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养成系统》
1、主线初定
黑暗中,六个金色的大字光芒万千。
【您好,欢迎使用女帝养成系统】
“谁?”
【系统】。
“系,统?”
【你还在男权社会里苦苦挣扎或是死心麻木吗?你还在梦想靠着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吗?清醒吧,女人!女帝养成系统,助你摆脱男性的桎梏,掌控男权的社会!】
“妖物,荒谬!简直大逆不道!”
【现在进行玩家确认。】
在半月前,静娴被这样一个梦惊醒,当她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梦时,一句疑惑的自语:系统?打破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她的面前竟当真出现了那几个奇形怪状的字,在她面前转来转去!一瞬间静娴被吓得高声惊叫,惊醒了在外值夜的绿茗。
面对着那几个字就在绿茗眼前,绿茗却依然视而不见般的询问,清醒过来的静娴却奇异的保持了沉默,她虽然年纪不大,却也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孩子,知道一个官家的闺中小姐被妖孽附身的传闻会对她产生怎样的影响,女子的名声禁不得这般的败坏。更何况,若她出了事,她的弟弟怎么办?
“梦魇着了。”静娴强笑着用这借口打发了绿茗,缩在床角努力的躲闪着那妖物,只是她惊恐的发现,无论她躲到哪,那个字都始终在她眼前,不远不近,她不再躲闪,只警惕的看着它,过了片刻,有声音响起“是否确认开启?”
虽然不怎么能听得懂,静娴却似乎能听出来这妖物似乎是想让她打开它,这样的事她怎能答应?这么半天这妖物除了四处飘荡却并未做什么,静娴略微有些安心,不语的看着它,又等一阵,那几个字却是慢慢黯淡不见。
静娴长出口气,却还是心有余悸的呆呆望着那妖物消失的地方,一夜未眠。
妖物怕什么?在静娴十一年的认知里,妖物这种东西,除了爹爹说过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便只从王妈妈偶尔讲过的民间故事听到过。于是她以梦见了亡母,要为母祈福的名义搬去了府中的小佛堂,在她想来,无论怎样的妖物,总是会畏惧佛法高深的。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在佛堂住了十几日,她身上的妖物没有驱除,却在佛堂里听到了清桦落水的消息!她匆匆忙忙的从佛堂赶来,却因弟弟的生死未卜,父亲的视若无睹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既然如此,开便开吧,哪怕是将妖物放了出来,只要这妖物能救弟弟。说出了“确认开启”四个字后,静娴反而自暴自弃般松了口气,这样想着。
静娴话音刚落,那六个在空中漂浮的汉字便猛地停滞,瞬间破碎,闪出了一道金光,耳边的声音又接着响起。
【开启确认,角色生成中,请稍后......
角色生成成功,玩家姓名:齐静娴,请选择主线 】
这光并不刺人,静娴眯起了双眼,仔细看着,再过一会,金光消失,眼前又出现几排小字。开启这么久,这妖物也未曾伤她,静娴渐渐放下心中的胆怯,仔细看了看,面前是四行小字,倒和先生教她的有些像,只是像少了些什么,似是而非,她有些无措的开口:“我,我看不懂这字”
那四行字瞬间又变幻了,换成了密密麻麻的一排。
【请选择语言文字】
静娴几乎一眼便看见了开头她唯一认识的两个字,她想了想,不太确定的慢慢说道:“繁体?”
【文字切换中,请稍候……
切换成功,请选择主线。】
这次静娴能看懂了,眼前四行字是:
一、后宫干政□□路线。
二、建立邪教惑民路线。
三、聚众起义造反路线。
四、自由。
“这是什么?”虽然字能看懂了,但静娴却更加疑惑。
【游戏主线,按主线难易程度排名,根据选择发布不同任务,可有多种支线剧情,帮助玩家达到最终目的】
“什么目的?”
【成为该社会最高权力掌控者,皇帝!】
静娴倒吸口凉气,这时也想到了在梦中这个系统的话,“助你摆脱社会的桎梏,掌控男权的社会。”以女儿之身称帝?这话对自小受着三从四德教育的静娴来说太过大逆疯狂,莫说做了,简直想都不应去想,她几乎惊的说不出话来,只瞪大了双眼看着它。
系统等了片刻,又一次重复:【请选择主线。】
静娴反应过来,再看那几个所谓的主线,却也明白了大致含义,只是这些,无论哪种作为,岂不都无异于谋逆?静娴摇头:“不,这不对,有悖伦理纲常,这会害了我齐氏一族的。”
面前的系统久久静默,正当静娴以为它马上便会消失时,那四行字又忽地变幻了,字不见了,出现了一枚褐色的药丸,一旁是详细的介绍:
【元气丹,可快速回复人体元气,对昏迷虚弱之人尤其有效。】
静娴听着这介绍心头一跳,猛地站起:“它能救桦儿?”
【选择主线可赠送新手礼包,内含元气丹三枚。】
静娴听了这话不由一愣,扭头看向床上的弟弟,又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像是越发虚弱,她咬了咬下唇,转身开口:“若你说的任务我做不到如何?”
【游戏时间十五年,十五年后任务未达成,游戏失败,系统技能物品失效,重新进行玩家选择。】
便是说若最后没能成功也弟弟也一样没救吗?静娴低头这么想着,低头思量一阵,对系统问道:“你说这是按难易排下来的?”
【是,按当今社会动乱状态,主线一艰难程度最低,主线四最高,请谨慎选择。】
“那我选第一个。”
【选择主线,后宫干政□□路线,是否确认?】
“确认。”
【主线选择成功,正在生成主线任务,请稍后……
主线任务生成成功,游戏开始,系统赠送新手礼包,请注意查收,祝您游戏愉快!】
面前的字像是下面有张看不见的纸般,忽的翻了一页,又变成了另一副样子。静娴此时已习惯了这叫做系统的妖物神奇的变化,并不如何惊奇,只急迫的找着它刚才所说的礼包。只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礼包两字或是类似的图样,静娴静了静心,又慢慢瞧着,发现在右上角自己很是清晰的小像下有着两个字“包裹。”
静娴犹豫着伸手碰了碰那字,这系统便又起了变化,出现的却并不是包裹的样子,而是排的很整齐的格子,一眼看去约莫有几十余个,右起第一也确实有一红色盒子。这应该就是那新手礼包了吧?静娴心里想着,轻轻点了点那盒子,面前便又跳出几个小字。
【新手礼包,是否打开? (是/否)】
静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是,那盒子便突然拆开,跳出许多东西,布衣、钗子、银钱、石头、玉牌、册子......几乎占满了第一行的格子,
静娴却对这些视而不见,目光只焦急的找寻着,最终看见了放在最后的元气丹,迫不及待的上手想将它拿出来,只是一上前却扑了个空,手径直从那药丹的图样上穿了过去。
静娴一愣,回过神来,退了一步,又小心点了确认使用,刚刚点下便觉手心一沉,低头看去果然是一褐色的丹丸,外表看来也和普通丸药没什么两样。
仔细观察着手中的元气丹,正犹豫间,静娴听到了外间绿茗的声音:“小姐?”静娴一惊,有些忙乱的将手缩进了袖口,抬头看去。却是绿茗端着药碗进来了,静娴心中有事,本想着让她放下药碗后就尽快打发她出去,绿茗却有些小心的先开了口:“小姐,王嬷嬷知道了小少爷的事,一时急得太过,如今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王嬷嬷本是静娴生母的奶娘,是从娘家带来的,与静娴的娘亲几乎可说亲如母女,自静娴生母为生清桦难产去世了,王妈妈便更是将这一腔的真心都放在了静娴姐弟身上,若不是白日里,王妈妈忽地不舒服未看着清桦,今日这事也定不会发生。静娴听了这消息也有些担心,接过绿茗手中的药碗开口:“去找个好大夫来瞧瞧,你也再去看看,劝着王嬷嬷些,我等桦儿好了再去看嬷嬷。”
“是。”绿茗答应了,又扭头瞧着床上小少爷的面色有些欲言又止,张了张嘴,终还是满面担忧的退下去了。
心如乱麻的静娴并未注意到这些,犹豫的想了想,还是将手里的元气丹先放到了一边,小心将弟弟清桦扶起,试了试先喂些药,却是顺着嘴角便流了出来,竟已连药都咽不下了么!静娴一阵心酸,也不再犹豫,小心的掰开了弟弟的嘴将刚从系统里拿出的元气丹放了进去,这次倒是极顺畅的入口便化到了喉中。
静娴紧张的看着弟弟,惊诧的发现不过几息的功夫,弟弟面色便真的好了很多!她不敢置信般伸手摸了摸清桦的额头,果然竟连烧也退了下去,呼吸也似有力了些!静娴长长松了口气,高兴的看着这变化,心头都忽地轻了几分,只是一扭头看见那还浮在空中的妖物,便又忽地一沉。
静娴瞧着依然自己停在面前的格子,挨个的伸手碰了一遭,面前便忽地出现了各个东西的详细解释:
新手布衣:装备可增加体力一点。(装备/销毁)
新手玉钗:装备可增加智力一点。 (装备/销毁)
新手玉佩:装备可增加魅力一点。 (装备/销毁)
福缘石:装备可增加随机任务出现几率。 (装备/销毁)
新手指导手册:帮助新手迅速了解系统。 (使用/销毁)
元气丹(2):快速回复人体元气。 (使用/销毁)
静娴迷茫的看了片刻,终于将手慢慢伸向了新手指导手册,确认使用。
2、心怀犹疑
原来如此!天色渐渐迷蒙的亮了起来,静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新手指导手册,心中默默想着开启,睁眼一看,系统果然又漂浮在了眼前,按册子上的说法,这系统有一条主线,只要按着她的主线一步步的往下做,做到头最终的任务便能大功告成。静娴慢慢回忆着,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便很快的在自己小像下找到了任务两字,点开便是孤零零的四个大字:主线任务。再点开详细介绍便是这样的内容:
【主线任务:女帝的积累
身为未来一国之君,必须胸怀韬略,外定国,内安邦,有治世御下之才,为了达到这一宏伟目标,现在就开始思想的积累!学习以下书目,参加考试平均成绩达到六十即视为任务完成,主线进度达到10%,总成绩达到优异更有勋章荣誉礼包赠送!】
书目:
《第二性》/西蒙娜?德?波娃 (学习/考试)
《君主论》/马基雅维里 (学习/考试)
《孙子兵法》/孙武 (学习/考试)
《资治通鉴》/司马光 (学习/考试)
《帝王学》/赵蕤 (学习/考试)
《男性心理学》/迈克尔 (学习/考试)
静娴近乎呆滞的看着这些书目,虽有些不甚明白,但只瞧这些名字也能大致约莫到是什么内容,这些对刚刚开始学习女四书的静娴来说实在是过于深奥,且完全不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该学的东西,更何况想想这系统的目的,本就只是妖魔戏耍的一个乐子,她为了救桦儿把这妖物打开就罢了,又怎能再去学这些反书!
正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时,绿茗的声音忽地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静娴回过神来,答应着,忙合上了手中研究一晚上的册子,这次已见怪不怪,很是轻易的把指导手册放回了系统的包裹,而后瞧了瞧在床上面色已与常人无异,像是憨睡一般的弟弟,一时便也不再忧愁刚才那天书般的书目,她趴在床头,伸手抚了抚清桦肉乎乎的小脸,露出满意的笑容。
绿茗在外间听得静娴答应了,语气似乎也没什么异状,方才很是小心的进来,本想着该怎么说才能劝劝小姐莫为了小少爷的事太伤神,可先瞧了眼床上少爷面色后,却再也掩不住满脸的惊喜,不敢置信的惊呼了一声:“小姐!少爷他好了?”
静娴笑着点点头,此时也心情与丫环嗔怪调笑道:“瞧你那咋咋呼呼的样子,可是一点不见往日绿茗姑娘的威风了。”
绿茗是静娴的贴身一等丫环,自小便被静娴生母挑出来仔细调/教过的,虽只比静娴大了四岁,但素日为人最是稳重妥帖,在下人也算是有地位的,此时也不过是一时高兴过了才有些失态,听了这话也马上反应过来,即刻便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弯腰笑着对静娴说道:“是,奴婢这就去叫人把这好消息禀告老爷,再请太医来看看,小姐熬了这一晚上,不如先去用些清粥,也顺道避嫌,等收拾妥当了也便正好有了准信,可好?”
“嗯。”男女七岁不同席,十一岁的姑娘也确实该顾忌声名,不见外男了,这道理静娴自然明白,当即点头答应,等着绿茗为她整好了这一晚上有些褶皱的衣角,转身进了隔壁自己的小院。
屋子里已有小丫环备好了热水用具,静娴洗漱着忽的想起了昨日绿茗的话,抬头问道:“王嬷嬷那呢,这会怎样了?”
“昨瞧着到是醒过来了,不过还是躺在床上,大夫说年纪大了还是得慢慢调养。”绿茗轻声说着,语气有些担忧。
静娴低头想想,便忽的记起了那系统里的元气丹还剩着两粒,从清桦那边看出既这般有效,不如给嬷嬷送一粒去,这么打算着便放下手巾说着:“我们去看看吧,也把桦儿烧退了的事告诉嬷嬷,让她多少宽些心。”
“是。”绿茗答应着,等着静娴将自己打理好,方跟着她往王嬷嬷房间去了。
不过一日的功夫,本来还算硬朗的老人瞬间便憔悴许多,看见静娴后艰难的坐起身来,拉着她的手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遍,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半晌深深的一声叹息:“我的好姑娘,真是苦了你了!哥儿的烧是真的退下去了?”
“嗯,退了,已请了太医再来看看,您莫太忧心,先养好自个身子才是!”静娴算被王嬷嬷一手带大,也有自小的感情在,看见老人这番样子,忙安慰着。
老人满面的自责,拍着静娴的手开口:“还好好了,若哥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这把老骨头便是下去了又怎么有脸见小姐!”
这小姐却是指静娴的母亲,王妈妈本是从静娴外祖家跟着过来的,有时顺口便还是会称静娴母亲为小姐,而非正式的夫人。静娴对此自也知道的,听了这话这话也猛想起了亡去的母亲,也是一阵伤心,却是低头未语。
王嬷嬷瞧着静娴的样子,转头看看却打发了门口的小丫头出去,让绿茗关上了门,对静娴很是严肃的问道:“姑娘,哥儿落水这事你是不是和老爷说了你疑心是夫人?”
静娴一愣,点了点头,面带落寞。
“我的傻姑娘哟!”王嬷嬷有些无奈:“你这不是逼着老爷和你们姐弟离心呢!”
“这么摆在明面上的事,爹爹就是不信!”静娴提起这事依然满是不解委屈,愤愤不平的看着老人开口,说着又有些难过:“好在桦儿没事,若弟弟真的……”
“若哥儿真的就这么去了,也就是一场意外,至多发卖几个下人,候爷也不会将现夫人怎样,现在夫人肚里孩子说不得就是我侯府下一任的永安候!便是姑娘你日后也得看着她们母子的脸色过日子!”王嬷嬷面色平静,近乎残酷的将她未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嬷嬷!”静娴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嬷嬷。
王嬷嬷瞧着自己面前从个肉团般的奶娃一手带大的女童,便再也硬不下心来,伸手摸了摸她头上圆圆的发髻:“不愧是母女,姑娘,你的性子真和小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太直。”
静娴静静的看着她,仔细听着。
“当日在府里,小姐就没少吃这位庶出妹妹的暗亏,长女嫡出,父母宠着,下人敬着,小姐把自己当玉石,有的是那份高洁的傲气,可这位庶出小姐把自己当水,伏的下,忍得住,才能水滴石穿。”王嬷嬷似是陷入了回忆,慢慢说着,又低头看着静娴不解的目光,语重心长:“姑娘,人的心是偏的,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当日侯府夫人是你的亲身母亲,哥儿是侯府唯一的小少爷,今日便不同。”
“今日又怎样?”静娴听到这忍不住反驳:“便是今日弟弟也是侯府里唯一的小少爷,当日爹爹在热丧里把这个女人迎进来,本就是为了照顾我与弟弟,她一辈子也就是个继妻,娘亲才是朝廷下了玉牒的诰命夫人,才是爹爹结发原配!”
王嬷嬷不语的看着她,像是瞧着一个胡闹的孩子,等着她有些激动的说罢,正待开口却忽地忍不住起了一阵咳嗽,在旁的绿茗见此忙送上了热茶,静娴见此猛地想起了什么,心头一动,起身将茶接了过来,捧给了王嬷嬷,老人笑着接过。
表面看来这就是情感深厚的老仆与少主间感人的一幕,自然谁也不会注意到静娴在递茶时偷偷将早已藏在袖中的元气丹放了进去,果然入水即化,茶水也不过颜色略深了些。王嬷嬷对静娴奉上的茶水自是不会有丝毫怀疑,抬手便饮了大半,抬头瞧着静娴脸上满是担忧也不禁笑着安慰她:“姑娘莫急,我这把老骨头还要看着姑娘出嫁呢!现在已好的多!”
本只是随口一句安抚,王嬷嬷说罢却竟真的觉得好了好多,似乎浑身都有了些气力,不过她这病本也是一时打击,自责忧虑过甚才得了,因此只诧异了片刻便想着是因知道哥儿无事,心头的事去了才会如此,也就不在放在心上,只正色对静娴说:“姑娘,以老婆子的身份,这事本轮不到嬷嬷跟你说,只是如今你娘亲去了,说句越身份的话,在嬷嬷心里就是把你跟哥儿当自个孩子一样的看!”
“我知道的嬷嬷,母亲在的时候也拿您当半个娘看,您想说什么,娴儿都听着。”静娴也说的很是乖巧。
王嬷嬷点点头,接着先前的话茬对静娴认真的说着:“姑娘既这么说了,嬷嬷就直说,小姐和候爷是结发原配不假,可等的有朝一日,候爷的心里只惦念着这位新夫人,这侯府内院的上上下下都只认得这位新夫人,这侯府的小候爷是从这位新夫人的肚子里出来的种,到了那地步,你母亲是不是原配,这位新夫人是不是继妻,谁还拿他当回事呢?”
说罢见静娴似要张口反驳,便又替她说道:“姑娘是想说不至于此,是不是?”
静娴点头,咬唇皱起了小小的眉头:“当日爹爹与娘亲那般伉俪情深,怎就会如此,如此薄情?”
“人心易变!”王嬷嬷掷地有声的说出了这四个字,苦笑着对静娴开口:“今日这事便能看出来,不是多高明的手段,连姑娘你都能看出来的事,为何独独候爷便视而不见?因为他的心变了,心偏了!咱们这位新夫人三年谨慎小心到底有了用!姑娘,日后你可得万万记得,这一时的心意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哥儿这次是有惊无险过来了,可这位夫人既然忍不住下了这手,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哥儿可能次次都这么福大命大?”
静娴张张嘴,无从反驳的低下了头来,片刻有些无措的开口:“那,那该怎么办?我应了娘亲,要护着弟弟成人的。”
王嬷嬷看着静娴脸上的不知所措,软了口气:“姑娘莫急,你要记着,不管怎样,这侯府里是侯爷做主,便是你母亲去了,这侯爷也总是你的爹爹,姑娘若想护着哥儿,便不能和往日般任性,莫要在总这般和你继母呛着来,得和这位夫人一样,要先让侯爷记着你,念着你们姐弟,这般才能让那女人有忌惮。”
王嬷嬷瞧着静娴面上带着不愿,便又叹息一声:“姑娘,你需知道,你在夫人面前多为难不敬她一分,她在侯爷面前就多柔弱了一分,侯爷对她便多怜惜一分,她暗中害你们姐弟便多肆无忌惮了一分,哥儿怕就多危险了一分!”
静娴闻言一愣,却是低下了头,似有所悟,沉默一阵抬头有些勉强的笑着:“娴儿懂了,日后会好好记着嬷嬷这话的,您好好养着身子,我去瞧瞧桦儿这会子应是有消息了。”
“姑娘也小心着自个身子,莫要哥儿好了,姑娘倒垮了下去。”老人虽知道这话自己不得不说,但想着要让自小傲气的姑娘自此这般对继母做小伏低,心里终是起了满心的不忍心疼,无奈之下,只得这般关心着。
静娴答应着,起身与绿茗出了嬷嬷的屋子,默默不语,绿茗刚听了这一番对话,知道此时小姐心里怕是乱的很,也不敢多说,只静静跟在静娴身后。
爹爹怜惜那女人,我便不得得罪她,要小心讨好,否则爹爹会渐渐厌了我与弟弟,爹爹若厌了我们,弟弟便前途堪忧,因为爹爹才是这侯府的主人。静娴这样想着,心里便又是一阵心酸,为何如今连自己的父亲都要这般小心揣摩讨好!因为,人心易变!静娴耳边似又听到嬷嬷的这句话,只是经过昨夜的奇事,心中却猛地冒出一个念头,让她心头一跳。
不,这样不对,有违纲常!静娴暗中摇头,告诉自己要抛开这个妖物,不能这么想,只是人心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越不想去想它却越是要不停的冒出来,让静娴禁不住的假设,若是,若是我有了可以决定桦儿前途命运的能力呢?是不是,便不用再担忧惧怕这易变的人心了?是不是便能稳妥的护着弟弟成人立业?不,这能力我怎么会有?静娴再次的反驳自己这大逆的念头,只是马上,另一个念头又猛地出现,不停的挑拨着她,若是,你有呢?
3、随机任务
“此次真是多谢林大人了,妙手回春,不愧为杏林圣手!”齐安谨满面笑容的将人送到了屋外。
满头白发的林太医客套的谦让着:“候爷客气了,还是小候爷福泽深厚,下官倒也并未出什么力。”
“哪里哪里,日后也少不得麻烦林大人。”齐安谨在屋外停了脚步,毕竟以他永安候的身份能亲自送一六品太医,就已是给足了面子,若不是因清桦竟出乎意料的好了,确是高兴,便是只吩咐下人送客也算正常。
林太医自也明白这道理,连连躬身答应着行礼告退出门,自有丫环带着送了酬金不提。
本以为会连失两子,如今非但娇妻腹中的孩儿无事,连本已做好打算要准备后事的长子,都竟也只是一场虚惊,齐安谨很是春风得意,转身回了清桦的房间,看见满面疲色的女儿便也有心情关怀几句,上前对静娴说道:“太医说了桦儿身子已无大碍,只等着最迟晚间便能清醒,娴儿你也累了这一天,这儿就让下人看着,先去休息吧。”
静娴答应着,因这一路的胡思乱想,连弟弟确认无事的消息也不能让她振奋,静娴抬头看着自己父亲似有话想说般,目光里满是纠结,齐安谨看着她这样子又想起昨日里两人未完的话,不禁皱起了眉,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沉声开口:“你是不是心里还疑心你母亲?”
静娴一愣,本张口就想反驳一句“她不是我母亲!”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想起了刚刚与王嬷嬷的对话,便又将这话咽了回去,低头闷闷不语。
齐安谨面容很是严肃:“娴儿,我以往只想着你自幼丧母,心里便不忍多加苛责,你继母又是这般柔弱的性子,这么些年却疏忽你的规矩,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却不能再这般随性,想怎样便怎样,我齐家的女儿就算不至贤惠之名满城皆知,却也不能如这般都不知尊卑长幼!”
静娴听着父亲这话,却是想起了热丧里继母刚刚入门时,那时爹爹还那般心疼着弟弟,衣食住行都不让那女人插手,怕继母为难委屈了她,当着下人的面对那女人吩咐,娴儿自幼身子不好,如今要看顾弟弟又经了这样的事,日后请安规矩都莫拘着她。如今想来,却也不过三年的时候,当日的偏袒爱护便成了不识长幼尊卑!
静娴满心的悲凉,这便是嬷嬷说的人心易变,不过三年,便变到如此地步!静娴低着头,有些遥远的想着,那时,那女人是如何做得?她苦笑着,一如继母当日一般,慢慢屈膝,敛襟为礼,平静无波的说着:“是,女儿记住了。”
齐安谨看着女儿面无表情的的脸色,心里也似也觉的有些不对,只是想想却又觉得自己也没什么错,虽说女儿要娇养,这些起码的礼仪规矩却是不能废的,何况这后宅的事他堂堂男子也不好总是插手,如今瞧着兰若虽是庶出,心却是良善的,将娴儿姐弟交给她应也不会受了委屈。这般想着再看静娴便觉也不过是小女儿家不懂事,一时置气罢了,日后自会明白自己苦心,于是便也心安理得,起身说道:“你知道就好,过两日让你母亲给你寻些教养嬷嬷,你如今也十一岁,这主持中馈、女红刺绣之事,也该学着了。”
静娴接着低头恭敬的应着,齐安谨皱了皱眉也未说什么,转身出了门去。
静娴看着父亲的背景呆呆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绿茗在旁出声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她微微笑着,神色淡然:“都这时辰了,该用午膳了吧?”
绿茗一怔,本想着安慰几句,可看着小姐这样子却不知该说什么的好了,愣了片刻,马上答应着下去让人备膳,只心里却总有着几分隐隐不安,以往那傲气还有些小性子的小姐确实是不一样了,只是不知小姐变成这样子是好是坏?
用罢了午饭,静娴又守到了清桦身旁,瞧着弟弟面色还算红润,只是还未清醒,也没法吃东西,只勉强能喂些参汤清粥,绿茗正端着碗参汤小心喂着,静娴看着绿茗忙里忙外,便也想起了原先弟弟的贴身丫鬟,开口问道:“听雨绿荷呢?”
“少爷出了事,夫人将她两个叫去了问话,却是现在还未回来。”提起那两个丫鬟,绿茗也暗中皱眉,开口解释着。
静娴点头,起身说着:“走吧,去问问现夫人,打算何时才给弟弟派丫头过来。”
绿茗听着这话,小心开口:“是,只是小姐您......”
“我懂得的。”静娴打断了她,神色不明,接着说道:“爹爹刚教训了的,我自不会对她不敬。”
“是。”
当静娴见到她的继母时,这位侯府夫人正穿着宽松的浅色窄袖襦裙,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也未带什么奢华的发饰,只是简单的几枚玉钗,更显素净,观之可亲。静娴以往未曾注意到,如今却突然想起,她的继母除了刚入门那两日,穿着便一直这样素净简单,几乎从未见她穿过鲜艳喜气的颜色。似乎还有下人提起过,她是因为前妻新丧,她身为继室也算为姐服丧并不敢披红着彩的缘故?
确实如嬷嬷说的一般,今日的一朝得势并非无因,三年的处处小意、做小伏低,自己却从未在意过!静娴心中苦笑,微微弯膝,暗中咬了咬牙终是轻声开了口:“母亲安好。”
这一番作为倒让何氏猛地一愣,片刻反应过来,忙笑着上前扶起了她:“娴儿这母亲一开口,倒让我心里一酸,想起姐姐了。”
本就已是强自忍耐的静娴听她提起自己娘亲,更是心中一怒,几乎就想这般将她甩到地上,只是瞬间想起弟弟,又扭头深吸口气,努力按下了这念头,一言未发。
何氏瞧着静娴脸上一闪而过的怒意,却接着满是亲切的带着静娴坐到了榻上,摸着静娴脸庞露出了缅怀的神色:“还记得那时姐姐带着你回府,你才是三岁的年纪,倒和如今的桦儿一般大小,粉雕玉琢的娃娃,缠着姐姐一声声叫着娘亲,如今一晃眼,就也长到了这么大,只可惜姐姐命苦,这一双的儿女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心里的怒意升到了极处,静娴反而能冷静下来,此时也隐约琢磨出了继母的用意,知道自己此时若再顶撞了怕是反而正合了她的意,只是虽明白了,要她与刚害了弟弟的继母一起哀悼自己娘亲,这事静娴却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绢,半晌方僵硬的开口说道:“娘亲若知道此时有姨母对我们姐弟如此照顾,在天之灵也定会感激您的!”
古人皆敬鬼神,何氏听了这话神色一僵,虽瞬间便反应过来,却终是不再提起静娴生母,只温柔的看着她:“我如今是你们的母亲,自该如此的。娴儿缺了什么东西,想要什么东西,都只管来和母亲说。”
静娴顺了顺耳前的的发丝,顺便不着痕迹了摸了下刚被何氏抚过的面庞,慢慢开口:“娴儿倒是什么都不缺,只是桦儿还病着,绿荷听雨不在,剩下的都是外间伺候的丫鬟,只凭我与绿茗怕是看顾不好桦儿。”
“这到是我疏忽了,这两个丫头当着差竟就能让桦儿落水,实在是不上心,我本想着,再挑两个好的给桦儿送过去,一时却也没来得及,娴儿着急要不我先让思菊思梅过去帮衬着?”何氏笑着说到。
思菊思梅是何氏陪嫁过来的贴身丫鬟,莫说强抢继母侍婢的名声传出去会变成什么样,便只是何氏的人静娴也不敢放心去用的,当即站起了身:“长辈的丫鬟娴儿怎敢用,听雨绿荷虽说这次确是不小心了些,不敢到底这么些年,对桦儿性子最是清楚,倒也不必麻烦母亲再挑丫鬟了。”
何氏一愣,随即笑着开口:“既然娴儿这么说了,我一会就让她们两个回去,娴......”
“多谢母亲!桦儿不知怎么样,若母亲没旁的吩咐,娴儿便先回去了。”目的达到,静娴却实在不想与她多说,当即装作没听到继母的未完之语,打断了她的话告退着。
“好,爱护弟弟虽是好事,娴儿也是正长身子的时候,得看顾着点自己的身子。”何氏毫不介意,依然温柔的开口。
一旁的思梅掀帘送了静娴出去,思菊瞧着何氏目光似有所思,小心弯腰说着:“大小姐似是有了心思,不像往日那般莽撞了。
“经了事,自是要长些心眼的。”何氏轻轻的笑着:“不过到底年纪小,还是嫩了些。”
思菊端上了滋补的药膳,奉承的笑着:“夫人说的是。”
何氏随手接过,沉吟着却并未入口,只默默用洁白的汤匙搅拌着,半晌放下又再次摸了摸隆起的腹部,想着似要转好的清桦,神色终还是带了丝忧虑。
以往静娴是永安候府独女,也算受尽了父母的宠爱,因此早早为静娴备下的小院自与与父母主屋挨的很近,路程不远,静娴却行的极慢,低着头,似是有些深思不属。离了主屋不远,绿茗在后忽地开口:“小姐何必将那两个丫鬟要回来?少爷这次的事,难保不是她们不忠,不然怎就会那般蹊跷?”
静娴沉默一阵,低声开口:“我自然清楚,只是她们若还在继母那里,保不齐继母便以发卖的名头把她们暗中嫁到好人家去了,害了弟弟还想得这般好下场,哪里那般轻易!”
绿茗心头一凉,都是丫鬟,便是心知绿荷听雨罪有应得,听了这话也依然忍不住起了些物伤其类的苍凉之感,又暗中诧异小姐的转变,却是不再说什么了。
静娴此时却完全未注意到这些,打算和实践是两码事,就算她本就已做好了在继母面前低头的准备,可当真做起来才能亲身体会到那种愤怒却无力的屈辱感,静娴有些难过,又觉一阵委屈,不知为何忽地就又想到在附在她身上的妖物,便在此时,她刚刚想到的妖物猛然自己蹦了出来,耳边也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随机任务触发:找出背叛者
在绿荷听雨两人中,有一人已经背叛,请将其选出,选择成功奖励黄金十两,睿智手镯一副,用人功能开启。选择失败,用人功能开启。
请开始选择。 (绿荷/听雨)】
静娴愣住了。
4、用人功能
好在经过了这两天的事,静娴也算接受了这系统的神出鬼没,已经算是淡然,见此也只是略微停滞了片刻,便接着举步向前,连一旁的绿茗都几乎未察觉到什么不对。
只是听这话的意思,绿荷听雨原来只有一人卖主投靠了继母吗?那倒是好事,总还有一可以信赖的人。静娴慢慢想着,边回忆起了弟弟出生那时,府里虽说添了小少爷,但因娘亲难产血崩离世,这事却说不出是喜是丧,府里到底忙乱了些,便未曾为弟弟专门挑人,只是从府里二三等的丫鬟里挑出了些提了上去,听雨本是主屋那边娘亲的二等丫鬟,年纪大些,绿荷却是从自己这里调去的,之前也与绿茗一起在她身旁伺候了两年,不过那时不怎么记事,也没太多感情罢了,永安侯府历来诗书传家,不尚奢靡,因此有这两个贴身丫鬟,几个外间二三等的小丫头,再加上早已备好的奶娘,剩下的事便多是王嬷嬷一手打理,这般却也勉强够了。
只是,这两个丫鬟到底是谁害了弟弟?静娴有些迷茫,忽地想起什么,抬头向绿茗问着:“昨日桦儿落水,听雨是被夫人叫去了,绿荷是为了去拿鱼食?”
“是。”绿荷答应着,片刻又接着开口:“这就不对,咱们候府里虽说不尚奢华,比起京里旁的豪门里丫鬟下人都少了些,可调/教起来却是最重规矩的,不管是为了什么,把三岁的少爷自个撇下,这就不是丫鬟该做出的事!”
的确如此,静娴暗中点了点头,想着若是听雨背叛了,继母倒也不用特特的把她叫去了,又抬头看了一眼依旧在眼前漂浮着的系统,这次它似乎也并不着急,只是停在面前并没有和昨晚一般出声重复催促。
进了自己的院子,静娴不在犹豫,在绿茗转身为她端茶时,极快的点了绿荷两个字,系统瞬间变幻,同时发出了声音。
【选择错误,背叛者为听雨,绿荷忠心度为74,未低至背叛标准。学习主线书目,有助于擦亮你的双眼,有助提高判断力!随机任务失败。系统用人功能开启,无额外奖励。请继续努力!】
静娴有些呆滞,她虽看不懂那两个诡异的符号,但这段话的大致含义她却还是清楚的,绿荷竟是无辜的吗?可若非有意,她又为何会将桦儿一人留在池边?绿荷的性子虽说欢快爽利了些,这样马虎的事却应是不会做出来的。可这系统,虽不愿承认,可自从见识了它元气丹的神奇后,静娴在心里却是深深相信了它的神通广大的,此时也并未怀疑它的判断。
刚在继母那里发生那般的事,这次的选择又是错的,静娴有些挫败感,片刻又不服输的抿了嘴唇,从绿茗手里接了茶盏,抬头开口:“昨日王嬷嬷怎就忽地不舒服了?”
绿茗似有些莫名:“似是因为吃坏了东西……那时奴婢和小姐在佛堂,只是回来听几个小丫头说了几句,也不太清楚。”
静娴站起:“你去问问王嬷嬷,昨日都用了些什么东西,是从哪来的,谁都经了手,尤其看看是不是听雨绿荷。”
绿茗似有所悟,答应一声低头退了出去,静娴进了内间坐到了书桌前,又叫出了系统,在上方找到了用人功能,轻轻点开,便又出现了一行字:
【恭喜开启用人功能,初级用人功能可添加五人进入系统,查看忠心程度,助你掌控人心,请继续努力升级!】
这几行字消散后,面前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最前面便是绿茗绿荷听雨等熟悉的名字,往下是自己与弟弟院里外间的小丫头,再往下甚至还有管家马夫厨子等等各个静娴几乎无甚印象的的人名,不过应都是侯府的下人,在名字后是“添加”二字。
静娴细细的看下去,忽地在最左第一位的地方看见了王翠淑三个字,她愣了片刻马上反应出这应是王嬷嬷的本名,静娴点了王嬷嬷名字后的添加,系统右侧便又出现了空荡的一列,在最上方有着一行字,姓名,忠心度。这行字下面便对应着王嬷嬷的名字:王翠淑,97(赤胆忠心)
竟连人心都探得出!静娴几乎惊叹,又研究了一下那两个不认得的符号,确是从未见过,摇摇头便也不在管它,只接着添了绿茗、绿荷、听雨的人名点了选择,面前便出现了以下几行字:
绿茗 85(忠心耿耿)
绿荷 74(较忠诚)
听雨 27(已背叛)
只能加五人,静娴先住了手,看着面前这字默默不语,就在此时外间竟传来小丫头招呼王嬷嬷的声音,静娴一愣起身出了内间,果然看见了王嬷嬷略微佝偻的身躯,静娴忙上去扶了,嗔怪的开口:“嬷嬷身子还没好,怎就亲自过来了,有事让绿茗传话便好了。”
“无事的,姑娘走后便觉得好了,这会更是浑身的力气,不过几步,不碍事!”王嬷嬷满面慈祥,笑着说道。
静娴仔细看着,确是比清早看起来好的多,若不细看倒和未病前几乎无甚区别了,便也不再说什么,扶着王嬷嬷在一旁坐下,正待开口,思菊又掀了门帘进来,瞧见静娴一丝不苟的施了礼,满面笑容的开口:“小姐,奴婢把这两个丫头送回来了,夫人还让奴婢传话,若这两个不尽心了,夫人明日便再选些好的让少爷小姐挑几个。”
“那便劳姐姐替我谢过母亲。”静娴看着思菊身后两个进门便跪倒在地的丫鬟,随意说道。
“小姐客气了。”思菊很是谦恭,又施一礼,转身退下。
听雨绿荷两人此时看起来一点不见昔日的稳重俏皮,神态狼狈,衣着头发都很是散乱,静静跪在地上似等宣判。
盛京里权贵之家十岁的女儿便也渐渐要开始学着管家理事了,只是这些本该母亲或是家中主母手把手的带出来,静娴生母早逝,继母又是那般状况,虽衣食用物都不缺,这些事却是从未经过,故而一时间对这两人却有些无措了。
静娴扭头看向王嬷嬷,本想听听她的意见,却见王嬷嬷看着她并不出声,但微微点头,面含鼓励。静娴愣愣,知道了嬷嬷这意思是想让她开始学着理事了,便也回过头来不再等着嬷嬷出面,自己开口问着,语气严肃:“昨日桦儿是如何落的水?”
听雨抬起了头,神色平静:“那时夫人叫了奴婢去主屋,说是找出了半匹清拢缎,夏日里做里衣最是清凉,让奴婢给少爷带回来,奴婢取了缎子才刚出了主屋便听说了少爷落水,旁的就并不晓得。”
绿荷猛地起身,看向听雨神情激愤:“听雨!我虽年纪不大,也知先夫人在世时对你不薄,你怎就能做出这般杀千刀的事!我看你下了地府有何面目见夫人!”
静娴虽皱了眉头,但因已知道了绿荷无辜,见她这样子知道是气急了倒也还能体谅,但一旁的王嬷嬷忍不住忽的拍了桌案:“够了!主子还没问话你这是什么规矩!先夫人也是你能随随便便提起的!”
绿荷一窒,俯下了身:“是奴婢一时情急,忘了规矩,小姐恕罪。”
“既是如此,你倒说说昨日为何将桦儿一人留在池边上?”静娴问出了她的疑惑。
绿荷直起了身,说的爽利:“奴婢未曾,昨个晌午小少爷在园子里转着,没一会听雨便让夫人来人叫了去,少爷来了兴致嚷着要投食看红鲤,奴婢怕少爷一人出了事一直劝着,又过了一会奴婢便远远瞧着听雨抱着缎子已到了廊下,正好小少爷催的急,便把少爷扶到了亭子里,赶着交代了听雨这才去取鱼食,临走前还特意瞧了一眼小少爷好生生的在亭子里呆着,咱们池上那亭子四圈都是有护栏的,加上听雨这也马上要过去了,奴婢这才放心去取了鱼食!谁知少爷这般竟也落了水!”
听雨抬头,语气淡然却坚定:“奴婢未曾见着绿荷!”
静娴不语,若不是早在系统里知道了听雨生了二心,只看她这幅毫不心虚的样子自己又怎能看得出她就是她害了清桦!
王嬷嬷瞧着静娴不再开口,想着她定是从未经过,此时也不知要如何了,心里边打算着自己日后定要慢慢让姑娘学会这些,边对两人开口:“行了,你们两个也莫争,哥儿落水总是你们两个不上心的缘故,姑娘怜惜你们初犯,未曾发卖了出去,日后便更需上心!都下去吧,好好收拾收拾,把自个弄干净了。”
两人伏身谢过,听雨依然满面平静,绿荷虽神色不愤的看着听雨,但也到底没说什么,一起下去了。
静娴看着两人出去,与王嬷嬷相携着走进内间,扶着王嬷嬷坐了下来,开口问着:“嬷嬷怎么看?”
王嬷嬷正色开口:“我听绿茗说了,是姑娘把那两个丫鬟从夫人那要回来的?”
“嗯,我本想着若能让她们交待出继母害桦儿的事便最好,即便不能,做了卖主求荣这样的事,也总不能让她们好过了,否则这满府里有些心的岂不更要看不起我和弟弟?”静娴说着却又想到了绿茗,又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和嬷嬷说的好。
王嬷嬷点点头:“杀鸡儆猴倒是对的,只是姑娘又问昨日谁给老婆子送了吃食,是觉得听雨绿荷未曾全做了那背主之事?”
静娴想了想,只得直接说道:“是,我只是觉得绿荷不像是那样的人。”
王嬷嬷不置可否:“那姑娘想怎么办?”
静娴却又犯了难:“我,我也不知……爹爹那般说了,我也不能明着硬去盘问她们,刚从继母那里要回来的人,也不好回来就发卖了。”
“姑娘还是经的事少了些,多历历事便好了,不过她们既感做出来这事,必也是有恃无恐,拿准了姑娘此时势弱。”王嬷嬷安慰着,接着面上便带了几分狠历:“可她们却忘了,再怎样姑娘也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便是一时没法子对付夫人,收拾两个丫头却是总是绰绰有余!再过两日嬷嬷便在庄子里给她们寻门‘好亲’!让她们好好地过下半辈子!”
静娴有些焦急:“可是绿荷……”
王嬷嬷皱了皱眉头,但瞧着静娴面上的认真也未便曾反驳 ,只沉吟着开口:“也好,若一下子把两个丫头都配出去,也怕夫人在老爷那挑拨,姑娘既这么说,咱们就留着绿荷,先细细看一阵,可好?”
静娴知道一时也没法说的更多,只默默点头,心里也想着既绿荷是忠心的,自己总是要护着她,至于那听雨……静娴可也不是那好欺负的软包子,既是敢害了弟弟,就得经得起这下场!
就在此时,绿茗忽的进内,神色犹豫的看着静娴,片刻低声开口:“小姐,少爷醒了。”
静娴闻言一喜,只是马上瞧见绿茗的表情便知定不是这么简单,只起身等着她的未完之语。
果然,绿茗又接着小声说道:“可是,少爷似有些不对。”
5、学习开始
清桦确实很不对,静娴看着坐在床上的弟弟,再次确认了这句话。
清桦如今四岁有余,当日出生时虽是难产,但弟弟身子却很好,并不瘦弱,白嫩结实,像年画上的娃娃,这三年过来虽调皮了些却是很聪慧的,甚至已经能记下静娴偶尔教下《三字经》、《幼学启蒙》里的大多句子,而不是像这般呆愣的似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不认得一般!
静娴瞧着弟弟迷茫且毫无落点的眼神,忐忑的蹲下了身,直视着挡住了弟弟的视线,轻声开口:“桦,桦儿?”
清桦呆呆瞧了静娴一阵,忽的痴痴笑了起来,发出了“啊啊”的叫声,对她伸出了手,静娴强忍着不安,露出了笑容接住了弟弟伸过来的小手,清桦握住了姐姐像更是高兴,笑的更欢,嘴角留下了一丝唾液。
此时步子稍慢了些的王嬷嬷也赶了过来,看见了这场景,满面焦急的在清桦面前俯下了身,开口问着:“哥儿?哥儿还认不认得嬷嬷?”
清桦目光在王嬷嬷脸上停留了片刻,便接着漫无目的的移开,神情迷惘。静娴一愣,用帕子擦拭了弟弟的嘴角,终是忍不住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几乎悲泣。
王嬷嬷手有些颤抖,却还能轻拍着安抚静娴:“姑娘莫急,许是一时没清醒,先叫人去告诉候爷,再请太医来瞧瞧!”
静娴扭头不语,她便是不懂医理,也知道睡久了的一时迷糊不该决是这幅样子,王嬷嬷显然也知道这道理,只是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吩咐绿茗去禀报老爷。
三岁的清桦丝毫未觉出此时气氛的不对,只抓着静娴的手憨笑了一阵,片刻似有些累了,伏到了静娴身上,这么久了甚至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静娴此时却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抱着怀里的弟弟,偶尔擦拭他嘴角无法控制般流出的口水,神色平静。
王嬷嬷在一旁,既为着清桦忧心,又瞧着静娴这样子着实不对,一时急过了头气血攻心,便是一阵头晕,只是这状况又实在不能晕过去,只强撑坐到了一旁椅上,抚着胸口一阵喘息。
静娴此时却完全没注意到王嬷嬷的异常,这两日间此起彼伏的打击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太过频繁和沉重,她几乎有些无法反应,此刻她竟能保持着一种奇异的沉静,父亲的到来和表现她已完全不放在心上,便是太医确认了弟弟确是已然成了痴儿的消息也只是让她轻轻点头说了一句:“果然如此。”
齐安谨送出了太医便进了书房,吩咐下人不得打扰,到了晚饭时分都未让人进来,夫人忧心不已,挺着肚子苦苦相劝才终让候爷用了晚膳。王嬷嬷似是因着这消息又有些禁不住,被小丫头扶回休息。清桦被太医一翻折腾,才刚刚醒来的身子倒底撑不住,在静娴喂了碗米粥后又沉沉睡了过去。满府的下人未过一个时辰便几乎都知道了小候爷烧傻了的消息,私下口口相传议论纷纷,但面上却都更是恭谨。
绿茗小心劝了半晌,但静娴依旧不为所动,一言不发,天色渐渐晚了下来,绿茗无奈收拾好了床榻,希望小姐好好睡一晚明日便会好些,静娴并不拒接,安静的躺下合了双眼。
绿茗吹了烛火在床外守了一阵,终是熬不住困意在外间睡了下来,听得绿茗出去的脚步声,静娴慢慢睁开了眼,在床帐里坐起,轻声开口:“系统。”
眼前闪出金光,依然是熟悉的页面与声音:
【您好,欢迎使用女帝养成系统!】
静娴此刻很是熟练的点开包裹,拿出了新手指导手册,就借着系统发出的光翻到了中间一页仔细看了一阵,又合上了册子,按着册子所说,找到了一奇怪的图样点开,上方便出现了两个方正的汉字――商城。
商城下是排列整齐的图样,一格格,左边是样子,右边是详细的功能与价钱,东西很多,甚至面前这一页都排不下,需要向下翻。
静娴极快的扫视着这些东西,上面多是些精巧的衣服首饰,往下翻了两页终是让她看到了各种的丹丸。第一个便是她熟悉的元气丹,静娴放慢了速度仔细往下看着,终于几乎在最末端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百病丹:圣级丹药,消除一切因疾病导致的负面状态。售价百金。】
静娴点了购买,不出所料的看见了系统的提示
【对不起,您的金钱不足,请努力完成任务获得金钱奖励!】
静娴默默看了一阵,退出商城打开主线任务,在书目下第一本书《第二性》后点了学习。
次日清早,当绿茗小心叫静娴起身时,惊诧的发现她的小姐睡了这一晚上,面色却反而更差!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与迷茫。
静娴确实很是迷茫,“女人并非生为女人的,而是被变成女人的。”这样的话对她来说闻所未闻,更别提书里为妓子甚至有磨镜之好的女人的辩护!这一切与夫子教导的“男儿弄璋,女子弄瓦”太过不同,不过不管如何,她都必须承认,这些话尽管与她十年的认知背道而驰,但在条件反射性的不赞同后,越往下看却似乎真的是有几分道理。这样的认知让她迷茫恐慌。
她这样的异状,请安时自是被齐安谨与何氏看在了眼里,但两人皆是认为静娴这是因清桦的痴症担忧过甚,也只是劝慰几句,再找一好大夫罢了,静娴此时看着父亲的担忧难过,继母难受下暗藏的欢喜,却已能面无表情,平静无波的行礼谢过,告退而出。
清桦此时也已醒了过来,绿荷正在小心的喂着补身的药膳,许是味道不好,瘪着嘴并不怎么想吃,瞧见静娴便露出了有些迟钝的笑容。静娴打发了绿荷下去,接过瓷碗小心喂着,看着以往活泼机灵的弟弟如今莫说自己捉勺,便连喂进嘴里的粥都要流一半在衣襟上,不禁又是一阵心酸,只是强笑着哄着清桦吃完了早饭,清桦便似是又累了,迷蒙着又合眼躺倒了榻上。静娴为清桦找来薄被盖上,看着弟弟睡梦中圆润的面庞,便又微微笑着,小声开口:“桦儿莫怕,姐姐会治好你的。”
时光荏苒,如今满京里的豪门大家里都已知道了永安齐府里有一位痴傻的小少爷,这事除了茶余饭后偶尔被人谈起,叹息一番,便早已被人习惯,不再算是新鲜事。
而永安侯府里,现夫人怀胎十月,两年前产下麟儿,候爷很是欢喜,满府下人皆赏了一月的例钱,这样的喜事终是一扫府里原先低迷的气氛,上行下效,渐渐大伙的话题都转到这新出的小少爷身上,原先的小候爷反而沉寂了下去,便连小候爷这称呼都渐渐改成了大少爷,毕竟按如今这样子,这侯府谁是下一任的候爷都很难说,若为此得罪了夫人才是不值当。
不过新夫人贤惠,并未因此慢待了先夫人的一双子女,大小姐大少爷衣食用物皆是上好的,不仅给大小姐请的教养嬷嬷是盛京里有名,便是教小姐圣贤书的夫子都本是国子监教授,莫说只是教闺阁姑娘,旁的人家便是教导要考仕途的少爷都足足够了。这般作为自是为何氏赢得一片的好名声,于是满京便有了果然诗书传家的清寒之门才能教养出这般贤惠的女儿的传言,你瞧永安候府的两位夫人,便都是出自国子监祭酒何大人府上,先夫人莫说,便只是如今这位庶出的继夫人都这般识大体。如此一来二去,甚至出了世家择媳不选高门偏偏往那清贵的府里寻的事,不过这倒是后话了。
此时侯府里,新夫人请来的年过花甲的夫子正一脸满意的抚须而笑:“孺子可教也!”
“哪里,是先生教导有方。”静娴敛襟为礼,很是恭敬。
夫子更是满意,不过片刻想到了什么又惋惜的长叹一声:“只可惜……罢了,女儿家还是多学些女四书才是正事,这些圣贤之语,浅浅读些正正心性也就罢了!”
静娴低眉敛母的答应着:“先生说得是。”
夫子叹息着去了,心中不停感慨,如此聪慧又识礼的学生确是少见的很,只可惜,为何就偏偏是一女子!无法入仕便也无法为他这位启蒙之师扬名,堪称一大憾事!真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静娴目送着先生的出门,扭头看着书上的“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便忽地想起了昨晚系统讲过的“王权的过度集中是导致社会衰败腐朽的根源,而最恐怖的是他们不仅仅满足于统治肉体,还包括精神!”这般想着再看这圣贤之语便觉更是有趣,嘴角禁不住的挑起了嘲讽的笑容。
系统给出的书目确实神奇,虽然内容有些大逆但越是学下去便越觉博大精深,就这般,静娴在白日里从夫子嬷嬷那里学着圣人言女子训,夜间在系统上学着帝王之术女子自强,这两种几乎完全背道而驰的教程,最初的迷茫过后静娴已能很好的适应,且两相印证之下反而懂得更是深刻。
这两年下来,不但书目,便是那些诡异的符号在书角上看久了都已能明白是一二三四的含义,考试后她也发现,这几门书目虽说深奥,但若是只想通过也很简单,不求甚解大致的背下来,就能六十以上,但若想达到优秀就极不容易,即便是夜夜苦读静娴如今也只有《资治通鉴》与《帝王学》的考试成绩达到了优异,一来是因为不懂得可以小心些请教夫子,二来这两本书不像其它的写的那般怪异,更好接受一些。
绿茗在旁收拾好了书本笔墨,抬头便看见了小姐这笑容,一愣开口:“小姐?”
静娴看她一眼,收了笑容,轻声说道:“走吧,去看看桦儿。”
清桦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如今已五岁了,可年岁越大却越显出了与正常孩子的不同,虽五官清敏俊秀,但目光呆滞,说话都依然不甚流利,更莫提其它,只是一如既往的爱缠着姐姐,见着静娴便很是高兴,旁人喂起来绝对不吃的苦药,若是姐姐劝着便也能勉强咽下去,只是因药也没什么用,静娴也不怎么硬要逼着弟弟都吃下罢了。
陪着弟弟用了晚膳,天色已有些暗了下来,静娴回了卧室卸了头上的发饰,只用一只白净的玉簪将头发松松挽着,绿茗也早已习惯了小姐晚间读书必要带着这只不甚精致的簪子,帮着静娴收拾好头发便又调亮了烛火,退了出去。静娴在书案上打开了系统,默默算着,每通过一门书目,系统会奖励白银百两,考到优异便奖励十金,在系统里一金等于百银,于是这般下来,她因考试便已拿到了二十六两金子,便是加上新手礼包的百两白银也不过是二十七两黄金,离百病丹的百金还差得远,这般下去她何时才能买下丹药来救弟弟?
静娴暗暗皱眉,此时一旁的丫鬟进来在旁轻轻的送了杯清茶,静娴端起,抬头却是一愣,诧异开口:“绿柳,怎的是你?绿茗呢?”
听雨被嫁出去后,夫人果然又送了些丫头让静娴选一个,静娴怕年纪大的心思重,特地选了个比她还小了两岁的,取名绿柳,如今也不过十岁出头,还是有些懵懂的岁数,倒也不指着她做什么,只打算着慢慢调/教出来罢了。
“绿茗姐姐说有些事,让我先看着。”绿柳声音软糯,虽出身贫困,但到了静娴这却未曾经过什么事,因此还带着几分不知世事的天真。
静娴静默一阵,让绿柳先下去歇着,又点开了系统的用人功能,王嬷嬷下竟排着的是刚刚的小丫头绿柳,忠心度81,而本排在第二的绿茗却已经跌倒了第四位,在绿荷绿柳之下,显得异常刺眼:
【绿茗 69(危险)!】
6、绿茗之心
次日,天色还是晦暗蒙蒙,半亮未亮之际,静娴便已被绿茗叫起,已是寅时,现在起床再洗漱穿戴,这些都做好也就到了该去向父母请安的时候,并不算早。
静娴坐在铜镜前,昨晚那只素净的玉钗被随意的放在梳妆台上,在一众或精致或奢华的首饰中更是极不起眼,若不是因为它的主人晚间喜欢带着它,这玉钗怕早已收起,塞到了不知那个箱子弟去了。
没错,静娴确是每晚都要带着它,倒不是因为喜欢,不过是因为它便是系统赠送的新手玉钗罢了,系统说它的功能是增加智力一点,静娴虽不太懂,试过后倒也发现了若带着它看书脑子便更清醒些,不易犯困。好在这枚钗子只是最简单的样子,只要在府里每年添首饰时挑个差不多的,便可偷梁换柱,光明正大的用着也不怕别人怀疑。新手礼包里其它的布衣玉佩之类便不能如此,毕竟她所有的衣饰物件都绿茗保管,是无法忽地冒出一以往从未见过的布衣玉佩之类的,倒是那一块系统说能增加随机任务出现几率的福缘石,静娴私下把它放到了香囊里随身带着,不过似乎没什么用,除了听雨那次这么久也没有随机任务出现过罢了。
镜中的绿茗将静娴满头的黑发梳顺挽起,很是熟练的将两鬓的发丝精致的编好垂在胸前,在头顶扎了发髻,用镶着圆润珍珠的金钗固定,贵而不俗,显得恰到好处。静娴看着绿茗的动作,忽地开口问道:“昨夜里听绿柳说你不舒服?今个可好些?”
绿茗瞬间似有些慌乱,愣了片刻笑着开口:“劳小姐还记挂着,无事,只是小日子到了,许是凉着了有些难过。”
“那便莫跟我去主屋了,再去歇会。”静娴在镜中看了绿茗一眼,开口说着。
绿茗愣了愣,接着摇了摇头:“哪至于这般娇贵呢,奴婢是您贴身丫鬟,不能带头坏了规矩。”
静娴不置可否的站起身来,转头看着她,:“这些倒是无妨,丫鬟要紧的却是忠心二字,更何况是贴身的。”
绿茗一僵,不甚自然的附和着:“小姐说的是。”
静娴一动不动的看了她片刻,直到她额角都似渗出了些汗珠,才忽地笑了:“时侯差不多了,再不赶紧怕是要误了请安时辰。”
“是!”绿茗猛地反应过来,忙回身捧来了衣裙,动作却倒底有些慌乱。
静娴来到主屋前刚好遇见齐安谨从房内迈出,应是昨晚就睡在何氏这里,神色有几分疲惫。
“父亲。”静娴福身开口,虽她此时已能在面上表现的毫无芥蒂,但从两年前清桦落水开始,静娴就不再称呼齐安谨“爹爹,”而是换了了虽更恭敬但到底疏远了些的父亲。
齐安谨却似乎并未发现这细微的转变,对静娴微一点头:“娴儿,今日倒早,前两日听你母亲提起,夫子对你课业似很是自得。”
“是先生教的好,女儿不过是手笨,嬷嬷教的绣活就怎的也学不好,只好在旁的上多用些心了。”静娴微笑着。
“那些大致有个模样就成,我齐家的女儿也不是要做绣娘去的。”齐安谨说着,继而似有些想起了什么,目光带着回忆感慨:“你这性子,倒像极了你娘亲……”
静娴沉默了片刻,却是抬头说道:“父亲可是要去上朝?莫误了时辰才好。”
“嗯。”齐安谨回过神来,刚举步便似又想到了什么,接着对静娴说道:“桦儿最近如何?”
“还是老样子。”静娴顿顿,低声说道。
齐安谨闻言似有些怅然,叹息一声:“倒是每日里辛苦你了。”
“无事的,弟弟听话的很,并不累人。”
齐安谨往清桦姐弟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和静娴说道:“如今清檀也大了,你有空闲也带着他多去桦儿那转转,你们姐弟本就不多,便更要亲近些。”
静娴低头开口:“桦儿如今胆小,怕见不了生人!”
齐安谨一窒,皱眉看了静娴一眼,却终还是未说什么,只沉声说了一句:“你母亲已起了,进去吧。”
静娴低声答应,看着脚下父亲远去的背影,慢慢松开了握着的手心,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终还是没能忍住啊,虽自己也知道刚才那状况,自己本应该趁机好好的与父亲追忆娘亲,哀伤示弱,爱护继母所出幼弟,越能让他想起旧情才对她与桦儿越有好处。只是,看着父亲这两年的对清桦视而不见,却日复一日的喜爱起了继母所出的幼子,倒底是意难平!想的虽明白,做出来却倒底是另一回事了,自己对着父亲便总是无法那般毫不在意的处处算计,更莫提要那般利用去了的娘亲……
静娴在门口停留了几息,调了调面上的神色,举步向前进了主屋,何氏确是已经起了,许是静娴与齐安谨在门外说话时便有小丫头通报了,何氏就坐在外间等着她,未等的静娴施下礼去,便上前拉住了她,笑得满面温柔慈爱:“这天越发凉了,大清早的娴儿怎来的这般急?等的歇够了,日头上来了在来请安岂不暖和些?何况你我母女,你便是不来我就以为你不孝顺了不成,不必讲这些虚的,若把你冻着了,才是更让母亲心疼呢!”
是啊,那般你倒大度了,我这不敬长辈的声名怕便更是有理有据了!静娴瞧着继母脸上真挚的关心,心内冷笑,面上却带了几分想亲近却不好意思般的羞涩出来:“母亲的心我自是知道的,只是礼不可废,长辈这般是爱护,做晚辈的却不可凭此放肆呢。”
“娴儿果是知书达理,不愧是我齐家教养出的女儿。”何氏笑着夸赞,神色不明。
静娴抿嘴低头:“母亲这是借着女儿夸府里教养好呢!”
何氏忍不住的笑骂“你这丫头,越发淘气了!”
“弟弟可起了?”静娴也笑着,忽的开口。
何氏有些诧异,愣了愣才笑着开口:“倒还没有,这年纪这是贪睡的时候,不过也舒服不了几日了,再过些日子便该早起日日请安了。”
静娴看着何氏:“刚刚父亲还与我说,清檀也大了,我们姐弟间莫要生分,若弟弟起了,不如去桦儿那一起顽着?”
“那倒也是好事。”何氏此时的笑容便不是那么真挚自然,眼里有了几分犹疑,心内也不停斟酌着:按理说便是檀儿去了这姐弟那里她也应当不会如何,只是静娴这丫头这几年却是越发看不透了,若她拼着惹怒了老爷也要弄得鱼死网破……不行!檀儿是我的命根子,却不能冒这样的险!这么想着,何氏便又很是忧虑的开口:“只是檀儿那小子正是招人嫌的时候,我只怕他去了又惊着桦儿。”
静娴闻言起身,带着温婉的笑容:“母亲既这么说,那便等着檀儿再大些好了,这时候桦儿怕是已起了,女儿去瞧瞧,便不扰母亲了。”
何氏点头,在静娴施礼告退时又忽的想起般随意开口:“哦,我这儿还有些今年刚进的新茶,让绿茗等会,我这寻出来给你和桦儿带些。”
静娴谢过了,转身出了门,看着身后的绿茗,神色果然更添了几分不安。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日头也已慢慢的升了出来,门外还有一小丫头等着,静娴并未回房,而是径直去了清桦的院子,绿荷正在院子里逗弄着清桦自小养着的鹦鹉,瞧见静娴迎了上来,行了一礼:“小姐。”
“桦儿呢?可起了?”静娴点点头往屋里走着。
绿荷上前一步掀起了门帘:“还没,不过也就是这时辰,差不多了。”
静娴闻言就在外间坐了下来,绿荷退了出去为她沏茶,便在此时,系统便忽的再次出现,响起声音:
【绿茗忠心值下降至57,已背叛,随机任务触发。
请在三天内将其忠心值提升至70以上,任务成功可获得以下奖励:用人功能升到二级、黄金20两、点翠银发簪一支。】
静娴不动声色的听着,默默不语的想着,只这片刻功夫便到60以下了,继母还真是好本事,直到听见奖励黄金20两时不禁心中一动,若再加上这二十两,那百病丹价钱便够了一半!
静娴低头思量一阵,伸手接过了绿荷递来的茶盏问道:“嬷嬷还未过来?”
“是,这两日都是等的少爷用饭是才过来瞧着。”绿荷在旁开口。
“去请嬷嬷来一趟,说我有事寻她。”静娴说着,心里也下了决心,本这两日也准备处理绿茗这事,如今系统又有了这样的任务,便只是为了这二十两金子,自己也总要让绿茗这忠心再回来!
7、主线任务
“姑娘是觉得绿茗起了二心?”王嬷嬷弯腰整了整清桦的衣襟,把木板从他嘴里拿出来说道。
此时清桦已经睡醒,正坐在榻上玩着七巧图,已是五岁了,说是玩,却不是如一般的孩童般拼出图案,估计只是觉得五颜六色的各类木板漂亮的很,抓在手里翻来覆去,有时会放到嘴里咬着。
静娴点点头,擦了擦清桦嘴角被七巧板带出来的口水,轻声哄着:“桦儿听话,这个不能吃!”
王嬷嬷这两年越发显得老态了,不过许是因为有清桦这对姐弟放心不下,身子倒还算硬朗,天天照看着清桦,是清桦除了静娴最亲近的人,看着憨笑的清桦露出了慈爱的笑,并不十分在意的对静娴说道:“绿茗那丫头怎么了?”
静娴郑重说道:“最近不太对,当差也总是走神,往主屋那边跑得却越发勤了。”
王嬷嬷一愣,似有了些重视:“姑娘发现她这样多久了?”
静娴低头思量一阵,断然开口:“两月了!”
“绿茗这丫头是小姐在时挑出来的,身家清白,这么多年也还算上心……”王嬷嬷皱眉开口。
“是,我也想了,从前那听雨是年纪大了,又在弟弟这儿,算起来没什么好前程,自视甚高,想攀个高枝才让继母收买了去,绿茗却不同,按理说是不该的。”静娴擦着弟弟手里浸湿的七巧板,接着说道:“可万事还是需稳妥些,我与桦儿可禁不得第二个听雨了。”
王嬷嬷许是也想起了听雨,看着如今榻上的清桦这样子,正色开口:“姑娘说得是,若绿茗真投了如今这夫人,我们却是留不得她!”
静娴想着若绿茗日后忠心值上来了,嬷嬷对她又满是芥蒂了也不好,毕竟就是如今的绿荷,虽这两年看下来都正常得很,嬷嬷心里却还是不能信她,这样想着便又开口:“是,倒也不一定呢,只是我觉得,若绿茗真起了二心,她自己又日日与我在一起没什么事,那怕只能是因为她家里了,想让嬷嬷看看,是不是她庄子里的父母出了事?咱们私下里先查查,若真是我想多了,也不至于寒了丫鬟的心。”
“姑娘想的稳妥。”王嬷嬷很是满意,看着静娴有些感慨,语气里又带了些无奈:“若是哥儿不是这样子,凭姑娘现在这性子便能护着哥儿成人,姑娘日后也有的倚靠,如今……”
静娴并不在意的笑笑:“便是如今也无事,莫说桦儿这病又不是真的无药可医,便真是治不好了,我也不至于护不了弟弟。”
王嬷嬷摇摇头,神色有些凄凉,却没说什么话,此时清桦似是玩腻了七巧板,将它扔到了一旁,扭身抓住了静娴的衣袖,不甚清晰的叫着:“姐姐!”
“嗯。”静娴笑着答应,握住了清桦的手,低头瞧着清桦明亮却不甚灵动的双眸,说道:“桦儿和姐姐吃饭去好不好?”
清桦看着静娴,也不知听懂了没有,痴痴笑了片刻又叫了声“姐姐。”
静娴也不多说,抱着他下了地,抬头对王嬷嬷说着:“绿茗那儿就麻烦嬷嬷去打听打听了,这事一日不弄清,我心里便总也是不安生。”
“姑娘放心,一会我就叫来绿茗爹娘那庄子里的人来问问,若不是甚私密的事,应也不难打听。”
静娴点点头,放下了心,她生母还是侯府夫人时在这府里府外还是有几个心腹的,如今虽算是人走茶凉,却也总还有些死契的下人以及念旧情的人在,这些事倒也是能问出,她此刻倒是担心不知是不是因为绿茗家里出事,若绿茗只是因为贪图富贵,那却难办了。
此刻已是时,早过了早膳的时辰,不过因清桦这痴症,不必请安历来起得便晚,厨房那边却一直是留着火,等着清桦何时起了才何时造饭的,静娴有时也会等着和弟弟一起,何氏在这些面子功夫一向做得不错,到不必担心有下人会在吃食用物上怠慢了她们姐弟。
正哄着清桦用饭时,绿茗才从何氏那里回来,手里也确是带回了上好的新茶,除了珍稀的碧水醇还有几两各色的花茶,虽价钱不高却因新鲜漂亮很得京中富裕家女孩子的喜爱,同时也带回了何氏的话“让娴儿看看,喜欢哪种再叫他们去买。”
静娴知道何氏想要的是让她的儿子继承这侯府,对她与痴呆的桦儿便并不介意做出这样贤良慈爱的样子,来讨她父亲齐安谨的欢心,因此静娴对何氏的传话并不在意,她只更注意的观察了一番绿茗脸上的神色,神色果然越发恍惚焦虑,只要注意些谁都能看的出来。
竟心慌的连一丝掩盖都没有!静娴心内默默思量,也再次肯定了绿茗这背叛定是事出有因,因不是为了钱财贪念一类的蓄谋已久。这么想着心里的怒意也去了几分,只是如今嬷嬷还未打听出大致的消息,也就未曾说什么,只又陪着清桦用罢了饭,玩耍了一阵,看时候差不多,再过一阵教养嬷嬷就该来教她针线绣活,也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院子时,何氏为她请来的教养嬷嬷已在等着,静娴陪了罪,便在绣房接着绣她的百花迎春图,这一幅三尺的绣图她已绣了两个多月,但依然还有大半空着,便是绣好了的那小半细看下去,也能发现又来回拆线反复的痕迹,针脚也并不漂亮。
一旁的教养嬷嬷静静看着,偶尔会出声指点,对静娴生疏的手法习以为常,显然是早已接受了永安候府上大小姐在针线上并没什么天赋这个事实,嬷嬷虽有几分惋惜,却并不十分在意,毕竟她本也不怎么指望这些官家小姐能继承她的苏绣手艺,而静娴虽说在针线上差了些,但规矩仪态等旁的方面却学得是丝毫不差的,再加上尊师敬老,对她也很是客气,教养嬷嬷对静娴这个学生也算是满意,素日教导也很是上心。
这般过了近一个时辰,因怕做多了累坏了眼睛便得不偿失,也便停了下来,今日刺绣的学习便也算告一段落,静娴刚送了教养嬷嬷出去,十岁的绿柳便奔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
梳着双丫髻的绿柳神色喜悦,面庞带着几分幼儿的圆润,便连府里丫鬟本都是相同的青色衣裳,穿在她身上都能显出几分俏皮天真,不过规矩倒还有些,到了静娴面前行了一礼,双手将信呈了上来:“小姐,是国公府小姐的帖子呢!”
静娴接过大致看了看,确实是当今国公府上嫡出三小姐贺念绮的亲笔,请她七日后过府赏菊,字体带着些闺阁女子少有的飞扬大气,仿佛透过这字帖便能瞧出那三姑娘的明丽。
看着帖子静娴嘴角禁不住带了丝笑容,这贺念绮和她自幼熟识,国公府夫人也便是念绮的母亲,与她那去了的娘亲算是好友,以往常有往来的,来回走动时便也常带着静娴,不过娘亲去世后,静娴为了服丧倒是几乎没怎么出过府门,便也与念绮许久未见,这几年过去静娴刚出丧不久,念绮便等不及的找她相聚,倒还记挂着她。
这么算起来与念绮的上次相见已隔了三年多,也不知那时傲气的姑娘如今是什么样子?静娴想着到了书案旁提笔写了一封回信,让绿柳送出去,瞬间让她找了小丫头去向先生传话,下午的课业因身子不舒服便不去上了。
绿柳答应着退了出去,静娴一人等了一阵,便又接着打开了系统的学习功能,系统共给出了六本书目,考到六十分便算及格通过,但若想达到优秀便必须上九十,静娴此时便打算好好看看,然后再考一遍《君主论》与《第二性》,这两本书她以往的的最好成绩都上了八十,再认真些考得优秀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而剩下的书目里,《资治通鉴》与《帝王学》都早已考到了优秀不必说,《孙子兵法》她却是打算放弃的,因为这门的考法是模拟出一战场,让她为帅用兵,根据她的作为结果得出最后的分数,静娴不得不承认她在这方面天赋实在平平,最好也不过考到了七十出头,无论重复多少次也无法更多,实在没有办法。最后的一本《男性心理学》则是因为里面内容实在有些难懂,有不少她根本不知是何含义的用词,都需慢慢琢磨,要想考到优秀怕是还需一些时日,短期内静娴也不打算再试。
打算已定,静娴便吩咐了丫鬟无事莫要扰她,自己在书房静静又过了几遍书,用了午饭后便又熟练的点击了系统上书目后的考试,开始答题。
考试时间是半个时辰,加上而第一次的《君主论》静娴差之毫厘的只得了八十九,便又考了第二次,这般近两个时辰下来,两名都达到了优秀,点开系统左角里栩栩如生的小像,下面果然写着,现有金钱:四十七金。
静娴按着脖颈,默默看了片刻,想着即便绿茗那随机任务成功了,加起来也不过是七十七两黄金,离百病丹的百金还差得不少,可那学习的任务却是几乎已没法子再赚到银钱了。
这么想着静娴又点开了主线任务,如今主线任务已有了两行:
【女帝的积累(已完成)】
【女帝的开始:亲爱的玩家,已有了足够的知识储备,下一步便该踏上称帝的漫漫征程,请放心,系统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下面请完成任务,女帝的开始。
任务介绍:根据主线选择,请先加入攻略对象后宫,任务完成奖励黄金五十两,霓裳舞衣套装一套,主线进度达到百分之十五!】
若这个任务也做到,为弟弟治病的钱倒是够了,只是……静娴正犹豫间,忽地听到了外间王嬷嬷呼唤的声音,她略一愣神,立即想起早上与王嬷嬷说的打听绿茗爹娘的事,知道此时怕是有了消息,忙站起身迎了出去。
8、任务完成
王嬷嬷面色很是严肃,进门瞧见了外间的绿茗也并没什么好脸色,只开口让她去门口守着,莫让进来打扰,绿茗许是心虚,或是也觉出了什么不对,面容苍白的答应了,退了出去。
静娴看着这一幕也未言语,只等着王嬷嬷把丫鬟都派出去了,才静静扶着嬷嬷进了内间。
“姑娘没弄错,绿茗那确是出了事!”王嬷嬷语气忧虑,还带着些气愤:“不过倒不是她庄子里的爹娘!”
静娴捧了杯清茶,在一旁坐了下来,轻声说着:“嬷嬷莫急,先喝口茶缓缓。”
王嬷嬷抬头看着静娴清澈的眉眼,过了片刻才长长叹息一声说道:“绿茗一家子从她爷爷那辈就在侯府里签了死契,这只要没脱籍就祖祖辈辈是咱府上的奴才,绿茗家里除了爹娘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爹娘倒是都老实呆在庄子里,那两个哥哥因当初绿茗成了姑娘的贴身丫鬟,也算在先夫人面前有些脸面,到是谋了个小管事,如今也都娶了媳妇成了家,日子都算不错!”
“嗯。”静娴答应着,接着问道:“那有事的便是她那妹妹?”
这么一说静娴倒也想起,绿茗偶尔提起过,她的妹妹当初是和她一同入府的,不过好像是因性子不怎么机灵,没选进主子院子里,要知在丫鬟下人里来说,主子身旁最贴身的丫鬟小厮都是最吃香的位置,不止月钱高,活计又轻省,若进了主子眼里还能有个好前程。
便是不能挑上一等贴身的,只要能在内院无论哪个主子名下,哪怕是二三等的丫鬟,也比分分到伙房扫房一类,在管事婆子手下受欺负要强的多。而齐侯府百年的积累下来,家生子多的很,偏偏又最是讲究惜福低调,这般一来二去,这些贴身下人选的便更是严苛,若绿茗那妹子确是性子本事家里关系都不怎么出挑,选不进内院也是正常的很。
王嬷嬷点了点头,接着细细解释:“姑娘应也知道点,绿茗那妹子进府也有四五年,却因性子实在木衲,给排到了清扫房里扫园子,日日丑时就得起来,算不上什么好差事。后来绿茗去求了管事,把她调到了厨房里,跟一厨娘学做点心面食,如今到也算出师,有些手艺,顶半个厨娘,拿的是二等丫头的份例。”
下人里自己有了些权势,便想法子为家里人谋些好差事小油水之类,倒是正常的很,也无可厚非,静娴并不在意,她也知王嬷嬷要说的定不止是这个,也不言语,静静等着后面的话。
此时的王嬷嬷却有了些犹豫,张张嘴似不知该如何开口,纠结了片刻看着静娴眼里的坚持才慢慢开了口:“这些事本不该和姑娘提起,只是如今姑娘也与以往不同……”
王嬷嬷说了这话便似下了决心般极快的开口:“绿茗那妹妹像是和个采办不清不楚,外院下人里都已有了流言出来。”
静娴一愣,虽王嬷嬷说得隐晦,她却也不是真的诸事不知,自然能听出这是什么意思,思量一阵,立即想到了重点,抬头问道:“那采办是谁?”
王嬷嬷有些恨恨的一拍手:“这就是绿茗那小蹄子起二心的缘故了!那采办姓莫,是莫婆子家的侄子!这事也保不齐就是那新夫人使的下作手段!”
莫婆子是何氏房里的嬷嬷,为人最是逢高踩低的,近几年巴结奉承,倒是挺得何氏的欢心,还算重用。若按这样的说法,无论绿茗的妹妹是不是和那莫采办有了私情,这样的名声传了出去,都不是什么好事,若何氏再威胁一番……静娴叹息一声,开口问着:“嬷嬷是怎么想?”
王嬷嬷面色严肃,看着静娴:“这得看姑娘的,姑娘可还打算留着绿茗?”
静娴沉默一阵,忽地说道:“让绿茗进来吧,看她怎么说。”
因这两年静娴做事越来越是老练,王嬷嬷也很放心,并不多问,径直出门叫了绿茗过来,绿茗进到内间,低头不语,手却不自觉的抓紧了裙边。
静娴语气并不严厉,反而带着几分关心:“绿茗,你那妹妹可是出了事?”
绿茗一抖,跪了下来,却也未曾说话。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又一块经了这么些事,也算有些情份在,你家里若出了事,能帮的我也总不至于袖手旁观。”静娴顿了顿,接着开口:“可你也知道我与母亲间那些事,若你想学从前那听雨……”
“小姐!”绿茗呼喊了一声,接着几乎哭泣的开口:“夫人便是让奴婢去死,奴婢也不会做对不起小姐的事,只是,只是请您救救杏儿!”
静娴看着跪在地上满面绝望的绿茗,轻声说道:“我知道你那妹妹出的事,依你看那莫采办可是存心?”
听着静娴平静的声音绿茗也似乎受到了感染,不是那么绝望,直起身来,忙着替那杏儿分辨:“一定是,奴婢的妹妹自小便胆子小,确是最老实的,若不是那莫采办结势压人,杏儿怎会与他做出那般事……”
人会护短,总是觉得自己放在心上的人才是最好的,看着以往做事有条不紊的绿茗如今这失措的样子,静娴对这话不置可否,倒是一旁的王嬷嬷忽地打断了她:“还未出嫁便先失了身!能传出这样的名声,怎会是个老实人!这些不用再提,也省得污了姑娘耳朵,只说夫人总叫你去主屋,是想让你干什么?”
绿茗张张嘴,虽不赞同也不敢反驳,只低头回道:“还未曾说什么,只是问些小姐的日常起居,奴婢也不敢做那背主的事,只说了些大伙都知道的闲事,再私密的都推说不清楚的!”
王嬷嬷一声冷哼:“夫人能如此轻易放过你?”
绿茗忙回着,带着焦急:“不,未曾,今个请安时莫嬷嬷与奴婢说起了她那侄子,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奴婢听话,不然便拿杏儿寻事,把她发卖出去。奴婢也是怕得很,却还并未答应为夫人做什么,小姐明鉴!”
这静娴倒是相信,何氏那里应是打算着一点点掌控绿茗,并未逼得太紧。而更重要的是绿茗的忠心值是渐渐落下来,上午才刚刚跌到了六十以下,忠心值在六十以上的下人是不会做出背叛之事的。她也还记得那时的听雨忠心值可在二十多。
知道了事情缘故,静娴也便放下了心,还好不是绿茗自己起了歪心,她既然这般重情重义的,其实倒是好事,静娴思索了一阵对地上的绿茗开口:“听雨的下场你是知道的,你也是聪明人,莫弄得最后非但妹妹没救出来,还把自个与庄子里的爹娘都搭进去!”
许是想到了听雨的下场,绿茗浑身有些颤抖,又似乎很是绝望,软在了地上,声音很是无力:“是,奴婢不敢。”
便在此时,系统又忽地冒了出来:
【绿茗忠心值已上升至67,请继续努力!】
静娴一愣,要知用人无非恩威并重这四字,她如今还只是威慑了一番,话还未说完,便竟已有如此效果!静娴回过神来,边注意着系统,边接着对绿茗说道:“你我主仆一场,我也不是不念旧情的,你那妹妹我尽力试试,将她讨过来,只这样的事我却不想再见着第二次了。”
系统停滞片刻,猛地起了变化:
【绿茗忠心值达到79,随机任务完成,获得奖励,黄金二十两,点翠银发簪一支,用人功能升级成功。恭喜您的成绩,请继续努力!】
绿茗伏在地上,声音哽咽:“奴婢替杏儿谢过小姐,不论杏儿有没有这个福气,奴婢都感您大恩!”
