠河辖区,为了防止他潜入森林,上级指示我们,在临近郊区老龙口地段的森林入口处进行堵击。为了防止案犯觉察,我们这次行动必须隐蔽作战,任何人不得暴露自己,到达指定地域后,各个小组依附有利地形在森林里迅速潜伏起来。下面我们出发!” 警察们纷纷上车,不一会儿,载满百余名森林警察的几辆运兵车,就鱼贯地驶出了森林警察大队的院门…… 此时,在西林吉镇翠园小区高雪梅的家里,蒋虎、王越和郝华三人正在忙碌着…… 蒋虎将临阳台的房门和窗户全部锁上,以防吉木果果进入房子后,从阳台逃窜。厨房里高雪梅已经将买回来的鸡下锅煮炖起来,郝华则帮助高雪梅将刚刚从菜市场购买回来的熟食,装盘摆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为了防止吉木果果劫持高雪梅,郝华隐蔽在厨房里,蒋虎和王越分别隐藏在另外两个卧室的门后。为了迷惑吉木果果,蒋虎还将客厅的大门打开,虚掩着,这是吉木果果之前与高雪梅约会时的特殊暗号,表明屋里没有其他人,一切正常。 第46节 不多久,砂锅里的鸡就飘出了香味,令人垂涎的香味通过厨房的窗户和客厅的门缝散发了出去,充满了整个楼道,给人感觉高雪梅正在家里张罗着饭菜…… 而此时,在翠园小区对面的银行门口,卫民和肖扬坐在商务车里正密切地注视着车窗外的过往行人…… 街道上不时地有来往的居民走过,突然,一个戴墨镜的女人引起了卫民的注意。这个女人的头发虽然很长一直披到肩头,但是,她走路的步幅却很大,有点野小子的样子。她身穿运动服,后背背着一只棕黑色的背包,脚上穿一双运动鞋,看她的装束像是个旅游者,步履却很匆忙。卫民的眼睛一直盯在那只棕黑色的背包上,他的脑子里想起了金浩之前跟他说过的——吉木果果随身携带一只棕黑色的背包这句话。眼前这个女人的背包和金浩说的式样和颜色都一样。 卫民一个激灵,马上对肖扬提醒道:“注意这个女人!” 说话间,戴墨镜的女人已经从他们车前走过,透过深色的车窗太阳膜,肖扬发觉长发女人的步伐匆忙而有力,像是在赶路,而且,她边走边不时地前后张望。 “嗯,这个女人有问题,像是男扮女装的,估计就是吉木果果!”肖扬判断道。 说话间,长发女已经走到高雪梅家楼下,只见她驻足朝四下观察一番后,随即迈步向楼上走去…… 肖扬随即跳上驾驶座位,准备启动车辆,“再等5分钟,等他进了高雪梅家,再堵上去。”卫民阻止道。 肖扬停止启动,随即扶腕看表计算时间…… 此刻,长发女已经沿着楼梯台阶走到了三楼高雪梅家的门口,她没有敲门,而是从虚掩着的门缝中向里观察,见桌上已经摆上了几盘熟食和碗筷,俨然一派恭候宾客的气氛。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特别是从屋里飘出来的小鸡炖蘑菇的特殊香味,对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长发女紧绷着神经终于放松了。她用鼻子贪婪地吸了几口菜香气,然后轻轻地推开了门,走进了客厅,随手将门关上。屋里的菜香味更浓,厨房门的磨砂玻璃上隐约映照出一个女人正在厨台前忙碌的身影,长发女警备的心彻底放松了。她随手摘掉墨镜和假发套,露出了本来的面貌,蒋虎在里面房间的门缝隙中认出了她,“果然是他,吉木果果!”蒋虎在心里惊叫道。 吉木果果伸手拉开了厨房的磨砂玻璃门,轻声唤道:“雪梅。” 高雪梅正背对着他忙碌着,对于吉木果果的呼唤,高雪梅没有像往常一样惊喜地转过身迎合他,而是浑身战栗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吉木果果没有发觉高雪梅的反常,以为高雪梅在逗他玩,于是信步走进厨房从她身后拦腰抱住了她,亲热地将脸贴上了高雪梅的脖颈:“怎么不睬我?我的小美人?”说着,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双手情不自禁地在她的胸部抚摸起来…… 高雪梅没有像往常那样发出惬意的呻吟声,而是整个身子僵硬着,像是被毒蛇缠住一般的惊惧,浑身颤抖着,手中的菜刀也掉在了水池里,她几乎要崩溃了。 吉木果果似乎从高雪梅的恐慌中发现了问题,但是,他没有转身回头观望,而是用眼睛紧紧盯住他面前的水槽上的不锈钢水龙头。因为不锈钢水龙头表面是镀镍层,光洁得像镜子一样明亮,可以清晰地反射身后的人影。此时一个影子在水龙头上移动着,这就预示着身后有人向他接近…… 吉木果果不露声色,他的左手快速滑到高雪梅的脖子上,右手悄悄地捡起水槽里的那把菜刀,准备与身后的来人对搏。 吉木果果身后的来人是郝华,她原本是躲在厨房旁边厕所门后的,见吉木果果进入了厨房,于是一个箭步蹿到他的身后,以枪抵住了他的后脑勺:“不许动!举起手来!” 几乎是郝华喝令的同时,吉木果果一猫腰,挥刀向身后横砍过来,郝华没有想到对方早有防备,只得撤枪低头避过锋刃。吉木果果趁着身体转动的惯性,迅速抬腿对准郝华腹部就是一个膝顶,这两个动作几乎是在一秒钟之内完成的,以至于身为特警的郝华都防不胜防。躲闪之中,一个踉跄,郝华被击倒在地,趁着这个空隙,吉木果果掳掠着高雪梅疾步来到客厅。 此时,蒋虎和王越分别从两个卧室冲了出来,王越举枪厉声警告:“吉木果果!放下人质,你已经被包围了!” 吉木果果并不理睬他,只是将手中的菜刀压在了高雪梅的脖子上:“你们再向前一步,老子就要了她的命,不信就试试!” 说着,握刀的右手加了加力,高雪梅立刻惊叫起来:“啊——” 王越和郝华停止了逼近。 “果果!还认识我吗?”此时,蒋虎大队长厉声喊道。 “你……连长?”吉木果果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蒋虎指着吉木果果说:“果果,我是来帮你的,不要再心存侥幸了,你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放下人质,有什么话,我可以跟你交涉!” 此时,就听到楼下一阵汽车急刹车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毫无疑问,那是从楼下包抄来的卫民和肖扬。 吉木果果知道被包围了。 他没有再与蒋虎说话,而是劫持着高雪梅,后退着往门口移动。退到门口时,吉木果果伸手打开门锁,他心里已经十分明白,他的罪行已经完全暴露了,不然警察怎么会把他的连长都找来了。短暂的思考之后,转身猛地将高雪梅推开,打开门一闪身溜了出去。 楼下围堵而来的卫民和肖扬此时已经上了一楼,吉木果果没有往楼下走,而是转身向楼上逃窜。接近五楼时,吉木果果看到了预先准备好的绑在通往楼顶的登梯上的一圈绳索,他抽开绳结,双手握住绳索,飞身从楼梯道上的窗户飞跃了出去…… 吉木果果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轻盈地滑落了下来,双脚落地的同时,他的眼睛瞄准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摩托车。摩托车的车主正跨在摩托车上打电话,吉木果果飞步蹿过去,探手夺过摩托车,一溜烟地溜走了…… 从楼上疾步追来的卫民几人,快速跳上商务车,肖扬随手将警报器放在车顶,顿时急促的警笛声呼啸着紧追过去…… 听到警笛声,在前方路口把守的派出所的警察们,随即将警车横在了路上,并拉开了破胎器等候吉木果果的到来。远远地看到吉木果果驾驶着摩托车飞驰了过来。 摩托车越来越近,看样子没有减速的迹象,堵击的警察手中的武器一致对准了他:“停车!停车!”众警察持枪喝令着。 “砰!”有警察甚至鸣枪警告! 可是吉木果果似乎并不惧怕警告,当摩托车临近警车时,他猛地一加油门,双手猛地一提车把手,摩托车“唰”的一声腾空而起,在空中划了道弧线,轻松地从警车的车顶越过,眨眼间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横在路上的警车赶紧调转车头追击,警车刚刚闪开道,特案队的商务车就“呼”的一声,从警车的旁边擦过,两辆车一前一后,呼啸着紧追而去。 此时,得到消息的其他几辆警车也都从四周向吉木果果逃跑的方向聚结而来。一时间整个西林吉镇上警笛声四起,紧张的空气弥漫了整个小镇…… 此刻,守候在老龙口森林入口处的森林警察大队的戴斌大队长得到案犯逃往森林方向的消息后,迅速指挥大家做好了伏击的准备…… 果然不出所料。 不多久,就听到林子外面有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吉木果果驾驶着摩托车从柏油路拐上了林间小道,摩托车渐渐地进入了埋伏圈。由于山路有坡度,摩托车的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一个年轻的警察求胜心切,猛地从灌木丛里跃起,飞身向吉木果果猛扑了过去。 可是,他想错了! 吉木果果不是一般人,他是个几番与猎人交手的狐狸,他的眼睛密切地注视着周围,当他的余光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闪动的身影时,随即猛地一加油门,摩托车扬起前轮,猛向前蹿了出去。 年轻的警察扑了个空。出人意料的是,吉木果果没有加速逃跑,而是陡然一个急转弯,掉转了车头,对着年轻的警察反冲了过来,年轻的警察反应迅疾,连续几个翻滚,依托着树干避让着的吉木果果的袭击,两人就这样在林间来回追逐着。 没想到凶犯如此猖狂。 埋伏在周围灌木丛里的其他警察见此情景,肺都气炸了,一个个从灌木丛里站了出来。他们手里有的握枪,有的拿着长短不一的警棍,成围网之势围剿过来。 见隐蔽在林子里的警察全部露出了身形,吉木果果心里有底了,他没有急于逃窜,而是稳稳地跨在摩托车上,等候着四周警察靠近。森林警察的包围圈在慢慢地缩小,吉木果果的脸上露出了阴冷的奸笑。刚才在林子里来回周旋,就是在试探警情,现在他终于摸清了情况,他冷笑着伸手将后背的背包拉链拉开,从里面掏出了几只用啤酒瓶制作的炸弹,抛向围聚过来的包围圈。 “嘭!嘭!嘭……”几声爆炸过后,林子里火光闪烁,有数名警察被炸伤,爆炸将包围圈炸散,稠密的人网一下被破坏了,趁着这个间隙,吉木果果猛地加油门,摩托车在烟雾中冲出包围圈,向森林深处疾驰而去。 “火、火!我身上着火了!”三个警察喊叫着,纷纷倒在地上来回翻滚着,期盼用身体压灭身上的火苗,可是,他们身上有数个着火点,而且炸弹是用汽油制成的,爆炸碎末坠在衣服上就迅速燃烧。情况越发严重。 现场乱成一团。 “快,帮他把身上的火灭了!快!……”戴斌大队长指挥着。 几名警察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帮同伴扑打身上的火苗,奇怪的是他们身上的火却越拍越旺,着火的警察在地上来回翻滚着,痛苦地叫着…… 第47节 此时,从后面追赶而来的特案队和派出所的警察,循着爆炸声和呼救声也纷纷赶了过来。 见此情景,蒋虎大队长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大声喊道:“炸弹里加了镁粉,要用土才能扑灭,赶快按住他们,其余人赶紧捧土往他们身上撒,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无数双手开始在地上迅速刨土往三名着火的警察身上撒…… 火扑灭了,众人忙着将三名炸伤的警察抬上了警车。 蒋虎对戴斌大队长说:“赶紧叫你的手下回来,不能再追了,你们在明处,他在暗处,再这样追下去,伤亡会更加惨重的!” “就这么让他跑了?”戴斌大队长不甘心地说道。 蒋虎的眼睛瞪了起来,严肃地说:“难道你还想自己的手下再做无谓的牺牲?吉木果果不是一般人,老实告诉你,很多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话刚说完,“啪、啪、啪……”远处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 不多久,又有一名追击的警察受伤被架了回来:“大队长,我们真遇到高手了。那个人的身手十分敏捷,摩托车在他手中已经变成了一个魔术机甲,我们连开了十几枪,居然没有伤到他一分。