事情竟比想象的要更容易,静娴看着绿茗这忠心值的变化,上前扶起了她:“出了这样的事你本就应先与我说,好了,瞧你这幅样子,快下去好好收拾收拾。”
绿茗起身又施了一礼退下了,王嬷嬷刚才并未说什么,待的绿茗出去了才向静娴问着:“姑娘这是并不打算处置绿茗?”
“是,绿茗这会子只是心疼那妹妹,略起了些心,却还未做什么,莫说这自小的情份,只说便是处置发卖了她,这满府里的丫头也多的是,夫人若再挑几个往这院子里送过来,也未必便比绿茗强!”静娴坐到了嬷嬷身旁,这么说着。
王嬷嬷皱了眉头:“姑娘说的是,只是这绿茗如今虽说得好,可这心思一起,难保就没第二次!”
确实,人心难测,她是是因有了这能探测人心的系统才能这般无所顾忌,满怀把握,嬷嬷可不一样,静娴想了想对王嬷嬷劝道:“虽说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可绿茗倒底不同,她不是个见利忘义的,素日里也算忠心,我若帮她这次,她会记得这份情,再者说……”
静娴说着沉吟一阵,此时她也已经发现了系统里绿茗此时的忠心值并不固定,反而一直在七十多左右来回晃着,只这片刻的功夫,已又从七十跌下来又返回去了好几次。
果然,不是这么简单啊,静娴心里想着,又接着对嬷嬷开口:“再者说,她既那么心疼她那妹妹,我将那杏儿讨过来,绿茗便是想起二心也需掂量掂量了。”
“这倒是,只是那杏儿,姑娘要怎的讨过来?与夫人那说怕是不成,说不得那毒妇还会顺势把这事捅出来,好让绿茗心生怨恨,”王嬷嬷一愣,释然后便又是犹豫:“除非……”
静娴点头,带着几分苦笑点点头,轻声开口:“是,除非去寻父亲。”
9、扳回一局
许是因为父女天性,又可能是静娴对她的生身之父终还是抱着那么最后一丝孺慕之情。这两年间静娴虽说心性手段都不止长进了一点半点,但她一直未曾把这些算计用到过齐安谨的身上。自从清桦落了水,她宁愿与父亲的关系日渐疏远,也不愿用带着私心的讨好话语去与父亲亲近,尽管她心里也明明白白的清楚,只有这么做了才对她与弟弟是最有利的法子。
次日,静娴让绿茗叫了她的妹妹杏儿过来,这杏儿只看起来性子确是老实的很,穿着蓝布的厨妇衣裳,布料虽粗糙却浆洗的很是干净,许是因为吃苦,打扮又不像丫鬟那般精细,虽是绿茗的妹妹看起来却似是比绿茗还大了几岁般,此刻正跪在青石的地上,低着头似有些不知所措。
静娴打量了一阵,瞧了眼一旁满是不安忧虑的绿茗,微微笑了笑也便温言让她起身 ,对她说道:“你的事绿茗与我说了,我不管你在外院如何与那莫管事到底如何,只是既到了我这,却最好这些都断干净,别再有一丝牵扯。”
杏儿抬头,虽看着还有几分胆怯,却如起誓般说的坚定:“小姐放心,莫采办进不来内院,杏儿便是老死在小姐院子里也不会出去招惹他!”
静娴一愣,倒是一旁的的绿茗听这话不对,忙开口打断了她,小心说着:“小姐恕罪,杏儿在伙房里呆的久了,不会说话,奴婢会好好教她的!”
静娴释然一笑,这样的性子其实是倒也不错,便也接着开口:“那便好,听绿茗说你拿手的是面食点心?”
“是,师傅说奴婢现在也就在点心上有些天分,还算能见人。”杏儿低头回着。
“专而能精,一门手艺若能学到极处也不简单。”静娴点点头:“院子里有小厨房,一会和绿茗去看看,做道最拿手的点心来,也让我们瞧瞧。”
绿茗杏儿都躬身答应了,此时王嬷嬷也进了门,先从头到尾的仔细把杏儿瞧了个遍,而后才似乎还算满意的略微放了心,对静娴说道:“姑娘,老爷刚才回了府,这会子在主屋,不过已让书房那备着了,应是一会便要过去。”
静娴闻言起了身,对绿茗说着:“那这会便去吧,把点心做出来,若来不及先让厨房的人帮着。如今杏儿还算不上我院子里的人,我总得去先要来才算稳妥。”
绿茗又拉着杏儿跪下来谢过,忙退了出去往小厨房去了。王嬷嬷在一旁坐了下来与静娴说道:“虽说姑娘要把这杏儿提成贴身的丫鬟,可平日里还是莫与她太过亲近的好,这种不规矩的丫头,莫带坏了姑娘!”
静娴一怔,马上反应了过来嬷嬷是在介意什么,虽说能将《第二性》考到优秀的她,自是不会介意杏儿这所谓的名声,但她却也不会与嬷嬷争论这些问题,只乖巧的点头笑道:“嬷嬷放心,娴儿心里只当咱们又添了一厨娘。”
王嬷嬷很是满意,又笑着与静娴闲谈着等了小半个时辰,便有小丫头来报老爷此时已去了书房,这会的功夫杏儿的点心也已上了笼,不需多久便可成了。静娴听了起身去了闺房,换了一身粉红的罗裙,用暗绯的腰带束起,更显腰肢纤细,裙角细致的用同色的丝线盘了几株待放的桃花,随着步子隐隐绰绰的颤动,更添了几分雅致,自娘亲去后静娴许久不穿这些鲜嫩的衣裳,咋一换上反而更显的惊艳。
王嬷嬷在旁看着,神色带着怅然,还有几分回忆。静娴知道嬷嬷怕是又想起了她的娘亲,毕竟她本长得肖母,此时又换上了母亲年少时爱穿的同样衣衫,让嬷嬷这般反应自也无可厚非。这打扮本也是静娴故意为之,此时也说不出什么,只是低头不语。
再过一会,杏儿的点心也已呈了上来,这才打破了这有些低沉的气氛。静娴大致看了看,倒是挺用心,主要是正应如今时令的熏菊糕,因略微加了些菊花当佐料,色泽又偏芽黄才得了这名字,许是为了配色,四边还搭了些嫣红嫩绿的栗子绿豆糕,虽不多却如点睛之笔般很是漂亮。挑了一小块尝了尝,清甜软糯,确是不错,静娴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小丫鬟仔细装到了食盒里,便带着一同去了书房。
侯府的书房名为虚怀居,取虚怀若谷之意,也是第一代发家的先祖所起,这百年来从未变过。如侯府代代相传的风格一样,是间二层的阁楼,依着水,外面栽了一片的竹林,如今虽已入了秋,竹叶却还未落,只略微泛黄了些,却丝毫不减挺拔。
齐安谨坐在窗前的书桌旁,偶然抬头便是在这样翠竹的映衬下瞧见了静娴,看着女儿在林间小道上从远至近,黛粉的裙角翻飞,齐安谨禁不住的一阵恍惚,似是又看见了当日新婚的结发妻子,也是这般的衣着鲜亮,神情俏皮,还带着几分不服输的傲气。要知他与静娴生母是结发原配,相处十几年了也算相敬如宾,若说一丝情份没有是不可能的,只是前妻性子傲了些,偶尔也有几回争执,不若如今的兰若柔弱,惹人怜惜,日子久了便有些淡了。但逝者如斯,此时猛然想起,在脑里浮起的便都是些当日柔情蜜意、伉俪情深,一时间心里自也是慢慢软了下去。
这恍惚直到静娴立在他面前出声叫了“父亲,”齐安谨方才回过神来,细细打量了静娴一遭,笑着开口:“娴儿,今个怎想起来寻爹爹?”
静娴低了头:“父亲这话可是不愿见着女儿?”
因此时心境,齐安谨也很愿做这慈父,逗逗女儿,便也爽朗笑道:“娴儿这话可让爹爹冤得很,这几年娴儿却是越发不待见爹爹呢!”
静娴扭了头,故意赌气般说着:“娴儿怎么敢,是父亲有了檀儿就不疼我与弟弟了!”
瞧着女儿这般娇憨的神态,齐安谨不禁失笑:“这般大的姑娘,还吃幼弟的醋,亏得夫子嬷嬷还对你赞不绝口,原来也只是装的!”
静娴转身将食盒里的点心摆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般开口:“怎么会,娴儿是真的好好学了夫子嬷嬷教的诗书规矩的,父亲瞧,女儿尝到了好东西,特特的给父亲送了来呢!”
“便是这些点心?”齐安谨看了看,他虽不如何爱吃这些甜食,但此时看着静娴满身的雀跃,也便捏了一小块放到了嘴里,尝罢略微点了点头:“甜而不腻,算是不错了。”
静娴露了自得的笑容:“是啊,这是绿茗妹妹杏儿的手艺,点心做得,比我院子里的厨娘都强的多。”
“喜欢变让那丫头多做些。”齐安谨随意说着。
“可杏儿是外院的厨娘,叫她一次好不麻烦的。”静娴不满的说着,又凑到了齐安谨身旁:“父亲把她调到女儿院子里做贴身丫鬟可好?”
“原来是有所求!”齐安谨一愣,又似想到什么般神色有些不悦,只是瞧着女儿眼里的期盼也未责怪,只淡淡问道:“内院是你母亲主事,怎不向她去讨?”
静娴似乎丝毫未发觉父亲口气已有些不对,只低着头带着些不好意思:“母亲虽带我与桦儿极好,只是女儿还从未向她开口讨过东西呢,总觉得张不开嘴……”
齐安谨这才释然,只要不是还对继母心怀芥蒂,这些女儿家的面皮薄他还是不在意的,瞧着女儿面上的羞涩他反而很有了几分趣味,打趣道:“到爹爹这便张的开嘴了?”
“父亲!”静娴嗔怒的喊了一声,转了身去。
“生气了,那爹爹可不给你调丫鬟了!”齐安谨在后笑道。
静娴猛地回过身来,面带惊喜:“父亲答应了?”
“嗯。”齐安谨略点点头,这几年女儿好不容易求她这一次,又不是什么太大的事,他自也乐意答应权当让静娴开心,不过继而又正了面色:“此次便罢了,日后这些事还是要与你母亲说,她既那般疼你,你也需有些孝心,莫让她难做!”
静娴笑着行了一礼:“女儿知道的,再不会有下次,便是这次明儿请安时便也向母亲请罪,若母亲生气了,父亲可需护着我!”
齐安谨摇头苦笑:“你倒是会把爹爹算进去。”
“那女儿这便回去把杏儿叫过来了!”静娴看着父亲,迫不及待得问着。
齐安谨一愣,回过神来笑着:“怎就这般急躁?去吧,找个小丫头去与管家说一声,把那个杏儿分例之类的琐事调好。”
“多谢父亲!”静娴谢过了,便又行礼告退,忙忙的出门去了。
静娴脚步轻快的离了虚怀居,出了竹林原本天真俏皮的神色便敛了下来,扭头与身后的绿柳说道:“你快走几步回去告诉绿茗和嬷嬷,说父亲同意了,让她们尽快去找管家把杏儿的事定下来!”
绿柳虽还带着迷茫,但见静娴神情郑重也忙答应着,将食盒交给了身后的丫鬟便疾步去了。静娴看着绿柳的背影不语,杏儿若还是如以往一般只是伙房一个不起眼的厨娘,不说继母,便是那莫婆子只要有意寻事,找一小厨娘的麻烦自是轻而易举的。但如今成了她的贴身丫鬟便不同,毕竟小姐贴身的丫鬟不只是一个身份,有时还能代表着闺中小姐的名声,因此莫说杏儿与那采办此时还只是传言,便是确有其事,继母为了她与齐府的声名都要想法子替她瞒着,否则便有居心不良之嫌,只在父亲面前都说不清!
静娴慢慢行着,抬头看着道旁的落叶,几乎低不可闻叹息一声,虽说刚才这一番作为算是扳回了一局,让继母不得不吃了这暗亏,但她心里却不像想象般轻松,反而莫名的起了几分悲哀苍凉之感。
10、贺国公府
无论静娴怎么想,何氏怎么暗恨,绿茗的妹妹杏儿终还是成了静娴身旁的一等丫鬟,静娴也未给她改名,只随着绿茗绿柳一般添了个绿字,便唤作绿杏。绿杏许是听了王嬷嬷的教训,并未日日贴身跟在静娴身旁服侍,更多的时候都是自个待在小院的厨房里,做些膳食点心,没了俗事的纠缠,一来二去绿杏的点心却做得越发精巧了,真应了静娴的话,只当院子里添了个厨娘。
自静娴从父亲书房回来,正式将杏儿调进院子那晚,绿茗便带着绿杏到了静娴房中,向静娴请罪道谢,几乎起誓般的表了忠心。口中的话不可信,但系统里绿茗的忠心值却是真真切切的到了九十以上,且再不像先前般来回上下了,这是骗不得人的,静娴也放了心。更值得一提的是静娴偶尔将绿杏放入用人系统时,惊异的发现绿杏的忠心值竟也达到了九十以上,几乎不逊于她的姐姐。细想下便想通这绿杏虽是老实木纳之人,却反而最认死理,更是知恩图报的,这般也算是意外之喜。
何氏虽心里恨极,却极能能忍得住,在次日静娴向她请罪时表现的毫无芥蒂,似杏儿这事她完全不知情般只是笑着嗔怪了静娴几句,嫌她倒与自己这母亲生分了,下次想要什么,无论是人是物都要与她说,静娴行礼答应,一派的母慈女孝。
这般又过几日便到了国公府夫人宴客的日子,要知国公府小姐贺念绮之所以给静娴送贴也是借了她母亲的东风,国公夫人的交友广阔是盛京闻名,春日桃花宴,夏日荷花酒、秋日菊冬雪梅,格式各样的名目层出不穷,说是赏花赏景,其实更多的也是请京中各个诰命贵妇相聚闲谈,打发时光罢了。
国公府贺夫人性子豪爽,处事又八面玲珑,再加上国公府的嫡长女乃是当今贵妃,在盛京贵妇中地位便越发超然。毕竟谁都知道当今皇后虽也是出身名门,但在母家谋逆事发举族败落后便再不受宠的,算是有名无实,这后宫里便都是贵妃娘娘在主事,可谓宠冠六宫。这般权势,自没人敢驳了国公府的面子,故而国公夫人的宴会次次都能办得很是热闹。
静娴的继母何氏也接到了贺夫人的帖子,但因这位国公夫人与静娴生母私交甚好,对何氏这个庶出的侯府继夫人便不怎么看得上眼,何氏每次去了,虽不至于受了慢待,却也招呼的有限,这般次数多了,何氏也便不是次次都去赴宴,五次里总有那么两三次都是要借故推脱了的。
这次也是如此,一早请安时何氏便叮嘱了,让静娴诸事小心,顺便向国公府贺夫人解释一番,静娴答应着用罢早饭便回房准备了。
齐侯府与贺国公府都在盛京城西,应该说满朝的勋贵其实都是在城西建的府,盛京中东富西贵也是久有的一句老话了。而静娴家里与国公府更是相邻,便是坐轿,从侯府大门到国公府门前阶下也只需几刻钟的功夫,很是便利。
不过静娴自是不会从正门入的,莫说静娴,便是贺夫人今日请的诸多贵妇也没几个值得国公府大开正门来迎,再者只是寻常宴饮闲聚,不比正式的来访,因而大多来宾便也都是进的侧门,也省得麻烦。
静娴却是带着绿柳与教养嬷嬷直接停在了国公府后院小门,门口早已有人等着,瞧见静娴出了轿忙迎了上去,略行一礼,笑容满面:“瞧这通身的气派,姑娘是侯府大小姐了,这多年没见,小姐却是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静娴定目看去,是一年纪不小的老妇人,一身得体的暗色稠衣,发髻也挽得很是穿着齐整,慈眉善目,瞧着却有几分面善。静娴一愣,便猛然想起这应该是贺念绮的奶嬷嬷,幼时见过的,不过后来应为生母守孝,再加上清桦的缘故不怎么出门才生疏了些。这贺三小姐能让她的奶嬷嬷来迎,说明对自己也算重视了。静娴心里想着,面上也带了温婉的笑容,因已不记得面前之人的姓氏便只是说道:“嬷嬷客气了,还劳您亲自出来。”
“小姐才是客气,咱们莫在这门口站着了,快请进去吧,我们姑娘说不得也等急了!”那嬷嬷笑着客气了两句,便略微退了一步将静娴往里迎着。
从后院进府便是国公府的内宅,不同侯府的沉实内敛,国公府建的很是大气,处处都显露着当朝第一勋贵的权势富贵 ,便是只看后院种的各色这时节还枝繁叶茂的花树盆景,池子里那名贵锦鲤,便能知已是不凡,不知在里花了多大的价钱人力。
贺夫人宴客的时辰定在丑时,念绮给静娴贴子上的时辰就还要早些,因此这时候园子里还没什么客人,只是些丫鬟仆从在来回走动准备,并不喧乱。静娴与引着她的嬷嬷边谈边行,顺道赏着国公府的风光,不知不觉也便到了念绮的院子,贺念绮许是听了丫鬟提前报来的消息,也出了院外。
贺三小姐一如既往的明丽爽朗,穿着鲜艳的红色衣裙,越发衬的面若桃李,瞧见静娴上前几步,停在静娴面前把她从上往下的瞧了个遍,扬眉说道:“静娴,若不是你样子没怎么大变,只看这做派,我还真认不出你了呢。”
静娴笑着:“三姑娘可是没怎么变,还是那么爽利!”
“好了,我可知道你心里定在笑我没规矩呢,直说便是,莫来这些虚的!”念绮皱皱眉:“你知道我最烦的就是那些大小姐们做作的小气样,你从前不是的,可别学她们!”
静娴笑笑,心里却有些怅然,想想她幼时被娘亲带着与念绮相见时,也是这般世事不知,想说什么便能说出来,自矜骄傲,虽不甚懂事却活得肆意快活,不过几年,如今的念绮依然如此,她却是物是人非了!静娴愣了愣神,轻声说道:“你啊,怎还是如此,却不知这般会暗里得罪多少人!”
贺念绮略微撇撇嘴,虽未说什么,但那神态显然是表露着毫不在意。
静娴暗笑,摇摇头却看见念绮身旁的女子,看衣着神态绝不是丫鬟,不由开口问着:“念绮,这是?”
念绮转头看了一眼,随意对静娴说道:“是我二姐念语,娘叮嘱让我们一齐聚聚。”
国公府二小姐,静娴偶尔也有耳闻,只知是位姨娘庶出的姑娘,静娴本并不在意,但听了念绮的话却不由多想了几分,贺夫人为何特意的让这位二姑娘见她呢?瞧这二姑娘的年纪,实在是应该多领到那些夫人面前露露脸,在这世家的旁门或庶出里准备寻门亲事才对,如今却让念绮引着来见她,不知贺夫人这般安排是偶然还是有意?
“静娴妹妹。”此时一旁那念语见提到了她,也对静娴略一颌首算是打了招呼,神色却实在算不上热情。
静娴仔细看去,这r念语身形消瘦,肤色带了几分不甚健康的苍白,穿着身月白色罗裙,裙上绣着寒梅傲雪,乌黑的发丝间是朵绢制的白梅,神态里满是傲然的冷清。只瞧这性子,也知定与念绮相处不会太好。果然,虽已算在遮掩,念绮眼里的不喜念绮眼里的不喜只从提起这位庶姐的语气里也能听得的出来。
其实若说实话,静娴心里也是最不爱与这类人相处的,几乎一眼便知,这念语应是那种有些才气,却又恃才傲物,曲高和寡的,偏偏这类人性子又常常很是纤细多感,一个不小心便极容易得罪了她却不自知,反而不如念绮般爽朗干脆。
只是静娴此时自不会表现出来,也略屈膝还了一礼,还未来得及说话,念绮便在旁开了口:“姐姐妹妹的,咱们还是进去再说,静娴可是好久才来一次的客人,怎好意思让你一直在门口站着!”
静娴答应着跟着念绮往院内行去,一旁的念语也只是微微点头迈步,依然满面的清冷孤傲。便在此时,系统又忽的再次响起了声音:
【随机任务触发,请选择完成以下任意一项:
一、与目标人物贺念语亲密值达到二十。
奖励未知。
二、与目标人物贺念语仇恨值达到二十。
奖励未知。】
11、落拓公子
静娴很是诧异,又禁不住的再次回头看了身旁的贺念语一眼,系统发布任务是常事,奇怪的是为何目标是贺府的庶出二小姐念语?
贺念语确实敏锐,当即便察觉到了察觉到了静娴的目光,微皱眉头直视着迎了上去,静娴回过神来,对她善意的微微露了笑容,贺念语一呆,却将目光移到了一边。
静娴进到念绮房内,边与念绮说着话,边分神在心里慢慢思量,这两个任务说起来倒肯定是第二个做起来容易些,自己只要故意做出傲然的样子,明里暗里的嘲讽几句这位二姑娘的出身,这任务应就能成,若说的恶毒些,她对自己的厌恶说不定还不止二十。只是不说以静娴的性子能不能做出这事,便只说系统这任务里的蹊跷,若真如她想的那般,就更不能这般草率了。
这几年间静娴也察觉了出,系统发布的任务皆不是无的放矢的,任务之下必有他的缘故,因此此时自己的选择定也与日后相关!只是无论如何,与人为善总是最稳妥的路子。静娴这般想着,端起茶盏,借着品茶的功夫定了定心神,还是下了决定选第一个任务,先尽力与这贺念语交好,提升亲密值。
决定已下,静娴自是留意着一旁的念语,寻着时机,恰巧此时面前的三小姐念绮对她开了口,语气有几分小心:“静娴,你那弟弟如今可好,还有你那继母,可真如外间传言般良善?”
静娴一愣,细看了念绮一眼,确实面上满是关心,倒是当真为她这幼时好友忧虑的,只是这话问得,不说此时四处丫鬟婆子环伺,她的教养嬷嬷还在身后守着,便真只是她们两人,她便会向她抱怨家中丑事不成?静娴心中叹息一声,这嫡出的贺三小姐实在是被她母亲惯的太不知世事了些,这几年过去竟没丝毫长进!虽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带了浮浮的笑容回道:“桦儿还好,至于母亲,自总是良善的。”
这话便很微妙了,但念绮丝毫未觉,闻言便露了很是轻松的神色,笑着开口:“那便好,我想着也是,你继母定不敢对你不好的!”
静娴苦笑着点点头,不过因一直注意着,倒是发现了一旁的念语极快的瞟了她一眼,面上便带了几分深思同情。静娴暗中点了点头,这位二姑娘便有几分心思了,果然庶出的总要想得多些,不过这么一来,要想与她交好可不像念绮那般轻易。
念绮问了她最关心的话,也听到了满意的答案便完全放了心,站起身昂首雀跃的说道:“静娴,我这里有些长姐特意送来从宫中送来的绢花,我们不如去瞧瞧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好挑些回去。”
“宫中的东西,又是贵妃娘娘特意送的,自是没有更好的了”静娴看着念琦面上的自得,笑着说道。
这倒不止是客气奉承,念琦拿出的盒子里摆着七八枚绢花发饰,多是念琦喜欢的玫瑰牡丹之类的鲜艳花色,绢布丝纱层层叠叠,简直能以假乱真。念琦闻言说道:“我专门留了些,你快看看。”
这些东西确实精致,但以静娴的家世却也不是从未见过,因而有几分赞叹却也并不十分在意,只是看着念琦的兴致盎然也就细细看着,挑了两只兰花桃花的样子收下,向念琦谢过了。这期间一旁的二小姐念语却是一直在旁静静坐着,一言不发,似是对此毫无兴趣。
这般再闲聊几句,念琦的奶默默便出声禀告园子里已准备的差不多,已有客人到了,夫人传话请几位小姐过去,念琦因身上还没收拾好,这才慌忙的起身告罪一声去内间换衣裳,这般就只留着念语在一旁陪着她。念语虽面色依然冷清,却到底没少了身为主人家的礼数,也说着话与静娴客套着。
两人随意客气了几句念语突地问道:“静娴妹妹的夫子可是原国子监常大家青山先生?”
“是,原来姐姐也知道夫子。”静娴点头,何氏为她请的夫子少时确实有青山先生的名号,在京中士子里也算有名。
念语低了头,第一次神色有了些动容,低声开口:“常大家学富五车,桃李满天下,我自是敬仰的,只是我心里却更是敬佩落拓公子的潇洒不羁,只是不知常先生在教授妹妹时可有提起?”
静娴一愣,再看着念语有几分羞涩的面容便明白了过来,这落拓公子乃是常夫子的胞弟,要真论起来名气可比常夫子还要大些,只是这名气却与常夫子不同,是出了名的怪才,只从他给自己起的“落拓公子”的名号也能看出几分。若说起来落拓公子扬名天下的时候已过去了,毕竟连常夫子如今都已经年过花甲,他的弟弟若还活着,如今也应是天命之年。是的,是若还活着,因为这位落拓公子早在几十年前便已生死不知。
这也算是他的传奇之处了,当时落拓公子在盛京的故事,因实在是妇孺皆知,便是王嬷嬷如今提起来都能说上小半个时辰,静娴自也听说过,常家祖上也是为官的,但到了常夫子兄弟这代时家中就已然败落,穷困潦倒,常母含辛茹苦供两人读书就是为了考士进取,好能光宗耀宗,年幼的兄弟两人也争气的很,聪敏好学,书读的都是不错,先后都考出了功名。
到此本算是圆满,但事情就出在这个时候,落拓公子自长兄考出进士在京为官后便拒绝再去读书,且与严谨方正的兄长不同,他最喜便是日日流连青楼酒坊,却不是挥金享乐,反而常常为青楼女子填词作曲,泼墨丹青,以此为资。因他确是诗画双绝,名满盛京,便连经他谱过词曲,绘过丹青的青楼酒楼,身价名气都能涨起不少,渐渐满京的花街酒巷便都很是欢迎这位主顾,甚至宁愿花钱也愿请他来品人赏酒,但落拓公子却并不在意,随性而为,若心性起了便是街边小贩他也要赋诗一首,若看不上眼京中第一酒楼的重金相邀他也不屑一顾。但如此一来,落拓公子名声反而越发显赫,几乎一字难求。
这般便罢了,但在他而立之年时,更是做了另一件大事,久不成亲的他痴恋一位青楼妓子莲月,甚至立誓定要将其娶为正妻!听闻这消息已是国子监教授的常夫子及常母再也无法忍耐,将其禁在家中,责令其长规宗祀堂前,直至悔改。落拓公子却坚决的很,长跪三日直至昏迷也未曾松口。常母怜惜幼子,无奈之下请了那位莲月姑娘过府详谈,莲月回了花满园后当晚自尽。落拓公子醒后得知莲月身死一事,以自己性命相挟自逐出门,销了族谱,带着莲月尸身出了盛京,从此便渺无音讯。而常母经此事郁结于心,缠绵病榻,不过几年便也去了。
当时这事在盛京闹得极大,便是如今街头巷尾也依然流传不息,在卫道士口中这落拓公子自是丢尽了文人脸面,算是不务正业、道德败坏的典范,但因他的才气及对女子的长情,在盛京许多妇人闺女的心里反而很是欣赏,却不知这贺念语竟也是其中一员。
静娴心中恍然,看着念语面上的羞涩,摇头说着:“姐姐也应知夫子一直以有此幼弟为耻的,有怎会对别人提起?”
念语一愣,面上便带了显然不赞同的面色,却也未曾反驳,低声开口,语气里有些失落:“是,倒是我一时未想到。”
静娴接着开口:“虽夫子这么想,落拓公子的才学我也是极佩服的,若只论诗词,怕是这几百年间都无人能望其项背了。”
“不错!乱洒衰荷,颗颗真珠雨。雨过月华生,冷彻鸳鸯浦(1)。这词这景,便生生羞煞了多少所谓大家!”念语闻言,神色有些激动,有些不满的说道,说罢又反应过来,似有些不好意思,抿嘴低头:“念语几乎自幼便以此启蒙,从小便对公子的双绝很是仰慕,一时提起倒是失礼了!”
静娴摇头笑着,表示毫不介意,心里却是暗自犹疑,这满京豪门家的女儿,哪个正紧的会拿这位公子的诗词启蒙?这国公府二姑娘到是奇怪的很,虽心中奇怪但又这样时机自也不会放过,当即接着说道:“不过我初学丹青时,夫子听说了倒是送了几张落拓公子的画作,嘱咐我可先摹着,只是我实在愚笨,如今却不怎么学了,姐姐既这般喜欢不如便拿了去吧,也算不辜负了。”
念语眼中一亮,显然很是动心,却依然推辞着:“这怎么能行?好好地念语怎能收妹妹如此大礼?”
静娴开口:“英雄得宝剑,胭脂赠佳人,这东西放我这儿反而就是压箱底的玩意,到了姐姐那里却是物得其所,姐姐也莫推辞,若心不安,不如也回我些东西,便算相换,可好?”
显然这话打动了念语,当即站起身来,对静娴略微行了一礼:“如此念语也不推辞,多谢妹妹了!”
静娴笑着还了礼,此时念琦也从内间出了来,便在念琦问着静娴这是在做什么时,系统发出“叮咚”一声,给了提示:
【目标人物贺念语对你亲密值达到13,达到20即可完成随机任务一,请继续努力!】
12、恍然而悟
落拓公子在这贺二小姐心里竟有如此地位,这倒让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了。静娴听着系统的提醒,心中惊叹,不过是几张画罢了,只因为是落拓公子亲笔便让念语对她亲密值达到了这般地步,还真是……少女情怀总是春。
不过三小姐念绮却不同,得知了两人刚才的话题后表现出了毫不在意,只随口答应了两句便催着两人去寻国公夫人,静娴此时目的达到,自也无异议,三人一同起了身往主屋行去。
国公夫人如今不过三十余岁的年纪,算是正当壮年,丝毫不显老态,满头的黑丝如云发髻挽得光华齐整,发前的金步摇熠熠生辉,配着耳下颈间一式的耳坠项圈,在暗绯红色衣裙的映衬下更显雍容大度,虽旁也有二三位衣着富贵的贵妇在,却都丝毫没夺了这位盛京第一夫人的风头,贺夫人与旁边之人闲谈着,回头瞧见了三人露出了笑容,语气是带着宠溺的责怪:“怎的才来,念绮,定是你又拖拖拉拉的还连累了静娴。”
静娴与念语上前几步规矩的行了礼,念绮却并未施礼只不好意思的笑着凑到了她母亲身边,神色亲密,贺夫人摇头伸手点了点她额头,并未搭理幼女的痴闹,只笑着对静娴开口:“一晃眼静娴也这般大了,你上次过来的时候可还没这床塌高呢,如今可还记得你锦姨?”
那时似乎确实是叫贺夫人锦姨的,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那时贺夫人的长女可还未曾入宫为妃,那时的贺国公府也不比此时的权倾朝野,稳妥起见,
静娴站直了身,还是说道:“虽那时不怎么记事,恍惚间却还记得夫人对静娴好的很。”
贺夫人伸手,拉了静娴过来:“既记得怎的改口叫夫人了?那时你母亲可还说过让你做我干女儿的,如今怎的连一声姨都不叫,这般生疏了起来?”
“齐姑娘这么多年未见你了,一时忘了也是有了,偏你这般急躁!”静娴还未开口,贺夫人旁边的一位青衣夫人忽的说道,语气调侃。
静娴扭头看去,是一身形富态的夫人,满面笑容,一看便是位八面玲珑圆滑人物,贺夫人也不介意,随口向静娴介绍着:“这是刘夫人,旁边那位是永定公柳夫人,你幼时却也都是见过的。”
永定公夫人便显得严肃了些,见着她似也并不并不在意,只略微点了点头,静娴低头又对这两位夫人行了屈膝行礼,问了好,转身对着贺夫人低声叫了一句:“锦姨。”
贺夫人闻言很是欢喜,笑的越发慈爱,温言说着:“嗯,日后便常来锦姨这转转,多与念琦念语几个聚聚,也省的你在家里困了这么些时候,如今连个知交好友也没有,也是无趣。”
静娴应了,又在一旁听着几个夫人闲聊了几句,她与念语到还好,念琦就已有些按捺不住,神色带了些不耐。贺夫人显然瞧见了但并不理会,依然不慌不忙的闲话家常,直至念琦忍不住的似想开口时,才很是迅速的低头瞧了幼女一眼,在她开口之前便先说道:“好了,我也不留你们听我们这些老人家废话了,说不得心里还嫌烦,念语,带着静娴去园子里转转,这会应也有些客人到了。”
念语有礼淡漠的答应着,又行一礼便准备带着静娴退出去,一旁的念琦神色一喜便想跟上却被贺夫人叫住:“念琦莫走了,就在这呆着,多听多学着些。”
念琦一愣,猛地抬头瞧着自己的母亲,面上就有了些诧异不忿,似想张口反驳,却还是被母亲眼里的警告压了下去,停了一瞬,终还是合了嘴,有些闷闷不乐的低下了头。就站在念琦身边的静娴自是看到了这一幕,心头微动,却也视而不见的答应着,与念语一起走了出去。
此时已过了丑时,园子里确实已陆陆续续的来了些客人,多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见见别家夫人,说不得有顺眼的便能定下几桩姻缘,也有几个男娃娃,却至多不过三五岁,还是不知世事,只会四处疯跑,祸害园里价值不菲的花木盆景的年纪。再大些便不好往别人家的内宅带了,会起口舌。
虽已入秋,但今日天气不错,再加上这会子正是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配着在园子各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燃着的火盆,倒也不用担心会冻着各位身娇肉贵的夫人小姐。这时节还是初秋,莫说傲雪的寒菊,便是秋中的九月菊都还未大开,漫步园中,入目的便都是些初秋的早菊,到底少了些那夺煞百花的大气,不过倒不影响园中诸位女子的衣角翻华,云鬓生香,谈笑晏晏的与鲜花儿相映成趣。
因念绮被贺夫人留在了屋里,念语自然不可避免的要担起东道的职责,为静娴讲些菊花的品种,遇到别家认识的夫人小姐在中介绍相识,这般一来二去,两人倒是熟络了不少,念语虽依然冷冷清清,但到底也开始能与她开口闲聊几句,而不只是单纯的客套。静娴对此自是乐见其成,毕竟她的任务里,可还与念语差了小一半的亲密值,若能早些升上去完成任务对她也是好事,静娴想到这猛然惊觉,贺夫人却似乎也是这样的意思,从让念绮与念语一齐招呼她,到如今故意让念语带她闲逛,这举动倒像是故意找机会让她与念语交好一般,她是为了任务,可贺夫人是为了什么?
静娴慢慢走着,暗中皱紧了眉头,想了片刻还是向念语问道:“幼时也来过几次国公府,却似是从未见念语姐姐。”
“我自幼身子便不好,一直养在姨娘的院子里的,到底与三妹妹不同,日日跟在母亲身边见的人也多些。”念语波澜不惊的说着,提及自己的出身时也很是坦然,并没有自卑之感。
静娴看着她苍白清瘦的身形面色,点了点头:“姐姐瞧着确是消瘦了些,还是需好好补补。”
“母亲近日已请大夫开了药膳方子,天生如此,此时已是好了很多。”念语随口说着,又有几分自嘲:“庶出罢了,母亲对我们已是不错。”
这话静娴本不该说什么的,只是因着心中疑惑,为了确认还是接着开口,语气似有些感同身受的怅然:“这娘胎里带来的病症,总是该自幼细细调养才可能去的了跟,这时再治总是迟了,娘亲,生身的总是不同。”
念语一怔,扭头看了静娴一眼,这才回头望着满园的秋菊慢慢说道:“母亲,自总是良善的。”
这却是把静娴方才对念绮的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静娴忍不住苦笑,这念语倒也是个妙人。只是虽说如此,她却到底未曾反驳贺夫人是最近才给她这庶女请大夫养身子的,这说明她的嫡母确实是最近才开始注重的她,以往未曾如此的,再想想贺夫人特意安排让她俩人亲近的事……
静娴想到这,基本可以肯定这事情的起因,想通之后却也不由叹息一声。她刚才的话倒是对了,果然,还是生身的母亲才最对自己的孩子上心,这时候,贺夫人便已在为自己的长女未雨绸缪,这般谋划了。
不错,是贺夫人如今已贵为后宫之首的长女,贺贵妃。看系统刚发布的这任务,是逼得她不得不与念语或交好或敌对,这只能说明贺念语与她日后的任务定是息息相关,再想想她选的后宫夺政的主线,能让念语与她息息相关,怕就只能因为念语日后也会是后宫的一员了!父亲齐安谨不涉朝政,消息自是闭塞了些,国公府可就不同,若贺夫人能事先知道些,圣上要充实后宫之类的消息可真真是一点都不奇怪,再想想如今齐贵妃的地位,可算是百尺竿头,只差入主中宫这最后一步了,若贺夫人这会便准备着给她的女儿找些助力,也算正常。
只是,贺夫人却忘了想想,当今圣上愿是不愿!学了这许多年帝王书君主书的静娴自是明白,君主之道,要得便是平衡制约,世家豪门,寒流清贵,相互牵制才是为君者最愿看到的事,圣上这龙位才能坐的安稳。要知开国勋贵本就因权势过大让朝中显了一家独大苗条,圣上又岂会接着坐视?更何况……静娴想着又抬头瞧了瞧国公府这富贵至极的院子,更何况,贺国公府已是这般出挑,怕是早已堵在了那天下至高之人的心头,不除不快了吧!
静娴摇了摇头,心里起了些焦灼担忧,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更多的也是想到了清桦,贺夫人这般作为说不得这事提起来会快的很,若她当真入了宫,留下的弟弟可怎么办?不说如今病还未好,便是好了,只凭着王嬷嬷,可能在继母手下护着清桦成人?
13、决心已定
【恭喜您!与目标人物贺念语亲密值达到二十,随机任务一完成,获得如下奖励 :黄金三十两,随机任务小赢家勋章,商城宝箱抽奖机会一次!请继续努力!】
机械的声音伴随着闪光的界面在静娴耳边响起,静娴一愣,回过神之后便是一阵狂喜,黄金三十两!再加上先前攒下的七十余两黄金,便足了百金,如此可治愈百病的百病丹便是唾手可得,弟弟的痴症也即刻能愈!静娴瞬间几乎激动的难以抑制,若不是四周丫鬟嬷嬷都在看着,她简直要畅快的喊叫出来,不过即便静娴因此已在尽力控制,但她脸上的笑意到底还是露出了不少,让一旁教着针线的教养嬷嬷不禁诧异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是想起了什么高兴事值得乐成这样?”
此时正是从国公府回来的次日巳时,静娴依旧如往常般在教养嬷嬷的指教下,用她那无甚天赋的刺绣水平接着绣着那百花迎春图。若说有什么与以往不同的,便只有静娴在一个多时辰前便差了人,将落拓公子的画作往国公府二小姐那儿送了过去,此时应是送到了,否则这贺念语对她的亲密值也不至于一下子上了这般多。
静娴这般想着,向嬷嬷低头开口:“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昨日临走时念绮的样子了。”
教养嬷嬷一愣,也似想到了什么般摇头苦笑,说了一句:“贺三小姐的确烂漫不知世事了些。”
何止是不知世事呢!昨日静娴告辞时贺夫人又吩咐了让念语送她,念绮接着在原处呆着。本就是因贺夫人的强逼才勉强跟着应付了一下午客人念绮又怎能受得了?闻言那满面的脾气几乎明明白白摆在了面上,这举动在满园的客人面前可不光是丢了她自己的人。便是再疼爱幼女的贺夫人这次多少也会教训些的。
静娴胡思乱想着,因心里心心念念着那百病丹,图样绣的便更不成样子,还好几回扎了自个的手。教养嬷嬷瞧了一阵,看出静娴今个确实是心神不宁的,只是往常都很认真这一次也就未指责什么,又等一会见时候差不多便提早结了今日的课业,嘱咐静娴几句也就去了。
静娴起身有礼的将教养嬷嬷送了出去,便迫不及待的回了内间,正想吩咐绿茗先出去时,绿柳便打帘迈了进来,手里捧了一红木方盒,鼻翼微动着嗅个不停,面上满是迷惑好奇之色。瞧见静娴走了上来,先小心的将盒子放到了桌上,才对静娴行了一礼,软糯糯的开口:“小姐,国公府二小姐送回来的,送东西的婆婆说这是上好的沉水香呢。”
沉香!绕是静娴本已被百病丹的事心神不属,猛的听了这话也不由的一惊,沉水之香可是被列进三大奇香里的上等香料,虽与只可御用的龙涎香和百年不遇的奇楠香比起来稍逊色了些,可也有着寸金难求寸沉香的说法,不是有钱便定能求到的,算是极珍稀的物件,倒没想到贺念语手里竟会有,还这般轻易的便换给了她!
静娴想了想,上前亲手开了木盒,软垫上的香料不过婴儿拳头大小,但色泽黝黑,中间伴有纯粹的黄白纹路,随着盒子大开一阵浓郁却不逼人的幽香便慢慢散开。果然,只看这颜色香气也知定是上等的沉水香,而非次一等的在水里只能半沉的半熟香了。确定了这一点静娴不禁叹了口气,她送的那几副落拓公子的画虽也算珍稀却到底是有价的,比起这沉香可差得远的很!那念语姑娘因爱屋及乌觉得那画值这般价钱,她却不能心安理得的占这么大的便宜。
静娴想着,皱眉叹息一声,只是一时心里有旁的事记挂着也想不出更稳妥的法子来,便只是先将盒子盖好,转身与绿茗说道:“把这东西收好,去库房里瞧瞧可有什么差不多的物件取出来还一份回去,你也跟着去一趟,与贺二小姐说清楚,定要让她收下。”
绿茗自也懂得这些,且静娴的小库房一直是她管着,要说起来静娴的东西反而是她这大丫鬟更清楚些,闻言想了一阵,询问着:“是,那不如便将小姐周岁时得的那支紫玉珊瑚回过去可好?”
“好,你去吧。”静娴闻言想了想,那紫玉珊瑚是她满周岁时父亲送的,也是齐家大库房里存了几十年的东西,玉质也是上好,虽比沉水香差些,倒也勉强说的过去了,便也不再想这事,随意答应着,等绿茗答应着出了门,便将绿柳也遣了下去,自个走到内间最里,轻声开口:“系统。”
【您好!欢迎使用女帝养成系统!】
依然是一成不变的样子声音,静娴却觉得这次的系统比以往哪次都要来的可爱些,她未理其他,径直将商城点了出来,在百病丹后点击了确认购买。系统便随即显示出了【购买成功,请至包裹中查收。】
静娴坐了下来,点开包裹,又细细瞧着这百病丹的简介:【百病丹,圣级丹药,可消除一切因为疾病产生的负面状态,根据使用者疾病程度不同,服用后最迟半天即可见效。】
此时静娴心里慢慢冷静下来,一时间却有了些犹疑,让桦儿吃药倒是容易,可吃了之后呢?桦儿若是病愈,继母可能放的过弟弟?要知清檀也一日日的大了,继母怕是早已做好了让她的儿子继这候府的打算。若她对桦儿下手,自己可能护的住?更何况,若昨日的猜想为真,桦儿身边可就真只有王嬷嬷了!
静娴低头思量着,举步出了房门,往不远清桦的院子里行去,问了小丫鬟却知弟弟并不在院子里,这会正让绿荷绿杏带着去园子转着,一会便回来。静娴点头不语,就在院子里等了片刻,绿柳刚想起让小丫鬟寻来软垫好让小姐坐下时,抬眼便看见小少爷已进了院子。
自清桦得了这痴症胆子便小了许多,不愿见生人,平时里都几乎连院门都不愿出,虽因太医的话,嬷嬷与绿荷已在尽力哄着让他多出去走走,但清桦若犟起来是没道理可讲的,不愿就是不愿,绿荷等人也不能强逼着。故而这么久了,清桦少有出去的时候,这次倒是罕见。静娴看着清桦有些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许是因为不常锻炼的缘故,如今五岁的清桦还不如三岁时行的稳当,至多只能走着,若跑跳起来便定会跌在地上。
清桦低着头未曾发现,倒是在后照料的绿荷瞧见了静娴,弯腰对清桦说了什么,将他抱起行到了静娴面前。如今五岁的清桦身量不小了,又因照料得当身上很是圆润,只这几步也把绿荷累的不轻,将清桦放下后行了一礼,声音里带着喘息:“院子里凉,小姐怎的不进屋?”
静娴不答,只蹲下身看了看弟弟面色,问道:“今个桦儿怎愿意出去了?”
“也不愿意的,只是太医说总在院子里闷着怕日后身子更是不好,好说歹说的少爷今个勉强出去转了转,这会子还不高兴呢!”绿荷整了衣角,脆声回着。
“倒累了你,去歇会喝点水吧,桦儿这我来。”静娴弯腰拉住了弟弟的手,扭头对绿荷说着,绿荷又略微躬身施一礼转身去了。静娴低头看着,清桦确实是满面的不悦,也许是累了,看见自己也无甚反应,只瞄一眼便又低下了头去,并不言语,给他收拾着洗手换衣时不抬手配合也未曾反抗,只是呆愣愣的站着。
静娴蹲着身子用布巾给清桦擦着手脸,看着弟弟这幅神态,却猛地想起了清桦未落水时的机敏聪慧,想起了那时弟弟最喜欢的便是在园中蹦跳嬉闹,把刚换的新衣滚的黝黑,再在静娴训他时故意把未洗的脏手抹到姐姐的裙上脸上,再来一轮戏闹。静娴低着头默默不语,只是随着手上的动作渐渐心里却没了犹疑,慢慢下了决心,今非昔比,无论如何,弟弟的病不能再拖,继母那里也断不会让她有机会再耍这样的手段!
14、清桦病愈
屋里没了其他人,静娴领着弟弟进了卧房,从系统包裹中拿出了百病丹,细细看着。
虽按系统的说法百病丹虽有如此神效,但看起来也不过是普通的褐色丹丸,除了大了一些与元气丹也无甚区别。清桦此时并不高兴,也不想吃药,静娴连哄带骗,到最后几乎是半强迫的才将百病丹喂到了弟弟口中。清桦让姐姐这一番折腾,显得很是委屈,只是还没来得及哭闹发火,眼皮就觉得越来越沉,困意袭来,终还是带着通红的眼眶睡了过去。
静娴担忧的仔细看了看弟弟的面色,倒还正常,就是日常酣睡的样子。百病丹介绍里说最长要过半天才能见效,因不知清桦这症要多长时候,便动手将弟弟在塌上躺好,脱了鞋袜,找了薄被盖上,这么多的动作也没能惊醒清桦,依旧睡得很是香甜。
静娴在旁看了弟弟片刻,心里乱乱的想着,若弟弟再大些,知道自己掩盖,接着装病还未好倒是最稳妥的法子。只是清桦如今也只有五岁,若去了痴了的这两年也就是三岁出头的小孩子心智,便是有丫鬟嬷嬷的遮掩怕是也危险得很,毕竟就算只弟弟的院子,里里外外的丫鬟婆子算起来都有十几个,再加上旁的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短时间就罢了,日子一长,只要清桦忍不住,哪怕只是流利的开口说了几句话或者高兴了跑跳几回,都能落到满府无处不在的下人眼中,再传到主院继母的耳朵里。
不,怕不用那么麻烦?静娴想着又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何氏几日前还设计要暗中收买自己贴身丫鬟绿茗,没道理不在弟弟的院子里暗中留着心眼,怕是只在自己姐弟两人的院子里也少不了继母的人!只可惜系统的用人功能如今便是升了级也只能加十个人进去,没法子把人挨个捋一遍。想到系统静娴便又忽的想起了,上午提示贺念语贺二小姐任务完成时,除了三十两的黄金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刚刚将百病丹从包裹里拿出后还未曾关了系统,静娴便又抬头看了看,确实除了以往任务得的东西外最后又增加了两个未曾见过的物件,点开便又出现了详细介绍:
【随机任务小赢家勋章:装备可增加威望两点。(装备/销毁)】
【商城宝箱抽奖券:凭此豢捎谏坛潜o涑榻币淮危婊竦帽o淙我馕锲贰#ㄊ褂/销毁)】
那赢家勋章便罢了,一个样子奇形怪状的铁牌子静娴是决计没法随身带着,宝箱抽奖蝗词撬坪跤行┯么Γ叉瞪焓值懔恕笆褂茫啡稀!
瞬间奖券飘起粉碎,系统正前方出现出现了一金光闪闪的宝箱,慢慢开启,光芒闪过瞬间便变换成了一枚小指大小的药丹,颜色却很是奇怪,不是一般丹药的黑褐,反而泛着微微的嫩粉。
静娴一愣点了点格子里的图案,出现了介绍:【排毒养颜丹:排除毒素,一身轻松,排毒养颜丹,让你从内外焕发迷人光彩!】(1)
这东西倒似乎没什么用……静娴摇摇头,有些失望,不过运气如此倒也并不十分在意,关了系统,扭头看着清桦,依然睡得正香,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正思量间内间的珠帘忽的被慢慢掀开,露出了王嬷嬷有些苍老的面容,静娴回过神忙上前将王嬷嬷扶到椅上坐下,小声开口叫了一声:“嬷嬷。”
王嬷嬷瞧了一眼榻上的清桦,也压低了声音问着:“这该用午饭的时辰,哥儿怎么睡下了?”
“许是刚让绿荷带着去园子里转的累了。”静娴有些心神不属的回道,有心和王嬷嬷商量看看,却因弟弟此时还未好没法子开口,便也只是在旁坐着。
王嬷嬷一愣,仔细看了看静娴神情,刚张口说了一句:“姑娘这是……”便被静娴接下来的动静惊得咽了回去,只见静娴忽的起身奔到了床边,神情紧张。
“姑娘今个是怎么了?这般着急忙慌的,莫把哥儿吵醒了。”王嬷嬷也起身边慢慢行到了静娴身旁边说着,本想着细细问清楚,却在看见清桦后也如静娴一般满面的震惊。
不错,清桦醒了,躺在榻上睁开了双眼,却明显能看出与以往不同,目光不再是以往毫无落点的痴愣,反而带着灵动,看见静娴愣了片刻,歪了歪头带着奇怪开了口,声音清脆流利:“姐姐变大了!”
王嬷嬷几乎说不出话来,声音颤抖:“哥儿,哥儿说什么?”
清桦皱了皱眉,努力地想坐了起来,虽还有些摇晃却还是在嬷嬷伸手想帮着前自己坐直了身,又看了看面前的两人,再次说道:“嬷嬷,姐姐怎么变大了?桦儿也要变大!”
王嬷嬷愣愣扭头看着静娴脸上的笑容,这才真的确定了清桦确实是忽的好了,一时间跌坐了下来一声长叹,语气说不是是高兴还是沧桑:“哥儿哟……”
清桦诧异的看着王嬷嬷这样子,估计本是想起身凑过去,站起后却忽的一软又跌在了床上,静娴上前笑着把他抱起,清桦很是奇怪,显然在他的眼中怕只不过是睡了一觉,根本无法理解为何这一切如此不同。
清桦推开了静娴的手,自己在床上站了起来,低头摇摇晃晃的迈了迈步子便又坐了下来,抬头瞧着静娴瘪了嘴,几乎要哭出来一般叫道:“姐姐,桦儿不会走路了,桦儿不会走路了!”
王嬷嬷与静娴不禁相对失笑,静娴上前将王嬷嬷扶了起来,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门外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小姐,少爷可好了?厨房那差人来问这时候可要开始用饭?”
清桦听了这声音眼睛一亮,瞬间又忘了刚刚自己不会走路的大事,高声叫道:“绿……唔,唔!”
这却是王嬷嬷反应过来,猛地伸手捂住了清桦的口,逼得他不得不咽下了这声呼喊,即便如此,门外的绿荷也似是听到了什么般,犹豫的问着:“小姐?”
“无事,哥儿这会正烦着,先让他们热着,一会再叫。”王嬷嬷扬声开口,静娴弯下腰来对弟弟比着手势,让他莫喊,清桦眨了眨眼,虽不甚明白却也很是听话,微微点头表示知道。嬷嬷见状松了手,却依然一眼不错的盯着他,准备着只怕他一个不满又嚷起来。清桦倒是未在叫喊,看样子反而很是有趣般疑惑的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姐姐,我们为什么要躲着绿荷姐姐?”
“不是要躲着绿荷。”静娴抚着弟弟的头,一时间却也不知如何解释,只抬头看向王嬷嬷。
此时王嬷嬷显然也有了和静娴一般的忧虑,看着清桦慢慢开口:“哥儿这会好了倒是好事,只是不知夫人那……”
说着顿了顿,抬头看向静娴,语气果决:“哥儿的事决不能传出去,否则那毒妇定不会甘心!”
静娴摇头苦笑着:“桦儿这样子,明眼人一看就清楚,又能瞒多久?况且咱们也总不至于让桦儿一直闷在屋里,弟弟一日日大了,要说起来这年纪也该开始启蒙,读书识礼,出门交友,这些事,我们可能一直拖着?”
此时清桦见无人理他许是又觉得无趣,扯了扯静娴袖子又一次问着:“姐姐,桦儿不想去读书,你还没告诉我刚刚为什么要躲着绿荷?”
王嬷嬷瞧着不耐的清桦,也不禁认同了静娴的说法,这样的清桦,一出去旁人怕是便能瞧出来,若当真硬逼着他还学着以往的样子,不说哥儿能不能装成,他这一辈子怕是当真也要毁了。只是想起主屋的新夫人来,又是一阵头疼,抬头看向静娴:“那姑娘的意思?”
“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2)。”静娴面容沉静,看着王嬷嬷接着说道:“如今这满府里的下人倒是有一多半都算是继母的人,敌强我弱,既瞒不住,那倒不若釜底抽薪,以攻代守。”
王嬷嬷一愣,瞧着静娴坚韧的面容,却是忽的惊觉,当初那个骄傲自矜的姑娘,已是不知不觉的长大,甚至早已到了不需她来照顾扶持的地步,明白了这一点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一时却分不出自己此时是骄傲还是怅然,只是在心内一声长叹,默默的看着这个一手带大的孩子像个小大人般,轻轻弯下了身,温柔的向清桦笑着:“桦儿听话,现在姐姐有事,你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15、糖糕糖糕
“姑娘当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是些许小事,哪里值得这许多谢礼?”一身暗红色襦裙的姚姨娘温婉的笑着,声音里带着习惯的奉承小心。
静娴也笑着回了一礼,虽不算恭谨倒也能称得上客气:“姨娘也算我半个长辈,如今又劳您教导,这些算不上什么,您可切莫再推辞,否则娴儿下次岂不都没脸找您?”
“姑娘可别抬举我了,一下人哪里敢算是姑娘的长辈?”姚姨娘面容里带了些伤感自嘲,不过也只是片刻便立即收了回去,换回了刚刚的笑脸,接着开口:“那这次奴婢便腆着脸收了,姑娘若还有什么不尽管的尽管差人来叫!”
静娴不再说什么,点点头,举步将她送出了房门,看着姚姨娘连连谦让着去了。刚为两人打了帘子的绿柳忽的在身后开口:“小姐可发现了,姚姨娘这些日子越来越是好看了?”
静娴扭头瞧了眼绿柳笑着开口:“这些好听话人在的时候怎不见你说,都走了才来奉承。”
“奴婢才不是奉承呢!”绿柳微微嘟起了嘴,不服的争辩着:“是真的好看了,脸上都滑嫩了好些,对了,还有小姐给她的翡翠簪子,放着也没觉着多好,偏偏戴起来那绿亮的跟能耀人眼睛似的,真是怪事!小姐给了姨娘可惜了。”
静娴不语,闻言又抬头远远的看着姚姨娘的背影,虽已远了,但随着步子的摇晃,发髻间的一抹翠绿却依然被阳光照得闪闪烁烁。那亮来自静娴送的一枚发簪,样子简单的很,不过是银质的簪头镶了一块拇指盖大小的翠玉,也并不是上好的东西,放在手里看着还嫌水头不足。但偏偏戴起来就神奇的很有几分韵味,就如如绿柳所说,光华流转,亮的几乎刺目,衬得的姚姨娘面色越发明媚了几分。
绿柳不知是为什么,静娴心里却是明明白白的清楚的,那簪子之所以有如此效果,只是因为那是她在完成绿茗忠心的随机任务后,系统送出的东西,她也还记得簪子的效果:【点翠银发簪,装备可增加魅力六点。】
这也是静娴特意将它送给姚姨娘的缘故,姚姨娘是静娴父亲齐安谨的妾室,也算是如今候府上仅剩的还能见着的姨娘。永安齐氏一脉虽说诗书传家,最重规矩,但到底也是堂堂侯爵,哪怕只为了面子,也不至于满府上只有一个姨娘,何况齐安谨也着实算不上痴情之人。
在静娴记忆里,府里姨娘最多的时候也有四五个,只是世事变迁,这一群的莺莺燕燕,不是因为不安分得罪了府里先后两位夫人,便是因齐安谨厌了打发了出去,故而如今府里,除了一位因身子不好闭门养病,静娴几乎从未见过的木姨娘,来来回回的便也只剩了了姚姨娘留了下来,在府里算是有些脸面。
姚姨娘原先叫做姚黄,本是静娴父亲自幼的贴身丫鬟,
这几十年来,一步步的从丫鬟到屋里人再到开脸成了姨娘,对一个丫鬟来说,除了肚子不争气未产个一儿半女能让日后相靠,也算是功德圆满,再不可能更上一步了。而姚姨娘之所以能这么年波澜不惊的站在府里,与她自个稳妥小心的性子有极大的关系。毕竟对正室来说,无论是原先静娴生母还是如今的何氏,对着这样一个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找事不出挑,日日对正室夫人请安服侍的姨娘,都没道理容不下,更何况这么多年了,齐安谨对她总也有几分旧情,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只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对她也总是要照拂着些。
只是无论此时看起来再怎么感恩认命,一个无子的姨娘,心里也总是要为自个的前途担忧着些。静娴站了片刻,心里默默想着,点翠银簪再加上排毒养颜丹,也不知再过几日发现自个容颜重回,甚至更甚往昔的姚姨娘,会做什么打算?
“瞧你那小家子气样,一支簪子,倒把你心疼成那样子。”绿茗从一旁行来,边对绿柳调笑着,边掀起了门帘,对静娴说着:“小姐还是进屋吧,也没披件衣裳,可别冻着了。”
“大中午的哪里冻着……”绿柳小声念叨,接着被绿茗一瞪瞧得住了口,扭头四顾,对静娴说道:“小姐,奴婢去给你端盏花茶。”
静娴摇头轻笑,倒是绿茗接着开口:“我看你是又想去后间偷懒了,一杯茶端小半个时辰,难不成你是自个生火烧水去了?”
绿柳有些窘迫:“哪有,我上次是忘了,不是偷懒去的!”
“好了,也别去生火烧水了,去小厨房看看,绿杏的糖糕应也做好了,若好了便去端来。”静娴摇头笑着,对绿柳说道。
“是。”绿柳答应着转身去了,绿茗陪着静娴进了屋,面上也没了刚刚的轻松,带着担忧沉重:“小姐,少爷那怕是瞒不住了,这两天吃饭出门都避着人,嬷嬷那已发现有些不安分的总找着茬要进屋,应是想看看少爷到底怎么回事。”
静娴一愣,坐下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这还不到十天呢,夫人还真是够小心……桦儿怎样,可有闹脾气?”
“今起来又吵了一回,说想去园子玩会,让嬷嬷好不容易劝下了。只是时候长了总也不是办法。”绿茗面色忧虑。
“瞒不住,便不瞒了。”静娴平静的开口:“我如今没空,你去桦儿那告诉嬷嬷,再哄一日,明日便桦儿带着去向老爷夫人请安。”
“那夫人……”绿茗诧异的看着静娴,呆了片刻反应过来,恭身应了声是,转身出门去了。
静娴默默无言的坐了会,又从袖中拿出了一精致的黑色瓷瓶,低头来回摩挲着,神色犹豫,片刻像是终于下了决心,猛地握紧,瓶口在手心膈得生疼。
“小姐,杏儿姐姐做好了,说是按着小姐的吩咐,这一小碟便加了不少糖,若是给少爷的怕不能多吃。”绿柳甜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手里用木盘端了小碟的糖糕。
静娴站起身,将手里的瓷瓶握住,瓶子不大,即便握在手里不注意也看不出来,因此也未特意去藏,只对绿柳说道:“好了,去找个食盒装好,和我往主屋去一趟。”
绿柳果然丝毫未曾发现什么,干脆的答应一声便扭头出了门,将糖糕小心的留在了桌案上。静娴上前几步看着,确实如想象一般,青花的瓷碟不大,几个丸子大小的糖糕便松松的摆满了盘底,糕上是细碎的白色糖粉,很是漂亮。
静娴叹息一声,抬手拔开了瓷瓶的塞口,细细的撒遍了几个糖糕,同样是白色的粉末撒在糖糕上,混在一起,再难分辨。
几乎将瓷瓶里的药粉撒下了一半,静娴住了手,点开系统将黑色的瓶子放回了包裹,又在这碟糖糕前静静站了片刻,直至绿柳拿了食篮回来将糖糕装好,这才回过了神,低声说道:“走吧。”
齐安谨今日没什么事,这会正在和何氏一起在主屋逗着清檀,清檀如今虽还小,倒也聪慧,童言童语逗起来也长能让人失笑。齐安谨长子患了痴症,但好在如今有幼子能让他得享天伦,这时也算悠然。
静娴看见自己的父亲时,他正在爽朗大笑,看来心情不错,瞧见静娴摆摆手止了女儿的行礼问安,随意说道:“娴儿来得倒巧,可是有事?”
静娴行到父亲身边,笑着开口:“就是没什么事,才想着来看看父亲母亲。”
“嗯,就是要多来转转才对,老在那院子里呆着可有什么意思,不光是你,还有清桦,若能也带他来看看,说起来我也有阵子没见过桦儿了,便是身子不好,也总不能连门都不出。”何氏笑得温柔敦厚,一身家常的淡色黄衣显得很是贤良。
静娴乖巧点头:“若母亲想,我明个便带着桦儿来请安。”
何氏一愣,瞧着静娴这淡然的样子,一时间倒有些迷惑,拿不准她听到的消息是否靠谱,不过也只是片刻便想了清楚,接着说道:“好,你父亲怕是也想桦儿了,也该常见见。”
齐安谨闻言瞬间几乎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并未答应这话,低头瞧见了塌上目光满是好奇的清檀,便对他开口:“你这小子,可认识你姐姐?来,叫姐姐,让你姐姐给你见面礼!”
静娴也配合的弯腰笑着说:“清檀,叫姐姐,给你糖糕吃。”
清檀与静娴虽偶尔相见,却并不熟悉,毕竟静娴本也不怎么过来主屋,不过小孩心性,瞧见这么一个漂亮又满身香气的姐姐,也很是喜欢,听了父亲的话开口便扬声喊了一声:“姐姐!”
这一声姐姐却让静娴心头猛地一颤,她蹲下身来看着这面容和清桦有几分相似的弟弟,手却慢慢攥紧了手帕,僵了片刻,还是张开了像是干涩了的双唇,笑着开口:“姐姐带了糖糕,清檀想不想吃?”
16、以进为退
此时站在身后的绿柳闻言也端出了篮中的青花瓷碟,放到了塌间的桌案上,那糖糕便随着绿柳的动作软软糯糯的微微滚动着,很是馋人。
两三岁的孩子正是嗜甜的时候,清檀瞧着显然也很是嘴馋,眼里带着渴望,但却未曾动手,抬头很有规矩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何氏还未开口,倒是一旁的齐安谨笑着说道:“还真带着呢,倒是让你用几个糖丸子把见面礼糊弄过去了。”
“本就是特意给弟弟带的,最近这些日子桦儿最爱吃这糖糕,我听说檀儿也喜甜,想着应也喜欢,就让杏儿做了些送来试试。”静娴笑着说道,接着伸手从碟子里捏了块糖糕举到了清檀面前:“来,姐姐的见面礼。”
清檀见母亲不说话,又看着父亲脸上的笑意,显然便觉得这是可以,便低了头伸出了手去,在即将触碰到糖糕的一瞬间却突得被拽到了一边,这突如其来的力气几乎要将清檀闪倒,他诧异的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满是委屈。
“檀儿,檀儿不能吃这么多甜食……”何氏此时也显得很是尴尬,几乎有些口不择言般的无措:“吃多了,怕是要坏了牙。”
静娴依然保持着蹲身抬手的姿势,僵了片刻才慢慢站起了身,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被冷了心般的凄然:“是女儿没想到,倒是做错了。”
齐安谨皱眉瞧着这一幕,显是也察觉出了什么,看着此刻女儿满心的委屈却还为了继母的面子故作无事,不禁不满的瞪了何氏一眼,伸手接过了静娴手里的糖糕,沉声开口:“又不是日日当饭吃,怎就会坏了牙口?娴儿记挂弟弟特意的送来,瞧你这像什么样子?”
静娴抹了抹手,又抬手从瓷碟中捏了一块,却径直放到了自己嘴里,几口咽下,低头开口:“倒不怨母亲,我忘了檀儿还小,既檀儿不能吃,这好东西可就又便宜了女儿。”
这话虽是玩笑般句子,但静娴的语气神态都带着明显被压抑的愤怒,显然心里并非面上般毫不介意,齐安谨自也能看得出,只觉得女儿这是看出了继母的意思,心里委屈,干脆赌气自个吃了这糖糕来证明清白。如此一来,因为何氏的动作,齐安谨心里仅存的一丝怀疑也去了,一时只觉的何氏这般风声鹤唳,何况又这般揣摩自己的女儿,实在称不上大度,着实是过分了些!因而更是不满,不再理会她,只弯腰将糖糕放到了清檀手里说道:“莫听你母亲的,吃吧。”
果然何氏也是一般的想法,瞧了静娴的举动不禁也放了心,心里也暗自后悔着,涉及到了檀儿,自己确是太急躁了些,在老爷面前就做了这样的举动出来,实在是失策。只是事已至此,如今也只能是尽力补救,忙也不好意思的低头向清檀说道:“檀儿还不谢谢姐姐。”
清檀到底太小了些,还不到三岁的孩子显然并不能看懂自己父母与姐姐间的这一番冲突。只是抬头等了片刻,瞧着父母都开了口,便再也忍不住手里糖糕的诱惑,张口咬了一半下去,一入口甜甜软软更是让他满意。便起身行了一歪歪斜斜的揖礼,带了满面的满足与静娴说着:“谢谢姐姐。”
清檀此时嘴里还含着些糖糕没咽下去,说话便含含糊糊的不怎么清楚,但带着满面的笑意与亲近,礼也小大人般施的似模似样,再加上一身缩小般的士子长衣,很有几分读书人的君子之风,小小年纪看着就越发讨人喜欢。
也难怪父亲对清檀一日胜过一日的喜爱了!静娴瞧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忽的想着,继母当真是费心,这样子的儿子,莫说清桦这两年是痴儿,便是未病,怕在父亲心里也会偏爱幼子几分吧?毕竟清桦性子淘气,虽还未开学启蒙,却也能看出不喜读书,便是在周岁捉礼时,都越过了满地的笔墨纸砚偏偏抓起了最角的木刀。儿不肖父这话便是静娴也偶尔听父亲提起过,这遗憾如今被幼子弥补,私心里又怎能不更多些喜爱?
何氏瞧着静娴注视清檀的目光,虽没恶意,但不知怎的心里就是起了几分不安,便又伸手将静娴带到了身边,脸上带着歉意,开口道:“娴儿莫生气,檀儿这些日子正是长牙的时候,我这是总怕他甜食吃多,一时才急过了,这为人母的啊,一牵扯到自己的孩子就总会多想几分,倒是辜负了娴儿的一番好意,母亲这给你赔个不是,娴儿可莫放在心上。”
以何氏的身份,说出这一番话姿态算是放的够低,齐安谨见她这样子,心里对她的不满不禁也消了几分,为了圆场对静娴说道:“嗯,你母亲既是为此,娴儿你也莫多想了!”
静娴抬头,带着释然的微笑看着何氏开口:“母亲这话快别说了,让女儿怎禁得起呢?我虽还小,但自小带着清桦,这为人母的心也能料想着些,倒是我不对,只想着檀儿爱吃倒忘了多吃也不好,不怨母亲,若是有东西会害了桦儿,女儿只怕也会像母亲一般,恨不得除之后快呢!母亲想来也是一般。”
何氏一窒,虽听着最后这话显然带着深意,但话说到这却也不得不附和,慢慢开口:“桦儿也是我的孩子,我心里自是一般的记挂。”
“便是这个道理。”静娴笑着,又从碟里拿了块糖糕送到了清檀手上,接着说道:“不过女儿这次带的不多,偶尔尝尝倒也不碍事,母亲若不喜欢,女儿下次便换种旁的点心,绿杏的手艺当真是没话说,檀儿定会喜欢的。”
此时何氏面上的笑已很是勉强,为表亲近拉着静娴的手也早已送了下来,虽刚刚静娴自个也吃了这糕点,应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这会听着静娴一句句笑里藏刀的话,再看着塌上的清檀一块又一块吃着糖糕,心里的不安却依然是越来越重,但刚刚已做了一次,此时却也没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便更觉煎熬。
偏偏此时静娴似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随意说道:“对了,母亲可记得绿杏,应是记得的,女儿几日前还因她向母亲请罪来着,好在母亲大度,没怪女儿坏了规矩。不过那杏儿确是有几分手艺,点心做得可比内院的厨娘强的多,说起来女儿还得谢谢母亲这的莫嬷嬷,否则也得不了这么好的丫鬟!”
糖糕本就不多,此时碟里已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个,剩下的便都到了清檀的肚子里,毕竟糖加的不少,吃多了也嫌腻,清檀也就住了手,因此何氏还算稳得住,却到底没了刚进门时的慈爱贤惠,只慢慢的开口:“那到是不错。”
前妻之女与他的继妻相处的一团和乐,齐安谨显然很是满意,许是何氏掩藏的好,他也未曾发现他的夫人有什么不对,此时在旁打趣道:“不过一丫鬟,瞧你便夸成这样子!真真是孩子气,罢了,你们母女聊着,我还与王大人有约,便不扰你们了。”
清檀听见父亲要走,与静娴一起站起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将父亲送了出去,何氏强撑着面上不变,等着齐安谨出了门猛地扭头对身后的思菊开口,口气严肃:“带檀儿下去洗洗手。”
思菊也不敢多说,带了清檀进了隔间,清檀走前依然有礼的与静娴告了别。静娴看着幼弟的背影不语,何氏却似是一时拿不准该拿出什么态度,只坐了下来看着静娴,面无表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半晌终是何氏先有了动作,拿出手绢擦拭了下嘴角,面上恢复了冷静,悠悠开口:“娴儿还真是长大了。”
17、何氏软肋
半晌终是何氏先有了动作,拿出手绢擦拭了下嘴角,面上恢复了冷静,悠悠开口:“娴儿还真是长大了。”
静娴依然笑得温婉:“母亲这话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怎能还像小时候般不懂事呢?”
何氏瞧了她片刻,忽的轻轻笑了起来,又成了一如既往的满面的慈祥:“桦儿的病可是好了?若不然……还是病得更厉害了?否则又怎的连人都见不了?”
“母亲的消息还真是灵通的很。”静娴并未答这话,只不痛不痒的夸赞了一句,便走到了继母身旁坐了下来,静默不语。
没了清檀及齐安谨在,何氏此时显然已不像刚才般有所顾及,面带深意的接着笑着说道:“桦儿的身子我自是一直挂心的,娴儿你可要小心些,这小孩子是最难照料的,便是病一时好了,一个不小心,也说不得什么时候会又发起来啊。”
听着这几乎摆在了明面上的威胁,静娴却放了心般的笑着欢快,伸手从碟里拿了一块剩下的糖糕,在手里揉捏着,轻声开口:“母亲怎的这般失策呢,这话怎么能说出来?不是应该和上次桦儿落水一样,面上不动声色,私下里却悄没声的直接做了,这才好让我们姐弟不得不吃了这哑巴亏?您又何必这般色厉内荏的吓唬女儿?”
何氏猛地一窒,瞧着静娴手里的糖糕面上便有了些动摇,却还没有太多慌乱之色,只是又捏起了手中的帕子,片刻像在安慰自个又像质问般说道:“你一闺阁里的姑娘,得的东西都是有来源定数的,又能有什么东西?”
静娴却又闭了嘴,只规规矩矩的坐着,带着教养嬷嬷教导的,标准淑女应有的端庄温婉的微笑,静静瞧着她。何氏一愣,正想接着说什么时,便看见思菊从隔间掀帘迈步出来,面上带着些欲言又止。
何氏瞧着思菊这表情,皱眉开口:“怎么了?”
思菊张张嘴,犹豫片刻确是有些莫名的开口:“小少爷睡下了。”
何氏此刻心情果然本就不好,听了这吞吞吐吐的话更是烦躁,挑高了声音喝道:“睡便睡了,也值得你这幅样子?连话都不会回了!”
思菊经这一喝,倒是说得流利了些,低头极快的开口:“是,是突得睡了。”说着又抬头小心看了何氏与静娴一眼,接着解释道:“少爷像是困的很,还洗着手便忽的睡下了,叫都叫不醒。”
“什么?”何氏一惊,想到了什么,忽的回头注视着依然满面悠然,在手里捏着糖糕的静娴,面色郑重。
静娴回应着继母的目光,将手里的东西放回了瓷碟,轻轻说道:“春困秋乏,弟弟怕是累着了,母亲可需小心照看着些。”
“累着了?”
“若不然,母亲以为呢?”静娴顺着何氏目光,低头瞧了瞧案上的青花瓷碟,抿了抿嘴说道:“难不成,母亲还是疑心女儿?这怎么会呢,母亲也说了,女儿一个闺阁里的姑娘,衣食用物都是有来源定数的,又怎会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何氏停了一阵,面色僵硬的开了口:“娴儿说得也对,秋日里范乏,也是有的。”
“确是如此。”静娴站起身来,带着笑容接着说道:“既是檀儿睡了,女儿也就不扰母亲,等的下次有空再来寻檀儿好了。”
何氏并未搭理这话,静娴也并不在意她的反应,说罢施了礼便径直转身去了。看着静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何氏猛地站起了身,边往内间走着边扭头对思菊干脆吩咐:“去外面请个好大夫来,看看檀儿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糖糕也好好收起,一并让大夫瞧瞧!”
思菊忙答应着转身快步去了,何氏走的很急,不待门口的小丫鬟动手便自己掀了门帘走到了床榻边,弯腰细细瞧着,清檀果然是已睡下了,神态很是安然。她看了片刻伸手推了推自己儿子小小的面颊,轻声叫了几声檀儿,睡在床上的清檀却一丝动静也无。
守在一旁的思梅小声劝慰:“夫人莫急,倒没有睡迷糊了,若大声叫少爷也是能醒的,说不定真只是困了。”
何氏在床头坐了下来,一言不发,面上却越来越是阴沉,渐渐简直像能沉出水来,丝毫没了往日的柔弱慈爱。思梅看着主子这样子也是一阵心惊,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悄悄退到了一旁低眉敛目的站着,恨不得自个压根不存在。
而此时的静娴走在回屋的路上也是满面沉思,继母这会应是在找大夫吧?那倒不必担心,系统里的东西,便是神医也不一定能查的出来,更何况自个下的本也不是□□。什么都查不出,偏偏清檀是当真不正常的忽的睡了,估计何氏这会也该慌了。毕竟就算她心里也能想得出自己在父亲下人面前,总不可能真的在点心里放什么立竿见影的□□,但毕竟母子连心,何氏虽对亲姐姐的子女能狠下心来暗害,但若逢上自个的儿子,便是只有一丝危险的可能,怕也不能心安!毕竟无论是谁,心有牵挂,这便是弱点!
静娴抬抬头,眯眼瞧了眼和暖的日光,却也真真切切的感到了一丝困意,只不过并不明显,还能忍得住罢了。这安眠药还真是有用的很!静娴皱眉摇了摇头,驱散了脑里的困意,这般感叹着。
确实,静娴在糖糕里下的只是普通的安眠药,本是白色的颗粒,静娴一粒粒磨成了粉末这才能洒进糖糕里不被发现,她这两年里,为了完成第一个主线任务日夜颠倒的熬夜读书,日子久了便常常想睡时却反而没了睡意,偶然发现了这安眠药,价钱不贵,药效又不错,十两银子一瓶便能很久,毕竟系统也明明白白的说的清楚,这药不能多吃。
【安眠药:售价十银。服用可产生催眠作用,用以诱导入睡,减少觉醒或延长睡眠时间。但大剂量长期服用可能产生嗜睡、疲乏、过敏( 变态) 反应、血液系统反应、记忆力减退等症状,请按照说明谨慎服用,老孕病弱者不建议使用。】
静娴看着系统里对安眠药的简介,又有了些犹疑:清檀今日吃的,是否太多了些?不,应不会,我并不想害清檀到那般地步,今日这药量本也只是打算让他沉沉睡一觉,至多不过醒来的时候头疼迷糊些。静娴慢慢闭了眼,将刚刚在脑里浮现的,会亲近的喊她“姐姐”的稚嫩面庞沉了下去,若你不是继母的儿子,我也不会如此,只是此刻却由不得我,清桦是我的软肋,你却是继母的软肋。若继母明白我的意思,愿意这般相互牵制便罢了,若是不愿……静娴猛地睁开眼同时也狠下了心,若是不愿,为了清桦,怕是只能对不起你。
“小,小姐?”绿柳犹豫了良久,终还是小心开口叫出了声。
静娴回过神来,瞧着绿柳脸上的迷茫之色问道:“怎么?”
这时的绿柳却好像不知该怎么说一般,张了张嘴又合上,反复了好几次,半晌还是没说出什么来。静娴倒是似猜到她想说什么般先开了口:“糖糕里没什么要命东西。”
绿柳听了似松了口气般,面上便有了些释然,低了头说道:“是,奴婢想着小姐应也不会……”
静娴放慢了步子,回头看向绿柳,以往是觉得绿柳年纪太小,经不得事,但刚才她既已在旁目睹了这一幕,这会也该和她说清楚,也好多个助力。这么想着便接着对她说道:“这时候不会,以后却说不定。”
绿柳一愣,便是满面的不解,却也未说什么,只依然看着静娴等着静娴的解释。
绿柳眼里目光里虽带着诧异迷惑,却丝毫没有不满不喜的意思,反而透出了满满的信任。静娴瞧着心里也松了几分,果然这么多年的照料相处,潜移默化,终于提到了九十以上的忠心值还是有用的,起码便又多了一真正的帮手。
“桦儿当初就是因夫人暗中下手才落的水,又痴了这么些年,便是这些日子,夫人也未曾停了对我们姐弟的打探,只恐我们有朝一日会死灰复燃,坏了她的好事,若只是如此倒还无妨,只是桦儿前几日病愈了。”静娴看着前路,慢慢说道。
绿柳满面的震惊,她是从家生子里直接被小姐选成贴身丫鬟的,未在外院带过,也从来没人告诉过这些,虽知道府里的夫人是继室,和小姐并不怎么亲密却为想到竟到如此地步,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愣愣的接着听着。
“你来得晚些,再加上以往年纪小,所以诸事都不告诉你,这会却也是时候了,该做什么,不管是我还是嬷嬷都会教给你,只是这些事你也需自个好好想清楚。”静娴也未曾说得太多,只大致说了几句,便停了口由着她自个回过神来。毕竟绿柳的忠心值在那放着,她也并不怎么担心。只是到了这情况,静娴却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毕竟入宫之事在眼前摆着,若某日真的圣旨下来,是丝毫不得延误的,静娴这么想着,心里更是紧迫,此时还好,但在那之前,自己总要想法子,让清桦自个有了自保之力才行。
18、清桦之路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转眼已是寒冬,再过月余便就是新年。候府里也陆续开始了辞旧迎新的准备,里里外外的清扫,满府里无论主子仆从,从上到下都要开始裁制的新衣,祭祖宴客的杯盘器皿、粮肉菜蔬,都在有条不紊的慢慢进展,虽离新春还有些时候,年味却已是越来越重的往外透了。
但这些却基本与静娴无关,这些事务何氏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早已对此很是熟练,除了刚接手时有些慌乱,这会便是这琐事繁多的年节也早已能处理的妥妥当当。再加上何氏自个心里的暗中打算,也便未曾让静娴插手或是开始学着处理些小事。静娴倒也并不在意,毕竟以系统最终称帝的目的来说,内宅的杂事实在太低级了些,更何况比起那些她这会也有着更重要的事――教导弟弟。
自给清檀送了糖糕的次日,静娴便也没有接着隐瞒,在第二日请安时带上了弟弟。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清桦,别人自是一眼就能看出痴症已愈。齐安谨对此很是惊诧,继而便是狂喜,连连庆幸几乎欢喜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何氏却显然是早有准备,许是还因为清檀的事忧虑,表现的就实在是差强人意,面上为配合齐安谨做出的表情便显得很是虚浮,几乎连绿柳都能看出这绝非真情实意。
不过齐安谨当时高兴的很,也便并未注意,只是忙着请了太医,确认清桦确是病好了,便匆匆请了好友同僚庆贺相告,让何氏代他去庙里上香拜谢,又在府里赏了下人月钱,处处有意无意的将他候府嫡出长子如今已是大好的消息散了出去。于是齐门永安候府上不药而愈的小少爷清桦瞬间又一次成了盛京豪门的谈资,甚至比上次病了的时候传的更甚,毕竟上回怎么说也像是背后议人惨事,谈起来总要避讳着些,不比这回说起来还能带上乃是为齐候爷高兴的好名头。
静娴却是为此很是紧张了几日,与王嬷嬷和绿茗绿荷几个不错眼的看顾着清桦的衣食住行,只恐何氏会如上次般动手暗害了清桦去。只是不知道是因她们防范得当,还是因为静娴对清檀那次的威胁起了用,何氏并未动手,甚至连一丝动手的迹象也无。因此静娴除了上次也就未曾接着再给清檀喂药,算是达成了一种不言的默契。
清桦的安全既基本没什么问题,静娴也就渐渐把心思放到了教导弟弟的事上。清桦如今虽说也是要六岁的年纪,但因痴了的这两三年什么都未曾学过,如今也依然停在普通的两三岁小儿的心智上,诸事不知。父亲虽也请了常夫子一并教导弟弟,但这样的进度静娴显然不能满意,更何况清桦如今要学的已不单单四书五经,说起来如何在这危急的内宅里早日学会自保才更是重中之重。为此,静娴也算是想尽了办法。
【生命一号:售价七金,可开发服用者脑内潜力,开神启智,提高反应、记忆、感知、学习等能力,可多次使用。】
静娴又一次将这丹药放到了清桦的手里,再次不放心的叮嘱着:“桦儿可记着,万万不能将这事和别人说。”
清桦抬手将生命一号扔进了嘴里,像嚼糖豆般几口咽了下去,点点头,稚嫩的面上满是郑重的保证:“我知道,要是桦儿说出去就会有人来害姐姐,桦儿绝对不告诉别人!”静娴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心里也有几分心疼,类似当初嬷嬷教着她懂事一般,虽知不得不如此,但若是可能,谁不希望自个的孩子能永远天真无邪,莫被这些事污了心呢?
清桦虽说病了这两年什么都不记得,因此在他的记忆还停在当初肆无忌惮、无忧无虑的日子里。但显然人的懂事程度并不只和岁数有关,清桦虽还年幼,但这次醒来后显然也明显的感到了与以往的不同。不说周围姐姐绿荷等人的“变大,”便是听雨的消失,嬷嬷姐姐这些至亲之人满面的的严肃担忧,也让他明明白白的感到了沉重,再加上静娴已喂了几次的生命一号,这能开神启智的弹药确实有用,虽不至于让清桦瞬间懂事成人,起码是再不会像以往般,只想着四处玩闹了。
“桦儿可累了?咱们歇一会再学。”静娴看着弟弟面上的郑重,低头问道。
清桦犹豫一下,却摇了摇头:“不累,姐姐接着教我吧。”
静娴笑笑,弯腰把他抱下了椅子,离了书桌说道:“不累?也不烦吗?姐姐可记得你那会最不爱听姐姐让你读书,认个字都要推拖半天的。”
“那是以前,我现在长大了!”清桦有些好不意思,接着有抿了嘴神情坚定:“嬷嬷说清桦得了病睡了好久好久,是姐姐一直护着我的,所以现在该我好好读书,护着姐姐!”
静娴笑着弯腰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嗯,不过桦儿现在还是太小,等再大一点,姐姐就要靠桦儿来护着了。”
“桦儿马上就大了!”清桦闻言神情雀跃,拍着小胸脯高声说道。
“嗯,不过桦儿也需记得,在夫子那可不能说你都认得这些字了,夫子教一个你才能认一个,知道吗?”静娴蹲下身来看着弟弟说道。
清桦听了这话似不大高兴,撅起了嘴,不过还是答应了一声:“嗯,可是我不想和常夫子学,只想让姐姐教我。”
常夫子为人严肃,确实他的学生没几个不怕的。静娴晓晓,猛地想起了什么,低头哄道:“要是桦儿听话,姐姐就陪你玩打架的游戏,可好?”
“打架?”清桦瘪了嘴,像是并不感兴趣,抬头瞧了自己的姐姐一眼,似很是照顾静娴心情般小声说了一句:“姐姐又不会打架,也打不过我。”
静娴失笑,转身从书桌上那了纸笔来摆在了地上,寥寥几笔勾出了一山坡,在旁画了些竖道,抬头对目光有神的弟弟解释着:“这是一个山坡,这里的十个人是你的,这里的十个人是我的,咱们让他们打架,看谁先被打完?”
这是静娴在系统学习兵法后的考试内容,这是最初级的题目,只是考虑了一个最简单的地形,再往后地形会越来越复杂,还有不同天气,士气,武器,兵士来源,攻守,军粮,敌方情况,甚至后方朝堂的政策,等等需要考虑的地方,一个思虑不暇便是败北。静娴也就是在最后再难考到更多的分,便是胜了也至多是个两败俱伤,系统对她的表现给出的评价也只是两个字:“平平。”
清桦显然对这游戏很感兴趣,当即全神贯注的想了想,便说出了要让他的十个人爬到山坡上然后冲下来打败敌人的法子。静娴一愣,这法子虽说简单但显然清桦已经考虑到了要借助地利,再想想清桦如今的年纪,不禁很是起了几分自豪。便又加大了难度,模拟出了两方与山坡的距离以及行军速度,让他没法子那般轻易先行登山。
这般一来二去,静娴虽说在系统里考试未达到优秀,但那显然是系统的难度,对清桦来说他姐姐的水平比他可不止超了一半点,完全可当他的导师。何况对清桦来说,比起背书这个就要有趣的多,当即很是高兴,只想着怎么才能把姐姐打败。
静娴陪着清桦玩了片刻,心里也越来越是震惊,弟弟虽说还稚嫩的很,但很有天分,考虑到的对一个孩童来说以算周详,便是一时未想到,经自己反击过后也马上便能在下次加进去,起码要比当初的自己强得多。静娴不禁想着,若是清桦,应该便能将兵法考到优秀吧?这般继续一阵静娴心里也似乎对弟弟的前途有了些隐约的打算。
两人算是激战正酣,清桦随着难度的加大显然不像先前那般轻易,小脸越来越是严肃,倒还真有些运筹帷幄的大将之风。静娴便边笑着瞧着弟弟这样子,边名为对战实为教导的细细解说,一边也在心里思量着自个那想法可能否做得到。毕竟齐氏一门历来便是诗书传家,很有些文人的清高之气,觉得好好学些圣人之言才是正事,这些武夫是上不得台面的,若清桦日后说不走仕途,怕是只父亲那里便不会同意。便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珠帘掀了起来,门口的王嬷嬷慢悠悠的进了卧室,一眼便瞧见了两人这不成体统的样子。
“嬷嬷!”静娴也是一惊,很是不好意思的对嬷嬷笑了笑,忙拉了弟弟站起来。她倒还好,只是在地毯上坐着,清桦玩的兴起可是直接趴在了地上,被静娴拉起来时还心神不属的很是不愿。
王嬷嬷倒也未说什么,只是摇头责怪了两句,帮着清桦整好了衣物,叫了小丫头进来将这满地的笔墨纸砚收拾干净,也等着静娴换好了衣服洗净了手脸。这才将旁的人遣了出去,拉着静娴慢慢说出了一件对她们来说勉强算是好事的消息:
府里刚请了大夫,姚姨娘有孕!
19、姚氏身孕
“这么多年了,早年应是被避子汤伤了的身子竟还能有孕,姚姨娘也算有福气了。”王嬷嬷提起还很有几分赞叹。
“许是这几年调养的好呢。”静娴低头应和着,心里却是想起了她暗中喂给姚姨娘的排毒养颜丹。这多年的调养固然是一方面,可这系统出品的丹药怕也是功不可没。毕竟姚姨娘可是刚及笄的年纪就成了父亲的屋里人,一直到父母大婚,娘亲生下清桦后才开恩停了避子汤。这十几年的汤药毁了的身子,又哪里是那般轻易能好的?
王嬷嬷也只是感慨一句,心里并不十分在意,立即便想到了她挂心的静娴姐弟身上,面上带了几分笑意:“这倒是好事,多多少少能让那位夫人分些心。”
“恩,总是聊胜于无。”静娴答应着,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我们不如去瞧瞧姨娘,带些东西,毕竟如今这情景,说不得日后还能守望相助。”
嬷嬷皱了眉,叹息一声还是点了点头,慢慢站起了身来。静娴低头瞧见清桦满面的好奇,也低头笑着向他问道:“姚姨娘肚子里有小妹妹或是小弟弟,桦儿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恩!”清桦响亮的答应一声,跳下了床榻,满面的兴奋之色。
而正当静娴等人往姚姨娘的屋子里去时,也是刚刚姚姨娘有孕消息的何氏,却是依然悠悠然坐在主屋里,闲适的品着今年的新茶,似乎毫不在意。
何氏身旁立着的莫婆子却反而是一脸的焦急,迫不及待的表着忠心:“夫人哟,您怎的还这般不急不慌的!这姓姚的小蹄子豆腐渣了的年纪竟也能有了身子,简直是个狐媚子!夫人您可不能放纵了,谁知道她日后有了自个的崽儿会不会生出些心思!”
“哦,你的意思我倒要好好对付这姨娘了?”何氏斜觑了一眼莫婆子额上的皱纹,不禁对她这脑子起了几分不屑的低视,收回了目光说道。
“可不是!”莫婆子确是丝毫未觉,满心只想着这是在夫人面前露脸的好机会,为了日后前途也万万不能放过了,这么想着便越发努力的教唆着,脸上带了满满的为主分忧:“夫人可要小心些,这狐媚子若有了孩子,可不定要怎么把侯爷的魂勾了去呢!您可万万不能让她肚子里的出来!”
这话一出不只何氏,连一旁的思菊面上都带了些无奈出来,只是因在主子面前不好随意插话,也加上怕落了莫婆子面子日后会有龌龊,这才未说什么,只弯腰接过了何氏手里上好的釉里红纹瓷盏,轻轻放回了桌案,低眉敛目的接着在一旁侍立。
何氏却显然不愿再和莫婆子讨论这问题,恰好抬眼看见了思菊便随意问道:“思菊你倒是说说这姚姨娘该怎么办?”
思菊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低头开口:“是,奴婢倒是觉得姚姨娘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个妾,况且侯爷也不是那等轻易就被姨娘哄了的糊涂人,夫人这样的身份,实在不必为了个丫鬟出身的姨娘挂心。”
“恩。”何氏闻言这才满意的笑笑,接着扭头对莫婆子教训道:“瞧瞧你那点见识,真是白活了那般大的年纪,一个妾,便是生了孩子出来也不过是个庶出,上头有嫡子顶着,这偌大的侯府是缺了那点打发庶子的产业,还是少了嫁出个姑娘的嫁妆?把她肚子里的害了?哼,为了个姨娘也亏得你想得出来!”
莫婆子一窒,面上闪过些窘迫,不过也只是瞬间便换上了满面的笑意巴结,抬手在脸上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卑躬屈膝的笑着:“哎哟,您瞧敲,要不说是大家出来的夫人呢?真真是比我们这些没脑子的下等人想得长远,就连您身边的丫鬟跟着您时候长了也沾了夫人几分仙气呢!”
莫婆子已是知天命的年纪,此刻却对着比她小了近二十岁的衣着华贵的夫人曲意奉承的陪着小心,这场景乍一看来有几分滑稽。思菊瞧着一幕不知为何却觉得不想再看,默默退了一步,抿嘴低下了头。
何氏却不同,她在家时是庶出,生母又早逝,自小便养在了嫡母房里,虽说衣食用物都不缺,但到底嫡母房里的嬷嬷下人都对她恭敬的有限,反而是她为了自个前途,小意谨慎的对嫡母身边人要很是有礼客气。这般从小到大,日子久了虽说有了个好名声,但瞧着嫡出姐姐在满府下人的恭恭敬敬里,处处肆意张扬的大小姐做派,说心里丝毫不介意是假的,到底是起了不少的嫉妒不忿,这算是她自小的遗憾,如今有了能力自是会想法弥补。
因此这会听了莫婆子的奉承心里却反而畅快了好些,毕竟这本就是一外院里没什么本事的婆子却能这般得她欢心的缘故,这般一想便连先前对莫婆子的不满都渐渐消了下去,嘴边不自觉的带了些笑意,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也就这点出息,让思梅挑些东西你去给那姨娘送过去,传话告诉她既有了身子就好好养着,以后也就不必日日大清早的来主屋伺候了。”
替当家主母给妾室传话,不光是显示了在夫人面前的得用,便是姨娘哪里也少不得要塞给些“谢礼,”可算是个又有里子又有面子的好差事。莫婆子自也明白这道理,当即将心里那一丝丝本就没多少的屈辱感抛到了脑后,又千恩万谢的对夫人说了不少奉承话,直到何氏都不耐烦的赶了人,这才想着即将到手的好处,喜滋滋的弯着腰退了出去。
何氏自也不是糊涂人,并未自得多久,等的莫婆子出了门便直起了身,对身后思菊问道:“静娴那姐弟这两日还是那样子?”
“是。”思菊似早有准备,回的不假思索:“大少爷白日里除了日常起居,也便是在夫子那识字,有了空闲也多是和大小姐在屋子里呆着,并不怎么走动。大小姐也是一般。”
何氏略微点了点头,面上虽波澜不惊但一旁不停在案上轻敲的手指多多少少还是泄露了主人的焦躁。思菊默默不语的立着,看着何氏修剪得宜,涂着淡色蔻丹的葱白手指在红木上断断续续的敲击、停下,发出略有些沉闷的“哒哒”声,渐渐便有些神思不属的恍然,直到何氏的声音忽的响起,几乎骇了她一跳,又等着何氏有些不悦的重复了一次这才听懂,夫人说的是:“檀儿今个如何?”
“小少爷也好。”思菊回过神来,明白何氏的担忧,又接着细细劝慰道:“夫人不必担心,前几日不也请太医来看了,少爷好好的,那糖糕里也没什么东西,许真的是凑巧了,正逢上小少爷困了呢?”
哪里会那般凑巧呢!吃了糖糕便正好困了,还一睡就是一个三个多时辰?何氏不语,心里却默默思量着,要紧的是静娴那满面的把握,是装不出的,何况檀儿如今还小,可禁不得这般鱼死网破。只是不知连太医都查不出的东西,那丫头是从哪弄来的?真是,若早知道清桦那病还能好,当初便不应该心软留着!
何氏摇摇头,甩开了这些念头,慢慢吐出一口气,似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起来:“便当是吧,不管怎么说,娴儿也一日日大了,十几岁的姑娘了,难不成不用出嫁,只在娘家呆着守着弟弟不成?”
思菊呆了片刻,也有些懂得何氏的意思,配合的福了一身,低声笑道:“夫人说的是。”
一个妾室,说来身份很有些尴尬。在下人面前算半个主子,在正经主子面前却也只是个下人,尤其姚姨娘,丫鬟出身连个良妾也算不上,何况这么多年又无所出,几乎已没了指望,小心翼翼的只图能安稳的活着,最好靠着家主主母的情分,老来有个栖身之所。因此自也没有专门的院子,只是在偏院指了几间屋子,有几个小丫鬟与婆子服侍着,不过到底是堂堂侯府,就算是姨娘,说起来也过得比寻常官员太太富贵些。
姚姨娘的住处挨着主屋院子,静娴到了时正遇着莫婆子传完了话,被姚姨娘送出门去,瞧着莫婆子那满面的满意也知道应是得了不少好处,却还强忍着,带着趾高气昂的得意,迈着大步往主屋回话去了。姚姨娘送了人,转过身便瞧见了一旁的静娴,愣了愣忙堆了笑迎了上来:“姑娘怎的还亲自来了,还带着少爷。”
静娴也笑着,开口说道:“知道姨娘的喜讯,来贺个喜,桦儿听说姨娘肚子里有弟弟,也巴巴的想来瞧瞧。”
提起了孩子,姚姨娘的笑容瞬间便变得自然温柔的多,手不自觉的便放到了肚子上,轻轻开口:“哪里知道就是弟弟呢?奴婢可也不一定有这般福气,便是个姐儿能有姑娘一半聪慧我便做梦都能笑醒了。”
服了排毒养颜丹的姚姨娘这些日子容颜本就漂亮了许多,此时这话是满满的温柔与盼望,没了往日的低沉木讷,在发间簪子的映衬下更是灵动,一见便觉得很是安宁。静娴猛地竟被这光辉晃得有些失神,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带着几分真心说道:“不论男女,姨娘的孩子定是漂亮聪慧的!”
姚姨娘便又释然的笑了起来,面上带了亲近:“瞧我,这半天竟让姑娘一直在外间站着,实在是招呼不周。”
静娴也笑着,低头牵起了一直盯着姨娘肚子的清桦的手,正打算进屋事却听见了身后一丫鬟带着急促的声音:“小姐,老爷回府了,正急着寻您,让您去书房一趟!”
静娴一愣,父亲回府,应是刚刚得知了姚姨娘有孕的消息,这会不去继母那表明态度也不来姨娘这里安安她的心,却是急着寻她?这么想着不由得开口确认了一次:“寻我?”
“是,老爷急的很,小姐还是快些去吧。”那丫鬟又福了福,说的断然。
20、卫氏之乱
静娴愣了愣,猛地想起了什么,接着却又暗中思量着应不会这么快,这么觉着便起身对姚姨娘歉意的笑了笑:“真是不凑巧,怕是只能等得下次再来寻姨娘了。”
姚姨娘显然也很是疑惑,但也未表现出来,只是忙笑着:“哪里,既是老爷急着叫,定是有事,姑娘还是快去吧,我这闲人一个,姑娘什么时候来都好!”
静娴答应着,还是不慌不忙与姚姨娘告了别,弯腰和清桦说了两句话,交代好交到了王嬷嬷手里,这才转身跟着刚刚的丫鬟往书房去了。
齐安谨的面色很是严肃,见着女儿到了后便摆了摆手,将屋里的丫鬟都遣了出去,而后看着静娴,却是紧皱了眉头,欲言又止。
静娴也不着急,只静静立着,等着齐安谨犹豫一阵,终是和她说出了叫她来的目的,当今圣上有意在来年大选,以充后宫。而齐安谨刚从同僚那得知了消息,这次的采选,会到降恩到永安侯府上!
静娴默默听着,因已经在前些日子里的系统任务与贺夫人的动作里猜到了这可能,心里也就并不如何震惊,至多不过有些诧异来的倒比想象中快些的感慨罢了。只是即便是早有准备,即便静娴这么多年也经了不少事,从系统里学了不少东西,但到底也不过是一还未及笄的的姑娘家,乍一听到自己这便就要嫁人,还是嫁给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皇帝,心里总也还是有些说不出地感觉,一时间也有些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齐安谨就显然以为女儿这是被吓到了,也不意外她的沉默,而是让她坐到了自己身旁,怕她少不知事不懂这消息隐含的意义,便对女儿细细的解释起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娴儿你也知道,我们齐氏一脉一直便有盛极必衰的祖训,这百年来也都是这般过来的,莫说进宫,我们子女结亲便是连一般豪门都不牵扯,只找那清寒的家世里的。几代的圣上也心里也清楚,乐见其成,从立国开始的采选就从未找上过我们齐家,这次却偏偏这么做了,这可不是好事!”
“那是为何呢?女儿该怎么办?”静娴抬眼望向自己的父亲,目光里满是疑惑担忧。可心里却是有些冷漠的想着,圣上怕是被逼急了吧,养了多年立下汗马功劳的的忠犬忽的成了饿狼,还不是一条,主人快要压不住了,该怎么办?自是再养另一条忠犬出来,能压住最好,便是不能,也总能和饿狼争上一阵子,好让主人有些喘息之机,另谋办法。至于这后一条忠犬的死活……哼,圣上又岂会在乎?
齐安谨叹息一声:“娴儿你还小,不知后宫之事向来是与前朝息息相关。我们这整整一族,向来不涉朝政,也只是凭着祖上的余荫庇护,才过着这富贵日子。这般虽说比不上那鲜花着锦的人家,却好在稳妥,毕竟伴君如虎,不至于有朝一日和卫氏般,害了全族。”
静娴点了点头,示意知道这事。当今皇后便是卫氏之女,其实不止皇后,当今的太后也是出自卫氏。当初皇帝以三岁之龄登基,还是诸事不知的年纪,在外卫氏族长已首辅太傅之名干朝,在内是出自卫氏的太后垂帘听政,几乎整个朝政都被卫氏把持,那坐在大宝之位的圣上说是傀儡也不为过。皇后本就是太后的娘家侄女,从小便被太后一手定下,直等到圣上成人后便直接大婚的,只从这事也能看出当日的卫氏气焰高至何种地步,怕是直接篡位夺朝,让江山易主都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卫氏却没有这么做,或者说,他做了,却失败了。
宣启一十六年,当朝国丈、国之首辅,兼太傅加世袭一等公的卫氏族长卫濯翼,于三月十四日晚率兵逼宫,幸今上睿智,与贺国公早有戒备,事败,卫濯翼遭伏诛,凌迟而亡。卫濯翼一家无论男女老幼无一幸免,诛九族,午门斩首。而后宫中的太后皇后,这两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虽因嫁入皇家免了断头的命运,但到底不可能像往常一般,太后自觉愧对先皇,于宫中三尺白绫自尽而亡,圣上念及旧情,施恩将其棺椁请入了皇陵,葬于先皇墓旁。至于皇后则因此病重,深宫养病礼佛,不见外人,后宫事务皆由因此事新起的新贵――贺贵妃接手。至此,曾经那般权势滔天的卫氏,就这样伴随着整个盛京的腥风血雨,正式宣告衰亡。
卫氏谋逆那一日静娴也有已经有五六岁,勉强还能记得当晚整个盛京的灯火通明,府里的紧张戒备,父亲与母亲面上那般深刻的焦灼不安。这件大事至今也过去不到十年,盛京中还存着的无论百姓世家,如今提起都依然是心有余悸,世家豪门是因为或多或少的与卫氏的牵扯,普通的百姓或许只是因为午门外那飞起的百余颗人头。
齐安谨许是想到了那一幕,有些嗟叹的摇了摇头,接着对静娴开口:“卫氏的前车之鉴放在那,无论如何,娴儿你需得记着,你是我齐家的女儿,若当真年后的采选会宣你入宫,不指着你给我齐氏争得什么荣光,你却也需谨言慎行,莫给生你养你的宗族惹来灾祸!”
“是。”静娴仔细看着自己的父亲,又接着确认到:“只是您刚也说了,百年来我齐家就从未有过进宫的女子,这次圣上这举动怕有深意……到时女儿该如何?”
“圣上英明神武,他的用意也不是我等能揣测的,”齐安谨说着,也皱了皱眉,张了张口似是难以启齿,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简单说道:“只是朝中这些日子上书废后的折子却是越来越多,你只需记着,如今后宫是贺贵妃为大,她身份尊贵又在你之前,你小心的些,莫对她不敬!”
若圣上本就做着借齐氏打击贺氏的打算,又岂是自个小心便能避的过得?静娴心里这般想着,但看着父亲脸上明显的忧虑无奈之色,心里也清楚怕是从未深涉过朝政的父亲也没什么办法,也便未说出来,只是起身福了一礼,轻声开口:“是,女儿记着了!”
齐安谨点点头:“这事如今也不是确切的消息,你倒也不用太挂心,也莫要往外传,说不得就是谣言呢!”
静娴听着这显然自欺欺人的话心里苦笑,面上却也未带出什么来,反而如松了口气般抬头接着转了话题:“是,父亲刚回来,怕还是不知道姚姨娘有孕的事呢?女儿先恭喜父亲了,希望姚姨娘再给府里添个弟弟!”
提起这事,即便本也满怀忧虑的齐安谨面上也不禁露了几分笑意:“庶出罢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府里人口确是单薄了些,多几个热闹热闹也好!”
“父亲明明高兴得很!”静娴露了笑容,语气欢快:“嬷嬷还说了,姚姨娘这般年纪还能有孕,是有福气的,也是父亲的福气大!”
闻言齐安谨也笑出了声,站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小小年纪莫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上,我去瞧瞧你姚姨娘,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嗯!”静娴答应着,与齐安谨一同出了书房,往主屋那边走着,直到走到了岔路,静娴看着父亲往姚姨娘的偏院去了,这才带着绿柳转身往自个的院子里行去。
指望父亲说的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绝计不行的,这消息不可能是谣传,不说贺夫人秋日里就知道了这消息,只看系统上下一个主线任务也知道,自己离着进宫不会太远。只是这般的局势却是有些难行,圣上借着贺国公的兵力打垮了卫氏,如今却面临着贺氏渐渐做大的局面,能在不到弱冠之年,便从那般势大的外戚手里夺回皇权的少年天子,定不是庸愦之人。有了卫氏的先例也定不会忍耐,看着贺氏的女子登上后位,一个贵妃怕就已是极限!只是贺国公夫妇似乎对此并不满意啊,静娴回想起贺夫人对她有意无意的示意,这般感慨着。
圣上这次有了经验,拿她一个虽出身不错,母家却无实权的侯门之女来堵贺贵妃的刀口,贺贵妃那里却已经在打算拉拢她,结党来登上皇后之位!而她,看似最是没什么本事的一方,进宫的目的却是为了最终能够干政夺朝!这次第,怎一个乱字了得?
静娴苦笑着摇摇了头,先将这事从脑子里抛了出去,毕竟像这种大批的采选历次皆是在春日,离这会还有些时候,倒不用先急。如今要紧的倒是该加紧在进宫前让清桦有了自保之力,否则等的她进了宫,府里的清桦倒让继母害了才是得不偿失。
如今已是十一月,这么算来,不到两月便是立春,时间实在紧迫的很了!想到这,静娴不禁紧了紧身上风衣,加快了脚步。
21、得封贵嫔
【已交卷,正在等待评分,请稍后……】
【评分完毕,此次兵法考试,成绩为四十七分,未达到及格标准,请继续努力!】
静娴看着眼前的文字,伸手点了关闭,低头对着满怀期待的弟弟露出了笑容,夸赞道:“桦儿很厉害呢!比姐姐当初强得多!”
清桦便很是雀跃的笑了起来,握着小拳头信誓旦旦:“再过几天我就能打赢姐姐了!”
“嗯,倒时姐姐就靠清桦护着!”静娴答应着,笑着摸了摸清桦的脑袋。心里也当真是有些震惊,这从开始和清桦玩这打仗的游戏,到现在也不过是三个多月的时候,一时兴起自己口述让弟弟做题测了测这兵法,竟能考到了四十七!虽来格都未及,但要知清桦现如今也不过刚刚六岁,开始学这兵法也不过百十来日!不,其实因自己怕弟弟年小,可能会不小心说出去,兵法的书目可一点没教,只是在玩打仗游戏时慢慢带出来罢了,便是如此也有这般成绩,天赋确实是比她这个姐姐强得多。
热热闹闹的新年已经过去了有些日子,前几日刚立了春,但天气还一阵阵的乍暖还寒,门口依然挂着冬日厚重的门帘,屋子里的炭火也未曾撤下去,不过屋里的人到底穿着松快了多,裘袍绵衣都早已收起,若不出门只一层薄薄的夹袄也便足够,静娴姐弟便正是午饭后悠闲地时候,坐在屋里玩闹闲聊。
清桦再旁高兴了一阵,便似想到了什么又有些低落,抬头向静娴问道:“姐姐真的要进宫了?”
“是。”静娴点了点头,蹲下身来认真的对弟弟说道:“等姐姐不在了,桦儿也得记着姐姐说的,也要听嬷嬷的话,知道吗?”
“嗯,好好学夫子教的课业,对母亲要客客气气,还有和清檀玩到一处,有了好吃的要常叫他来一起吃,好东西也要一块玩,还有姐姐写的书要等长大慢慢学,不能给旁人看……”清桦低头答应着,细细的将静娴说了多遍的话一一数了一遍,接着又抬头,关心的问道:“那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静娴一窒,看着弟弟期盼的双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清桦瞧着姐姐面上的犹疑也看懂了什么,又接着小声开口:“我知道,嬷嬷也告诉我了,姐姐进了宫就回不来了……”
静娴心头一酸,勉强挂上了笑容安慰道:“不会,等到清桦长大了就能进宫来姐姐。”
“真的?要长到多大?桦儿已经不小了!”清桦惊喜的确认。
“不,不光是年纪,还要越来越有本事,学识要比常夫子还要多,打仗要像黄将军那样厉害,姐姐在宫里也要努力长大,要比所有人都要强,到了那时就好了,桦儿你什么时候想来找姐姐都能行。”
“那要多久呢!”清桦瘪了嘴,有些失望。
静娴微微笑着,语气带着坚定:“不急,桦儿和姐姐一块慢慢来,便总有那么一日的。”
“嗯!”年幼的清桦却显然不明白这意味什么,听着这话便很是高兴的断然答应了一声,不见了刚刚的低沉。
静娴笑着,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略微冒出了些绿意的枝桠,心内悠然的一声长叹,终于,春天到了啊,采选的时候也该到了!
宣启二十二年三月七日,盛京齐侯府备了香案,准备着迎接着百年未有的荣光。
“朕惟典司宫教、率九御以承休。协赞坤仪、应四星而作辅。祗膺彝典,载锡恩纶。齐氏门著勋庸,簪荫之家,往以才行,誉重椒闱,德光兰掖……”
宣旨太监的声音带着些阉人特有的尖刻,但圣旨念得低昂有致,朗朗上口,并不难听,细听之下反而有些丝竹之音般的美感。静娴规规矩矩的跪在候府里满院的主人仆从之间,边有些漫不经心的想着,边分着神听着香案前一身绯衣的公公一本正经宣读着圣旨。洋洋洒洒近千字的骈文,对仗工整,辞藻华丽。从齐氏的祖先开始一直说到她本身,真是好一番夸赞,却不知这说得好听的话,有几人相信?
就在静娴心里这般的疑问时,圣旨也终是不慌不忙的念到了最要紧的结尾:永安侯齐氏嫡出长女齐静娴德蕴温柔、性娴礼教 、勤勉柔顺,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正二品贵嫔,定三月十四日入宫,赐居明合苑。宣启二十二年三月七日宣。
正二品贵嫔!这品级实在是不算低了!静娴心里一声叹息,面上却依然是严谨的肃然,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身去,从宣旨太监的手里接过了金色的锦缎,沉声开口;“臣妾领旨谢恩。”
而随着静娴的动作,圣旨接触到她手的一瞬间,眼前便又是一片金光,甚至背景还有礼花朵朵绽放,一丝波动也无的声音在礼炮的干扰下也依然很是清楚:
【恭喜您!达到任务要求,女帝的开始任务完成,获得以下任务奖励:黄金五十两,霓裳舞衣套装一套,主线进度达到百分之十五!女帝的漫漫征程自此开启,请实时关注系统动态,期待您的下一步发展,祝您游戏愉快!】
在这神通广大的系统眼里,这一切也只不过是一场以天地为盘,众生为棋,用来戏耍的乐子!静娴听着这最后一句话,心里很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的感慨,将圣旨接过送到一旁恭恭敬敬等着摆上香案的管家手里,静娴站起了身。系统界面随着静娴的动作移动着,最终停在了面白无须的公公脸上。
合上了圣旨的宣旨太监便丝毫不见了刚才的意气风发、方正威严,忙弯腰将静娴虚扶了起来,换上了谄媚的笑,声音从隐隐绰绰的系统界面后传过来:“恭喜娘娘,这回入宫的娘娘里,您是独一份的贵嫔!再没有比您位分高的了!”
静娴微微笑了笑,却未曾开口,略退了一步,一旁的齐安谨便迎了上前,拱了拱手:“真是麻烦公公了,些许谢意公公就只当拿去吃茶!”
“哎哟,看您这话说说得,奴才得谢候爷赏了!”宣旨的公公满面的笑意,略躬了躬身将鼓囊的“意思”塞进了袖口,也不告别,只立着等着齐安谨的询问。
果然,齐安谨接着便问道:“却不知公公可知道这次入宫的除了小女,还有哪家的女儿?”
传旨太监答的不假思索:“这您可问着了,这回除了贵嫔娘娘,还有贺国公府上的二小姐,被封为四品丽贵人,再加上户部张大人家的嫡女也是贵人,这京里大家的就是这三位。旁的便都是些民间外面采选进来的,家世都算不上好,采女常侍四五个,最高的也就是位六品的良媛,比起来也就算不得什么,这会子还没几个能得圣上临幸呢!”
齐安谨笑着谢过了,这般说完,传旨太监也就算是大功告成,满意的开口告别,一旁的管家忙上前将几位公公送了出去,这般浩浩荡荡的接旨便正式结束。齐安谨看着几名内监的背影,叹息一声,叫了静娴何氏一起去了主屋。坐下后和他的女儿说道:“倒与先前打听的消息差不多,只贺国公府上有竟是让庶女入的选,倒是有些不同了。”
贺国公夫妇应是早有准备吧,不过也是,念琦那性子若是进宫,也实在说不出是给贺贵妃添得麻烦多些,还是带的助力多些了,倒不如念语,虽冷清了些总还有些心思。静娴这么想着,轻声开口:“许是念琦年纪还太小了些吧?”
齐安谨摇了摇头:“贺氏是个庶出的女儿,这般一来,这次入宫之人倒是数你位份最高,这后宫之后自也不比家里,加上你这是这回最挑眼的,便更需谨小慎微,稳妥行事!”
静娴屈膝答应,倒是一旁何氏开口打断了他,笑着说道:“这是咱们府上的福分,要知日后娴儿就是宫里的娘娘了,可再不单是您想训便训的女儿!老爷怎么还这般板着脸教训,不如趁这会子好好疼疼才是!”
“妇人之见!”齐安谨低喝一声:“正是因入了宫,才更要讲规矩知礼仪。”
何氏也并不在意,笑着将静娴拉了过来:“娴儿这般好的姑娘,您还嫌她没规矩?”
“父亲放心,女儿进宫定会身守己,绝不会丢了祖先的颜面!”静娴恭谨的答应了一声,见父亲满意的点了点头方接着挣脱了何氏的手,退了一步,对着两人正色说道:“女儿了进宫便再不能在父母身前膝下承欢,一想起便实在自觉不孝,好在父亲身子康健,又有母亲相伴,除了娴儿还有清桦清檀,也能替女儿尽份孝心,想起也算慰藉。”
静娴说着转向了何氏,行了深深一礼:“只是桦儿自出生便命途多舛,真真是好不容易才长到了这般大,女儿心里便总是放心不下,好在母亲慈善,便只好劳母亲多多照看着些,女儿在此便先谢过了!”
何氏表现的无懈可击,面上带着感动,有些嗔怪的柔声开口:“你这孩子,桦儿难不成不是我的儿子?还劳你这般交代!”
齐安谨见此也有几分叹息,在旁开口:“好了,娴儿也只是放不下清桦,你也莫想这么多,桦儿自有我和你母亲护着,你在宫里也只管顾好自个便是。说起来三月十四,这离进宫也没几天,娴儿可备好要带的东西没有?”
何氏闻言也松了口气,又拉着静娴近前,转了话题,亲近的商量起了进宫要带的丫鬟衣服,物件银钱。主屋里便渐渐溢出了满室的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22、正式进宫
宣启二十二年年春,三月一十四日,卯时。盛京城西,齐氏永安候府。
虽已是春日,这时辰天色却依然还是迷迷蒙蒙的半亮未亮,静娴一身正装,在家门口平静的再次告别了父母,又最后弯腰和清桦小声的说了几句话,便在前几日宫中派来的嬷嬷的指领下登上了挂着青幔帐的马车。而与此同时,离着候府不远的贺国公府与尚书张府上,也驶出了一模一样的马车,达到了目的便驶回了它们来的方向。
静娴坐在车里,随着车轮的滚动微微摇晃着,心也似乎因着这颠簸无法平静,带着些不安又有些面临未知的激动期盼。静娴侧了侧身略微将车帘掀起了一角,透过那窄窄的缝隙向外看了一眼,还在睡梦的盛京还很是僻静,这满住着权贵之门街道上又没有需早早起来准备的商户小贩,这会能看见的便也只是青石的地砖,以及在旁步行跟随的公公偶尔会出现在视线里的暗黑色袍角。
静娴松了手,长长舒了口气,为了找些事便转了心神想着府里,回忆着自己可还有没安排好的地方。清桦自病愈了自己也教了他小半年,也已经不像先前般还是个诸事不知的孩子的,虽还年幼,到底也懂了些事,知道要 防范着别人。何况何氏即便要下手也总不会明着来,最多也只能暗地里在衣食住行这些事上做些手脚,清桦也听了自己的话,有空了便常常去和清檀玩闹,吃的用的常常不分你我,这么一来便是何氏想做什么,也总要投鼠忌器怕误伤了自个的儿子。
王嬷嬷那这两年也已经小心喂了几回元气丹,身子还算好,绿荷绿茗的忠心值也都在九十多,加上自己特意带了绿杏和绿柳两个进宫,有绿茗记挂的妹妹在身旁,也不用担心她再出一回上次的事,绿茗算是府里的老资格的丫鬟了,为人又稳妥,再加上王嬷嬷和绿荷,小心些,有了防范,这几年应也不至于出了什么事。这般一来,等的清桦再大几岁,便和父亲说去国子监读书,毕竟弟弟越来越大,也不会总在内院厮混,等得出了内院,何氏的那点算计也就基本没什么用处了。弟弟到了那会也便能成人自立。至于继母,这时候还不是对付她的时机,倒还不用着急。
还有什么漏下的?静娴又细细想了一遍,因给清桦特意买了一副可增加智力七点的“睿智玉佩,”系统里的做任务赚得的银钱也就不剩下什么,“生命一号”的药丸也只够买了几粒留下,虽不多倒也勉强够用。系统里兵法的书目讲解也已经慢慢抄了下来,等清桦再大些便能开始自个学着看,毕竟在军事谋略上那般的天赋,荒废了也太过可惜。
这般来回想着,不知不觉也就到了要去的目的地――位于盛京最中的皇宫,从偏门进了宫门,静娴便下了马车,只来得急瞧一眼朱红的宫门,便又被一旁的低眉敛目的小太监请上了早已备好的软轿,抬向了那聚集了天下最多的美丽女人,却又常常“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的后宫。
圣旨中便说得清楚,静娴的住处是b合苑,在内宫偏西,虽不是离圣上最近的,倒也并不偏僻,还算适中。不是宫的规制,自然比宫殿来略差了些,但好在没有旁的妃嫔在,静娴便是这苑中的主位,也算舒服清静。不像念琦,是分到了德妃延玉宫的偏殿里,要知德妃的母家当初与卫氏关系不浅,卫氏败类后德妃虽未受什么牵连却也已算失宠,住到那,不说要 日日与一个位分高过的妃子相处,怕是连圣上也不会常见。
庶出的妹妹是这样,反倒是尚书府上的张贵人,却住进了贺贵妃的未央宫里。这 安排,还真是让人看不懂,静娴看着自己日后就要呆的明合苑,心里却慢慢的想着,也不知这是圣上的意思还是贺贵妃的安排?
明合苑若比起宫殿来确实不大,但建的很是精致,房屋在后,苑里种了不少的桃花,如今三月春日,正是桃花的好时候,朵朵的花苞挂在枝头,含羞待放,芳蕊半吐,粉粉嫩嫩,桃桃妖妖,再伴随着一阵阵清幽的花香,更是增色不少。饶是静娴本不甚喜欢这鲜粉的颜色,乍一瞧见也是几乎被这明丽闪的愣了神,不得不在心里夸赞几分。
一旁的望秋看见静娴脸上的笑意,也忙适时的开了口:“咱们这明合苑最漂亮的便是这桃花,说起来齐御花园的也不差了!也就是主子才得圣上这 般恩宠!”
望秋是宫中分给静娴的管事宫女,还有一名管事太监,名字是有些俗气的福全,刚在门口就已向静娴见了礼。若无差池,这两人日后也就是掌管着明合苑中大小杂事的人。望秋看起来约莫二十余岁,衣着装扮得体,看上去也很是平稳知事,福全便低了头,显得寡言了些。只是到底刚遇,静娴对这两人的信任也有限,更多的也总要日后相处才能看出来,便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温言说道:“却是漂亮。”
望秋也并不多言,只接着跟在静娴身后,带着路顺便介绍着苑中与宫中的情况:“因今年要采选迎新主子,这些屋子都又好好整顿了一回,贵妃娘娘做主各宫都添了不少物件,今个还特特的叫人往几位新主子的宫里送了几盆海棠,说是热闹些,瞧着也喜庆,不过主子这却送来的是几个上好青花瓷瓶,贵妃娘娘传话,明合苑里的桃花便开的够漂亮了,也不用拿几盆海棠争那几分颜色,不如就折几只用瓶子插起,摆到屋子里看的舒服!”
这话……静娴心头一动,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对望秋问道:“劳贵妃娘娘记挂了,也不知娘娘一回可有空,好让我去谢恩?”
“宫中规矩,新进的妃嫔历来便是次日才去请安的,第一日总要安顿安顿,主子倒不若等明日请安时再一同谢了。”望月低头回道。
"也好,我刚进宫,这些事都还不懂,倒是得姑姑多多指教了。
望月躬身:“奴婢该做的,主子太客气了。”
这般边说便行着,几人也便到了屋内,静娴坐了主位,望秋便在旁说道:“苑里的余下的宫女太监已在候着了,主子可要这回见见?”
静娴点点头,看着望秋与福全低头退了出去,绿柳在后长出了口气,小声开 口:“宫里好大的规矩呢,比咱们府里还厉害!”
静娴回过头,发现绿柳虽有些震撼倒还算控制的住,倒是绿杏,这会一言不发只是僵立着,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紧张和不知所措。见此她不禁开口安抚道:“宫里自然不比外头,如往常般便好,你们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自与她们不同。”
绿柳想到了什么,忙转身说着:“奴婢去把给他们的见面礼找出来。
这会望秋也已带着几个衣着统一的太监宫女进了门,一起在地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声音都很是整齐。
静娴也并未难为他们,即可就叫了起,看着她们慢慢开了口:“我规矩不多,你们好好当差我自不会难为了你们,该赏的该得的我也不是那等苛待下人的人,只是这不该做的事却最好别做,你们在宫里待的时候比我长,应也都知道规矩!”
恩威并施,是久有的手段,静娴这番话可说是常见的很,并不出挑,一众宫女太监对这些是早有准备,闻言恭恭敬敬的答应了,然后便是得了绿杏绿柳送下的见面礼,再次谢了恩,便算是认了主子,依次退了出去。
这会便差不多到了巳时,天色早已大亮,静娴开始和一众下人开始忙着收拾东西,摆放物品,也是一阵忙乱,便是这时,门口有太监来报,延玉宫的丽贵人来访!
静娴一愣,这才正真的将这丽贵人和国公府的二小姐联系在了一起,一边忙着让人请进来,一边却是不由的感叹着,圣上这夸赞姿容秀丽的“丽”字封号,还真是和念语差了许多,估计就是念语自己心里也对这丽字喜欢的有限!
想着门口便已出现了念语的身影,即便是已成了贵人,也依然和在国公府一般,穿着简单素淡,身形消瘦,如枝傲雪的白梅般行到了静娴身前,福身施礼,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见过齐贵嫔!”
23、宣启皇帝
念语福身施礼,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见过齐贵嫔!”
静娴上前一步,止住了她,并未理会这称呼,只轻声叫了一声:“念语。”
念语一愣,抬头看着静娴似也有几分释然,目光里便带了暖意,微点了点头,却也不再提这贵嫔之语。
其实说起来念语的年纪比静娴略大,但如今入了宫静娴的位分便比念语高,这姐姐妹妹也就不单单只是已年纪来论。因此从前这“姐姐”的称呼也不好再说出口,但若直接以位分相称又显生疏了些,是故两厢权衡之下,到不如直接叫了名字,也显得亲近。念语算是聪明的人,只从这一句便明白了静娴的意思,当即也接受,回应了相同的善意。
静娴面带笑容问道:“你那可都安置好了?第一日便想起来我这看看?”
“倒还没有,下人们还收拾着,我在那也是碍事,便想着出来转转。”贺念语说的淡然:“这宫里也没旁的地方去,只和你还算相熟了。”
静娴答应着,与她一起在客厅里坐了下来,想起了什么般问道:“你那边的德妃呢,可见过了?”
贺念语闻言略皱了眉,简短的开了口:“去请了安,德妃娘娘清心寡欲,一心念佛,倒是好相处的人。”
清心寡欲,一心向佛……这两个词来评价宫中还算风华正茂的妃嫔,还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的好,静娴一顿,慢慢说道:“那倒也好。”
念语说了这话后便沉默了下来,捧着茶盏静静坐着,低头不语,静娴知道她来定是也有话要说,心里估摸着应也是贺贵妃有关的事,也不开口,只陪着她一面品着茶一面等着。
果然,再过一阵念语便忽的开了口,声调平淡:“进宫前母亲对我交待,不必忧心,进了宫听自有长姐护着,只需听长姐的话便好。”
静娴一时拿不准这话的意思,便也只是点了点头,模棱两可的应付了一句:“有亲人相护总是好事。”
念语扭了头,看着静娴却罕见的露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开口问道:“前有两路,一条短而险,一条长而平,若是静娴要怎么选?”
“虽险却短,虽长却稳,不管选哪条,都总是各有利弊,我心里却只怕这好处是不是真的,能不能让人到了想去的地方。”静娴看着念语,接着开口:“若是选了上了路才知道险的那条却不短,长的那边未必平,岂不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念语一愣,点点头站起了身:“静娴说的也是,我刚来瞧着你这儿桃花开的真是烂漫,你若无事不如一起去瞧瞧?”
静娴自然答应,起身与念语一同出门到了院中,边赏着花边慢慢行着,身后的宫女太监则都识趣的退了好几步,不远不近的跟随。念语微微抬头,伸出骨骼分明,白皙纤细的手心,接住了一枚掉落的花瓣,轻声说道:“母亲已在与永定公柳夫人家里议亲,等着念绮及笈便要嫁去了,柳夫人的三公子个性磊落,又与念绮幼时相好。门当户对难得还能情投意合,可真是门好亲事。”
念语目光悠远,握拳将花瓣按了手心,语气似乎带着几分艳羡:“念绮是有福气的人,有母亲在后为她一手打理妥当,旁人便不同。没有母亲护着,自己便更需为以后打算的多些。”
的确,进宫这事,虽看起来贵不可言,但内里如何却真是冷暖自知,贺夫人为她的亲身女儿考虑的自是比念语要多的很。静娴扬扬眉,未置可否的应和了一句:“不错,你我皆是如此。”
念语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她:“你不是笨人,应也清楚母亲让你我亲近的意思,只是有时候,常常想的太多却不一定能到了手。我出身如此,无论如何明面上不能违逆宗族,你却是不同,有些决定还是要细细想清楚再下的好。”
静娴看着她清冷的面色,忽的问道:“为何与我说这些?”
“为何?许是心里不知为何总与你亲近的缘故?”念语微微歪了头,面上难得的显露了几分少女应有的俏皮之色,轻笑着,语气轻缓却带着坚决:“更要紧的是我这人性子倔得很,宁做那傲雪早凋的寒梅,也不愿受人摆布当那热热闹闹围着牡丹的绿叶!”
静娴看着念语的笑容,却想起了在外做好了一切打算的贺夫人,她怕是没想过这庶女心里竟会如此失控,这么想着心头便也是忽的觉着趣味,同时也不知为何的不禁对这念语更添了些好感,当即笑道:“念语果然高洁,只是我这俗人却是想做那枝头红花。”
念语一愣,接着便似想到了什么般弯了眉眼,一向冷清的面容如冬日回春般慢慢绽起了笑意,轻声开口:“这真是,好事。”
这话没头没尾的,静娴正想说些什么时,眼前便的出现了系统半透明的界面,同时伴随着“叮咚”一声清脆的响声,念出了如下的话:
【叮咚,温馨提示,贺念语对您亲密度达到五十,可进行攻略,与其联盟,可靠度在百分之六十以上。】
攻略,联盟?这两个完全背道而驰的词为何会放在一起?似乎又不像是选择……静娴有些不解,而这时念语又转身小声的说道:“贵妃娘娘本打算让我住进明合苑,让你到未央宫与她一起,却并未如愿。”
果然,后宫之中能驳了贺贵妃的人,也只有那位于九五之尊的皇帝了,圣上确是已在遏制这贺家一门,静娴扭头,看着念语还未还得及说话便又被念语抢了先,提高了声音:“不觉得今日竟已烦了贵嫔这么久,这天色不早便不再相扰了,明日请安时再见贵嫔。”
静娴也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未挽留,言笑晏晏的答应着,又客气几句送了别,看着念语带着两名宫人慢慢去了。绿柳上了前,小声开口:“快到午膳的时辰了,小姐还是快进屋吧!”
“嗯,既然进了宫,有人时这称呼还是要改改,小姐这话就莫在提了,省的旁人说你们没规矩。”
绿柳点头答应:“是,主子,奴婢记住了。”
宫中的膳食自是不错,刚进宫的新宠,前途未知,御膳房自也不会傻到在这时候苛待,送的时候刚刚好,还冒着热气,静娴却没什么胃口只略微垫了些,便赏了下人,自己进了卧室,将绿柳等人都遣了出去。
【您好,欢迎使用女帝养成系统!】
静娴点开了系统页面,刚刚的提示早已不见,似乎也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再点开了主线任务里,除了两个【女帝的积累】【女帝的开始】已完成的任务,也依然没有新的主线任务出来,静娴看着界面一时间却有些茫然,静了静心神又想起了这时宫中的局面。
贺国公一门的打算怕是决不能成,便连念语都清楚,旁的不说只圣上心里已有了防范这一条理由其实便够,毕竟当初圣上当初可是能扳倒那般权势的卫氏一族,静娴心里也并不觉得又经过了这么多年历练的人,会栽在还远不如卫皇后的贺氏一族手上。既是如此,为长久计,自己怕是只能站在圣上这边,按圣上的意思做这挡剑的盾牌。只是虽说如此,圣上却也是选择了迂回的遏制,明面上却还是对贺贵妃看中的很的,这说明贺国公到底还是有些势力,起码会让圣上都有几分顾忌。静娴叹息一声,为盾倒是轻易,重要的倒是如何才能在这为盾的过程里保全自己,才是难的地方。更莫提……静娴想着又抬头瞟了眼最上方的六个大字,更莫提还要十五年内称帝!
便在静娴还有些感叹前路漫漫之时,忽如其来的宫人慌张呼喊打断了她:“娘娘,皇上来了!已进了苑!”
皇上,这时候?静娴一愣,也顾不上仔细思量,忙起身出了卧室,外面立着的绿柳有些慌乱,似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望秋平静的躬了躬身:“虽有些来不及了,主子还是出门迎迎的好。”
静娴点点头,几步出了屋,确实是皇上,一出门便看见了明黄的仪仗,已离的不远,静娴也就未再上前,停在了门口等了片刻,低头看着那绣着龙身的金缎鞋面映入眼帘,便慢慢跪下了身去,行了大礼:“嫔妾见过皇上,吾皇万安。”
“朕特意来可不是为看你行礼的,快起来吧!”声音倒是温和,臂上也被一手扶着向上抬起,静娴顺着这力道站起了身,略微抬头。
宣启帝三岁登基,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岁,正最是俊朗的年纪,肤色白净,眉目明朗,五官俊秀,只穿着一身常服,许是面带笑意,此时看起来也并不觉严肃威严,并不像站在天下至高之位的皇帝,反而更像种谦谦学子般的温润如玉。这会看着静娴,眸中带着打量,却并没有淫/秽之意,片刻透着满意与夸赞温言开口:“美人出南国,灼灼芙蓉姿,齐卿真是生养的好女儿。”
【多巴胺瞬间分泌量达到标准值,心跳频率增加至标准值,条件达到,男宠功能开启,男宠支线任务触发。】
【主线任务触发,请注意查看,祝您游戏愉快!】
瞬间,静娴耳边忽的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24、男宠功能
【多巴胺瞬间分泌量达到标准值,心跳频率增加至标准值,条件达到,男宠功能开启,男宠支线任务触发。】
【主线任务触发,请注意查看,祝您游戏愉快!】
男……男宠,即便是对系统早已有所了解的静娴,听了这声音嘴角也禁不住的抽搐了一下,一时间刚因见到宣启帝的愣神倒是消了下去,反应过来,按着自小被嬷嬷教养出的标准礼仪福了福身,轻声开口:“谢皇上夸奖。”
启帝赵尚衍面容温和,摆了摆手便举布进了屋,也未在外间停留,而是毫不犹疑的径直入了静娴刚刚出来的内间起居室,静娴自是要在后跟着,宫人们则是识趣的送上了茶水瓜果后,便恭身立到了门口等着传唤。
静娴一时有些无措,从宫人手里接过茶盏,小心的放在了赵尚衍面前的桌案上,低头说道:“请皇上用茶。”
赵尚衍笑了笑:“不必如此拘谨,日后你要见朕的时候多了,难不成要总是如此?”
话虽这么说,静娴却显然没法子真就这般无所顾忌的与他熟稔起来,也只是又答应了一声:“是。”
好在启帝似乎也并不在意,反而依然面带笑容,饶有兴味的问道:“朕记得你闺名似是叫静娴?”
“是,皇上记得不错。”
赵尚衍似心情不错,点点头随意说道: “贤良静德,还真是大家闺秀的名字,那私下里朕便唤你娴儿好了。”
静娴心里却忍不住的疑问了起来,圣上这态度,是否是太过亲近了些?只是进宫前也从没有渠道能得知到皇上的个性,这会也就无从得知皇上这表现是否正常,也便只是露出了受宠若惊般的表情,带着羞涩点了点头。
“樊南诗集?”赵尚衍似发现了什么,伸手从案上拿起了本书册,大致翻了翻抬头笑道:“娴儿也喜李义山的诗词?”
静娴抬眼瞟了一眼书页,这其实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在自己一人在屋内查看系统时,便总爱在桌案上摆上些书画一类做做样子,也省得有人进来时会总觉得她是在屋里发呆,无所事事。这本诗集自也是如此,静娴随手抽了一本放在了案上罢了,对书里的诗词也只是泛泛读了些,倒并不了解,更谈不上喜爱,便也只是摇头说道:“随便读读消磨时光罢了,嫔妾惭愧,对诗词一道实在不精,李大家的诗词也只所知寥寥。”
“嗯,李义山之词,虽缠绵隽永,细读之下却显隐僻,到底有失大气了些,你年纪尚轻,不读这些也好。”赵尚衍闻言竟也未觉得静娴扫兴,反而替她开脱般说了这么番话,又接着温言让她坐下,问起了家中父母亲族,少时的生活喜好之类的家常话。
静娴初时还有些顾及,但宣启帝言语温和,态度随意,说的又只是些普通的日常琐事,说起些趣事来还会轻笑着摇头叹息,简直如一爱护幼妹的长兄般满是宠溺的关怀与无奈。静娴在家时本就是长女,母亲早逝,幼弟年弱还需她来护着,父亲后来又因何氏之事渐渐离心,却是从未经过这兄长般,关心却又会因你做错了事而严肃责怪的对待。但她却不得不承认,这感觉确实不赖,让她有种久违般家的温暖。这般一来二去,便是心中依然还有些心思的静娴,渐渐也不由自主的卸了戒备,甚至像是忘了面前之人的皇帝身份,几乎算是相谈甚欢。
“哦,这么说是常夫子给你启的蒙?”赵尚衍面带回忆,片刻似想了起来拍手说道。
“是,皇上也知道夫子?”
赵尚衍点了点头,对她笑道:“嗯,常青山笔法筋力丰厚,一手楷书写的极正,算是当朝圣手,当初朕初学练字时也请他教了几日,倒是有些日子不见了,朕倒记得那会他倒还年轻,不像你说的是个老头子!”
静娴低头掩了掩口:“夫子是老头子这话嫔妾可从未说过,皇上莫冤枉了人!”
“哈哈!”赵尚衍爽朗而笑,正巧这时门口立着的一公公恭身走了进来,穿着的是绣着暗蟒的绯色衣袍,显然与普通的小太监不同,赵尚衍瞧见了也不等他说话便先指着他对静娴说道:“这是魏九行,宫里的事都管些,娴儿日后若有什么事都可差人找他去办。”
那公公闻言也忙在静娴面前跪了下来,行了大礼:“魏九行见过贵嫔娘娘,娘娘有事只管来差,小的定不敢怠慢。”
魏九行,圣上身旁的总管大太监,这人静娴自然是听说过,只是听了这话她的心头却是忽的一跳,这意思是让她一个后宫妃频有了什么事都越过后宫主位,径直找了皇帝?想到这沉浸在刚刚温情中的心终是醒了几分,却也未曾表现出来,只起身低头福下了身去,带着感动谢了恩。
魏九行说完这话也站起了身,恭身立在赵尚衍身后等着他与静娴的话停下来,才弯腰小心问道:“皇上,时辰不早了,您看今个的晚膳可要就摆在明合苑里?”
“不了,还是回乾政殿。”赵尚延低头想了片刻,这般说道,接着又起身对打算相送的静娴说道:“娴儿你也别动了,早歇着吧,明日朕再来寻你。”
静娴略屈膝,恭敬的答应了一声:“是。”
赵尚衍也未说话,随意上前一步,伸手将静娴虚扶起,便点点头转身去了。
等着宣启帝出了屋,看着那一众人从眼前消失,绿柳方小心的进屋走到了静娴身后,声音带着惊叹:“奴婢本来以为皇上会是什么样子呢,原来也和常人一般,看来脾气又好得很!”
“你拿皇上当景儿看呢!”静娴失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瞧你这这冒冒失失的性子,真不知选了你和我进宫来对不对。”
绿柳乍了乍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有些雀跃:“可皇上看起来对主子好得很呢!这样小姐日后定不会受苦了!”
静娴闻言神色瞬间却有些复杂,愣了一阵慢慢说道:“好了,去绿杏那看看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绿柳显然也发现不对,虽有疑惑也不敢说什么,答应一声接着退了出去。
静娴走到榻上坐了下来,又点开了系统,先看了刚出的主线,却是意料之中的任务:
【皇帝的信任(未完成):将皇帝对你信任值提升至六十点即视为任务完成,完成后主线进度达到百分之三十,可获得奖励黄金一百两,以及在以下装备中任意选择一件的机会。
金丝镶玉垂珠半凤钿:装备可增加魅力七十点(未激活)
鎏金水波纹玉镯:装备可增加智力三十三点(未激活)
(温馨提示:宣启帝赵尚衍现对你信任值为三,离目标值差的很远,请继续努力哦!)】
三,三点。静娴看着这最后一句话心头却忽的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嘴角不禁带了丝苦笑,面上那般的亲近,原来实际竟也不过三点的信任值!
摇了摇头,静娴甩开了这年头,又关了这界面点开了刚刚震得她不轻的“男宠功能,”就在“用人功能”的下面,后面还有一个看不懂的小标志来回扭动――“new~”!点开后伴着飘散的鲜花出现了这样的文字:
【亲爱的玩家,恭喜您触发开启男宠支线功能!这里的支线任务与主线不同,不影响主线进度,但努力完成后会有神奇奖励哦!(温馨提示:男宠支线任务奖励为特殊物品,不在商城出现。)
任务一(未完成):请在男宠列表中添加至三人,其中自愿型两人,强迫型一人。
注释――男性人物对您迷恋度提高至九十以上,则自动成为自愿类男宠。如果达不到也可选择使用强制手段,将其禁锢人身自由留在您身边十米之内,七天内相处时间累积增加至四十时辰即视为成功,成为强迫型男宠。
(温馨提示:成为男宠后会有后续功能出现哦!)】
静娴倒吸口气,饶是接受了系统这么多年教育的她见了这一副说明也不禁咋舌,这简直不止倒行逆施可形容了,还真是,应该说不愧为女帝养成系统吗?这么看过后也便摇了摇头,感叹一番,接着在这界面右上角点了关闭。
毕竟这男宠功能能获得的奖励以及后续功能一类,系统便是说的再好听诱人,对现在的静娴来说也只是个空谈。不说她愿不愿意去完成这任务,便是真打算去做,身为后妃的她如何能光明正大的将一个男人关在自己身边,还要在七天内相处四十个时辰!更莫提那两个自愿型,迷恋值到九十以上,可是丝毫不比那强迫的任务简单。
想清楚了的静娴将系统在眼前关闭,与其看这些,倒不如仔细考虑看看近在眼前的事,比如,明日去贺贵妃那里的请安。
26章
次日卯时,未央宫的清晨依然如每日一般的热闹,但与以往不同的是除了照例的妃频请安,今日更是要多了不少的新面孔。而这宫中原有的各色女子,虽都是各怀心思,却依然要满面笑容的等着这些新鲜粉嫩的新人,表达满腔的亲热,即便这些人即将夺去她们那至高无上的丈夫对她们那本就不多的宠爱。
即便是如今几乎要母仪天下的贺贵妃,也逃不过这般的命运,许是一早的便起身开始了准备,穿了较为正式的正装,乌发挽成了雍容华贵的凌云髻,带着贵妃才能佩的金制的鸾凤冠,一袭绛红的广袖长裙,上面用比明黄略微暗些的金线,精致的绣了规制内贵妃最多能带的四凤,配着身上的金玉饰物,处处显示着与旁人身份的不同,乍看去简直能晃花了眼,怕是只瞧着这身服饰,对新进的嫔妃来说也是不小的艳羡与震慑。
静娴看着正中富丽堂皇的贺贵妃,心里却不知为何想起了《第二性》中的一句话“女人通常选择和她们的丈夫站在一起,却把同性视为敌人。”
只是不知在她的丈夫赵尚衍的心里,对贺贵妃的信任值能比自己的“三点”多几分?这么想着静娴便只觉着了一阵悲哀,甚至说不清是为贺贵妃还是旁人。
贺贵妃却显然并不这么觉着,带着雍容自矜的笑容,对刚刚行过大礼起身的静娴等人介绍道:“最首的是德妃,后面的是方嫔,庄婕妤,都比你们早进宫了几年,算是你们姐姐,日后也要多多亲近。”
今上英明,不沉溺女色,宫中原有的位份高的妃嫔本也不多。而这一批进宫的新人里,念语自不必说,进宫前便已熟识,那位尚家的张贵人瞧起来却很是平平,相貌神态、衣服物饰都中规中矩,没有丝毫出挑的地方。静娴也只是认了人便罢,这会几人听了贺贵妃的话便又转身对这几位前辈行了礼,当然静娴因位分够高,除了对德妃福了福身,旁的就只是颌首为礼便已足够。
这一溜的人认下来,静娴印象最深的却是只有坐在一旁首位的德妃,无他,这位德妃娘娘实在太过淡然了。要说这宫中美人形形色/色,清冷高贵型的也不是没有,譬如念语,便算是典型的冰美人。但德妃娘娘的淡然却完全不同,衣饰极简便罢了,要紧的却是那副看破红尘、生无可恋的神态,哪怕她下一刻说就要遁入空门也丝毫不让人惊讶,在这一众各色的鲜花里确实是让人过目难忘。
除了这位一心向佛的德妃娘娘,剩下的倒是只剩与她们一批进宫的叶昭仪引人注意了些,叶氏是民间选进的,家里似是商人出身,虽是一批,却比静娴她们三人要早入宫一阵子,因此这叶氏前几日刚得了圣上宠幸,还算得宠,从一个几乎末品的选侍一步升成了昭仪。
叶昭仪年纪不大,五官在这不缺美人的后宫至多也只能算中等,但难得神态很是喜庆,双眸黑漆漆的明亮灵动,双颊圆润,一笑便会露出小巧的虎牙与酒窝,让人一见就禁不住生出几分喜欢,静娴倒是不奇怪赵尚衍为何会升她位分了。
贺贵妃将在场位分高些的妃频介绍罢,便又温言安慰安抚的欢迎了几名新人,继而是老套路的教训,身为后妃要守规矩知本分,不争不妒为皇室开枝散叶一类话,静娴几人自是恭恭敬敬的答应了。
这话刚完,德妃便站起了身,垂眸说道:“既已见过了诸位妹妹,也没什么旁的事,今日的经文还未抄完,我便不相扰了。”
贺贵妃从眼皮底下瞧了她一眼,也未说话只点了点头,德妃便不再理会这一群莺莺燕燕,自顾自的转身出了门。原本还算热闹的氛围瞬间便因这事生出了几分尴尬。
倒是一旁的庄婕妤见状轻笑一声,温婉的开口,打破了这沉默:“德妃姐姐还是这般清寡,倒是显得我们这一帮子俗人无趣了。”
“哼。”贺贵妃轻哼一声,语气里却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嘲讽:“德妃是要敬佛修往生的人,自是和我们这些沉迷红尘的凡人不同。”
刚在末位坐下的静娴等新人自是不敢插口这似有深意的话,只是保持着对宫中前辈的尊敬,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听着,一言不发。
贺贵妃接着又与庄婕妤闲话了几句,便举着手帕打了个慵懒哈欠转向了众人,语气随意:“今也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们,几位妹妹也不如早些回去准备准备,说不得今个皇上要召见呢。”
众人皆是起身应是,正想出门时贺贵妃又叫住了念语静娴,神色亲热:“念语留下与我说说家里母亲可好,还有静娴,说起来幼时母亲还带我去赴过你的周岁宴呢。”
念语并未回应嫡姐的这份亲热,面色淡然的答应一声,便与静娴立在了厅下等着旁的人都退了出去,跟着贺贵妃进了内间。
未央宫的装璜规制自是比明合苑好的多,不说宫殿本就要富丽大气些,便是屋内的许多规格里只有贵妃的品级才能用的物件,都显示着与其他妃频的不同。但不论是念语还是静娴,心思显然都没分一丝一毫在放在屋内的东西上。静娴心里是在揣摩着贺贵妃的会有的目的手段,斜目看去,念语则依然是一脸的清冷漠然,心思难辨。
贺贵妃笑着让两人坐下,端起了宫人刚刚送上的白瓷茶盏,边在手上慢慢转着边对念语开了口:“这一晃我进宫竟也十来年了,连念语都及了笄,我还记得走时你可还没这椅子高。家里母亲和父亲身子可好?”
不用于嫡姐贺贵妃满带回忆的亲热怅然,念语就面无表情,说的很是简单:“都还康健。”
以贺贵妃如今的身份,说起来即便是另有图谋,对着念语一个贵人这般也已算很是气,见她这样子显然也有些不悦,略皱了眉,肃然开口:“这么多年你这性子倒是一点没长进,这是后宫,不是家里,谁能容得下这份傲气,若再不收收你这心气儿,你当会是什么好事?”
念语却不动声色,甚至似乎带了几分鄙视:“贵妃娘娘说的是。”
贺贵妃一愣,看了她片刻,却是转了话题,扭头对静娴开了口,不过语气到底不像先前般带着种高高在上的悠闲,反而能听出些压抑下的不悦:“静娴那明合苑里东西可全?”
静娴自是不能像念语一般,还是按着规矩恭敬的回道:“都齐全得很,还劳娘娘记挂着。”
“嗯,虽说这些本该皇后娘娘来恩典,可你也知道皇后身子一向不好,皇上这几年一直不许外人去打扰。”贺贵妃恢复了初见时的雍容,低头抿了一口清茶,接着说道:“你们若有什么缺的少的,还是有宫人们不得力了,都可来找我,倒也还有些用。”
“是,多谢贵……”静娴的谢恩还未说完,便忽的被念语在旁开口打断。
“既本该是皇后来恩典,姐姐还是贵妃的时候不如收敛着些罢。”
这话一出,不光贺贵妃满面的震怒,便是静娴都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了念语,心里也实在是不清楚,说起来念语也不是冲动的人,今日这作为到底是做什么打算?
贺贵妃回过神来,许是气急了,嘴角反而带了笑容,语气里却透着丝阴厉:“妹妹这是今个起早了,没睡醒还迷糊着呢?”
念语依然如往常一般淡然,甚至丝毫看不出刚刚是她说了那般戳贺贵妃心窝子的话,闻言略抬眸瞟了主位的嫡姐一眼,竟又接着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回了一句:“未曾。”
贺贵妃猛地一窒,长出口气将茶盏重重的磕在了桌上,发出了不轻的声响,接着带着深意对念语说道:“姨娘的身子可还好?”
念语面上第一次有了动容,却不是担忧顾忌,反而带出了一丝冷笑:“姨娘的身子好得很,若有那福气说不得还能再活几日,熬过这个春天。”
如今三月都已过了大半,离着夏日也差不了几天,静娴听着念语这话也是似有所悟,若那姨娘真是指念语的生母,怕是确实活不了几日了。
贺贵妃闻言皱紧了眉头,忽的扭头对冷声对静娴说道:“本宫与丽贵人说些家里事,便不留齐贵嫔,有空再请你来坐坐。”
静娴起身答应了,又瞧了一眼念语,身形单薄,挺直的脊背却确实有几分傲雪的风骨。虽心里也为她有几分担忧,但这般状况也轮不上她说什么,终还是转身出了门去。
这担忧一直到静娴回了明合苑也未消去,直等到望秋传来了消息,丽贵人言语失仪,冲撞贵妃,责禁足三月,抄《女则》百遍。
这责罚倒还不算太重,静娴松了口气,正琢磨这要不要去延玉宫瞧瞧念语时,便又接到了另一个消息。魏九行亲自过来传话,皇上今夜掌灯明合苑。
27章
皇上今夜在此掌灯,这话也就也便意味着今夜便要侍寝,这或许会让后宫中所有女子都心中欣喜不已的消息,却平白的让静娴生出了几分不安,面上却还不能带出来,只是忙带上了笑,显得有些迫不及待般让绿柳送上谢礼,对魏九行笑道:“劳烦公公了。”
“娘娘气,皇上寻常都是酉时过来后宫,您早些备着罢。”魏九行波澜不惊的收下了赏钱,带着笑容躬身说道。
静娴答应一声,又气的让一旁的宫人将他送了出去。这会虽只是刚到午时,但既然要准备这初次的侍寝,念语那里确实是不能去了,毕竟若仔细的收拾下来,只洗浴装扮这件主要的事上就要耗费不少功夫,时间恐怕还嫌不够。
绿柳绿杏从未经历过这事便显得很是无措,这时候就显出了在宫中呆久了的老人的经验,望月有条不紊的派了宫女太监去烧了洗浴要用的温水、又准备了各类的胭脂香粉,腮红青黛,衣物饰品。便是看来沉默寡言的福全也不语的下去叫了人清扫屋苑,准备皇上素日还算喜爱的晚膳点心、茶水瓜果。绿柳忙乱了一阵,终是明白了过来,老实的跟在了望秋姑姑身边细细学着,至于绿杏,静娴本来的打算也不是让她学会这些,故而还是如在侯府一般,接手了苑里的小厨房,看着静娴的药食补品一类,以绿杏的性子,静娴自是放心。
这般在望秋的张罗下,静娴被专门的嬷嬷仔细的清洗干净,只穿着中衣坐到了梳妆台前,宫女在后用干布慢慢擦拭着湿润的头发,望秋则在一旁细细找出了不少一会要穿的衣物,转头问着静娴的意思:“主子喜欢哪件?”
静娴隔着铜镜看了眼那各色款式的衣物,摇了摇头:“姑姑在宫里当了这许多年的差,比我老道的多,你看着选些便是,我信姑姑的眼光。”
望秋闻言放了心,自个认真得挑了衣物出来,又决定了适宜发髻饰物,等着静娴的头发干的差不多便与几个宫女开始细致的装扮。
望秋的眼光不错,挑的这些东西其实都很合静娴的面容身形,静娴的五官肖母,从小到大起码表面看来一直是知识礼的大家闺秀,不同与念语的清高冷清或是叶昭仪的活泼宜人,却自有一种内敛娴静的气质,用花来比便如幽谷之兰,可谓风华德泽。
望秋配着静娴本身的性格容貌,选了条羽兰色的曳地望仙裙,水蓝的轻绡束腰,裙上用细若胎发般的丝线散碎的绣了些单枝兰草,一旁是两只神气活现的莺鸟,更添了几分俏皮之色。面上也只是轻施了些粉黛,毕竟以望秋自也知道过重的脂粉在床塌间有时也是扫兴的东西,再加上挽得松松的寻常发髻,剔透的碧玉水晶簪,更是增色不少。便是静娴也不得不承认便是她自个也绝没法子做得更好。
等得一切都准备的妥当,日头也早已往西边沉了过去,静娴正色坐在正屋,默默不语的等着她如今丈夫的到来,神色难辨。一旁的望秋看着静娴想着主子心里定正是紧张害怕的很,弯腰轻声安慰着:“主子莫怕,也只是如往常一般,略有些疼,闭上眼忍忍也就过去了。”
静娴点头,扯了嘴角露出了个笑,还未说话便看见了原本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脚步匆匆的急步奔了进来,跪地开口:“皇上到了!”
静娴闻言站起了身,深吸了口气起身迎了出去,果然刚出了苑门便看见了赵尚衍的身形,刚从从肩與上走下,未等静娴施下礼便伸手止住了她,面带笑意的极快的打量了静娴一阵,满意的温言开口:“娴儿今日姿容果然更胜昨日。”
静娴低头酝好了感情,调了调面色略微抬眸看了赵尚衍一眼,又带着羞涩低下头去,轻声说道:“皇上夸奖了。”
“是不是夸赞朕自是清楚!”赵尚衍说着带了静娴往屋里行去,接着说道:“以后在屋里等着便好,不必迎出来,尤其这两日天气还不算好,再受了凉更是不值当。”
静娴听着这随意自然的关心,温婉的应了声“是!”却是禁不住的又想起了系统的,现信任值为三点的那行字,这般想着再瞧着皇上这笑意,心里便更是复杂。
赵尚衍进了屋,与静娴一起用了晚膳,在这之间的态度也一直是和昨日一般,并没有特意的疼宠与喜爱,却如熟悉的亲朋一般态度随意,漫不经心中透着惑人的亲近。
静娴也是一般,尽量不露破绽的演着一个刚进宫,对皇上很是崇敬爱慕的年少贵嫔,受宠若惊却又暗自欣喜的享受着这份独有的亲近。
用罢晚膳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但若就这般睡了却又早了些。赵尚衍起身瞧了眼天色对静娴问道:“娴儿可会下棋?”
琴棋画,大家子弟,无论男女都是要学的,区别的只是精不精。赵尚衍这话一出,自有一旁的宫人手脚麻利的摆上了棋盘棋子,赵尚衍坐了下来,抬头笑道:“你既是初入宫,朕便一尽地主之谊,让你先行好了。”
“既是如此,皇上该让嫔妾几子,这般才算大气。”静娴也走了上来,面带笑意。
赵尚衍摇了摇头,说得认真:“倒不是朕不大气,只是若让了你子朕便怕是要输了!”
静娴扬眉,坐了下来,伸手拿了一子放在正中开了盘,两人你来我往开始了这在棋盘上的博弈。几盘过后静娴便发现了,赵尚衍刚说得要输的话还真不是谦虚,是当真的若让子便会输的,便是这会未曾让,竟也与她比的不相上下,互有输赢。要知静娴的棋艺本就不高,只能说未想到圣上竟也是一般。
这一局结束,静娴惜胜,赢了几子,赵尚衍摇头笑笑,扔了手中的棋子,低头看着静娴,忽的慢慢凑了近前,语含深意:“不玩了,天色不早,娴儿不若和朕安置?”
静娴闻言一顿,面上起了些红晕,慢慢低下了头,却说不出话来。赵尚衍起身上前,将静娴引到了塌上,低头凑近了她的耳垂,一边似有似无的摩挲着,一边伸手慢慢从上到下滑倒了她腰间衣带,从未经人事,至今也只不过从嬷嬷给的册子里看过些图样的静娴,又怎禁得起这样挑逗,瞬间只觉得身上骨头都酥软了般,轻哼一声,顺着这力道软软倒在了塌上,赵尚衍带着依旧温和的笑容,期身而上,撑在了静娴身上,安抚了一句“莫怕,”便接着缓缓伏下。在旁伺候的宫人自是早已识趣的关门退了出去,留下两人渡过今晚的芙蓉帐暖,春日良宵。
初/夜的感觉其实并不太好,昨夜的赵尚衍虽不粗暴却也实在称不算温柔,从未经历过这些的身躯,被这番折腾的有种撕扯的感觉,其余的快/感却并未觉到几分。静娴第二日睁开眼时,无论是昨晚的记忆还是现在浑身的感觉,除了酸痛就都已不剩下旁的,静娴叹息一声,皱紧了眉看着一旁刚刚小心将她叫醒的望秋,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只余她一人的凌乱床塌,声音略有些嘶哑的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皇上呢?可是上朝了?”
“卯时了。”望秋适宜的送上了一盏温茶,接着说道:“皇上先前不让下人们出声打扰,已走了,临走时吩咐了人去贺贵妃那,说您今个累着了,就免了您今日的请安,您看……”
静娴静静听着,自是明白她的意思,虽说圣上免了这例行的请安,但若从长远来说,自然还是如往常一般去一趟更好些,才不会得罪了贺贵妃,落个恃宠生娇之名,否则望秋也不必卡着这时辰将她叫醒,这会若起来,赶着些时间,倒还刚好能赶上到贺贵妃那的请安。
只是她这状况却有些不同,圣上这吩咐只怕不是怜惜她,而是特意的吩咐!静娴在望秋绿柳的搀扶下,慢慢起了身,正在来回斟酌时,望秋又接着开了口,带着欣喜笑着:“奴婢要先恭喜主子,皇上走时还说了,让魏公公回去拟旨,就要晋您为淑妃,说不得今日圣旨就下来了!”
静娴闻言猛地一愣,回过神来后想到了什么,让望秋先出去,自己又打开了系统,点到了最新主线任务,注视着眼前这句话久久不言:
温馨提示:宣启帝赵尚衍现对你信任值为五点,离目标值差的很远,请继续努力哦!