他回了一枪,就把我撂倒了。”受伤警察强忍着剧痛,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一旁的卫民表情严肃,他指着蒋虎对戴斌说:“这位就是案犯吉木果果所在部队的蒋虎大队长,他最了解吉木果果的特点,再这样追下去,还会有牺牲的,还是赶紧让兄弟们撤回来吧。” 戴斌大队长还想反驳,见蒋虎的脸上严肃的神情,他明白事态的严峻性了。虽然很不情愿,但眼前的状况不允许他多加犹豫,他随即发出指令:“全体注意,停止追击,所有人立即返回!” “一组明白!二组明白……”对讲机里传来了追击小组的回答声。 戴斌不甘地问:“如果让他逃进林子里,再想抓住他,恐怕就更难了。” 卫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急切地问戴斌:“戴大队长,这片林子有防火隔离带吗?” “有,是用于防火的隔断地,但间隔距离很短,每个隔断地域只有100米左右的宽度。”戴斌大队长应答着,同时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取出一张森林分布图,递给卫民,“所有的防火隔离带全在图上标注好了。” “太好了!”卫民欣慰地说道,“我已经把案情向漠河县公安局通报了,县局已经联系当地的驻军和武警部队,请求他们支援,很快大批援军就会到来的。” 卫民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图纸,立刻对戴斌指示道:“你现在先将你的人马有机地分配到每个防火隔离带地域去,让他们在隔离带周围警戒。如果发现情况及时报告,不要擅自进林子里追击,等到援军到了,我们再进行地毯式的搜捕。” 戴斌大队长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好的!我这就布置去。”戴斌大队长应答着,招呼手下布置任务去了…… 在森林深处,吉木果果驾驶的摩托车在密林中急速穿行着。穿越密密丛林对他来说像是轻车熟路,显然,他对这片森林很熟悉。吉木果果看了看摩托车燃油表,油箱是满的,足够他使用了,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频频加速,摩托车瞬间消失在茂密的森林中…… 而此刻,在老龙口入口处,不时地有响着警笛的警车聚集而来。不多久,山下聚集了数十辆警用、军用车辆,数千名军人在山下列队完毕,等候指令。 旁边的商务车里,郝华、肖扬和王越三人继续对高雪梅进行深入的讯问。 指挥车里,卫民、蒋虎大队长、戴斌大队长与当地警方、军方领导正在召开临时紧急会议。 戴斌大队长指着那张森林地图,正在给参会者介绍森林分布情况:“同志们,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片森林的情况。案犯逃进的这片森林是我区最茂密的一片原始森林,森林面积有近16万公顷。林子里有高山悬崖、峡谷密洞,林子最深、最险峻的地域,传说有食人的大型动物,连我们的森林警察都没有到过那里。山林的最高海拔1580米,林子最北面就是黑龙江,穿过江河就是俄罗斯的伊格纳斯小镇。 “所幸的是,几年前,为了防止森林大火,我们将这片大森林从中间分隔了十八个宽度约为一百米的防火隔离带。这些防火隔离带上的树木全部被采伐干净,没有一棵树木,只有一些贴地而生的野草植被,目的就是用于森林发生火灾时,能够迅速地阻止火势的蔓延。同时,这些隔离带也是平时运送木材的运输通道,隔离带上可以行驶车辆,我们可以利用这些隔离带实施搜山兵源的输送。森林的情况大致就这些,我的介绍完了。” 漠河县公安局王镇宁局长对卫民示意了一下:“按照公安部的指示精神,各地公安机关要密切配合你们江州特案队追缉案犯,现在案犯逃到了我们的辖区,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力量配合你们,你们对案犯的情况比我们清楚,下一步怎么开展工作,还请你们拿出具体的方案。” “好的。”卫民礼貌地点头应答道,“案犯吉木果果的相关资料已经在公安部下发的《协查通报》中有了详细的描述,在这里我就不再多说了。我要说的是,这次我们特案队追击吉木果果到漠河,是我们对吉木果果的习性研究之后决定的,事实证明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他果然来找了他的情妇高雪梅,于是我们布置了包围圈,由于我们采取的措施不得力,还是让他在我们的眼皮底下逃走了,所幸的是他仍然在我们大的包围圈之内。” 说到这儿,卫民迅速拿起笔在那张森林分布图上标注了几个点,接着指着图中的某一点,进一步解释说:“我之所以说吉木果果还在我们的大包围圈之内,是因为,他现在潜入的这片原始森林看起来很大,但是,通过刚才戴斌大队长的介绍得知,这片森林有十八条防火隔离带,将原本庞大的森林分成了二十个块状林区。我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将我们的所有力量全部分散到这十八条隔离带上去,这样一来,我们就等于将整座森林有机地分隔包围起来。无论吉木果果向哪个方向逃跑,势必会在我们的监视之下,然后,我们再以隔离带为单位,缩小范围,层层向前推进搜捕,最终案犯将无藏身之地。” “这个方案很好!”王局长拍案叫绝,“我已经向上级请示,不久地区公安局组织的万名警力也会火速前来支援我们,这么多警力分布下去,谅他插翅也难逃!” 卫民面露严峻:“我们也不能盲目乐观。从刚才吉木果果使用的逃脱方法不难看出,吉木果果对漠河的地理位置很熟悉,这就证明他之前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对于一个特种兵来说,在自己熟悉的原始森林里逃脱,是轻而易举的事。因此,下一步的行动,我们一定要严格按照指令执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不出意外和伤亡。为了缉拿吉木果果,我们还特意请来了吉木果果之前所在部队的领导——蒋虎大队长。蒋虎大队长曾经是吉木果果的连长,在吉木果果的心中有一定的地位和威信,在必要的时候,我们想通过蒋虎大队长面对面地与他交流,对他进行感化,尽量用情感降服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蒋虎大队长,蒋虎脸上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低声道:“维护法律尊严,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每个警察的职责,但是,我要说的是,千万别再盲目地逞强冲在前面了,更不要仗着自己的枪法好、身手敏捷就头脑发热地去逞英雄。现在的吉木果果已经是丧家之犬,绝望之中,他会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刚才大家已经看到了,吉木果果用自制汽油炸弹炸伤了我们三名森林警察。既然他想到了用汽油炸弹,就有可能想到用自制地雷,我们一定要提醒自己的部下,慎之又慎!” 蒋虎大队长的提醒引起了大家的高度重视,参会者频频点头,同时,大家的心里也坚定了一个信念: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这个杀人狂缉拿归案! 此时,王镇宁局长的手机响了起来,王局长看了下屏幕上的号码,对大家说:“是市局来的电话,看来援兵到了!” 说着,接通了电话:“喂,是我,我们现在就在老龙口入口处,你们在北山等我,特案队已经拿出搜捕方案,我们的人员将以森林防火隔离带为单位,分区进行地毯式的搜捕。……好的,我们马上派熟悉地形的森林警察去你们那里带路。” 王局长合上手机,对卫民说:“大部队已经到达北山集结地域。而且,部队还带来了工兵,防止案犯设置爆炸物。” “好!让工兵在前面先清除障碍,搜山人马紧跟其后。”卫民随即将地图递给王局长,“就按上面标注的隔离带的序号展开部署吧,我们的指挥车紧跟其后!” “好的!”王局长接过地图看了下,立刻分配任务,“戴斌大队长,请你马上派人前去北山地域给大部队带路,将他们分散到18条隔离带去,其余人员组成北面的搜山队,从森林北面的第20号地域开始搜捕。我们这边从1号地域开始搜捕,这样南北同时进行,既可以缩短时间,也可以缩小包围圈。另外,为了防止爆炸物引起火灾,通知部队带上消防器材。” “是!”戴斌大队长拿起对讲机进行部署…… 王局长转而对驻地军代表陈挺大校说:“陈师长,请你安排你们的人,配合我们局的千余名警察进驻1号林区,准备进行地毯式搜捕!” “好的!”陈师长应答完,随即拿起对讲机,向他的下级传达任务:“扬参谋长,请你把部队带到漠河警方的队列中去,下一步我们将要配合漠河警方对整座森林进行地毯式的搜捕,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我们的一切行动将听从指挥所的命令,请各单位负责人打开对讲机,将对讲机的频道调到18频道……” 这边,王局长对指挥车司机命令道:“开车!” 指挥车沿着山道缓缓向前开进…… 透过车窗玻璃,可以看到万名搜山大军已经在森林的入口处列队完毕,不多久,指挥车的车载对讲机里就陆续传来了前方部署到防火隔离带人员的报告声:“报告指挥部,1号林区人员到齐!2号林区人员到齐……18号林区人员到齐……” 随着最后一个隔离带地域上的人员到位,王局长拿起对讲机话筒,开始下达行动指令:“请搜捕队注意,现在开始从1号和20号林区开始搜捕!” “是!”对讲机里传来了搜捕部队负责人的应答声。 窗外数十只焦躁而狂吠的警犬和军犬,跟随着搜山部队成排山倒海之势扑向森林…… 三个小时后。 指挥车里的车载电台不时传来搜山部队反馈回来的消息:“报告指挥部,1号林区搜索完毕,没有发现疑犯……20号林区搜索完毕,没有发现疑犯的踪迹……” 王局长拿起对讲机:“继续向前推进!” “是!”搜山部队正有条不紊地从南北方向,向中间围拢推进。 卫民望着窗外思索着,他在思考吉木果果对这片森林的熟悉程度。对于一片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原始森林来说,这么庞大的搜山队伍,完全可以从阵势上将吉木果果震慑住,从而使他惊慌失措,无法隐遁。但是,如果他已经在这片森林生活过,或者他对这片森林有目的地探寻过,那么要想抓住他还是有困难的。这么广袤而幽深的密林里,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还没有被人发现的密洞,如果吉木果果隐藏在悬崖峭壁的某个洞穴里,你就是挖地三尺也不见得能找到他。想到这儿,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笔记本,翻开记录查看吉木果果有关案件的案发时间—— 第48节 2007年7月24日夜,吉木果果老家的村长离奇失踪; 2007年11月15日晚,吉木果果在北京某部临近的树林里强暴了兰小娣(兰草); 2008年7月5日中午,吉木果果因打架致人重伤而进监狱,2010年9月刑满释放; 2010年10月1日夜,吉木果果盗窃了浙江“富豪珠宝行”; 2011年3月,吉木果果在家起房子,同年11月回家装修房子; 2011年9月7日深夜,吉木果果制造了江州市“丽人湾美容院”惨案;同日凌晨4时左右在江州市江堤杀死两名强奸犯。 2012年11月11日下午,兰草受人威胁,到海州避难; 2013年3月5日晚,兰草从海州回江州的当天夜里,被吉木果果杀害; 2013年3月11日凌晨,著名影视导演、剧作家辛影遭遇吉木果果杀害。 从以上吉木果果作案的时间分析,只有2011年年底至2012年11月这期间,吉木果果没有作案,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吉木果果四处游荡,在这段时间内,他除了在秦雯与高雪梅这两个女人之间周旋之外,他还与哪些人接触过,还到过什么地方,我们却一概不知。 此时,卫民突然想到了高雪梅之前向他们反映的她与吉木果果是在富克山金矿区认识的情况,由此,卫民想到了吉木果果会不会将盗窃来的黄金珠宝藏在富克山附近的森林里。还有,吉木果果为什么千里迢迢地从江州赶到漠河的富克山金矿区?当这些疑问在卫民的脑中闪现之时,他不由得走下指挥车,径直向特案队的商务车走去…… 商务车内。 肖扬他们正在询问高雪梅。 卫民进入车厢内,肖扬起身迎了上来:“卫队,我们正在进一步询问高雪梅。” “嗯。”卫民应答着,“高雪梅是什么时间与吉木果果认识的?” “据高雪梅反映,他们是2011年5月在富克山金矿认识的。”肖扬说着,将询问笔录递给卫民。笔录上显示,高雪梅是在2011年5月下旬,在富克山的冶炼厂认识吉木果果的,当时吉木果果在冶炼厂当学徒工,学习黄金冶炼提取技术。 卫民边看询问笔录,边问高雪梅:“在富克山矿区,吉木果果还与哪些人相处得比较亲近?” 高雪梅说:“他在矿区只干了几天,与矿区的人不是太熟,后来听说山里有一位哑巴淘金师傅精通淘金术,他就进山拜师学习淘金术去了。他在山里学习了半年,这期间每个月他都要下山与我约会几次,每次都会给我带些诸如山鸡野兔之类的野味来。” “哦?”卫民心里一阵惊喜,他觉得吉木果果在山里学艺期间一定探寻过这座山林。 所以,禁不住又问:“他有没有跟你谈山里的情况?” 高雪梅想着说:“说过,他说山里哑巴老师傅的淘金术太原始,提取的黄金纯度不高。但是,价格上与内地比较起来,还是有优势,他准备收购这里的黄金到内地去贩卖,从中赚取差价。他从山里学完淘金术后就离开这里了。大概又过了半年,来过一次,还到山里去看望哑巴老师傅,但是,这次他没有见到哑巴师傅。听他说,哑巴师傅不在山里了,估计去世了。后来,他每过几个月都要来收购一次黄金。” “这个哑巴师傅,你见过没有?”卫民似乎对这个哑巴淘金师发生了兴趣。 高雪梅摇摇头:“我没见过。外面人传说得很邪乎,说他有点石成金的神术,长年隐遁在密林里。外面传说哑巴师傅是个独臂老人,脸上有长长的白色胡须,说他就住在神女峰的山洞里,洞穴里藏有大量的黄金。我所说的这些,只是听说而已,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也曾经问过寒冰,他说外面人传得太邪乎了,哑巴师傅只是个略懂淘金术、寄居在山里的独居老人而已。” 听完高雪梅的讲述,卫民将询问笔录交给郝华:“你在这里跟高雪梅再聊聊,你们两个跟我走。”说着,领着肖扬和王越走下商务车…… 卫民领着王越和肖扬返回到指挥车里,见蒋虎大队长从他随身携带的旅行包里拿出了一套作训服正默默地往身上穿,“蒋大队长,你这是做什么?”卫民问。 蒋虎心事重重:“我还是担心,担心搜山的部队踩到吉木果果设埋的地雷,我要亲自上阵。” 陈挺大校不屑一顾:“我们有工兵在前面探测,再说了,即便他埋了地雷,数量也很少,你想他一个人,哪有时间制作地雷啊,最多也就是弄几个土疙瘩吓唬吓唬我们罢了。” 蒋虎摇头否定:“不一定,我想他一定事先来过这座森林,你没有觉得他对这里很熟悉吗?假如他之前已经在这个山里的某个洞穴里提前制作了许多枚地雷呢,那将会是个什么后果?” 蒋虎的推测一下将陈挺师长震住了:“你的意思,他早就有所准备了?” “嗯……”蒋虎沉吟着,“他既然把我们引诱到山里,他就有对付我们的策略。他曾经是军人,军人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我估计在森林的中心地域,他给我们设置了许多障碍,也许就是我们推测的诡雷之类,以此来阻止和恐吓搜索部队的围剿,然后再伺机逃走。”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工兵营会派上用处的。”陈挺师长仍然信心十足。 蒋虎瞟了一眼陈挺师长:“自制的炸弹有时探测仪也不一定能探测到的,稍不小心,工兵反倒可能被他自制的诡雷炸伤呢!” 此时,旁边指挥桌的卫民、肖扬和王越三人正埋首研究那张森林分布图,卫民指着图上的一点,说:“富克山矿区就是这里,正好在第10号隔离带林区,纵观这张分布图,我们不难看出,10号地域就是这片森林的中心地带。” 听到卫民几个在议论,蒋虎和戴斌大队长也凑了过来,“你们发现了什么?”蒋虎问。 卫民指着地图对他们解释说:“刚才我们又询问了高雪梅,从她反映的情况来看,吉木果果曾经在这片森林的富克山地域里跟一个哑巴老人学习了半年的淘金术。你们想,对于一个负案累累的罪犯来说,他时刻都有防备意识,在跟哑巴淘金师学习淘金术的半年里,他一定探寻了整片山林。在这期间,他也许就已经为他自己日后隐遁山野准备了一个隐藏的密洞,这个密洞也有可能就是那个哑巴老人的居住地,或者比那个居住地还要隐蔽的地点。所以,我们推测吉木果果有可能现在正在往富克山潜逃。” 说到这儿,卫民转而问戴斌大队长:“戴大队长,你对这片区域情况比我们了解,跟我们介绍一下富克山矿区的情况吧,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推测,吉木果果现在很有可能正往那里潜逃。” “哦?”戴斌大队长惊讶道,“富克山矿区位于大林河支流富克山河中游。由于政府投资力度不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像样的大型冶金厂,有的只是个体私营的小作坊式的金矿场。那里的采矿工大部分是来自云贵川籍的农民工,他们吃住在山林里,整天在山洞里掏矿石,然后将金矿石放在石碾子里碾碎,然后就用山泉水冲洗过滤沉淀,最后用汞(俗称水银)来吸取沉淀在水里的黄金。这种落后的生产技术,使得吸附黄金的有害物质汞,大量地随着山泉水流到森林里,污染了整个林区,严重地影响了当地的生态环境。 “政府已经明令禁止小作坊式的淘金厂生产黄金,整个矿区已经成为待开发的无人区。吉木果果如果在那里有落脚点,我们确实很难捕获他。那里山上有数以万计的矿洞,如果吉木果果潜伏在洞里,我们很难寻找。正如蒋虎大队长所说,吉木果果精通爆破术,如果他在矿洞里布上自制炸药、地雷,然后将搜捕大军引诱到矿洞里,那我们的伤亡将会不堪设想!” “啊!”陈挺师长惊讶了一声,戴斌大队长的介绍让原本很自信的陈挺师长惊愣了。地雷区?这种在真正战场才见到的东西,现在摆在了他面前,他愣愣地望着王镇宁局长无话可说了。 王局长想了想,说:“卫民同志刚才的分析很有道理。矿区的民间有的是开山用的炸药,如果吉木果果真的在山里待了半年,那么他就一定有机会用开山的炸药制造地雷和炸弹。而且,炸弹和地雷的数量也不会少!” 说这话时,王局长的脸上涌现出了严峻的神色。 “怎么办?”陈挺师长望着王局长着急地问,“我可不想让我的士兵出现闪失。” 卫民蹙眉冥思了一会儿,问戴斌:“富克山离这里有多远?” 戴斌大队长回答:“大约70公里。” “70公里?”卫民嘴里重复着,同时在心里计算着吉木果果逃跑的时间,“吉木果果隐遁森林的时间将近三个小时了,他驾驶着摩托车,如果熟悉地形的话,他可能早就到达了富克山区。如果他在那里设置了地雷,搜山的弟兄们将会遭遇重创的。” 卫民的话刚说完,王局长也意识到了情况的紧急性,他连忙拿起了对讲机,向搜山部队发出了指令:“10号林区附近搜捕的部队请注意,请你们立即停止搜山行动,立即停止。原地封锁警戒各自的地域,发现情况及时报告。” “是!”对讲机话筒里传来了应答声。 卫民对陈挺师长说:“陈师长,通知您的狙击手在10号隔离带地域待命。” “好的。”陈挺师长拿起手机忙着通知他的狙击手。 王局长转而对司机说:“赶快往富克山赶!” 第49节 司机赶紧调转车头,指挥车快速冲下山,沿着盘山公路飞一样地向富克山的方向驶去…… 一小时后。 富克山。 远远望去,林立的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在险峻的山峰上,有无数银链从高山顶端倾泻下来,万丈瀑布在山涧之间汇聚成了蜿蜒曲折的溪流,在山脚下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深湖。在这些起伏的山峰中,神女峰尤为高耸,从山峰上倾泻下来的瀑布也尤为气势磅礴,神女峰像一个高傲的少女挺立在深湖中央,大自然的巧夺天工,使得神女峰奇特的景观,令人叹为观止。 与周围美景不相称的是深湖周围的山岭上,到处都是随意堆放的土黄色的碎石堆,一看就知道,这些碎石堆都是采伐金矿石时挖掘出来的。整座富克山下面已经变成空矿洞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之前所有的担心似乎一下子得到了印证。 此时,在神女峰腰部的溶洞口,吉木果果正手持着望远镜搜索着整座山岭。 望远镜的镜头里,几辆白色的公安指挥车和军绿色的军车正蹒跚着由远而近地驶来。跟随在指挥车后面的是搜山部队,再往远处是森林防火隔离带,隔离带上站满了手持钢枪的武警战士,他们正威严地警戒着。 指挥车里。 特案队与搜山大军的领导们,正围着监视屏观察着富克山的山貌。广袤的山岭画面随着车辆的前进在监控显示屏的屏幕上缓缓掠过…… 戴斌大队长指着屏幕上的一座山峰解释道:“这个就是富克山的神女峰,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气候使得这里的山泉充沛,山峰上到处都有或大或小的飞流瀑布,这些瀑布在山脚下汇聚成了巨大的深水湖。 周围原本秀美的山体,由于私自采伐,现如今已经变得满目疮痍了。如你们所看到的,在我们的脚下除了人工挖掘的矿洞外,还有天然形成的溶洞,这些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溶洞,加上人工挖掘的矿洞,构成了富克山地下纵横交错的地下密洞网。吉木果果如果真的逃到这里,他完全可以依靠这些密洞网跟我们玩起藏猫猫的游戏。” “这些都不是我们要担心的,我们可以将这些溶洞和矿洞派人把守,我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利用这些矿洞安放炸药,阻止我们的搜捕,进而威胁到搜山部队的安全。”蒋虎大队长心事重重。 王局长推开车窗,若有所思地说: “我们担心的这些,现在只是推测而已,究竟他是不是真的逃到这里,还需要我们进一步确定。这个神女峰地势最险要,在我看来他很可能就在这个山上。” 顿了顿,王局长又转过头来问陈挺大校:“陈师长,你不是带工兵来了吗?自制的诡雷虽然很难探测,但是,工兵的爆破知识要比其他士兵和警察更专业些,他们的自我防护能力也相对完备和丰富些。因此,我认为当下还是由工兵在前面开道,只要我们把神女峰包围起来了,即便没有抓住吉木果果,主动权也就掌握在我们手里了!” “嗯……这是个好办法。”经王局长这一说,大家的信心又增强了。 见大家赞同,王局长随即拿起对讲机对搜山部队发出了指令:“请所有人员注意,请你们原地待命警戒,罪犯很可能就在通往神女峰的山路上埋下了地雷,等工兵部队清除了隐患再前进!” “是!”对讲机里传来了搜捕部队的回答。 王局长随手将对讲机递给陈挺大校,示意他对工兵排下达指令,陈大校接过对讲机,给工兵排下达命令:“工兵排请注意,现在就看你们的了,你们要为搜捕大军蹚平道路、扫除危险。王排长,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请首长放心!”工兵排长答罢,随即率领三十余人的工兵,成扇形之势,开始向前探测。 在指挥车旁边的树林里,先前到达的两名狙击手正在检查狙击枪…… 远处,通往神女峰的山道上,工兵们正手持着探测器沿着山路谨慎地向前推进…… 不久,一个工兵突然惊呼起来:“发现地雷!” “我也发现了一个……”又一个工兵惊叫起来。 紧接着,所有工兵手中的探测器一个接着一个地蜂鸣起来,顷刻之间,所有的工兵都惊呼起来,好像吉木果果将他们带入了地雷密布的雷区。 领队的王排长见状大声疾呼:“大家注意,我们已经进入罪犯设置的雷区,大家要小心排爆。” 工兵们纷纷拿出了挖掘、排爆的工具,个个紧张地忙碌起来。 