片刻静娴终是摇摇头露出了苦笑,这般的信任值,却还是要晋她为妃,真是只恐她扎不了贺贵妃的眼!圣上还真是不将她逼到绝路绝不罢休么?这么想着,静娴不再犹疑,抬手将手里的温茶一饮而尽,扬声叫了门外的望秋进来,沉声开口:“不用急,今日的请安,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神马的真是要命,简直比赵尚衍的信任度还难刷……哎,大家等我会,第三更今天一定会出来的!
28章
初夏的天气还算宜人,并未如盛夏般热的燥人。但这刚下的暴雨却已经很有几分夏雨雷霆万钧的气势,静娴立在窗前瞧了瞧院外天色,这时候暴雨已渐渐停了下来,只剩些若有若无的雨点,哒哒的打在院中的芭蕉阔叶上,顺着枝干慢慢向着朱红陶盆流下溢出,顺着花团锦簇的纹理和院中青石地上的水洼汇在一处,波光潋滟的倒映着一碧如洗的晴空。
“这雨一下,御花园里本就零落的残花怕更是剩不下什么了!”静娴伸出手,试了试着屋外微凉的天气,有些感慨着轻声说道。
静娴身后,是手执着画笔的念语,闻言头也未抬,只闲适的认真的在宣纸上添了一笔,直身看了看,慢慢说道:“一场雨都禁不住的娇花,便是一只不剩也没什么可叹息。”
这时候离静娴几人初进宫也已过去了近一月,念语三个月的禁足却还几乎只是刚刚开始,不过好在念语似乎也并不在意,日日呆在这延玉宫里反而还很是怡然自得,按念语的话说,便是:“不用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好,若是如此,我倒很是乐意常常这般闭门思过。”
至于那日请安时与贺贵妃的冲突,念语却并不愿意多言,只对静娴的关心回了一句“不必挂心,我自有分寸。”剩下的就绝口不提,静娴问了一次见此也就不在多言,只有空时常到她这延玉宫偏殿坐坐,与她闲话几句,这般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却是当真越发亲近,念语也不再如在外人面前般冷清,越来越多的展现了真性情。
静娴闻言转过了身,行到了念语身旁看着她笔下的画作笑道:“当日在国公府初见你时,我本以为你是个伤春悲秋的高洁才女,却没想到竟这般绝情!”
“哦?”念语放了画笔,抬眉觑了她一眼,打趣道:“难不成我们的淑妃娘娘竟是怜花之人?可要妾身带上花锄陪您去将那落了满地的香躯收起,好好焚香安葬?”
静娴摇头失笑:“你倒是有心情调笑我!算了,看在在这屋子里门都不出的呆三个月,我就不与你计较。倒是你,那百遍的《女则》可抄起了?我这些日子倒只见你在这摹了上百遍的寒梅!”
念语临的寒梅就是静娴初见时送去的落拓公子的画作,因那时只是初学,常夫子送给她的也不是人物山水之类的成品,只是普通春兰夏荷秋菊冬梅的四季图,这是初学画之人都要练的东西。念语却很是重视,尤其是那副寒梅图,只这几日静娴看见的,她就摹了不下十几遍!
“真是你画的不累,我在这瞧着都腻烦了。”静娴说着又低头拿着念语刚画出的寒梅图和落拓公子的原作比了比,接着说道:“真不知你还有哪点不满意?我瞧着简直能以假乱真了。”
“形似罢了。”念语叹息着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满:“落拓公子笔下的风骨,我却是无论如何也临不出的。”
静娴略皱了眉,似想到了什么认真问道:“我知你仰慕落拓公子,只是那到底是前人,你因禁足这么久也未曾侍寝,心里可会着急?”
念语抬头,愣了片刻慢慢开了口:“在我心里,圣上虽为天子,却非良配。”
静娴点点头:“这我知道,只是你既已进宫,这以后的日子总要打算些。”
念语面上带着无谓,轻笑着:“不必,静娴你可知我家中父亲母亲为何偏偏选了我进宫?”
“是念绮性子太直?”
“不止,国公贺氏不缺适龄聪慧的女儿,”念语收拾着桌上的笔墨颜料,低头开口:“母亲心里我再好不过的地方,却是我生时便有不足之症,又错过了调养的好时候,大夫说了此生子嗣艰难,不至于生出皇嗣来与嫡姐争宠。”
静娴一窒,张张嘴却未说出什么来,只听着念语接着带了几分嘲讽说道:“母亲实在是想得多了,便是我身子好的很,圣上怕是也不会让贺家的女儿生下龙子。时运如此,姨娘去了我也再无什么顾忌,也不愿做小伏低求那场富贵,倒不若自个在旁过着,倒也干净。”
“若是……”静娴看着念语清冷的侧脸,忽的开口,说了这两字后却又犹疑的停了下来,对着念语疑惑的目光,勉强笑了笑:“不,没什么,现在说这些还不到时候。”
念语也未深究,仔细的将落拓公子的画小心的卷了起来,进了内间收好。出来走到静娴身旁坐了下来,轻声说道:“永安侯府向来不涉朝政,静娴也或许不知,当今圣上如今是有一子二女的。”
“不是只有长公主吗?”静娴一愣,的确在她得知的消息里,只知道卫氏当道之时卫皇后善妒,又有太后家族在后,很是嚣张,明着放过话不许其余妃嫔有孕,甚至曾出手给几个偶然有喜的妃嫔灌过红花!因此今上子嗣不丰,便是现在的一子一女也是卫氏败落后才陆续生下,公主只有庄婕妤产下的一位,平时请安也还算常见。还有一位皇子生母却似乎只是位身份低微的采女,一直养在贺贵妃宫里的,静娴进宫这一月也从未见过。
“不,那是二公主。”念语摇了摇头:“若非母亲进宫前说过我也不知,当今长公主是卫皇后亲出,只是没生在好时候,刚好是卫氏之乱后才诊出了喜脉,却也生了下来,如今应还好好的在凤仪宫里,若算来也快十岁。”
静娴很是诧异,要知如今的凤仪宫虽名义还是皇后之所,实际却是内外隔绝,与冷宫无异,皇后便罢,皇上既然让皇后生出了这女儿,为何会让他的长女呆在禁宫里?这么想着便问道:“既已是如此,为何不将长公主接出来记到旁的妃嫔那?”
“不知。”念语说的简单:“母亲也只告诉了我这些,只知道皇上绝不让人凤仪宫内牵扯,便是如今贵妃除了从接生嬷嬷那知道皇后诞下的是公主外,旁的消息也是丝毫都打听不出。”
“原来如此,真……”静娴的话还未说完,便忽的被系统忽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一跳:
支线系列任务触发,长公主的怨念一未完成:请在规定时间内接触到长公主赵烟儿,任务完成可获得黄金四十两,商城宝箱随机抽奖劵一张。剩余时间:六十天。
温馨提示:此支线任务不影响主线进度,但与主线后续任务关联,请努力完成!
念语看着她的愣神,皱眉打断了她:“静娴?”
“嗯。”静娴回过神来,抬头笑道:“没事,倒是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必,只是觉得你说不得会有用。”念语面色淡然:“若是你想成为枝头红花,我倒愿助些绵薄之力,也只是如此了,如今这样子,我也没法子知道更多。”
静娴笑着站起了身:“这便足够,天色不早,刚好雨也停了,我便先回了。”
念语点头答应一声,也未曾打算起身去送,静娴也早已习惯,自己出屋叫了在外等候的望秋绿柳,小心闪避着地上雨水,往自个的明合苑行去。
主线里将信任值提到六十的任务还未完成,如今又出现了这支线,还是这般棘手。静娴显然也很是忧虑,在心里自个来回想了好几遍,还是想不成要怎样才能进到那被重重守卫的凤仪宫,接触到那命途多舛的长公主赵烟儿,倒是觉得烟儿这名字着实奇怪了些。
这般打算着,也便到了明合苑,在门口便看见了魏九行恭谨的身影,瞧见静娴迎了上来躬了躬身:“见过淑妃娘娘。”
“这是?皇上来了?”静娴一愣,开口问道。
魏九行点点头:“是,已有一会儿,这会在屋里,娘娘快些进吧。”
哎,这么久来的次数倒是不少,就是信任值来来回回也不过加了几点,今日一早看着也才只是可怜的十七,真不知圣上要如何才能不对她这般心存怀疑。静娴这般想着,答应一声,举步跨过了门槛,便在进门的一瞬间心里忽的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信任值,不是亲密值,或许是自个本就想错了,皇上想要的是只是一个能拖延贺贵妃一族的借口,而不是红颜知己也不是正常妃嫔,一个注定要利用的工具自然是愚笨些让人放心,自己这些日子越是听话识趣,或许在圣上心里反而越是不喜不安?
静娴身形一顿,看着坐在榻上随手翻着一本的赵尚衍,接着脚步轻快的行到了皇上身边,瞬间心里已做了决定,现如今信任值本就不多,便是跌估计也跌不成什么样子,但若真和自己想的一样,这般做便才是最正确的法子。不过不论对不对,确实,值得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终于完成了……
嗯,在此要多谢诸位姑娘走到这里,还有青青子衿还有泛泛杨舟的雷,谢谢你们的支持o(n_n)o!
29
“皇上。”静娴走到了还翻着页的赵尚衍身边,轻叫了一声。
赵尚衍抬了头,将放下说道:“回来了,听下人们说你是去了延玉宫?”
静娴点点头:“是,皇上可等久了?怎也不让人去将臣妾叫回来?”
“不久,也没甚事何必让你冒着这大雨巴巴的赶回来,朕自个在这坐会便是。”赵尚衍摆了摆手,似想起什么般随意说道:“你这阵子倒是常往延玉宫那去?”
静娴也面色正常,依然满带着笑容回道:“是,丽贵人未进宫时便与臣妾熟识,她面上虽看来清冷,性子却是极好的,皇上有空也不如去看看,莫错过了,省得日后相见恨晚呢!”
“哦?”赵尚衍扬扬眉,不置可否,不怎么在意的说了一句:“日后再说吧,你们两个既然相熟有空便常去去也好。”
静娴弯了弯身,似有顾及的说道:“是,只是念语到底是还在禁足,贵妃娘娘虽未禁人去探,臣妾也不好总打扰。”
赵尚衍一愣,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无事,贵妃为人宽和,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宽和?静娴心里心里冷笑,但显然赵尚衍这态度让她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更确定了些,便接着面带忧虑轻声开口:“是,可丽贵人这次要禁足三月,她的身子又一向不好,臣妾只担心总在那屋子里会闷坏了她。”
赵尚衍沉吟一阵,慢慢问道:“丽贵人是做错了什么事?”
静娴低头:“言语失仪,冲撞了贵妃。”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啊,丽贵人不是莽撞的人!这次不知怎的,贵妃娘娘竟这般生气,不管怎么说念语还是贵妃娘娘母家的亲妹子呢,有错私下教训岂不更好,这才刚进宫何必这般落自个妹子这么大的脸面!”静娴闻言显得有些不忿,絮絮的说出来这么一大段,语气带着些埋怨,直到抬头发现赵尚衍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这才猛地惊醒般,不好意思的闭了嘴,低下了头去。
赵尚衍带着笑意:“我还不知娴儿也是这般会打抱不平的侠义之女。”
静娴低着头,曲了曲膝:“臣妾一时忘形,皇上恕罪。”
“哈哈,你这是心忧好友,真率之语,何罪之有?”赵尚衍以手摸腮,想了一阵忽的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对,贵妃这些年宫务繁重,偶尔出些差池也是有的,德妃又是那样性子,这么多年一直是贵妃一个管着这些琐事,也实在累了些。”
静娴闻言心中一动,这话的意思……
果然,赵尚衍接着便悠悠然的说道:“好在你如今也晋了淑妃,倒不如帮忙与贵妃一同打理后宫,两人商量着也更稳妥。”
“皇上?”静娴猛地抬头,面带惊喜,接着又有些不安:“可臣妾才初入宫,又从未做过,怕是会……”
“无妨,慢慢来便是,不是什么难事,娴儿这般这般聪慧,学几日也就定能办的妥当。”赵尚衍温言安抚。
静娴便很是释然的露了欣喜的微笑:“是,臣妾定好好学,不辜负皇上这般厚待。”
“极好。”赵尚衍带着满意点了点头,扬声叫了一句:“魏九!”
几乎话音刚落,门口魏九行便迈过门槛,出现在了了屋内之人的眼里,继而脚步急快的行到了赵尚衍面前,单膝跪地:“在。”
“去长乐宫传话,丽贵人这几日潜心思过,也够了,这月底便免了她的禁足。淑妃贤德公正,等的册封之礼过后便协贵妃处理宫务,共掌凤印。”赵尚衍正色吩咐。
随着赵尚衍的话,静娴眼前却是又出现了熟悉的系统提示:
温馨提示:温馨提示:宣启帝赵尚衍现对你信任值为三十一,虽然有进步,但是离目标值依然有些距离,请继续努力哦!
果然,赌对了,圣上需要的是一个家世不错,却会恃宠生娇,会相信皇上对自己是当真的宠爱照俯,会因此得意忘形的去得罪贺贵妃的天真女子,而不是紧守着本分,一丝也不会越矩的“贤良”嫔妃!静娴心中一松,面上终于露了些真心的笑容来,等的魏九行躬身答应了,对着赵尚衍福身行了一礼:“臣妾替丽贵人谢过皇上了。”
“你这还是第一次和朕说了担忧之事,朕岂能不替你安了心?”赵尚衍爽朗笑着,语气体贴,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打算退下传话的魏九行,转头接着对静娴问道:“既是要掌宫务,这明合苑就偏了些,反正这月底也要封妃,倒不如连住处也一并搬了罢!如今宫里空着的还剩未央宫,栖华宫,娴儿喜欢哪处?”
“哪处都好,只要皇上喜欢。”静娴带着感动的笑容。
赵尚衍点头:“嗯,那便未央宫吧,大气些。魏九行,你顺便告诉贵妃让她派人把未央宫整顿出来,到时候让淑妃一并搬去。”
“是!”魏九行又等一阵,见再没了旁的吩咐,这才又行了一礼,躬身倒退了出去。
赵尚衍扭头看着静娴,语气带了些调笑:“未央宫离朕的乾政殿最近,娴儿这般美人,自是住到朕近前才能放心!”
长乐未央,这两宫算是除了皇后的凤仪宫外规制最好的,都正挨着皇后的凤仪宫,一西一东,遥遥相望。皇上这还安排还真是……绝对是蓄意而为!静娴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是有些慌张的左右四顾了一遭,看见没人在才羞涩的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嗔了一句:“皇上!”
赵尚衍并不停歇,反而绕有兴趣的凑到了静娴身前,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引得静娴更是面颊通红,赵尚衍便很是自得的抬首而笑。
而正当静娴与赵尚衍起码表面上,这般情意绵绵的私语互话时,贺贵妃却是陷入了浓浓的不满里,她看着面前的魏九行,攥禁了手中的宫绸帕子,挑眉问着:“免了丽贵人的禁足?可是淑妃的的意思?”
魏九行低头恭身,却回的滴水不漏:“皇上未曾交待这话,小人不知。”
“哼,好!”贺贵妃深吸口气,低头抿了口茶,抬头却发现魏九行依然立在屋里,没丝毫告退的意思,不禁皱了皱眉,接着问道:“还有事?”
“是。”魏九行低头说得流利:“皇上吩咐,淑妃娘娘册封礼后般未央宫,协娘娘处理宫务,共掌凤印。”
这话一出,贺贵妃就不只是不满,简直是出离了愤怒,瞪视着魏九行低下的脑勺,嘴唇略有些颤抖,一时却说不出话来。魏九行却依然头也未抬,传罢了话便跪地一礼,说了一句圣上那还等着回话,不敢拖延,便倒退两步自个转身去了。
贺贵妃面色阴沉的瞧着魏九行恭谨的背影消失在眼帘,这才猛地站起了身,抬手将手里价值不菲的茶盏狠狠摔在了地上,但好在长乐宫的地毯厚实,深宫娇养的贵妃娘娘又没什么大力气,那绘着富贵的团枝牡丹花纹的上好白瓷竟也未碎,只是发出了沉闷的一声钝响,在毯上滚了几个圈,浸湿了一块红毯便慢悠悠的停了下来。贺贵妃见此显然还未曾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来回走了两步,忽的一声怒喝:“混账!简直欺人太甚!”
这般威势,喝得满殿的內监宫娥皆是缩了脖子,噤若寒蝉。半晌,贺贵妃从母家带来的亲信女官,终还是在众宫人的目光里小心翼翼的凑上了前去,正在心里思量着怎么说才能让她的主子消些火时,贺贵妃却是忽的冷静了下来,不待她说话便先对她开了口,语气阴沉:“找人去传信,请母亲尽快来一趟。”
30
后宫妃嫔想见家人是没那般轻易的,即便是如今一家独大的贺贵妃,母亲还是有诰命在身的一品夫人。想见母亲一面,从让人去传信,到贺夫人真的入了宫探女,少说也要也要四五天,这还幸是女性亲眷,若想见的是家中父兄,即便是至亲,若非圣上体恤传召或是降恩省亲,轻易都是见不到的。至于旁的家世低些,家人并不在京中的妃嫔,便当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与宫外亲朋再是无法相见了。
因此贺贵妃虽派了人出宫传信,却也未曾指望立即便能见了母亲,吩咐下去后将心头刚听到这消息后的震怒沉了下来,让宫女将地上收拾干净,又送了一盏清茶过来,便挥手将人都遣了下去,宫人们自是不敢多说,唯恐一个不小心招了主子的眼,皆是小心翼翼的躬身退出了这富丽至极的宫殿,独留贺贵妃在榻上,静静坐着,垂眸细思,心思一时却是难辨。
不同于长乐宫的阴沉晦暗的气氛,这会的明合苑却是能称得上其乐融融,静娴与赵尚衍言笑晏晏的闲话调笑着,不觉间就已到了酉时,皇上已吩咐了让御膳房就将晚膳摆在明合苑里,瞧这阵势,显然是晚间也是要在这儿歇下的打算,苑中下人们也早已习惯的开始准备,处处有条不紊,透着股红火向上的生机。
倒是静娴在陪着赵尚衍用晚膳时,一时间心里却生出了几分犹豫,因主线任务已找准了法子,迟以时日要完成应是没什么问题,静娴就不得不想到了下午刚刚触发,有关长公主的支线,这个支线要在两个月的时间限制内完成,系统又特意说明了与今后的主线进度息息相关,这么看估计还真是重要的很,不容小觑。只是长公主赵烟儿陪着她的母亲一同囚在重兵把守凤仪宫,又怎么才能进得去?系统里可没有瞬间能让人飞檐走壁,隐身化形的神药,静娴这般想着,又抬头瞧了一眼正尝着佛手跳墙的赵尚衍,终是不得不确定了这个让她无奈的事实,若相见赵烟儿,除非是皇上真的同意!
在这整个前朝内宫都凤仪宫讳莫如深时候,要让连长公主的存在都不让外人知晓的赵尚衍同意她去凤仪宫,这又怎么可能?静娴低头轻巧的用汤匙舀了一勺八珍羹,慢慢送到嘴里,心里却是忍不住的一声长叹,这系统给出的任务,还真是越来越难了……
许是静娴的忧虑真的很是明显,赵尚衍都似乎有了察觉,忽的对她开口问道:“娴儿在想何事?”
静娴一怔,露了一不甚自然的笑容,随便想了一话题,带着怀念轻声说道:“没什么,只是看着这羹,想起家里幼弟了,弟弟平日便最喜这八珍羹,也不知他这会可还好。”
“你弟弟?齐卿似是有两个儿子,娴儿是说哪个?”赵尚衍一愣,抬头想了想问着,接着不待她回答又摆了摆手,说的随意:“哪个都罢,若想了让你母亲一并带来看看便是。”
闻言静娴是当真有些意外之喜,毕竟进宫这么久,若说不担心家里的清桦是假的,当即惊喜的确认道:“皇上此言当真?可这般是不是不合规矩……”
赵尚衍放下手中皓白的牙著,从一旁魏九行的手里接过巾帕拭了拭嘴,对她笑道:“无妨,法理都不外乎人情,何况你那两个弟弟的年纪不大,便是大的那个如今应也不过总角之龄?那也没什么好避讳。”
静娴几乎是第一次带着真心的笑容起身谢了恩,继而忽的想到长公主的事虽不可能直接问,可借此机会略试探下倒是应该没什么问题,这么想着便接着温柔的赵尚衍说道:“臣妾刚说的是家里的二弟清桦,因娘亲早逝,可说是臣妾一手带大的,比起幼弟来就多了几分挂心。”
赵尚衍点点头:“人之常情,即使如此娴儿倒不如趁着你二弟还小多见些,若等着过些年,再大些总不是那么方便。”
“是。”静娴答应着,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其实若说起来,臣妾家中弟弟的性子倒是像极了长公主,难怪臣妾每每去婕妤那儿,瞧着公主便很觉得亲近呢。”
这个长公主说的却是庄婕妤所出的柔婉公主,如今不过两三岁,倒很是活泼喜人。毕竟真正的长公主外人连她的存在都不知,这宫内的公主便只是柔婉一人,虽说起来还并未真正得了长公主的封号,但宫中的人提起柔婉来却也常常用长公主来称谓,倒和原先候府里对清桦小候爷的称谓一般,说来好听罢了。
赵尚衍闻言一顿,若非静娴留心绝不会发现他这细微的凝滞,不过只是片刻便也回过了神,语气淡淡:“柔婉虽是公主却非嫡长,何况还并未册封,这长公主一说还显早了些。”
静娴显得有些莫名无措的屈下了膝:“是,臣妾失言了。”
“无事,随口说说罢了。”赵尚衍转了面色,起身带了丝温和的笑意出来,调笑道:“既然这般喜欢孩子,何必去羡慕旁人的,倒不如自己生一个出来。”
见他这态度显然是对长公主不愿多言,静娴也就羞涩的低下了头去,赵尚衍笑着,上前带着她进了卧室,径直行到了床塌前,这么久了,静娴自是明白这意思,在赵尚衍的靠近期身后,配合的向后躺了下去。已侍寝这么多次,静娴自然也不像初进宫时那般生涩,对这些已经很是熟悉,赵尚衍经验丰富的很,对静娴又还算照顾,她也早已能从这事上感到乐趣,算是乐在其中。
这次也是如此,挑逗暧昧做的足够,静娴的衣物已几乎脱的干净,赵尚衍兴致勃|勃的正待提枪直捣黄龙之时,珠帘外忽的传来了魏九行煞风景的呼喊,且没有丝毫停留的竟就直接进了内间,立在了床前不远,低着头又急促的叫了一声:“皇上!”
无论是谁,在这个时候被人打扰都没有不郁卒的,赵尚衍紧皱了眉头,面色阴沉的瞧了一旁的魏九行,但知道若非急事他也不敢这般,这才强忍了怒意,随手拉了一件衣服盖住了静娴,起身离了几步喝道:“何事?”
魏九行也不敢抬头,躬着身凑到了赵尚衍身前小声音说着话,似乎在禀报什么,因确实离得床塌不远,便是魏九行已极力压低了声音,静娴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凤仪宫”“瓷片”“公主”这几个词,正待再凝神细听时,赵尚衍已猛地喝了一句:“一堆的下人是怎么看的!一群废物!”
魏九行不敢反驳,只是蔫头耷脑的恭身立着,听着这训斥,但赵尚衍却没了教训他的心情,说了这一句便急步向屋外行了出去,甚至顾不上理会床上的静娴和自个凌乱的衣衫,魏九行一愣,也低着头对静娴行了一礼,忙转身跟了上去,屋里便只留了愣着神的静娴和听说了这事刚刚进来的绿柳望秋,几人皆是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半晌望秋反应了过来,怕静娴恼怒也不敢问皇上为何离去的事,只是忙着为主子整理衣衫头发,忙活了一阵,见静娴一直是一言不发的面有所思,不禁略劝慰了两句:“主子别把这事挂在心上,皇上心里有主子,这会定是有要事才将您撇下了,等回过神来自是会更怜惜您。”
静娴扭头看了望秋一眼,慢慢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些幽怨:“若是国事,我自不敢说什么,我心里只怕……”
望秋温言抚慰:“不会,主子莫自个想多了,要不奴婢也找人去看看,皇上这是去了哪?”
“嗯,我初来乍到,诸事不知。”静娴似松了口气般,笑着对她感谢道:“倒真是麻烦了姑姑!”
望秋垂下眼帘,掩去眼里的不屑:“主子气了。”
静娴也似乎丝毫未发现般,依然带着亲热的笑容,让绿柳找出了几个小金锭,加了几个样式过气了些的首饰在一起,不顾阻拦硬要塞给望秋。望秋推辞一番,见静娴很是坚决也就谢了恩收下了这拉拢的财物,告退出门打探圣上行踪去了。
绿柳见着望秋的身形消失在门口,为静娴送上了热茶疑惑的问道:“小姐?”
“望秋这些日子可向你问过什么事?”静娴抬头问道。
绿柳想了想:“问过些小姐平日的忌口喜好这些,旁的倒是没有。小姐是说,望秋姑姑她……”
“凡事多想几分总没坏处。”不同与绿柳,手持系统用人功能的她自是明白望秋的忠心有几分,静娴抬手用了口清茶,接着说道:“你只跟着她好好学着处人理事的手段便是,私下里也莫和她太亲近。”
“是。”绿柳答应的果断。
这般主仆两人慢慢闲话着,也未等多时,望秋果然回来禀告了打听出的消息,倒与静娴听到的一般,赵尚衍从这出去,径直去了凤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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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今日贵体微恙,怕是见不了两位娘娘了。”未央宫正殿门外,一身宫装的的主事宫女带着套敷衍的笑容,对静娴与叶昭仪这般说道。
今日不打算见,却没有派人昨夜或是个今一大早去告知各宫,免了今日的请安,而是偏偏要让她们白跑一趟,等得到了门口才说这话,贺贵妃这意思还真是显而易见的很。
静娴闻言一愣,白跑一趟她倒是不如何在意,只是昨日圣上刚传了那样的旨意,静娴本想着看看贺贵妃今日打算如何对她,毕竟在她刚为淑妃时和贵妃还能保持着一份亲热大度,却不知这会如何,只是没想到贺贵妃竟闭门谢了!静娴心里苦笑,便也只是对面前的宫人略点了点头,便打算转身回宫去。
便在这会,她身旁的叶昭仪却忽的开了口,语气很是关心:“娘娘可还好?等得晚些可能再来探望?”
那宫人也是一愣,显然不能做主,只好请了叶昭仪在外等着,自个进内问问她主子的意思,叶昭仪丝毫不在意,甜甜的笑着答应:“那便劳烦,我常想着与娘娘多亲近些,却总担心自个不懂事,会惹人烦。”
静娴脚步一顿,便也接着继续往了前,这宫里没有当真那般天真无邪的宠妃,便是真有,怕也是活不了多少时候,叶昭仪既然自个打算选了贺贵妃这颗大树,便不止要接受这大树挺立时带来的阴凉,自然也包括倒塌了会带来的波及,就如同当初背靠卫氏无限风光,如今却也只是深宫礼佛的德妃,便是最好的例子。
只是有些可惜了那桃花般的笑靥,静娴心里略微有些感慨,刚出了未央宫的大门,迎面就看见了一身淡水碧衣的念语,在这还飘散着略微薄雾的清晨,乍一眼看去简直像是不属凡间的神仙精怪。
静娴迎了上去,笑道:“不必往前了,贵妃今日不舒服,不见人。”
念语点头,也未多问,略屈膝福了一礼:“见过淑妃。”
在外人面前念语的礼数是丝毫不差的,静娴也已习惯,将她虚扶起,两人转身相携而行,静娴本是乘着肩舆来的,但因遇见了念语,也就步行着与她一起慢慢闲话。
“你要搬至长乐宫?”念语忽的问道。
静娴点头:“是,昨日刚定下的,你也知道?”
“恩,见到来人收拾整顿了。”
静娴这才恍然,念语这一说她倒也是记起了,长乐宫似乎就与延玉宫相邻,都在凤仪宫偏东。只是却没想到贺贵妃昨日竟已派了人去。
念语蹙眉:“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
“是皇上下的旨意,当然我也算乐见其成。”静娴一顿,又接着说道:“其实还不止如此,等得大典后我还要与贵妃共掌凤印,协理后宫。”
念语看着她,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赞同:“你太招眼了,又何至于这般急躁。”
“我知道,”静娴也看着她:“虽这会没法和你说,只是,我有自个的缘故,必须如此。”
念语看她一阵,转过了头:“也罢,你自己小心。”
说这话,也到了该分离的岔路,念语面色淡淡的便与静娴道了别,两人分道去了各自宫室。静娴刚到自个的明合苑时,便在门口看见了一位面容严肃的宫人,看来四十余岁年纪,脊背挺立的站着规规矩矩,穿着一身合体的暗缁色宫装,齐整熨帖,连一丝褶皱也无。虽颜色看来不起眼,但静娴的眼光自能认出,这衣服布料真比起来,怕是比位份地一些的妃嫔都要好些,加上她身后立着的两个捧着册的小宫女,显然是位宫中女官,恐怕地位还不会低。
在静娴打量着几人的时候,那为首的女官也看见了静娴,继而迈着丈量好般,一丝不错的步子走到了静娴近前几步,颔首为礼:“奴婢云裳,在宫中忝为御前尚仪,见过淑妃娘娘。”
果然如此!御前尚仪,领正三品的俸,虽说名义上是圣上的贴身宫女,但在这会太后已崩皇后病重的后宫里,算是替了掌事大嬷嬷的职,管着这后宫大小杂事,宫女们,甚至是一些妃嫔的俸禄分配,都需经过她的手,便是贺贵妃估计对她也要气几分,也难怪这般威势。
静娴这般想着,面上带了笑容,语气很是气:“原来是云姑姑,怎的不进苑内坐会?”
“您还未归,奴婢不敢坏了规矩。”云裳垂眸开口:“皇上旨意让您下月与贵妃共掌宫务,因担心您一时生疏,让奴婢先将各宫账册带来让您瞧瞧,练练手。”
“那倒是麻烦姑姑了。”静娴气着,请了她一同进了苑,在内间下坐上茶。
这期间云裳依然一直是一副生人勿进的严肃面孔,也没有品茶的意思,让身后的小宫女将怀中的两小摞账本放下后便接着对静娴开了口:“这是上一月各宫的账本,按着各宫品级按月该得的月例银子、米面肉蔬、布料饰品、用物摆件都一笔笔记着清楚,娘娘先大致看看,心里有个数。还有些不是常得的赏赐,和夏冬才用的冰炭一类,等得您有了空再翻翻以往的账册,都有往例,照着来便总无大错。”
静娴点点头,面带犹豫的问着:“这些事以往可都是贺贵妃管着?若是现今……”
的确,赵尚衍说的是两人商量着共掌凤印,但只这一个“共”字,着实是微妙的很,谁主谁从,一个分管多少,若有了分歧该听谁的,这里牵扯到的东西就多去,若按理说,不论地位还是经验,自然都是该已贺贵妃为主,但现如今是赵尚衍故意将她捧起和贺贵妃分庭抗礼的,自是不能按理来说,云裳是圣上身旁的女官,这一问也只是试试看赵尚衍的态度,看看他心里对自己是如何打算,是一时扶植拖延便罢,还是打算长久的来用,前者赵尚衍不会理会她是否太过招眼危险,后者则多多少少要顾及些,而这关系到她能在这后宫走多远。
云裳闻言沉默一阵,似乎是逐字斟酌般慢慢开口:“是,以往是贵妃来掌事,至于日后,您有圣上旨意,看您与贵妃商量着,若能相协相助自是最好。”
若不能呢?静娴看着面前面容严谨的云裳,并未问出这话,只是接着笑了笑:“好,我这便开始学着,等得有了不懂,再去麻烦姑姑可好?”
云裳俯身告退:“奴婢便不扰娘娘了,日后每隔一日便会来明合苑一回,以解娘娘之疑。”
静娴起身答应,将她送到了屋门口,再吩咐望秋送将云姑姑送出去,便转身回屋翻起了刚送来的账册。
片刻,静娴抿了抿唇,倒是宫外诸人以为的,当今皇后这会只是担了一虚名,实际是和冷宫无异的想法不同,账册上清清楚楚的记着,每月按皇后位该得的钱财物品一样都没缺,不但未缺,上月换季送去的做夏衣的轻薄布料除了该得的,还有圣上亲赐的寒水锦,还有不少的上好药材,她虽不懂医理,也能看出这是补身宁神的多,这哪里是冷宫呢,若不知情的人只看这账册,怕是会以为当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深宫养病!
静娴深吸口气,她自然不会以为,与卫皇后积怨甚深的贺贵妃会这般大度,卫皇后现今还能这般,自然只会是赵尚衍在后的一力照佛,只是他为何如此?是……余情?静娴来回想着,但自然不会有定论,只是心中又隐约觉得,长公主这任务实却是又棘手了几分,若想成功实在不会简单。
但无论如何,日子依然要一日日的往前,贺贵妃这两日依然不见妃嫔,云裳的确如说的一般隔日便来仔细讲解些后宫事务,静娴也从以往的账册中确认了凤仪宫的东西物品确实是历来不缺,若有了赏赐,那里也绝对是要拿第一份的存在,但显然云裳不打算解释,还明白的告诉了静娴,凤仪宫毕竟乃皇后之,以下理上总是不妥,皇后诸事,一直由她以奉旨的御前尚仪之名一手料理,旁的不得插手的,省得乱了规矩。闻此静娴自是不能再说什么。
这般过了几天,今天的贺贵妃与静娴却都是满含着欣喜期盼,便是两宫的宫人皆是准备着要迎接贵,未央宫是贵妃之母国公夫人,静娴这里自然是她牵挂的清桦。
32章
“那丫头竟会如此?倒真是看错了她!”贺夫人听着女儿的抱怨,诧异说道。
未央宫内室里,贺贵妃遣下了周遭宫人,拉着自个母亲的手,很是亲密,这时候的贺贵妃不见了素日的浑身的华贵气势,也只如寻常在母亲面前撒娇的小女儿般,带些娇憨的埋怨着:“可不,那丫头在家里看不出,谁知竟是个那般不知好歹的,若不是怕别人背地里看我们这姐妹反目的笑话,我才不会只是让她禁足抄便罢!”
“嗯,本想着她那娘还在府里,虽活不长靠着药汤也总能撑两年,这般念语在宫里也不敢如何,却没想到那蹄子倒是个有性子的,为了女儿宁愿自个去了!真是,晦气!”贺夫人皱紧了眉头,似乎不愿再提起这事,摇了摇头:“念络你这般倒是对的,怎么说也都是贺氏一门里的,不必为了这一口气搭上个不顾亲族的名头,这会莫理会她,等得你日后登上后位,一个小小贵人,有得是软刀子教训!”
贺贵妃点点头,面上却带了些忧虑:“念语女儿倒不在意,只是那静娴却当真是棘手,这才进宫几日,皇上便封了她淑妃,这会还要让她和我同理宫务,这般下去……”
贺夫人却表现的很是冷静,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着女儿:“莫急,这些都是小事,来前我问过了你父亲,前朝上废后的折子是越来越多,便是圣上怕也不能再这般拖着,等得卫皇后一废,你父亲便会找人上立你为后,你啊,这会该上心赶快怀个龙子!这才是正经大事!”
“我倒也想,只是这事岂是女儿一人能做得了主的?”贺贵妃有些恼怒,抚着自个小腹泄气的说道。
“还是一丝动静也无?那药你可都吃了?”贺夫人关切问道,接着不待贺贵妃回答便从她女儿脸上知道了答案,有些失望的叹息一声:“罢了,这是福分,也急不来,你这不还有大皇子?你也别总晾着他,虽说大皇子生母低贱,可说不得到时候还真得靠着他登皇位!”
贺贵妃闻言似是很不情愿,却也知道母亲说得在理,有些愤愤的答应了一声:“嗯,若不是当初卫氏那贱|人,女儿又何至于此!”
“都是过去事的,这会也莫提。”贺夫人安抚着,沉吟一阵,接着对她的女儿问道:“至于这静娴,依你看圣上是当真对她上了心?”
贺贵妃抿了抿嘴,扭头说道:“女儿怎能知道,看这样子这会待她倒是当真极好的,只是当初卫皇后那般圣宠,事发之后不也是说囚救囚?”
“那你打算如何?”
“自然是消消她这气焰!”贺贵妃说得坚决:“协同理事,她一刚升的妃子插手后宫,女儿让她出些差迟也是轻易的很!”
贺夫人笑得摸了摸女儿发髻,却说得满含深意:“救人救活,害人害死!既要做了,就干脆做绝,让她再不得翻身,否则也只是招了个时时都对你心怀记恨的仇人罢了。”
贺贵妃看向自个的母亲,面带询问,听着母亲又接着细细解释道:“她一个刚理事的妃子,诸事不懂做错些事也是寻常,怕是圣上也不会在意,至多小惩大戒给个教训便罢,说不得过两日还会再将她提上来!不过,她要碰的是圣上放在心尖,绝不许旁人染指的东西,便自然不同!”
“绝不许旁人染指的……”贺贵妃眼中一亮:“母亲是说?”贺夫人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和女儿一起说出了两人心照不宣的那个词:“卫皇后!”
这卫皇后三字声音虽说的低沉,但话一出口,却不知怎的竟有了股掷地有声、风雨欲来的气势,贺贵妃愣神之后便是松了口气的恍然,面上便带出了几乎已胜券在握的微笑。
而在未央宫贺贵妃母子越谈越是轻松的同时,静娴这边却是瞬间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恐慌与不安里,她攥紧了衣裙,强忍着控制着自己不要太过失态,又一次的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这会要紧的是先弄明白清桦的消息,这般想着才又深吸了口气,沉声对还跪在地上的何氏开了口:“清桦呢?”
不错,这就是静娴这般激动的原因,来到明合苑的只是何氏带着年幼的清檀,静娴最想见着的清桦却是并无踪影。
这状况周遭的宫人们显然也觉出了不对,因宫中妃嫔见家人一般都是亲热感动多,再者来的又多为长辈,虽说要先行君臣之礼但多也只是做一样子,少有像静娴这般,虚扶都没有的让母亲这见礼实实在在的就跪了下去,这便罢了,这接下来竟还就让母亲跪在地上问起了话!这就实在不太对,起码传出去一个富贵之后目无长辈的名声是跑不了。望秋在一旁已对静娴使了好几个眼色,但这会的静娴哪里注意的到,见何氏不语猛地站起了身,语气急迫又一次问道:“桦儿呢?”
地上的何氏抿紧了嘴,要对静娴下跪她心里本就已很是不愿,更何况静娴这会还这般咄咄逼人,只觉这是静娴蓄意侮辱,心头便是一阵阵的屈辱感涌着,又怎能说得出话来,只是沉默不语。一时间屋内气氛便很是尴尬,静娴见此却险些控制不住,面色阴沉的上前,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素日沉默寡言的福全却忽的从一旁斜跨了一步,恰恰的挡到了静娴与何氏中间,弯腰将何氏与清檀扶了起来,边慢悠悠的开了口:“夫人快快起身,娘娘见着您一时欢喜的忘了说话,您怎的也愣了?还有小少爷,也快起来,地上凉的很。”
何氏顺势站了起来,也未说话,只弯腰给清檀理了理袍角,福全依然低着头,似没见到静娴这阴沉的面色般行了一礼,说的不急不慌:“主子好不容易见了亲人,定有许多话要叙,小的们便不打扰了。”
说罢也不理会静娴的反应,转身对四周侍立的下人摆了摆手,当先退了出去,其余的宫人犹豫了一下,但因静娴并未阻止,又见得掌事的福全望秋都退了出去,自然都紧随其后,片刻这若大的正室便只留了静娴、何氏和还诸事不知,只瞪大了双眼望着两人的清檀。
何氏皱紧了眉头,看着静娴嘲讽的开了口:“几日未见,娘娘的架……”
“够了!本宫懒得和你废话!”静娴却猛地挥手打断了她,说的果断:“我只问你,清桦现在何处?为何只你两人?”
何氏闻言一窒,看着她似不敢相信般愣了神,倒是一旁的清檀忽的开了口,声音稚嫩也带着不满:“哥哥逃了夫子的课业,被爹爹罚了,不许他出门。姐姐你不敬长辈,这样不对!你也不和哥哥说的一样好!”
静娴一愣,冷静了下来,低头看了看清檀又接着对何氏问道:“此事当真?”
“难不成呢?”何氏冷哼一声:“娘娘莫不是真巴不得您那宝贝弟弟出了什么事?”
静娴长长送了口气,心里也明白自个当真是关心则乱,清桦若当真出了什么大事,即便在深宫,父亲也会找人告诉她,刚才的确太过急躁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静娴如今身份也不用再顾忌何氏,何况话已出口,她也就并不打算致歉圆全,而是慢慢到一旁坐了下来,抬头说道:“若不是母亲当初心狠的将桦儿害到那般田地,女儿也不至于这般风声鹤唳。”
何氏一惊,低头看了正仔细听着这一切的清檀一眼,显得有些惊慌失措,静娴笑了笑:“母亲原来也不想让自个儿子知道,他的母亲是个谋害继子的毒妇?”
清檀似懂非懂,抬头有些疑惑的叫了一声:“娘……”
何氏并未理会他,只盯着静娴低声开了口,语气说不出是威胁还是带着些恳求:“齐静娴!”
静娴看着何氏发白的面色,终还是没再继续往下说,站起朝门口扬声叫了一句:“绿柳!”
绿柳闻声进门,便听见静娴对她吩咐:“带清檀去里间用些茶点。”
清檀倒也听话,看了母亲的示意便乖乖跟着绿柳往内屋去了,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帘,何氏顿时松了口气,转身看着一旁的静娴问道:“你想怎样?”
“怎样?”静娴轻笑着:“母亲当日害清桦落水时是想怎样?”
何氏皱眉不言,听着静娴接着说道:“不过好在清桦这会无事,以前之事也不用再提,如今女儿只想叫母亲知道,当日我一无所能时都能护的了弟弟,更莫提这会贵为淑妃,清桦真若出了事,我也不管是不是母亲做的手脚,也不会对母亲如何,只是会把清桦出的事都加倍的还到清檀身上!母亲若是聪明的,最好好好的做好这良善继母,否则莫怪女儿无情。”
“你!”何氏似很是愤怒,却还强撑着说道:“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几日?昨夜老爷还交待了,让我告诫你谨言慎行,你以为贺贵妃是那般好相与的?等到了……”
这话说到一半却是被静娴冷冷的目光惊得压了回去,静娴看着何氏,站起了身慢慢行到了她的眼前,轻轻说道:“母亲这是想赌一把?你觉得本宫能在这后宫嚣张几日?”
静娴说了这话后退一步,转身边往内间走着边又说了一句:“告诉父亲,女儿身不由己。”何氏在后愣愣看着她,却再说不出话来。
里屋内,绿柳正哄着清檀,吃着些糕点,听了静娴的吩咐也答应着退了出去,去了在外间陪何氏说话。清檀显然还记着刚刚的事,看见静娴也显得很不喜欢,但到底小孩心性,等得静娴蹲下来哄劝几句,也就渐渐放开了心防,和这姐姐相谈甚欢。静娴旁敲侧击的,也从他嘴里得知清桦这会确实是没什么事,至多是顶撞了常夫子几回,得了父亲几回教训罢了,旁的许是因为嬷嬷绿茗照料的好,这几月连伤痛一类的小毛病也没有过。闻此静娴也就放下了心,该说的都已说过,也不想出去再见何氏,便就在这和清檀闲聊了些家里琐事,因清桦确实听话的与弟弟玩的极好,零零散散的倒也问出了不少清桦状况。
这般到了时辰,静娴吩咐绿柳送了两人出了宫门,正想着是不是该派人去家里一趟,看看清桦时,便看见了福全进门,跪在地上为刚刚的自作主张请罪。
“不,倒是要多谢你了,你做的不错。”静娴安抚着,确实当时那情形不该让宫人瞧见,这事静娴倒是真有几分感激他。
“主子气。”福全低头,又接着禀报道:“刚得的消息,皇上今夜里不来咱们苑。”
“哦,去了哪?”静娴这会对这事并不怎么在意,随口问着,却因他接下来的话猛地直起了身,
“召了丽贵人!”
33
念语虽说早已是贵人,但这几个月里,因禁足加上赵尚衍不知为何以往久久并未传召,这回却确实是念语第一回的侍寝。而静娴自进宫来,虽算得上盛宠,却也绝不是三千宠爱集一身的独一份,赵尚衍每月里除了她,贺贵妃、庄婕妤、叶昭仪,甚至一些旁的低位妃嫔,都也是常常临幸,可称的上雨露均沾。
但静娴以往无论听到赵尚衍临幸谁的消息,都未曾像现在这般难以平静,静娴听了福全的禀报,僵了片刻,只觉心里像是被人激起了一阵阵波澜,一时像是为念语高兴,一时又担忧着她那性子会不会反而得罪了皇上,再过一会却又想象着,只觉得念语和赵尚衍颠龙倒凤一类的场景,实在是太不应该,这般翻来覆去,却是再也无法安眠。
第二日一早,静娴站在长乐宫里听着贺贵妃笑里藏刀的话语,心里却是不由得分了心神思量着,念语为何未来?可是昨夜里侍寝出了什么事?
“皇上如今虽说了让你我一同理事,不过你到底经的事少了些,这些事虽不难,却也琐碎的很,淑妃可要好好学学才是。”有几日未见妃嫔的贺贵妃,这会竟也并未对静娴如何,也只不过是些口上不轻不重的教训,静娴低着头听着,却实在没法好好思量贺贵妃的意思。
如今已是夏日,天气一日日的热了起来,内务监里已在准备着开窖破冰,好在最热的时候往各宫里按身份送去,好给宫中贵人们消消暑气,不过好在按规矩每日的请安都在清晨,天气倒还算清凉,多多少少的消了些静娴心里的浮躁,她静了静心,又凝神听着贺贵妃说完了话,接着不甚恭敬的略略行了一礼,慢慢回道:“贵妃说得是,静娴自会和云姑姑好好请教,绝不辜负了皇上这般信任。”
贺贵妃抬眼看着静娴,轻笑一声,似想起什么般转了话题:“说起来都这般时辰,丽贵人怎的还连个人影都不见?本宫看这上回的教训还是不够啊!”
说来倒巧,贺贵妃这话音刚落,门口便出现了宫人的禀报,丽贵人派了贴身的宫女来请罪,身子不适,今日怕是不能来请安。
贺贵妃闻言却也未曾做什么,起身嘲讽了几句,便说今日累了,遣散了这一屋子的嫔妃,只留了前几日刚刚投靠的叶昭仪陪着说话。静娴退了出来,让绿柳叫住了刚刚为念语来请罪的宫女,细问起了念语这会怎么样。
因静娴与念语关系不错,与这宫女也算是熟识,听了问话带着些忧虑的禀报道:“主子丑时被送回来的,因累狠了歇了不到两个时辰,寅时起来便叫了水洗浴,到这会还一直未出来,也不许下人进去,娘娘快去看看吧!”
寅时到这会儿,少说也一个多时辰了,念语便洗到了现在?静娴皱眉,转身上了赐與,吩咐了往延玉宫行去,因静娴说的急,扛着肩舆的宫人脚步自然行的不慢,从未央到延玉宫也不过用了一刻钟的功夫。虽早已立夏,但许是因为德妃那近乎死寂般的性子,延玉宫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没有丝毫夏日勃发的生机之感,这会的静娴也顾不上感叹这些,径直进了偏殿,屋里的几个宫人在立着,神情都有些无措。
“丽贵人还未出来?”静娴见状上前一步问道。
“是。”那宫人忙见了礼,接着说道:“主子还是不让人进去伺候,这快两个时辰了,水都怕是早凉了!”
静娴暗中皱眉,越过宫人自个进了卧室旁的侧间,迎面便看见了一黄梨木镶贝卉布锦插屏,隐隐绰绰的能见后面是洗浴木桶巾帕一类的用物,转身关了木门,绕过屏风,果然便瞧见了念语的背影。水应是早已凉透,屋里没一丝洗浴该有的缭绕热气出来,念语坐在木盆里一动不动,静娴从这儿只能看见她那被水浸湿的乌黑的头发在脊背上紧贴着,肩上是一块显眼的青红色痕迹。
已经侍寝多回,算是过来人的的静娴自是明白那是怎么弄出来伤痕,当即把目光从那移了开去,慢慢上前,小心呼喊了一声:“念语?”
念语微微侧头,声音倒还与以往没什么区别,冷冷清清的答应着:“静娴。”
“你这是……”静娴未说完又停了口,接着劝道:“虽说这会是夏日,可在冷水里呆这么久也不是好事,你不若先出来?”
念语一阵沉默,又扭过了头,从旁拿了一块布子,开口说道:“失礼了,静娴你出外稍等片刻,我收拾好再出去寻你。”
随着念语动作,盆中清水便漾漾的荡着发出嘀嗒的水声,虽说同为女子,但按礼在她人洗浴之时这般直视也实在不甚妥当,静娴垂下了眼帘,转了身去:“好,我去把他们叫进来,最好再备碗姜汤祛祛寒。”
“不必。”念语忽的开口叫住了她,从忽然加大的水声听来是站起了身:“不必麻烦,我一人便好。”
静娴愣了愣,听着念语在后的声响应是已从浴盆中跨了出来,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行到了念语身旁,念语这会的面色比寻常要苍白的多,颈间上身几乎可称得上密布的留着昨夜里欢好的印记,在她本就骨骼纤细的肌肤上更是显眼,带着种触目惊心的美感。身上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面上却丝毫不显,也并未在意一旁的静娴,神色如常的略拭了拭身上水滴,便穿上了衣物。
静娴也不语的帮她收拾着,心里却是不由得疑惑念语着一身的痕迹实在是多了些,起码比她初次侍寝要严重得多,不知赵尚衍是对她刻意温柔,还是本就如此,亦或独独对念语这般粗暴。静娴拿着软布帮念语擦拭着头发,斜目便又看见了肩头的青红,手里的布子便不禁的攥的更紧了些,慢慢吐出了一口气,压下了心里泛起的一丝怒意,无论怎样,实在是,过分了。
收拾的差不多,静娴留了念语在屋内坐着,自己出去让宫人端来了姜汤,接过时想到了什么,关上门放到了案上,从系统里买了一粒元气丹放了进去,送到了念语手上,看着她一口饮尽,这才放了心,在旁坐下问道:“这会怎样?”
只着中衣的念语这会看来少了平日的清冷孤傲,反而透着几分孤单可怜,抬头看着静娴,露了丝苦笑:“无事,不过侍寝罢了,宫中女子谁不盼着有这么一回?倒是我矫情了。”
回想起自个初次,静娴也有了些奇怪,的确,虽心里多少胆怯了些,可倒也不至于,这么想着便轻声问了句:“那是为何?”
“只是觉得恶心。”念语蹙紧了眉,似想起了什么,面上便带了厌恶之色,又接着重复了一遍:“恶心!”
静娴一顿,像是明白了什么,又还是有些迷惑,不语的等着了一会,便又看见念语慢慢合上了双目,发上的水滴从眉角蜿蜒而下,划过面颊停在唇下,轻声开口,声音轻缓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苍凉:“真想,毁了这后宫。”
静娴静静的看着那水珠滴落下来,在中衣上侵出一点慢慢扩散的湿意,便忽的露了笑容,点点头说不出是赞同还是承诺的答应了一声:“好。”
这第一次的侍寝不止是念语不喜,估计也并未让赵尚衍满意,除了那一回,日后着一个多月里皇上就从未再召过丽贵人,至此延玉宫的德妃与念语,一位礼佛,一位失宠,偌大的延玉宫里除了静娴常来转转,便真是几乎不见旁人,越发的要往冷宫里凑了。
而与延玉相邻的未央宫便远远不同,自住进了新贵的淑妃以来便是圣宠不衰,一日胜过一日的红火,简直要夺了原本一家独大贺贵妃的风头去,而站在风口浪尖的静娴,这些日子却是一面慢慢提升着赵尚衍的信任值,一面等着贺贵妃的动作,奇怪的是赵尚衍的信任值都到了四十九,贺贵妃那里却依然算是毫无动静,除了在她掌管宫务的一月里下了些不大不小的绊子,让她有的避过,有的略吃了些亏,旁的手段竟丝毫未见!静娴自不会觉得贺贵妃的手段只是这些,日子拖得越久,越拿不准贺贵妃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心里反而越是起了些不安。
直至这日中午,静娴正坐在摆了冰块的屋子里消夏时,望秋慢慢走到了静娴身旁,弯腰禀报道:“主子,凤仪宫那边又要了两盒舒痕胶去,内务府里已没了备用的。”
“哦,这是第几盒了?”静娴眯着眼,听着远处传来的一阵阵蝉鸣,打了个哈欠随意问道。
望秋低眉:“这月第六盒了。”
“真是不少,皇后娘娘莫不是拿舒痕胶当胭脂用呢?”
“这舒痕胶是祛疤用的,虽做得不容易,其实也没旁的用处,太医院里一年也送不来几盒,皇后娘娘这便是拿来当脂粉,怕也用不了这许多啊!”望秋小声说着,声音很是疑惑。
静娴一愣,睁眼看向望秋:“那又怎样,凤仪宫里的东西都是云姑姑直接送去的,不说我,便是贺贵妃也做不了主。”
望秋低头,说得果断:“那是皇上心善,还念着旧情,却保不准下人们欺上瞒下,从这里寻点油水。”
“你的意思是……”静娴似乎很是犹豫。
“主子恕罪,奴婢就直说,您也知道皇后娘娘那这许多年东西是一点都没缺过,可皇后娘娘宫门都不出,又哪里能用的了这许多东西?加上凤仪宫内外不通,这东西财物,到底是落在谁手里了,可实在难说的很。”望秋顿了顿,语气蛊惑:“主子想想看,您刚掌事,自是比不上贵妃多年根基,可您若能把这事弄清楚,在圣上那是多大的脸面,这以后便是未央宫那位怕也要让您几分!”
静娴瞧着望秋,面上似乎很是动心,心里却是不由松了口气,等了这许久,总算是来了。
34
温馨提示:宣启帝赵尚衍现对您的信任值为五十四,提升至六十任务即可完成,胜利在望,请继续努力哦!
昨日看时还是五十七,今日却又跌了三点回去?说起来这样来来回回的时候不短了,在静娴看着在她面前飘荡的系统页面,皱了皱眉,因赵尚衍的信任值一直在慢慢的涨着,静娴也便觉得只要不出差错,假以时日自然会到了六十完成任务,也便不再太过注意,只是未想到涨到五十后便会这般忽上忽下,却是至多只到了五十七,怎样都上不了六十。
静娴又凝神细想了想,最近这些日子赵尚衍信任值有变化时,也与平常一样,并未发生过什么事,那便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什么,再想想系统里这些数值,六十分算是一道坎,考试六十分可以及格,忠心值到了六十以上便不会背叛,这么看来赵尚衍对她的信任值还是不够,从五十几升到六十怕是一点不比从一两点升到五十来得简单!
若这么算来,不只主线任务,那长公主赵烟儿的支线如今也一个月过去了,却还是没有丝毫头绪,这一月里还真是一丝进展也无!抬手关了系统,静娴拿起案上的心不在焉的翻着,心里却是思量起了若是听了望秋的教唆进了凤仪宫,支线倒是倒是能完成了,却只怕赵尚衍的信任值会一跌到底,说不得还会惹得他生气失宠,这倒都是麻烦……
正当静娴犹豫不决时,珠帘忽的被掀起,响起了赵尚衍温润的男声:“娴儿这是在想什么?都拿倒了。”
静娴一惊,起身站起迎了上去,嗔怪道:“皇上,您怎总这般,不让通报就忽的进来吓人一跳!”
赵尚衍这次却并未顺着这话调笑,只轻笑一声径直行到了窗边:“果然临着水,这屋子就凉快的多。”
“是,那一方荷塘只看着心里便觉清爽呢。”静娴从宫人手里接过一小碗酸梅汤,送到了赵尚衍手上:“皇上可要喝点降降暑?”
赵尚衍点头接过,却也只是略沾了沾唇便又放回了手里,看着窗外荷塘一言不发。
静娴等了一阵,在后关怀的问道:“皇上可是心有所虑?”
“嗯?”赵尚衍转身,在案后坐了下来,显得不愿多言:“没什么,前朝的烦心事,隔一阵子总要有几件。”
静娴咬了咬唇,低头轻声说道:“皇上可是在因前朝废后一事烦心?”
赵尚衍闻言一顿,抬眼看了静娴一眼,声音难辨喜怒:“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静娴头低的更深:“后宫都在议论……”
“够了!”赵尚衍将酸梅汤磕在了桌上,第一次在静娴面前显露了几分天子不怒而威的气势,面目严肃的开口:“前朝之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你和贵妃倒是将这后宫管得越发好了!”
静娴跪了下来,抬头注视着赵尚衍双眼,语气委屈里带着自责:“是臣妾失职,臣妾只是眼见得皇上这般忧虑,却一无所能,心里难受。”
赵尚衍一愣,看了她片刻站起了身:“起身吧,这些事自有朕来办,后宫妃嫔少理会这些。”
静娴慢慢站起:“是。”
赵尚衍起身略点了点头,也未再说话径直转身出了屋子。迎面刚好撞见了正送鲜果进来的望秋,见到赵尚衍忙低头退到了一旁行了礼,等着皇上出了门方进屋将果盘放下,对静娴小心开口问道:“主子,皇上这次怎走的这般急?”
静娴沉默一阵,未理会这问题,对望秋忽的问道:“凤仪宫那的事可都查清楚了?”
望秋面上一动,忙轻声回着:“奴婢这两日对了账册,从账上看最多只能看出凤仪宫那领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些,只是这外人进不去,也实在查不出这东西财务到底有没有送进凤仪宫,便是送进了,也说不准这东西有没有到了皇后娘娘手上,这事若想彻查,主子怕还是要亲自进凤仪宫瞧瞧才是!”
“可这凤仪宫又怎是轻易能进的?皇上吩咐,皇上娘娘凤体有恙,闲人不得相扰啊!”静娴面带犹豫,抬头看向望秋。
“主子哟,这事奴婢这些下人们都清楚,您莫不是真以为皇后娘娘那是养病呢?”望秋左右看看,弯着腰压低了声音:“卫氏这一族都因谋逆灭了,皇后可也是卫家出来的女儿,这会子那凤仪宫说是冷宫也差不多,皇上自是不想再让人提起,再者说,主子也不是闲人,又不是无事去扰的,您这会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那些守卫还真敢冒犯您不成?”
静娴听了这最后一句,面上便很是带了些自矜,抬了下巴说道:“那是自然,本宫若想进,这后宫里还没人能拦得住,我只是怕皇上还对她念着旧情,等得最后会责怪与我。”
“这冷宫都进了,哪里还有什么旧情?再说不过是些俗物罢了,皇上又岂会将这些东西放在眼里?若真有情就该常常去凤仪宫转转才是,可您瞧,这么些年皇上进凤仪宫的次数可是一个手掌就能数的过来,莫说本就没有,便是有,这情分也早该淡了!”眼见得胜利在望,望秋是努力按捺着心里的焦急,越发卖力的劝着:“主子想想,人为财死,这些多年,内务监那往凤仪宫送了多少东西?又没个人看着,谁不心动?若真动了手脚,这是笔多大的数目!”
静娴便似下定了决心般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望秋吩咐道:“恩,确实如此,那便劳姑姑去翻翻账本,将最近这些日子凤仪宫领的东西记出来,等得到了凤仪宫一对便知,若真有那手脚不干净的,便会露了端倪,再查以往的便自是名正言顺了!”
“主子英明!”望秋神色激动,答应一声便要转身去查清楚,静娴却又想起什么般叫住了她:“对了,这次家里母亲的探亲可就排在这两日了?”
望秋愣了愣:“这两日奴婢只忙着看账册,这些都是福全管的,可要奴婢将他叫来,主子再问问他?”说罢见静娴答应,便又行礼告退,出门叫住了一小宫女吩咐她去找福总管,自个则着急忙慌的往宫外行去。
静娴看着望秋的背影,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又点开了系统,主线任务,刚刚看过的内容便又出现在了眼前:
温馨提示:宣启帝赵尚衍现对您的信任值为五十三,提升至六十任务即可完成,胜利在望,请继续努力哦!
刚刚是五十四,和现在也不差什么,静娴看着这数字沉吟一阵,若是这般,等得从凤仪宫出来面对赵尚衍倒是有了些把握,不过这事却也说不准,在这之前还是要看看清桦,正想着福全已掀帘进来,行了一礼,说话也是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主子,您母家夫人明日入宫,若无差池,巳时便能到了宫门口。”
静娴点点头:“明日你到宫门口接着些,看看来的是谁,若带着我二弟清桦便好好接进来请进来,若只是我母亲,便与她说我不舒服,请她回去。”
福全一愣,抬头劝道:“这般不妥,那是您母亲,忠孝为先,便是非亲生也不该这般失礼。”
静娴也是一愣,她诧异的却是福全这表现,以往这福全沉默少语又常低着头,这会猛一抬头倒是发现福全这面目也算清秀,加上这会表情严肃,非但没有宦官面上常见的谄媚怯弱,反而带着些卷士子般的正气,发现静娴注视的目光后也觉出了自个着行为不对,又低下了头:“小人失礼,还请主子恕罪。”
静娴收回了目光,沉声说道:“你也知忠孝为先?”却是把声调着重放在了“忠”字上。
福全闻言又伏下了身:“请主子降罪。”
静娴看了他一阵,摆了摆手:“下去吧。”
“是。”福全也没再说什么,答应一声又行了一礼退了下去。只留了静娴在后,又点开了用人功能,看着福全后面的“忠心值:47”似有所思-
有了第一次教训的何氏这回显然学了乖,非但带上了清桦,还将清檀留在了家里,省的静娴会又和上次一般对她的儿子说出什么话,因此福全自是也不必做静娴说的“失礼”之事,恭敬的将两人请到了长乐宫。静娴却也并未见何氏,只吩咐宫人将清桦带到了内间,何氏则是让福全带着在长乐宫里转转,游园观景。
“姐姐!”没了别人在清桦刚刚还能维持的规矩便瞬间一丝不剩,神情雀跃的跳到了静娴身边,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埋怨着:“上回我本就想来瞧姐姐的,可爹爹就是不让,我闹了好久不行,还好姐姐这回又专门叫了我!”
虽然不过是小半年没见,但清桦正是一日一变的年纪,这次猛地见了便觉得高了很多,也壮实了。静娴拉着他来来回回的看了个遍,终于放了心,点着他的额头笑着:“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逃了常夫子课业,我又何必这般麻烦,瞧瞧这才过了多久,便请了家里人两回!”
清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回是因为和君正约好了一同看他父亲春猎,可爹爹就是不许。”
“君正?”
“恩,是黄将军的儿子,比我大两岁,武艺好厉害的,他还带我见了他父亲,黄将军和我玩姐姐教我的打仗游戏了,还答应等我长大了教我兵法!”清桦说起这事很是兴奋,接着又有些不满:“可是爹爹让我少去君正他家。”
“你与黄将军玩了打仗游戏?”静娴一惊:“他可有问你是怎么知道这法子的?”
清桦点点头:“有,我说了是姐姐想出来与我玩的,黄将军夸还姐姐聪慧呢!”
“那我给你抄的呢?你可有让黄将军看见?”
“没有!”清桦似乎因这问题有些生气,面上涨得通红,急迫的说道:“我答应姐姐的,不让别人看见!连绿荷嬷嬷我都没告诉!还有姐姐给我的黑丸子,我也没告诉过别人!”
静娴放了心,若只是这般倒没什么,弯腰安抚的摸了摸清桦的头:“恩,是姐姐错了,清桦答应姐姐的就一定会做到的!”
“恩!”清桦闻言便就又露了笑容,似想起了什么般,面带不安接着问道:“姐姐,嬷嬷说要我听爹爹的话,好好学常夫子教的,不要和君正他们一块掺和,要不然爹爹就会生气,会不喜欢我,以后就帮不了姐姐了,是真的么?”
静娴低了头,调笑着:“要是呢?”
“那我就不和君正玩了!”虽然面上还有些留恋,清桦还是说的坚定:“我以后要帮姐姐!”
“恩。”静娴笑着,眼里却有了些湿润,轻声说道:“不用,嬷嬷不知道,姐姐告诉你,不用不和君正玩,想做什么都去做,爹爹那只要不明着忤逆都不用管他,你以后要是真的能和黄将军一样厉害那才是帮了姐姐大忙!”
“真的?我以后会和君正的爹爹一样厉害的!”清桦确认了,很是高兴:“我有好好学姐姐留给我的,也和黄将军学了好多,姐姐再和我玩一回吧!这回我肯定能赢姐姐的!”
静娴笑着点了点头,系统给的目除了兵法其余的她这些日子也都考到了优秀,兵法却还是至多在七十多分徘徊,清桦这么一说她也就起了看看清桦这会能考到多少的心思,当即点出了兵法的考试,坐了下来慢慢问着,再把清桦说得答案转述到系统,这般开始了清桦的考试。
因在家考过,清桦对这有些怪异的情形也早已接受,兴致勃勃的回答着姐姐的问题,静娴本还不以为意,只当是陪着弟弟玩,只是随着考试的进展心里的惊异便越来越深,面上也不由得越来越是凝重,等到交卷时更是满面的紧张与期待,心头的预感越来越强,果然,系统片刻后便猛地绽放了礼花,耳边响起了持续不绝的悦耳提示声:
评分完毕,此次兵法考试,成绩为九十一分,达到优秀标准,祝贺您的成绩!请继续努力!
恭喜您!主线任务一女帝的积累学习目总成绩达到优秀,得到优秀毕业生称号,获得优秀毕业生荣誉勋章一枚,获得毕业大礼包一份!请注意于包裹中查收!请继续努力!
理论学习已完成,触发条件达成,实训功能开启,请注意学习使用!恭喜您的成绩,请继续努力,祝您游戏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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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的礼花伴随着系统的提示音,滔滔不绝的说了这么多话,静娴瞬间有些晕乎乎,呆愣的看着系统的界面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清桦等了一阵,见姐姐还是只顾着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屋子,终是忍不住的的推了推她:“姐姐?什么都没有,你在看什么?”
静娴回过了神,笑着扭头抱了抱清桦小小的身子,夸赞道:“在看桦儿有多聪明!你现在可要比姐姐厉害的多!”
清桦双目一亮,很是骄傲的握了握拳:“姐姐不在了我一直在好好学兵法的,黄将军也夸我了!说若不是我有天分才不会收齐家的人当学生!姐姐,这样我是不是就能常来看你了?”
静娴一愣,想起了走时和弟弟说的话,等到两人都强大厉害了,清桦便想什么时候来见她都行,却没想到清桦不但记着,还真真切切的放在了心上,心里不禁也起了几分感动,弯腰摸了摸他的头:“现在还不行,皇上的内宫一般不让外人进来的,等得你再大点,怕是姐姐也不能再随随便便叫你进来了。”
清桦闻言一下子不见了刚才的自豪得意,显得很是萎靡,不满的嘟起了嘴:“姐姐那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静娴笑了笑,低头安抚着他:“姐姐那会说的也不错,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等你长大了就明白,清桦听话,再等一阵子便好。”
清桦似乎并不满意这答复,但也没什么办法,只是闷闷不乐的答应了一声,接着听着姐静娴不放心的嘱咐:“在姐姐这说得这些不能告诉旁人,便是父亲问起也是,只说我们……”
“姐姐说过好几次了!”清桦打断了她,摇了摇头:“我知道的,我不会和别人说得,只有我和姐姐两个人知道!”
静娴见此也觉得自个罗嗦了些,当即笑着转着话题,细细问起了清桦平日起,父亲母亲怎样一类的家常话,清桦也一一答了,姐弟两个算是相谈甚欢。
见微知著,静娴从弟弟的话里倒也听出了家里这时候的情形,姚姨娘临盆在即,这多半年也没出过什么事,若无差迟也就是这几日便要产子,清桦和清檀日日去常夫子那学着圣贤,清桦因性子跳脱又不喜读,很是得了夫子与父亲几回教训,常常被父亲怒斥为不肖。倒是清檀虽年纪小却尊师重道,课业也学得很是认真,用夫子的话来说是“已有君子之风!”却是比清桦得的父亲的赞赏要多得多。
单从清桦的话里看,何氏除了常在清桦被父亲教训时,在旁名为相劝实则挑拨的做作一番,倒也没对清桦出过手。静娴略一思量,也明白了何氏应是做着让清桦在父亲面前失宠,甚至失宠到不能袭爵的打算。但不说最重规矩的父亲会不会这么做,即便真是这么做了,现在的静娴也并不将一个永安侯的产业放在眼里,因此也放了心,只是告诉了弟弟日后长些心眼,莫明着惹怒父亲,说什么都应着,再等一年去了国子监便自然宽松的多,清桦也认真答应了。
这般不知不觉也到了该回去的时辰,静娴想了想,还是蹲□对清桦嘱咐了一句:“若是过几日听到姐姐在宫里出了什么事的消息,莫慌,不是什么大事,姐姐有办法过两日便会好,你也劝着嬷嬷些,她年纪大了,别让她一时急过了,伤了身子!”
清桦抬头看了看,虽不甚明白,也点了点头,这会确实已经不早,静娴便带了清桦出去,去找了在偏殿品茶休息的何氏,与她说了两句话便又让福全带着送了出去。静娴和清桦告了别,看着弟弟的身形长乐宫的青石石道上消失不见,自个立了一会,转身进了屋,照往常一般遣了宫人出去,看起了刚刚又有了变化的系统。
这会那庆祝的礼花和页面都已不见,静娴先点开了包裹,便果然在最后发现了系统刚刚说的勋章和礼包,先点了勋章来看,便出现了详细解释:
优秀毕业生勋章:将主线任务一女帝的积累完成至优秀即可获得,装备可增加威望二十点,有一定几率对他人发出威慑技能。
威望?静娴扬眉,略看了看,便手下不停的又在毕业生礼包上点了开启,确定,瞬间便和当初的新手礼包般跳出了各式东西,只是没有那时多:
黄金百两兑现券:使用即可获得一百两黄金
后续学习指导手册:学无止境,该手册在使用实训功能时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学士服套装:是代表着智慧的服装,分为学士帽,学士袍,学士腰带三件,可单件装备,成套装备可产生叠加效果,增加智力值九十九点,威望值九十九点
上等福缘石:装备可增加福缘三点,同时增加随机任务出现几率!
静娴仔细看了一遍,确实这些东西都要比新手礼包那时要强的多,只那学士套装增加九十九点智力便足够让人心动,只可惜那衣服样子还是太奇怪,怕是没法穿,静娴思量一阵,将黄金兑换券换成了黄金,指导手册取出拿到手里,上等福缘石也拿了出来,依然是一拇指盖大小的小石头,便和当初新手礼包中的福缘石一样塞到了随身带的香囊里。
这般这毕业生礼包里的东西也都处理得差不多,静娴翻了翻手里的指导手册,又在用人及男宠功能下点开了实训功能,系统界面摇晃一阵出现一铺着明黄桌布的案,上面摆满了笔墨纸砚,面前还站了一低眉顺眼的宦官,停了片刻送便上了一份奏折,点那奏折便在眼前翻开铺满了整个界面,大致看看似乎是说某某城出现了水患,请圣上御裁。静娴又低头仔细看了看指导手册,确实,这功能其实和兵法考试差不多,都是模拟出一些事件让你处理,再根据你的办法评分,分数积累够了便可以升级,手册里列出了一些基本的处理方法,但也在后面注明了这些皆是中规中矩,无对无错的法子,要想取得高分还是需要自个好好考虑琢磨。
再抬头看看,因时间到了,那宦官已将这份奏折收了回去,又送了一份新的上来,至于刚才那道题目自然是零分。静娴苦笑一下,这系统确实神奇,只是皇位还遥遥无期,倒是先等不及的开始学着处理天下大事了,这功能对她实在太早了些,又想起与望秋说得明日便要去凤仪宫,还不知会怎样,也便没了试一试的心思,在那宦官的恭送下伸手关了系统,细细开始了沉思-
许是贺贵妃已从望秋那得知了消息,在第二日清晨例行的请安时都未说什么,只随便说了两句话便匆匆的遣散了诸位嫔妃,让静娴回了长乐宫去,望秋这时候也又凑到了近前,小声禀报了账册都已整理好,外面御赐的肩舆也已备下,只待主子动身。
静娴起身正了正凤冠,想着这便能见到当初那般威势的卫皇后,心里也不禁起了几分激动期盼,便在望秋迫不及待的目光里上了赐舆,往位于后宫正中的凤仪宫行去。
确实如望秋所说,凤仪宫外的侍卫虽拦下了静娴,但在静娴表面身份并表示出这会定要进内的决心后,也并不敢如何阻拦,犹豫一阵还是缓缓打开了凤仪宫朱红的久未开启过的大门,面前宽阔的石道打扫的纤尘不染,道旁树木长得郁郁葱葱,诡异的却是一人都不见。
静娴倒吸口气,吩咐绿柳在外留着,只带了望秋两人步行进了内,这带着种死寂的氛围显然震慑到了她,一言不发的跟在静娴身后,不知是天气太热还心里不安,额上细密的渗出了一层薄汗。
“见过淑妃娘娘。”
静娴骇了一跳,扭头忽的在道旁看见了一衣着整齐的宦官,年纪已经不轻,发间花白,腰背也已有些佝偻,低眉敛目,却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见静娴满面诧异便又慢悠悠的行了一礼:“小人是凤仪公的掌事太监,刚得的消息才赶了出来,不知淑妃娘娘可是来与皇后娘娘见礼的?”
静娴停了一阵,答应了一声:“是,却不知娘娘这会可方便?”
那公公并未理会这茬,只又躬了躬身,略上前半步:“娘娘请。”
这公公带路的过程里也一言不发,静娴便也未再问什么,只跟着他的脚步慢慢行着,顺便打量着这许久未进过他人的凤仪宫,处处都打理的很是干净,并没有颓废之感,奇怪的却是很少见着宫人,偶尔看见一个也悄没声的退到一旁,默默的恭身见礼,若不仔细打量简直都不会发现。诺大的一个凤仪宫却是除了静娴望秋的脚步声,和偶尔衣衫摩挲,发钗相击的动静,便再无其它的人声,这已不止是肃静了。
凤仪宫的掌事公公年纪虽大,脚步却行的不慢,片刻便已到了凤仪宫正殿门口,吱吱呀呀的将门打开一人宽的缝隙后,终是声音低沉对准备进内的静娴说了一句话,却是有些意味不明:“主子这几年身子不康健,脾气也不太好,淑妃娘娘最好莫惹主子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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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这些年身子不甚康健,脾气也不太好,淑妃娘娘最好莫惹主子生气。”
静娴看着凤仪宫掌事太监帽角露出的花白头发,顿了顿答应道:“皇后乃后宫之主,我寻常自不会违逆。”
“那是最好。”那公公点头答应了一声,慢慢上前一步又将门开的大了些,也顺便挡到了望秋身前,声音略有些沙哑:“主子不喜见外人,就劳娘娘自个进去了。”
望秋送了口气,求之不得般忙忙的退了一步,静娴却是没犹豫的举步迈了门槛,正殿里门窗紧闭,绕是殿里窗纸都用的是上等的轻纱琉璃,乍一进门也显得有些昏暗。静娴略停了停,等着眼睛适应了这光线便凝目打量了起来。凤仪宫规制在后宫自是最高的,桌椅装饰皆是富丽的很,也清扫的很是干净,但若却依然能找出许多奇怪之处,比如殿内没有随侍的宫人,比如桌案上没有待的果点茶盏,比如一旁高黄柏木制的博古架子上并没有摆常见的瓷器玉石一类的摆件,只是稀稀松松的放了几个不过手掌大小小玩意,显得很是空荡。
正室里没有人,静娴仔细打量了一遭有些犹豫的慢慢走进了内室,刚一掀帘便在面前铺着厚厚锦垫的贵妃榻上看见了一女人侧坐的身形,这个时辰竟却穿只着白素绸的中衣,光脚斜坐在榻上,乌发也未挽只是散散的披着,身上也没有一件饰物,正看着窗外透进的光似是有些失神。
静娴愣了愣,慢慢行了进来,收手松开了刚掀起的珠帘,琉璃碎玉制成的珠子相互撞击,便哩哩的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塌上的女人也被这响声惊动,猛地扭过了头,便见着着了女人五官清丽,眉角飞扬,看见静娴后皱紧了眉头,沉声开口:“你是何人?锦绣呢?本宫怎的连一声通报都未听见,便有旁人进来?”
虽一丝脂粉装戴都未施,这话一出便真有了些不怒而威的气势,静娴犹豫一瞬,缓缓曲膝见了礼:“妾淑妃齐氏,见过皇后,皇后万福金安。”
只是低身后却久久不见对面动静,静娴抬起了头,看着卫皇后面上带满了疑惑,似乎很是不解:“宫里何时有了淑妃?还有你,本宫为何从未见过?”
静娴站起了身:“前月刚晋的,妾身和几位姐妹是今年春采选进的宫,却还未与皇后请……”
“胡说!”静娴话未说完,便被卫皇后忽然尖刻起来的声音打断,刚才飞扬清丽便一丝不剩,面目都忽的扭曲,瞪视着静娴就那般未着鞋袜的立了起来,逼近两步接着喝道:“本宫不准谁能封了妃!谁敢封妃!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来本宫这装腔作势?锦绣!锦绣呢?还不赶快把这蹄子打发了去!”
静娴退后一步,默默不语的看着卫皇后这番疯狂的叫喊,她口中的锦绣自是未曾出现,门外却是因这声音出现了几名太监,为首的正是刚刚领静娴进来的那位公公,见着这场景很是熟练的挥了挥手,身后的两名小太监便忽的上前抓住了卫皇后双手,按回了塌上,卫皇后依然在大声嚷嚷着,这会却不是刚才还有些道理的话,只是癫狂一般不停叫着“锦绣,”声音尖利,披头散发,几乎让人汗毛直立。
静娴看了一阵,正待转身出去时又听见掌事公公对旁边的小太监吩咐了一句:“快去请公主过来!”
静娴听了这话心头一动,便也未走远,只到了帘外立着,这会也没人顾得上理会她,隔了一层珠帘依然能很是清晰的听见内间的动静,许是被捂住了嘴,卫皇后这会就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唔、唔”声,伴随的还有什么东西被摔倒地毯上的声音,但很是沉闷,应是木头砸到了地毯上。静娴这会也明白了为何着凤仪宫里东西几乎皆是木质,连一瓷器都见不着的缘故,甚至也想起了还在明合苑的时候,赵尚衍被魏九行匆匆叫走时的场景,这会也就不值得诧异。隔着珠帘看了看,隐隐绰绰只能瞧见几个内侍的背影,但这会卫皇后力气大得很,宫人们似乎也不敢下狠手,依然在来回纠缠,静娴看着却不知为何只觉得一阵悲凉,退了一步一转身却又在身后发现了一低矮的人影,正隔了两步抬头定目盯着她!
静娴一惊,猛地退了一步倒吸口气,捂住了心口,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一比她低了一头的男童,应和清桦差不多大小的年纪,身形单薄得很,面色白净,五官清秀,一双黑眸更是如猫儿般圆亮的吸人眼睛,白玉微瑕的是在右边脸颊上有一道寸长的伤痕,看样子应是近期伤的,好在并不深,也已结了疤,倒并不很显眼。只是这会直直的看着静娴,一言不发,这场景却有些诡异。
静娴和他对视一阵,一时只觉得这凤仪宫简直没有一个是好好的正常人,哪怕只是一小孩子也是这般,这么一想却又奇怪这凤仪宫哪里来的孩子?除非……这就是那长公主?可无论念语还是系统都说了卫皇后生下的应是个公主,不是皇子,何况系统也没有完成任务的提示……
静娴蹲下了身,平视着仔细看了看这孩子,这年纪还算是雌雄莫辨的时候,加上面前这孩童面容清俊,一时倒是分不清是个穿了一身男装的女孩子,还只是过分漂亮的男童,只是细看之下却能觉出面目与赵尚衍有几分相似。发现了这点的静娴更添了几分把握,忽的想起了支线任务里是要接触到长公主赵烟儿,才算任务完成。
想到这,静娴伸出了手,本想亲近的碰碰面前这孩子的面颊,也顺便试试看任务能否完成,面前本直立注视着她的孩童却反应很是敏捷,在静娴碰到她面颊的一瞬间猛地退了一步,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她的动作,黑亮的眼里满是戒备不安。
不过好在因退的这一步,鬓角发丝飘扬了起来,似有似无的从静娴手上拂过,便在同时,面前也出现了系统的提示界面与声音:
叮咚!条件达成,支线系列任务一,长公主的怨念已完成,获得任务奖励,黄金四十两,商城宝箱随机抽奖券一张。后续任务未达到触发条件,暂未开启,请注意留心。恭喜您的成绩,祝您游戏愉快。
意料之中的声音,静娴抬头将这段话看完,又看着面前的长公主赵烟儿,正想说什么内间的掌事公公走了出来,弯腰叫了一声:“哎哟,公主怎么在这站住了?快进来哄哄主子,这几个小子可是劝不住了!”
赵烟儿又最后看了静娴一眼,举步进了内间,一旁头发花白的公公见此似是放了心,长出了口气,起身笑眯眯的转向了静娴,语气却带着明显的嘲讽:“虽不知娘娘是听了谁的挑唆,想来这凤仪宫干点什么事,不过到这般地步娘娘怕什么也做不成了,您若不急不如让老奴给您上杯茶,您坐下好好歇着,也顺道等着皇上。”
静娴不慌不忙的答应一声:“那便麻烦公公了,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见静娴不但不急怒,还有心思关心这等闲事,那公公也是一愣,收了笑容拱了拱手:“既进了宫称呼自是随主子高兴,先帝在时曾降恩给老奴赐名赵恩。”
“原来是赵公公。”静娴不动声色的又见了一礼,心里也不禁诧异,宫人们无论宫女太监,能得主子赐名姓便已算赏赐,更何况是先帝钦赐,赐的还是国姓!这位赵公公虽从未听闻过,但只凭这一件事也知不是简单人,等出去后倒是值得打听打听,心里记住便又接着问道:“静娴倒还有一事要请教公公,不知为何要给小公主着皇子的衣衫?”
赵恩并未回答,转向了内室慢悠悠的说道:“娘娘一看便知。”
静娴闻言倒也发觉了,自赵烟儿进去,倒是有一阵没了声音传出来,不禁上前一步,掀起了珠帘向里看去,卫皇后这会平静了下来,只是拉着一身男装的赵烟儿,笑的欢快明丽,口里还不停絮絮的说着话,细听之下倒也能听出来,卫皇后神志似是回了以前卫氏正盛的时候,语气欢快
“阿衍是不是太子他们又欺负你了?你别怕,我去找姑姑教训他。”
“阿衍你上回不是说喜欢用徽墨,我去找父亲要了一块给你,你快看看可喜欢!”
“阿衍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生我的气?你再不说话我不来找你了!”
“阿衍……”
卫皇后说的情真意切,满面的欢喜,眉目间都跳跃着动人的风情,而这会听着这一切的赵烟儿,却是一言不发,只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不知在想什么,神情难辨。
赵尚衍,阿衍,烟儿。静娴这会也明白了长公主名字的由来,看着这一幕却是不知该说什么,站了一阵又退了出来,行到了正室坐下,忽的对也跟着行来的赵恩问道:“长公主口不能言?”
赵恩摇摇头,神情也有几分怜惜:“能是能,只是自个不愿,却是许久未曾说话了。”
静娴皱眉:“总是这般倒也难怪。”
“娘娘似是一点不急?老奴倒是多嘴,您初进宫怕是不知道,上一个觉得自个圣宠不衰,进来寻衅的昭仪可是被皇上杖毙了!”赵恩看着她,似乎满怀兴趣般忽然语气沧桑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静娴平静的看着他,轻笑着:“劳公公挂心,不过您倒不用担心,静娴可不会是第二个。”
赵恩略挑眉,慢慢扭头叹息般的开了口:“皇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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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确实是到了,赵恩话音刚落静娴便也听到了殿外杂乱的脚步声,在这静谧的凤仪宫忽的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静娴站起身,抬目看着那红木的房门被忽的撞开,门口便瞬间透进了刺目的光亮,一抹明黄耀眼的身影便站在这光芒正中,背着光面目难辨,凤仪宫各处便是被打理的再齐整干净,这门依然显出了它并不常用的事实,因这动作发出了老朽般“吱呀呀”的声响,撞到门框后又慢慢悠悠的弹了回去,这视若无睹的架势,多多少少却让赵尚衍这天之骄子本来君临天下的威势减了几分。
一身明黄朝服的赵尚衍却丝毫未注意到这些,踏着门口透进的光亮一步步行到了静娴身前,行的越近便越能看出面容的确是阴沉的很,双眉紧簇的盯着静娴,停下了脚步正待开口教训,一旁的赵恩却忽的迈了一步,身形摇晃着的似要跪下见礼,口中低哑的也说出了请安的句子:“赵恩见过皇……”
“公公请起。”绕是如今面上阴沉只待发难的赵尚衍,见这场景也不得不先将静娴放到了一边,忙忙的将赵恩扶了起来,安抚道:“您是看着朕长大的,父皇去后,还无人能经您这般大礼。”
“皇上抬举了。”赵恩见状略躬了躬身,便算是见礼,又接着不慌不忙谦让着:“不过皇上体恤老奴年纪大些,赏了几分脸面。”
许是这赵恩的地位真的很是超然,赵尚衍虽然面上带着不耐,却还依然忍着性子与他说着话,夸赞赵公公实在是自谦,您劳苦功高、有功社稷,这是应得的等等,诸如此类的套话。这般一来,倒是已做好了准备,要迎接赵尚衍教训的静娴反而因此无人理会,一时竟有些失措。
赵恩就这般声音沙哑的与赵尚衍自谦了几句,在赵尚衍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要按捺不住出言打断时,看似老眼昏花的赵恩却极有眼色的瞬间闭了嘴,退后一步眼观鼻鼻观心的立着,一言不发。
赵尚衍一窒,顿了顿转向静娴,只是经这么一遭到底没了刚刚一鼓作气的气势,张了张嘴最终还只是沉声对魏九行吩咐了一句:“带淑妃回宫,没朕的吩咐不得出门,也不许放旁人进去。”
“是。”魏九行小心的答应了一句,低着头行到了静娴身边请了她出去,一旁的赵恩也叫了上了内间的几个小内侍,一同出了门。行到正殿外,赵恩等得宫人关上了殿门,便笑眯眯的摆手挥退了其余宫人,看向了静娴似有话说,见此便连一旁的魏九行也未出言催促,反而退了两步等着,由着两人说话。
“刚刚多谢公公了。”静娴当先开口道了谢,刚刚那场景她自然能看出赵恩是在对她故意维护,毕竟就算她早已准备好了推辞,但同样的解释,在赵尚衍盛怒时撞着枪口说自然不比等他略冷静下来慢慢说来的有用,她奇怪的却是赵恩为何要这般助她,等了一阵看赵恩依然没有解释的意思,想了想便直接开口问道:“只是不知您为……”
“赵尚衍!”静娴话未说完,便忽的被殿中传来的尖叫打断,是卫皇后的声音,即便隔了这么远,依然尖利的刺的人脑仁生疼,静娴因这声响猛地闭了嘴,又接着听着见屋里传来的后半句:“你个忘恩负义的禽兽!畜生!若不是我卫家你如何能成了皇帝!”
赵恩却似乎什么都未听到般,咳嗽了两声边慢慢引着静娴往宫门口行着,边接着静娴的疑问说道:“娘娘可是奇怪老奴为何要这般多嘴?”
静娴默认般的点了点头,边不着痕迹的略微加快了脚步,远离了依然不停传来卫皇后叫嚷的正殿。
赵恩笑了笑,说的有些感慨:“娘娘不知,我如今七十岁了,若加上今上,已伺候了三代天子,该经的事,该受的苦也都经了个遍,阉人无后,这般年纪也再无什么盼头,只是老了老了,临入土前却越发放不下看着长大的小公主,虽是奴婢的贱命,却总想着临死前为小公主打算妥当才算去得安心。”
静娴扭头看着赵恩皱纹横生的头脸,垂眸轻声道:“公主的确让人怜惜,只是静娴人微言轻,怕是也没什么办法。”
赵恩看着她像是也明白她的顾虑,摇头笑了笑:“老奴本以为您只是盛宠之下遭了哪个妃嫔嫉妒,受了挑拨来凤仪宫找主子麻烦的蠢人,却未想到竟是失了眼,娘娘也莫多心,洒家自记事起就在这宫里当差,有幸还算有几分脸面,看人的本事也还有几分,您这样子怕是早有准备,这回进宫的缘故应也不是那般简单?”
赵恩目光淡然,又带着种看破红尘的透彻,静娴这目光里也不再隐瞒,坦然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却不知公公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皇后主子撑不了多久了。”赵恩转身,突得这般叹道,语气沧桑:“等的皇后去了,您看公主会记到谁那里?”
静娴猛地恍然,也明白了他这意思,如今情形连后宫之人都清楚,废后之事势在必行,等得卫皇后正式废了,长公主自然不能再这般藏在凤仪宫中,必定会现于世人眼前,而没了母后,便自然需养到的旁的妃嫔宫里,再想想她长女嫡出的身份,有资格抚养的自是她们这几个妃位首当其冲。
“皇上不会把公主记到贵妃娘娘那,德妃更不必说。”赵恩低头苦笑着:“这般一来倒是只剩了淑妃娘娘,老奴也不过是先为公主结个善缘,这危难时的善缘自是比锦上添花来得好些。”
因是赵恩这般历经人世的人物,况且这会又说得明白,静娴也就未曾转弯抹角的气,说得干脆:“我既与卫皇后无仇又与长公主无怨,若真如公公所说有那一日,便是只为名声,我也自会尽好本分。”
这话也明白的很,若日后赵烟儿真到了她这,她会按着规矩不亏衣食,但却也只是如此,不会更多,只一“本分”二字便说得足够清楚。赵恩自也明白这意思,摇摇头又接着慢慢说道:“公主虽生于皇家,命却不好,自小一人在这凤仪宫里长大,圣上一年也未见得来上一回,只能见着那般的母亲,性子却是与常人不同,等得出了凤仪宫倒是却要麻烦娘娘仔细护着,好好教导,若公主做了什么错事也需娘娘担待些才是。”
静娴挑眉,似笑非笑:“我为何要如此?”
赵恩躬着身,抬头却笑得意味深长:“这人年纪大了,零零碎碎总能攒下不少东西,说不得倒与娘娘有些用。”
静娴闻言心中一动,看着赵恩心里也有了几分斟酌,赵恩该说的都已说完,便也停下了脚步,略拱拱手手告辞道:“闲话说罢,眼瞅的也到了门口,便请娘娘自个出去了。”
这事确实不用急于一时,静娴答应一声,看着赵恩佝偻的身躯慢慢往凤仪宫内行去,这时候一直在后跟随的魏九行才终于上前几步,迎了上来,亲自将静娴送回了未央宫,等着又调来了一队侍卫,传达了赵尚衍的吩咐这才与静娴告退,又去了凤仪宫找皇上回话,这般阵势,显然也惊着了长乐宫中的宫人,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屏气息声,生恐会牵连到她们这一池的城鱼。
望秋立在大门外,满心不安的诧异着静娴出来后为何没有叫她去问话,一会又想着不知贵妃娘娘那可会在淑妃发难后护着她,来来回回惊疑不定的犹豫着,甚至连何时皇上到了门口都未发觉,反应过来跪地请安时,那一抹明黄的袍角早已消失在眼前,进了内殿。
静娴却是早已得了绿柳传来的消息,赵尚衍进到内室时,便看见了他的淑妃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看见他后很是规矩的伏下了身,请罪问安。
赵尚衍未曾开言让她起身,径直越过了静娴坐到了主位上,等了一阵才语气阴沉的开了口:“你到凤仪宫是想做什么去?”
静娴直起身,转向了赵尚衍的方向,看着他与平常迥然不同的严肃神情,平静的回道:“明面上是因听信了贵妃派望秋蓄意的挑唆,想去凤仪宫查查看下人有无贪墨。”
赵尚衍一愣,反问道:“你也知是贵妃的挑唆?”
“是。”静娴嘴角露了一丝苦笑,点头说道:“臣妾知道。”
赵尚衍面无表情的盯着静娴,片刻深吸口气靠到了身后的椅背上,波澜不惊的一字字开了口:“说清楚。”
静娴也仔细看着赵尚衍的面庞,似不知该怎么说般抿了抿嘴欲言又止,犹豫许久终是忽的低了头,语气凄凉:“为查下人贪墨不过是顺势的幌子,臣妾私心里只是想去看看,能让皇上这般记挂的卫皇后会是何种模样!”
“什么?”赵尚衍神情似有些触动。
静娴像是话已出口,索性无所顾忌般抬头直视着赵尚衍,目光带着痴恋,语气近乎悲戚:“自进宫来,皇上对娴儿这般盛宠,却只是想让娴儿立在明面上消贺贵妃的风头,为了皇上娴儿不怕深宫的明枪暗箭,却只是奢念想贪求皇上一分半毫的真心,我没这般福气,却只是想看看能得皇上的记挂的女子会是怎样!”
赵尚衍不语的看着她,片刻忽的冷笑了声,语气莫测:“原来你竟都清楚,去了可看出什么了?见了皇后可曾后悔?”
“不。”静娴眼中含着泪水,带着稚嫩却真切的情意:“我只羡慕皇后娘娘的福气,她能那般与您青梅竹马,能得您真心相待,若等得娴儿没了用,也能得您这般一丝记挂,便死亦无悔!”
赵尚衍有些呆愣的看着她满面的坚定,半晌慢慢开口:“你既知我对你盛宠都只是为了平衡贺氏,又何苦如此?”
静娴神色迷茫,摇了摇头眼中的泪水终是慢慢滚了下来,原先极力勉强的仪态终是不见,透着满满的无助,跌坐在了毯上以手掩面,却呜咽的说不出话来,赵尚衍叹息一声,举步行到了静娴身边伸手将她扶起,而随着这动作,静娴耳边却是熟悉的声音响起:
恭喜您,目标人物赵尚衍现对您信任值为七十三,条件达到,任务完成!
38
皇上确实是到了,赵恩话音刚落静娴便也听到了殿外杂乱的脚步声,在这静谧的凤仪宫忽的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静娴站起身,抬目看着那红木的房门被忽的撞开,门口便瞬间透进了刺目的光亮,一抹明黄耀眼的身影便站在这光芒正中,背着光面目难辨,凤仪宫各处便是被打理的再齐整干净,这门依然显出了它并不常用的事实,因这动作发出了老朽般“吱呀呀”的声响,撞到门框后又慢慢悠悠的弹了回去,这视若无睹的架势,多多少少却让赵尚衍这天之骄子本来君临天下的威势减了几分。
一身明黄朝服的赵尚衍却丝毫未注意到这些,踏着门口透进的光亮一步步行到了静娴身前,行的越近便越能看出面容的确是阴沉的很,双眉紧簇的盯着静娴,停下了脚步正待开口教训,一旁的赵恩却忽的迈了一步,身形摇晃着的似要跪下见礼,口中低哑的也说出了请安的句子:“赵恩见过皇……”
“公公请起。”绕是如今面上阴沉只待发难的赵尚衍,见这场景也不得不先将静娴放到了一边,忙忙的将赵恩扶了起来,安抚道:“您是看着朕长大的,父皇去后,还无人能经您这般大礼。”
“皇上抬举了。”赵恩见状略躬了躬身,便算是见礼,又接着不慌不忙谦让着:“不过皇上体恤老奴年纪大些,赏了几分脸面。”
许是这赵恩的地位真的很是超然,赵尚衍虽然面上带着不耐,却还依然忍着性子与他说着话,夸赞赵公公实在是自谦,您劳苦功高、有功社稷,这是应得的等等,诸如此类的套话。这般一来,倒是已做好了准备,要迎接赵尚衍教训的静娴反而因此无人理会,一时竟有些失措。
赵恩就这般声音沙哑的与赵尚衍自谦了几句,在赵尚衍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要按捺不住出言打断时,看似老眼昏花的赵恩却极有眼色的瞬间闭了嘴,退后一步眼观鼻鼻观心的立着,一言不发。
赵尚衍一窒,顿了顿转向静娴,只是经这么一遭到底没了刚刚一鼓作气的气势,张了张嘴最终还只是沉声对魏九行吩咐了一句:“带淑妃回宫,没朕的吩咐不得出门,也不许放旁人进去。”
“是。”魏九行小心的答应了一句,低着头行到了静娴身边请了她出去,一旁的赵恩也叫了上了内间的几个小内侍,一同出了门。行到正殿外,赵恩等得宫人关上了殿门,便笑眯眯的摆手挥退了其余宫人,看向了静娴似有话说,见此便连一旁的魏九行也未出言催促,反而退了两步等着,由着两人说话。
“刚刚多谢公公了。”静娴当先开口道了谢,刚刚那场景她自然能看出赵恩是在对她故意维护,毕竟就算她早已准备好了推辞,但同样的解释,在赵尚衍盛怒时撞着枪口说自然不比等他略冷静下来慢慢说来的有用,她奇怪的却是赵恩为何要这般助她,等了一阵看赵恩依然没有解释的意思,想了想便直接开口问道:“只是不知您为……”
“赵尚衍!”静娴话未说完,便忽的被殿中传来的尖叫打断,是卫皇后的声音,即便隔了这么远,依然尖利的刺的人脑仁生疼,静娴因这声响猛地闭了嘴,又接着听着见屋里传来的后半句:“你个忘恩负义的禽兽!畜生!若不是我卫家你如何能成了皇帝!”
赵恩却似乎什么都未听到般,咳嗽了两声边慢慢引着静娴往宫门口行着,边接着静娴的疑问说道:“娘娘可是奇怪老奴为何要这般多嘴?”
静娴默认般的点了点头,边不着痕迹的略微加快了脚步,远离了依然不停传来卫皇后叫嚷的正殿。
赵恩笑了笑,说的有些感慨:“娘娘不知,我如今七十岁了,若加上今上,已伺候了三代天子,该经的事,该受的苦也都经了个遍,阉人无后,这般年纪也再无什么盼头,只是老了老了,临入土前却越发放不下看着长大的小公主,虽是奴婢的贱命,却总想着临死前为小公主打算妥当才算去得安心。”
静娴扭头看着赵恩皱纹横生的头脸,垂眸轻声道:“公主的确让人怜惜,只是静娴人微言轻,怕是也没什么办法。”
赵恩看着她像是也明白她的顾虑,摇头笑了笑:“老奴本以为您只是盛宠之下遭了哪个妃嫔嫉妒,受了挑拨来凤仪宫找主子麻烦的蠢人,却未想到竟是失了眼,娘娘也莫多心,洒家自记事起就在这宫里当差,有幸还算有几分脸面,看人的本事也还有几分,您这样子怕是早有准备,这回进宫的缘故应也不是那般简单?”
赵恩目光淡然,又带着种看破红尘的透彻,静娴这目光里也不再隐瞒,坦然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却不知公公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皇后主子撑不了多久了。”赵恩转身,突得这般叹道,语气沧桑:“等的皇后去了,您看公主会记到谁那里?”
静娴猛地恍然,也明白了他这意思,如今情形连后宫之人都清楚,废后之事势在必行,等得卫皇后正式废了,长公主自然不能再这般藏在凤仪宫中,必定会现于世人眼前,而没了母后,便自然需养到的旁的妃嫔宫里,再想想她长女嫡出的身份,有资格抚养的自是她们这几个妃位首当其冲。
“皇上不会把公主记到贵妃娘娘那,德妃更不必说。”赵恩低头苦笑着:“这般一来倒是只剩了淑妃娘娘,老奴也不过是先为公主结个善缘,这危难时的善缘自是比锦上添花来得好些。”
因是赵恩这般历经人世的人物,况且这会又说得明白,静娴也就未曾转弯抹角的气,说得干脆:“我既与卫皇后无仇又与长公主无怨,若真如公公所说有那一日,便是只为名声,我也自会尽好本分。”
这话也明白的很,若日后赵烟儿真到了她这,她会按着规矩不亏衣食,但却也只是如此,不会更多,只一“本分”二字便说得足够清楚。赵恩自也明白这意思,摇摇头又接着慢慢说道:“公主虽生于皇家,命却不好,自小一人在这凤仪宫里长大,圣上一年也未见得来上一回,只能见着那般的母亲,性子却是与常人不同,等得出了凤仪宫倒是却要麻烦娘娘仔细护着,好好教导,若公主做了什么错事也需娘娘担待些才是。”
静娴挑眉,似笑非笑:“我为何要如此?”
赵恩躬着身,抬头却笑得意味深长:“这人年纪大了,零零碎碎总能攒下不少东西,说不得倒与娘娘有些用。”
静娴闻言心中一动,看着赵恩心里也有了几分斟酌,赵恩该说的都已说完,便也停下了脚步,略拱拱手手告辞道:“闲话说罢,眼瞅的也到了门口,便请娘娘自个出去了。”
这事确实不用急于一时,静娴答应一声,看着赵恩佝偻的身躯慢慢往凤仪宫内行去,这时候一直在后跟随的魏九行才终于上前几步,迎了上来,亲自将静娴送回了未央宫,等着又调来了一队侍卫,传达了赵尚衍的吩咐这才与静娴告退,又去了凤仪宫找皇上回话,这般阵势,显然也惊着了长乐宫中的宫人,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屏气息声,生恐会牵连到她们这一池的城鱼。
望秋立在大门外,满心不安的诧异着静娴出来后为何没有叫她去问话,一会又想着不知贵妃娘娘那可会在淑妃发难后护着她,来来回回惊疑不定的犹豫着,甚至连何时皇上到了门口都未发觉,反应过来跪地请安时,那一抹明黄的袍角早已消失在眼前,进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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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尚衍未曾开言让她起身,径直越过了静娴坐到了主位上,等了一阵才语气阴沉的开了口:“你到凤仪宫是想做什么去?”
静娴直起身,转向了赵尚衍的方向,看着他与平常迥然不同的严肃神情,平静的回道:“明面上是因听信了贵妃派望秋蓄意的挑唆,想去凤仪宫查查看下人有无贪墨。”
赵尚衍一愣,反问道:“你也知是贵妃的挑唆?”
“是。”静娴嘴角露了一丝苦笑,点头说道:“臣妾知道。”
赵尚衍面无表情的盯着静娴,片刻深吸口气靠到了身后的椅背上,波澜不惊的一字字开了口:“说清楚。”
静娴也仔细看着赵尚衍的面庞,似不知该怎么说般抿了抿嘴欲言又止,犹豫许久终是忽的低了头,语气凄凉:“为查下人贪墨不过是顺势的幌子,臣妾私心里只是想去看看,能让皇上这般记挂的卫皇后会是何种模样!”
“什么?”赵尚衍神情似有些触动。
静娴像是话已出口,索性无所顾忌般抬头直视着赵尚衍,目光带着痴恋,语气近乎悲戚:“自进宫来,皇上对娴儿这般盛宠,却只是想让娴儿立在明面上消贺贵妃的风头,为了皇上娴儿不怕深宫的明枪暗箭,却只是奢念想贪求皇上一分半毫的真心,我没这般福气,却只是想看看能得皇上的记挂的女子会是怎样!”
赵尚衍不语的看着她,片刻忽的冷笑了声,语气莫测:“原来你竟都清楚,去了可看出什么了?见了皇后可曾后悔?”
“不。”静娴眼中含着泪水,带着稚嫩却真切的情意:“我只羡慕皇后娘娘的福气,她能那般与您青梅竹马,能得您真心相待,若等得娴儿没了用,也能得您这般一丝记挂,便死亦无悔!”
赵尚衍有些呆愣的看着她满面的坚定,半晌慢慢开口:“你既知我对你盛宠都只是为了平衡贺氏,又何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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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赵恩的底细问起来却是出乎意料的好打听,甚至不用私下仔细打探,静娴只是问了问福全,便知道了赵恩在内宫中的这一生,这倒不是因为福全消息灵通,只不过是赵恩的地位太过超然,后宫的宫女内监们口口相传,多多少少都知道些,起码要记得这位堪称老祖宗的前辈是绝不能得罪的人物。
如今虽算得上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一眼看来一派的太平盛世。但实际当朝从立国至今,满打满算也只不过经了三代帝王,前朝战乱之中起事的圣太祖,先帝,以及当今的宣启帝赵尚衍,立国至今恰好刚过百年。圣太祖的身子很是康健,八十余岁的高龄退位后还当了两年的太上皇才因病而崩。赵恩便是在太祖成为太上皇前才不知因何机缘得了太祖的青眼,把他一个普通的小太监带在身旁□了一阵,径直扔给了自个的儿子,当时的太子,也便是先帝。
而对先帝来说,有这样一个太过强势,英明神武的父皇对他却算不得什么好事,近三十年在父皇眼下小心翼翼的太子生活,消去了他全部的激昂与意气,即便是等得太上皇驾崩,先帝登上皇位终于大权在握,也并没能让他一朝奋起大展雄图,而是依然一如既往的中庸治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正是因为先帝无为而治的三十余年,才一日日的放纵权贵国戚,让太祖本已压下开国勋贵渐渐的坐大,埋下了今朝先有卫氏之乱,后有贺氏干国的祸端。
不过也多亏了先帝的好性子,赵恩才能有幸好好的活着,不但圣太祖在时,先帝对自己父皇给下的赵恩不敢轻慢,甚至在得登大宝后,也未对赵恩如何,反而更是宠信重用,甚至传言处理朝政时也常会听听赵恩的谏言,赵恩这名姓,也是那时赐下的。若不是因有前朝宦官干政的教训,圣太祖下了不许内监掌政的圣谕,简直就不逊与前朝的中令。
说起来,赵家之人倒都算长寿,直至耄耋之年才无疾而终的圣太祖自不必说,便是先帝也是古稀之年而崩,先帝逝后,朝堂很是乱了几日,最终还是在刚刚成为了太后的里应外合之下,废了原先的太子,拥立了生母卑微,本只是一并不受宠的庶出皇子赵尚衍登上了皇位。新帝即位后,赵恩便辞了总管太监之职,自请去看守王陵太庙,为太祖先帝守灵,一直到了卫氏之乱之后,却不知是什么缘故又回来成了凤仪宫的掌事的太监,声名不显,这般又是近十年。
听完了福全对赵恩的介绍,静娴慢慢点了点头,沉思着摆了摆手,可福全却并未如想象般退下,而是接着恭身问道:“主子恕罪,只是小人有一事不明却想向您请教。”
静娴抬头,看了他略点了点头:“说。”福全依然头也未抬,说得简练:“不知望秋姑姑是犯了何错被罚进了浣洗局?还请主子明示也好让我等引以为戒。”
静娴闻言起了几分趣味,这算是第二次了,上次让他去赶何氏时也是这般,说不上不敬,却明明白白的表现出了自己的不赞同,透着种静娴很熟悉的,自小便常常在父亲与夫子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子文人式的清高自矜,只是这态度在父亲与夫子身上看见很正常,放在一内侍身上就实在奇怪了些。静娴挑眉,看着他慢悠悠的开了口:“不忠。”
福全浑身一僵,顿了片刻跪地答应了一句:“是。”
“哪怕宫人奸懒馋滑,我都并不如何在意,只是不忠的下人,却是无法容的下的。”静娴垂眸看着他,语气平淡:“既说了要引以为戒,便更要记在心上。”
福全躬身,答应的倒是恭敬:“小人记下了。”
等他起身后静娴笑了笑挥手遣退了他,心里倒是不禁起了几分思量,当初刚进宫时自己便从系统里知道了,福全和望秋忠心值都不上六十,并不忠于她。不过望秋未过久便渐渐露了马脚能看出是贺贵妃的人,福全便不同,素日里沉默寡言,这一阵子留心下来当真是没做过一件失本分的事情,再想想何氏那会和刚才说的这几句话,倒也确实不像是旁人派来的,这人倒当真有些奇怪。
静娴想了一阵不得其解,也便并不在意的将这事抛到了一边,起身伸了个懒腰,叫上绿柳打算去园子里逛逛,这时候虽说刚到夏末,秋老虎才刚刚显出了威力,天气依然燥热的很,但自入宫便一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今名为禁足,其实却是好不容易才有了可以休息的时候,静娴的兴致很是不错,让宫人在后花园林中的方亭里摆上了茶果熏香,四时点心,悠悠然闲坐着感受这树荫微风,很是怡然自得,若不是怕赵尚衍也派了人在未央宫里,不敢表现的太过,她简直想召几个乐师舞姬来歌舞一番消磨时日了。
只是其余的宫人显然不能理解为何刚刚被禁足,且还被夺去了执掌后宫之权的主子为何能能如此安心,但有刚刚出事的望秋摆在那里,也都越发的谨言慎行,一个个低眉敛目不敢多言。不过绿柳便显然没这顾忌,静娴这时也有了心情,便让绿柳坐到了她身旁细细与她说了自己当今的形势,毕竟如今宫中,绿柳绿杏是她唯一能放心倚靠之人,尤其是绿柳,日后更会是重用的亲信,自然是让她越聪慧,明白的越多越好。
绿柳闻很是惊诧,在旁皱起了眉头:“竟是这样,奴婢本还以为皇上是当真喜爱小姐呢。”
“怎会,莫说他本就对我无丝毫情意,便是真有了些又如何?”静娴轻轻摇了摇头:“看看如今的卫皇后,便是前车之鉴,即便那般的恩义情分,如今不也只能照样疯疯癫癫的困在凤仪宫?”
绿柳一声叹息,满面的同情:“这么说皇后娘娘也真是个可怜人,从小便对还是不受宠皇子的皇上情根深种,长大成了皇后却眼睁睁的看着皇上灭了自个的全族,也难怪得了疯症。”
“当初的皇上本就是卫家扶上的傀儡,就是为了日后方便篡位拥立的。皇后明明知道却还这般一厢情愿的觉得皇上也会一般对她,甚至还在那会去助皇帝一臂之力,这又能怨得了谁?”静娴却说得冷漠:“若当真痴恋皇上,便该一心站在自个亲族那边,等的卫家完完全全掌控了朝政,到那时无论皇上退位成了亲王还是接着做他的傀儡,都只能接着讨好皇后,装上一辈子的伉俪情深!又何至于到了当今这地步,还连累了自个亲族全灭,本该受尽宠爱的长公主成了这副样子。”
绿柳因静娴这番言辞很是震惊,似未回过神般怔怔的看着自家小姐,片刻方愣愣的开了口:“可,可是,皇后那时是一心爱慕皇上的,一般谁又能对自个的心上之人使出这样的手段呢。”
“是啊,皇后不能,皇帝却能做得出!所以如今是皇上掌控了天下,至多也不过是等的大权在握后,做主不亏她身为皇后该得的份例罢了,这就算得上记得旧情。”静娴嘴角带了丝嘲讽的笑,目光悠远的看着远远随风颤动的枝木,语气幽幽:“便连嬷嬷自小都让我记住,不论是谁,这一时的情分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便是再爱慕,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这情分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更何况,那还是皇帝。”
绿柳一阵沉默,半晌似是回过了神,忧心忡忡的问道:“那小姐可怎么办才好?皇上是那样的人,咱们这会还禁在未央宫里。”
静娴笑笑安慰道:“无事,禁足倒是好事,避开了风口浪尖,只是这好日子也过不了几日了,便是有名无实,卫皇后这凤位也做不了几天了,等得皇后被废,贺贵妃越发势大皇上便该让我出去了,毕竟此时这后宫里还没有比我更适合与贵妃相制的妃嫔,安稳日子过不了几天,到那时才真该小心。”
绿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答应着,神色里却还是带着些迷茫无措,静娴看着她心中略笑了笑,绿柳还是太小了些,又从未经过什么大事,终是太过稚嫩。不过小倒是也有小的好处,心性还单纯着,如一张白纸般好抹画好调/教,日后才会打心眼里支持赞同她会越发与普通妃嫔不同的作为,若是早已知事的绿茗,听了她刚刚这一番的大逆之语,可不会和绿柳一样接受的这般快,其实这也正是她特意带绿柳进宫的打算,现在看来倒是不错,至于为人处事之类,绿柳天赋不笨,日后慢慢学着便是。只可惜望秋暴露的早了些,她虽来意不正,素日理事手段却是很不错的,若不是贺贵妃着急了些,绿柳倒是能多跟着她学学。
静娴随意的乱想着,又忽的想到了赵恩若她当真那般心疼长公主赵烟儿,这两日应也该派人往来央宫里找她了,她虽说禁足却也只是对她与宫中诸嫔妃来说,偌大一个未央宫,都算起来近百人的日常用物,烧火的柴木,消热的水冰,便只是每日里吃的菜蔬食量都不是小数目,总要有人送进来。若赵恩想,凭他在宫里当了几十年总管太监留下的关系人脉,给她传些消息还是轻而易举的,静娴现在倒是当真需要赵恩的帮忙,只是不知他那到底做的什么打算。
赵恩并未让静娴等太久,不过几日便真的派了一小太监到她这儿传了话,当日所言若淑妃娘娘答应,赵恩自会此时为您添些绵薄之力。这事对她来说,利是远远大过了一个赵烟儿可能带来的麻烦,静娴自无异议,当即答应。赵恩也很是干脆,自这之后三日一回,定期派人进来向她禀报后宫局势,几十年的积累当真是不可小觑,静娴足不出户只从赵恩的得知的消息,竟然丝毫不比原先未禁足时知道得少,甚至更是准确精细!这势力也不禁让静娴暗自咋舌,甚至已在估算着,只赵恩一人对这后宫的掌控度说不得也能到了百分之十以上。
不过就算如此,系统此时也并未将赵恩对后宫的掌控度加到她的头上,最新的主线任务里,掌控度不但未增,反而因失了执掌后宫之权慢慢跌到了百分之六,好在静娴也并不着急,只一面在未央宫修身养性,一面慢慢准备着,等待时机。从赵恩传来的消息看,因原本新起的她被禁足,前朝里废后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贺贵妃一家独大,在后宫真是风头更胜往昔,几乎像是马上要入主中宫。
而接下来的发展似乎也证明着一切,宣启二十九年冬,赵尚衍下了圣旨,原贵妃贺氏,德行具佳,册印晋为皇贵妃。随着这道让后宫震惊的圣旨,相较之下静娴却是丝毫不引人注意的以同庆之名免了禁足。
只是刚刚解了禁足的静娴还未还得及做什么,成了有了副后之称的贺皇贵妃,也还没等到皇后卫氏被废,整个后宫便又紧接着被忽然响起的丧钟震出了不小的波澜。
凤仪宫皇后卫氏,久病不愈,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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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殡天的消息来的很是突然,让人没有丝毫准备。静娴也确实很是惊诧,她虽知道皇后必然会被废,却从未想过她会有生命之忧。夏日里刚见过的卫皇后,虽说确实不算好,但也只是疯症,决不至于到因病而终的程度,更何况那般恰好的亡在了贺贵妃晋皇贵妃的次日!说是这其中没问题怕是都没人相信。
静娴立在未央宫正殿,慢慢消化着这消息,本想着要不要问问赵恩皇后的死因,但回过神来又只是摇头苦笑,卫皇后便算确实不是寿终正寝,死因内有蹊跷,也只不过是自缢或皇上贺贵妃出手这两种可能,已经癫狂的皇后一时迷糊了自尽倒也可能,如今这情形,贺贵妃应不会多此一举的做这事,皇上那虽说已过了这么久,又多少有些情分应当不会在这时候出手,却也难说是不是为了应对贺氏的步步紧逼釜底抽薪。而无论哪一种,对静娴来说其实都没什么区别,与其去追究卫皇后的死因,倒不如好好想想卫皇后的死会带来什后果,要如何应对。
皇后殁了,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国丧,哪怕是已经失宠,几乎要被废,但到底卫氏一日未废,便一日是他大赵王朝的皇后,哪怕只是为了国家的体面,起码的礼仪规制总不能缺。国之大丧,举国同哀,臣民缟素,禁婚嫁喜乐宴饮,而对赵尚衍来说,更是“上甚痛,一月不能临朝。”
因皇后新丧,贺国公一众本几乎已要成功的废后打算自是无疾而终,在皇上这般伤痛的时候,本打算好废后之后立即上折请立贺贵妃的计划,此时提出显然也不甚妥当,毕竟就算是再不受宠,也没有前皇后这边刚亡,那边就迫不及待册封新后的道理,贺国公也只能暂时搁置下来。这般一来,本是炙手可热,刚晋为皇贵妃的贺念络却是连晋封的大典都未来得及进行,便极突然的淡了了下去,不论前朝后宫,这时的大事便都似乎只剩了皇后国丧这一件,原先贵妃封后的留言却是再少有人提起。
赵尚衍却是当真因此实实在在地获得了缓和之机。其实还不仅如此,赵尚衍在静娴解了禁足后的次日,便又以皇后国丧事物繁杂的理由,让她助贵妃一同处理殡葬事务,原先因禁足失去的执掌六宫之职便这般又多多少少的回到了静娴手上。这诸多好处,也难怪静娴会有这般的怀疑。
而这时的静娴,却不得不先面临些别的问题,比如长公主赵烟儿。
确实和之前赵恩静娴预料的一样,皇后去后本没几人知道的长公主便这般忽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赵尚衍也并没有表现出对自己刚刚丧母的长女有多么重视,甚至连一面都未见,只是一道口谕便将她送到了静娴的未央宫,从此静娴便有了一个要称呼她为母妃的孩子,当然,赵烟儿并不会开口说话,自然也不会叫她。
静娴看着跟在赵恩身旁,一言不发,也没有丝毫表示的赵烟儿,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当日在凤仪宫初见时,赵烟儿穿的是一身男装,虽也让人觉得性情怪异了些,却也算合宜干练,到底还有些孩童的清俊灵动。绝不像这时这般,虽是女孩的繁复服饰,却因刚从停着灵的凤仪宫过来,是一身墨黑的宫装,玄色的黑带束发,浑身没有丝毫首饰装饰,更衬的面白越发白净,右边脸颊上的疤痕也并未完全去掉,还留着丝淡淡的痕迹,再配着那圆亮漆黑却不带丝毫人气的眸子,面无表情,如一漂亮的人偶般,却丝毫不像一刚到十岁的孩子。
这两人面面相觑,却都不开口,气氛很是有些尴尬。一旁的赵恩看了一阵,还是主动开口打破了这僵局:“娘娘莫见怪,公主因皇后娘娘的事悲痛过了,神思却是有些恍惚。”
静娴回过神,还是稳妥的在面上带了亲热的笑:“无妨,既然到了这就当是自个家里,芳华殿里虽收拾过了,不过终是忙乱了些,若缺了什么或是不合意的咱们再慢慢添减便是。”
赵烟儿不知听懂了没有,依然一动不动的看着静娴,不为所动。赵恩见此依然接着开了口:“老奴便代公主谢过淑妃娘娘。”
“应该的。”这般状况静娴也不再觉得赵烟儿会对她有所反应,只是又与赵恩闲话气了几句,便让人带了两人去赵烟儿日后住的偏殿看看,赵烟儿这回倒很是配合,听了赵恩的话便随着宫人的脚步离了主殿。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静娴也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面对这样一个公主实现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抚着眉心也是一阵头疼。
一直站在一旁的绿柳也在这时小声开了口:“主子,公主那样子瞧着真是吓人的很!奴婢在这看着那眸子都觉得心里发凉。”
静娴苦笑着:“的确,不过生母刚丧,倒也难怪。你也跟上去看看,若有什么缺的东西直接去库里找出来加上,顺道再问问公主平日喜好忌口一类,让厨房都注意着些。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咱们总要做到了,免得落人口实。”
绿柳明白的答应一声,刚行到门口却又忽的行了一礼,叫了声:“丽贵人。”
静娴一愣,起身行了上去,果然是念语的身形,因静娴吩咐了,宫人都清楚静娴与念语私交甚好,丽贵人来时一向是不必通报的,静娴因禁了这几月的足,刚解了禁却又遇上这样的忙乱,这许久却还是第一回又见着念语,不禁露出了些真心的笑容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我本还想着一会去延玉宫寻你,刚好你就来了,这可算不算心有灵犀?”
念语依然并没有什么变化,面容冷清,眸里却终是带了些暖意,略福身见了一礼,按着规矩问了安,静娴止住了她,遣退了下人两人进了内殿,念语上下仔细将她打量了一遭:“你看来倒是自个在未央宫里调养的不错。”
静娴轻笑了一声:“还劳你记挂着,当日事出匆忙倒是忘了先知会你一声,也免得你忧心。”
“那倒不至于。”念语摇了摇头:“你不是那般轻易便栽下去的人,我也知道你总能出来的。”
静娴笑着点了点头:“的确,我确实没吃什么苦头,倒是你,这几月在你那嫡姐手下怕是讨不了什么好。”
内宫里踩低逢高本是常事,念语自第一回侍寝过后便再未被临幸过,这般明摆着失宠的贵人内务府自然不会多重视,以往静娴盛宠时还好些,多少要看些她这淑妃的面子,对念语自是不敢如何轻慢,但静娴禁足贺贵妃独大的那段时日,在贺贵妃有意无意的示意下,念语自是吃了不少亏。
“不过苛待些素日用物罢了,她也不会明着对我如何,这些在贺府里我便早都经过,算不得什么。”念语却并不在意,寥寥几句带过便又接着对静娴说道:“你在这未央宫里困了这许久,怕消息闭塞的很,我来却是为了和你说说,你如今前途艰险,早知道一日也好有个底。”
静娴一愣,明白她特意到这的来意后,心里也不禁因她这心意起了几分感动,虽说有赵恩在其实并不需念语说这些,却也不知为何,并不好意思说自己早已清楚,还是认认真真的听了念语对宫中这几月情形的解说,贺贵妃的这几月很是得宠:大皇子似也在贵妃特意动作之下开始展露些头角,并不像以往般默默无闻:叶昭仪近些日子却像是有些失宠,皇上不太爱召见她等等的大小事,几乎算上事无巨细。
静娴越听心里便不由得越是软了下来,这些事桩桩件件皆记得很是详尽,虽说其实细论起来还比不上赵恩送来的精准,但一听也知道,念语身为一不起眼的贵人,定是极留心,甚至一直仔细打探才能知道的这般详尽。素日那般清冷的念语却为她做到这地步,静娴面上虽不显,心里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记住了她这情分,只觉在这后宫中能有这样一和好友也实在算是一件幸事。
两人这般说完了这事又闲话着,相谈甚欢,不觉便到了晚膳时辰,静娴正打算着留念语一同用饭时,殿外的小太监忽的脚步急促的行了进来禀报:“皇上到了!”
静娴闻言一怔,当即转身看向了念语,果然在她面上便看见了显而易见的不喜,但皇上已到了门口自然也不能不迎,念语站起身,不语的跟在静娴身后在正殿外恭敬的向赵尚衍见了礼,赵尚衍扶起了当前的静娴,看见念语也是瞬间便皱了眉头,对着她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语气平淡:“丽贵人也在。”
念语低头又福了一礼:“皇上到了,妾身便不打扰了。”
“恩。”赵尚衍随意的答应了一声,摆了摆手便径直入了殿内,念语也并不在意,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般对静娴点头示意一下,便转身往未央宫外行去。
静娴瞧着念语的背影也转身跟上了赵尚衍的脚步,心里却有些奇怪,自皇后去后赵尚衍一直未曾踏足过后宫,今个却为何忽的到了她这儿?只是等着赵尚衍一开口,静娴这疑惑便瞬间有了解答。
只见赵尚衍满面的疲惫,进到殿内后便松身靠到了榻上,轻声开口:“烟儿应已到了你这儿?”
41章
赵尚衍满面的疲惫:“烟儿应已到了你这?”
静娴恍然,上前低声开口:“是,晌午到的,这会应在偏殿歇着,皇上可要见见?”
赵尚衍揉了揉眉心,坐直身点了点头,静娴见此便叫了让绿柳让她去把公主请来,自个则在面上带了满满的担忧,端了杯热茶放到了赵尚衍手上。
赵尚衍这时候异常的显得很是恍惚,低着头将茶盏在手里慢慢转着,思绪却不知去了哪,静娴立在一旁默默不语的看着,一时间屋里便只剩了烛火闪烁着,偶尔响起几不可闻的爆响。便在这般的静谧里,绿柳侧立着小心打起了门帘,忽的轻声开了口:“公主当心门槛。”
赵尚衍闻言抬起了头,确实是赵烟儿,依然是晌午时的那身玄色的宫装,许是因这会天色晚了有些凉,加了件织锦羽缎的披风,却也是近黑的深墨色,没有宫中公主该带的钗饰碰撞,便就这般没一丝的声响的缓缓行过来,这场景实在是有些诡异。
离着赵尚衍还有半丈远时,赵烟儿便停了脚步,抿紧了嘴立在毯上,睁着猫儿般黑漆漆的眼神瞧着他,依然未曾说开口,一动不动的显然也并没有福身见礼的打算。
赵尚衍起身行到了赵烟儿身边,蹲了下来和她对视着,半晌叹息了一声,开口叫了一句:“烟儿。”
赵烟儿依然不语的瞧着他,听了自个父亲的这声呼喊,却是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面上第一回有了反应,却是皱紧了眉头,嘴唇也抿的越发紧,配着眉目分明的清秀脸庞,像是被惹怒了的猫儿般透出了几分汹汹的气势,不过这么一来倒反而有了些人气,竟反而比先前的人偶一样的死寂要让人舒服的多。
静娴瞧着这一幕,正打算识趣些转身避让出去,久违的系统便忽的冒了出来,出现了任务提示,只是这回却比以往都来得简单:
叮咚!条件符合,触发后续任务支线,长公主的心愿未完成:协助长公主赵烟儿完成她此刻的迫切心愿,任务完成后相应奖励获得。请努力完成任务,祝您游戏愉快!
只说了心愿,却并未说是什么?静娴脚步一顿,还是接着示意绿柳一同出了内殿,门帘放下时最后往里看了一眼,从这儿看不见长公主的面色,只能瞧见赵尚衍神情复杂,分不出是慍怒还是愧疚。
内殿外的赵恩佝偻着身躯站着,看见静娴后带着慈善老人般笑眯眯对她拱了拱手,面上很是亲近,接着跟着静娴一起行到正殿坐了下来。静娴想着刚刚系统出现的支线,觉着这会倒是要先清楚赵烟儿这会想做的是什么,看赵烟儿那样子怕是不会开口,倒不如从赵恩这打探看看,这么想着便抬眼看向赵恩,轻声说道:“公公倒是一点不担心公主这性子会惹怒了皇上。”
这回殿里并没有外人,赵恩便带着笑容,说得很是坦然:“不必,皇上心里自觉亏欠,公主便是再无礼,他也不会真生气。”
静娴瞧着他轻笑着:“公公倒真是明白人。”
“活了这么些年,总要学点东西!”赵恩叹息着摇了摇头:“除了指着皇上心里剩的几分愧疚,公主在这宫里是也是再没旁的倚靠了!不然老奴也不必这般来求您的善心。”
“静娴既答应了您,这该做的便总要做到的。”静娴正色说道,想了想又接着问道:“况且公主也是可怜人,若能帮些我心里也舒服些,我这会瞧着,公主却是比上回在凤仪宫见时还要沉寂了多。”
赵恩沉下了脸,说得波澜不惊:“任谁眼睁睁看着自个亲娘在眼前自尽了,都要沉寂些的。”
静娴恍然:“皇后是自尽?”
赵恩点了点头,面上带着怜悯:“皇后娘娘的失心之症一直是时好时坏,三日前未犯病的时候还好好的把公主叫到了内殿说话,到了晚膳的时辰,老奴进去便看见皇后主子用纱帐把自个挂在了房梁上,叫人放下来早已迟了。”
静娴挑眉,想到了什么,立即问道:“公主呢?不是也在一旁,未曾叫人吗?”
赵恩一声叹息:“未曾,公主就那般立在门口,一声不吭的看了小半时辰。以往虽不说话,到死还有些反应,出了这事那晚却是连动都不会动了!”
一个刚到十岁的女孩,就那般一动不动的看着自个母亲在梁上悬了小半时辰!静娴心里想象着这场景,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凉,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深深出了一口气,虽然还没从赵恩口里打听出赵烟儿这会的迫切心愿,但只是听了这一番话,却也直觉般知道了这任务应是棘手的很,怕是没那般轻易完成。
正当静娴心里想着这任务,一时还未回过神再问些什么时,内殿里忽的响起了脚步声,却是赵尚衍面部表情的行了出来。静娴扭头瞧见,忙起身迎了上去,走到他面前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般欲语还休。
赵尚衍瞧她一眼,沉声开了口:“朕还回乾政殿里,娴儿早些歇着吧。”
皇后新丧,按着规矩起码一月里皇上是不得留宿妃嫔的,若是皇帝对皇后感情好些,这期限还会按皇帝的心意延长。静娴自也明白这道理,默默点了点头,为表牵挂,还是跟在他身后打算将他送到宫门。
赵尚衍说了这话脚步不停的缓步往殿外行去,出了正殿大门时,忽的停了脚步,声音低沉的对静娴开口说道:“烟儿那,还得劳你多上些心。”
“是,皇上放心,臣妾会好好待公主。”静娴仰头注视着他,目光带着担忧:“只是皇上也莫太过忧心了!”
赵尚衍看着她,慢慢扯出了一抹苦笑,伸手轻抚了抚静娴肩头,点头说道:“嗯,这会天凉,莫送了,回去吧。”
静娴答应着,还是立在殿门外,远远的看着赵尚衍的仪仗消失在青石街道上,才慢慢转了身,刚抬腿迈了一步,便在门内看见赵烟儿幼小的身形,也紧咬着下唇看着赵尚衍远去的方向,眸子越发的闪亮。
静娴一愣,进门在她面前蹲下了身,伸手轻轻拨开了她紧咬的通红的下唇,挨到她耳旁小声问道:“恨他么?”
这回的赵烟儿却未躲,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动不动,也未曾开口。静娴轻轻笑了笑,接着伸手摸了摸她右面有道伤痕的面颊:“快去用些晚膳,好好睡一觉,不论想干什么,都总要再好好的长大些。”
赵烟儿这才猛然回过神般,退了一步,扭头径直从她身旁擦身而过,往自个的偏殿去了。赵恩看着这一幕似也有些诧异,意味深长的笑着:“寻常公主都不许旁人碰她,公主还真是和娘娘有缘。”
静娴笑着点了点头,也未曾说话,赵恩又拱拱手,慢悠悠的追着赵烟儿的脚步去了,留下静娴在原地站着,似有所悟。
如今卫皇后逝世不过三日,灵柩还依然停在凤仪宫,按着规矩还要在凤仪停足七日才要请入皇陵,不过许是失宠的缘故,卫皇后这葬礼办得并不如何隆重,起码这每日妃嫔都该有哭灵吊唁便稀松的很,因有贺皇贵妃为首,第一日便与叶昭仪、安嫔一起便找了借口未去,有了这开头见皇上也并未责怪,余下的妃嫔便是想去怕是也要多想想会不会招了贺贵妃的眼,这般一来凤仪宫更是门前冷落,去者寥寥。
因此当静娴第二日带着赵烟儿到了凤仪宫,看见停柩的香案前站着德妃时,瞬间还是很有几分诧异的,只是回过神来也想起了当初德妃母家与与卫氏乃是一党,也是卫氏之乱后失势才一心向佛,这么说若当初与卫皇后有些情分,来看看旧人倒是也极有可能,便也不奇怪,等着德妃上罢了手中的香轻声开了口:“德妃姐姐。”
德妃慢慢回头,在这姹紫嫣红的后宫,一丝粉黛不施本就会显得寡淡沧桑,再加上那一副看破红尘的神态,瞧来更像是化外的姑子般,轻轻对静娴点了点头:“淑妃也到了。”
“是,陪着公主来拜祭一番。”静娴低头翻了翻一旁摞的不低,字迹密密麻麻的纸张,接着说道:“这怕是姐姐亲抄的往生经?”
“嗯。”德妃却有些心不在焉般随意回着,只仔细打量着一旁的烟儿,半晌忽的轻声说道:“公主长得倒不像你母亲。”
赵烟儿却对德妃的目光示若不见,自进了凤仪宫便只直直的看向卫皇后的灵柩,对旁的一概不予理会。静娴也算大致习惯了她这样子,只自个上前上了香,便接着立在一旁等着赵烟儿看罢,奇怪的是德妃竟也未动,也站在一旁有些愣愣的看着赵烟儿。
这般等了一刻钟,赵恩便上前叫上了赵烟儿回未央宫,烟儿并未反对当即动步,德妃的延玉宫本就与静娴相邻,也便一道结伴而行。
两人本也称不上亲近,德妃又是这般性子,因此一路便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得说些套话,刚到了静娴的未央宫门口,便见在宫里留着的绿柳脚步匆匆的迎了上了,像是有极重要的事禀报。
42
绿柳行到静娴面前这才看见德妃,忙对两人见了礼,接着却好像不知该不该说般,面带犹豫的退到了静娴身后。德妃显然也看出了这意思,低头又瞧了一旁的赵烟儿一眼,便淡然的对静娴告辞,带着贴身宫女往延玉宫去了。
静娴气的等着德妃的身形在眼前走远,方转身进了未央宫,边在石道上慢慢行着,边扭头对跟在身后的绿柳问道:“刚是想说什么?”
绿柳低声开口:“方才赵公公的人送了消息来,说是叶昭仪刚召了太医,瞧那情形怕是有孕了!”
静娴脚步一顿,看向了一旁的赵恩,这位经遍了诸事的老人似乎对此很是不以为意,波澜不惊的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那帮小子既是敢送消息过来,应是还有些把握的。”
叶昭仪这人其实也便是初进宫时,还算得了赵尚衍几分宠爱,等着她投靠了贺贵妃一党后,这宠爱反而渐渐淡了下去,一月偶尔得一两回临幸,在静娴与贺贵妃的盛宠对应下,更只算平平,至多算得上未曾失宠。这倒不止是因为赵尚衍喜新厌旧,毕竟便连静娴都清楚,皇上当初之所以初次临幸后,便提她昭仪的位分,也不过是因为喜欢她刚进宫,还没被皇宫污了的那份淳朴天真,只是不过几月,她却有了自个的盘算,投靠贺贵妃来结党邀宠。这落在赵尚衍眼里,当初那份少女的无邪自是变了味,原本的明珠成了鱼目,赵尚衍厌倦了倒也算正常,毕竟这后宫里从来不缺新鲜明艳的新人。只是未想到,叶昭仪却能有孕,这对她来说倒还真说不清是不是福气!
静娴心里默默不语的想着,脚步也不停的已进了正殿,赵恩先将公主送回了偏殿歇着,又稳步回到了静娴身边,看她这样子觉的这怕是被旁的嫔妃有孕的消息挑起了心事,毕竟对后宫女人来说,帝王之宠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磨的东西,有个自己的孩子才算是最靠谱的倚靠。
赵恩这么想着便怕她钻进去一时转不过这弯,说不得会做出了什么事连累公主,便上前慢慢劝着:“娘娘也莫着急,您这会也还小,自个身子也还未长开,便是当真有了孩子怕也不是甚好事,何况这会有贺贵妃盯着,也不是保胎的好时候,倒不如先好好养养身子,再过些日子自然会有喜信。”
静娴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也有几分好笑,面上还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公公说得极是。”
看静娴这样子确实很是认真,赵恩也放了心,当即皱起了满脸的笑容,语气欣慰的夸赞道:“娘娘果然是聪慧的,也不枉皇上对您这般看重,等得日后诸事定下了,您再诞下得皇上看重的皇子,百年之后,那才最是稳妥!”
虽这话说得隐蔽,静娴自也能听出这意思是等贺贵妃垮台后,再生皇子出来以博太子之位,这是最稳妥的路子。若没有遇见系统,这般一步步下来,最终成为太后,她确实便能够圆满了,只是她的目的却并不只是如此,皇帝与太后,只两个不同的称呼,却是有了本质的差别。
因此静娴听他说了这话,倒是真的多想了几分,若自个真只是想成为太后,皇帝自然最好是自己的儿子,关系越亲近才越好。可她若想的是改天换地成为女帝呢?那皇帝便只会是一个用来过渡的傀儡,最终是要夺去了他的皇位甚至性命的存在,那么这皇帝若是别人的孩子还罢了,监视禁锢,诸多手段总能想办法使得出来,可是,若这人是自个的孩子呢?
若,若是自个的孩子呢?她虽未曾当过母亲,但只从对清桦的感情里也能感受一二,静娴略有些颤抖着,扪心自问,若是如清桦一般的自己的孩子,自己可能狠下心来去伤了他?可能狠心将以他当做垫脚石,送上那傀儡的至尊之位?若送上了,可能保证他会心甘情愿的将这这掌控天下的权势让给她的的母亲?诸多诱惑,加上有心之人的教唆,自个可能保证倒是自己的孩子不会动心?若,他动心呢?
想到这静娴面色便忽的一白,强自静了静心神,告诉自个这会想这还早些,先不用急,抬头对赵恩有些勉强的笑着:“公公说得有理,静娴明白,只是这时当紧的却是再过几日便是皇后大丧之礼,我刚得回了这掌事之权,不能出差错,可您也知道我这儿也没个有经验的老道人,静娴倒是想劳您大材小用,在后瞧着些才好。”
赵恩似有疑惑的看了她发白的面色一眼,声音沧桑:“皇后也算老奴的主子,这些都是该做的,娘娘倒不必挂心,您身边的绿柳姑娘也算聪明人,这些俗事想必是学起来也是轻易的很。”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帮她带绿柳出来了,饶是心里还有牵挂,闻言静娴也是一喜,带了笑容对他笑道:“还真是麻烦公公了,绿柳,还不谢谢赵公公?”
绿柳也早明白了这意思,忙忙的上前对赵恩深深福了下去,赵恩将她虚扶起,又是气一番。静娴在旁看着,因心里的心事到底放不下,等着两人说罢便又叫了绿柳,打算着往延玉宫一趟,与念语聊聊看。
如今已是冬日,天气也一日日的凉了下来,静娴到了延玉宫偏殿时,念语正坐在榻上,捧了个手炉愣愣出神,应是在炉里加了些香料,屋里缭绕着若有若无的梅香。静娴解了斗篷,轻轻上前行在了她身旁,猛的拍了拍她肩头笑道:“这又是在想谁呢?”
念语骇了一跳,回头看着她没好气的嗔道:“想你什么时候来吓唬我。”
静娴轻笑的坐了下来:“谁让这大白天的你就这么神游天外,真是悠闲的好日子。”
念语站起身,等得宫女送上茶水便挥手将旁人都遣了下去,随意说道:“我这一界闲人,除了发呆又能干什么旁的事?哪像你如今风头正经劲,有的是操不完心。”
静娴以手撑颌,看着她慢慢将热茶倒进茶盏里,点头应着:“那倒是,我这几日还真是发愁的事还真是多的很。”
“哦,何事?”念语上前,将茶杯放到静娴面前,随意问道。
静娴看着她笑着,玩笑般的开了口:“譬如赢过你的嫡姐,独掌后宫,譬如好好养着长公主,猜出她这会的心愿,然后善解人意的帮她完成了。”
念语扬眉瞥她一眼,似笑非笑:“这是要做慈母了?”
“对,就是如此!”静娴笑着抚手答应,又向她问道:“你说公主这时的心愿会是什么?”
“一十岁的女童,左不过想要些精致的吃食用物一类吧。”念语并不在意。
静娴摇头:“那是你没见着她,长公主可不会如此,那是个能眼睁睁看着自个母亲自己眼前自尽的人。”
“皇后是自尽的?为何?”念语一愣,也和静娴当初一般问道。
“确实是自尽,至于缘故,一得了失心疯症的女人谁能明白。”静娴说罢顿了顿,又接着开口:“不过想也清楚,应是和圣上有关吧。”
念语略微叹息一声:“公主也真是命苦,看着自个母亲去了,却还偏偏是自个父亲逼死的,真是连仇都没法报了。”
静娴心头一动,赵烟儿的心愿莫不真是为她母亲报仇?如何报?难不成还真的为了母亲害了自个父亲?
静娴深吸口气,若她心愿真是这个,自己短期里怕还真是帮不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事放下,接着正色对念语说道:“我有事与你说。”
念语闻言也正了面色,抬眼看着她等着开口。静娴轻声说得肯定:“叶昭仪怕是有孕了。”
念语一愣,片刻慢慢点了点头:“倒也不奇怪,皇上春秋正盛,子嗣却不丰,宫里也确是有几年没喜信儿了。”
静娴端起了茶杯:“恩,只是不知贺贵妃会对她如何,这宫里最稀罕的是孩子,最容易保不住的却也是孩子!”
“应不会,贺贵妃那到底已有了大皇子,对这事倒不至于太在意。”念语说着抬头看向了静娴:“你也莫急,以皇上如今对你的盛宠,有孕也是早晚的事。”
原来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她对孩子迫不及待了,静娴心里苦笑,低头用青花的杯盖慢慢刮着杯沿,心里也真的下了决定,既是有这般的顾虑,在自己能有把握解决这顾虑前,倒不如别生下赵尚衍的孩子,这么想着便摇了摇头,抬头对念语开了口:“加上叶昭仪肚子里的,宫里已有了四个孩子,已经足够,不必再多了。”
静娴说着顿了顿,又迎着念语带着诧异的目光,着重加了一句:“我不用,皇上,也不用!”
43章
宣启二十九年冬,伴随着静娴入宫后见到的的第一场雪,卫皇后起灵入葬的大礼便在这一日正式开始,十余年来的凤仪宫第一次这般门庭若市,熙熙攘攘的众多内监宫人,妃嫔命妇有条不紊,来来往往,只是这久违的热闹却是为了送别这曾经母仪天下的女人。
凤仪宫内处处庄严肃穆,黑白的色调如天气的沉沉的压在所有人的心头,正殿外的庭院里,不顾还飞扬的寒雪,青砖上整整齐齐的跪着披麻戴孝的宫人,在掌事姑姑的指挥下声调统一的哭着灵,咿咿呀呀,一上一下,唏唏嘘嘘,一停一止,不像悲哀悼念,倒似是戏子歌伶在错落有致的掉嗓子。
凤仪宫外,七十六人的杠夫已在候着,只等着在宫中这最后的法事与仪式完成,便会在几百人组成,浩浩荡荡仪仗的跟随护卫下,将躺着卫皇后的棺木抬出德武门,顺着盛京早已清理过的御道轰轰烈烈的抬至城东皇陵,正式下葬。
静娴一身深色的宫装,立在正殿里角落里,有些失神的在这哭灵声里看着妃嫔命妇们对着皇后最后的拜别,嫔妃在前,诰命贵妇在后,或老或年轻,皆是一身正装,不施粉黛的女子,个个带着满面的苍凉悲怆,跪拜哭泣,礼节做得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只是不知在这繁复的葬礼上,有几个人心里哪怕带了一丝一毫的真心,静娴默默不语的想着,位分高的妃嫔都已完毕,这时跪别拜祭是以贺夫人为首的外命妇,等得她们也拜完这场大丧在后宫之中便真的算告一段落,剩下的便是宫外皇陵那边由礼部主持的事务,宫中就只需收拾好收尾的后事便是。
终于,要结束了啊,静娴轻叹口气,忽的觉得一阵疲惫,摇摇头不再看着这些虚浮的做作,转身退到了准备好休息用的殿内隔间,坐了下来,捧了盏热茶慢慢用着,打算趁这会儿偷闲休息一阵。
厚实的门帘掀起,也是满面疲惫的绿柳进来行到了静娴身边,弯腰禀报道:“主子,叶昭仪派了贴身宫女来说,她这会儿腰酸腿软的,怕是立不住了,想请个恩典先回宫歇着。”
“嗯,让她去吧,省得她那肚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还落到咱们头上。”静娴低头抚了抚眉心,又接着说道:“对了,还有那些诰命夫人们,看看有年纪大的也都先请到偏殿里坐着,姜汤热茶都备上,这大冷天的,也别冻着。”
绿柳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卫皇后的葬礼赵尚衍虽说是让静娴与贺贵妃一起安排,但这回的贺贵妃却很是奇怪的并未插手,甚至是刻意以身子有恙的借口,躲开了这事,放由静娴借机将夏日里失去的权力一点点收了回来,如今主线任务里,静娴对后宫的掌控度又慢慢涨到了百分之十二,倒让静娴有些意外之喜。本还有些诧异贺念络这做法,但赵恩一句“即便是葬礼,贵妃怕是也不愿再替皇后主子出力。”的话,很是适宜的解了静娴的疑惑,她这时倒也没兴趣打听贺贵妃与卫皇后以往的纠葛,便也只是抓紧时机进展着现在的主线。
殿外的叶昭仪听了绿柳的传话,便带着满意自矜的笑容,抚着自个还丝毫未显的小腹,在身旁宫人小心翼翼的照料下往凤仪宫外行去,因她有孕,皇上特地越位赐了御撵,虽因皇后刚亡不能留宿后宫,却也赏下了不少东西,还特地腾了时间来陪她用了晚膳,好生劝慰了一番,甚至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等她产子后若是男胎,便起码会升到嫔位!到底只是一个年幼姑娘,家里虽算富贵,不缺银钱,但到底商人出身,并未见过太大的规矩世面,叶昭仪听了这话哪有不暗自欣喜的道理,自是忍不住的要处处显摆一下自己此刻与旁人不同的精贵,若不是身边还有几个知事的宫人姑姑劝着,简直收敛不住的连贵妃淑妃也要轻慢几分。
一旁的掌事姑姑见了她这笑容,皱皱眉,终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小声说道:“主子这才刚到,这时就走怕是也太早了些。”
“有何不可?不过是一失了宠了皇后罢了,便是在那哭的再情真意切,能落着什么好?”叶昭仪显然并不在意,微扬了下巴,在妆缎狐肷氅那洁白毛绒的映衬下,更显的面若桃花:“你瞧瞧皇贵妃,不是连来都未来,也未见的有人敢怎样!”
那是皇贵妃,你当也是你一个小小昭仪能比的?那姑姑心中念叨着,面上也不敢带出来,也只是接着委婉劝道:“主子说的是,您这会已是贵妃娘娘那边的,对先皇后与淑妃失礼些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今早是有皇后大丧之礼,还算有情可原,日后若不是真有事,贵妃娘娘那每日的礼数还是莫有亏欠才是!”
叶昭仪挑了挑眉,扭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一跺脚带着不满说了一声:“行了,去长乐宫,给娘娘告罪!”
“主子英明。”姑姑低眉奉承了一句,略抬眼看着叶昭仪当前上了撵轿的背影,心里还是一声叹息,真算不上个聪明人,以为有了身孕便当真能母凭子贵,一步登天了不成?莫要真出了什么事,连累了她们这些下人才好!摇摇头,还是一脸恭谨的跟了上去。
虽还是初冬,长乐宫里却早已生气了地龙,配着屋里的炭盆暖炉,没有一点冬日的寒意,很是宜人。正殿里,贺贵妃只穿着一身家常单衣,斜靠在暖榻上看着正对她福身的叶昭仪,语气慵懒随意:“起吧,你有了身子自是与以往不同,我这儿的请安自是随你心,想来便来,不想来便在你那宫里好好歇着养胎便是。”
饶是对自个这会的地位很有些高估,还蹲着身的叶昭仪听了这含着深意的话,却还是有些不安,也不敢起身,只是讪讪的抬起了头干笑着:“娘娘说笑了,妾身怎么敢,今个实在是因忙皇后的大丧礼,竟也忘了先差人到您这告罪,这不是才想起便忙忙赶来了,只盼娘娘大人大量,莫介意才是。”
贺贵妃挑了嘴角,露出个嘲讽的冷笑:“皇后的大丧之礼,自有本宫与淑妃料理着,却不知怎的竟能忙到了你一个昭仪头上?”
叶昭仪面色一僵,眼里终是露出了一丝不忿,低下头诺诺的似不知该说什么,贺贵妃斜觑她一眼,轻笑着正了正身,对一旁侍立的宫人开了口:“一个个都是木头人?还不将昭仪扶起来,若累着了那肚里的龙种,这干系你们能担得起吗?”
叶昭仪起身抬头,这时面上便又是略带些谄媚的笑:“娘娘气了,嫔妾能有孕不还是多亏了您,便是日后也少不得您扶持呢。”
贺贵妃闻言面色略松了几分,让一旁宫人端了软凳放到了自己榻旁,看着她温和开口:“哪里,你能有孕也算福气,诞了皇子的妃嫔在皇上心里到底与一般不同,便是看在日后孩子的份上,也总要多照料你几分,这便是最大的依仗了。”
听了这话,叶昭仪笑的便更是清爽,有意无意的抬手抚了抚发髻,露出了腕间莹润透亮的白玉镯,见贺贵妃注意到便低头抿嘴,故意说得毫不在意:“是皇上昨日才赐下的,说这是随州的暖玉,冬日里带着最合适不过了。”
贺贵妃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赞道:“是好东西,我瞧你这会这面色也好了许多,可有吩咐膳房里准备着滋养补品?”
叶昭仪笑着答应,说了这也是皇上吩咐,继续不着痕迹的炫耀着赵尚衍对她此时的宠爱,贺贵妃竟也未有什么不满的表示,与她言笑晏晏的说笑着,满室的祥乐。只是还沉浸在自得里的叶昭仪,自是未曾发现面前人的眸光却是越来越冷了下来。
看着叶昭仪的身形消失在眼前,贺贵妃面色便忽的冷峻,放下手里的茶盏冷笑了一声:“还真拿自个当回事了!”
一旁贺贵妃从家里带来的亲信宫女,上前将茶盏添满,小心劝着:“到底是商户出来的,眼皮子浅,主子莫生气。”
“哼,生气!为个叶氏也值得?”贺贵妃语气不屑:“亏得我本还打算着把她扶起来!不过刚有孕,生不生的出来还没准,就小人得志成这般样子,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东西!”
那宫女在一旁笑着:“是,她生不生的出,不还是主子说了算!”
听了这话贺贵妃倒是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问道:“泽最近如何?”
“皇子还是一般,太傅这两日倒是夸赞大皇子为人严正,读很是认真。”
“没了天资聪慧,也就只能拿认真严正说事了!”贺贵妃却不以为意,大皇子生母卑微,一直便养在她名下的,可是天资却只是平平,她并不喜欢,也并不得赵尚衍的青眼,加上当时她还做着生下自个孩子的打算,对着大皇子泽也就并不如何在意,只是衣食不缺的养着,却并未蓄意亲近。
进宫十几年,如今她年近越来越大,这肚子却还是没一丝消息,终是渐渐死了心,这才想着好好将大皇子抓在手里。可这会大皇子已经记事,又记着她这母妃这许多年的冷待,这时才想亲近又哪里有那般轻易,至多不过是规规矩矩,对她恭敬有加罢了,她也就不再做这徒劳之功。只是虽说是她名下的皇子,却无一丝感情总还是有些顾虑。
这时听了贴身侍女这话,便起了心思,沉声开口:“不,让太医院好好照看着,将这孩子生下来,若是公主再说,若她有福气是个男胎……”
宫人神色一动,弯□果然听着她的主子低声,语气中带着狠厉:“若是个男胎,那便去母留子!”
44章
冬日一日日的继续着,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宫中因前皇后大丧留下的压抑气氛却是渐渐消了下去,虽还在国丧期间,禁歌舞禁聚宴,但黑白的纱幔到底都已取下,嫔妃宫人虽还不敢披红着绿,但除了常常呆在未央宫不常见人的长公主,其余诸人也并未一直穿着服丧的深色丧服,再加上新年的一日日临近,后宫中曾经一手遮天的卫皇后,到底是如同这前几日的残雪一般,渐渐消融在了无力的冬日里,渗入土地,再无一丝一毫的痕迹。
而对后宫嫔妃来说,卫皇后丧礼渡过这么久,却是意味着另一件大事,那便是为先后禁欲月余的皇上,终于可以再次临幸后宫。毕竟有了叶昭仪有孕这消息,多少还是在后宫里泛起了不轻的涟漪,这许多有宠无孕的女子,除了对叶昭仪的羡慕妒恨,剩下的便自是浓浓的盼望,只想着下一个有福气的人会是自个,若能有了龙嗣,在宫中的地位便自是不同。你只瞧瞧如今的叶昭仪便知,虽不能侍寝,皇上赐下的东西物件却不还照样流水办哗哗的淌进了她的姝丽殿?这份盛宠,简直连皇贵妃与新起的淑妃娘娘都要避让几分,真真是好威风!
除了这宫中大多数人皆有的期盼,剩下的便是等着看皇上在这月余后第一个临幸的会是刚晋的皇贵妃娘娘,还是的新起淑妃,这多多少少的代表着皇上的态度与这后宫的风向,自是需好好琢磨才行。
虽不知贺贵妃那是怎么想,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静娴却对此并不担忧。皇后去了,接下来正式开始的自然便是她和贺贵妃的争夺,贺念络内有十余年的根基,外有权倾朝野的家族相助,她却不同,她有得只是一个好听却没什么用处的候门嫡女的虚名,若想有与贺念络一争之力,她这时能凭借的就只有赵尚衍故意的宠爱支持。这一点,静娴知道,赵尚衍更是清楚,因此,皇上重回后宫临幸的第一人必然会是她!
事实上静娴猜得也很对,距先皇后殡天正好第四十七日时,魏九行又一次亲自来到了未央宫传话,皇上今夜掌灯,请淑妃娘娘备着。
“知道了,麻烦公公。”静娴温婉的笑着,看着一旁的绿柳送上了“心意,”起身送出了她。
不同与旁的宫人对这消息的暗自欣喜,绿柳却是满面担忧,等着屋内没了旁人方行到了静娴身边,小心问道:“皇上要来了,贵妃娘娘定是也该出手,小姐,这可怎么办好呢?”
“能如何,将挡土掩,小心戒备罢了!”静娴叹息一声,接着又笑笑:“倒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不是实在压不住的大事,皇上那总要护着我,毕竟像我一般身份合宜又没有后顾之忧的女子也不是那般好找的,我们只需小心莫让她直接害了我们的性命去,便都不是什么大事!”
“别人还以为这宫中日子有多好呢!谁知内里还这般步步惊心的,真是难过!”绿柳闻言嘟起了嘴,不满的抱怨着:“皇上真是,自个制不住贺国公,只会那小姐一个弱女子当挡箭牌!”
静娴摇摇头:“倒也怨不得皇上,这是先帝留下的祸根,他原本就只是一不受宠的皇子罢了,若不是当初的卫氏也轮不到他称帝,登了基卫氏又那般势大,他自个还年幼,想要相抗只能全力倚靠着贺国公,这会自然是驱狼进虎。皇上能做到这步也不容易!”
“小姐!你可不能心软,想想皇后吧,便是心软才成了那副样子,您也不能步她后尘!”绿柳闻言很是焦急,忙忙的叫道。
听了这话,静娴不禁失笑,抬手轻拍了拍她的额头:“你家小姐还不至于让你教训!有这闲心倒不如再去把膳房的人撸一遍,把耗子都找出来让你绿杏姐姐小心!”
绿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答应一声转身出了门,留下静娴自个坐着又点开了系统看着包裹的东西满面沉思。
到了酉时赵尚衍果然到了,瞧见静娴露出了温润的笑容,止住了她的行礼,轻声说道:“有阵子没来你这了,这几日可还好?”
“嗯。”静娴轻声答应着,仰头看着他,目光关怀:“臣妾好的很,只是皇上这几日却是越发消瘦了。”
这倒不止是气话,卫皇后去后,赵尚衍确实是瞬间疲惫了许多,刚逝那几日更是眼下都带着青影,几乎有些魂不守舍一般,这时已是好了很多。
赵尚衍听了这话,轻笑了笑,进屋坐下转了话题问道:“烟儿呢,这一月在你这可好?”
静娴捧了杯热茶送到赵尚衍手上,面带担忧:“还好,依旧是老样子,只是前几日诊平安脉的太医倒是说了,公主虽嗓子好好地,可要老这么不说话,时候长了,怕日后就真的想说也说不出话来了。”
赵尚衍皱起了眉,叹息一声:“还是一句话不说?”
静娴点头:“是,总是在屋里呆着,若不是赵公公还带着出去转转,门都不怎么出。”
“罢了,身子好好的便可,说话这事若她不愿也莫强求了。”赵尚衍说着站起了身,语气里带出了君王的气势,沉声说道,:“堂堂长公主,便是不说话也会有人敢轻瞧了去!”
静娴笑了笑,神色温柔,目光却依然着意望着他手中的清茶,细看多少能看出有些不安,赵尚衍说了这话顿顿又转身看向她,温和开口:“只是麻烦你了,忽的要照料个孩子本就不简单,尤其又是烟儿那性子。”
“怎会,能让皇上安心,臣妾心里也欢喜的很。”静娴摇头说着,看着赵尚衍抬手将茶饮了下去,攥着手帕的手也不由一紧。
只是赵尚衍略尝了一口,便放了下来抬头看向了她:“今儿这茶味道倒是与以往不同。”
静娴一愣,略笑了笑:“是臣妾闲得无聊,用今冬刚化的雪水烹的六安瓜片,皇上可是不喜欢?”
“既是娴儿废了这般大的力气,亲手烹的,怎能不喜欢。”赵尚衍温和的笑笑,抬手一饮而尽,又接着赞道:“甘香浓烈,用雪水也算相得益彰,很不错!”
静娴便慢慢放了心,上前将空杯接过,抿嘴笑道:“皇上这是哄着臣妾玩呢,其实在家时,臣妾便不懂茶里的这许多门道,除了几种有名的,再细些怕是连品种都分不出。”
赵尚衍摇头轻笑:“别的妃嫔都是巴巴的在朕这展现着品性高洁,恨不得自个琴棋画,茶艺舞道无一不通,到了你这却是连藏拙都不知!”
静娴转身佯作嗔怒:“臣妾就是这般俗气的人!”
“哈哈,可是朕偏偏喜欢你这俗气!”赵尚衍笑着凑到了她面前,禁挨着她的鬓角低声调笑着:“还爱煞了你这小脾气!”
这场景意味着什么,一旁的宫人自是能看得出来,见此皆是一声不吭的默默退了出去,只留着殿内的两人渡过这芙蓉,静娴双颊微红,抬眼看着赵尚衍清俊的面庞,又满面羞涩的扭头看着桌上空空的茶盏,心里终是慢慢叹息了一声,这般应就没有顾忌了,倒是得庆幸自进宫来完成了皇帝信任与第一个长公主的任务,奖励了不少银钱还一直留着未用。否则,一时间还真来不及买那刚刚融在茶水里进了赵尚衍腹内的“归元童子丹!”