指挥车里,指挥官们听到发现地雷的消息,一个个都绷紧了心弦。 一颗接一颗的地雷被工兵们接二连三地挖了出来,但是,挖掘出来的地雷全是铁罐罐,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地雷。 望着满地的铁罐罐,王排长发怒了:“这小子在跟我们玩花招,他在消耗我们的体力。大家注意,这里是假雷,不代表前面就没有真雷,他在跟我们玩声东击西的战术,大家不要上他的当。一定要注意前面,前面一定有,大家千万小心!” “是……”工兵们应答着,继续谨慎地往前探测。 没走几步远,就听“轰!”的一声爆炸声,紧接着就传来了工兵的呼救声。 “不好,有人踩上真雷了。”正在指挥车里监视屏前观察的卫民惊叫道,“看来我们接近他的藏身之地了,这小子狗急跳墙了。”卫民说着,快步从车上跳了下来。 指挥车上的指挥员们紧跟着卫民也都从指挥车上跳了下来,向爆炸地点奔去…… 爆炸发生的方位上。 几个士兵正架着一个受伤的工兵从前面跑了过来。工兵的脸上血迹斑斑,工兵痛苦地呻吟着,望着陈挺大校,他忍着剧痛禀报道:“首长,快告诉弟兄们,罪犯不仅在地下布了地雷,还在树上设置了诡雷,他是有意识地在引诱我们,这里到处都是他设置的陷阱,决不能上他的当了……”工兵话还没说完就昏迷过去了。 “赶紧抢救。”陈挺师长示意士兵将伤员抬上救护车,同时冲着对讲机喊道:“工兵排停止探测!” 然后,领着卫民他们疾步跑向事发地点…… 发生爆炸的地方是在一棵大树下,一棵粗壮的大树枝丫上的树叶已经被烧焦,树枝的末端还挂有用玻璃丝线系着的啤酒瓶的瓶嘴,来回晃动着。 眼前的景象不难推测,工兵是在探测地下地雷时,无意之中拉动了牵拉的玻璃丝线,使得原本被人有意弯曲束缚在树干上的树枝猛然从树干上弹了过来,树枝的弹力将系在枝头的啤酒瓶炸弹撞击到工兵身上引起了爆炸。这种诡雷的设计必须是具备一定爆破知识的特战高手才能完成的,毫无疑问,这一定是吉木果果干的了。 蒋虎气得怒骂起来:“这个王八犊子,把对付敌人的方法全用在对付自己人身上了,不能再让弟兄们做无谓的牺牲了。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吉木果果就在周围,得尽快地想出方法来收拾他。” 王局长思索着问:“他在这里设置诡雷,不是有意识地告诉我们,他就在附近吗?他会这么傻吗?” “他不傻。”卫民说,“这是他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接着,卫民对王局长进一步分析说:“我们现在离神女峰山峰还有一段距离,他在这里给我们设置路障,是想用爆炸来威胁我们,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让我们停止和减缓搜捕的速度。结合刚才挖出来的那些假雷,我们不难推测,这里并不是像我们预测的那样到处是他埋设的雷区。他设置爆炸也是经过周密考虑的,是有目的布置的,就拿刚才设置在树上的那枚啤酒瓶诡雷来说,那是他临时设置的。 “除此之外,我认为如果在神女峰附近有巨大的爆炸,一定是人工控制的爆炸装置,而不是像类似于啤酒瓶这样的小型炸弹。而那些埋在地下的假雷,是他很久之前就埋在那里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警方追击他时,他好以此来牵制我们的警力,从而拖延时间。据我推测,他拖延时间的目的,就是想在夜间突破我们的包围圈,逃出森林。 “所以,我赞同蒋虎大队长的提议,我们要想方设法把吉木果果引诱出来,让他现形,只有让他现形了,我们才知道他的确切位置,才能死死地将他围在我们的包围圈之内。而要想把他引出来,必须靠近神女峰。结合高雪梅提供的情况,我推测吉木果果的藏身之地就在神女峰,也只有那里适合他隐藏了。 “我目测了下,从这里到神女峰山脚下还有将近800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在我们狙击手的有效射程之内,我、肖扬还有蒋虎大队长,我们三个都是特种兵出身,对于排除诡雷的能力要高于一般的工兵。我想,先由我们三个人,蹚出一条小道,潜伏到神女峰的山脚下去,彻底侦察清楚深水湖边的情况。 “我估计,吉木果果就藏在神女峰的某个溶洞里,我们可以由蒋虎大队长用喊话器与他对话,牵制他的注意力,而我和肖扬则伺机寻找进入神女峰溶洞的通道。据我的观察,神女峰在深湖中央,湖水将山峰与周围的陆地彻底分开了,如果山峰与陆地有暗道,那一定在水下,所以,我认为,山脚下的那个深水湖一定与神女峰的某个溶洞是相通的。” 蒋虎十分赞同卫民的分析:“我也这么认为,吉木果果把这里当作他的老巢,就说明他一定有秘密进入到他藏身地的暗道。我观察了一下,就目前神女峰所处的地理位置来说,水下通道是最安全的,一般人不会想到深水湖下面有通往山峰里面的通道,这种思维方法也符合他的特点——出其不意。他喜欢这种方法,在部队野外训练时,他就经常使用这种战法,我对他是太了解了。” 见蒋虎大队长与卫民的想法一致,王局长不再犹豫了:“既然你们都有同样的判断和信心,就按照你们的计划抓紧时间实施吧。如果天黑之前,我们不能把他拿下,缉获他的困难就更大了。” “是的,别看我们这么多人把他包围起来了,一旦到了深夜,谁都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意外。”陈挺大校也深有感触。 第50节 “开始吧!”王局长对卫民下令。 “好的。”卫民应答道。 转而对狙击手分配任务:“你们两个成扇形分开,你们的目标就是山峰腰部瀑布后面的那个溶洞,根据我们的推测,罪犯吉木果果很可能就隐藏在那里。等会儿我们三个将向山脚靠近,凶犯一定会在暗中观察我们的行动,他也一定会阻止我们前进。你们要密切注视山峰上那个溶洞,一旦他现形,可以狙击他的下肢,如果罪犯使用武器,你们可以将他击毙,总之要确保我们的安全。包括蒋大队长与他对话时,你们也要密切注意,确保我方人员的安全是第一要务。” “是!”狙击手应答完,提着狙击步枪快速向制高点潜伏了过去。 蒋虎转身对卫民和肖扬说:“你们也不要紧张,我知道他的行事特性,他设置的诡雷无非是想吓唬搜捕人员的,只是他没想到,今天追击他的人中有和他一样的曾经的特种兵。他使用的战术我们都很熟悉了。即便他提前准备了炸弹和地雷,他也没有时间来布置啊,刚才工兵碰到的诡雷一定是他临时设置的,他是在吓唬、引诱我们。我们不妨就沿着他的引诱路线排掉他的诡雷,看看他还能使出什么伎俩来!” 卫民点头赞同:“好的,就按您的意见展开。肖扬,你在我们身后负责做标记。”卫民说罢,拿起一只探测仪,向前跨了一步,开始与蒋虎并肩向前走。 他们身后,指挥车紧紧地跟随着他们,指挥车车顶上的监控摄像头也跟随着他们的身影拍摄着。 指挥车里。 王局长、陈挺师长以及森林警察戴斌大队长等几个人全神贯注地盯着监控显示屏幕。 卫民、蒋虎和肖扬三人开始沿着林间的那条小路向前探测。 他们每走几步,肖扬就在后面用匕首在树干上做上标记,为后面的大部队前进做好标记。 时间在一秒秒地飞逝,距离在一步步地缩短,蒋虎领着卫民和肖扬沿着山路小心翼翼地向神女峰靠近。 突然,蒋虎一拽卫民的胳膊:“那儿有情况!” 三人随即蹲了下来。 顺着蒋虎手指的方向,卫民看到一根经过伪装的玻璃丝线横在距离地面10厘米的位置上。玻璃丝线是缠绕在野藤上,不留意是很难发现的,当然,它是迷糊不了蒋虎大队长的眼睛的。 顺着玻璃丝线望去,它的源头是从地面堆积的枯树叶里延伸出来的,毫无疑问,地雷就埋在枯树叶下面。蒋虎掏出打火机用火焰将玻璃丝烧断,然后,顺着玻璃丝引线轻轻拨开树叶,发现枯树叶下面埋藏的竟然是块石头,三颗紧张的心这才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卫民长长地嘘了口气:“这小子在耍我们。” 蒋虎脸上露出了笑意:“是他的手法。虚虚实实就是他的特点,他是在跟我们玩心理战术。” 肖扬站了起来:“既然他跟我们玩空城计,我们就没有必要上他的当。”说着,就要抬腿迈步。 蒋虎一把拉住了他:“慢!前面一定有诡雷。对于一个善于布置诡雷的特战高手来说,这些理论上的最佳隐蔽位置是布设陷阱的首选地点。但是,我们的对手是吉木果果,他喜欢反其道而行,正如你刚才所说,他在跟我们玩心理战术,所以,我判断前面看似不适宜布雷的地方,一定有诡雷!” 说着,蒋虎拔出了匕首,向前移动了两步,然后用匕首拨开前面路上的一层枯树叶,树叶下面果然藏着一只塑料袋制作的汽油炸弹。这种踩踏式汽油炸弹是用汽油和硫酸的混合体作为燃烧爆炸物的,混合爆炸液体是用医院点滴用的废弃塑料袋包装的,外面贴有一张着火试纸,当塑料袋被踩破时,里面的液体就会与外面的着火试纸发生化学反应,产生爆炸。这种液体炸弹体积小、重量轻,便于携带,适合于丛林作战,只需埋藏在森林地面的枯树叶里,极不容易被发现。而且,布置的时间短,人一旦踏上就会发生爆炸,能烧伤踏入者的双腿,使其丧失战斗力。 蒋虎提起塑料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解释说:“这种诡雷炸弹连金属探测器都无法探测,要是工兵踏上会烧煳双腿的。” 说着,蒋虎将贴在塑料袋外面的着火试纸撕掉,然后,拔掉塑料袋的塞子,将它扔在草丛里。 三人继续往前走。 按照这种方法,他们排除了四只液体炸弹。离神女峰山脚下的深湖只有30米左右的距离了,前面湖边是一堆堆乱石,那是挖矿洞时挖出来的。 “如果有地雷,也只有这个地方了。”蒋虎对身后的卫民说。 卫民伸过探测仪在石堆上面探测起来,“嘀嘀嘀……”探测器真的蜂鸣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碎石堆里有地雷。 蒋虎接过肖扬手中的工兵铲,小心地从碎石堆里挖出一颗自制地雷,这只地雷是用瓦罐制作的,蒋虎并没有急于把那只瓦罐提起来,而是用匕首避开瓦罐再往下插了插,他在试探下面有没有子雷,果然,试探中,他隐隐感到匕首又刺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在一枚地雷下面再安置一枚地雷,一旦工兵拆掉上 面的地雷,以为万事大吉,抓着拆掉的地雷那么一提,下面的子地雷就会被引爆,这也是布置诡雷的一种技法。 “小子,你跟我玩诡计,还嫩着呢!”蒋虎冷笑道。 切断两颗地雷之间的引线后,蒋虎开始刨挖地雷周围的泥石,在把第二颗地雷周围的泥土全部刨开之后,他又用匕首向下试探。 “难道下面还有子雷?”旁边的卫民禁不住问。 “很有可能。”蒋虎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做事向来不按常规的,这下面说不定还真有,这就叫兵不厌诈。” “这小子真贼!”卫民的手心冒出了汗。 说话间,蒋虎又挖出了第三颗铁罐地雷。就这样,蒋虎一下子从碎石堆里挖出了五颗子母连环雷。 身后的肖扬将这些地雷逐个分解这才发现,这五颗地雷也全是假的,“兔崽子,把我们当猴耍!”肖扬望着满地的碎玻璃和瓦罐碎片气愤地骂道。 蒋虎不以为然:“虽然地雷是假的,但我们的力气也没有白费。这些假雷证实了我们之前的推测——这些假雷是吉木果果很久之前就埋在石堆里了,这下也佐证了我们之前的判断,他就隐藏在附近,埋这些假雷就是想拖延我们的时间,使我们在白天无法缉获他,他好在晚上趁着夜色逃出我们的包围圈。” 他的话刚说完,就在离他不远的一个石堆“轰”的一声爆炸了,碎石狂舞,山地抖动。 三人赶紧卧倒在地上,碎石和尘土覆盖了他们一身,“注意,他就在不远处遥控爆炸。”伏在草丛里的卫民惊呼道。 “他终于忍耐不住了。”蒋虎惊喜。 蒋虎来不及掸去身上的尘土,就拿起望远镜对着四周快速搜索起来:“这小子一定在暗中监视着我们的行动。” “我想也是。”卫民也拿出望远镜搜寻。 “我发现了目标。”蒋虎惊呼道,同时旋动望远镜的焦距,进一步放大远处的目标,“在神女峰瀑布后面的溶洞口。” “我也发现了,是不是在山峰腰部的瀑布后面?我发现了一个反射点,只是闪了一下。”旁边的卫民也同时发现了目标。 “是的。”蒋虎判断道,“那个反射点就是望远镜反射出来的,看来这小子躲在瀑布后面监视着我们。” 卫民按下对讲机发射键,问:“狙击手发现目标没有?” 对讲机里传来狙击手回答:“只发现一个闪光点,无法捕捉锁定,闪光点现在已经消失。” 卫民提醒道:“我重申一遍,狙击手一定要注意瀑布后面的那个溶洞,罪犯很可能就躲在溶洞下面,他还会再上来的,一旦他再露面,可以击伤他的双腿。” “是。”狙击手回答道。 此时,对讲机里传来王局长的声音:“卫队长,我们在指挥车里回放了监控录像,怎么看不见他的身影?” 第51节 指挥车里,王局长正在回放通过车顶上摄像头拍摄的周围的录像。 深湖旁的草丛里,蒋虎放下望远镜,拿起对讲机回答道:“他不会长时间固定在一个地点的,他也知道我们在搜索他的踪影,所以,他不会给我们时间锁定的。瀑布后面有个溶洞口,它的下面一定是山洞,吉木果果一定躲到山洞里面去了。” 指挥车里,监控操控员进一步放大摄像画面,露出了瀑布后面的镜头画面。画面上有个黑影闪动了一下,伴随黑影闪动的是两个镜面反射点,虽然闪动的时间很短暂,但从固定的画面来判断,那个黑影确实是人影。 王局长拿起对讲机通报:“卫队长,你们的判断很准确,监控录像的画面显示,瀑布后面确实是个溶洞,而且,那个闪烁点就是从望远镜上反射过来的。” “明白。”卫民应答道。 卫民对蒋虎说:“他已经躲到溶洞下面去了。你说得很对,这小子很贼,不会给我们过多的时间来锁定他的。怎么把他引出来?” “只有我来引他出来。”说着,蒋虎拿过卫民手上的对讲机,自告奋勇地对王局长请示道:“王局,既然我们发现他了,我想马上出去用喊话器与他对话,看能不能感化他。” 王局长问:“万一在对话的过程中他对你下毒手呢?” 蒋虎自信地回答道:“我们的狙击手已经做好了防备;再说了,我是他的连长,他不会轻易对我下手的。” 王局长又问:“卫民队长你是什么意见?” 卫民接过对讲机:“经过观察,我们确定半山腰上的那个瀑布后面的溶洞是吉木果果的藏身之地,他很可能就藏在溶洞口下面的密洞里面。至于那个密洞有多大、多深,我们现在心里还没有数。我们想先由蒋虎大队长稳住他,我和肖扬从山峰的背面潜到深湖里,探寻那里进入密洞的通道。” 对讲机短暂的沉默后,传来了王局长的指令:“同意你们的计划。为了保证安全,你们要保护好通信设备,随时保持联系。” “好的。”卫民答罢,与肖扬潜入草丛,向神女峰的背面匍匐了过去…… 这边,一个士兵为蒋虎大队长送来了喊话器。 蒋虎手握喊话器,从草丛里站到了石堆上,他盯着对面山峰上的溶洞口,冷然道:“吉木果果,你给我滚出来!你不是很厉害吗,畏首畏尾的算什么好汉?老子大老远地过来找你,你却跟我玩藏猫猫,有点出息没?你给我出来……” 喊话器的声音很响亮,在山林间来回回荡着…… 此时,卫民和肖扬已经潜伏到了神女峰的背面。 拨开深湖边上的苇草,卫民指着深湖中央山峰上的瀑布,对肖扬说:“刚才我和蒋虎大队长都看到了瀑布后面有个闪光点闪了一下,我估计应该是吉木果果的望远镜。监控录像也佐证了我们的判断。可以确定,他就在瀑布后面的溶洞里监视我们,见我们将碎石堆里的假雷挖出来,就用遥控炸弹威胁我们。现在他可能已经躲到洞里面去了,我猜测,深湖里有通道,不然他是怎么到达山峰上去的?” “嗯。”肖扬点头赞同,“他现在躲在洞里,就是让我们产生错觉,以为他已经从神女峰逃出去了,使我们放松对神女峰的警戒,天黑以后,他就可以借助于夜色的掩护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走。或者,他可以一直躲在洞里,跟我们耗时间,把我们拖垮了,一直等搜山部队撤离了,他再出来。” “你说得没错。”卫民赞同道,“现在关键是找不到进入山峰溶洞的通道。” 卫民将手伸进了深湖,测试了下水温:“这深湖水是山上瀑布流下来的,湖水冰冷彻骨,如果在这样的湖水里玩耍,容易引起四肢痉挛,稍有不慎就会被湖水淹死。想必一般人是不敢到深湖里面游泳玩耍的,这就更加增加了深湖下面的神秘性。水下一定有进入溶洞的通道,吉木果果也一定是从水下面潜到山峰的溶洞里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山林里有一条暗道通往山峰里面的溶洞,但是,我想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我们的搜山大军已经对山林里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寻,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疑点。所以,通往山峰溶洞的通道只能在水下了。” 肖扬想了下说:“你说得很对,也只有这种可能了。要不,我先一个人潜下去侦察下,如果确有暗道,我就先潜进去,然后你再进来。” 卫民犹豫着:“你是海军陆战队出身,对于你的潜水技能,我是放心的,我担心的是你到里面万一碰上他怎么办?” 肖扬掏出一只塑料袋,将对讲机包裹了起来:“我带上对讲机,如果他确实在里面,我用对讲机与你联系。” 卫民觉得也只能这样了:“好的,小心点,我等你20分钟,如果20分钟后,没有消息反馈,我会带人进去接应你的。” “好的。”肖扬将身上的外衣全部脱掉,只剩下短裤,他将匕首、手枪和对讲机别在腰带上,舒展了下四肢,然后长吸口气,一头潜入深湖之中…… 此时,在神女峰的溶洞里,吉木果果正在聚精会神地往笔记本电脑里输入着什么…… 这个溶洞很大,洞内一半是溪水,一半是平坦的石面。往上攀登几个台阶,就可到达瀑布后面的那个溶洞口,白天可以在溶洞口晒太阳。只要在洞里面备足了生活物资,在里面就可以长年居住。 依稀听到溶洞外面蒋虎大队长的声音还在一遍遍回荡着:“……吉木果果,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就躲在溶洞里,你怎么变成缩头乌龟了?老子就是挖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出来的……” 吉木果果冷冷地轻笑了声,又长叹了一声,眼眶里扑簌簌地淌下了一串泪珠,他顾不上擦拭眼泪,十指继续在电脑键盘上飞舞着…… 此刻,在神女峰山脚下的深水湖里,肖扬在水里一边潜游着,一边仔细观察着,看到前方有个模糊的洞口,肖扬奋力向洞口潜游了过去…… 神女峰的溶洞里,吉木果果已经向电脑里输入完了他要记录的东西,他长长地嘘了口气,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他写的东西,然后轻轻地将笔记本电脑合上,装入那只棕黑色的防水背包里,然后,快速地穿上一件黑色的潜水衣。 吉木果果穿好潜水衣后,依次将插有手枪、匕首的装备腰带系在腰间,将那只防水的背袋背在身上,然后,沿着石块向上攀登,到达了瀑布后面的溶洞口。他举起望远镜,透过面前瀑布的缝隙看到了蒋虎大队长还在手举着喊话器呵责着:“吉木果果,你小子赶紧给我出来……” 吉木果果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蔑视地哼了两声后,转身从洞口跳了下来,当他的双脚刚落在平坦的石头上时,他猛地停止了脚步。他发现溶洞内平静的水面上隐隐出现一缕波纹,像是水下有生物从外面潜了进来,吉木果果迅速拔出手枪,侧身将身体藏在巨石后面。 水面涌动的波纹越来越大,不一会儿,波纹停止了,慢慢地从水里露出了肖扬的脑袋。 肖扬并没有急着从水里爬上来,而是静静地蹲在水里观察了一会儿洞内的动静。 见洞内没有动静,肖扬迅疾地从水里蹿了上来,随手从腰带上拔出手枪,侧身猫腰沿着洞内的路径往里探寻,躲在暗处的吉木果果紧紧地跟踪在肖扬身后。 肖扬并没有发现暗处的吉木果果,他只是集中精力沿着溶洞里的路径往里探寻。 溶洞很大,呈椭圆状,最高的地方有数十米高,最宽的地方大约有30米,越往里走,洞内越阴森,而且,每隔一段距离就出现一个圆形的分支洞口,这些洞口像是人工凿的,联想到之前森林警察大队长戴斌的介绍,这些暗洞很可能就是挖掘矿石时开凿出来的。 肖扬探寻了一段距离,依然没有发现吉木果果的身影,感觉与卫民约定的时间到了,就赶紧从腰带上取下用塑料袋包裹着的对讲机准备与卫民通话,可是,当他刚拧开对讲机的开关,就觉得后脑勺上有支枪管抵住了他:“不要动,动就打死你,丢下你的枪!” 声音阴冷而充满杀气! 肖扬的身体猛地定格在那里了,他知道身后的这个人就是吉木果果。 “放下武器!不然打爆你的头!”阴冷的声音再次发出了警告,同时抵在他后脑勺上的那支枪管,又用力往下戳了戳。 “吧嗒!”肖扬顺从地丢掉了手枪和对讲机。 “双手抱头!”吉木果果阴冷的声音继续喝道,同时他防备地向后撤了一步,“还真有能耐,居然找到了暗道。” 肖扬没有反抗,而是缓缓地举起了双手,同时身体慢慢地侧了过来,一张阴冷的脸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们终于见面了,吉木果果!”肖扬凛然道。 吉木果果的嘴角抽动了下:“见面又能怎样?一群饭桶!没有本事抓到我,却把我的连长带来,想用感情来感化我?哈哈哈哈,我已经变成了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了,随便你们用什么办法,也不能把我感化了。” 吉木果果又厉声命令道:“把你的腰带也解下来!” 吉木果果指了指肖扬插有匕首的腰带,让肖扬自己解下来。肖扬愣了下,像是很不愿意,但是,最终还是无奈地将手伸向腰际,看样子他是要解腰带,可是,他没有解腰带的锁套,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指拔出了匕首,转身一挥手,锋利的刀刃向吉木果果的面部划了过去。同时,抬腿提膝向吉木果果的腹部顶撞了过去。 第52节 这一连串的猎杀动作,几乎是在一秒钟之内完成的,常人是无法躲过的,可是吉木果果并非常人,他几乎是在相距几毫米的腾挪闪转之间化躲过肖扬的这一连串的反击,而且,吉木果果在闪转之间,甩手一枪柄重重地砸在了肖扬的额头上,肖扬一个踉跄,头一昏倒了下去…… 守候在深水湖岸边的卫民正在焦虑地等候着肖扬的消息,他扶腕看看手表,与肖扬约定的20分钟时间已经超过了,握在手里的对讲机依然没有肖扬的声音。 卫民似乎感到不妙,他开始脱衣服准备潜入深湖去援助肖扬。 就在这时,卫民手上的对讲机出现了吉木果果的声音:“一群废物,有本事就过来吧,老子定要你们碎尸万段!”话音刚落,就听“轰!”的一声巨响,只见深水湖中冲天冒出了几丈高的水柱,水柱中夹杂着泥石,飞溅了卫民一身的泥水。 好在深水湖里没有人,要不然一定会粉身碎骨。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呆了。 面对吉木果果的威胁和恐吓,站在深湖边上的蒋虎并没有退却,而是更加坚定和凛然。他重新站在碎石堆上,手持喊话器对吉木果果呵责道:“吉木果果,你以为这小小的爆炸就能吓唬住老子?有胆量的,你给我站出来!” 刚说到这儿,就见对面神女峰半山腰上,吉木果果劫持着肖扬从瀑布后面的溶洞口走了出来。 吉木果果很谨慎,他始终躲在肖扬的身后,肖扬的双手被绳索反绑在身后,吉木果果的手里拿着肖扬的对讲机对着蒋虎说:“连长,我知道吓唬不了您,刚才的爆炸也不是针对您的。请你转告那些警察们,如果再给我暗中使招,我就让他们碎尸万段!老实告诉你们,深水湖里布满了地雷,谁要是不怕死,就放马过来吧!连长,我劝您不要管这件事,我打心里敬佩您,我不想我们之间为敌,也不想对您下狠招,您还是回去吧。” 蒋虎瞪眼吼道:“浑小子,你是我的兵,你犯了事,我当然有责任过问。事到如今,你犯的事已既成事实了,你就不要再心存侥幸了。你走上这条路,一定有难言之隐,我们可以好好地坐下来谈谈,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导致你走上这条不归路?” 吉木果果咬咬牙:“不要问了,我已经是罪人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听他的声音好像带着悔意。 “难道你还想继续错下去?”