归元童子丹:辅助童子功修炼,有强体复元之效,仅限男子服用,可化精为气,回精补脑。副作用为服用此丹后在童子功练至大成之前无法让女子受孕,与房事无碍。售价百金。
45
售价百金的归元童子丹在系统商城里算是价钱不低的丹药,静娴也很早以前便发现了它,当时看中的其实却是在它右边一套的童子功秘籍,若不是五百两黄金的售价实在太高了些,静娴本还打算买下来赠给清桦练着,强身健体。只是未想到秘籍没钱买下来,配套的归元童子丹却在这时用到了赵尚衍的身上,这丹药虽也有归元强身的效用,但皇上并未修习童子功,服下后实际上也就与绝子丹无异了。
久违的一番过后,未央宫内殿,层层床幔内的静娴侧头瞧着枕畔闭目酣睡的赵尚衍,心里也是泛起一阵阵难言的滋味,像是有些解除顾忌后无所顾忌的轻松,也有些愧疚,只是她心里却也清清楚楚的知道,便是再让她选一回,她也会这么做,既是为了十余年后清桦的性命,实际也是为了自个的命运与前途,被系统教育这许多年的她,也确实不会甘愿老实的在这后宫里与旁的女人争奇斗艳,最后老死深宫。这时她倒是庆幸赵尚衍对她并未用情,反而一直是当做挡箭的工具了。胡思乱想一阵,静娴摇摇头,侧起了身与赵尚衍相背而卧,慢慢合上了眼,不觉间也就沉入了梦乡,同床共忱却又同床异梦。
自这次借卫皇后大丧解了禁足后,静娴也合着赵尚衍的心意,开始显出了些宠妃的跋扈,尤其是对对贺贵妃,恭敬一日日的减少,几乎能算是针锋相对,这体现之一自然便是每日的请安,迟到早退自不用说,偶尔甚至还会毫无缘故的不去,态度很是随意。
这次也是如此,得了这月余来便得皇上侍寝头筹的静娴,在天亮后先仔仔细细的将赵尚衍收拾妥当,送去上朝后,自个又坐下不慌不忙的挽发换衣,一身盛装的打扮齐整,这才慢悠悠的起身,准备着往长乐宫行去,刚出正殿又想起了什么,让绿柳去偏殿问了问长公主这时可起了,得了已起的消息后便又等了一阵,叫上了赵烟儿一同出门上了软轿。
这般下来,等得静娴到了长乐宫,请安的时辰自然早已过了,实际上不止过了,若静娴再迟一些,怕是请安闲话之后,殿里的妃嫔们都要散了。静娴却丝毫不以为意,下轿后从宫人手里接过了包裹着厚厚锦缎的古铜盘香暖手炉,带着赵烟儿脚步轻缓的进了正殿,对着主位的贺贵妃略福了福身便自个站了起来,轻笑着说道:“见过贵妃,今个诸位姐妹倒是来得早。”
静娴都是如此,她身旁的赵烟儿自然更是连礼都未见,只是不语的立在了一旁。贺念络见此眉目一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坐在她下手的叶昭仪倒是先开了口,语气清亮:“与其说我们到得早,倒不如说是淑妃娘娘您实在太迟了些,瞧瞧这日头可都已到了头顶上!”
静娴闻言转身看着她,似笑非笑:“娘娘还未说话,昭仪倒是好急的脾气,果然有了身孕便连规矩都不用守了?”
“你!”叶昭仪一顿,扭头看一眼主位的贺贵妃,见她面上虽不动声色,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却立刻微不可觉的的点了点头,便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不禁心内一松,对着静娴又带出了委屈的面容,低头说道:“淑妃娘娘说这话倒是好伤妾身的心,妹妹本想着与姐姐亲近才说这般的话,却未想到您这时乃是四妃之首,自然与我们这些低位妃嫔不同,哪里能如姐妹般亲近呢?”
这是用情分亲近的借口开脱,顺便再给她安顶只顾着身份,不讲人情的帽子?静娴心中一笑,这叶昭仪,难不成还真以为自个在乎这些虚名吗?这么想着,便径直坐了下来,对还立在屋内的叶昭仪视而不见,低头转着手炉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嗯,虽以往愚笨了些,这会能有这份自知倒也不算糊涂到家。”
这话就是明着承认了她确实身份低微,不配与四妃之首的的她姐妹相称的亲近了,叶昭仪闻言一窒,未想到静娴竟真嚣张到这般地步,一时倒是不知该说什么的好,很有些手足无措,正想着扭头向主位的贺贵妃求助时。静娴已经不再理会她,笑着对赵烟儿伸手叫道:“烟儿来母妃这坐。”
赵烟儿听见这招呼抬眼看她一眼,倒是听话的向静娴行了过来,只是并紧挨着坐下,只是到了静娴身边不远便止住了脚步。见静娴提起,周围本就在小心打量赵烟儿的妃嫔,这时更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卫皇后的去后忽然冒出的公主。
贺贵妃盯着烟儿,目光复杂,片刻终是意味不明的开了口:“这便是先皇后留下的女儿?”
“是,到底是长女嫡出,少年夫妻产下的女儿,皇上也很是心疼呢。”静娴笑着回道。
贺贵妃也是冷冷的笑着:“倒真的是钟灵毓秀的很!”
话虽如此,这语气却实在不像是夸赞,反而透着十分的冷峻,静娴闻言也只是笑着看着她点点头,并不言语,殿内旁的妃嫔便更不敢说什么,一时间气氛便忽的沉寂了下来,半晌还是性子一向温婉的庄婕妤低头抚了抚怀中女儿的发髻,温柔的开口打破了这沉默:“这可好了,柔婉一向想要多些姐妹好一块玩闹,这一下来了个姐姐,咱们这屋子里,怕还是柔婉最欢喜!”
说着又低头将怀里的柔婉放到了地上,笑着说道:“柔婉看,那就是姐姐,快去打个招呼!”
庄婕妤生下柔婉公主倒她母亲和静的性子有些不同,素日很是活泼讨喜,听了这话便点头走到了烟儿身旁,只是等到了近前,看着赵烟儿深亮的双眸却也有些怯怯,诺诺的开口叫了一声“姐姐。”声音却很是低微,若不留神简直都听不到。
贺贵妃这时终于将目光从赵烟儿身上移开,转向庄婕妤说道:“说来这也是咱们第一回见着大公主,恰巧今日泽也在,倒不如带进去让她们姐弟几个见见。”
庄婕妤温柔的点头答应,让宫人领着柔婉进了内殿,静娴身后的赵恩见状也上前,牵起了赵烟儿的手一起跟了上去。
接下来静娴倒没说什么,只是在位上坐着看热闹般看着叶昭仪一会有意无意的炫耀,一会又不自量力的对她来几句言语上的挑衅,贺贵妃一如既往的端着雍容华贵的范坐在首位,偶尔放几句冷箭给叶昭仪点支持,庄婕妤便老好人的等到气氛僵下来继续温温柔柔的开口圆全,剩下的几位妃嫔或是如念语般一言不发、置身事外,或是如方嫔般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中庸无为,真是如戏台般人生百态,各有各的角。
这般,静娴听着屋里这一群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面上一团和乐,言语下却波涛暗涌的闲聊着,渐渐心里便起了股浓浓的厌烦与无趣,正想着起身告辞时,在内殿的柔婉却忽的哭着跑了出来,扑倒了庄婕妤的怀里。
屋里众人见此皆是一愣,只看着刚刚四岁的柔婉抽泣着,脸上道道泪痕,满面委屈却对自个母亲的问话理也不理,只是哭得说不出话来。
贺贵妃皱了眉,抬眼对随后出现的烟儿与一男孩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男孩也不过□岁的年纪,个头与烟儿差不多一般,一身靛青色长袍很是齐整,也算是相貌堂堂,只是眉目里到底少了几分灵气,却正是赵尚衍如今唯一的儿子,大皇子赵泽。听见贺贵妃的问话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话也回的很是条理:“回母妃,倒也没什么,只是在内殿里长姐一直不理会柔婉妹妹,妹妹许是有些委屈。”
赵恩笑了笑,也拱手解释了一句:“柔婉公主怕是不晓得公主性子,一时有些吓着了。”
这时柔婉也在庄婕妤的安慰下止住了哭声,只是也没说出话来,还是一声声的打着嗝,双眼通红。见女儿这般样子,即便是在宫里有名的与人为善庄婕妤这时也无法再保持那般的好性子,不甚自然的站起了身,对贺贵妃告了退,只说柔婉年幼不懂事,这就带回去好好教导,不在这扰娘娘清静。
贺贵妃自无异议,静娴见此也起身告辞,叫上烟儿赶上了庄婕妤的脚步,叫住她带着歉意福身开了口:“虽不知是怎么了,但应是烟儿过错,我现在既是烟儿的母妃便总要担着这份责任,若有什么事妹妹这里先向姐姐赔罪了。”
庄婕妤忙扶起了她,摇头说道:“哪里值得如此,小女儿家打脑罢了,常有的事,哪能分得出对错呢?”
静娴笑了笑,本想和柔婉说两句话安慰一番,却发现柔婉似乎对烟儿的接近很是害怕,这时正躲在她母亲的背后,头都未探出来,见此也就未再说什么,只是又与庄婕妤套了几句,便各自上了较辇,各自往自个宫里的方向行去。
而与此同时,只余下了贺贵妃与叶昭仪的长乐宫气氛却不怎么融洽,贺贵妃抬眼看着下首的叶昭仪,语气严厉:“这么久了,你还在等什么?这时机可再没有第二次!”
叶昭仪依然有些犹豫:“我只怕……会真出了事。”
“怕什么?”贺贵妃叹息一声,软了口气,低声劝导着:“你这胎坐得稳得很,只是做戏,又不是当真要对你这肚中孩儿如何,你也看见皇上这会对她这宠爱,也不想想若是她也有了孕,这宫里可还有你的分量!”
“是……娘娘说得对,您再等两日,我准备好了便立即动手!”叶昭仪听了这话,低头思量了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抬头这般说道。
贺贵妃瞬间带了笑容:“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与我说,最紧要的还是要护好你这腹中的孩子,最好是一皇子,这可是我们日后的倚靠!”
叶昭仪闻言点了点头,又笑着低头轻轻摸了摸自个的小腹,面上满是期盼的自得与满足。
46章
近几年来,自庄婕妤的柔婉公主出生后,叶昭仪是算是第一个有孕的,虽说她的出身在这遍布国戚朝臣之女的后宫里算不上出挑,也不算一宫主位,但到底也有昭仪的位分,并不算低,何况这时又有了身孕,便更是不同。
赵尚衍就算是心里对她已起了厌倦的心思,但这时只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也自然要着意更添几分照顾,吃穿住行、日常用物自不必说,便是叶昭仪有时起了性子蓄意拿乔,以自个肚中不舒服的名义,想要些奇珍异宝或是突发奇想的要求之类,只要不是真的很过分,赵尚衍也会让好脾气内务府一一满足,做得妥当。这般次数多了,宫中的其余妃嫔都已经习惯,在听到安华殿叶昭仪时不时就会传来的难受腹痛一类的消息时,除了会在心里抱怨几句矫情之类,面上却都已能安之若素,一派淡然。
因此当静娴在延玉宫偏殿里,听说了叶昭仪刚刚忽的腹痛,急召了太医的信时,自然是表现的毫不在意,反而还有心情对身旁的念语笑道:“又来了,你说她这回的毛病要怎么才能治得好?金玉,明珠?江南贡品,还是外番进来的新鲜玩意?”
念语闻言,抚了抚案上花**里插着的白梅,蹙眉说道:“俗不可耐!”
静娴笑了笑,起身行到了她身边,安慰着:“还记着前日她落你面子的事呢?你别放在心上了,再等等,她也嚣张不了几日了,到时我定会替你争回这口气!”
这是三日前的事,念语临时起意去御花园赏梅时,迎面遇上了也出来走动的叶昭仪,叶氏的位分虽比念语低了一级,但如今风头正盛的她又怎么会将失宠的念语放在眼里,似乎言语很是轻慢,还起了些争执。静娴是后来才从宫人那知道的这事,虽不太了解内情,到也能听出来,这回两人的狭路相逢是念语吃了亏,因此才有了这话。
念语闻言摇了摇头:“既是不承宠,一无宠的贵人遇见这些事本也正常,我早有准备,再者我并不将她放在眼里,想开些便只当是犬吠了。只是后来她却执意要糟蹋那几枝红梅,折的七零八落便实在过分了些,想那好好的红梅欺霜傲雪,连上天的磨难都禁住了,却败在了她这附庸风雅的俗人手里,实在是……可惜!”
静娴这才明了,摇头叹息着:“我只当你在她那受了多大欺辱呢,原来你却只是心疼那几枝红梅!真是,枉费我这一腔为你复仇的真心。”
念语扭头看着她似乎当真满是遗憾的面庞,轻笑着:“有这心干嘛枉费呢?等得她势落之后赶快叫上我去落井下石嘲讽几句,我这心里定会畅快几分!”
“呃,你不是并不在意,只当犬吠来着?”静娴一时不料念语的性子竟也会说出要落井下石的话,倒很是诧异。
“任谁好好行在路上,却被一比自个位分的女子好一顿奚落挖苦,这心里总不会那般舒坦的。”念语倒是坦然的这般说道,接着面上却忽的带了些落寞,苦笑着:“不过得了清静,总要付出点代价,无可奈何,自然只能这么想,只当是聊以□罢了。”
虽说这话一出,念语以往那份置身事外的清远高洁瞬间就变了味,静娴却觉得这般的念语反而更让自个喜欢了几分,不禁笑的欢快,点头应诺道:“好,到了那时我定要去瞧瞧,你是如何当那幸灾乐祸的小人的!”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很是悠然,直到绿柳又忽的急匆匆的进来面带诧异说了刚得的消息后,静娴这才猛地将这事正视了起来。
叶昭仪这回是当真出了事,若不是太医来得及时,怕会有滑胎之危!
“怎么回事?”静娴起身问道,从太医那也已打听过,叶昭仪这胎坐的稳得很,这忽的便要滑胎定不是叶昭仪身子本来的问题,也就是说定是出了事!
绿柳面色郑重:“太医说是用多了麝香红花一类活血之物。”
“什么?”麝香、红花?静娴皱紧了眉头,心里已直觉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当即转身对念语说道:“我回去看看,便先走了。”
念语点头:“你自个小心些。”
“无事的。”静娴笑了笑,转身叫上了在门外候着的宫人,往延玉宫外行去,因这两天天气都不错,念语住的延玉宫又与静娴的未央宫相邻,静娴也就没有乘轿,只是慢慢步行,谁知叶昭仪那的消息却是比想象的还来得快一些,刚进了自个的宫门口,就已有赵恩在安华殿留下的人来禀报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叶昭仪今早的腹痛确实是真的,听了太医的说法后也已经查出来了这麝香红花的来源,都是因为叶昭仪摆在屋中的一青莲缠枝白瓷双耳**,这**子内壁里涂满了香料,这香膏里却掺了麝香红花桂枝等等孕妇沾不得的东西,若是任由它摆在屋子里慢慢发散,神不知鬼不觉的嗅上几个月,即便是轻微的磕闪也极有可能因此滑了胎,到那时便是太医也决计诊不出其中缘故,至多只能说是她体弱无福罢了。幸运的是叶昭仪前几日见着御花园中的红梅,觉得它开得茂盛,便折了几枝带回来,恰好插到了这做了手脚的花**里,**里进了水,香料便发的厉害了起来,叶昭仪一下子闻多了导致腹内剧痛,便急急召了太医,这才险险的稳住了肚内的孩子。
其实这些倒还都不是要紧事,最重要的是,这个害人的花**偏偏就是静娴在叶昭仪初有孕时,当做贺礼送去的!这么一来事情便似乎很是明了,盛宠的淑妃嫉妒昭仪有孕,于是使出了这样的下作手段暗害!
静娴听着这消息,行到正殿做了下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情自然不是她做的,当初给叶氏送礼时为了避讳这些,还特意避开了最易出问题的吃食补品,只挑了些花**笔砚摆件一类,谁知便只是这样也出了事!贺贵妃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赵恩立在一旁,也听说了这事,却只是站在一旁,老神在在的眯眼瞧着她,不知是做什么打算,又过一会,贺贵妃身旁的贴身太监便到了静娴这,躬身传话:“主子请淑妃娘娘往叶昭仪那去一趟,有些事想要问您。”
“恩,等本宫收拾妥当便去。”静娴闻言起身说道。
那太监恭恭敬敬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绿柳很是担忧,刚等那公公的身形不见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姐!这定是叫我们去兴师问罪了,那花**的事可怎么能说得清?”
静娴摇摇头:“花**的确是从咱们这送去的,她们既是蓄意陷害,这事怕是说不清了。”
绿柳闻言更着急,几乎有些手足无措,静娴见状笑笑,对着她安慰道:“虽说如此,若真要找总还有些蛛丝马迹,这世上哪有一丝破绽也无的陷害呢?”
绿柳冷静了些,又想想似是反应了过来,猛地抬头说道:“是了!小姐一向不喜香料,咱们宫里一向是不用这些的,既是那许多害人的东西混在一起的,总要有来源,只要查出来咱们这从未有过那些东西,便能说明白了!”
“恩,总算学会想事了,比以往强了些!”静娴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接着对她说道:“只是还欠缺了几分,既然是要害人的东西,自然得小心避着人收集准备,单单是我们自个说没有,内务府明面上也未送,旁人也不会信的,更何况这些东西咱们能想得出,长乐宫那位自然也能想得到,凭她在宫里这许多年的权势,给你做一来源出来,也就百口莫辩了!”
绿柳一怔,又愣愣问道:“那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静娴低头整了整发钗,露出了有些调皮无赖的笑容:“她说是,咱们就说不是不就成了?”
“恩?”绿柳满脸疑惑的看着她,还是满腔的不解,倒是一旁的赵恩听到这,点点头,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赞许的笑。
等得静娴慢慢披上出门的斗篷,殿外的轿撵也早已备好,坐在微微摇晃着的暖轿里,静娴低头陷入了沉思,和刚刚与绿柳说得一样,若是仔细些从这香料来源或是叶昭仪宫中下人那来查,确实有可能证明自个的清白,但这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要知叶昭仪背后站着的是贺贵妃,凭自己这时的本事可不一定能拼得过她十余年的积累。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要认了这事,比起贺念络,静娴明明白白的清楚自己的优势的是什么,贺念络的要害在何处。
是赵尚衍!静娴闭上了双眼,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贺贵妃做这事怕是以为自己当真是皇上心尖上的宠妃,因此借着叶昭仪的孩子给她盖上一顶阴狠毒辣的帽子,好让皇上对她无情厌恶,继而便是失宠打入冷宫。只是她却忘了想想最重要的一点,赵尚衍对自己本就无情,他对自己盛宠本就只是因为自己有用!不说如今叶昭仪肚中的孩子无事,便是自个当真害得叶氏流产,在又赵尚衍怕是都会忍耐着接着对自己盛宠不衰,直到另一个能代替自己遏制贺贵妃的妃嫔出现。毕竟只是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和压在他心头的外戚干权,这两件事孰轻孰重,静娴早已从当初的卫皇后那便知道了答案,因此贺念络这回的陷害是注定没法起到预想的作用。
只是没了近忧,却并不等于也没有远虑,若真的让赵尚衍相信了这事是她做的,短期虽不会如何,可并不意味着,赵尚衍不会在她没之用后来个秋后算账,久久压制后的雷霆之怒怕只会更厉害。不过好在凭着现在赵尚衍对她的信任值,倒还没那么轻易相信,何况她在赵尚衍心里本也不是那般聪慧的女子,这事情的真相,倒不如就让赵尚衍自己去查明白,这反而比从旁人听到的更容易相信。这时她倒真的庆幸系统上一个主线,让她费尽心机提升到七十多点的信任值了。
等得轿子停下,静娴在绿柳的搀扶下走了下来,看着叶昭仪正殿外常青的盆景,心里也早已想得透亮,这事要应对起来却也简单的很,概况起来不过是四个字:死不认账!
47章
47、晋江原创首发
当静娴进到安华殿时,贺贵妃正身形挺直的坐在主位,一身朱红的宫装,雍容华贵粉面含威,满身的威势,似是只等着猎物上前再这般优雅的送上致命一击。方嫔与庄婕妤等人则坐在下首,后面还依次立着些低位妃嫔,不大安华殿许还是第一次被挤得这般满满当当,嫔妃宫人,一个个面色难辨,只是不言的将目光注视着刚进来的静娴,只等着这接下来便要出演的大戏,气氛很是压抑。
而挑起这事的主角叶昭仪,这会正浑身虚荣的倚靠在床塌上,面色被身上盖着的嫩粉锦缎被面衬的更显苍白,这时刚刚四个多月的身孕,小腹只微微隆起,在薄被下撑起了一勾人的弯曲弧度,原先桃花般俏皮喜人的面庞五官黯淡了下去,整个人便透出了几分可怜的病弱姿态,正如雨打花枝、含泪微颤,却反而比盛放绚烂的花儿更添了几分不同的韵味。
只是静娴看见叶昭仪的一瞬间,心里便忍不住的轻嗤了一声,还真是美人,便是病也要病的这般风姿绰约吗?忽的出了这般大事,险些滑胎,面上却还是没一丝狼狈不堪,便连庆幸之下这份心有余悸的瑟瑟惊恐,都惹人怜惜的这般恰到好处!叶昭仪虽人笨了些,这演技倒还真算不错,怕只是这一身精致的妆容服饰,准备起来也下了不少功夫吧?
静娴心里冷笑着,将目光从叶氏那收了回来,在门口环视一周,将屋内一个个或期待、或担忧、或无谓的表情都收在眼底。嘴角不禁带了丝嘲讽的笑,也不行礼,便这般无视这风雨欲来的氛围,自顾自的在绿柳的帮助下解了身上披着的明底彩绣凤戏牡丹斗篷,接着行到了贺贵妃身旁坐下,整了整裙角,不以为意的扭头问道:“贵妃娘娘这大晌午的聚了这么多姐妹到这,可是有什么乐子瞧?”
“乐子?原以为你不过一时糊涂做差了事,念你年幼还情有可原,原来你却丝毫不当回事!”贺念络瞧着她这幅样子更是愤怒,猛地拍了下桌案,语气严厉:“齐静娴,你也算出身名门,有教养知规矩的!谁知你竟会如此蛇蝎心肠!简直妄为宫妇,齐候府百年的清誉都让你一人败了干净!”
静娴淡然的看着贺贵妃,等她说罢又面无表情的开了口:“姐姐还真是给我扣了好大一顶帽子,这罪名妹妹怕是担不起,可否请姐姐告知,也让我死个明白?”
贺贵妃面色阴沉的摆了摆手,一旁的宫人便立即呈上了一托盘,上面是几片手掌大小的白瓷碎片,看原先的形状正是一花**。
“这可是你送给叶氏的?”贺贵妃扬眉问道。
静娴起身看了看,用护甲来回轻碰了碰,便收回手在手帕上擦拭着,随意开口:“应是吧,不过一寻常**子,谁能记那般清楚。”
“你不清楚,可有人清楚!你送出的白瓷花**内里里可是涂了满满的麝香红花膏!姐妹有孕,这喜事你不欢喜便罢了,怎的还竟使出这般下作手段出手暗害!”贺贵妃眉目上扬,一脸正气。
静娴不动声色:“原来如此,不知贵妃姐姐可有证据证明这香膏就是我齐静娴亲手所为?若是没有现在说这话可还早了些!”
“淑妃娘娘!您莫这般推诿了!”这却是躺在塌上的叶昭仪忽的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十分的委屈:“妾身平日里不知事,怕是言语有失,得罪了您,您有火只朝我来就好,可您怎么能忍心害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一边说着,叶氏一边踉跄着起了身,看起来竟是要扑倒静娴脚下,见此她身旁的宫人自然慌忙劝阻,但也许是不敢伸手用实力气拉拽,一番推搡,叶氏却反而从床上跌了下来,于是周围更是乱了套,帮忙劝说的妃嫔宫女一窝蜂的围了上前,一时间只能听见乱糟糟的劝说叫嚷:“主子这会可不能下地!”“您忘了太医的吩咐,怎么能……”“妹妹可别这样,便是不为自个想也要为腹中的孩子……”
赵尚衍到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叶昭仪挺着小腹,梨花带雨的跌坐在地上对着静娴哭喊着,周围不少人劝着,他的淑妃却孤零零的立在一旁,一动不动,神情冷漠。
只愣了一瞬,赵尚衍便即刻反应了过来,猛地喝了一句:“都停下,这成何体统!”
这一声却当真有效,殿里所有人闻言抬头,看见了赵尚衍的存在后都顾不上旁的事,纷纷跪了下来问安请罪,一时间屋内除了门口的皇上便没了还立着的人,一片静谧。
赵尚衍面色严肃,眉峰紧蹙的行到了叶氏身旁,对一旁的宫人喝道:“还不先将你们主子扶起来,你这是只嫌自个孩子还在吗?”
叶昭仪在一旁宫人的搀扶下袅袅婷婷的直起了身,即便是这样的折腾也没影响了她的这份楚楚的姿态,拭了拭眼角又行一礼轻声说道:“妾身失礼了,请皇上恕罪!”
赵尚衍却似乎并没心思看她,只是摆手示意让她躺回去,这才出声让地上的人都起来,自己则行到了主位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是不语的看向站在了殿内正中三人,贺贵妃闻言当先上前一步,将这事详尽的解说了一遍,虽然描述还算公正,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依然明显的能听出对静娴的怀疑,赵尚衍听罢抬头对面前的静娴开口问道:“淑妃,这事你可知情?”
静娴福身一礼,语气平静:“臣妾不知,便是那花**当真是从臣妾这送去的,那内壁的涂的东西也绝非臣妾所为!”
这话说得很是掷地有声,赵尚衍听罢面目不明的沉吟片刻,便起身慢慢开了口,对着满殿的妃嫔说道:“行了,都散了吧,这事朕自会查明白,还未水落石出前都不得再提。”
虽不知道查明白以后会如何,但此刻这么明显的事摆在眼前却还说了这话,简直是摆明了在袒护淑妃了,殿中妃嫔闻言面上皆是恭谨的答应着依次往外退着,心里却都多多少少起了不轻的波澜,没想到皇上这会对淑妃的盛宠竟达到了这般地步,同时心里也不禁对后宫日后的形势也有了些新的考量。
不过贺贵妃与叶氏显然就没法像其余事不关己的妃嫔一样冷静,贺贵妃还好些,叶氏已经不敢置信的直起了身,叫了一句:“皇上!”
赵尚衍回头看她一眼,犹豫片刻还是上前安慰的说道:“你放下心,在这好好养好身子便是,今日这事朕自会查个明白给你个公道,乾政殿还有些政事要紧着,朕晚间再来看你。”
说罢也不待叶昭仪有什么反应,便径直在贺贵妃与静娴的恭送下转身出了门。来之前想到了一回事,到这会当真见到了赵尚衍还查都未查,连她是否当真无辜都不知道,便为了平衡贺氏便对她这般袒护……静娴看着远去的明黄仪仗,心里到底是起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甚至有些可怜叶昭仪,这近几年来唯一有孕的宫嫔,在他赵尚衍心里里原来也就只值这般分量!
静娴看了眼满面不忿的叶氏,又收回目光上前行到了贺贵妃身旁轻声说道着:“不知娘娘为了陷害静娴做的这事,尾巴可抹净了?凭着皇上的手段能否查得出?若最后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怕,可就实在不值当了”
贺贵妃冷声开口:“你这会还是待罪之身,高兴的也太早了些。”
“娘娘说得有理。”静娴笑笑,不再理会她转身出了门,立在殿外绿柳在侧为她仔细系上了斗篷,心有余悸般小声说道:“真的就这般没事了?小姐,皇上应该能查得出叶昭仪这事不是咱们做得吧?”
静娴也不言语,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便弯腰上了软轿。身后的安华殿里,叶昭仪这会才有些焦急,也顾不上自个装病急忙从床榻上下来行到了贺贵妃身边,慌乱问道:“娘娘,这可怎么办?皇上,皇上……”
贺贵妃闻言扭头瞧她一眼,眼底满是鄙夷:“你怕什么?做都做了,也就这点出息!”
叶氏被这话说的一顿,面上诺诺,贺贵妃叹息一声,还是接着说道:“好了,这事自有本宫料理,你赶快回去好生躺着,这几日都小心些,莫让人看出来你的病还没那般厉害!”
“是。”叶昭仪这会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接着满面担忧的立在一旁,看着贺贵妃面带沉思,越来越是郑重。
赵尚衍虽答应了叶昭仪晚间来看她,但实际上等得日头落下时却还是先到了未央宫,静娴行到门口恭敬的将她迎了进来,到了内室便默默的低头立着,等着赵尚衍开口。
赵尚衍等了一阵,见她这样子忽的轻笑了一声,温声说道:“出了这样的大事,娴儿倒是当真沉得住气。”
静娴抬头看他一眼,认真问着:“皇上也觉得这事是臣妾所为?”
“还未查明白,这可说不准。”赵尚衍向后一靠,挑眉说道。
静娴闻言便猛地扭头,抿紧了嘴,赌气般说道:“既然如此,皇上去查便是!若您也说这事是臣妾做的,臣妾当即认罚,绝无怨言!”
“哈哈,娴儿这气性可当真不小。”赵尚衍爽朗笑着,行到了静娴身旁,低头调笑着:“朕却觉得,只看看你这脑子,也不像是能做出这事的人!”
静娴一愣,抬头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这才回过身般嗔了一句:“皇上!”
赵尚衍又是一阵笑声,看着她这样子似是饶有兴趣,静娴顿了顿,还是小心的抬头问道:“皇上,您当真不怀疑是臣妾?”
赵尚衍点点头,低头注视她,声音温柔:“你性子直爽,是做不出这样的事的,朕信你。”
静娴脸上便很是感动的漾出了满足的笑,慢慢靠在了他肩头:“有皇上这一句话,娴儿便再无所求。”
赵尚衍一愣,抬手抱住了她,叹息一声说道:“说来还是朕对不起你,若不是朕让你这般招眼,也不至于惹来有心人这般陷害,这回这事便是朕查清楚,一时也没法对幕后主使如何,怕还是要让你不明不白的担了这名声。”
静娴这才不好意思般分开,双颊嫣红的退了一步,听见这话摇摇头,声音坚定:“不,只要皇上明白便好,旁的事娴儿都不在乎!”
赵尚衍温和的笑着,伸手帮她理了理耳上的发丝,窗外的余晖洒下,更添了一份安详的静谧,赵尚衍低头瞧着静娴在阳光的映衬下似在发光般的羞涩面颊,面上却一愣,似是忽的想起了什么般,目光幽幽,神情带着些恍惚——
作者有话要说:粽子节到了,祝大家节日快乐!粽子吃个饱!n_n
48
今冬的雪降得格外来势汹汹,窗外还慢慢飞扬着片片白雪,哪怕是四季常青的松柏也已扛不住这自然之威,在枝头层层叠叠的积累了不薄的雪层,枝叶压得弯弯曲曲几乎已看不见绿意,宽广的宫道上虽有宫人日日时时不停的清扫,也还是结了一层积雪薄冰。即便是入有火盆地龙,出有毛裘暖轿的各宫妃嫔们,都各自待在屋里,寻常不出房门,就更莫提宫中各处的宫女内监。主子身旁亲信的用的还好些,总不至于太难过。至于那些在各处粗使的,也就只能摩挲着手脚上的冻疮,暗自咒骂祈祷着,希望这寒冬能快些过去。
未央宫内殿里,厚实的门帘被快速的掀起又小心的放下,绿柳在手心哈着气从屋外行到了静娴身边,轻声说道:“小姐,浣洗局那刚来的消息,今早该干活的时候旁人去叫望秋,发现她已就那般去了。”
“刚立冬就病了,在那地方又还得日日里不停做工,倒也难怪,到底没熬过这个冬天!”静娴闻言摇摇头,抬头接着问道:“未央宫那呢,还是丝毫未曾理会?”
绿柳面带不忿:“是,不仅东西药汤从未有人送去过,便是连派人往浣洗局掌事那传个口信,减些她的活计都没有!”
“还真是狠心啊!”静娴皱眉苦笑着:“咱们这贵妃娘娘无情到这般地步,也不怕她手下的人寒心!”
“可是……”绿柳说着又有些欲言又止,面上满是疑惑。
“什么?”
绿柳犹豫一瞬,还是说了出来:“可是,福全晌午知道后,花银子找了人把她的骨灰送到了宫外善堂。”
“福全?”静娴重复一遍这名字,心里便又想起了她这掌事太监一派正气的脸,想了想还是笑笑说了一句:“随他吧,若真是望秋是一伙的,这许久什么事都没为他主子做也实在太没用了些。”
绿柳点点头:“是,不过咱们看了他这么久,我倒觉得福全不像是贺贵妃派来的人。”
“小心为上总是稳妥些。”
绿柳答应着,又说了些各宫的日常事务,问了问静娴的意思,没什么问题后静娴便让她下去自个忙着着,如今已到了十二月,还有半月便是新年,要准备着辞旧迎新,要协助贺贵妃打理后宫的静娴这段时日,事情自然是越来越繁杂,不过还在这么久来也渐渐习惯,绿柳在赵恩的教导下已经很有些出师的派头,加上日渐培养出的心腹,倒还没什么问题。只是静娴却还是有了些隐隐的急迫的,原因自还是因为这系统的主线。
温馨提示:您现在的后宫掌控度为百分之四十一,离目标值还差得远,请继续努力哦!
才不过四十一,静娴看着面前的界面,默默叹息一声,果然还差得远,这速度有些太慢了些,尤其这半个多月,几乎算是毫无进展,十五年的时间按说已经不短,但要达成最终称帝的目的就实在不算长。静娴就不得不考虑,下一步应当如何做。
这么想来,当初这后宫掌控度增长最快的时候,还要算当初叶昭仪弄出险些滑胎的事情后,皇上查了几日将这最后的缘故归咎于安华殿里一普通的宫女,说是因她做错事被叶昭仪责罚,怀恨在心才在清扫时在花**中做了手脚,恰好选中了淑妃送的白瓷**,于是才出了这样的事,淑妃则只是无辜的遭了池鱼之灾。至于一个小小宫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以及她从哪里弄来药膏,则是伴随着赵尚衍当即的一道仗毙的命令,与那宫女的性命一同烟消云散了。
于是最终“遭此大难”的叶昭仪非但没能得到她的目的,反而因为心狠手辣对宫人过度苛责得了皇上几句教训,倒是静娴,因为无辜被此事连累,赵尚衍还赏下了许多玩物,好生抚慰了一番。也就是这明显的偏袒爱护,让静娴前一段日子在后宫几乎如鱼得水,在蓄意的拉拢算计下,后宫掌控度在几日间涨到了百分之四十。
想到这,即便不是那么愿意面对这现实,静娴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个任务能完成到这程度都是多亏了赵尚衍故意的盛宠捧杀,而讽刺的是这任务想要再进一步,她依然离不得这男人继续的宠爱,不过,也的确,从前一个将赵尚衍信任值提升至六十的主线也能看出来,皇帝的信任才是她进行下一步的前提与基础。
只是虽说如此,一想到自己的前途命运依然是被赵尚衍一手掌握,将自己捧上云霄还是踩下尘埃,现如今都只能由着另一个男人的需要与心意,这事实也实在让她心里难过得很。静娴苦笑着,抬手关了系统,一时间看着瞬间合成一线消失的界面有些愣神的想着,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将这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
“小姐,皇上到了。”这时绿柳忽的行到了静娴身旁,出声叫道。
静娴听到这话猛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将这还早的事甩到了一遍,整了整衣角又在自个面上带上了温柔欣喜的神情,迎出了殿门,恰好看到了赵尚衍的身形。
此时披着一身黑色毛裘的赵尚衍更显的面色白净,五官俊朗,瞧见静娴当即拉着她进了门,面色严肃的开了口:“大冷的天怎的连件衣服都不披就跑出来,这么大的人,真是不让人省心!”
虽是教训,却带着暖心的关怀,加上这温和的声音与态度,倒真是很能迷惑人心,静娴抿嘴笑着,一边帮他轻拍着身上散落的雪花,一边转了这话题:“皇上可要来点红茶吧、,冬日里喝最舒服不过的。”
赵尚衍轻笑着伸手捏了捏她面颊,看她被自己手上的凉气激的一颤便收了手,解着身上的裘衣摇头道:“你呀,尽耍这些小聪明,等得冻出了病可别到朕这来哭鼻子。”
静娴往他手上送上了一手炉,笑着说道:“还未出门呢,不会冻着的,皇上今日来的好早,可是今日政务没以往那般多?”
“不少,今年这雪下的太大了些,北边的几个县已接连冻死了几十个人,房子也压垮了不少,看这样子,天气一时也好不起来,在这么下去就该拨款救灾了,这倒不是大事,只是……”赵尚衍按着脖颈往内殿走着,说着似又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这话抬头对静娴安抚的笑着:“瞧,朕都忘了这不是在乾政殿里,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静娴面带忧虑,上前为他揉着肩头,语气轻缓:“臣妾什么都不懂,只是看着皇上这般日日担忧国事总是难受,娴儿没什么本事,可也知道皇上若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总是好些。”
赵尚衍她着静娴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身旁,温和的笑着:“娴儿有心。”
静娴看着他又起身宫人手里接过了刚泡的热茶送上,赵尚衍摆手遣了内室里的宫人,用杯盖刮着浮沫慢慢说道:“拨款救灾不算什么,只是世家势大,一个宗族动辄几百人都在朝中为官,百年下来清廉有为的没多少,却大多是庸碌无为的贪腐之辈!”
赵尚衍说着紧皱眉头,面上满是压抑下的愤怒:“这回的救灾银子拨下去,让他们层层盘剥,指不定有多少能用到灾民身上,回回如此,用国库的银子充自家私库,偏偏又相互结党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朕这皇帝都要顾及着,想动手清查都不行,实在是嚣张之至!”
这其中怕是便已贺国公为首吧,静娴默默的听着,心里却想起了自个的先祖,齐家第一任的永安侯,急流勇退确实是个聪明人,起码保下了自己宗族的衣食无忧平安无事,否则怕也会和卫氏、贺氏一般,真是骑虎难下,但凡皇帝睿智英明些,便只能在皇帝的猜忌下或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或是就此败退衰亡。
赵尚衍说着又喝了口茶水,声音不重却很坚定:“朕可不是父皇,那般任由着他们嚣张做大,等到朕驾崩之日,留给后世的会是毫无后顾之忧的清明江山!”
静娴深吸口气,看着赵尚衍此时清朗却又极具魅力的面庞,心里倒是当真明白了当初的卫皇后为何对他情根深种了,自己若是没有遇到系统,这时怕也会被他这幅样子吸引沦陷,凭心而论,即便不是皇帝,赵尚衍也的确算得上是一优秀的男人,只是,静娴却又想起了当初念语的话:“只是,并非良配。”
静娴认真的看着他,语气真挚:“若是皇上,定能做到的!”
赵尚衍也温和的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发髻,静娴低头想想,又接着看着他问道:“不知道,臣妾有没有能帮的上忙?”
“前朝之事,自有朕料理,你只要听朕的话好好做这淑妃便是帮了极大的忙了。”赵尚衍说着似有些犹豫,顿了顿,又接着说了一句:“虽有些危险,朕会护着你的。”
静娴听着这保证,笑靥如花,轻声答应着:“恩。”
49章
苍茫的白雪不停的降到了年末,北边几座城镇也确是因此遭了雪灾,无论赵尚衍如何想,效果怎样,这救灾的财物还是循着旧例往拨了下去,其实不止北边,便是这位于国之正中的盛京,京畿重地也冻死了不少无定所的乞丐流民,不过好在随着新春临近,雪下得到底小了些,而同时到来的大年,多多少少还是冲散了些这个冬季的寒冷,带来了新一年的祈望。
皇宫内,在贺贵妃与静娴两人的主事下,都已准备好了宫中年夜的家宴,而这次的大年除了辞旧迎新外,也意味可以听到另一件算得上喜事的消息,卫皇后的百日国丧,也借着这时候,提前几日解了。
也因着这缘故,年三十晌午,静娴便张罗着给长公主赵烟儿脱下了这几月来一直穿着的玄衣,换上了一身合适宜的朱红色棉裙夹袄,衣上绣着精致喜气的年年有余、莲花如意,再加上同样镶着白狐裘边的绯红色斗篷,发辫上系的的成套小指大小的珠花,将赵烟儿本就眉目分明的五官衬的更加白皙灵秀,若不是面上眸里的神色实在是冷淡了些,便真是如同年画里跳出的娃娃一般惹人喜爱了。
不过即便如此,静娴瞧着换了衣服的烟儿也觉得瞬间可爱了不少,不禁笑着弯腰抚了抚她面颊,满意的笑着:“瞧,这样子多好,小小年纪就该这般才对,莫要总板着脸,一丝人气都没了。”
赵烟儿睁着圆亮的黑眸,闻言皱了小小的眉头,歪头侧了下脸,从静娴的手里闪了出来,过后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抿着唇点了点头,像是答应。
静娴见状笑得更欢,这几月来点点滴滴坚持不懈的对烟儿亲近示好终还是有了些用,到底不过是个刚到十岁的孩子,便是性情怪异了些,却还是能察觉到别人对她的善意,这近百天相处下来,虽还是一句话不说,却对静娴的话多少有了些反应,点头摇头,皱眉不满,这些都已能从面上看得出来,比起刚来时偶人般的死气要强的多。而这种转变,无论是对赵尚衍,还是静娴赵恩,自然都算是乐见其成。
赵恩在后瞧着,满是褶皱的面庞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上前拉起了赵烟儿的手对静娴笑道:“今日事多,老奴便先带着公主回去歇着,不打扰娘娘了,等到了时辰,再来寻您一同去赴宴。”
静娴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般接着低头向赵烟儿问道:“烟儿今晚要给你父皇的贺礼可准备好了?”
这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三十晚的年宴上,皇子公主们要为父皇送上份亲自准备的贺礼,皇上则会回些金锭福锁、刀剑笔墨一类的小东西,以示激励,说是要亲自准备,但如今宫里孩子最大的赵烟儿也不过十岁,按着以往的习惯,最多不过是送些自己亲手写的字画一类,若是柔婉那般年纪小的,说句吉祥话便也算是贺礼了,不过是讨一喜庆的彩头,何况又有赵恩一手看着。因此静娴也并没有将这当做一回事,帮烟儿准备,这时想起才随口一问。
烟儿闻言一愣,接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静娴也就放了心,等着她出去自个也进了内室开始收拾着服饰妆容,毕竟像这般正式的家宴,要打扮出合宜的姿态也不是件简单事,要耗费的功夫不少,不能再耽搁下去。
日头渐渐往西移去,静娴最后往发间插了枝金钗,左右看看还算满意,便起身叫上了烟儿,一同往今晚宴会的清平殿行去。
绿柳早已在这准备着,以防会出差错,除了她和一些准备的宫人外,旁人还都未到,绿柳瞧见静娴上前行了礼,面上已很有些有条不紊的稳重,轻声开口:“主子,都准备妥当了,没旁的事。”
静娴点点头,行到右首第一位坐了下来,刚让烟儿也在她身旁坐下,门口听见了不少人的脚步与金玉相撞的声响,抬眼一看,正是一身正装的贺贵妃,身后跟着大皇子赵泽,看见后静娴脚步一顿,接着还是昂首挺胸的坐到了静娴对面,从眼底瞧了她一眼,忽的轻笑一声,语气不屑:“淑妃还真是春风得意很啊!”
静娴闻言答应般的点点头,笑着看着她:“哪里,不过得了皇上几分怜惜罢了。”
这话与其说是自谦,倒不如说更像是炫耀多些,贺贵妃自然能听得出这意思,当即冷笑了一声:“妹妹还是年纪太小,少不知事,难不成还当真以为凭着皇上对你的几分宠爱,便能与本宫分庭抗礼了?”
静娴挑眉,却是不置可否的将目光转向了正中的主位,话含深意:“这番话,等得娘娘能坐到上面的位置再来教训臣妾不迟。”
主位的位置自然是给赵尚衍留着的,而除了皇帝,能坐在主位旁的自然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贺念络如今就算已成了有“副后”之称的皇贵妃,却也到底还不是皇后,还没有坐到赵尚衍身旁的资格,贺念络闻言一愣,却又接着带着傲然的神情拂了拂颜色鲜亮的上衣,慢悠悠的开了口:“先皇后的国丧可是已然除了!”
国丧除了,也就意味着可以再立新后,殿中凡是有些脑筋的人自然都能听出这话里隐含的意思,一时间皆是静默无言,倒是贺贵妃身边的大皇子赵泽,面上像是忽的有些动容,坐立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紧皱了眉头。
宫中孩子皆早慧,大皇子能听出这意思倒也正常,只不过这反应倒是实在有些有趣了……静娴看着他笑了笑,也不再多言,没过多久旁的妃嫔以及赵尚衍的姐姐也带着她的驸马陆续到了,招呼说话,殿内也便渐渐热闹了起来,刚才两人间言语上的小冲突便波澜不惊的消了下去。
再过一阵,随着门口太监声音高昂的通传,一身龙袍的赵尚衍步履矫健的行了进来,众人起身见礼,赵尚衍照例的说一番家宴不用拘泥之类的套话,当先举杯动著,也就意味着今晚的宴会正式开始。
早已准备好的乐师舞伶依次开始了表演,推杯换盏、歌舞升平,气氛一团的和乐。静娴边带着得体的笑容品着菜肴,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在场的皇亲,宫中妃嫔自不用说,都早已认识,生疏的倒是几位上一代的公主王爷,建国的圣太祖倒是生下了不少儿女,但这么长时间下来,活着的也不剩几位,除了在场的那位坐在上首、很是富态的康王,便只剩下如今还镇守边疆,太祖的幼子平西王了,据说这位平西王幼时便聪明伶俐,十七岁领军作战盛名初显,称得上是战功赫赫,很得圣太祖的喜爱,甚至一度要威胁到先帝当初的太子之位。但太祖圣明,许是为了牢固自己长子地位,在他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夺去了他的将军之职,封为平西王,从威望最盛的军队中调了出来,让他只带着数百名亲兵去了边疆驻防,无皇命不得入关。这位平西王很是平静的接受了他父皇的命令,但他自从去了西疆却真的从此再未离开过一步,哪怕是先帝即位,太祖驾崩,都拒不入京,便是赵尚衍也从未见过他这位传说中的皇叔。
相较之下,一旁的那位康王就实在很是平凡了,年过半百,相貌平庸,挺着圆滚的将军肚,即便已经脱了外袍,额上依然渗着细密的汗珠,虽年纪不小,但性致不减,素日里诸事不理,最爱的却是隔上几月便往王府里添上几房侧室王妃,而且不计出身,士农工商、甚至妓子节妇,只要合了他的眼,只要他能纳的进来,可算得上是生冷不忌。后院热闹到何种程度,只从看着坐在康王身旁一脸“相敬如冰”的正妃身上也能看得出,静娴只瞧了一眼,便叹息一声,将目光从康王那里收了回来,对他不再留意。
先帝那一辈只留了这两人,当今的皇帝赵尚衍一代如今还存着的皇族也并不多,当初权势滔天的卫氏扶持赵尚衍上位时,便已经除去了当时除赵尚衍之外的一双皇子,这其中便包括了赵尚衍的太子长兄,以及母亲出身世族的二皇子,留下的除了赵尚衍便只剩了一位公主,与赵尚衍倒也算亲近,如今也已年过三旬,招了驸马,据说感情甚好,算是琴瑟和鸣。
这么看来,在场的皇族这边应是没什么顾虑,倒是那位镇守边疆的平西王,就实在危险了些,虽说这几十年都未曾入关,似是与盛京相安无事,但万一朝堂出了什么大事,可实在难保这位戎马疆场的王爷会不会出手弄出什么动静,倒是不得不在意几分。
静娴这边慢慢思量着,对面的赵泽则是有些着急的看着这边的赵烟儿,如今宴会已近一半,按理说该是他们几个皇子送贺礼的时候了,以往没有赵烟儿在,自然是他这个长子直接开头便是,但这会出现了赵烟儿这个长女,在贺贵妃手下长大,一向小心谨慎的赵泽便不得不多考虑几分,本想按着长幼顺序,等着赵烟儿送出后再轮到自己。可现在看着赵烟儿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就实在是有些无奈了,又等了片刻见她依然面无表情的坐着,终是下了决心自己站起了身,从桌后绕出,向主位的赵尚衍深深做了一揖。
见此在场诸人自然明白了这每年都要见一回的场景,当即都消了声,带着善意慈祥的笑看着殿中的大皇子。
“父皇,儿臣不才,新春佳节,只仔细临了《大学》一本,聊表心意,祝愿父皇万岁,恭贺我赵氏江山千秋万代!”赵泽虽身形还小,但态度认真,声音清朗,倒也很像是那么一回事。
随着大皇子这话,一旁自然有宫人恭敬的将赵泽临的呈了上去,赵尚衍接过随手翻了翻,倒也算温和,带着笑意夸赞了几句字还不错,日后更要好好上进与师傅们请教之类,大皇子自是认认真真的答应了,赵尚衍也便摆手让一旁的魏九行回赠了些惯例的小金锭与几本圣贤。
这般赵泽的贺礼送过,接下来便自然轮到了长公主赵烟儿。迎着众人的目光,烟儿起了身,一言不发的上了一级台阶,径直行到了赵尚衍的桌案前,低头从怀里掏出了一物件,便那般自个举起送到了赵尚衍的眼前,本来还满面笑意鼓励的赵尚衍,在看清楚烟儿手中的东西后,面色却是忽的一僵,愣愣的似是不知该如何反应。本就一直注视着烟儿的众人见此更是暗中奇怪,皆是挺直了身,尽量不失态的伸直了脖子,只想瞧清楚着长公主手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会让皇上如此反应。
位置靠后的妃嫔应是看不到,但挨着赵尚衍主位的静娴却是看得分明,只是在看清的一瞬间心头也是一跳,烟儿送上的是枚玉佩,从这看瞧不清图案,但能看出玉质应是上好的,在灯火的照射下如汪透绿的湖水一般。这是玉佩,自然便称不上是赵烟儿亲手准备,但这不是重点,要紧的是那玉佩是碎的,棱角分明的断成了两截,躺在烟儿葱白的手心里,明晃晃的扎着赵尚衍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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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娴看清后心头一跳,立即回头看向了身后的赵恩,却见他此刻也是满面的震惊诧异,显然这事也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无论如何,事情确实是已经出现了,烟儿也确实是记在她名下,这任由公主在新春之时为父皇送上断玉的后果,她也不得不担起来。
静娴心里叹息一声,瞬间想的明白,站起了身正打算出席请罪时,赵尚衍则是忽的反应了过来,面色虽还依然阴郁的很,却到底未曾发怒,反而伸手盖住了烟儿白嫩的手心,将玉佩拢住拿起,隐在了桌下,语气波澜不惊:“极好,烟儿日后也要好好修四德知礼仪,为弟妹做一好榜样。魏九!”
一旁伺候了赵尚衍几十年的魏九行自是他主子的意思,当即便在脸上扯起了喜庆的笑,从一旁小太监的手里接过回礼,单膝跪地捧到了烟儿眼前。赵烟儿看他一眼,这回倒是未曾再做什么出格之事,老老实实的接过这铺着明黄锦锻的小木盘,回到了静娴身旁。
皇上这态度显然是不想将这事闹大,静娴自然也是配合的立即止住了即将要弯下去的膝盖,顺势改成了弯腰将赵烟儿手中的回赐接过,牵着她的手带回了坐上,看起来倒也算正常。将手里的东西转交给绿柳时,静娴大致扫了一眼,不是惯例的小金锭,而是几个金制的小佛像,不过手指大小竟铸得眉目分明,光亮精致,一旁配的也不是女四之类的圣人训,而是一副纯金的九连环,很是夺目。
这副与众不同的压岁赏赐,还真是有心了,静娴心里思量着,应是皇上吩咐特意准备的,谁知竟遇上了这样的事,不过即便如此,赵尚衍也依然未曾翻脸反而在为烟儿掩盖,果然这卫皇后的独女,在他心里确实与旁人不同!
与赵尚衍离的远些的妃嫔皇亲显然都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离得近些,看清了这一幕的人见皇上这态度却也不敢多言,殿内一时竟忽的有些静默。直到又是一贯善于圆场的庄婕妤轻轻软软的开了口,让她怀里的柔婉童声稚语的背了一首“清平世”当做贺礼,皇上也松了面色夸赞几句,这才算将此事揭过,晚宴的气氛又渐渐热闹了起来。
这事过后,晚宴进行的算是平静无波,直至夜幕深垂,赵尚衍最后起身端起了酒盏,以一番庆贺新喜的言辞,在在场诸人的恭敬配合下,结束了这场晚宴。
看着赵尚衍和她的皇姐与康王说着话,静娴带着烟儿,随着退出的妃嫔出了殿,特意将脚步放慢,等得前后没什么人,正想问问赵恩这是怎么回事时,身后远远的忽的出现了念语的身影。
“刚才那是怎么了?你起身怕是打算请罪来着?”念语声音依然平淡,但语速要比以往快许多,多少泄露了它主人的焦急。
静娴安慰的抚了抚她手臂,摇头示意没事,接着又看向了身后的赵恩:“公公可知烟儿刚刚送出的是什么东西?”
赵恩这时满面的褶子似是皱的更紧了,叹息一声:“鸳鸯环玉,皇上那应也有一块,两块拼到一起便正好是一幅鸳鸯交颈,皇后病发那会生了气,将这玉砸成了两截。”
赵恩说着顿了顿,低头看了眼烟儿,目光里带着怜惜,接着说道:“公主脸上这伤,也是那时皇后用这玉划的。”
静娴闻言看着烟儿此刻面无表情的脸颊上还未完全消尽的,那道寸长的浅浅疤痕,也是一顿,半晌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答应一句:“原来如此。”
赵恩这时却又躬下了身:“这事是老奴不慎,不防公主竟会临场换了贺礼,还请娘娘恕罪。”
静娴连忙扶起了他:“公公气了,这本就是当初你我谈好的事,静娴得了公公那般助力,本也该担当起这些事。”
赵恩顺势起身,看着她像是与念语有话要说,便又慢慢说道:“那便劳烦娘娘,老奴就先带着公主回了。”
“好,天怪冷的,莫冻着烟儿,我与丽贵人说几句话,随后便回。”
静娴和念语立在原地,等着赵恩烟儿一老一少的身形消失在拐角,这才慢悠悠的也动了步,刚才一番话念语也大致明白了事,扭头对她轻声问道:“皇上可会因此怪罪你?”
静娴略笑了笑:“或许会教训几句吧,不过我还有用,又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也不会将我如何,不必在意。”
“你也不容易。”念语垂眸,又抬头看着前路说道:“皇后大丧之礼过去了,父亲那边怕是又会将立皇贵妃为后一事重提,你小心些。”
“我知道,会小心的,还劳你记挂了。”静娴看着她面带笑意。
念语却是依然蹙眉,带些自责的苦笑着:“多少借着你如今淑妃的权势才能在这后宫这般安然度日,你这般处处小心,我却是置身事外,连与你结党固宠都做未曾,不过说两句担忧记挂,除了好听,还有什么用处?”
这倒是事实,若没有静娴着意护着,别的不说,起码内务府便不会将念语这个无宠的贵人放在眼里,在贺贵妃的示意下,说不得还会使些手段让她过的不那么舒坦。这般相比之下,念语对静娴的帮助就确实显得薄弱了些。
静娴看着念语便忽的笑了起来:“你为这个自怜个什么劲?若是为了结党我也不会来找你了,方嫔、庄婕妤,哪怕是叶昭仪都比你有用些,可谁让她们没你丽贵人这般清丽脱俗呢?”
念语一愣,嘴角也带了些笑意:“罢了,是我矫情,还招来了你这一顿调笑。这一切,只当是我欠你,能还得了还好,若不能,也只好接着欠到下辈子。”
“怎会?日后总有需你帮忙的时候,何况,”静娴说着又压低了声音:“何况,我也总不会就这般看着你这辈子都消磨在后宫,做德妃第二。”
念语目光带着诧异,张嘴似是想说明什么时,静娴却又打断了她,笑着说道:“好了,再过会怕是皇上会来我宫里,得先回去了,过几日有空我再去延玉宫寻你。”
念语便也合上了嘴,答应一声看着静娴脚步不停的上了暖轿,自个也慢慢往延玉宫行去。
静娴回了未央宫便径直去了烟儿的住着的偏殿,再见着烟儿时她已脱去了鲜红的外袄,换了一身家常的素色里衣,静悄悄的坐在榻上,低着头一动不动。静娴看着她想了想,叹口气上前蹲到了她身边,看着她圆亮的眸子,轻声问道:“烟儿,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把你母后的玉佩给你父皇?”
赵烟儿抬头,灯下看起来比平常更加精致漂亮,面白如玉,眉目分明,漆黑的眸里有倒映的烛火跳跃着,添了几分诡秘,半晌后,竟然一字一顿的对静娴开口回答了这问题:“母亲,让我,给他。”
这是静娴第一回听见烟儿说话,确实和太医说的一样,太久没开口,声音像是初学般,没有十岁少女该有的甜美软糯,反而很是生硬怪异,还有几分嘶哑。静娴闻言一顿,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停了片刻方才慢慢说道:“那也实在不必特意挑在这个时候……”
烟儿说罢却是又将头低了下去,并不理会她,静娴话没说完见这也就住了口,又过一会,还是站起身,揉了揉额角,不放心的交代着:“今晚或是明日,你父皇应会来见你,若问起这事,你哪怕还和以往一样不说话不理他都行,可别再做什么惹他生气了。”
烟儿低着头,也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却是真的现在就和静娴刚说得一般一丝反应也没了。遇着这么个小祖宗,静娴真是没了办法,不禁一阵头疼,叹息了一声。恰好在此时,门口也响起了皇上驾到的声音,静娴这会已不指望烟儿会有什么反应了,自个直接举步出了门,还未行到殿门口,便看见了赵尚衍明黄的龙袍。
赵尚衍也行的很快,静娴还没行下礼,他便已到了眼前,脚步一顿,对着静娴扔下一句:“朕先去看烟儿,你先等会。”不等她反应便不停的进了内殿。
静娴转身看着还不停晃动的门帘,神色不明,赵恩也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担忧。
静娴立着等了会,对赵恩开口说道:“公主年幼,皇上心里又还记着皇后,应无事的。”
赵恩有些勉强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是,老奴只担心公主那性子会……”
“啊――”赵恩话还未完,便又被殿内传来的一声尖利叫喊打断。两人皆是一愣,回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内殿,此时已消了下去,但依然能听出是烟儿的声音,高昂尖刻,带着种撕破般的凄厉,只这一声,静娴便猛地回想起了当初在凤仪宫内听到的,卫皇后那癫狂的叫嚷,此刻烟儿与她简直如出一辙。
听了近十年这声音的赵恩,对这动静自是比静娴更是熟悉,瞬间便紧皱了眉心,面色忽的严肃阴沉,第一回透出了些当了数十年大内总管总监的威势。
这一声叫喊消下去后,内殿里又没了声响,再过一刻钟,赵尚衍便行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行到了静娴身旁,沉声说道:“烟儿幼年丧母,性情与一般孩子不同,记到你这就是想让你多留心照看些,不是为了让她越发怪异的!”
静娴立即俯身跪地:“是,臣妾失职,请皇上降罪。”
赵尚衍垂目瞧她一眼,口气依然严厉:“虽不是你亲生,既已记到了你这,也算是你的女儿,便只为了规矩,也该好好教导。”
这话里的意思就已很是严重了,静娴抿唇,恭敬的以额触地:“是。”
赵尚衍却不再看她,摆袖从她面前走过,带着浩荡的依仗渐渐消失在了未央宫的夜幕里。绿柳抚抚心口,长出口气般的弯腰将静娴扶了起来,心有余悸的小声说道:“主子,皇上走了。”
赵恩也扶了她一把,有些迫不及待的拱手说道:“连累娘娘了,忙了一天,您先回去歇歇,老奴进去瞧瞧公主。”
静娴顺着绿柳的力道站起,对赵恩点了点头,继而转身看着门口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苦笑,今日这事她确实算是遭了池鱼之殃,只是一向冷静克制的赵尚衍却因此失态到这般地步,就实在让她诧异了,看来卫皇后母女在赵尚衍心里的分量,比她想象的还要高些。
“小姐?”绿柳叫了一声。
静娴回过神,对她笑笑,开口吩咐道:“好了,咱们也回去吧,赶紧帮我卸了这一身的东西,实在是重的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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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时何地,在国人眼中,这辞旧迎新的年节总是比普通节庆要更重视些,盛京中更是如此,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已为这新年准备了许久,只待这新春的到来。
按着祖宗留下的规矩,上天之子的皇家在这个时候,要做的规矩仪式自然也更是繁琐隆重。刚刚结束的大年三十晚上的是家宴,相比之下还算简单。大年初一清早,前朝是满朝文武与皇帝的贺喜朝拜,后宫中便自是静娴与贺贵妃代皇后之职接受外命妇的拜见,在这之后还有一系列的祭天祭祖,宴请赏赐,几乎一刻都不得闲。不过这样的忙碌倒是多多少少掩下了些静娴似是有些失宠的事实,即便如此,后宫里的有心之人也已在默默算着,自清平殿家宴过后,皇上已有近十日没在踏足过未央宫了。
当事的静娴倒是对此并不在意,确实如她对念语说得一样,她如今对赵尚衍还有用,尤其是在这个卫皇后国丧已过的时候,何况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若非卫皇后对他的影响的确是大了些,以赵尚衍的平日的处事心性,应是连这几分迁怒也不会有。不过也只是如此了,赵尚衍并不是放任自己一时冲动做事的人。
这时的未央宫内,静娴正看着她几乎从未见过的舅母李氏,心内有些奇怪,面上却还是带出了敷衍的笑。算起来面前这一身正装的妇人是娘亲嫡亲长兄的正妻,她也该叫一声舅母,虽是外祖家,这般关系却也算是亲近。
可在静娴这这么多来的记忆里,自外祖母去世后,以往母亲还在世时也只是每次年节才带她回一次娘家,也都呆的不久,最多一个下午便会回来,并不怎么眷恋。
而即便是同住京城,母舅夫妇最后在静娴娘亲生清桦难产去世时,与外祖父一同到齐候府对她说过些不痛不痒的关怀话以后,也是再未见过。哪怕是清桦坠水得了痴症时,她这舅舅也并出现为她亲妹妹留下一双可怜子女讨个说法,而事实上,当初就是舅舅在母亲葬礼上出现不久后,父亲才又迎进了此刻的继母何氏,造成了这一切的开端。
因此这会静娴看着面前的舅母,虽还算不上记恨,也实在是难生出什么亲近的心思来,只不过因明面上名声,不得不客套几句。静娴低头抿了口清茶,接着抬头对她问出了正题:“舅母怎突得想起了递牌子来看看我?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李氏如今已年过三旬,不过打扮的仔细倒并不显老态,身形偏瘦了些,一身六品安人的敕命夫人朝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小气,不过神态笑容都很是合宜,恭敬里透着几分长辈式的慈爱:“哪里,家里都好着呢,不过是大过节的,你那舅舅想起自个没福气的妹妹,又觉着娘娘这会虽是花团锦簇的,可这俗话说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到底和家里不同,这么一想起来啊,心里就实在是放不下,这才让我来瞧瞧娘娘。”
虽说这话实在是假的很,静娴却也没必要这般戳穿落她面子,只是淡淡的笑着:“还劳舅舅记挂了,不知外祖父最近身子可好?”
李氏轻声说道:“公公刚入冬时得了场风寒,好在请了大夫看后开了药吃着,慢慢也就好了,到底是年纪大了,身子总不像以往。”
“嗯,好了就好,外祖父年纪大了,是要小心些。”静娴并不怎么在意的答应着,莫说她,便是母亲与外祖父也并不如何亲近,倒是外祖母常听母亲提起很疼她这女儿,只可惜去的早,静娴想起生母,神思有些恍惚,不过也只是片刻,回过神便想了什么,扭头对绿柳吩咐着:“去库房把那几枝百年的山参都找出来包好。”
绿柳答应着退下了,静娴这才对李氏说道:“皇上赏下的,我一时也用不着,舅母带回去留着给外祖补补身子。”
李氏也未推辞,笑容满面:“公公见着了,定会高兴的很,到底还是嫡亲的外孙女,就是不同。”
外祖父怕是已经连母亲的脸都不记得了,更何况她这外孙!静娴心里冷笑着,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又端起了茶盏,一言不发。毕竟她可不会相信李氏忽的进宫来的目的是真的想她,只是她也并不在意,在等会若面前的李氏还不开口,她便打算送客,想来李氏应该比她着急。
果然,再坐一阵,李氏面上就带了些犹豫,诺诺的像是有话想说,静娴见状,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带了笑先对李氏开口:“舅母可是想与娴儿说什么?都是一家人,您莫拘泥。”
李氏放松了些,仔细斟酌般慢慢开了口:“来前夫君告诉我,娘娘您这会虽正是盛宠的时候,可在这宫里越是受宠,日子却越是要小心,何况还有皇贵妃娘娘那般威势。在内宫里总是局限了些,娘娘您若是有些什么在宫外要做的,总是一家人,我们说不得还能为您尽些绵薄之力。”
静娴瞬间恍然,若说她齐候府是既清且贵,多少在盛京中还有些地位的话,外祖何府可算是真正诗书传家的清寒之门了,外祖父为人严谨教条的很,科举入仕后便是穷翰林、国子监教授,一步一步的凭着资历在即将告老之时熬到了国子监祭酒,这地位虽让人尊敬可却实在是没什么实权。当初母亲去世后便立即将庶出的何氏送来,想来舅舅多少也是存了些不能与好不容易拉上的候府生疏了的心思。
想想舅舅的心思,今日舅母来得目的也就明了的很,年纪不轻却依然还只是个无权的六品光禄寺寺丞,以舅舅那性子怕是有些着急了,这才想到了她。
静娴想明白后,也有了打算,面上的笑意加深了些,对着面前的李氏笑道:“无事的,若是皇上想,长乐宫那位早就成了皇后了,也不会到现在也还是皇贵妃。”
李氏闻言面上一窒,正在心里琢磨着这意思是不是婉拒时,便听过静娴又轻声开了口:“可舅舅说得也对,天有不测风云,这一家人本就是该相扶相助的。”
静娴说罢,看着李氏变轻松了些的面色,又接着加了一句:“舅母若是得闲,能常进宫来看看娴儿才好。”
这话意思的意思就已很是明显了,李氏当即满面笑意的连连答应,又与静娴闲话几句,将这事敲定,方才很是满意的在静娴的吩咐下被福全送出了宫门。
看着李氏的身形从门口消失,静娴方起身回了内室,绿柳也在后跟了进来,帮着静娴把为待客带的几个不轻的发饰卸了下来,有些疑惑的问道:“小姐,那便是舅夫人?可在候府时从未见过呢,难不成并不常来往?”
“来往也是有的,只不过都是去见何氏罢了,你跟着我自是见不着。”静娴说罢,从镜中看见绿柳瞬变得嫌恶的面容不禁笑着,又问了一句:“你可是觉得我这会应该落了她的面子,好好嘲讽几句?”
“我知道小姐待她这般客气总是有道理的。”绿柳有些闷闷的说着,接着语气里还是带了些不忿出来:“可舅老爷也忒无情了点,当初在府里不说来瞧瞧小姐少爷,这会小姐成了淑妃她们倒是知道凑上来!”
“各取所需罢了,这样也好。”静娴叹息一声,后妃不能干政,而已她的目的却又不得不牵扯前朝,这种时候最方便的自然还是借助家里宗族,可父亲那性子,想来不会帮她做这些,清桦更不用说,或许再过上十几年会是她不小的助力,可这会还实在是太小了些。家里不行,既然舅母主动示意了,外祖家倒也不错,总是比一丝亲缘没有的旁人方便些。
静娴想罢,起身走到了窗边,自个动手将窗棱支起,往窗外望去。这时正月将要过半,年节也已只剩了个尾巴,雪自年初便停了下来,虽还依然冷的很,但阳光明媚,天气很不错。静娴眯着眼,便忽的瞧见了皇帝御用的明黄华盖正远远的向这边行过来,便不禁一愣,比想象的要早些啊,心里感叹着转了身,对着绿柳苦笑着:“走吧,准备接驾。”
虽隔了十几日,赵尚衍的态度却依然如以前一样,温和随意,似是三十晚上对静娴的教训根本不存在一般,见此静娴自也是配合的将这事揭过,小心的将满心不安,只恐情郎疏远不喜,如今又暗自欢喜庆幸的小女儿姿态表现的淋漓尽致。赵尚衍至今日后,又是依然对静娴盛宠不衰,后宫中有关淑妃因触怒天颜失宠的留言,也便因此不攻自破。
而在皇宫之外的国公府上,贺国公夫妇也是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国丧已过,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两件事,一件自然便是心忧已久的长女立后,另一件却是早已口头约定好的,三女念绮与永定公世子的婚约也可以正式定下,心忧幼女的贺夫人对这事牵挂自然不用说,便是要借此与柳定公联姻同盟的贺国公,对这也比寻常儿女的婚事添了几分重视。
只是两家的婚约还未来得及正式定下,赵尚衍的一道圣旨便忽的打破了这商量已久的打算。
国公贺氏嫡出三女念绮,上久闻贤良之名,特召进宫伴驾,封四品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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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圣旨一下,不止国公府,整个盛京都因此生出了不小了波澜。也怪贺夫人虽然早于柳夫人商量好了念琦与永定公三子的婚约,但到底只是两家私下里的口头约定。当初本想着念琦年纪还小,年底先定下婚约再过一年念琦也刚好及笄,再正式下聘,谁知刚好遇上了皇后殡天,天下大丧,这事自然是不好再提起。好不容易等得皇后的国丧除了,还未来得及开始三书六正,皇上的圣旨便这般突如其来下到了国公府,瞬间打破了贺国公夫妇原本的打算。
召三女入宫,看似隆恩,但凡是有些脑子的人又岂能不清楚,这是敲打警告,盛京中诸多豪门世家都在小心观望着,看着贺柳府对皇上这动作是要如何应对。毕竟便是贺柳两家再早有默契、心照不宣,便是连满京的官员诰命都对这婚约有所耳闻,但婚书一日未定,念琦就一日还算是待字闺中的少女,皇上也就算不上强夺臣妻,国公府也就没有丝毫理由抗旨拒绝。
盛京城西的国公府内宅,随着宣旨钦差仪仗的离去,刚刚在父母眼神的警告下不甘不愿接下圣旨的念琦,这时却是正满面气愤,语气坚决,几乎是吵囔般的对着她母亲大喝着:“为什么要让我接旨?我不入宫!不入!”
贺夫人看着自己一向娇宠的幼女,眉头紧锁,眼里是满满的忧虑,顾不得理会吵闹的女儿,面带期盼的转身看向了自己的丈夫。抚着自己长髯的贺国公这时也是面目严肃,坐在太师椅上似有所虑,一言不发。
“母亲!”见父母这样子,念琦心里更是不安,上前几步抓住了贺夫人的右臂,急需支持般的急迫的问着:“母亲,您不是已和柳夫人定下婚约了么?不是说等到春日柳家便会来提亲?女儿不会入宫的是不是?”
贺夫人见念琦这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难受,躲闪着女儿的视线,对着贺国公语气低缓的叫了一声:“老爷!”
贺国公揉揉额角,对着念琦,语气里带了几分烦躁:“你也安生些,多大的姑娘了,像什么样子!”
念琦有些气急,圆润的双颊涨得通红,忽的又不忿的跺脚说道:“姐姐已经进宫了,二姐也已经是贵人,皇上干什么还要召我?我贺家的女儿是非要都去给他当妾不成!”
“行了!越说越不像话!”贺国公猛地拍了身旁的桌案,语气严厉:“你这是只怕我贺氏一族在旁人那落不了口实吗?”
念琦被喝的一愣,闭上了嘴,看着面色阴沉的父亲,心里的不安也是越来越重,再想着通过自己的闺中好友与她哥哥柳浦瑜通过的书信,便更觉得这屋里沉抑的让人心头发慌,愣了片刻,忽的反应过来转身向屋外奔了出去。
贺夫人担忧的追了两步,却又想起了什么般,止住了脚步回身行到丈夫面前担忧的问道:“老爷,真是没办法了吗?永定公那的婚约怎么说也算定下了,念琦和浦瑜……”
贺国公面容严肃:“说得是春日,如今可还是正月里,还未纳彩,怎能叫婚约已定,何况圣旨都已经接了,难道要抗旨不成?皇上那可是盯着,只恐没由头收拾我贺府呢!”
“那也总不成就这样,您也知道念琦那性子,进宫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贺夫人这时也冷静了些,又接着说道:“何况瞧皇上这意思,我们便是遵了旨怕是也没什么好下场!”
“我自然知道,一门三女入宫,真是好大的恩宠!”贺国公皱眉冷笑着:“皇上这是敲山震虎,告诫让我们安生些!”
贺夫人面带忧虑:“既是这样,我们更不能让念琦进这火坑!”
贺国公起身沉声开口:“这时还不行,不能明着抗旨,我刚已让人去请柳定公过来,先等等,看看他们的意思,若他能进宫向皇上为子呈情,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们是没法绝计没法先去开口的。”
贺夫人闻言略松了口气,行到一旁坐了下来,她也不是那只会困守内宅,不知世事的愚笨妇人,只不过是关系到自己的孩子,一时关心则乱才这般无措,这时冷静下来想想,也明白永定公那怕是不会因为这一个还未定下的儿媳触犯天颜,更何况就算她们真的拼着抗旨让圣上收回成命,出了这事的念绮,又有哪家敢要?
这么想清楚心头不禁一阵无力,长女当初入宫在卫氏手下受了那许多委屈自个本就难受了,也算是弥补,自个才更是怜惜幼女,权当是心里的补偿。本想着念绮与柳家的三子浦瑜青梅竹马,贺柳两家又这般交好,日后念绮嫁过去就算性子略娇蛮些也不至于受什么委屈,谁料想竟有这般变故!贺夫人这时到真是后悔自个当初乐见其成的任由女儿和那柳浦瑜私相授受,生了私情,否则念绮这会也至于这般难过。
而当这厢的贺夫人为女心忧时,贺国公则更多想的是皇上这时的意思他该如何面对。至于念绮,虽说也是他从小疼宠的女儿,但平日娇宠着承欢膝下当做一乐就罢了,比起此刻贺氏一门的前途命运来说,在这般情形下他更在意的是柳家那边对这事的态度,以及约好的联姻同盟会不会因此出了变故,至于女儿的那番小女儿心思,相较之下就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夫妇两人虽各怀心思,却都是满腔心事的等了多半时辰,贺国公吩咐亲自去请永定公过府详谈的贺府管家,终于脚步急促的赶了回来,经人通报后,知道府里老爷夫人都着急,便未曾停留的径直进了内宅,略行了礼开口说得简洁:“老爷,柳公爷未曾见小的,只在茶房等了小半时辰便派了小厮传话,说他今个身子不适,等过些日子身子好了再来咱们府上。”
贺国公闻言眉头皱的更紧,又对管家接着问道:“只是如此?除了这些可还有旁的交代?”
管家面上却是有些犹豫,顿了顿才又低头开口:“还让小人传话,说听说三小姐得召进宫,也为老爷高兴,这般喜事也等得他过几日身子好些一并来向老爷贺喜!”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打算不承认当初两家原先在谈的婚约,将这事推得一干二净了。贺国公猛地拍了身旁的桌案,恨恨开口低声咒骂了一句:“见风使舵的老狐狸!这时倒想做纯臣,哪有那般轻易!”
管家见状也不敢开口,依旧低头规规矩矩的立在门口,等得贺国公的吩咐。
两家的婚事在不在,念琦是否入宫倒不重要,要紧的却是他现在决不能让柳定公就这般和他贺氏扯得一干二净!贺国公沉思片刻,下定决定站起了身,声音冷厉:“哼,他既不来见我,去备点礼品补药,我们去见柳府探病,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把我也拒之门外!”
管家闻言答应着,躬身退了出去。而一旁的贺夫人听着管家着禀报,也是打破了心里幼女能避免入宫的最后一丝希望,当下有些失神,不过也只是片刻便回神站起身,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冷静,转身整了整丈夫的衣角轻声说道:“老爷小心些,若能谈拢此时最好还是别与柳家撕破脸,妾身先去瞧瞧念琦,劝劝她。”
贺国公看着她,心里也不禁再一次对她这个大气知事的正妻很是满意,伸手拍了拍她手臂,沉声安慰了一句:“无事,我心里自有分寸,你也莫太在意,念琦便是入了宫也不会如何,说不得还会生个一儿半女,补了念络的缺憾才是好事,要知我贺氏便是没那本事夺朝篡位,真逼急了拥立新帝也不是做不出来!到那时她们姐妹便是东西两后,也是一生富贵了。”
贺夫人听着自己丈夫着充满野心威势的话语,心里却还是生出了股浓浓的苦涩,便是成了太后一生富贵又如何,她的一双女儿,这辈子终究是毁了!又想到这因此面上也就多少透了些疲惫出来,苦笑的点了点头:“恩,妾身一会也去往内宫递了牌子,念络那也总要安置着些。”
贺国公答应着,估摸着车轿应也准备的差不多,便举步出了房门。贺夫人看着丈夫的背影,深吸口气,也转身行向了念琦的小院,准备好了去劝从小宠大的女儿放下心里的不愿,听话入宫。正月的天气依旧凌冽,迎着屋外的寒冷的空气,贺夫人不光渐渐冷了面色,也强逼着自个冷下了心,她固然疼惜幼女,可她的生命里却不光只有这一个女儿,还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比念琦更重要,比如丈夫,比如儿子,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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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念绮进宫这事是已板上钉钉,绝无退后的余地了。”贺念络秀眉微蹙,语气担忧的对她母亲确认道。
长乐宫内殿里,除了外间立着两个亲信的宫女太监等着传唤,屋里已没了旁的下人,因此贺贵妃才能放心的与今日匆匆赶来的贺夫人说话,商量如今局势,日后打算。
贺夫人点点头,即便是满身的盛装也掩不住眼下的几分疲惫,声音沧桑的开了口:“是,府里已在准备着念绮进宫要带的人物了。”
贺贵妃安抚的捉住了自个母亲的手,温言安慰着:“事已至此,母亲也别太在意了,念绮年纪也不小了,会明白母亲心意的。”
“但愿如此。”贺夫人苦笑着,摇摇头又接着担忧的说道:“你是不知,念绮听了我的劝倒是不闹着嚷嚷就是不进宫了,这几日倒打发起了贴身丫鬟,一个个给她们脱籍的脱籍,嫁人的嫁人,说是相识一场怎么也要给她们找个好归宿,不能和她一般进深宫耗尽了一生,看那样子怕是打算进宫时一个亲近的丫鬟都不带了!”
贺念络闻言一愣,语气带着不赞同:“这样可不行,念绮若还是这般赌气一样的性子,进了宫可是有得亏要吃。”
“我又何尝不知呢!当初只想着又不进宫,凭咱们的家世娇宠些也不是什么大事,谁想的竟会如此,”贺夫人提起这事不禁又有几分自责:“早知道我就该早些将她教出来!这时再说,也已然迟了!”
贺贵妃见母亲这样子也再说不出责怪念琦的话,只得又接着安慰着:“母亲也别怪自个了,这事谁也料不到,再者按母亲说得,念琦心里有那柳公子也未尝不是好事,虽说心里难受了些,但总不至于小女儿心性,万一再喜欢上了皇上,也是麻烦。”
虽知是安慰,但确实有些道理,贺夫人听了心里也略安心了些,略微笑道:“倒也是,还不知皇上是不是就存着让你两人姐妹相争的心思,这样心里对皇上有怨,不至于生情也总是好些。”
贺念络也答应着,笑容有点沧桑:“等念琦进了宫经些事自然就懂得,女儿当初不也是如此?何况这时是还有女儿护着她,总不至于出了大事,家里丫鬟不带就不带吧,等她进了宫,女儿给她派几个稳妥放心的,也不会比家里的差了。”
贺夫人点点头,伸手抚着长女面颊,目光里也带了怜惜:“是,若比起这时的形势也比你当初好了不知多少,你这十几年才真是受苦了!”
贺念络闻言神色一僵,接着有些牵强的笑了笑,转了话题:“都是以往的事,女儿都不记得了。母亲也莫再提这些,不如和女儿说说家里,皇上这意思已是再明着敲打我贺家,父亲是打算如何应对?”
闻言贺夫人也是面色一正,即便已知道屋中并没有外人,也还是左右看了看,这才近前压低了声音:“让念琦进宫也是权宜之计,你父亲说了,皇上既已容不得贺家,我贺氏也就不用做那忠臣,现如今也不必再谋划着指望他立你为后,倒不若干脆些,你直接成了太后便是!”
“这!”贺念络自是能听懂这话隐含的深意,猛地直起了身,深吸口气,难掩心中的震惊,定定心神看着贺夫人小心问道:“父亲可有把握?这事一旦事发可是诛九族的罪过。”
“如今骑虎难下,我贺氏的情形当真是不进这一步便只能万劫不复了!”贺夫人声音低沉:“何况只要小心些,皇上崩了,我们拥立新帝也算是名正言顺,你父亲已准备着从黄宏那下手,宫内禁卫、京畿防卫都由他掌管着,若不将这些握在手里,这事不会功成。”
贺贵妃这时也镇定了下来,低头说道:“黄将军是皇上一手提拔的亲信,怕是没那般轻易拉拢。”
“恩,这事你父亲会想办法,何况也不是立即便要做什么,且还要等些日子起码有了八成把握。我们娘俩倒还不必理会这些,这时告诉你也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底,顺便也看着些大皇子,到那时说不得也要靠他。”
“女儿明白了。”贺贵妃答应着,又接着沉吟开口:“至于泽书,女儿这些日子瞧着,却觉得他是个心思重的,再者年纪也大了怕是不会听话,倒是女儿上次与母亲说过的叶昭仪,前几日让太医看了,说她肚子里的八成是个男胎,若当真到了那步,一襁褓小儿应是比大皇子好些。”
贺夫人也点点头:“嗯,这些事到时再说也不迟,你不也已准备好了,无论男女,都先将那昭仪去了。”
贺念络语气淡然:“女儿知道,她这时身边的嬷嬷就是女儿的人,药也已经给她服下了,胎儿固然会健壮的很,却会把她身子掏空,便是那般好运气生产未能难产,也还有接生的婆子等着,都是接生了半辈子的老手,让她生子后血崩也不是难事。”
贺夫人答应着,似乎也并不如何在意,反而想起了什么般接着对着女儿开口:“那些倒不是要紧事,你如今年纪也不大,再加上念琦,若能生出个自个的孩子来才是好事,公主最好,一来放心些没那许多麻烦,二来,丈夫没指望了有个自个孩子这辈子也算有个盼头。”
贺念络闻言不自觉的摸了摸自个小腹,笑容苦涩:“我那时小产伤了身子,这么多年没动静,这时也不指望这事了,倒是念琦,若她能有孕,姐妹一体,我便也只当是自己的孩子来养。”
贺夫人知道这事怕是又勾起了长女的心事,也就不再说,站起身看了看天色发现时候不早,也便接着回首嘱咐了一句:“不早了,我也不好在你这待的太久,你在宫里诸事小心。”
贺贵妃也答应着,起身将贺夫人送到了门口,最后轻声说道:“要谋划这般大事,母亲与父亲在外也万万小心些,稳妥为上!”
贺夫人温柔的笑笑,点点头最后抚了抚长女的发髻,转身上了将她送来的软轿。贺念络立在原地,看着母亲渐行渐远,从视线里消失不见,愣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转身抬头看着正中的乾政殿方向,神情莫测。
而与此同时,静娴正坐在延玉宫偏殿里,饶有兴致的看着念语跪坐在屋内为她烹茶。静娴在旁瞧着她不慌不忙的用巾帕净手,细致的将陶瓷茶盏茶匙小心烫过,用她骨骼分明的纤细手掌将碧绿的新茶细细投入茶碗,动作熟练闲适。念语身形本就消瘦,不着钗饰的穿着一身素色的淡雅稠衣,再配上这副清冷高远的的态度,更显的不沾世尘。
虽还是刚刚开始,静娴看着她这淡然的神态也似受了感染般,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眼里只能见着在对面念语的悠然的动作下,半卷的碧水醇娇娇怯怯的慢慢展开,还未来得及看清,便瞬间又被蒸腾起的袅袅热气掩盖,如美人掩面般娇美羞涩,渐渐荡漾出的香气却又一丝一缕,不知不觉的盈到了两人的鼻尖,若有若无挑逗着心绪。
热水已沏入,念语合上茶盖,轻轻摇杯,渐渐那香气就越发浓郁,一丝丝的从杯里溢了出来,烟雾缭绕中,念语面带悠扬的轻笑,伸手将茶盏送到了静娴的面前,碧水醇本就因茶水清透碧绿得名,静娴掀盖一看,茶汤碧亮,略抿一口味道也果然比寻常尝起来更加香醇细润,口齿留香,不禁面带笑意,抬头看着念语赞了一声:“好茶。”
念语也是满意的笑着,却又轻声调笑了一句:“我倒在想,你这俗人可懂茶道,我看你平日用茶,是从来不品新旧烹制用水如何的。”
“是不懂。”静娴倒也答应的爽快,将茶盏捧在手心笑着:“我自小便一向觉得这茶道一事,是这烹茶的手法好看罢了,瞧着挺像那么回事,品起来自然心里也觉高洁典雅了几分,与这茶水本身倒是没太大干系。”
念语挑眉一愣,站起身摇头笑笑:“你这么说倒也不是毫无道理。”
静娴也站起绕过桌案行到了她身旁:“当初师傅与教养嬷嬷教的不少,可我除了四书与琴艺,旁的就实在都差强人意,尤其是刺绣,实在是委屈了嬷嬷那一手祖传的苏绣。”
“哦?四书便罢了,我却从没听人说起过你琴艺出众,何时有空你倒是让我听听你的琴音?”念语闻言似是起了兴趣。
“好,过几日我带着琴来寻你。”静娴点头答应,又解释了一句:“自进宫后从未弹过,自是无人知晓了,你也知道,我又不需这些东西来邀宠。”
念语闻言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从窗前向东面看去,声音有些叹息:“也是,这些学的再好,也不过是用来讨好迎合的东西,真能琴瑟和鸣,以琴传心的又有几人?”
静娴也顺着她看得方向看去,瞬间也想到了那正是念琦入宫后分到的栖华宫方向,也隐约明白了她这感叹的由来,轻声问道:“你可是想到了念琦?”
“是。”念语点头苦笑着:“当初我本来羡慕着她有母亲爱护谋划,能嫁的门当户对又情投意合,可遇上了这事,原来也不过如此,那般的性子要进宫还真是,可惜了。”
提到这事静娴也有些深思,为念琦叹息的心思固然也有几分,但更多的却还是在思量着这般的形势,贺氏与皇上撕破脸,冲突加剧看来对她倒像是好事,可许是事情发展的太过突然。静娴心里却总是有些不安,一时倒也说不话来。
不过无论宫内宫外的众人如何想,新春刚过的正月底,念琦到底还是就这般嫁了人,没有明媒正娶,没有十里红妆,甚至连一丝鲜红的喜气都不见,就这般在还冒着寒气的清早,被一架青帐马车、一顶四人暖轿悄无声息的从侧门抬进了后宫,正式成为了那天下间至高无上的皇帝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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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皇上并未留宿在未央宫,这日清早的静娴也起得很早,因心里记挂着念琦是昨日进宫,按规矩今早就该请安见礼,也就没和往常一样拖延或是干脆不去,反而提早了些不到卯时便到了长乐宫正殿。
估计宫中其余妃嫔也和静娴是一样的想法,静娴倒是屋内人已不少,一眼看去宫中位分高些的妃嫔都已在坐着,便连以往不常见的德妃也清心寡欲、一身素衣的坐在左首第一位,不过今日的正主——念琦,却还未到。静娴见此行到屋中浮浮对主位的贺念络见了礼,也待她不开口便自个起身行到了左手坐下。
对面的一旁庄婕妤见状温婉的笑笑,又对贺贵妃接着说起了刚才的话题:“这般想来和贵人定也与娘娘一般,是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了。”
“和,”是赵尚衍赐给念琦的封号,取平稳宁静之意,是个不错的字,起码相较之下和字就要给比念语赐下的,只是夸赞姿容的“丽”字要更深刻的多,但赵尚衍下旨是就在他身旁的静娴却是清楚,这字只是赵尚衍想到贺氏随口说的谐音罢了,实在并没什么深意。
贺贵妃倒也笑着接着与庄婕妤说着客套话,刚到卯时,念琦卡着时辰恰好到了,随着门口太监的通报,穿着一身富贵的念琦面无表情的行了进来,虽布料很是华丽,但与念琦还算熟识的静娴却是一眼能看出,她这一身衣饰绝不是配着自个身形容貌仔细装扮出的样子。念琦与贺夫人相貌相仿,都是明丽傲人的面容姿态,素日里最喜欢鲜艳明亮的衣衫,但与她飞扬的面貌神态配起却很是合宜。
但这时穿的这一身,鲜艳是鲜艳了,但却反而是故意一般,似乎是恨不得将所有富贵晃眼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堆在身上,层叠的殷红长裙绣着细密的金桂缠枝,上身却是一件紫色的披帛夹袄,花色也是和裙子堆在一起的扎眼茉莉。再配上头上金光闪闪的黄宝石金簪,正中的金制华胜,两边密布垂下的细碎金粒,发髻上斜插着的一支硕大牡丹,就真是不见了一丝往日的风华明丽,反而透着股浓浓的土财主般的俗气。
满屋的妃嫔刚见念琦这样子,便都是一愣,连一贯会说话圆全的庄婕妤都面面相觑的说不出话来,确实,这后宫中的妃嫔,为获圣宠,对自个的姿容衣饰自然很是重视,便是自个再没眼光,身边也总有会这些的宫人嬷嬷在,即便没太多贵重的衣料首饰的低位妃嫔,都能打扮出些小家碧玉或是清寒才女般的风骨傲气出来,总不会太差劲。而像今日的念琦,将自己弄成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般样子的,就实在是罕见。
屋内众人回过神来,再看向念琦的目光就满是低视不屑,即便是有主位贺贵妃的威慑在不敢明面嘲笑议论,也依然有些胆大的控制不住的低头,将脸埋在帕子里偷笑着。但处在众人视线焦点中的念琦却似是毫不在意,满面平静的举步行到了贺贵妃面前,在丁零当啷的饰物碰撞声中慢慢福身见了礼,声音平静:“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贺贵妃面色阴沉,似是在极力压制着自个般,攥紧了手中的锦帕,深吸口了气先面带威胁在屋里环视了一周,看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方沉声叫了起。念琦站起后,贺贵妃也没有像往常一般依足了规矩说一堆客套、教训的话,反而很是简介的介绍了坐在当前的个高位妃嫔,让她去见礼。
念琦倒是听话的行到了德妃面前,福了一礼,等德妃给了见面礼后便接着转身到了教训面前,第一次面上起了些动容,看向静娴的目光很是复杂,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接着不动声色的低头福身。虽算是幼时好友,但此时物是人非,静娴也并未表现出对念琦的亲近,很是平常的等她施完礼这才叫起。
这般等着上首的几名妃嫔见礼过后,贺贵妃甚至未曾向念琦再介绍旁的位分略低些的女人,便轻咳一声,迫不及待地以忽的头疼的理由将众人都遣散,留下和贵人说话。
等得屋内没了旁人,贺贵妃不再忍耐,看向念琦语气严厉的喝道:“你这是做什么?像什么样子!”
“我怎么了?”念琦冷笑着扬眉,不复刚才的冷静,语气带了不忿:“你们不是告诉我进了宫日后便是再无顾忌,一生富贵吗?我这才刚有了些富贵样子,姐姐倒不高兴!”
“你!”贺贵妃看着她那一身晃眼的服饰,又是一阵头疼,可念琦是她的嫡亲妹妹,她又不能如对待念语一般责罚无视,无奈之下便要去责怪她身边下人,怎会让她这样装饰便出来,可抬头看去却又发现念琦带着的,并不是自己特意挑出来给她送去掌事宫女,而是一满脸青涩的小丫头,自个从未见过,一愣之下又抬头问道:“我给你送去的宫女呢?”
念琦转身坐下,扭头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她,打发到外间了。”
“够了!”贺贵妃压抑的愤怒终是爆发了出来,起身行到念琦身前指着她喝道:“你倒是满腹的委屈来我这赌气了,怎么,父亲母亲锦衣玉食的娇养了你十几年。你现如今把贺家的脸都甩到地上,让这么多人嘲笑你就舒服了是不是?”
念琦面上一窒,顿了顿接着却似想到了什么般,还是冷哼了一声说道:“锦衣玉食又怎样,富贵娇养又怎样?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跟件东西一样的送给出去,卖女求荣!”
“啪!”清脆的声响,念琦抚着自己的面颊,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自个的长姐,贺贵妃收回手,直立着俯视着她,声音和面色一样的冷峻:“这是为母亲打的,你可曾想过母亲若是知道自己从小疼宠大的女儿这时竟是这样看她,心里会如何难过?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以为除了在你口里将你卖出来的自家人,还有谁能容你这样胡闹。你这时入宫还能向我发火置气,当初我撕下脸面跪在凤仪宫大门外,连自个的孩子都保不住时又能向谁去讨个说法?”
闻言本是满心悲愤的念琦便猛然一顿,似是被击垮了最后的一层心防般,忽的软下来流下了两行清泪,接着泪水越流越多,泣声越来越大,伏在一旁的红木桌案上如个孩童般哭的满身无助。
贺贵妃垂眸瞧着她,半晌等她哭声渐渐消下去方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边往内室行着边对着一旁的宫人吩咐道:“等和贵人到哭够了,扶到隔间收拾的能见人了再将她请进来。”
一旁的宫女正是贺贵妃初进宫时从家里带来的亲信,闻言忙答应着,等着贺贵妃的身形消失在拐角,才走到了念琦身边,小心的叫了一句:“三小姐。”
贺贵妃面色深沉的在内殿坐着,又等了两刻钟才听得念琦的脚步声从外间传来,抬头看去,念琦这时已将满头多余的发饰都卸下,只留了一支简单的金钗,身上也一般,除去了上身的大紫底黄花夹袄,单留一件素色披帛配着□的殷红锦裙,看来就一下子顺眼的多,恢复了往日的秀丽。
贺贵妃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上前摸了摸念琦还发红的眼角,神色温和了下来:“瞧,这样可不就舒服得多。”
念琦有些愧疚的低了头,轻声叫了一句:“姐姐。”
贺贵妃挥手遣散了下人,像以往在家里一般拉着念琦的手和她一起坐到了榻上,安抚着说道:“是我想的不周到,昨日你进宫时,我就该去栖华宫看看你,和你说说话。”
“对不起,姐姐,是我不懂事。”念琦这时抬头对着贺念络,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当初……。”
“无事。”贺贵妃笑容温和,似是想起了什么般有些小心的问着:“只是你这般不愿,是不是真和母亲说得一样,心里确实喜欢上了永定公家的柳公子?”
念琦一愣,想起刘浦瑜一时倒也有些迷惘的摇了摇头,虽说她险些与刘浦瑜定下婚约,但实际上也只是孩童时常常玩在一起,自到了六七岁开始避嫌就从未见过,至多从前一年开始通过刘浦瑜的妹妹来回送过些口信物件,也多是客套一类,这时想起对他的记忆也还停留在那时还流着鼻涕的小男孩,若是能加深下去说不得还真能成为一对有情夫妇,但现在至多也算是些朦胧的好感,比平常男子亲近些罢了。
贺贵妃看着妹妹眼中的懵懂,一时也分不清心里是庆幸还是叹息,当即也摇摇头,不再提这事,正了正面色转了话题:“若是能我也不愿你进宫,可事已至此,念琦,你需记着,我们自出生便是贺家的女儿,与贺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今日起,你这不懂事也只有这一回,再无下次了。”
念琦抿紧了嘴,慢慢点点头,笑容有些苦涩:“是,我是贺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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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恭送皇上。”栖华宫偏殿外,因为时辰还早天色还略显昏沉,昨晚侍寝的和贵人念绮正恭谨的低头福身向皇上送别,语气很是柔婉,单从这语气姿态上便和宫中所有期盼圣宠的嫔妃一般,看不出一丝刚进宫时的委屈不忿。
当然,若是能将眼里的强忍着却还是不时露出的不愿收敛些,应会装得更漂亮点。赵尚衍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里却反而起了些趣味般的这么想着,接着神色不明的低头瞟她一眼,略恩了一声便毫不留恋的转身,往已经停在院中的御撵走去。
只是刚一转身,赵尚衍却又很是分明的听到了,他身后的和贵人传来的一声松了口气般的长叹,这一番破绽百出到可称简陋的表现,竟是让赵尚衍忍不住的在心里失笑,真是和查的一般,这贺家三小姐实在算不上个有心思的,第一日请安便蓄意在贵妃那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不说,这两日便是强逼着自个装成普通宫妇,那满腹的不喜还是依然明明白白的摆在了脸上,这演技实在是生涩到,让赵尚衍这个看惯了各种后宫女子心思手段的帝王都不屑挑破的程度。反而如看笑话般,几乎算是饶有兴趣。
不过这般也好,贺念绮与贺念络同父同母,长相本就相似,又都是较为张扬明丽的性子,本来因有贺贵妃的印象连累,赵尚衍见着念绮的第一眼心内便起了厌烦。但这几日见她这样子,好笑之下不喜反而去了几分。毕竟这样的性子总比再来一个性子聪慧,难以掌控的贺氏女要强的多。赵尚衍坐在平稳的软轿里,沉默不语的想道。
事实上,自小在野心勃勃,甚至伙同外戚掌控朝政的卫太后阴影下长大的他,几乎对所有不甘后宫,总有些心思的女人都没有什么什么好感,尤其是现在的贺念络,初进宫时还有些少女的天真娇憨,可近几年的所作所为却越来越容易让他想到幼年那段虽然位及天下至尊,却依然要在女人裙下小心翼翼的生活的日子。
若说刚登基时他还只是有些迷惘的沉浸在因皇兄一日间接连病逝的恐惧,太后严肃威严的震慑里,对其余并不如何在意的话,等到年纪越长,知事越多,他便越是不能忍受,师傅的话一日日的萦绕在他耳边,他是皇帝,是上天之子,是万物之主,而不是还要受制与后宫女子的傀儡、可怜虫!而若想成为真正的皇帝,便不得不消灭掉整个卫氏,即便卫氏一族包括着他青梅竹马、感激喜爱的皇后,卫倾彤。
想到倾彤,赵尚衍的心忽便的一软,不由自主的低头从贴身的里衣中掏出了两块很是相像的暖青玉佩,一块棱角圆润、清透碧亮,一看便是常常贴身带着,很得主人喜爱,另一块就显然差些,正中有一道显眼的金道横穿而过,似是断后又被重新镶起,总显得突兀了些。
赵尚衍看了半晌,沉吟着将这两块玉合在一起,恍惚间便似是又看见了当初卫倾彤还梳着双丫髻,满脸娇嗔,得意晃着发间的珠饰,将这玉放到他手里霸道的宣告般的场景:“阿衍你瞧,这是鸳鸯,我昨个翻出来的,嬷嬷说了,鸳鸯是一辈子都只会找一个当夫妻的鸟,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等我长大了嫁给你,你也只有我一个皇后,不许再有别人!”
赵尚衍修长的手指轻缓细致的将这一副鸳鸯交颈从头到尾摸索了个遍,嘴角便忽的扯出了一抹温柔的轻笑,自语般喃喃的开了口,语气却是不同与面色的冷峻:“朕连倾彤做都容不下的事,贺氏,又如何能容得了你们!”.
这时的未央宫,静娴却才是刚刚起身,正坐在梳妆的铜镜前,由着身后的宫女打理着批散在肩头的浓密黑发。身后的帘子掀起,一身青色宫女装的绿柳脚步轻快的行了进来,从那宫女手中接过了象牙齿梳,边自个为静娴顺着秀发边笑着开口问道:“这时辰,看样子小姐今日不去长乐宫了?”
“嗯,不去了。”静娴随意说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一会派个人去贵妃那走一趟,告个罪。”
绿柳脆声答应,手下不停的已将静娴头发梳顺,开始挽起了发髻,静娴瞧了一会,想起了什么般忽的问道:“今日舅母是不是要来?”
绿柳点头:“是,还定着辰时到,可用派人去宫门口迎迎?”
“嗯,让福全去一趟吧。”静娴笑笑,又接着说道:“怎么说这也是咱们唯一能得知宫外朝堂消息的来源了,总要客气几分。”
“是,可小姐我还是不明白,咱们就呆在这宫里,朝堂上的事与咱们也没什么干系啊,也要打探那般清楚吗?”绿柳面上带着疑惑。
若她真只是一宠妃自然不必这般小心,可她脑子里可还是飘着一妖物时时提醒着她的目的,朝堂的事自然要多打听些,实际上不光是打探,若有可能,能有些自个的人与势力才更是重要,只不过现在实在是还做不到罢了。
静娴心里苦笑,面上也只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解释道:“自然要清楚,后宫中虽争的是圣宠,却也与前朝脱不了干系,比若说有一妃嫔母家近期正立了大功,皇上便是不甚喜欢这妃子,看在她家族的面上也要多宽慰几分,若犯了什么错也不至于太过苛责,反之也是一样,皆是不能小视,尤其是这和贵人又刚进宫的时候。”
绿柳像是有些明白,却还是有些迷糊,半晌摇了摇头将这事抛在了一边,手下麻利的为静娴收拾好了发式,转了话题:“说起和贵人,小姐,皇上已经连着五日宿在栖华宫了,若按小姐说得,也不像是贪图新鲜,喜欢上国公府上的三小姐了吧?那是为了什么?”
“说不准。”静娴面带沉思:“不过依皇上那性子,若不是为了离间她们姐妹,应就是在查看念绮性子,顺道等着。”
“等?”
“嗯,等着看国公府会如何反应。”静娴说着站起了身,摇头笑笑:“罢了,我们在这猜也没用,只能是一般等着,看看皇上打算何时对贺氏动手吧!”
绿柳见此也笑得释然,跟着静娴一同出了卧室便去寻殿外的福全传了方才的吩咐,福全面色平静的点点头,等着到了时辰便准时的往宫门口行去。
辰时一刻,静娴的舅母李氏便准时的出现在了未央宫。静娴面带亲近,不待她跪下便忙上前扶起了她,谈笑着一同进了内室。
寻常的客套过后,在皇上刚下旨召了贺府三女入宫后不久辩接到了淑妃派人传信,请她近日进宫一趟的李氏,自然是明白静娴想知道的是什么,实际她的丈夫在昨天晚上还将她该说的话又对她重复了一遍,只怕她漏了什么。因此闲话几句后,李氏也便极有眼色的步入了正题,开始详细解说她们夫妇探得的消息。
静娴也自然很是满意,安静的听着了她这舅母的话,直等到李氏最后笑着总结道:“看这样子,皇上已是在敲打贺氏,对他们再无以往信任了,不过娘娘也知道,你舅舅人微言轻,再多的也是打听不出来的,不过只是如此也多少能让娘娘宽些心,皇贵妃这些日子怕也是没那般舒坦。”
舅舅至今也只是六品的光禄寺寺丞,便是靠着身为国子监祭酒的外祖门下几个得意亲近的学生关系,能打听到的消息确实局限了些,不过这对静娴来说也已经足够,按李氏的说法,自圣上召念绮进宫的圣旨下后,贺氏一族都瞬间很是收敛,便是近期一些对贺氏子弟探性性、有意无意的打压都就这般承受了下来,身为贺氏一族中流砥柱的贺国公却是对族中之人的抱怨希冀没有丝毫反应,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夹起尾巴做人。因此李氏才有最后一句那般肯定的话。
静娴闻言心内深思着,面上还是松口气般对李氏笑着,顺便做出了犒劳的保证:“累了舅母了,说来舅舅这么多年还只是一六品,也实在是委屈了舅舅的才学,若是有机会,静娴也必会帮舅舅这一把才是。”
李氏闻言瞬间笑得更是灿烂,却还是小心的客气着:“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劳累,再者娘娘也进宫不久,莫要因这事惹恼了皇上!”
“舅母放心,我心中有数。”静娴语气淡然,却带着胸有成竹般的把握。该说得都已说完,静娴便又笑着与李氏闲话了些外祖家里的事,等得时辰差不多,便起身送到了屋外,吩咐福全接着将她送出宫门口。
看着李氏的身形消失在拐角,静娴又慢慢回了内室,心里倒也真的记挂上了如何帮舅舅升官这件事,不光因为这本就是与母舅两边心知肚明的交易,便只是为了舅舅能力高些后对她的助力会更大这一点,这事她也总要上些心。为难得却是以她赵尚衍那扮演的性情,应如何向赵尚衍开口,倒是该好好斟酌斟酌.
当静娴这边将李氏送走时,赵尚衍则是在早朝之后叫了他最亲信的龙武卫将军黄宏与文渊阁大学士陈修辅于乾政殿议事。赵尚衍对他一手提拔,掌控着宫内禁卫京畿防卫的黄将军的信任自不必说,对一旁那位发间花白但精神矍铄的陈学士更是信任里还含了一丝的仰慕尊敬。
赵尚衍初进学开蒙时,正式的太傅是当初的卫氏族长兼任,已当时的情形,卫氏族长权倾朝野,自然没功夫也不会真的尽职尽责的教导他,因此当初真正教导他,为他启蒙的便是这位大学士陈修辅,也就是这位陈大学士,不仅光教导了他读书认字,圣人之言,还处心积虑在卫氏监控下想尽了办法教导他为君之道,对他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赵尚衍便是如今见到,也依然对他尊称一声“老师。”
这时的陈大学士正坐在凳上,抚着花白稀疏的胡须摇头说道:“这般看来,贺国公不是对心生怯意打算就这般退后,便是心有不甘在准备着更大的图谋!”
赵尚衍点点头,沉声开口:“朕是宁愿他是心生怯意了,如此便能兵不血刃除了我朝这一最大的蛀虫,只可惜已贺成季那性子,怕是没那般简单。”
长相粗旷的黄将军也是一般想法,在旁抱拳附和道:“皇上圣明,臣也觉得贺国公绝不是因这些小事便胆怯退缩之人!”
“那便只能是第二种可能了!”陈大学士叹息着:“这倒是有些麻烦了,易地而处,我若是贺国公,这般形式下想要反抗,怕是只能效当日卫氏了!”
赵尚衍闻言面色一沉,放在膝上的双拳猛然攥紧,语气阴郁:“我大赵再无第二个卫氏!”
陈学士满意的点点头:“皇上说得是,如今您为天子,自不会再出卫氏第二。”
赵尚衍平静下来,抬眼看向案下的黄宏,开口问道:“你的禁卫军中可有动静?”
黄将军似也有些疑惑:“未曾,臣特意留心,不光近日没什么新动静,便是他们以往在禁卫军中安插的人都收敛了许多!”
陈学士面带深思,有些忧虑的开了口:“这可不是好兆头,贺氏在暗,我们在明,若他当真掩人耳目做出什么大动作,我们怕是会措手不及。”
“老师不必担心。”赵尚衍却似是有了想法,冷笑着说道:“他既是想暗地中做手脚,我们便明着来,逼他动手!”
56
无论何时何地,在国人眼中,这辞旧迎新的年节总是比普通节庆要更重视些,盛京中更是如此,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已为这新年准备了许久,只待这新春的到来。
按着祖宗留下的规矩,上天之子的皇家在这个时候,要做的规矩仪式自然也更是繁琐隆重。刚刚结束的大年三十晚上的是家宴,相比之下还算简单。大年初一清早,前朝是满朝文武与皇帝的贺喜朝拜,后宫中便自是静娴与贺贵妃代皇后之职接受外命妇的拜见,在这之后还有一系列的祭天祭祖,宴请赏赐,几乎一刻都不得闲。不过这样的忙碌倒是多多少少掩下了些静娴似是有些失宠的事实,即便如此,后宫里的有心之人也已在默默算着,自清平殿家宴过后,皇上已有近十日没在踏足过未央宫了。
当事的静娴倒是对此并不在意,确实如她对念语说得一样,她如今对赵尚衍还有用,尤其是在这个卫皇后国丧已过的时候,何况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若非卫皇后对他的影响的确是大了些,以赵尚衍的平日的处事心性,应是连这几分迁怒也不会有。不过也只是如此了,赵尚衍并不是放任自己一时冲动做事的人。
这时的未央宫内,静娴正看着她几乎从未见过的舅母李氏,心内有些奇怪,面上却还是带出了敷衍的笑。算起来面前这一身正装的妇人是娘亲嫡亲长兄的正妻,她也该叫一声舅母,虽是外祖家,这般关系却也算是亲近。
可在静娴这这么多来的记忆里,自外祖母去世后,以往母亲还在世时也只是每次年节才带她回一次娘家,也都呆的不久,最多一个下午便会回来,并不怎么眷恋。
而即便是同住京城,母舅夫妇最后在静娴娘亲生清桦难产去世时,与外祖父一同到齐候府对她说过些不痛不痒的关怀话以后,也是再未见过。哪怕是清桦坠水得了痴症时,她这舅舅也并出现为她亲妹妹留下一双可怜子女讨个说法,而事实上,当初就是舅舅在母亲葬礼上出现不久后,父亲才又迎进了此刻的继母何氏,造成了这一切的开端。
因此这会静娴看着面前的舅母,虽还算不上记恨,也实在是难生出什么亲近的心思来,只不过因明面上名声,不得不客套几句。静娴低头抿了口清茶,接着抬头对她问出了正题:“舅母怎突得想起了递牌子来看看我?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李氏如今已年过三旬,不过打扮的仔细倒并不显老态,身形偏瘦了些,一身六品安人的敕命夫人朝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小气,不过神态笑容都很是合宜,恭敬里透着几分长辈式的慈爱:“哪里,家里都好着呢,不过是大过节的,你那舅舅想起自个没福气的妹妹,又觉着娘娘这会虽是花团锦簇的,可这俗话说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到底和家里不同,这么一想起来啊,心里就实在是放不下,这才让我来瞧瞧娘娘。”
虽说这话实在是假的很,静娴却也没必要这般戳穿落她面子,只是淡淡的笑着:“还劳舅舅记挂了,不知外祖父最近身子可好?”
李氏轻声说道:“公公刚入冬时得了场风寒,好在请了大夫看后开了药吃着,慢慢也就好了,到底是年纪大了,身子总不像以往。”
“嗯,好了就好,外祖父年纪大了,是要小心些。”静娴并不怎么在意的答应着,莫说她,便是母亲与外祖父也并不如何亲近,倒是外祖母常听母亲提起很疼她这女儿,只可惜去的早,静娴想起生母,神思有些恍惚,不过也只是片刻,回过神便想了什么,扭头对绿柳吩咐着:“去库房把那几枝百年的山参都找出来包好。”
绿柳答应着退下了,静娴这才对李氏说道:“皇上赏下的,我一时也用不着,舅母带回去留着给外祖补补身子。”
李氏也未推辞,笑容满面:“公公见着了,定会高兴的很,到底还是嫡亲的外孙女,就是不同。”
外祖父怕是已经连母亲的脸都不记得了,更何况她这外孙!静娴心里冷笑着,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又端起了茶盏,一言不发。毕竟她可不会相信李氏忽的进宫来的目的是真的想她,只是她也并不在意,在等会若面前的李氏还不开口,她便打算送客,想来李氏应该比她着急。
果然,再坐一阵,李氏面上就带了些犹豫,诺诺的像是有话想说,静娴见状,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带了笑先对李氏开口:“舅母可是想与娴儿说什么?都是一家人,您莫拘泥。”
李氏放松了些,仔细斟酌般慢慢开了口:“来前夫君告诉我,娘娘您这会虽正是盛宠的时候,可在这宫里越是受宠,日子却越是要小心,何况还有皇贵妃娘娘那般威势。在内宫里总是局限了些,娘娘您若是有些什么在宫外要做的,总是一家人,我们说不得还能为您尽些绵薄之力。”
静娴瞬间恍然,若说她齐候府是既清且贵,多少在盛京中还有些地位的话,外祖何府可算是真正诗书传家的清寒之门了,外祖父为人严谨教条的很,科举入仕后便是穷翰林、国子监教授,一步一步的凭着资历在即将告老之时熬到了国子监祭酒,这地位虽让人尊敬可却实在是没什么实权。当初母亲去世后便立即将庶出的何氏送来,想来舅舅多少也是存了些不能与好不容易拉上的候府生疏了的心思。
58
曾一时间风光无限的叶昭仪确是是就这般去了,静娴从接生嬷嬷那听到这确切的消息时天色早已漆黑,殿内的蜡烛也已燃到了第二根,除了嬷嬷的小声禀报,屋内一片静谧。
静娴默默的从座上站起了身,答应一句后转向了一旁陪着她,面上也带着困倦的念语,轻声开口:“不早了,这也已有准信,你先回去歇着吧,我安排好了这随后便也回宫。”
听着这消息,念语神色似乎也有些叹息,起身摇了摇头:“已等了这许久,也不在乎这一时片刻了,我再等等与你同行。”
“也好。”静娴也不推辞,又坐下让一旁的绿柳将安华殿里的掌事姑姑与嬷嬷叫了来,因这时已晚,殡礼穿戴之物也不是一时能做好的东西,就只是吩咐她们先将叶氏收拾干净,还停在产房,让宫人守着。
至于刚出生的二皇子,虽按理说不该让他独自在这呆着,但圣旨未下,赵尚衍意思不明,静娴也不好将他带回自己宫里,再加上安华殿里新儿所用东西物件与嬷嬷奶娘一类都早已备好,太医也说皇子身子倒很是健壮,并无早夭之兆,静娴也便让绿柳留下后,放心的将刚出生二皇子留给了安华殿的嬷嬷们好生照看,等着明日皇上圣裁。
这般一刻钟的功夫,将杂事都理顺后,静娴也就转身叫了念语,一同出了这夜幕里略显阴森的安华殿,今晚的夜色很是清朗,无风无云,离十五还早,屋檐上静悄悄挂着的还是弯弯的月牙,撒了一地惨白白的清辉,静娴挥退了宫人,自个亲手提着盏颤微微的宫灯,与念语一起踏着青石砖道上扭曲的投影慢慢前行,许是此时气氛的缘故,一时间两人却都未曾说话。
半晌,身旁的念语终是幽幽的先开了口,轻声说道:“这么就死了,叶氏倒也可惜。”
静娴脚步略微一滞,脑中也不由回想起了第一日在贺贵妃处请安时见到的,虎牙尖尖、梨涡微漩叶昭仪,那时还真的是个活泼宜人的豆蔻少女,可比现在这自得俗气的姿态要要讨喜得多。不过也只是片刻,静娴便回了神,摇头开口,语气淡漠:“早晚的事,只是一民间采选进来的商人之女罢了,只因有孕便嚣张至此,便是这胎能顺利产下,宫中这许多礼聘进宫的世家女也不会容得下她。”
“我自然明白。”念语笑容里带着些苦涩嘲讽:“她的父母怕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将这女儿送进宫,满以为这般就能衣食无忧,为家里谋利了,怕没想到会是这般下场吧!”
静娴倒很是冷静的反驳道:“也不尽然,叶氏虽亡了却到底是生下了皇子,百年之后起码会是亲王,叶氏总归是他生母,若单单从为家族谋利来说,有了这么一个王爷外孙,就已是合算的很,更莫提,皇上如今也只有两子,长子生母又只是一连位分都没有的无名之人,说不得日后二皇子还会有更大的前途福分呢?”
那更大的福分指什么,两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念语却似乎并未注意这话,反而对静娴这番冷漠的态度很是诧异,只抬眸有些呆愣的看着她。
静娴对她这目光视若不见,停了一阵后像想起了什么般对她嘱咐着:“贺贵妃这事另有蹊跷,皇上应是还有深意,怕不会轻易放过,你这些日子小心些,莫掺合进来,便是念绮来找你也莫理会,与这事离的越远越好。”
念语闻言神色一松,目光里便透着暖意,沉静的对着静娴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姨娘去后我本就与贺家再无什么牵扯,何况已念绮那性子,怕也不会来寻我。”
“那是最好。”静娴放了心,点头答应着。这时两人已走到了宫外停着的轿撵旁,因时辰确是已经太晚,两人也就并未再说什么,相互告别后径直上往各自的寝殿行去。
第二日一早,静娴因昨夜歇得太晚倒是还在睡着,宫中旁的妃嫔就显然无法这般安然,皆是天还未亮便早早的起身开始打探着叶昭仪与长乐宫贺贵妃的消息,得知叶氏虽亡却产下了一子后,一个个心思就更是活泛,宫中子嗣本就不丰,如今又出现了一个无母的皇子,尤其是些年纪大了,几乎没什么想头的妃嫔,自然更是重视。
在后宫妃嫔的盼望里,直至辰时,赵尚衍终是下了圣旨:昭仪叶氏诞子有功,加封以嫔位之礼安葬,赐号庄。皇二子则取名为赵泽骏。
只是众人最关心的皇二子的归属问题,却不知为何赵尚衍并未提到,只是派了他贴身的御前尚仪云裳去了安华殿,照料二皇子,看这样子一时间像是不着急为他找出母妃。
静娴对此倒并不十分在意,引起她注意反而是赵尚衍同时下的另一道口喻,大皇子赵泽书即日搬明和宫。
明和宫在宫中偏东,宫人们口里常将它叫做皇子所,因为按规矩皇子十岁后就要离开母妃,搬去独居的地方,免得长久养与妇人之手会折了锐气,大皇子虽还未到年纪倒也差得不是太多,提前几日去了看起来倒也很正常。
只是偏偏在这个贺贵妃刚刚禁足的时候,她名下的皇子便搬去了明和宫,这时机就实在是满含深意了,静娴刚听到这消息的同时,心里便瞬间肯定了,赵尚衍这怕是已不打算让贵妃好好出来,接着做他的贵妃了,叶氏这事一定会记在她头上。静娴沉默的想到,只是不知赵尚衍打算如何对待贺贵妃,是普通的思过禁足、降位罚俸,还是打入冷宫,或者,更狠一些?
静娴摇摇头,暂时将这些抛到了脑后,自己又抬头将系统唤了出来,点开主线,瞧着在面前飘荡的页面,静娴却是已隐隐预感到了另一件好事——她的这个任务,离完成不远了!.
而与此同时盛京城南的怜花阁内,这届的头牌怜花正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画眉梳妆。
怜花阁,只听这名字也知,这是所烟花之地,但这座青楼与京中其他青楼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一向只捧一个头牌——怜花,换人不换名,上一任的怜花年老色衰后便自动有新的怜花接上,而重要的是无论哪任的怜花,都是姿容诱人,百里挑一之辈,在这满京各色的花街柳巷里都很是出挑,因此虽旁的地方比其余的大青楼差些,但只凭着怜花这一经久不败的招牌,便也总有一份立锥之地,很能招些绔子弟,好色之徒的追捧,比如当今的康王世子,再比如与他臭味相投的好友黄宝。
因每任的怜花都不同,相貌个性自然也是各有千秋,譬如现如今的怜花便就是如火般勾人的样貌品性,这时对着铜镜仔细的将妆化的极浓,下颌微尖、媚眼上挑,肤色白皙,双唇嫣红,再配着一身香肩半裸、鲜红轻透的衣衫,虽一眼便能绝非良家,却异常的有股狐媚惑人般的风流态度,让人一见之下就移不开眼睛。
只是此刻的清河却是视若不见的立在她身后,一脸正气,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开口:“此事事关重大,大人吩咐务必不能出了差迟,你万万不可轻视。”
“呵!”怜花毫不在意的笑着,嗓音在尾端略略上挑,便带了股呻|吟般的娇嗔,勾人心弦,只是说出的内容却很是让人心颤:“不就是弄死一个康王世子吗,放心吧,奴家的手段,你们应当清楚的很,保准啊,让他死得舒舒服服,如痴如醉。”
清河眉头紧皱,又一次的重复着,语气严肃:“要紧的不是康王世子,是黄宏的弟弟黄宝!你可明白?若不将他抓在手里,大人的……”
话未说完,怜花便似看到了什么,忽的站起,拢了拢肩头的轻纱,眸光潋滟的朝他一笑:“我们要紧的小黄宝可是要到了!”
清河一窒,有些匆忙的朝门口看了一眼,又匆匆说了一句“你当心些!”便脚步急促转身出了房门,进了隔壁。
怜花嘴角带着丝嘲讽的笑,不慌不忙的坐在已备满了酒菜的桌案旁,等了片刻果然听到了房门推开的声响,刚一转头,便迎上了一黝黑的面庞,接着便是唇舌猛地靠近,啃噬舔|吸,气势汹汹,啧啧有声,半晌方才意犹未尽的松了口,却是又将手往她挺立的胸口探去。
怜花虽心里作呕,面上却还是娇|喘着,媚眼如丝的按住了他,语气嗔怪:“小将军何必这般性急,您便不能等等,和怜花说两句话么?”
对面那人面色黝黑,虽与他哥哥五官相似却少了那份威武健壮,反而眼圈发黑透着股浓浓的颓败,听了怜花这话当即扯着嘴角,凑到近前,语寒深意的调笑道:“你这小浪蹄子,还想和哥哥说什么?”
这人正是贺国公他们筹备已久,打算靠着他影响禁卫的,龙武卫大将军黄宏的胞弟,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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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时何地,在国人眼中,这辞旧迎新的年节总是比普通节庆要更重视些,盛京中更是如此,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已为这新年准备了许久,只待这新春的到来。
按着祖宗留下的规矩,上天之子的皇家在这个时候,要做的规矩仪式自然也更是繁琐隆重。刚刚结束的大年三十晚上的是家宴,相比之下还算简单。大年初一清早,前朝是满朝文武与皇帝的贺喜朝拜,后宫中便自是静娴与贺贵妃代皇后之职接受外命妇的拜见,在这之后还有一系列的祭天祭祖,宴请赏赐,几乎一刻都不得闲。不过这样的忙碌倒是多多少少掩下了些静娴似是有些失宠的事实,即便如此,后宫里的有心之人也已在默默算着,自清平殿家宴过后,皇上已有近十日没在踏足过未央宫了。
当事的静娴倒是对此并不在意,确实如她对念语说得一样,她如今对赵尚衍还有用,尤其是在这个卫皇后国丧已过的时候,何况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若非卫皇后对他的影响的确是大了些,以赵尚衍的平日的处事心性,应是连这几分迁怒也不会有。不过也只是如此了,赵尚衍并不是放任自己一时冲动做事的人。
这时的未央宫内,静娴正看着她几乎从未见过的舅母李氏,心内有些奇怪,面上却还是带出了敷衍的笑。算起来面前这一身正装的妇人是娘亲嫡亲长兄的正妻,她也该叫一声舅母,虽是外祖家,这般关系却也算是亲近。
可在静娴这这么多来的记忆里,自外祖母去世后,以往母亲还在世时也只是每次年节才带她回一次娘家,也都呆的不久,最多一个下午便会回来,并不怎么眷恋。
而即便是同住京城,母舅夫妇最后在静娴娘亲生清桦难产去世时,与外祖父一同到齐候府对她说过些不痛不痒的关怀话以后,也是再未见过。哪怕是清桦坠水得了痴症时,她这舅舅也并出现为她亲妹妹留下一双可怜子女讨个说法,而事实上,当初就是舅舅在母亲葬礼上出现不久后,父亲才又迎进了此刻的继母何氏,造成了这一切的开端。
因此这会静娴看着面前的舅母,虽还算不上记恨,也实在是难生出什么亲近的心思来,只不过因明面上名声,不得不客套几句。静娴低头抿了口清茶,接着抬头对她问出了正题:“舅母怎突得想起了递牌子来看看我?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李氏如今已年过三旬,不过打扮的仔细倒并不显老态,身形偏瘦了些,一身六品安人的敕命夫人朝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小气,不过神态笑容都很是合宜,恭敬里透着几分长辈式的慈爱:“哪里,家里都好着呢,不过是大过节的,你那舅舅想起自个没福气的妹妹,又觉着娘娘这会虽是花团锦簇的,可这俗话说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到底和家里不同,这么一想起来啊,心里就实在是放不下,这才让我来瞧瞧娘娘。”
虽说这话实在是假的很,静娴却也没必要这般戳穿落她面子,只是淡淡的笑着:“还劳舅舅记挂了,不知外祖父最近身子可好?”
李氏轻声说道:“公公刚入冬时得了场风寒,好在请了大夫看后开了药吃着,慢慢也就好了,到底是年纪大了,身子总不像以往。”
“嗯,好了就好,外祖父年纪大了,是要小心些。”静娴并不怎么在意的答应着,莫说她,便是母亲与外祖父也并不如何亲近,倒是外祖母常听母亲提起很疼她这女儿,只可惜去的早,静娴想起生母,神思有些恍惚,不过也只是片刻,回过神便想了什么,扭头对绿柳吩咐着:“去库房把那几枝百年的山参都找出来包好。”
绿柳答应着退下了,静娴这才对李氏说道:“皇上赏下的,我一时也用不着,舅母带回去留着给外祖补补身子。”
李氏也未推辞,笑容满面:“公公见着了,定会高兴的很,到底还是嫡亲的外孙女,就是不同。”
外祖父怕是已经连母亲的脸都不记得了,更何况她这外孙!静娴心里冷笑着,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又端起了茶盏,一言不发。毕竟她可不会相信李氏忽的进宫来的目的是真的想她,只是她也并不在意,在等会若面前的李氏还不开口,她便打算送客,想来李氏应该比她着急。
果然,再坐一阵,李氏面上就带了些犹豫,诺诺的像是有话想说,静娴见状,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带了笑先对李氏开口:“舅母可是想与娴儿说什么?都是一家人,您莫拘泥。”
李氏放松了些,仔细斟酌般慢慢开了口:“来前夫君告诉我,娘娘您这会虽正是盛宠的时候,可在这宫里越是受宠,日子却越是要小心,何况还有皇贵妃娘娘那般威势。在内宫里总是局限了些,娘娘您若是有些什么在宫外要做的,总是一家人,我们说不得还能为您尽些绵薄之力。”
静娴瞬间恍然,若说她齐候府是既清且贵,多少在盛京中还有些地位的话,外祖何府可算是真正诗书传家的清寒之门了,外祖父为人严谨教条的很,科举入仕后便是穷翰林、国子监教授,一步一步的凭着资历在即将告老之时熬到了国子监祭酒,这地位虽让人尊敬可却实在是没什么实权。当初母亲去世后便立即将庶出的何氏送来,想来舅舅多少也是存了些不能与好不容易拉上的候府生疏了的心思。
虽说这话实在是假的很,静娴却也没必要这般戳穿落她面子,只是淡淡的笑着:“还劳舅舅记挂了,不知外祖父最近身子可好?”
李氏轻声说道:“公公刚入冬时得了场风寒,好在请了大夫看后开了药吃着,慢慢也就好了,到底是年纪大了,身子总不像以往。”
“嗯,好了就好,外祖父年纪大了,是要小心些。”静娴并不怎么在意的答应着,莫说她,便是母亲与外祖父也并不如何亲近,倒是外祖母常听母亲提起很疼她这女儿,只可惜去的早,静娴想起生母,神思有些恍惚,不过也只是片刻,回过神便想了什么,扭头对绿柳吩咐着:“去库房把那几枝百年的山参都找出来包好。”
绿柳答应着退下了,静娴这才对李氏说道:“皇上赏下的,我一时也用不着,舅母带回去留着给外祖补补身子。”
李氏也未推辞,笑容满面:“公公见着了,定会高兴的很,到底还是嫡亲的外孙女,就是不同。”
外祖父怕是已经连母亲的脸都不记得了,更何况她这外孙!静娴心里冷笑着,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又端起了茶盏,一言不发。毕竟她可不会相信李氏忽的进宫来的目的是真的想她,只是她也并不在意,在等会若面前的李氏还不开口,她便打算送客,想来李氏应该比她着急。
果然,再坐一阵,李氏面上就带了些犹豫,诺诺的像是有话想说,静娴见状,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带了笑先对李氏开口:“舅母可是想与娴儿说什么?都是一家人,您莫拘泥。”
李氏放松了些,仔细斟酌般慢慢开了口:“来前夫君告诉我,娘娘您这会虽正是盛宠的时候,可在这宫里越是受宠,日子却越是要小心,何况还有皇贵妃娘娘那般威势。在内宫里总是局限了些,娘娘您若是有些什么在宫外要做的,总是一家人,我们说不得还能为您尽些绵薄之力。”
静娴瞬间恍然,若说她齐候府是既清且贵,多少在盛京中还有些地位的话,外祖何府可算是真正诗书传家的清寒之门了,外祖父为人严谨教条的很,科举入仕后便是穷翰林、国子监教授,一步一步的凭着资历在即将告老之时熬到了国子监祭酒,这地位虽让人尊敬可却实在是没什么实权。当初母亲去世后便立即将庶出的何氏送来,想来舅舅多少也是存了些不能与好不容易拉上的候府生疏了的心思。李氏放松了些,仔细斟酌般慢慢开了口:“来前夫君告诉我,娘娘您这会虽正是盛宠的时候,可在这宫里越是受宠,日子却越是要小心,何况还有皇贵妃娘娘那般威势。在内宫里总是局限了些,娘娘您若是有些什么在宫外要做的,总是一家人,我们说不得还能为您尽些绵薄之力。”
静娴瞬间恍然,若说她齐候府是既清且贵,多少在盛京中还有些地位的话,外祖何府可算是真正诗书传家的清寒之门了,外祖父为人严谨教条的很,科举入仕后便是穷翰林、国子监教授,一步一步的凭着资历在即将告老之时熬到了国子监祭酒,这地位虽让人尊敬可却实在是没什么实权。当初母亲去世后便立即将庶出的何氏送来,想来舅舅多少也是存了些不能与好不容易拉上的候府生疏了的心思。里总是局限了些,娘娘您若是有些什么在宫外要做的,总是一家人,我们说不得还能为您尽些绵薄之力。”
静娴瞬间恍然,若说她齐候府是既清且贵,多少在盛京中还有些地位的话,外祖何府可算是真正诗书传家的清寒之门了,外祖父为人严谨教条的很,科举入仕后便是穷翰林、国子监教授,一步一步的凭着资历在即将告老之时熬到了国子监祭酒,这地位虽让人尊敬可却实在是没什么实权。当初母亲去世后便立即将庶出的何氏送来,想来舅舅多少也是存了些不能与好不容易拉上的候府生疏了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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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时何地,在国人眼中,这辞旧迎新的年节总是比普通节庆要更重视些,盛京中更是如此,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已为这新年准备了许久,只待这新春的到来。
按着祖宗留下的规矩,上天之子的皇家在这个时候,要做的规矩仪式自然也更是繁琐隆重。刚刚结束的大年三十晚上的是家宴,相比之下还算简单。大年初一清早,前朝是满朝文武与皇帝的贺喜朝拜,后宫中便自是静娴与贺贵妃代皇后之职接受外命妇的拜见,在这之后还有一系列的祭天祭祖,宴请赏赐,几乎一刻都不得闲。不过这样的忙碌倒是多多少少掩下了些静娴似是有些失宠的事实,即便如此,后宫里的有心之人也已在默默算着,自清平殿家宴过后,皇上已有近十日没在踏足过未央宫了。
当事的静娴倒是对此并不在意,确实如她对念语说得一样,她如今对赵尚衍还有用,尤其是在这个卫皇后国丧已过的时候,何况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若非卫皇后对他的影响的确是大了些,以赵尚衍的平日的处事心性,应是连这几分迁怒也不会有。不过也只是如此了,赵尚衍并不是放任自己一时冲动做事的人。
这时的未央宫内,静娴正看着她几乎从未见过的舅母李氏,心内有些奇怪,面上却还是带出了敷衍的笑。算起来面前这一身正装的妇人是娘亲嫡亲长兄的正妻,她也该叫一声舅母,虽是外祖家,这般关系却也算是亲近。
可在静娴这这么多来的记忆里,自外祖母去世后,以往母亲还在世时也只是每次年节才带她回一次娘家,也都呆的不久,最多一个下午便会回来,并不怎么眷恋。
而即便是同住京城,母舅夫妇最后在静娴娘亲生清桦难产去世时,与外祖父一同到齐候府对她说过些不痛不痒的关怀话以后,也是再未见过。哪怕是清桦坠水得了痴症时,她这舅舅也并出现为她亲妹妹留下一双可怜子女讨个说法,而事实上,当初就是舅舅在母亲葬礼上出现不久后,父亲才又迎进了此刻的继母何氏,造成了这一切的开端。
因此这会静娴看着面前的舅母,虽还算不上记恨,也实在是难生出什么亲近的心思来,只不过因明面上名声,不得不客套几句。静娴低头抿了口清茶,接着抬头对她问出了正题:“舅母怎突得想起了递牌子来看看我?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李氏如今已年过三旬,不过打扮的仔细倒并不显老态,身形偏瘦了些,一身六品安人的敕命夫人朝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小气,不过神态笑容都很是合宜,恭敬里透着几分长辈式的慈爱:“哪里,家里都好着呢,不过是大过节的,你那舅舅想起自个没福气的妹妹,又觉着娘娘这会虽是花团锦簇的,可这俗话说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到底和家里不同,这么一想起来啊,心里就实在是放不下,这才让我来瞧瞧娘娘。”
虽说这话实在是假的很,静娴却也没必要这般戳穿落她面子,只是淡淡的笑着:“还劳舅舅记挂了,不知外祖父最近身子可好?”
李氏轻声说道:“公公刚入冬时得了场风寒,好在请了大夫看后开了药吃着,慢慢也就好了,到底是年纪大了,身子总不像以往。”
“嗯,好了就好,外祖父年纪大了,是要小心些。”静娴并不怎么在意的答应着,莫说她,便是母亲与外祖父也并不如何亲近,倒是外祖母常听母亲提起很疼她这女儿,只可惜去的早,静娴想起生母,神思有些恍惚,不过也只是片刻,回过神便想了什么,扭头对绿柳吩咐着:“去库房把那几枝百年的山参都找出来包好。”
绿柳答应着退下了,静娴这才对李氏说道:“皇上赏下的,我一时也用不着,舅母带回去留着给外祖补补身子。”
李氏也未推辞,笑容满面:“公公见着了,定会高兴的很,到底还是嫡亲的外孙女,就是不同。”
外祖父怕是已经连母亲的脸都不记得了,更何况她这外孙!静娴心里冷笑着,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又端起了茶盏,一言不发。毕竟她可不会相信李氏忽的进宫来的目的是真的想她,只是她也并不在意,在等会若面前的李氏还不开口,她便打算送客,想来李氏应该比她着急。
果然,再坐一阵,李氏面上就带了些犹豫,诺诺的像是有话想说,静娴见状,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带了笑先对李氏开口:“舅母可是想与娴儿说什么?都是一家人,您莫拘泥。”
李氏放松了些,仔细斟酌般慢慢开了口:“来前夫君告诉我,娘娘您这会虽正是盛宠的时候,可在这宫里越是受宠,日子却越是要小心,何况还有皇贵妃娘娘那般威势。在内宫里总是局限了些,娘娘您若是有些什么在宫外要做的,总是一家人,我们说不得还能为您尽些绵薄之力。”
静娴瞬间恍然,若说她齐候府是既清且贵,多少在盛京中还有些地位的话,外祖何府可算是真正诗书传家的清寒之门了,外祖父为人严谨教条的很,科举入仕后便是穷翰林、国子监教授,一步一步的凭着资历在即将告老之时熬到了国子监祭酒,这地位虽让人尊敬可却实在是没什么实权。当初母亲去世后便立即将庶出的何氏送来,想来舅舅多少也是存了些不能与好不容易拉上的候府生疏了的心思。
虽说这话实在是假的很,静娴却也没必要这般戳穿落她面子,只是淡淡的笑着:“还劳舅舅记挂了,不知外祖父最近身子可好?”
李氏轻声说道:“公公刚入冬时得了场风寒,好在请了大夫看后开了药吃着,慢慢也就好了,到底是年纪大了,身子总不像以往。”
“嗯,好了就好,外祖父年纪大了,是要小心些。”静娴并不怎么在意的答应着,莫说她,便是母亲与外祖父也并不如何亲近,倒是外祖母常听母亲提起很疼她这女儿,只可惜去的早,静娴想起生母,神思有些恍惚,不过也只是片刻,回过神便想了什么,扭头对绿柳吩咐着:“去库房把那几枝百年的山参都找出来包好。”
绿柳答应着退下了,静娴这才对李氏说道:“皇上赏下的,我一时也用不着,舅母带回去留着给外祖补补身子。”
李氏也未推辞,笑容满面:“公公见着了,定会高兴的很,到底还是嫡亲的外孙女,就是不同。”
外祖父怕是已经连母亲的脸都不记得了,更何况她这外孙!静娴心里冷笑着,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又端起了茶盏,一言不发。毕竟她可不会相信李氏忽的进宫来的目的是真的想她,只是她也并不在意,在等会若面前的李氏还不开口,她便打算送客,想来李氏应该比她着急。
果然,再坐一阵,李氏面上就带了些犹豫,诺诺的像是有话想说,静娴见状,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带了笑先对李氏开口:“舅母可是想与娴儿说什么?都是一家人,您莫拘泥。”
李氏放松了些,仔细斟酌般慢慢开了口:“来前夫君告诉我,娘娘您这会虽正是盛宠的时候,可在这宫里越是受宠,日子却越是要小心,何况还有皇贵妃娘娘那般威势。在内宫里总是局限了些,娘娘您若是有些什么在宫外要做的,总是一家人,我们说不得还能为您尽些绵薄之力。”
静娴瞬间恍然,若说她齐候府是既清且贵,多少在盛京中还有些地位的话,外祖何府可算是真正诗书传家的清寒之门了,外祖父为人严谨教条的很,科举入仕后便是穷翰林、国子监教授,一步一步的凭着资历在即将告老之时熬到了国子监祭酒,这地位虽让人尊敬可却实在是没什么实权。当初母亲去世后便立即将庶出的何氏送来,想来舅舅多少也是存了些不能与好不容易拉上的候府生疏了的心思。李氏放松了些,仔细斟酌般慢慢开了口:“来前夫君告诉我,娘娘您这会虽正是盛宠的时候,可在这宫里越是受宠,日子却越是要小心,何况还有皇贵妃娘娘那般威势。在内宫里总是局限了些,娘娘您若是有些什么在宫外要做的,总是一家人,我们说不得还能为您尽些绵薄之力。”
静娴瞬间恍然,若说她齐候府是既清且贵,多少在盛京中还有些地位的话,外祖何府可算是真正诗书传家的清寒之门了,外祖父为人严谨教条的很,科举入仕后便是穷翰林、国子监教授,一步一步的凭着资历在即将告老之时熬到了国子监祭酒,这地位虽让人尊敬可却实在是没什么实权。当初母亲去世后便立即将庶出的何氏送来,想来舅舅多少也是存了些不能与好不容易拉上的候府生疏了的心思。里总是局限了些,娘娘您若是有些什么在宫外要做的,总是一家人,我们说不得还能为您尽些绵薄之力。”
静娴瞬间恍然,若说她齐候府是既清且贵,多少在盛京中还有些地位的话,外祖何府可算是真正诗书传家的清寒之门了,外祖父为人严谨教条的很,科举入仕后便是穷翰林、国子监教授,一步一步的凭着资历在即将告老之时熬到了国子监祭酒,这地位虽让人尊敬可却实在是没什么实权。当初母亲去世后便立即将庶出的何氏送来,想来舅舅多少也是存了些不能与好不容易拉上的候府生疏了的心思。
61
可能是因为将贺念络这一厌恶已久的女人打发去了掖庭,此时的赵尚衍虽然面上依然沉静严肃,透着几分上位者的不怒而威,但已与他相处这许久的静娴却还是能看得出来,在赵尚衍严肃的外表下,眼角却带出了一抹畅快之意,显然他这时的心情很是不错。
静娴略微福身,声音欣喜的对他请安见了礼,赵尚衍也未说话,点头算是答应一声便径直往内殿行去。
静娴低头在后默默跟着,帮着赵尚衍解下风衣后,从温柔恬静的宫人手中接过一杯热茶送到他手里。
赵尚衍看着她动作,渐渐神色里似也有了安然,闲适的打发了殿内的宫人,拉着静娴的双手让她在自个身旁坐了下来,声音温和:“这两日忙着前朝的事,倒是有阵子没来你这了。”
静娴笑得温柔:“皇上有正事忙,臣妾明白。”
“嗯,朕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赵尚衍面带满意。
静娴却又低了头:“只是臣妾太没用了,便是连后宫之事也帮不上皇上什么忙,比不上方嫔姐姐稳妥。”
赵尚衍一愣,听了方嫔这话才恍然。当初在叶昭仪那揭露贺贵妃谋害皇嗣这事的是方嫔,再想想当时那般正好的时机,有些脑子的自是能瞧出这定然是有人在后授意,而在这盛京之中,能授意方嫔对贺贵妃出手的人,自是只有当今圣上赵尚衍。
静娴疑惑的正是这件事,按她进宫来一贯的立场情形来说,要做这事,显然她要比方嫔更合适,可赵尚衍却选择了方嫔,这不得不让静娴多想想,是不是赵尚衍对她有所怀疑,并不那般信任。
赵尚衍回过神来嘲讽的笑了笑,将茶盏放下,慢悠悠的靠在了塌上的靠枕上,垂眸开口:“你年纪还小,还是莫牵扯太多那些污秽事,还和在家时一般,做个干干净净、无忧无虑的姑娘家岂不更好?”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静娴也有些诧异,瞬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赵尚衍语气又有些深沉:“圣人言女子无才便是德也是有些道理的,闲时读些春花秋月的诗词,伤春悲秋的陶陶心性便罢了,这些事牵扯多了,心思也便多了,倒失了原先的那份清爽纯净,便如同如今的贺氏,前车之鉴,朕不想你也那般。”
静娴闻言低眉,语气轻缓:“原来如此。”
见此赵尚衍神色却又温和了下来,抚了抚静娴面颊,目光深邃,安抚般开了口:“不必在意方嫔,她出身略低了些,总比不上你,再过些日子,等得贺氏事了,朕便晋你为后,你我日后和和美美,相敬如宾,也算一段佳话。”
静娴猛地抬头,似乎很是震撼,眸中又带着感动:“臣妾,何德何能……”
“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说你能,你就能!”赵尚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顿了顿,又转头瞧着她,想了想说道:“贺氏一族已是如此,宫中贺家这对嫡出的姐妹自不必说,朕瞧着你与她们关系也是平平。至于那丽贵人……左右是庶出,与家里也已没什么牵扯,你既与她相好,便最好多劝劝她日后最好也这般安生着,只当是留着与你相伴。”
静娴面带微笑,正想低头谢恩,赵尚衍顿了顿,又接着对静娴开了口,语气随意:“对了,再过两日朕会把二皇子记到方嫔那,她年纪大了,又进宫这多年,有个孩子她那总也能热闹些。”
“嗯,方嫔姐姐性子那般稳重,不像臣妾这不懂事的,定能养好二皇子呢。”二皇子的归属静娴倒并不怎么在意,因此也只是温婉的点头,答应了一声。
“旁人的孩子不必在意,你我再加把劲,又何愁生不出孩子?”赵尚衍却似又想到了什么,笑着俯身靠上了前来说着,虽是调戏的语气,但神色里透着告诫郑重:“你想要的,朕自会给你。”
我可以给,你只能感恩戴德的跪领,却不能主动去要!
静娴瞬间便听明白了赵尚衍这话里的含义,一时间心里却是五味杂沉,不过面上丝毫不敢显露,只是像听了心上之人的甜言蜜语般低头笑得满面的欣喜羞涩。
赵尚衍看着静娴这小女儿的懵懂神态,心里倒是起了几分好笑,只是伸手摸了摸她发髻,便接着自然的转了话题。
这时还是上午,赵尚衍本也只是折子批的有些烦闷,这才来后宫寻静娴闲话两句,换换心情。前朝贺国公的事还正是要紧时候,他自诩明君,自也不会因后宫女色耽搁政事,因此与静娴说笑两句又用了些茶点,便又起身毫不留恋的往乾政殿行去。
静娴为他整好袍角,带着温润期盼的笑意将这天下至尊送出了未央宫宫门,面色这才忽的沉静了下来,自个一人又回了内室,点开系统,看着那六个飞扬旋转的金色汉字,一时间也有些愣神。
让方嫔出手,是因为赵尚衍不想让她学会这些,而不让她学这些的理由是因为赵尚衍一向不喜欢心思过多的女子。静娴苦笑着,她倒是真没想到赵尚衍竟是真的打算让她好好做他喜欢的后妃,甚至,皇后?她在赵尚衍心里的印象,倒是比想象里要强的多。
虽说乍看起来,成为一国之母,小心迎合着圣上的喜好,听他的话做一听话讨巧的金丝雀,凭着他此时的情分诞下皇子,将来即便没了皇上的情意,也还有后位的尊崇,太后的富贵,这已是很不错的日子。只是……莫说有系统在,关系到清桦十余年后的性命,便只说她自个的心,这样的日子,这时的她,不愿。
并未想太久,静娴摇摇头,终是不甚在意的将这事抛到了脑后,手下熟练的点开了主线任务,抬头看去,
【温馨提示:您此时的后宫掌控度为百分之八十二,已经胜利在望,请再加把劲完成任务吧!】
昨夜里看还是百分之七十多,也不知这系统是怎么算的,这几天涨得倒是当真快的下人了,静娴关掉主线任务的页面,一时倒是陷入了沉思,按这样的步骤来,若她料想的没错,后宫之后怕真是要让她干涉前朝了。
原先倒还没想那么多,只是今日听了赵尚衍这话她心里却不得不先思量思量。如今事已至此,皇上与贺家几乎算是一触即发,若是贺氏当真如当初的卫氏一般事败灭族,赵尚衍当真一得夙愿乾坤独断,可以大展熊图了。已他那性子,莫说自己还只是一淑妃,便是当真封了后,又能与前朝牵扯几分?
这么想着静娴不禁抿紧了嘴,此时的她没有家族助力,没有宫内根基,除了一机械干巴巴的系统,甚至连一可以商量倚靠的亲信之人都没有,但她却想要做成这样的大事,莫说别人,便是她自个有时都几乎要将这事当成一梦来看,只是眼前飘荡的系统又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当真就是你未来十几年要做的事,且不能失败,否则失去的会是清桦与你自个的性命!
静娴深吸口气,慢慢站起了身,这事一时没法决定,还急不得,倒不如先将现在的主线完成,看看系统会不会在之后的主线里给她些建议与助力。
便是此时,福全忽的在门外小声传话,说是赵公公失礼,欲请主子过去,有事相商。静娴想了想,接着起身往烟儿住着的偏殿行了过去。
新春家宴后,烟儿倒更是日日呆在未央宫里,几乎一步不出,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赵尚衍那晚与她短暂的谈话,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却是因为日益衰老的赵恩。
自今年年初来,赵恩的身子便是江河日下,从轻微的咳嗽伤风,渐渐发展到长卧病榻,因他地位超然的缘故,赵尚衍甚至为他召了太医,但按太医的话来说,赵恩身上没什么大毛病,只是,太老了。
赵恩对此倒是表现的很是淡定,似是对此早有准备。赵烟儿虽然依然一语不发,却也显然明白了什么般日日呆在一手将她带大的老人身边,静静的看着。
有烟儿在,静娴倒是不奇怪赵恩会找她,此时她的心里倒是当真有几分叹息,既然已经这般请了她过去,那般经遍了诸事的老人,怕真是要大限将至。
就在烟儿房间不远的偏室里,如今瘦得几乎脱形的赵恩带着笑容看着她,声音有些虚弱:“老奴如今不行了,也只能无礼些,请主子移驾了。”
宫中的宫女内监,按规矩一旦有疾,皆是要搬去宫中最西面的屋舍里养病甚至等死的,但历经三朝的赵恩自是不同,不但有太医问诊,平日里也有专门负责服侍他的小太监,再加上他神情淡然,这时瞧来倒也没有丝毫狼狈,反而因没了往日里的故作老朽昏花,显得很是明了睿智。
静娴笑笑,举步上前:“哪里,赵公公也算是静娴的长辈。”
赵恩略微扯了扯嘴角,垂目看着坐在一旁的赵烟儿,声音慈祥:“公主不如去用些饭,歇一会吧。”
烟儿睁着圆亮的双眸,点了点头,沉默的转身迈出了门槛。
赵恩看着烟儿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努力的正了正身转向了静娴:“主子也坐吧,有些事是要和您禀报清楚。福全,你也留下。”
刚立在门口掀门帘送走了赵烟儿的福全,闻言毫不犹豫的行到了赵恩身边,态度恭敬:“是,师傅。”
静娴略一挑眉,瞧了两人一眼也慢慢坐到了一旁的凳上,看向赵恩.
这一日间,皇宫之外的盛京也是发生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对未来有不轻影响的重要之事。
比如一大清早被满面把握的清河送出来,一脸失魂落魄的黄宏胞弟——黄宝;比如夜幕深沉时,城西国公府密室内数十位贺氏官员党羽的密谈一直持续到半夜;比如未央宫内,安顿好一切的赵恩在即将破晓之时溘然长辞。
62
静娴静静的看着垂手立在她面前,低眉敛目的福全,沉吟片刻,慢慢开了口:“既本也是官宦出身,这福全应不是本名?你原先是哪家子弟?”
福全沉默一阵,声音低沉:“既已净身,便是宫里的人,与原先再无瓜葛,祖上英名,也不敢再提起辱没。”
静娴心内了然的点了点头,确实和赵公公说的一样,这福全原先也是盛京里的官家子弟,已经开蒙,读过几年圣贤书,性子有些迂气,即便如今成了内监,骨子里却还是个极认同圣人规矩教训的文人。
不过,也正是因此,他并没有其余宫中老人们惯有的圆和奸滑,而是在赵恩特意纵容下,依然近乎固执的坚持着天地君亲师、知恩图报,眼光老练的赵恩也正是看重了这点,才在当初福全家族受卫氏连累,净身入宫,受尽屈辱,最是落魄的时候收作徒弟,甚至在准备好一切,在身亡后将自己一辈子积下的势力人脉都交给了他。
静娴想着他的出身,向后略靠着引枕,语气随意的开口说道:“你既这么想,也罢,福全,昨日你师傅应已将身后之事和你交待清楚了?”
福全自然能听明白这意思,当即一挑下摆,面无表情的规规矩矩跪了下了来,语气恭谨:“是,只要公主安然无恙,福全此生皆是主子忠奴。”
的确,烟儿算是那历经沧桑的老人心里唯一的弱点与执念,其实如今烟儿也已经是十余岁的年纪,如果不是因为脾性作为都太奇异了些,也轮不到福全对她说这番话。赵恩昨日明白的对静娴说明白了他的条件,只要接受了福全带着赵恩一辈子留下的势力的效忠,同时也就代表了她承诺要护佑烟儿一世安然,脱都脱不掉了。
本就是昨天已想好的事,静娴站起身,正想上前扶起地上的福全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便忽的响起在耳边:
【叮咚,恭喜您!您现在的后宫掌控度为百分之九十,“夺权的开始”主线任务完成,系统总主线进度完成至百分之四十五,获得奖励百两黄金兑换券两张,商城宝箱随机奖励抽取劵两张(高级),福缘石(高级)一块,斜插雕木花簪一支。下一主线任务暂未开启,请您随时注意系统提示,便于查看。恭喜您的成绩,请您继续努力!】
静娴脚步略微一顿,还是先无视了眼前了系统界面,上前虚扶起了福全,改了原先想隐晦警告一番的心思,温和开口:“赵公公既已都和你说清楚,我也信他的眼光,烟儿是我名下的女儿,日后也算是你真正的幼主,你我协力护着让她安乐无事,自然是最好的。”
福全俯身应了一声是,接着安静的站了起来,等着吩咐。
静娴因心里想着系统方才的变化,也就并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口让他先下去歇着。自己又转身进到内室坐了下来,倒没先看别的,而是径直点开了用人系统,
【福全78(较忠心)】
果然,因为福全效忠,系统将赵恩留下的掌控度也算到了她的头上。七十八,这数值已不算低了,静娴还记得他原先忠心也不过四十多点,排名几乎最下,这时却已浮到了前七。以前只是以为是宫中那个贵人安□来的眼线,却没想到原来是赵恩的徒弟,更没想的是到这福全只是因赵恩的交代,忠心值一夜间便涨得这般轻易,这脾性确实是有些意思。
静娴起了些趣味的轻笑了笑,接着手下不停地关闭用人功能,打开了主线任务界面。刚完成的主线给的奖励已经在包裹里放着,静娴大致看了看,倒是和以往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黄金两百,倒是补了以前买归元童子丹花去的钱,能让手里有了点富裕,那斜插雕木簪看了看也作用却是增加体力,对她实在没什么大用处,便也只是留在了包裹里,不再留意它。
倒是新的主线任务,竟然并没有一块开启,这一点却是让静娴有些疑惑,想想当初没见到赵尚衍时,“皇帝的信任”这主线任务也一直没有出现,这么想来要没差错,随后的任务应该也是一样,要等得时机到了,见了什么人物或是发生什么事才会触发。
这么想着静娴倒也不再着急,而是起身打算去偏殿看看烟儿,赵恩地位便是再和一般的宫人不同,也确实是一内监,并不可能和宫中主子一样在宫中停灵操办,在他病重时赵尚衍已经下了旨,吩咐内务府在宫外买下地安葬,甚至还特意拨下了一笔银子为他采买殡葬之物,请法师超生,这就已经算是隆恩,因此昨夜里赵恩刚去后便有人将他从侧门运出了皇宫。
烟儿对此虽然还和往常一般沉默着一言不发,表面看起来并对她毫无影响,但静娴看着却总觉得她并不像表现的一样正常.
而次日一早,乾政殿的赵尚衍则是迎来了另一位不常见的人物,他的皇叔——康王。
康王算是个真正的“闲王,”平日里除了欺男霸女,纳妾狎妓,向来不参与政事,除了些重大的庆典之类,文武百官们都很少能见到这位康王。
这日康王来时早朝还未散,但因康王面色很是阴沉郑重,门外侍卫内监们都很有眼色的没敢询问阻拦,只是派了个小太监小跑着先去乾政殿通禀一声,因此当赵尚衍刚从魏久行口中知道这消息的同时,康王也恰好迈入了乾政殿的大门,阔步行至阶前俯身跪了下来,以额触地,语气悲愤:“请皇上为臣做主!”
虽说君臣有别,但康王到底也是长辈,这样的大礼却不常见,赵尚衍一愣,忙示意一旁的宫人将他扶起,温言说道:“皇叔何必如此,快快起来,有事先说清楚才是。”
身形发福的康王挺着腹间的将军肚,在匆忙绕来的魏久行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起了身,只是等得康王开了口,后众人却是都无心再在心内好笑这略显滑稽的一幕。
今日凌晨在盛京城西巷尾,一更夫发现了三具男尸,皆是被人以利刃所杀,因为死者衣着富贵,又是死在住满了权贵之门的城西,接着消息的京兆府也很是重视,当下便派了人去查看死者身份,没费太多事,便在死者怀中发现了康王府的玉佩令牌,天亮时让康王府的人来查看后,立即便认出了死者正是康王世子与他随身侍卫小厮!
盛京有些资历的官员都懂得康王世子对康王府来说意味着什么,当初康王在女色上不加节制,不能让妻妾有孕,后在太医的调养下生生禁欲两年,好不容易才生了这一男胎出来的,因此虽不是王妃嫡出,却也早早就立了世子。
这事的始末早就在盛京流传,成了官员们私下里的谈资笑话,这时的康王早已年过半百,就是他能再调养几个两年,怕也是再难生出后代,康王世子被杀,同时也就意味着康王一脉就此而断,这也就难怪此时的康王这般悲愤欲绝。
赵尚衍闻言倒也很是震惊,心头也生起了几分愤怒,康王与他关系并不亲密,这一家的血脉他倒是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他心内更重视的却是凶手这行为对皇权的蔑视与挑战,于是当即也责令了京兆府、刑部、宗正府彻查此事,务必将凶手缉拿。
只是十日过后,盛京的官门差捕们上下清查,三教九流之辈倒是逮了不少,杀害康王世子的凶徒却还是依然渺无音讯。即便康王再次入宫呈情,赵尚衍责罚了三司办事不利,甚至还又亲封专查的八府巡按,最终也只是往赵尚衍案头呈上了一个,世子因强夺某某掌门之女,江湖之人凭武犯禁,行凶报仇的莫名结论。
这样一个月过去,除了最终将几个负责这事的主官降职罚俸禄之外,再没有什么旁的动静,虽然还在查着,但已几乎算是悬而未决,不了了之。
因此赵尚衍对此本就不多的注意力也就渐渐不剩什么,而是将目光又转向了他的心头大患,这会看似步步后退,老实安生的贺国公一党身上。
于是在这年的春天过了一半时,刚刚平静下来的后宫便又传来一新消息。
废妃贺氏,贬至掖庭后,不思悔过赎罪,竟罔顾皇恩,心生怨愤,于掖庭玩弄巫蛊之事,以咒朝纲,不堪教化,于七日后赐死。上心甚痛,怜其旧情,赐全尸。
圣旨下时,赵尚衍正坐在乾政殿,对着他的授业恩师陈大学士说着话,声音冷厉:“他不是装忠臣,暂避锋芒吗?他退一步,朕便进一步,朕倒要看看,他能退到哪去!”
63
掖庭的贺念络在接着这道圣旨时才真的慌了起来,甚至顾不上接旨,只是跌坐在了地上,几乎心神大乱。
被贬掖庭她可以不在意,窘困受辱她可以忍耐,但这都是因为她在心里有一个盼头,她心里明明白白的清楚自己不会永远的过这样的日子。他的国公父亲会在外备好一切,会在不远的一天里拥新帝登基,将她捧上那至高无上的太后之位。相比日后的高枕无忧,这一时的困苦欺辱便不是那般难以忍受,因为她胸有成竹。
但她却从未想到,赵尚衍会对她赐死!因为一个她从未沾染过的巫蛊之名!事实上,她以为落魄到如此地步就已经是头,在她心里从未想过赵尚衍会对她绝情到这般地步!
宣旨的魏九行低头看着从前宠冠六宫的贺贵妃,此时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合上圣旨弯腰递到了贺念络面前,轻声说道:“娘娘,请接旨吧!”
贺念络闻言一愣,在心头弥漫的,对死亡的恐惧让她很是无措,一时间甚至想对魏九行开口分辨,请他向皇上说清楚自己并没有掺合过什么巫蛊,床下搜出的,扎满银针写着赵尚衍生辰八字的小人也并不是她亲手所为!
只是当她抬起头,看清楚魏九行眼里怜悯的一瞬间时,却又猛然回过了神,这事皇上心里又何尝不清楚?便是面前的魏九行,心里怕也是早也明镜一般,她又何必再做这样的无用功,丢尽了自己最后一丝脸面?