蒋虎反问道,“放下你的怨念吧,你已经摧毁了数个家庭的幸福,不要再造孽了,争取政府宽大处理!” 吉木果果狂笑起来:“家庭幸福?我的家庭幸福不也被别人剥夺了吗?有谁来关心过我的家庭幸福呢?我的父亲被人活活地放火烧死在牛棚里,行凶者却当上了村长,我能相信谁?” 蒋虎语重心长:“我现在不是来了吗?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我会向警察转告的。你知道吗?站在你枪口之下的那个人就是警察,你也可以跟他说说心里话。总之,你不能把帮助你的人也当成仇人。” 蒋虎的话似乎触动了吉木果果的某根神经:“不要提警察了,他们全是一帮饭桶,一个大活人被人放火害死了,他们还说是电线老化导致的?简直就是饭桶,信赖他们不如依靠我自己。” 蒋虎暴怒:“混账东西!警察已经重新对你父亲的死因进行了侦查,你不要再一意孤行了,再这样下去,只能会愈陷愈深。老实告诉你,在神女峰的周围,现在有上万名搜捕大军等待指令,你就是插翅也难以逃脱的。” 吉木果果淡然地笑了笑:“我想过了,该报的仇我已经报了,就是死,我也不会惧怕什么的,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一条不归路。” 蒋虎喊道:“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母亲想想,丢下她,你能放心吗?” 吉木果果愣了一下,蒋虎的话似乎刺激了他的敏感神经,他迟疑了下,说:“这个我早已经安排好了,我不愿意让她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我说过了,我既然踏上这条道,就不会屈服任何人的,除非你们用枪将我打死。” 说完,吉木果果将肖扬往山崖边又推了推,肖扬的双脚站在了悬崖边上,他的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虽然山峰四周是深水湖,但是,如果从悬崖上摔下来,山体周围的乱石就可将他的身体撞击得粉身碎骨。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吉木果果,你不要做傻事!”对面的蒋虎赶紧提醒道。 此时,卫民和王局长他们也都跑到了蒋虎的身边。对讲机里依然是吉木果果嚣张的声音:“你们不要紧张,我不会轻易将他推下去的,只要你们答应我的要求,我会保证他的安全的。否则,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说话间,吉木果果手中的枪在肖扬的后背又用力地抵了抵,肖扬的身体在悬崖边晃动了一下,一颗石子从肖扬挪动的脚边坠落下了悬崖。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局长忍不住了,他急切地冲着对讲机问:“吉木果果,你究竟想干什么?” 对讲机里传来吉木果果冰冷而不容商量的声音:“你们给我听清楚了,给我将那辆军用猎豹越野车停在前方那棵古树下,不要熄火。” 此时,王局长手上的另一部直接与狙击手通话的对讲机发出了声音:“报告指挥所,罪犯很狡猾,他不停地在变换身姿,用人质做挡箭牌,我们无法准确锁定他,是否趁隙击落他手中的武器,请指示。” 王局长赶紧阻止道:“停止射击,人质在他手上,稍有不慎就会危及人质安全,等待指令。” “是!”狙击手应答着。 远处山坡制高点上。 潜伏在草丛里的两个狙击手,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山峰上的目标,狙击枪瞄准镜上的十字线,紧紧地跟着吉木果果的身子在移动着…… 深湖边。 王局长问蒋虎:“他要车干什么?是不是要驾车逃跑?” “是的。”蒋虎沉吟着,“他是担心我们再调集兵力,这样一来,他想逃脱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所以,他想借助手上有人质,尽快地逃离森林,一旦他逃出我们的视线,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陈挺大校插话:“我们可以继续与他周旋,或者用敏感的话题刺激他,让他暴躁起来,然后伺机击毙他!” 蒋虎摇摇头否决:“贸然使用狙击手,很难保证人质安全的。吉木果果不是一般的疑犯,他是特战高手,即便我们击中他的肢体,他的身体倒下的同时,他手上的武器也会伤及人质的。刚才你没有听狙击手说,狙击手根本就无法锁定他的要害部位,这就说明他已经考虑到我们使用狙击手了,早就对我们有所防范了,他不会给我们机会的,更不会上当的。他太熟悉我们了,我们所想到的,他早已经提前想到了。所以,当下坚决不能用狙击手。” “那怎么办?”王局长急了,“难道我们要在罪犯面前妥协?” 蒋虎想想说:“有时候妥协也是一种战术。我的建议是先跟他妥协,再寻找机会制服他。” “我也觉得先跟他妥协比较好。”卫民望着王局长建议道。 王局长苦笑了:“你望着我干吗?你是案子的主办方,而且对凶犯的特性你是最清楚的,还是你来决定吧。” 卫民想了想,说:“就目前的势态,我们只有答应他的要求,才能保证人质的安全。等他放了人质,我们再想办法阻止他逃脱,他已经在我们的包围圈之内,他现在是在做垂死挣扎,谅他也挣扎不了多久的。” 王局长显现出无奈:“好吧,那就按你们的意见实施。” 接着,王局长又提醒道:“他要车,无非是想驾车逃跑,我们能不能在油箱上做做手脚,放掉一些燃油,让他跑不远?” 他的话刚说完,对讲机里就传来了吉木果果狡诈的声音:“你们不要想在车上做文章,我在望远镜里看着你们呢!” 蒋虎望着王局长说:“我刚才就说过了,我们能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这小子贼得很,即便做小动作,也不能给他看出破绽来,我去给他安排车辆,他对我还是很信任的,我伺机在车上做点小手脚。” 说着,蒋虎拿过王局长手上的对讲机,对吉木果果说:“果果,你放心,只要你保证人质安全,你提的要求警方会尽量满足你的。我不希望你越陷越深,你冷静点,你不是不放心警察吗?我来给你准备车辆去。”说完,蒋虎转身准备车辆去了。 山峰上,吉木果果的远望镜紧紧地跟随着蒋虎的背影,谁也没有发现,蒋虎转身之际,已经快速将腰际手枪上的枪纲(一种系在手枪和腰带之间的柔软细钢丝)握在了手里,并迅速地打了个活扣,然后大模大样地往车辆集结地域走去。 对讲机里又传来了吉木果果困兽般的声音:“快点,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数五个数,不然,就让他葬身山崖下!1……2……” 王局长冲着对讲机吼道:“吉木果果,你不相信我们,难道还不相信你的老连长?他已经去给你准备车辆了,人质在你手中,难道我们会拿人质开玩笑?请你冷静点,只要能保证人质安全,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的。” 王局长说罢,转向卫民和戴斌:“你们做好应急准备,随时准备追击,另外通知山下做好堵击准备。” 第53节 “好的。”卫民和戴斌转身也安排追击和堵击的车辆去了…… 远处,军车和警车集结的地域。 蒋虎跳上一辆军用三菱猎豹越野车,发动引擎,快速地将车子驶向了吉木果果指定的那棵古树下面。 神女峰的溶洞口。 举着望远镜的吉木果果,见蒋虎将车辆停在了指定的位置,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悬着的心放下了,禁不住长长地嘘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坐在车上的蒋虎通过车子上的后视镜注视着吉木果果的动作,就在吉木果果放下望远镜之际,蒋虎随手将那个枪纲的活扣套在脚制动踏板上,另一端系在了方向盘转轴上,然后,侧身迅速离开了座位,走下了猎豹车,他的这一连贯动作,没有给远处山峰上的吉木果果留下任何疑点。 蒋虎刚下车,他身后的数十名武警战士迅速将猎豹车包围了起来,他们以猎豹车为中心,持枪趴在草丛里,等候着吉木果果的到来。 王局长按下对讲机的发射键对着吉木果果说:“车子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停在了指定位置,请你放掉人质吧。” 神女峰溶洞口。 吉木果果抬手从溶洞的洞壁上取下一支攀索发射枪,看样子这支攀索装置是他事先早已经准备好的,攀索的一头已经固定在了洞壁上,另一头在发射枪的铁箭上。 吉木果果一手握着攀索枪,一边对着对讲机喊道:“我看见埋伏在三菱车四周的士兵了,让你们的人离开车子200米,快!按照我说的要求,快点离开!要不然,我可就翻脸了!” 王局长挥手向埋伏在猎豹车周围的士兵命令道:“所有人向后撤离200米!快!” 士兵们起身慢慢退出了包围圈,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吉木果果望着退却的包围圈,脸上露出了狂妄的笑容:“这还差不多!” 站在吉木果果前面的肖扬劝道:“吉木果果,你不要心存侥幸,逃跑不是你的出路。当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积极配合警察,争取宽大处理,除此之外,你别无他路!” 吉木果果斜视了一下肖扬,冷冷地哼了声:“你还劝我?你的小命就在我手里。” 说着,吉木果果端起攀索枪对准猎豹车旁边的那棵古树射了过去:“嗖——” 箭头带着绳索飞向深湖对面的古树树干上。 趁吉木果果发射攀索的机会,肖扬猛地双脚蹬地腾空,身体在空中缩成一团,然后从反绑的双臂中间穿了过来,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放置在了胸前。可是,还没有等他站稳脚跟,吉木果果飞腿踢了过来,“啊——”肖扬惊叫了声,跌入悬崖。 “啊……”所有人都惊叫出了声,愣愣地望着肖扬从悬崖上坠落了下去…… 几乎是肖扬坠落悬崖的同时,吉木果果单手系着攀索从深水湖上空滑向山峰对面的山林。 也几乎是吉木果果滑向山林的同时,王局长发出了射击的指令,顿时枪声四起:“哒哒哒……” 子弹追向吉木果果在攀索上滑翔的身体,从吉木果果的身边擦身而过,一眨眼的工夫,吉木果果就从攀索上滑翔到了猎豹车上,子弹噼里啪啦地追射在车体上,吓得他低头伏在方向盘上,迅速挂挡,猛踩油门,三菱越野车吼叫着、颠簸着直向山下冲去,车轮掀起地上的落叶和泥土肆意地飞舞…… 神女峰那边。 从悬崖上坠落的肖扬,由于双手被绳子绑住,无法实施自救,身体在快速地往下坠落。 坠落中,肖扬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急中生智,在身体与山崖上伸展出的野树藤交错之时,用力张开被捆绑着的手掌,极力抓住枝藤,以此来减缓身体坠落的速度。连续几个停顿后,他瞅准了一个稍大些的树枝,猛地将双臂套在了树丫上,身体一下悬挂在了树丫上。柔软的树枝虽然被肖扬身体的冲击力压弯了,但最终还是将肖扬挽救了。肖扬长吁口气,利用身体回荡的惯性,双臂一使劲,将身体跨在了树丫上,然后,开始用牙齿解绳结…… 山林间,吉木果果驾驶着那辆三菱越野车正往山下疾驰…… 在他身后是围追而来的车队和士兵,卫民和蒋虎各驾驶一辆吉普越野车在吉木果果的两侧紧跟着,他们在等待时机堵击他。下山的车子由于山坡陡峭,车速飞快,一旦遇到急转弯或者路障时,吉木果果一定要踩刹车的,那时他就无法控制车辆了,因为蒋虎在三菱越野车的制动上做了手脚。 吉木果果的驾驶技术高超,转眼间将围追的士兵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前面不远处已经能看见盘山公路了,一旦驶上盘山公路,追缉他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吉木果果似乎看到了希望,他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脚下再次频频加速,呼啸着直向山下穿跃而去……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大坑,吉木果果猛地踩刹车,可是,刹车已经被枪纲拴住了,任凭他怎么踩也没有反应。吉木果果反应迅疾,他眼见三菱越野车就要撞上旁边的大树了,吉木果果猛地一拉手制动,三菱越野车的四只车轮瞬间猛地抱死,车轮贴着山地斜着滑过大树。 没有了脚制动,吉木果果只能用手制动车辆的滑行,效果显然没有脚制动流畅,他一边猛轰油门,一边用手拉着手制动,好歹将三菱越野车驶到了盘山公路上。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盘山公路的两侧早已经被警方的卡车堵上,想利用车子冲卡是不现实的,真可谓是后面有追兵,前方有堵击,吉木果果身陷重围之中,气得他直拍方向盘:“妈的!老子上当了!”嘴里责骂着,脑子里却在快速思索对策,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环视四周,像一只困兽,在寻找逃脱重围的路径。 眼前的阵势告诉他,要想逃脱包围只有调转车头继续往山上开,返回森林是他唯一的出路。 主意打定,吉木果果转动方向盘准备将车头掉转回来,此时,就见卫民和蒋虎驾驶的吉普越野车从吉木果果两侧冲了过来。 卫民再次大声警告:“吉木果果,你已经被包围了,还是老老实实投降吧。”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吉木果果把车对准卫民的车头侧撞了过来。卫民眼明手快,猛地一打方向盘,他驾驶的车像头敏捷的猎豹,紧贴着吉木果果的三菱越野车的一侧擦滑了过去。 两辆车相向冲出去数十米之后停了下来,吉木果果并没有善罢甘休,只见他猛地一个急转弯,三菱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就地一个180度掉头,三菱车直直地对准卫民吉普车的后面。 吉木果果面露绝望:“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吉木果果嘴里喊着,脚下频频空轰油门,三菱车的引擎发出隆隆轰鸣,然后,他猛地一松离合器,轮胎与地面急剧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在发动机巨大动力的推动下,三菱车庞大的车体急速向卫民的吉普车直撞了过来。 卫民瞥了一眼后视镜,见后面的三菱越野车飞一样地冲了过来,他迅速换挡,猛地一踩油门,吉普车猛地往前一蹿,然后猛打方向盘,也就地180度掉头,车头对准了冲过来的三菱越野车。 那边,另一辆吉普车里的蒋虎见状大惊失色,见卫民用吉普车与吉木果果的三菱越野车碰撞,无异于鸡蛋碰石头,等于自杀!蒋虎惊恐地从驾驶座位上站了起来,冲着远处的卫民大喊道:“卫民,停下!不要跟他硬撞!” 可是卫民的车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呼啸着飞驰了出去…… 一场车毁人亡的惨剧即将上演。 情急之下,蒋虎拔出了手枪对准吉木果果的三菱越野车的车胎扣动了扳机,数发子弹射出后,三菱车的轮胎嘣的一声巨响——爆炸了! 只见三菱越野车的车身猛地摇晃了下,紧接着就一头侧翻了过来,车体与地面的碰撞和摩擦迸发出耀眼的火花。在强大的惯性力的作用下,车体侧躺在路面上继续快速地向卫民的吉普车滑撞了过来。两车相距只有十来米,而且,距离还在继续缩短,眼看就要迎面相撞了。 千钧一发之际,卫民冷静而迅疾地挂上倒挡,踩下油门,吉普车快速地向后倒退,前面滑撞而来的三菱车几乎紧贴卫民吉普车的前保险杠。 两车滑行了一段距离后,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卫民用高超的驾驶技术终于化险为夷。 “啪、啪、啪……”还没有等卫民下车,吉木果果在三菱车里朝卫民射出了几发子弹,子弹击碎了挡风玻璃,噼里啪啦地坠在车厢里,卫民低头躲避,翻身从车里滚到了路崖下,同时拔枪还击:“啪、啪、啪……” 吉木果果趁机从驾驶室里爬了出来,远处公路上两端负责堵击的警察开始向这边围拢…… 吉木果果伸手从背包里掏出几枚自制炸弹抛向围来的人群,“轰!轰!轰……”顿时,火光冲天,飞沙走石,趁着爆炸产生的烟雾,吉木果果跃上了卫民的那辆吉普车,然后朝山上冲去。 第54节 “啪、啪、啪……”后面的卫民奔跑着举枪还击,怎奈吉普车渐渐超出了手枪的射程。 那边的蒋虎也及时将吉普车高速开了过来,“嘎”一声急刹车,卫民翻身跳上副驾驶位置,吉普车就像猎豹一样紧追了过去…… 山林里,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追逐着…… 神女峰。 悬崖上的肖扬已经解开手上的绳索,沿着峭壁上的野藤攀爬到了溶洞口,他捡起地上的对讲机,立刻向王局长报告:“王局,我是肖扬,我已经安全回到溶洞口了。” 对讲机里传来了王局长的声音:“肖扬,我估计溶洞里除了水下暗道外,应该还有一条通往溶洞外的陆地通道。现在吉木果果正在山林间逃窜,他现在已经被我们围困了,很有可能会利用另外的通道再次进入溶洞,跟我们玩捉迷藏,你赶紧回溶洞堵截他。” “是的,我也有同感,我现在正准备寻找密洞。”肖扬应答着,转身跑进溶洞。 肖扬在洞里的碎石堆里找到了自己的那把匕首,身上携带的手枪已经被吉木果果掠走了,现在唯一的武器就是这把匕首了。他将对讲机别在了腰带上,右手握着匕首,再次沿着溶洞往里进行探寻…… 对面山林里,蒋虎和吉木果果驾驶的两辆吉普车,紧咬着,还在密密树林间穿梭着…… 迎面拥来了搜山大军厚厚的人墙,显然,吉木果果已经被搜山大军紧紧地包围在人网之中,有警察对天鸣枪警告:“站住!你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 吉木果果仍然负隅顽抗,他将油门踩到底,在经过一处浓密的灌木丛时,他翻身钻进了灌木丛,吉普车依然全速向前面围拢过来的人网直冲了过去。 “轰!”的 一声巨响,失去操控的吉普车一头撞到了树上,即刻发生了爆炸。后面紧追而来的蒋虎猛地一个急刹车,吉普车的轮胎拖着深深的刹车印迹,“嘎”的一声停了下来。 爆炸的吉普车在火光中变成了残骸。 蒋虎走过去,踢开驾驶室门,发现车内并没有吉木果果的尸体,显然他已经在车子爆炸前的瞬间跳车溜掉了,“这小子溜走了!”蒋虎转身对卫民说。 卫民马上想道:“一定是在那簇灌木丛跳车的。” 两人似乎都意识到了,随即转身向灌木丛飞奔而去…… 第三十四章 无路可逃 神女峰溶洞里。 正在溶洞里搜寻秘密通道的肖扬终于找到了一个洞口,洞内虽然有些暗,但是,通过手的触摸可以感觉到洞的内壁很干燥,像是自然形成的溶洞,仔细往里看,溶洞的尽头隐约看见有一束光从天空直射了下来,那里像是出口。肖扬心里一阵惊喜,随即将匕首插在腰间,双手沿着洞壁摸索着往前行…… 溶洞外面的山林。 山林里所有的搜山大军在王局长的调度下,正紧张有序地铺展开来。 一时间,整个山林被严密地警戒起来,搜山大军以神女峰为中心,分成三个梯队有条不紊地向灌木丛围拢过来。 隐藏在灌木丛里的吉木果果,沿着山坡快速地向前方的一个山岭狂奔而去。 远处有警犬和军犬的狂吠声,搜捕人员在警犬和军犬的引领下,循着吉木果果逃窜的足迹追捕了过来…… 此刻,在山岭的另外一侧,卫民和蒋虎正迎面从山岭的背面飞一样地向灌木丛奔跑着包抄了过来…… 溶洞里的肖扬在远处光亮的引领下,已经走到了溶洞的尽头,一束阳光从高空直射了下来,将溶洞的尽头地域照射得清晰明亮。 顺着直射下来的日光,肖扬抬头仰望,原来这里的日光是从高空石头的裂缝中照射下来的,这道裂缝是山石风化裂变后天然形成的。依稀可见裂缝的边缘生长有野草和灌木,有几根长长的野藤从裂缝中央垂挂下来。从裂缝口到溶洞底部大约有七八十米的高度,沿着洞壁可以徒手攀爬上去。但是,徒手攀爬这样陡峭的山壁,必须具备有特别的攀爬技能。肖扬在溶洞里来回巡视着,他在思索怎么沿着山壁攀爬上去。 突然,他发现头顶上有黑影闪动,只见一个敏捷的身影从高空山体的裂缝中滑降了下来。 肖扬赶紧隐藏到暗处,黑影利用野藤条荡到溶洞的半空,然后,依托洞壁上凸起的石块为支撑点,跳跃着从半空攀跃了下来。 “是吉木果果!”肖扬心里暗自惊叫道。 还没有等吉木果果落地,肖扬就从暗处飞身侧踹了过来。 肖扬怒吼着,右腿像一条柔韧的鞭子急速地向吉木果果的胸口抽打过去,吉木果果防不胜防,身体被重击后,一下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肖扬疾步上前,探手准备俘虏他,可是,吉木果果挎在胸前的冲锋枪率先抵住了肖扬的胸口:“没有想到你的命真大。” 吉木果果的话语依然冰冷如刀。 肖扬毫不畏惧,鄙视道:“吉木果果,我劝你还是放弃反抗,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你看!” 说着,肖扬的左手指向了山顶裂缝口,吸引吉木果果的注意,就在吉木果果一愣神的时刻,肖扬右手猛地抓住了冲锋枪的枪管推向一边,右膝猛地顶向吉木果果的腹部。吉木果果的身体本能地往后一缩,手指一紧,扣动了扳机:“哒、哒、哒……”枪膛里的子弹一下射到了洞壁上,溅起火花四射。 没有丝毫的停顿,肖扬双手掳着枪管,再次提左膝猛撞吉木果果的裆部,吉木果果忍着剧痛,惊叫着连连后退,同时丢掉了手中的冲锋枪。就在肖扬缴获到冲锋枪的同时,吉木果果飞起右脚,铲起地上的泥沙击向肖扬的面部,肖扬的眼睛一下被沙子迷住,失去了反抗力。吉木果果趁机猛地从地上跃起,右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照准肖扬的头部连击了几下,肖扬摇晃着,坚持了一会儿,就昏倒在地。 鲜血从肖扬的头颅慢慢地涌了出来,肖扬昏死了过去。吉木果果一脚踢开肖扬,从他手中夺过冲锋枪,然后将枪口对准肖扬的胸口。 与此同时,蒋虎和卫民已经交替掩护着从山顶的裂缝口滑了下来,见吉木果果要对肖扬下毒手,卫民立即鸣枪阻止:“砰!住手!” 听到警告和枪声,吉木果果停止了向肖扬射击,他惊恐地举起了冲锋枪对准卫民扣动了扳机,出乎意料的是冲锋枪卡壳了。 “妈的,”吉木果果气急败坏,急忙甩掉冲锋枪,拔出了手枪,可是,还没有等他击发,卫民怒吼一声飞身侧踹了过来,吉木果果胸口接连遭击,猝然倒地。 吉木果果倒地的瞬间挥手朝卫民开枪,“啪、啪……”卫民跳跃着躲避子弹追击,同时拔出手枪与他对射起来,“啪、啪……”子弹擦着火花撞击在洞壁上又反弹了出去,弹头与空气摩擦发出咻咻的尖啸声。 此时,昏倒在角落里的肖扬清醒了过来,他强忍着伤痛拔出腰间的匕首,照准吉木果果后背飞掷了过去,匕首闪着寒光划着弧线飞旋着飞向吉木果果。 吉木果果毕竟是特战高手,他似乎能感觉到身后有东西袭来,他下意识地侧身一闪,匕首虽然从他的耳际擦过,却深深地扎入他的左臂,“啊——”吉木果果惨叫了声,随手拔掉了刺入膀臂上的匕首,同时举枪对准肖扬扣动了扳机,他的子弹还没有出膛,卫民的子弹已经飞出了枪膛:“啪!” 子弹很准确,直接射在了吉木果果握枪的右手掌,“啊!”吉木果果惨叫着,手枪落在了地上。 此时,蒋虎也从山顶的裂缝口速滑了下来:“吉木果果,你已经到了绝境,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 威严的呵责声在洞里有力地回荡着,蒋虎手里提着手枪大踏步走了过来。 此时,山顶裂缝口处有数名军人系着绳索从高空速滑了下来。 眼下的阵势已经预示着吉木果果已经无处可逃,吉木果果的眼睛来回转动着,目光里闪着狡诈的神色,他突然下蹲,迅速用左手捡起地上的手枪,向前连续两个翻滚,一把将躺在地上的肖扬掳入怀中:“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说着,将枪口抵在了肖扬的太阳穴上。 蒋虎停住了脚步:“果果放下武器!我是来挽救你的,你不要令我失望!” 第55节 吉木果果冷冷地看着他:“谁也挽救不了我了,我自己知道我做了什么,连长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金浩,更对不起部队的培养。告诉战友们不要学我,我是侦察大队的败类!”说到这儿,吉木果果掉转枪口径直扎入自己的心口。 “你?不要胡来!”蒋虎惊讶地睁大眼睛,摆手阻止他。 “放下武器!”数名从裂缝口速滑下来的军人和警察将吉木果果围在中央对峙着。 吉木果果回过头看着蒋虎 ,绝望地说:“连长,我说过,除非你们打死我,否则,我是不会投降的。”说着,调转枪口指向肖扬扣动了扳机,蒋虎见状,随即闪电般地挥动手中的手枪,“啪、啪、啪……”子弹飞出了枪膛,吉木果果的胸口连中数弹,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一抹污血从吉木果果的嘴角流淌了出来,他的身体在抽缩着,脸上的狞笑渐渐回归坦诚,他翕动嘴唇,嗫嚅着:“连长,我、我错了……” 蒋虎单膝跪地捡起他手中的手枪,退出弹夹,枪膛和弹夹里都没有子弹,原来他是引诱蒋虎开枪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蒋虎伤心地问。 吉木果果使劲地翕动着嘴唇:“我、我……我就想死在你的枪下,你教会了我一身的功夫,我却用你教的功夫杀害了数名无辜的人。我、我杀的人太多了,我、我是罪有应得……电、电脑里记录着我所犯下的所有罪行……不要告诉我妈妈我是杀人犯,让她安稳地度过晚年吧,咕……” 吉木果果的手指吃力地指了指身后背包,还想说什么,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一口污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他还想说什么,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头一歪就断气了。 蒋虎卸下吉木果果的背包,从里面取出笔记本电脑,打开电脑,页面上是一封写给蒋虎的信…… 这封信是吉木果果之前在溶洞里临时写的,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连长你好! 今天在高雪梅家遇到你是我意想不到的,警察居然找你来缉拿我,足以说明他们知道我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战友之情。其实,我早就想与你倾诉心声了,可就是没有决心开口。 还记得我退伍前,你和指导员找我谈心的情景吗?那时的我,心里堵得慌,也很迷茫,心里有许多话想对你们说,可就是没有勇气向你们敞开心扉,也没有如实反映我强烈要求退伍的真实原因,我只告诉你们家里的母亲需要人照顾。其实,我要求退伍的原因就是回家铲除杀害我父亲的凶手——那吉旺索和泽浪。 父亲在我心中是圣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在部队的一切荣誉都要归功于父亲早年潜心培养的结果。在我料理父亲的丧事期间,我发现母亲的眼神失魂落魄,那眼神除了失去丈夫的悲痛之外,分明还隐藏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凄凉和落魄。我冥冥中感到父亲的死一定有隐情,加上乡亲们私下里议论,更加激发了我追根溯源的好奇心。 就在父亲出殡的当天夜里,睡梦中的我被隔壁房间里母亲低低的哭泣声惊醒,从母亲房门的缝隙里,我看到了母亲跪在父亲的遗像前哭诉的伤感情景,那情景像一把锋利的刺刀,在我的心上刻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母亲对着爸爸的遗像哭说着:“进亮啊,我真的命苦啊,早知道我们的结合是现在这样的结果,我当初就不应该嫁给你了,是我害了你,那吉旺索和泽浪这两个畜生不但放火害了你,当天夜里他们还强暴了我,我真想一死了之。可是,我舍不得我们的儿子果果,听说他在部队干得很好,刚入伍就当上了班长,据说很有希望提干。你把一生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了,眼看他就要成功了,你却走了。我真想以死还自己的清白,可是,当我看到我们的果果时,我心就软了。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丢下他一走了之,我要看着果果长大成人,直至娶妻生子,为我们家传宗接代,使我们的家族强大起来,为我们雪耻!可是,现在我不敢把实情告诉他,担心他知道事情真相后,找那两个畜生决斗,那样一来,说不定会再闹出人命来,进亮啊,我的命好苦啊!我该怎么办啊……” 当我得知父母亲的遭遇后,我真想当天夜里就找那两个畜生算账,可是,我没有那样做。因为我知道,那两个畜生的家族在村子里有一定的威望,凭我区区一个人是无能为力的。即便我杀掉了他们俩,我自己也会逃脱不了罪名的,于是,我想到了使用战术来铲除他们。 我觉得要想杀掉他们俩,首先要摸清情况,于是,从部队退伍回家后,在家待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我基本摸清了这两个畜生的生活规律。接着,我就到北京打工,到北京打工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谋生,二是为铲除那两个畜生做准备。要想让村子里的乡亲们不怀疑我,我必须离开村子,给村里人制造我不在现场的假象,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警察的怀疑。 在北京打工期间,我才真正体会到,原来生活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对于没有一技之长的我来说,只能做一些跑腿的差事。北京是大,可是却没有我体现价值的地方。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想到部队,才感觉到军营才是我施展才能的地方,才懂得你们苦苦挽留我时的那份真情。 我在心里责骂自己浑! 连长,要是听你和指导员的话,继续留在部队,我也许早已经是一名军官了,我的生活也许会是另外一番景象。可是,等我明白过来时,为时已晚。此时的我,已经意识到自己走错了道,但是,我把自己选错道的原因算在了那两个畜生身上,如果不是他们造孽,我吉木果果也不会退伍回家,也不至于落到被人歧视的地步。于是,复仇的心理越加强烈和迫切。我甚至把对那两个畜生的仇视,扩大到对整个社会的仇视,于是,我越陷越深,越来越不能自拔,接连不断地犯下了命案。 还记得当初在部队时,战友们都叫我是“军刺”,比喻我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刺刀,战无不胜! 想不到,这把尖锐的军刺,没有用在战场上杀敌,却用在无辜群众身上了,我变成了一把迷失方向的军刺,我真的悔恨无比! 别了,我敬爱的连长。别了,亲爱的战友。希望你们要以我为鉴,在各自的岗位上努力拼搏,再立新功! 时间紧迫,我只能忏悔到这里了,但是,我之前所作的每一起案件,都详细地记录在了电脑d 盘的“迷失的军刺”文件夹里,希望这个日记为警察结案解除所有的疑惑。 千古罪人吉木果果 绝笔 卫民走了过来,蒋虎将笔记本电脑递给他看:“吉木果果临死时,还给我留了信,给你们也留下了他的犯罪日记,你看。” 卫民接过电脑,浏览一下吉木果果给蒋虎的信:“可惜他醒悟迟了。” 说着,点击了电脑d盘上的“迷失的军刺”文件夹,文件夹展开后,出现了吉木果果每次作案后记录的作案日记。日记的内容与之前特案队调查和分析的案情基本一样,只是在日记的最后部分,吉木果果还记录了另外一起案件,这个案件虽然不是吉木果果犯下的,却引起了卫民的高度重视。这个案件的记录是这样的—— 2013年3月4日凌晨4时许,我杀完辛影后,心里极度亢奋。每次作完案,我都要在外面游荡到极度疲倦后,才会回旅馆睡觉。今天也一样。当我漫无目的地走到江州市最北边的骆驼峰森林公园时,发现了森林公园的高丘之上有一个黑影在挖掘什么,好奇心驱使我探个究竟,于是,我悄悄地走了过去,原来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在挖坑,土坑的位置就在高丘上矗立的气象风向标杆的旁边。 挖坑的男子体力很好,不一会儿就挖好了一个大坑,然后,从停在高丘下的一辆别克轿车的后备厢里,扛来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是女性,女死者的头发很长,足足有一米多长,以至于男子搬运尸体时,女子的长发快拖到地了。男子左右手臂一边夹一个,将两个尸体搬到高丘上,这就足以说明他的力气是很大的。借助淡淡的月光,我发现该男子是个平头,椭圆脸,身高大约1.8米,从他的体形可以推测,他是个经常从事体育锻炼的人,他的职业很可能是体育老师,也很可能是个业余武术爱好者,总之,他的体质很棒。 男子将尸体掩埋后,就驾驶轿车堂而皇之地走了。我注意了一下,那辆车应该是新款别克君威轿车,车牌号码是江h-39488 。 当初没有报警也是怕我自己的罪行会被警察发现。我记录下这个案子,即便有一天我死了,也算是给警察提供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看完这条记录,卫民的眉头紧蹙起来:“这是条重要的信息,我得赶紧向高局长汇报。” 说着,掏出手机连线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州市公安局的高宏博局长。电话接通不久,就出现了高局长洪亮的声音:“是卫民吧,案子进展怎么样?我们在家等候你们的消息哪!” 卫民清了清嗓子:“报告高局,我们现在就在神女峰,吉木果果因拒捕被我们当场击毙,我们现在正在清理现场。” “哦,特案组的同志们都安全吧?”高局长有点担心。 “只有肖扬受了点轻伤,其余人都毫发无损。”卫民如实禀报道。 “好!”高局长高声称赞道,“我代表局党委向你们特案队表示慰问!欢迎你们早日凯旋!” “谢局长!”卫民礼貌地回答道。 接着,他又急切地对着话筒说:“高局,还有一件事,急需向您汇报。吉木果果临死之际给我们留了一份日记,日记里记录了他这些年所犯案子的作案过程,在这个日记的最后部分,他还记录了另外一起与他无关的杀人案,这个案子被害者是一男一女,他们的尸体被凶手掩埋在江州市北郊骆驼峰森林公园的气象风向标杆附近。据吉木果果在日记中记录,他是在杀害辛影的当日深夜偶然发现这个案子的,因涉及到命案,所以特此向您汇报。” “哦?!”高局长的声音变得严峻起来,“我马上派人去现场。你也赶紧与当地警方做好相关的交接手续,尽快赶回来,也许这个案子还得由你们特案队侦查。” 卫民听罢浑身为之一振,立马挺身答道:“好的,我们会尽快赶回江州的。” 此时,大批的军人和警察进入了密洞,开始清理整个溶洞…… 远处,随队的医护人员已经给肖扬包扎好了伤口,肖扬摇晃着坚强地站了起来,并蹒跚着朝卫民身边走来…… 卫民快步迎了上去,热烈拥抱着肖扬:“好样的!” 接着又对肖扬说:“吉木果果被击毙了,但他在日记里却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新案子,高局长要我们尽快赶回去接受新任务。” “真的?”肖扬疲惫的脸上顿时涌现出惊喜的神色。 “嗯。”卫民随手将笔记本电脑递给肖扬,“我已经向高局长汇报了情况,你看看日记就知道了。” 对于警察来说,新的案情就是新的任务,不管身心多么疲惫、环境多么险恶,他们总是以百倍的精神去接受挑战。此时的肖扬已经忘记了身上的伤痛,他急切地打开笔记本电脑,专心地阅读起吉木果果留下的那篇日记。 此时,王越和郝华也进入了溶洞,卫民将肖扬交给郝华,转身与王越加入到清理现场的行列中去了…… 要想了解特案队下一个新任务,请看《刑侦秘档之二——致命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