这么想着心里便忽的无力,又垂下了头,只是愣愣的呆坐着,神色茫然。
魏九行等了一阵,见贺氏依然不为所动,便又弯了弯腰,将圣旨放到了贺念络手上,像是劝慰的低声开口:“七日后是个好日子,娘娘这几日里有什么想做的也只管吩咐,这么多年的情分,想必皇上会成全的。”
说完这话,魏九行也不等贺念络有什么反应,一摆衣袖转身带着身后的小太监们回了赵尚衍此时所在的太和宫。
掖庭的房屋本就是排排相连,一人一舍,刚刚宣旨时无关人员还要回避,这时魏九行去了,贺念络住处周遭还未侍寝的女人们,自是都一个个的冒出了头,或轻视或冷漠或同情的打量着这曾经一家独大,七日后却要被赐死的“皇贵妃。”
可能是众人的视线太过集中焦灼,也可能是贺念络已经想清楚,就在众人的目光里,贺念络忽的慢慢站了起身,像是还和以往穿着丝帛锦衣,金玉珠饰时一样,姿态高雅的整了整自己布制的衣角,拿着刚刚颁下的澄黄圣旨,脊背挺直的转身,不慌不忙的迈进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间屋门,满身都透着一股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势,高高在上,高不可攀。虽然论如今情形她要比在场的其余诸人凄惨百倍,但只看着这份姿态,却生生的压下了方才所有不怀好意的注视,同时让她们心里很是难受的明白了,什么是自形惭秽。
只是也跟着进来,和贺念络一起被贬到这地方的亲信宫女却依然是一脸慌乱,双手颤抖的合上了房门,转身看着贺念络这样子似乎还有些胆怯,犹豫着凑上前几不可闻的开了口:“主,主子?”
贺念络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声音里带着冷笑:“你怕什么?不是还有父亲吗,他不会就这样看着他的女儿死的。”
那宫女面上有些诺诺:“是,是,还是老爷……”
“父亲定会出手救我!等得皇上崩了,谁还理会圣旨不圣旨,到那时我什么事都不会有。”贺念络忽的开口打断了面前宫女的话,面色还算冷静,但双拳紧握,声音也并不那么平稳,带着些颤抖,像是肯定,又像是自我安慰般,又一次的重复道:“对,还有母亲,母亲也不会不管我!定然不会!”
未央宫内,绿柳面带震惊的的说罢这消息后,又接着小声开了口:“还有和贵人,应是想为贵妃求情去了皇上寝宫,可没得召见,她这时还在殿外跪着呢!”
念琦,静娴闻言一愣,顿了顿也只是点头答应了一声,接着散了宫人,行到案边亲手沏了一杯热茶,将它送到了身后听到这消息,神色有些恍惚的念语手上。
念语接过,抬头看着面带关怀的静娴,略微扯了扯嘴角,轻声说道:“我没事,只是没想到,皇上竟当真狠绝至此,虽然不甚亲近,贵妃,也到底算是我长姐,何况巫蛊一说,实在是无稽之谈……”
渐渐有些语无伦次的念语又停了口,静静抿了一口茶,像不知该说什么般沉默了下来。
静娴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想了想忽的对她开口说道:“皇上是够狠绝,但不是为了那所谓巫蛊,是为了逼贺国公。”
“逼父亲?”念语一愣。
“是。”静娴点了点头:“自念绮进宫来,贺国公太安生了些,皇上怕是已按捺不住,不愿再让贺国公在暗中准备,所以用这法子来逼他早日动手。”
这话已经不算十分隐晦了,念语不是笨人,琢磨片刻也便明白了这“动手”的含义,震惊过后却似想到了什么,慢慢说道:“若是父亲当真动了手,贵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静娴顿了顿,却还是实话说道:“既已明知是故意相逼,便也能料想的到皇上定是留了后手,只待请君入瓮。我若是贺国公,定不会挑在这样的时机动手。”
听了这话念语又沉默一阵,继而忽的带着苦笑,叹息般开了口:“父亲,也不会!”
念语说的不错,刚听闻长女要被赐死的消息时贺国公也很是愤怒,拍案大喝了声“欺人太甚”后,瞬间几乎想干脆就这般起事,灭掉朝堂之顶那忘恩负义的小儿。
只是甚至还没等到幕僚谋士相商劝阻,只是片刻冷静下来后,贺国公自己便已在心里否决了这冲动之时定下的念头,沉吟片刻后接着坐了下来,立即让人叫了幕僚清河与同族的一亲信族人过府详谈。
清河并无家室,本就住在国公府的客居小院,来的自然快些,听了贺国公寥寥几语后,起身弯腰做了一揖,语气沉着,眼角却闪着快意:“大人请恕在下直言,虽大小姐已是性命之危,此时却实在不是动手良机。”
贺国公闭口不言,面上似乎还是有几分犹豫。
清河见此又上前一步,语气诚恳:“大人,您想想看,寻常的赐死皆是下旨之时便送上了三尺白绫,大小姐为何还却偏偏定到七日后?这是皇帝特意留给大人的套,只待我们羊入虎口!小人知道您与大小姐父女情深,可若这般仓促行之,除了将您也陷进之外,也是于事无补!还请大人三思!”
“那依你只见,我们应当如何应对?”贺国公神情有了些松动,抬首问道。
“如今之计,到不若接着示之以弱,便是宫中贺氏之女真的牵扯了巫蛊之事,大小姐都已赐死,大人也已赔了罪,皇上也总不能真的无缘无故灭掉这有功之臣,否则只朝中这许多世家看着也难免心寒。”清河声音里满是把握:“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等得看似退至绝地,我们才正好釜底抽薪,大事可成!”
贺国公眉头紧皱,带着怀疑:“照你说的这般自退绝地,岂不是等于作茧自缚,更无一击之力?”
恰好这时贺国公请来的亲信族人这时也到了,三人互相见了礼,又都坐了下来。清河这才侃侃而谈,对着两人不慌不忙细细的说出了自己的谋划打算,随着谈话的加深,贺国公面色也越来越松,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多半个时辰之后,贺国公亲自起身将清河送出了房门,转身行向了书房一旁的厢房里,隔着屏风瞧了眼他夫人那坐立不安,来回走动的焦急身形,略叹息一声,接着还是正了正面色,脚步坚定的向内行去。
次日一早,在上着早朝的文物百官面前,贺国公一身布衣跪在庭下,捧着官印为女请罪,因教女无方自请销去辅国将军一职,自此不涉朝政,告老自省。
接下来便是一品诰命贺夫人因心伤长女卧床不起,却还是拖着病体进宫面圣,涕泪具下的表示女儿罪孽深重不敢求圣上饶恕,却只求长女去后,圣上能将恩准她为女收尸,莫要落得抛尸荒野。
再过几日不止贺国公,便是原先在边界驻防的贺氏长子,贺念络长兄都将差事交于同僚,卸甲归京,上书愿与父同罪。
至此整个贺氏族长一家,都这般丢盔卸甲,手无寸铁的将自己放在了赵尚衍刀下,似是就要这样像最愚忠的忠臣一般由他处置。
但这时的赵尚衍,看着放在案头,贺成季又一次呈上来的请罪折子,却面色阴沉,陷入了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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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赵尚衍原先的打算,自然是干脆逼得贺氏忍耐不住,直接出手谋逆,这般仓促行之的贺氏对上早有准备的自己,他自然有信心不但能够安坐龙庭,还能借此名正言顺的一举灭掉对方,除掉这多年的心头大患。但赵尚衍却未想到贺国公竟能如此隐忍,在这长女即将赐死之时,不仅没有恼羞成怒,甚至一句求情都无,反而自交权柄,如此退让示弱。
这么一来,原先的打算显然就不行,赵尚衍向后靠着椅背,眸光深沉,以巫蛊之名赐死贺念络便罢了,还算名正言顺。但此时贺国公已经退到了这般地步,他若是再用这借口对有协灭卫氏之功的肱骨之臣做什么,就确实说不过去。要知朝中勋贵可并非只有贺氏一家,若让其余世家们觉得物伤其类、唇亡齿寒,心冷之下引的朝政不稳,就实在是得不偿失。赵尚衍眉头紧皱,心头却是接着不停思量。
贺成季自请卸去辅国将军之职,这几乎就等于自绝生路,若是以往,赵尚衍自是巴不得,甚至会为此庆幸不已。但偏偏在这最不该的时候,赵尚衍就不得不多想几分,贺氏如此作为,到底是作何打算?
若说他是真的想要就此退步,荣养安老赵尚衍绝不会相信,莫说还没到这地步,只想想贺氏权倾朝野十余年,明里暗里打压得罪过的人可不在少数,这权势便是他们唯一的凭借与护身符,骑虎难下一词便是这般道理。这道理赵尚衍懂得,贺成季自然更明白。
那便是……另有谋算?赵尚衍接着细思,可此时贺成季已连自保的权势都交了出来,若假以时日自己再将在朝中为官的贺氏一党都清干净了,他们便是另有打算又能怎样?
除非,贺氏还另有众人皆不知的底牌!
想到这不在他掌控之内的可能,赵尚衍心里不禁涌起了一阵不安,眉头紧蹙着又思量一阵,却因所知的太少到底无法确定,略有些烦闷之下,赵尚衍所性站起了身,打算出了乾政殿去后宫转转。
只是刚出了房门,一旁的魏九行便恭身凑了上来,对他语气小心的禀报道:“皇上,和贵人还在殿外候着呢,您看……”
刚还因贺氏的事烦心的赵尚衍,此时自然是不想搭理执意要为姐求情的念绮,闻言当即一摆手,语气带着烦躁:“打发了。”
魏九行弯腰答应一声,便忙忙的踏着急促的步子先往前去,打算遵吩咐先劝走了殿外的念绮。
而殿内的赵尚衍特意放慢了脚步,缓缓踱出了殿门,本以为这些功夫应该够贺念绮回去,谁知刚一出门,还是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念绮的身影。
虽只是几日没见,念绮看起来却明显的憔悴了许多,即便铺着不薄的脂粉,眼下的青眼圈也还是清晰可见。
看见不远处的赵尚衍后,念绮双目一亮,忙地推开了依然挡在她面前,不停说着些废话的魏九行,上前几步跪倒在了那明黄的袍角下,抬头语气焦急的叫了一声:“皇上!”
赵尚衍脚步一顿,眉头皱的越发紧,也不叫起,只是语气阴沉的问了一句:“如此不顾规矩的要见朕,所为何事?”
“皇上,姐姐她并未涉及巫蛊之事,这其中定有蹊跷,还请皇上明察!”念绮神色慌乱,语气里却还带着期盼。
赵尚衍不动声色:“人证物证具在,还有何蹊跷?”
念绮像是回答不出,闻言一愣,接着有些无措的分辨道:“姐姐,姐姐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定是后宫有人不忿,出手陷害,才会……”
“行了!”赵尚衍很不耐烦的打断了她,语气严峻:“一丝证据都无便如此胡搅蛮缠,既这么有力气不如回去多抄几遍佛经,什么时候性子稳下来了再什么时候出来!”
这话的意思基本便等同与无限期的禁足了,赵尚衍说罢便不再理会念绮反应,径直接着举步向前。
而留在原地的念绮却是忽的泄尽了浑身的力气一般,依然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颓败可怜,没了一丝往日的爽朗明丽。
赵尚衍行到轿撵前有了丝迟疑,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扭头对着身后的魏九行吩咐了一句:“去未央宫。”
被念绮这这么一扰,坐在微微颤抖着的轿撵内的赵尚衍却是放下了心头对贺氏的思量,反而揉着眉角想起了另一件事。
如今这情形,贺氏三女皆已是有名无实,后宫有些位分的妃嫔便显得少了些,尤其是德妃只是挂一名头,只差当真去皇庙出家,庄婕妤方嫔几人已进宫近十年,早已没了那份新鲜劲。剩下的有几个贵人昭仪之流相貌脾性都只是平平,并不得赵尚衍青眼。
这么一算宫内竟就没几个当真还算喜爱的妃嫔。淑妃静娴倒是不错,算是这会最得欢心的宫妃,只是静娴那性子,说好听点是端庄静雅,实际上却多少觉得有些无趣,与她一起,虽随意安心,却到底少了些心劲激情。
想到这,赵尚衍倒是有了些犹豫着,是不是该再进些新人的打算,虽世家女牵扯广了点,不好再聘更多,外间采选的民间女倒是却不必在意这些,再升些新人,这后宫也有些趣味。
这般一路想着,等到了静娴所在的未央宫时,赵尚衍虽然还不至于下旨立即便让礼部在民间大批采选,但却已经决定今晚便让内务府从掖庭挑个新人,看看可还有剩下的遗尘之珠,排解一番.
而皇上每晚临幸何人,对静娴来说,除了要注意着,偶尔在赵尚衍面前有分寸的娇嗔拈酸几句,其余的其实毫无影响。
相较之下,静娴此时更在意的却是已在掖庭“待死”的贺贵妃。瞧宫外贺国公夫妇的态度,显然是已经决意要放弃这个女儿,宫内和贵人念绮的求情,也不出意外除了将她自己也连累之外,没有丝毫作用。
这般看似平静无波的七日一晃而过,终是到了曾贵及一时的贺贵妃赐死之日,配着外间春日里一派的绿意盎然、勃勃生机,摆在贺念络面前的匕首、毒酒、白绫,便更显触目惊心,异常讽刺。
贺念络这时竟穿着一身鲜红的绯衣,面无表情,眸子里透出的眼神却说不出是疯狂还是死寂。
这时正是春日,阳光明媚的很,但站在门口的魏九行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女人却不自觉在心底生出了股寒气,为了打破这诡秘的氛围,魏九行干咳一声,上前轻声开了口:“娘娘还是选一样,尽快上路吧,小人们也好回去交差。”
贺念络呵呵冷笑,慢慢看着魏九行身后几□形健铄的内监,语气恍惚:“若我不自尽,是不是你们就要动手了?”
魏九行倒也说得坦白:“是,娘娘若下不去手,尽可吩咐小人们,定会小心不至让您受多折磨。”
贺念络沉默一阵,双手颤抖着伸向了摆在她正中的酒杯,只是刚端起就因手上的颤动,酒水不停的沿着杯壁溢出,魏九行低眉顺眼的看着,单膝跪下来正想帮她端起起,贺念络却忽的又松了手,酒杯又铛的一声落下,在木盘上溅出了几道显眼的酒痕。
魏九行叹息一声:“娘娘,您这般可不……”
“我要见念绮。”贺念络却猛地抬头看向魏九,打断了他未完的话,语气很是坚定:“叫念绮来,我有话要与她说。”
魏九行一愣,面上像是有些犹豫为难。
“我知道你不能做主。”贺贵妃这时倒像是接受了这一切,面色很是冷静:“只是劳公公向皇上传个话,念络别无所求,唯一心愿便是能在至亲之人相送下踏上黄泉,不至那般清寒孤苦。”
顿了顿,贺念络抿紧双唇,又接着说道:“请他看在泽丰的分上。”
贺氏刚入宫时和皇上倒还很是亲近,当初也曾有孕,只不过后来因卫氏的缘故小产,贺念络怀孕时皇上曾谈笑着给她腹中的孩子取了名字,泽丰。
当时魏九行也在一旁,倒是还记得,这时见贺念络说起这事,当即也不再犹豫,让身后内监在此等着,自己到了乾政殿去请赵尚衍的旨意。
贺念络这话很有用,赵尚衍听了后魏九行传话后,停了一阵果然吩咐让念绮过去。
贺念络看了念绮后并未食言,只是将人都遣出,自己与念绮在屋内说话送别,多半个时辰后,当魏九行等不住再次入内时,屋内贺念络的尸身都已发凉,一旁则是神色有些恍惚的和贵人,念绮。
贺念络死后,赵尚衍同意了贺夫人的请求,恩准国公府将长女尸身带回,自行安葬,将长女入葬后,贺夫人难以承受这般打击,病倒床塌。
而已经辞官的贺国公则像是真的再不打算牵涉朝政般,每日里只是安心陪伴了自己妻子,以慰她丧女之痛。即便是赵尚衍借着春日吏部考评之机大批撤换着贺氏一党的官员,贺氏子弟一日更甚一日的在朝中受着打压暗辱,贺成季也依然不为所动,甚至安守家门,一步不出。
因卫氏,贺氏接连势败,盛京世家豪门们一时间皆是收敛许多,自登基来,赵尚衍的威势从未像现在一般如日中天。
就在贺氏的日渐衰落,赵尚衍的春风得意里,静娴自进宫来的第二个春天,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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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国公辞官告老,明眼人自是都能看出这是皇上与贺氏的又一次较量,而在这次较量里,显而易见的,是圣上占了上风。
对这样的结果,朝中在各处为官的世家权贵们自是有些说不出的感慨怅然,但除了他们,出身清贫的寒门士子与坚定不移的忠心纯臣们,却皆是额手称庆,暗自欣喜不已。
但随着春日的结束,朝中一些忠心不二的老臣们却又隐隐的,对如今的圣上生出了些担忧不安。
因为自贺成季辞官后,原先勤政爱民,自律英明的圣上似乎,不再那般勤勉,不止如此,甚至还隐约的透出了几分贪图淫逸的苗头。
相较从前不好女色,皇上近日来在后宫之中日日临幸新人便罢了,这帝王私事,只要不是真的太过分,朝中没人会不长眼的对这事说什么,但赵尚衍今早却突发奇想般下了道旨意,下月要去合德行宫避暑!
这话却是在朝中激起了些小波澜,合德行宫是前朝末代皇帝执意征了十余万民夫,用了五年时间,耗资百万终于建成的宫殿,位于盛京外西面的隆运山谷之内,冬暖夏凉,气候宜人,宫殿修建的很是富丽,极尽奢华,用来避暑是个再好不过的地方。不过也正是因为耗费太广,前朝在建造之时也为此弄得民怨四起,算是给本就岌岌可危的前朝的垮塌添了很大一股力。
因此,太祖起事功成后,说正要引以为戒,以身作则,从未去过这奢华至极的行宫。有开国的圣太祖表率在前,先帝自然也是上行下效。这般一来,合德的行宫倒是荒废了许久,只是留着人看守打扫,并没有真正的用过。
听了赵尚衍这道旨意,工部侍郎当即便提了异议,说合德行宫荒废许久怕是难以迎接圣驾,其余诸臣也有不少纷纷上谏,言说这事太过仓促,天子安危不得不慎重,还请圣上三思。
但赵尚衍表现的异常坚决,不止执意如此,话中的语气甚至对群臣的阻拦很是蕴怒,几句话后便径直下了不容质疑的圣旨,令工部一月内便务必将合德行宫修缮妥当,其余各部也各自准备,一月后,移驾合德行宫!.
静娴听到魏九行派人来禀报给她,让她也开始着手后宫出行事宜的消息时,她正一人坐在延玉宫的偏殿里,边捧着杯清茶慢慢品着,边顺便等着这屋中的主人念语。
“这是先知会您一声,皇上口喻,等得午后再去未央宫和您商量去合德行宫要带的人物。”魏九行弯背恭身,态度恭敬。
静娴答应着,客气的让身旁的绿柳送出了魏九行,接着不慌不忙的静静等着另一边的消息,果然不到两刻钟,静娴便又从在太和宫当差的内监口里,经过福全的禀报,详细的知道了赵尚衍下旨时,群臣们的反应和这事的详细过程。
听完后,静娴不禁面色一正,陷入了沉思,自进宫以来与赵尚衍相处已一年多,加上她又是一直在蓄意思量揣摩圣上的心意,静娴自觉对这九五之尊之人的心性脾性还算了解。虽然可能因自幼经历有些刚愎多疑,但确实是胸怀大志,并非贪图享乐之辈,否则也不会对意图把持朝政的贺氏厌恶许久,立志要让整个大赵海晏和清,子孙留一太平盛世。
如今贺氏虽说势微,却到底还好好的在国公府住着,贺氏一党的官员们虽说已在慢慢清减,但到底是近百年的积累,明里暗里的势力一日未曾彻底根除,便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伺机而动。更何况这时候离赵尚衍预定的熊图抱负还差的远,按理说实在不该这会便做出这已有昏君风范的动作出来。
何况,离开戒备森严的皇宫,去盛京之外!静娴心头一动,这莫不是,还是在特意勾引贺氏,已绝后患?
的确,趁着皇上在行宫,没有诸多皇宫大内那般禁卫环伺的时候动手,真的是再合适不过,若贺国公真有什么不臣之心,且并未放弃的话,这算是最后的时机。
越想越觉得这极有可能,静娴深吸口气,心内却已在不禁感慨,若她料想的不错,这是贺贵妃分量不够,赵尚衍便干脆就已自身为饵了?看来他对贺氏还真是重视的很,宁愿冒着这样的风险,也要干脆灭掉贺氏全族。
刚想罢门外就传来了宫人们请安声,静娴抬头便看见了一身素绸衣的念语正迈着门槛,面容一如既往的淡然清寡。
静娴也不起身,就在原地带了微笑开口道:“真是少见,这时候你竟出了门,我刚听他们说了还不相信呢。”
念语略点了点头,行到了静娴身边坐了下来,说得很是简洁:“我去了念绮那。”
静娴一愣,仔细看了看念语的表情,倒是和寻常没什么区别,顿了顿方小心问道:“你,去的?”
这话有些莫名,念语却是当即便明白了静娴的意思,摇头说道:“不,是念绮先与我传信,说想见我一面。”
静娴点了点头:“这样,念绮现在怎样了?”
“倒是一日间便懂事了许多。”念语苦笑着:“不,简直是太懂事了。”
静娴像是有些了然略的挑了挑眉,没再开口,听得念语接着说道:“她说以往不懂事,生疏了我们的姐妹情,这时终于明白了家人才是最可贵的,若日后能够,希望能常叙叙姐妹之情。”
念语说着摇了摇头,眉头紧蹙:“我现在看不懂她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你可是想帮她?”静娴正色。
念语一顿,看向静娴,沉默了一阵终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姨娘为了我,是被她们逼死的,我还记得。”
闻言静娴放了心,见念语这时面色悲沉,安慰的伸手捉住了她的手心,边转了话题:“皇上刚下了圣旨,下月要去合德避暑,你可想去?”
“怎忽的要去合德?”
“圣上想去便去了,又哪里要什么理由。不是有句话说圣心难测么。”静娴低头说道,接着却抬头向了念语,神色有些郑重:“只是方才朝堂之上,不少臣子劝谏,都未能拦得下,到时却恐会有旁的事,若我说,念语你不如还在宫内住着稳妥些。”
念语似乎不甚明了的点了点头:“去行宫带的后妃,自都是受宠的,你便是不与我说,皇上应也不会记得我这贺家的贵人。”
“嗯,只是以防万一。”静娴微笑着:“若万一皇上要带你去,你可记得定要找个由头推辞了。”
念语凝目瞧了静娴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忽的慢慢说道:“静娴,这一年来我瞧着,你似乎不止是想成为枝头红花。”
静娴闻言一怔,有些讪讪的说着:“怎会这么想?”
念语也没有拐弯抹角,径直说道:“你并未特意争宠,若你上有心,皇上对你的宠爱绝不只是如此,再者,你关注前朝简直比后宫都要多,若只是想做枝头牡丹,似乎不用如此。”
静娴闻言停顿一瞬,忽的释然般笑了起来,声音轻缓,眸光明亮:“枝头之花便是长得再高也不过是供人玩赏之物,既是如此,为何不做那赏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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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之人?”念语闻言一愣,像是还没理解这话,面带疑惑的重复道。
静娴点点头,面色认真:“我记得你曾说过,淡然与不在意只是因无可奈何,所以说若是可能,你也并不想这般在后宫庸庸碌碌,古井无波的过这一辈子,可对?”
念语沉默片刻,慢慢点了点头,却又带着苦笑:“是,可都已进宫,又有什么若是可能。”
“若是真的可以呢?”静娴追问着,面带肯定。
“这世间可从未听说宫妃还能二嫁的。”念语也皱眉看着静娴,顿了顿,面颊竟忽的泛出了一抹微红,低头说道:“何况世间也再无第二个落拓公子,若不能两心相印,宫外宫内又有何区别?”
静娴不想得念语竟想到了这儿,一时倒起了些无奈,不知该说些什么,说实话在她心里倒一直觉得那落拓公子虽对一妓子算是有情,但为一女子生生逼死了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的寡母,即便并非本意,这样的行为也着实另人不齿。
但对着从小便对落拓公子崇敬仰慕,几近痴迷的念语,静娴很明智的没有说出自己的心声,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调笑了一句:“我知在你心里那落拓公子便是世间一等一的好男儿,旁人再比不上的!”
这调笑倒是让念语娇羞的低头不语,接着有些尴尬的岔开了话题,好在因提起了落拓公子,念语倒像是忘记了刚才的“赏花人”一说,静娴也就不在提起,毕竟她要做的是这般亘古未有之事,成与不成还不一定,倒也不用这会先说出来。
因为方才福全传话赵尚衍午后会来寻,静娴也就并未带的太久,又和念语闲话几句便起身回了未央宫,在收拾好装扮等着赵尚衍过来的这段时候里,静娴倒是在心里琢磨起了往后这一段日子要表现的态度,毕竟若想真的骗过了贺国公,皇上这段时间这放松之下贪图淫逸的样子怎么也要做足,起码要让贺国公不能肯定,半信半疑。
那么面对这样的皇帝,自己该怎么样才最好呢?做个贤妃日日劝谏,还是接着不谙世事,毫不知情?不,说得太多会让赵尚衍想到像是卫贺两妃,太单纯毫不在意也不甚妥,这赌实在要好好斟酌斟酌,这么想着静娴面上却忽的露了抹笑意,忽的觉着自个也真算是步步小心,处心积虑。
便是这时赵尚衍的依仗也进了宫门,静娴理理思绪,带着欢喜温婉的面容站起身迎出了宫门,刚还在朝堂之上发了些天子之威的赵尚衍这时面色倒很是温和,与迎出来的静娴静娴一并进了内殿,带着笑问着:“魏九应已和你说了,下月要去合德?”
“是,臣妾知道。”静娴答应着,适宜的表示了些疑惑:“只是,皇上怎忽的想起去合德了呢?静娴幼时听父亲说过,合德行宫是前朝末帝骄奢淫逸,不顾黎民百姓的明证呢。”
赵尚衍倒也并没有责怪她这有冒犯之嫌的话,反而笑容爽朗的开口说道:“你父亲说得不错,可朕又不是要再建一个合德,既已建成,由着它在那朽坏可也算暴敛天物了,物尽其用岂不更好?”
于是静娴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面带雀跃:“是,这可好了,听闻那合德行宫很是雄伟奢华,臣妾也能去见识见识了,不知皇上要带哪几位姐妹去?”
赵尚衍慢悠悠的品了口清茶,随意说道:“庄婕妤与方嫔都带着皇子,离不得母妃,自要跟着,旁的就都凭你安排吧。”
静娴答应着,又接着与赵尚衍气氛和乐的谈笑了几句,便又听见了门外宫人的禀报,大公主在外求见。
烟儿?两人闻言皆是一愣,赵尚衍也忽的坐直了身,毫不犹豫的说道:“请进来。”
门外确实是烟儿的身形,一身淡羽色的宫装倒是消去了些面上的冷漠,看着坐在榻上静娴与赵尚衍行到不远立住,竟略福了一礼,虽许是不常做姿态并不十分优雅熟练,但确实是真真切切的行了应有的礼节!
这一来不说赵尚衍,便是静娴也很是诧异,一时几乎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才反应了过来,忙起身将烟儿带到了赵尚衍身旁,笑着说道:“烟儿今日怎么来了,可是想见你父皇?”
烟儿双眸明亮的仰头看着赵尚衍,沉默一阵,忽的点了点头。赵尚衍愣了片刻,也露出了安抚的笑容,伸手拉住了烟儿的手将她引到了自己身边坐下,虽然没说什么话,静娴却能明显的看出赵尚衍此时很是愉悦,眉眼里都透出了满满的温和。
静娴心里虽然暗自诧异烟儿今日这奇怪的行为,但看着赵尚衍此刻这享受天伦之乐般的表现,也识趣的没说什么,只是又出去吩咐宫人送上些烟儿平日爱吃的茶果点心一类,之后便安静的在一旁坐了下来。
烟儿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却对她父皇偶尔的有关日常衣食用物一类的询问,都会给出点头摇头的反应,赵尚衍喂得亲手剥了皮的果子也很是听话吃了下去,这表现实在是比平常一言不发甚至凄厉尖叫乖巧了太多,赵尚衍即便心内还有些怀疑,这时却也依然扮足了慈父的架势,笑着问些平日琐事。因为烟儿的配合,渐渐赵尚衍也几乎完全放下了心里的疑惑,像个一心喜爱女儿的父亲般陪着幼女闲谈言笑着,不同于赵尚衍以往对静娴故意的亲近随意,这时的屋内透出了真正其乐融融的祥和。
静娴坐在一旁,偶尔说几句配合的闲话,更多时候则是安静的看着乖巧的烟儿,面带欣慰。心里却是忽的想起了系统里已有些日子的“长公主的心愿”这一任务,当初因为烟儿性子实在难测,加上这任务并不影响主线进度,时间长了静娴也就几乎忘了这支线任务,这时看了烟儿这异常的行为,却是忽的想了起来,看这样子,烟儿莫不是想要自个完成心愿了?可直到现在,静娴还没能肯定烟儿的心愿到底是什么,难不成真的只是和赵尚衍父女情深?
不过不管烟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却是让赵尚衍实实在在的弥补了些他对真爱卫皇后那微妙的怀念和愧疚心理,因此等到他将烟儿送回了寝宫,离开未央宫时很是满意,带着怅然对送他出来的静娴说道:“烟儿在你这,很不错!”
静娴面色也有些迷惘,似乎不是很肯定的说道:“臣妾惭愧,一直没法子劝公主放下心结,素日里活泼些,若臣妾料想不错,这应是赵公公去前劝了公主,过了这么些日子,公主自个也想明白了的缘故。”
这话半真半假,赵尚衍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解释,接着又拍了拍静娴肩头,面带满意:“赵恩不错,却也多亏了你这母妃日日照料,烟儿能有这几分乖巧鲜活气,朕也该赏你!”
静娴便释然的笑着:“皇上高兴便好!”
送走皇帝之后赵尚衍也并未食言,紧接着就让魏久行带着大批珍稀的玩物摆件赏到了未央宫,静娴看了看单子,除了些贵重的金玉珠帛外,还有许多外邦进来的新鲜小玩意,不算珍贵却胜在惊奇,显然是赏给烟儿玩赏的。
静娴带着笑容让绿柳送走了魏九行,便带着这些新奇的小东西去了偏殿,见到了这时正沉默的看着声律启蒙的烟儿。
静娴慢悠悠的上前行到了烟儿身边,刚才还很是乖巧的烟儿这时却恢复了以往的怪异,对静娴的接近视而不见,静娴瞧了眼烟儿手里的书,按下了书页,轻声问道:“怎忽的想通了,知道讨好你父皇?”
烟儿松开了拿着书册的手,抬头看向静娴却没有丝毫反应。
静娴这时倒当真很想确定烟儿的心愿到底是什么,想了想干脆直接开了口:“烟儿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能和母妃说么?我会帮你的。”
说着这话的静娴态度很是认真,烟儿睁着明亮的眸子看了她片刻,咬着下唇,似乎有些犹豫,接着却还是摇了摇头,看样子不说的意志也很坚定。
静娴见此也不勉强,只是微微笑了笑也在一旁坐了下来,温柔开口说道:“好,不想说便不说吧,不过虽说有你母后的情分顶着,但你若是想和你父皇亲近只这样还不够,起码要会笑笑,会说话,还要会用你这漂亮眸子孺慕的看着他。”
按静娴的打算,系统任务是让自己帮助赵烟儿达成心愿,而无论烟儿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此刻却是明明白白的表现出了想要和赵尚衍亲近的意愿,那便先帮着烟儿总无差错,更何况烟儿现在这意愿对静娴来说很是轻易且又乐见其成。
烟儿这时倒当真在用这双很是漂亮的圆亮双眸看着静娴,只是透出的目光不是孺慕,而是些思量和怀疑,过了一阵,像是打定了主意,烟儿点头的用时还声音哑涩的答应了一字:“嗯。”
漂亮又懂事的孩子总是会得大人喜爱,烟儿唇红面白,眸子黑亮,毫无疑问长得绝对算是漂亮,以往很不懂事的性子今日也忽然异常的很是听话,静娴心里自然也烟儿对生出了些喜爱之情,见此更是轻松的笑了笑,像在家时哄清桦一般弯腰抚了抚女孩的发髻:“那烟儿从今天起开始说话好不好?”
烟儿张张嘴,还是有点艰涩的说了一句:“好。”
静娴见状便笑得更是欢快,又轻轻捏了捏女孩白嫩的小脸才直起身,对着身后的福全嘱咐道:“可听见了,把宫里服侍公主的宫人都交待一遍,日后都活泛些,也引得公主多说些话。”
福全自然恭身答应,静娴见此也就先将这事放下,起身回了正殿开始和绿柳商量起了去合德要带去的妃嫔,已经被赵尚衍指定的庄婕妤与方嫔自不用说,至于四妃之一的德妃想也知道应该不会愿意去什么行宫避暑,但为了稳妥还是要派个人问一声,需要考虑的其实倒是剩下位分稍低些的妃嫔,要考虑家世位分,还要照顾赵尚衍的偏爱喜好,自然需要好好斟酌斟酌。
在这之后后宫的日子算是过了波澜不惊,只除了十日后本已经失宠的和贵人念绮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在“御花园”偶遇圣上,勾得皇上当晚便歇在了她的寝宫,似乎竟隐隐有复宠之势!
宫内大多的妃嫔对此是咬牙切齿的暗恨着,但未央宫的静娴听到这消息后,却是忽的一笑,顺理成章的将和贵人也纳入了合德伴驾的后妃名单。
这般的平静里,日子恍然间也到了初夏,在天气正式热起来前,从皇宫中神武正门浩浩荡荡驶出的车马仪仗,也不慌不忙的向京外合德行宫驶去。
67、
“大人,这是三小姐传回来的消息。”国公府内,清河恭敬的将一张纸条递给了贺国公。
贺国公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抬头开口:“念绮是从何得知?消息可准?”
清河站直了身:“是三小姐从宫中淑妃口中套出的话,皇上趁着临幸淑妃前与黄宏密谈,应无差错。”
“果然。”贺国公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我说他怎的会突然成了沉迷女色的愚昧昏君。原来还是在设下套,请君入瓮。”
清河面带沉吟:“可皇上既是早有戒备,我们可还要照计划动手?”
贺国公一拍桌案,说得肯定:“也由不得我们不动手了,再这么下去,朝中是当真会没有我们丝毫立锥之地,日后便是想做什么都无计可施了,更何况……”
说着贺国公又笑得满含深意:“更何况,皇上能这般胆大,不就是靠着他忠心耿耿的禁卫吗!”
清河便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深以为然的样子来,躬下了身去:“大人英明。”
“这还是多亏了先生的计谋。”贺国公满意的笑着,起身拍了拍清河肩头,豪迈的承诺道:“若此事做成,我定会为先生封候拜相!”
清河受宠若惊却又满含欣喜的低下了头,连连谦让,贺国公则又是夸赞感谢,主仆两人间一派和乐。
自立朝以来,宫中龙武禁卫的组成便只有两个来源,一是在全国各军挑选优秀军士上调,二便是盛京各个世家豪门之子入禁卫为职镀金。
毕竟当初太祖本就是乱世之中起事立朝,建国后功劳够封王封侯的本也就是武将居多,而这些武将的子弟后代们成长起来后,父辈祖辈总要为他们安排个好的立身之本,去边疆从军太过清苦,又有危险,这般一来,在龙武禁卫中消磨个一两年,既能接着在盛京之中过逍遥日子,又能为日后的袭爵为官混出资历经验,还能顺势在军中结识旁的世家子弟或有才的清寒之士……对豪门世家来说算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自是都乐得如此。
但在真正从各军中升上的清寒禁卫们眼里,和这么一群官少爷们共事,就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虽然世家子弟们也不一定皆是豪无作为的纨绔之徒,有心上进的也不在少数。
但无论是哪种,在出身贫寒的“泥腿子”禁军眼里,其实都没什么差别,有本事的是自己,干活的是自己,卖命的也是自己,但升迁的是别人,得赏的是别人,接着把自己这些人鄙视进尘埃里的还是这些世家少爷们!
现今的龙武卫大将军黄宏,当初也只是上万禁卫中,这么一个对此暗自不忿却却无计可施的普通禁卫,但比其余同僚幸运的是他在一次护卫圣上巡猎中他救下了惊马的年少天子,从此便算走上了一条敞亮的康庄大道。
显然皇帝也并不愿意看见维护皇权最要紧这一道屏障里搀满各家族里各怀心思之人,卫氏败落后,赵尚衍其实已经在想方设法减少禁卫中世家子弟的数量及影响力,提拔黄宏成为龙武将军便是明证,只是到底百年来牵扯太深,一时还无法根绝罢了。
尤其在贺家也显出败落之象后,大将军黄宏的这些日子过得就更是高兴,一来自因为是他掌管的禁卫军在赵尚衍的动作下日渐肃清,各怀鬼胎的人几乎不见,二来,则是因为他以往很是头疼的幼弟黄宝,近些日子竟有了些奋发的意思!
到底是血浓于水,黄将军虽然心里对弟弟毫无缘由便忽的奋发向上这事还有些疑惑,但观察几日后发现弟弟确实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便也满含欣慰的劝戒教导,最后甚至在弟弟与母亲的要求下,将黄宝编入了禁军,做他的贴身护卫一同伴圣驾去了合德。毕竟对弟弟到底还有些不放心,可以随身看着,再者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次合德之行怕不会那么太平,私心里胞弟在自己身边自然安全一些.
随着日子一日日过去,夏日都已过了一半,但合德行宫依然很是凉爽宜人,祥和安然,朝中政事除了极要紧必须圣上亲裁的才会送到行宫,剩下的日常诸事赵尚衍都已经下旨另内阁陈大学士处理照看。
于是这般难得的休闲里,圣上几乎日日笙歌,除了与带去的妃嫔饮酒宴乐之外,也开始寻起了新欢,近些日子喜爱的却都是出身低微的宫女甚至歌伶舞伎。前几日刚下旨封了一位美人,两位才人,甚至还越级为那舞女出身的美人赐了很是香艳的封号,“媚。”一切都很是正常。
对这样的状况,后宫妃嫔们自是没有高兴的,霄和殿外,静娴面色严肃的看着面前的魏九行,又一次问道:“皇上还是不见?”
低眉顺眼的魏九行恭谨的弯下了身:“是,皇上吩咐有要事相商,闲杂人等不得相扰。”
“和个舞女相商要事吗?”静娴面带不屑高声反问道,接着看着头垂的更低的魏九行,似乎强自忍耐般又降下了音调:“罢了,既是皇上的意思,本宫改日再来拜见皇上,”
魏九行闻言松了口气般,忙伸手斜上了半步:“是,娘娘请。”
静娴不甘心般又扭头看了紧闭的朱门一眼,抿抿下唇,终还是转身一甩袖,昂首离去。
魏九行小心的在前将静娴送离了霄和宫,便恭敬的告退,接着回了赵尚衍所在的殿外等候当差。
也是,宫门紧闭,丝竹靡靡,谁又知道赵尚衍是在内和舞女玩乐,还是真的与大臣商议正事呢?等得魏九行的身形消失后,静娴忽的了然的笑了笑,想了想,却转道行向了行宫内隔出的花园,一路悠闲的看着这时候还依然肆意开发的盆草花植,一边在心里有意无意的琢磨着自己若是挑个赵尚衍不十分喜爱的新宠出来,责罚打杀,用来立威劝谏,是否妥当。
应没什么问题,静娴伸手掐下一枝嫩粉的鲜花,垂目思量,毕竟赵尚衍又并非真的沉迷女色,只是蓄意伪装好迷惑贺氏。想到这,静娴倒是真的有了些隐隐的急迫,圣驾到合德已近一月,贺国公若是想,也该动手了,否则这时机还真是要过去了……
静娴刚想到这,沉寂已久的系统便恰巧出现在了眼前,依旧是熟悉的声音页面:
【叮咚!达到触发条件,最新主线任务“合德之变”开启,此时开始计时,至合德之变开始还有三十六个时辰整,倒计时开始,请在倒计时结束后十二时辰之内完成任务,任务未达成后超越时限皆视为任务失败,正式任务生效前请先选择任务目标:
1、皇权永固,难度低,奖励未知。
2、乱贼逼宫,难度中,奖励未知。
3、隔岸观火,难度高,奖励未知。
请开始选择。】
68、
平淡机械的声音将界面上的内容都念完后,便瞬间沉寂了下来,近三尺长的半透明页面轻悠悠的在静娴眼前漂浮摇晃着,也没有催促,透着满满的不慌不忙、悠然自持。
静娴立在原地,不语的看着这只有她一人才能瞧见的界面,方才摘下的嫩粉鲜花已不知不觉的在手里被她揉成了一团,显然,这第二个选项“乱贼逼宫”是决计不成的,毕竟只要赵尚衍还是皇帝,就算诸多限制、只能困能后宫,她也到底会是堂堂淑妃,起码在宫内有些势力余地,可若当真让贺国公逼宫成功,另立新主了,她怕就更是捉襟见肘,无计可施。
静娴眨眨眼,低头看着手里被花汁染得微微变色的手心手指,一时间倒是有些犹豫了起来,“皇权永固,”还是,“隔岸观火?”虽没有更详细说明,但只看着任务名称与难度,静娴心里倒也能大致猜出来,合德之变还有三天就要真正发生,这变故自然是贺国公的谋逆,既然如此,皇权永固应是赵尚衍安然无恙,消灭贺氏一党,乱贼逼宫自然是贺国公所谋事成,至于隔岸观火……最高难度,莫不是要让她火中取栗,黄雀在后?可以现在时机,是不是还早了些?
犹豫间静娴便面色深沉的立在了原地,她不动,身后的宫人自然也不敢问询打断,只能陪着在身后不远恭谨侍立。直到面前一少年忽的出声打断了这沉寂:“泽书见过淑妃。”
静娴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发现是大皇子赵泽书,正对着她拱手问安。已是十一岁的少年身量初显,许是因为独自在皇子所住了这几月,又没有原先贺念络这个母妃的压迫,这时倒是少了些原先的谨小慎微,透了些英气出来。
“是泽书,快起来吧,不必客气。”静娴笑着,上前走了几步,满是关怀的问着:“夫子的课业上罢了?”
赵泽书低头回道:“是,太傅的课已上罢,这时是要去与骑射师傅请教。”
确实,因为时候太久,合德行宫原先的很是恢弘的跑马场如今已是杂草丛生,赵尚衍临时起意,来的仓促又实在来不及整理,工部便也只是在南边开出了一不大的校场,专供大皇子演练骑射。抬头看去,赵泽书穿着的确实是身干练的骑装,身后跟随的小太监手里背上也带着略小一号的半弓与羽箭,静娴了然的点点头,随意说道:“好好习文从武固然是要紧事,可这会天气还热着,切要小心些,莫中了暑才好。”
赵泽书面上又很是感恩的又行了一礼,声音孺慕:“还劳您记挂,有宫人看着,不会出事的。”
静娴看着他这有些夸张的反应倒是一愣,接着似乎有些恍然,接着开口说道:“那便好,小小年纪便自个住在皇子所,没个母妃照看,也不容易。”
“哪里,身为父皇长子,本就该尽力些,才能为弟妹做一表率,何况,”大皇子说着,抬头很是认真的看着静娴面色,接着开口:“何况有您关怀照看着,泽书已感恩在心,便是与母妃在时,也不差什么了。”。
静娴见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快去吧,在晚,当心误了师傅定的时辰。”
大皇子一顿,似有些失望,抿紧了下唇答应一声,举步匆匆的与静娴擦身而过。
等到赵泽书的身形从眼角消失,静娴本就敷衍的关怀笑容便更是一丝不见,随手扔掉了手中已分不出形状的花蕊,像是苦笑又像是感慨一般,慢慢在锦帕上擦拭着手里的汁液痕迹,面色难辨。
原来转眼间,从前沉默寡言的大皇子这时也知道,开始在后宫找寻后妃联盟支持,为日后太子之位做打算了。虽然眼光心性都差点,看也已经知道拉拢试探,甚至还会有意无意的挑出自己是圣上长子的这一优势,加大砝码,还真是,很有些本事了啊……
倒也是,原先只想着这时时机不到,怕出了差池,倒是忘了如今宫内唯一一个无母的皇子已经开始懂事,日后也只会日渐熟练的在宫内宫外不停动作,日渐的难以掌握。更何况,就算这时选了难度最低、也最稳妥的“皇权永固,”日后面对更加大权在握的赵尚衍,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静娴叹息一声,像是已经想的明白,面色坚定的理了理自己衣角,再次动步前状似无意的轻点了两次一直停在面前的页面,伴着脚步系统声音便同时又响在了耳边:
【叮咚!选择成功,任务目标为“3、隔岸观火”,目标确定,主线任务确定生成……】
【正在生成,请稍后。】
【叮咚,恭喜!主线任务“女帝的决断”生成成功,当机立断,请在合德之变后将胜利一方消灭,消灭条件为赵尚衍/贺成季身亡或失去思考及行动力,再次提醒,请在倒计时结束后十二时辰内完成任务,规定时限内任务未完成即视为任务失败。任务成功后主线进度达到百分之五十五,获得额定奖励,同时开启下一主线任务触发条件。亲爱的玩家,请尽力完成任务,获得奖励吧!】
和料想的倒是没什么太大差别。静娴面色沉着,心里思量着,等合德之变后想法子消灭多少会伤些元气的赵尚衍,若没猜错,之后的主线应就是趁机已太妃甚至太后之名扶立新帝,插手前朝,直至自立为帝,倒也算一好法子。
当然,前提是她能顺利将这任务做成,且不被旁人发觉,否则,怕是就成了株连九族的大逆罪人了。静娴一路思量着,抬头时便发现已到了自个的宫室门口,举步进了内殿,将随身宫人都遣了出去,静娴窝倒了贵妃塌一角,又将系统调到了商城。
显然,只看前一个任务选择的难度,也知道了此时皇上形势显然处在上风,贺氏不足为虑,那么她隔岸观火后要害得显然就是赵尚衍,有商城在,像上次下归元丹一般给他下些药之类倒是不难,但问题是现在可不只是要下归元丹,这是要她在宫人环侍之下,看着赵尚衍吃了她送上了东西便立即出事倒地,说不定食剩下的餐水杯盘还在自己手里,这种情形下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静娴手指轻点,细细的将商城药丸毒物的区域都看了个遍,完成了几个任务,这阵子又并未买过什么,静娴并不缺钱,商城里见血冯喉的毒也确实是不少,便是慢性的,日久天长将人不引人注意害死的也并不缺乏。
可此刻静娴想要的,能在十二个时辰内有作用,却又不是立即生效的,将人害死或失去行动力的东西,还真的是找不到。
也是,若这般轻易,又怎么算是难度最高的选择……
一时间没了法子,静娴眉头紧促,心内在不停思量,手也毫无目的的在系统界面划来划去,不知不觉间便点开了包裹页面,看见了所有任务里奖励的用不着的首饰一类,整齐排列下来,最后两格却是两份很是相似的纸张。看见这个,静娴倒是想了起来,这是上一个主线任务和长公主第一个支线任务成功后,奖励的商城宝箱随机抽奖券,一共三张,作用是在商城内随机抽选物品,从前在候府时还用过一回,抽到了一根能加魅力的银簪,现在应当还在姚姨娘那儿。
既然看到了,静娴也就顺手先对左边那张普通的点了使用,一红木金边的箱子打开后,便又幻化成了一褐色的丹丸,甚至不用看,静娴便已经确定了这是一定是“元气丹,”当初虽然救了清桦的性命,但实际在系统里,也就是几十两白银就能买一枚的东西,点击一看,果然不错。
见此,静娴不甚在意的将这元气丹扔回了包裹,又手下不停的接连把另两张【商城宝箱随机抽奖券(高级)】也点了使用。
宝箱的金光闪过,静娴才一起看起了抽到了物品,果然是高级抽奖券,的确实不一样些:
【随州青玉戒:装备可增加敏捷三十三点。集齐发簪,项链,玉佩后可组成青玉套装,效果加倍。】
【高仿鱼肠剑:圣级兵器,基础伤害七十,情绪震荡,意念强烈时也一定几率触发“会心一击,”伤害加倍。】
倒是个好东西,只可惜对这时候也没什么用,自己总不至于当胸一剑对着赵尚衍砍上去,这简直是找死,还不如见血封喉的毒药来的隐蔽些,静娴摇摇头,刚刚将手移到右上角点击关闭时,目光却忽的落在那“情绪震动,意念强烈”八个字上,心头便不禁猛地一跳。
在贺氏事败,一族临死之际,情绪震动,意念强烈吗?或许……念绮?
静娴忽的倒吸口气,眸光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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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薄透气的绫绡帘账外,绿柳立在门口,望着门内有些犹豫,虽吩咐了不可打扰,可主子已进去时候已不短了,眼看就要到了午膳的时辰,可要进去问一声呢?
还未等到绿柳决定,在屋内呆了一个多时辰的静娴便自己走了出来,看到绿柳愣了一下,便轻声开了口:“绿柳?也好,我正准备寻你呢。”
绿柳看着静娴郑重的面色,也不禁很是认真应了一句:“是!”
静娴倒像是有些犹豫,顿了顿才慢慢说道:“你去和贵人那一趟,请她午后过来一聚。”
见主子面色沉重,本以为出了大事,谁知吩咐的却只是这样的小事情,绿柳不禁有些奇怪,但却也没问什么,当即干脆的答应了一声,便转身打算向外行去。
静娴却又忽的叫住了她:“等等,让福全去请吧,你回来,还有些旁的事。”
绿柳眨眨眼睛,越发不解的福身应了声是,便去外殿外叫了一小宫女,让她去公主住的偏殿寻见福公公传了主子的话,做完这些便又立即回到了静娴身边,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吩咐。
“咱们来合德带了多少首饰摆件?家里带进来的东西可有带来?”静娴看着她,仔细问道。
想了想,绿柳似乎也不是很确定:“您说不必那般麻烦,行李都轻减些,所以倒没特意多找,除了您妆奁盒里那些常用的应就不剩什么,家里带来的倒多是书画一类,都是压箱底的东西,怕是没带来多少……不过这些还是春梅姑姑最清楚,奴婢知道的也不一定是准信,您是要寻什么东西吗?可要叫她来问问?”
确实,春梅是继望秋之后静娴又提上来的掌事姑姑,是个仔细稳妥的性子,毕竟因为绿柳算是静娴最信任之人,因此一直负责的是私密些,譬如处理传达各宫消息之类的要紧事,旁的诸如首饰衣物赏赐物品之类的琐事,静娴一直都交给了春梅,绿柳不太清楚也是情有可原。
静娴摇摇头:“那倒不必,你去问问便好,若是带着,就让她都送来,若没有便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恩。”绿柳点点头,又笑着开口问道:“快到时辰了,小姐可要传膳?”
“传来吧。”静娴站起身,也与绿柳一同往屋外行去。
在用膳时,春梅便带着一红木的小箱匆忙的行到了静娴桌前,许是因为静娴这突然的吩咐有些不安,不止东西,便连平日掌管入库的账本都一并带着,送到了静娴面前,谨慎的禀报道:“主子,您进宫时从侯府带进的多是古书画作一类,奴婢也只是挑了些您常看的带了来,旁的都好好放在宫中您的私库里,这是账本,请您过目。”
静娴一愣,有些了然的笑着摇了摇头:“姑姑误会了,您的品性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今个这只是闲来无事,想翻翻以前的东西瞧瞧,这才让绿柳去找您,却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
春梅如释重负,忙请了罪,又小心的解释带来带来的东西并不全,主子想看的东西不一定在内,若您急着要,可派人回宫去取云云。
静娴心里有事,也没什么心思听她的这些闲话,因此不等春梅说完,便叫了停,让她把东西放下退了下去。自己也放下了没吃几口的饭菜,叫上绿柳带上箱子一同回了内间。
绿柳将箱子打开,一面将从里往外拿着东西,一面抬头向看着静娴:“小姐是想找什么?”
静娴蹲□了看了看,却没回答绿柳的问题,而是径直从怀里掏了件东西“哐当”一声扔进了木箱。
绿柳被这响声吓了一跳,细目看去,发现竟是一手掌大小的青铜剑!虽然看着时候已久,但依然青光闪闪,透着刺人的杀气,任谁也能看出不是玩物。绿柳这下便更是惊诧,几乎是有些恐慌的看向了静娴,结巴的问道:“您,您哪儿来的剑?”
静娴几乎有些无赖的用下巴指了指木箱:“喏,家里带来的。”
“家里哪里带来了这东西!”绿柳惊呼一声,像是怕被人发现般把剑从箱子里拿出,掩在怀里,紧张的注视着静娴:“您这是想做什么?”
静娴安抚的笑了笑,拍了拍绿柳的肩:“没事,只是要将它送给念琦,宫里没这东西的来历,不大好说,没想得春梅还带了些我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倒是省了些麻烦。”
绿柳瞪大了眼睛:“您叫和贵人来就是为了这个?可您为什么要送它剑?况且这剑奴婢为何从没见过?”
“我自有道理的。”静娴正了面色,站了身,没有更多解释:“你将箱子里东西都拿出来,做个刚翻出来的样子,再把这剑也混进去便是。”
见静娴用了命令的口吻,虽然还是满心的不安疑惑,但绿柳也依然听话的立即便闭嘴开始了动作,将箱子里一些细碎杂乱的东西都随意的摆在了榻上,因为这剑的青光的太过显眼,绿柳还出去找了挑粗布来小心的将剑锋缠上,再放在些玉石一类的杂物里,果然瞬间便泯然与众,毫不起眼。
静娴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便安静的在一旁坐了下来,绿柳见此也不再说话,两人等了小半时辰,门口便果然传来了宫人的禀报:“和贵人求见。”
因为前些日子要要故意传些赵尚衍的动静让念琦知道,因此静娴最近倒也常常念琦请念琦过来,念琦对此也已习惯,进门后便恭谨的见了礼,瞧了一眼摊在床上的东西,果然笑着开口问道:“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静娴不语的摇了摇了头,拉着念琦的手行到了榻上一同坐下,面上带着回忆和怅然:“你怎的还与我这般客气?今日我翻了些从前东西,这才恍然发觉你我相识竟也十余年了,便是今日不同往日,可念琦,以往的事难道你当真一点不记得了?”
念琦瞬间也有些怅然,愣了愣才似乎也有些沧桑的苦笑着:“竟已这么久了,当日你与我吵嘴的情景,我恍惚间似乎还记得,才刚过了不久一般。”
静娴低头:“是啊,那时你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也不像此时……”
“这时也好得很啊,伴驾天子,锦衣玉食,不知羡煞了多少宫外女子呢。”念琦悠悠笑着,似是自嘲。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咱们过得如何,也只有自个知道。”静娴叹息一声,又带着关心看向了念琦:“虽不说,可你我都清楚你此时境遇实在是算不得好,圣上那性子……只要你还是贺家的人,怕是绝不会真心待你。”
念琦面无表情:“我自然清楚,此时也只是指望着有他几分垂怜,能在宫里过的好些,”
“这又能持续几日呢,若是……”
看着静娴眼里的关心,念琦忽的笑了笑,似是安抚:“不会一直如此的!”
静娴仔细看着念琦说这话的样子,虽像是安慰,神态里却透着些坚定与把握,应不止是随便一说。
虽然没有完全肯定,但见此静娴还是略微放下了些心,这么看来念琦心里还是知道他父亲正在谋划的事,既然如此念琦最近的规矩隐忍便应只是在忍耐等待,而不是当被真磨去了所有的棱角,只求安然度日。
见此静娴也转了话题,开始有意无意的满面怀念说起了床上的东西,这古书是生辰时父亲特意送的,已隔了好几年,镇纸虽不起眼,却是拜师礼时夫子给的见面礼,这翡翠……
念琦带着些笑容听着,有时配合的答应一声,问几句,直到偶然发现了一角的鱼肠剑,才眸光一亮,似乎起了些兴趣:“这个呢?”
静娴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哦,是把剑,在家里库房里偶然看见的,当时是清桦拿着,进宫时转送了我,说留个念想。”
在国公府时,念琦就是肆意张扬的性子,不喜四书女戒,偏偏喜欢舞刀弄枪,幼时甚至还缠着长兄学过些肤浅的拳脚,不过大了后便在母亲的教训下不得不放弃了这些,但对刀剑一类心里却总还是有些喜爱。因为念琦这时听了静娴的话后,点点头便又拆开了包裹着剑身的白布条,看清楚的一瞬间也是满面赞赏:“好剑!”
“果然是将门之女,能看出好坏。”静娴笑着:“你若喜欢便拿去吧,你也知道,我们家里几代都是文人,从来不碰这些。”
念琦不置可否的笑笑,似要推辞,静娴却又接着说道:“说起来,这似是圣太祖赏给我齐家先祖的剑,里面也有段故事。”
“哦?是什么?”念琦果然起了些兴趣,抬头问道。
“是圣太祖攻入盛京时,前朝皇族大多以身殉国,独有位公主求见太祖,说要自荐枕席,太祖见她一弱女子便未曾防备,加上这剑不过手掌大小,贴身藏着搜身都未发觉,刚说几句话那前朝公主便以此剑行刺,说要为枉死的皇族复仇,不过太祖武艺不凡自是未曾得逞,公主死后,太祖见这剑不错,断了可惜,便顺手赐给了一旁的太祖父,这才到了我们齐家。”
静娴慢悠悠的说罢,接着又感叹般说了一句:“虽说这话不能说,可那位公主也真真算一巾帼了,未报亲仇竟连天子都敢行刺,还真是有胆识。”
“是啊。”念琦勉强的笑着,似乎有些愣神的对静娴答应了一声,随着静娴的故事,念琦手里握着剑柄的手确是越来越紧,几乎攥的骨节发白,刚刚想说的推辞之语也早已不知不觉中忘了个干净。
这时的静娴则是慢慢端起了茶盏,一面默默打量着念琦的神情。高仿鱼肠剑的来源是系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公主的故事,不过,虽然故事是假的,但确实起到了静娴希望的作用,这剑,这故事,都让在念琦心里生起了或许以往从未想过的念头。
而对人来说,有些念头,一旦起了,就很难消的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淘文的时候发现一挺不错的文呢,叫《末世之王者无双》,女主升级流,设定很有意思,大概是说末世里女主得到了一女尊系统,要用男**慕忠诚值换点数,升级换物资什么的,一定要推荐一下,感兴趣的可以去瞧瞧,唔,懒得做传送门了,就放个链接
68、晋
70、晋江原创首发
虽然按系统提示的时间来看,贺国公动手就在任务开启的三日后,可如今两天有余,整整三十个时辰都已经过去,合德行宫里却依然是一派祥和,没有丝毫要叛乱的迹象,更莫提原以为会有的山雨欲来风满楼般的威势。
静娴踏进赵尚衍的进宫时,便更禁不住这般想到。连着在门外问了几日,一直以商议要事之名沉溺女色的赵尚衍,终于同意了静娴的求见,宫殿大门紧闭,但因窗帘外吹来的微风,与四处摆着的冰盆,即便是夏日也丝毫不觉闷热,反而很是凉爽宜人。
本事恢弘严正的宫室,但幽幽在鼻尖萦绕的香粉之气,与内殿里隐隐传来的丝竹之音,都给这宫殿带了几分暧昧的香艳奢靡之感,静娴眉头紧皱,在魏九行的躬身指引下绕进了内殿,抬目便看见了只穿着一身里衣,躺在软榻的赵尚衍,一副□熏心的模样,看着殿下几名衣着鲜艳的女子歌舞,对静娴的到来视而不见。
这样子,装的还真是像呢,已从系统里知道赵尚衍一切都胜算在握的静娴,对着这一幕心里嘲讽的笑着,面色却还是带了隐忍的愤懑出来,径直上前,逼停了正在飘然旋转的舞师,福身施了一礼:“见过圣上。”
赵尚衍略微正了正身,神态里带着满不在意:“是娴儿啊,可有事?”
静娴抿抿嘴,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般,顿了顿还是低头回道:“无事,只是多日不见不见皇上了,有些记挂。”
“哦。”赵尚衍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拍了拍一旁的位置示意静娴坐下,又接着说道:“既是已经来了,就坐下歇歇吧,媚美人的舞还是不错的。来和朕一起看看。”
静娴并未上前,扭头看向了闻言向她施了一礼的美人,确实身材高挑,眉清目秀,一双桃花眼很是勾人,是个火辣美人,对对方的行礼静娴只是略微颔首,便又接着看向了赵尚衍,语气几乎带着责怪:“皇上可就是为了她连朝政都不顾?”
赵尚衍一愣,挑挑眉坐直了身:“淑妃这是在教训朕?”
静娴屈膝跪下,面色严肃:“臣妾不敢,但臣妾虽无能,如今也担着掌管六宫之职,若有无德的狐媚之女勾引皇上,引的后宫不稳,便是臣妾之责。”
赵尚衍轻笑了笑,挥手让周围的宫人宫妾都退了下去,便站起身行到了静娴面前,弯腰扶起了她,语气带着调笑:“娴儿你正经起来的样子,倒也很是讨人喜欢。”
静娴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他,面上带了些羞恼。
赵尚衍携着静娴行到了榻前一同坐下,凑近了静娴耳边,语气暧昧:“娴儿莫不是当真以为朕成了昏君?”
静娴依然很是迷茫,赵尚衍见此笑的更是欢快:“娴儿放心,这大赵还未海晏河清,四海升平,朕又怎会有如此消沉之念。这些日子,不过是想做一场戏罢了。”
“竟是,如此吗?”静娴像是这时才恍然大悟:“是为了,贺国公?”
“娴儿当真聪慧。”赵尚衍面带赞赏。
静娴满面关心:“可这样皇上可会有危险?”
赵尚衍爽朗笑着,胸有成竹:“朕在这谷外布了三千禁卫,娴儿不必挂心。看这样子,贺成季也不一定有胆量动手。”
系统里合德之变只剩下了不到六个时辰,可看样子赵尚衍似乎是毫不知情?静娴仔细看着赵尚衍神态,似乎也并非假装,心头不禁暗自诧异,犹豫片刻,也还是决定相信系统判断,面带犹豫的将话头转向了来此的打算:“可这事罢了,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和贵人呢?”
赵尚衍一愣,想起那还很是稚嫩的少女念琦,扬眉问道:“怎忽的提起了她?”
静娴看着赵尚衍认真问道:“皇上,娴儿可能向您讨个恩典?”
“且说来听听。”
“是,便是若贺国公真的有了什么大逆之念,您莫要迁怒念琦可好?”静娴面带不忍,低头说道:“您也知道,念琦那性子,最多骄纵了些,却绝不会对皇上做什么不利之事,若贺氏真做了什么,您可能看在她一腔真心的份上,对她存几分怜惜?”
赵尚衍看了静娴片刻,向后靠在了引枕上,似笑非笑:“好,只要她当真不知情,朕便是不看娴儿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一小女子。”
静娴释然一笑,起身谢恩,赵尚衍看着,却又忽的笑道:“朕却不知,原来娴儿也是这般大度之人,对后宫妃嫔也这般和善,朕让你掌管后宫之事倒是对了。”
“只要是出身清白,没什么邪魅心思的后宫女子,娴儿对她们都是和善的!”静娴站起身,扭头语有所指:“可若是那些一心只想着攀龙附凤,自个的荣华富贵,不知妇德的,便请恕臣妾没法子那般宽和了!”
赵尚衍一愣,自然明白静娴指的是方才刚刚出去的媚美人,但这些日子虽是为了迷惑贺国公,但他也算是食髓知味,不得不承认这样日日只需美人美酒玩乐的生活确实是让人沉迷,所以未尝不是带了机会难得,趁现在抓紧时间多多享乐的心思。尤其那新晋的美人,确实是不同与宫内讲一堆规矩的妃嫔一般死板羞涩,这媚美人舞女出身,身子本就柔韧的惊人,再加**第间很是大胆,这些日子对她算是正新鲜着,因此这时也不想说什么,只是无谓的笑了笑。
静娴见此倒是识趣的并未在说什么,毕竟赵尚衍已经答应会对念琦网开一面,那么贺氏失败之后,想必不会直接将念琦打入冷宫,那么念琦便总还有见着皇上的机会。
静娴目的达到,也就放松了心情和赵尚衍闲话调笑了一番,直到晚膳的时辰,才告了退回了自己宫室。这么一番折腾便又过去了近一个时辰,打开系统,离合德之变开始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了五个时辰零一刻钟,算算现在的时辰,合德之变正是发生的时辰正是子时刚过,是在夜深人静之时。
因为惦记的这事,静娴自然没法那般安然的用膳就寝,只是随便用了碗清粥便回了内殿寝宫,虽然外表看来是和往常一般随意的坐着看书,看神态里的坐立不安却连绿柳都已看了出来,轻声问了好几次。
直到近了亥时,这时候若是不睡就实在太惹人注意,怕是宫人要进来点安魂香了,静娴才拆了衣饰,留着一半的蜡烛只叫了绿柳守夜,一同坐在床榻上发呆般静静等待。
便在这样的静谧里,窗外似乎远远传来的宫内更夫悠悠的声响,子时已到,再看系统的倒计时,原先的汉字也已消失不见,换了系统特有,静娴看了几年才慢慢明白的奇异符号:60、59、58、57……,再等一阵,系统便有忽然响起了声音:
【合德之变,最后十秒倒计开始,十、九、八、七……三、二、一!倒计时结束合德之变开始,请玩家开始任务,在十二时辰内让合德之变胜利者(赵尚衍/贺成季)死亡或失去行动力,再次提醒,任务未完成或超过时限皆视为任务失败!请您尽快开始行动!】
静娴猛地站起,还未听完系统的叙述便已迫不及待的行到了窗前,自己动手支起了窗棱。但往外看去,窗外一片漆黑,没有火光,没有叫喊,除了一阵阵扰人的的虫鸣外连一句人声都未闻,这,便已经开始了吗?静娴默默站着,双拳紧握。
但就在静娴不知道的行宫外宫门外,在贺贵妃死后,已愿意与父同罪之名,辞去了镇守边疆之职少自请归京的贺国公长子,此刻正在十几人的拥护下,稳稳坐于马上,满怀把握的等着已联络好的内应将宫门打开。
在贺公子一旁,一身禁卫军服,曾与念绮有婚约的永定公府柳世子,面上似有犹豫:“贺世兄,非是在下胆怯,只是毕竟关系着一族性命,就只凭着咱们几族在禁卫里的几百子弟便想做这大事,是不是,太过鲁莽了些?”
“哼,你父亲都已决意站在我贺氏一族,柳公子此时便是胆怯反悔,怕是也迟了。”一身戎装的贺公子带着嘲讽,说罢见柳世子面上似有窘迫,便又慢悠悠加了一句:“世子不必担心,我贺氏也还未曾自大到以为凭着这几百人便能攻入行宫,皇上打算请君入瓮,在外设了上千的禁卫,只可惜,我们却拿着能调兵的虎符,这几千人,还指不定会是谁的人马!”
柳世子一愣,面带惊喜:“难不成,国公已将黄将军收入囊下?”
恰好此时外宫门也已缓缓打开,贺公子一顿,却未曾答应也不否认,只是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英姿焕发的甩了一鞭,当先向内冲去。
忠心耿耿的黄将军自然未曾背叛,但他此时却是神志恍惚的瘫倒在酒桌上,虽然还能努力强撑着清醒,但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向爱护的胞弟黄宝摸去了随身的钥匙,再从书房找到了可禁卫令行禁止的龙武将军令牌,再将这令牌交给了他一向信任的副将,尽管心内怒火中烧,却依然连一句怒骂都无法说的出口。
双手颤抖的黄宝将令牌交给早已被贺国公收买的副将后,便独自看管着刚刚被自己迷倒的黄将军,在屋内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满面仓皇,直到发现兄长愤怒不解的目光后,叹息一声,缓缓坐了下来,魂不守舍般喃喃自语着,声音无奈:
“哥,你别怨我,你不知道康王世子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日我喝多了,醒过世子就满身血趴在地上,我手里还拿着捅死他的刀……他们知道,我没办法了,我要不帮他们,他们就要把这事捅出去!你也知道,那是康王唯一的根啊,要让他知道是我绝了他的后一定活活把我剐了,就算你是龙武将军也没辙!哥,弟弟真是没办法了,我,我就是想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632660188投的雷,抱一个~
然后突然发现,再过一个多小时就是七夕了啊!真是个伤感的节日,不知道七夕还有没有人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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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合德行宫当初建造时,耗资甚广,该有的东西自然都一样不缺,宫门共有两道,一道建在进谷山口,有外围禁卫看守,只有手持进出令牌之人才会放行,闲杂人等不得出入,在这道门内其实也正是行宫轮值的禁卫们居住之所。
第二道内门自然就是真正的宫殿大门,进了第二道门,若是打马而行,长驱直入也不过一刻钟功夫便能径直行到圣驾所在的霄和殿阶前,其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
而其实除这两道宫门外,在行宫之后,当初还建了一不过几十余亩的瓮城,虽是建在宫后,地方也确实小了些,但背靠隆运山脊,占了地利,在前城墙又异常坚固,备了火器滚油,算是真正的易守难攻,本就是前朝工匠为以防万一有歹人犯驾时好让圣驾后退死守之地。只不过赵尚衍来的仓促,这处以防万一的瓮城并未整理修缮,不知是否还像当初建成时一般牢靠罢了。
因为贺国公联合的几家们本身就是自建国来就存在的豪门世家,家中子弟在禁卫当值的本就不少,再加上第一道外门的防守到底不像内门一般严密,内外合应之下,外门进入的很是顺利,直到这在夜色中鲜衣怒马的百十余骑冲进第二道威虎门下,才因守将的阻止真正进入了僵持。
见内门守将不开,贺国公长子贺平倒也并不着急,只是不慌不忙的一面说着有要事求见,让守将禀告圣上来拖延时间,一面慢悠悠的望着他们的来路,在心里估摸着这时候黄宏副将应已带着龙武卫将军令去见了谷外禁卫,等他们相信了副将之言,放了他们贺家的人马进来,再退兵十里之后……想到这,贺平冷冷一笑,哼,一道宫门,又算得什么!
而直到这时,本应在贺国公府上焦急的等候消息的幕僚清河,才面色匆忙的忽的从行宫偏门进了行宫,惊醒了正在美梦中的皇帝赵尚衍。
因为起得匆忙,一身里衣的赵尚衍神色里似乎还有些宿醉的茫然,看见清河后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皱眉说道:“怎这时候忽的进了行宫,可是贺府事情有变?”
还不带清河开口,门口便忽的又有禁卫统领不经求见便推门而进,跪在案前面色郑重:“启禀圣上,宫外贺国公之子贺平率兵求见,看其言行似欲行谋逆之事!”
“为何不一举擒之?”赵尚衍神情阴沉。
那禁卫统领面上闪过了一丝难堪:“贺平统兵逾千,若大开宫门恐乱贼会趁乱而入,侵扰圣驾。”
“逾千?”赵尚衍猛然站起,面上带着不敢置信,确实,行宫比起盛京内真正的皇宫来本就不大,加上赵尚衍又存了故意迷惑贺成季的心思,因此除了在谷外潜伏的人,明面上也不过带了千名禁卫护卫安全,但他却未想到只贺平便带了上千人,几乎能明着犯驾相抗。因此震惊之下几乎有些愤怒,声音高亢:“他哪来的千人?谷外禁卫呢?是干什么的!如何能将这千人放进来!”
统领低下了头:“属下不知,除中阵的近百名人马是认识的各家子弟与禁卫,其余属下皆从未见过,但观其军威,皆为精兵,不可小视。”
“岂有此理,天子脚下,竟豢养私兵,能有如此威势,显然是早有准备!早有谋逆之念!”赵尚衍拍着桌案,面色愤懑。
贺国公竟然养了私兵?在哪养的?自己为何竟丝毫不知?一旁的清河闻言也是一愣,心头隐约间似乎起了些不安,但也不敢露出来,尤其感觉到赵尚衍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自己后,忙正了面色,跪地说道:“学生也正是欲向您禀报此事,贺国公已收买了黄将军胞弟黄宝,以及黄将军副将,若所料不错,此时黄将军应已被这两人所害,谷外将士们应也因认符不认人,被贺氏所骗,止步谷外了!”
赵尚衍倒吸口气,慢慢坐了下来,垂目盯着清河:“如此大事,为何此时才报?”
“贺国公对学生并不全然信任,一直有所防范,这消息学生也是今日才知,这才匆匆来报,是学生无能!”明明就是自己本人谋划的计谋,但清河此时说得毫不心虚,反而满面的正气凛然,还带点未曾做好般的羞愧,看来很是真挚。
赵尚衍果然未曾怀疑,见此似乎也冷静了下来,略抬抬手,语气带了些抚慰:“罢了,此事怨不得你,此时知道了倒也不迟。”
说罢又抬头望向还跪在一旁的禁卫统领,语气果断:“立即烟火传信,令京内南北衙卫来此护驾,再派人持朕亲笔到谷外去寻王城,定要诛灭逆贼!”
只是这威风堂堂的话还未说完,门外便忽的又冲进另一名禁卫,语气仓皇:“启禀圣上,贺平率兵强攻,内门怕是守不住了!”
统领闻言一惊:“圣上!逆贼势大,两府衙卫又远水不解近渴,还请圣上保重龙体,暂退瓮城,属下定会击退贺氏一众!”
的确,这时即便在霄和殿里,远远的也已能听见了嘶喊打杀之声,赵尚衍虽是自幼登基,但也算是报经风波磨难,并非一无所知的小儿,但大赵四海升平,他经历的那些也多是前朝政堂上的明争暗斗,或是后宫中的压抑屈辱,便是卫氏之事,也是他与贺国公合谋,主动动手占了先机,所谓卫氏之乱那晚,卫家一族其实就已无反抗之力,只不过是能让赵尚衍更顺理成章灭九族的临死挣扎,而真正类似今日沙场般的险境反而从未遇过。
因此如今知道贺平带兵已攻入宫门,若快些离他也不过几刻钟的功夫,便能来伤他性命时,是当真有些惊惶了,闻言当即站起:“好,派一半禁卫去,务必将逆贼挡住。”
那统领起身答应一声,转身而去,见此赵尚衍似乎略微放下了心,吩咐一旁魏九行即刻准备车架,自己也匆忙迈步往殿外行去。清河在后站起,面色却似乎有些迟疑纠结,很是难辨。
不过片刻功夫,备好了车架的魏九行又行到了赵尚衍面前,弯腰问道:“圣上,后宫娘娘们可要知会一声?”
“嫔位之上的带上。”赵尚衍边上车边说得毫不迟疑,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语气冷厉:“还有和贵人,也带上!”
魏九行恭身应了是,看着御驾行往宫后瓮城滚滚而行,自己则匆忙的传了赵尚衍吩咐,让人去叫各宫主位。
再过一炷香的功夫,接到了消息行到霄和殿的静娴也是满面惊诧,看见魏九行后几步向前:“怎么回事?圣上呢?”
“圣上已避入瓮城,等得各位娘娘到后也会一同暂往瓮城避让。”魏九行语速极快。
静娴一愣,慢慢点了点头,心内的震惊却是如滔天巨浪般汹涌着,赵尚衍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不是早有准备,成竹在胸吗?何况系统都……
想到系统,静娴猛然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般肯定赵尚衍会胜的缘故只不过是因为系统的判断,而贺氏与赵尚衍双方的准备实力如何自己根本一无所知,可若是自己想错了,若是,若是系统错了呢?
想到这静娴面色一僵,一面深吸口气安慰着自己系统不会出错,合德之变开始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一定还另有变故,另一面却已隐隐的在暗自责怪自己实在太过依赖系统之言,一旦有了变故简直是毫无准备,无计可施!想到这静娴抿了抿嘴,已在心里决定若今夜有幸无事,自己便该想法子渐渐减少对系统的倚靠,不能离了外物便真的一无所能。
静下心,静娴抬起头看向魏九行,开口问道:“宫外反贼可是贺氏**?圣上在谷外留的三千禁卫呢?怎会让贺氏逼入行宫?”
魏九行闻言面上也有些茫然,似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愣愣的看向了一旁清河,静娴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了站在不远处,书生装扮的清河也是一愣,皱眉问道:“这是何人?”
自静娴来了,便因为要避嫌一直退在一旁清河闻言略上前半步,低头开口:“学生清河,本是宣启一十六年贡生,受圣上之命投靠贺国公为幕僚,打探消息。”
顿了顿,又安慰般劝道:“圣上早有准备,谷外待命的禁卫们只是因黄将军被害,一时受了贼军迷惑,加上此时因事出突然,贺氏势强,暂避锋芒罢了,娘娘不必太过担心。”
这敷衍般的空话静娴倒并未在意,闻言只是开口问道:“既是早有内应,为何还会事出突然?”
清河略微抬头,面色真挚:“是学生无能,未得贺国公信任,一直无法得知这般大事,直至今晚事发前偶然得知,这才匆忙来报!”
静娴看着他沉默不语,直至清河有些不安的又低下了头才慢慢说道:“果然天佑大赵,否则从宣启十六开始都未曾探得的消息,又怎的会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让先生知道了呢?”
清河诺诺答应一声,依然恭谨的低着头。静娴目光便又放到了他理的整整齐齐的衣衫发鬓上,语含深意:“深夜得知消息,匆匆来报,倒还真是累了先生了!”
这话语气却是着重放在了“深夜”“匆匆”两字上,清河有些莫名的抬头,便顺着静娴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平平整整,一丝褶皱都无的衣裳上,再看着面前这位虽然姿容隽秀,却只是简单披了一件外衫,发髻还大多披散着的嫔妃一眼,心头便是瞬间一跳,知道自己这是疏忽大意了,一瞬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愣了半晌,只得躬身应了句:“是。”虽然语气还能保持冷静,神色里却显然已露出了些慌乱出来。
这几句话的功夫,庄婕妤与方嫔都已带着皇子公主匆匆而来,原本只是隐隐约约能听见的吵嚷声也越来越近,静娴最后看了清河一眼,不再说什么,转身迎了上去。
清河松了口气,忙躬身退回了角落,心下稍安,却还是忍不住的抬起头,偷看了一眼那虽然年轻,却能面容冷静回答安抚着旁人的秀丽面庞,一时间心头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72、
从子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换句话说,也便是合德之变也差不多已一个多时辰。但看如今状况,却总觉得这僵持远不止才了一个时辰。静娴面色沉静,与赵尚衍一同立在翁城城头上,看着面前夜色里小规模的攻城之战这般想着。
这时候以静娴为首的一众皇子妃嫔都已避入了翁城,几乎所有的后妃们进城后便躲入了城中不大的宫殿内,只除了静娴,却因为心头的不安坚持要守在赵尚衍身边,甚至看着城下的烟火**面色丝毫不变,这份胆识,便是赵尚衍都有几分赞叹。
但静娴这时候,却顾不上理会自己此时的表现是否会招来赵尚衍的怀疑,只从赵尚衍此时几乎惊慌失措的面色也知道,圣上这边确实是已没了后手,但如今情形却确实是贺氏一方占优,静娴心里的担忧就不得不越来越是严重,这么下去,赵尚衍怎能赢的了?
侧目看去,赵尚衍面色阴沉,正对着还满面忠心,坚持劝着,要他以龙体为上,远离城头这危险之地的禁卫统领发着天子之威:“够了!这道城门若破了,朕便是呆在这城中何处也难逃一死,不必再谏!你记着!谷外禁卫只是受了反贼蒙蔽,朕已派了人去,你只需死守到勤王之师前来救驾,便是今日的大功臣,你可明白!”
这事情他自然知道,可问题是城下贺氏之军也知道!看看他们这不计损伤、步步紧逼架势,也得能撑到那时候才行啊!那统领面上流露了一丝苦涩,接着深吸口气,却还是透着一股万死不辞的气概,跪地回道:“末将遵旨!”
统领脸上的决然之色,赵尚衍自然也能看得出,说实话他倒并不在意面前这禁卫统领的性命,便是真的以身殉国了,也不过是一道圣旨,封赏厚葬的事,他这时真正担心的,是万一这统领死了,还是无法坚持到援兵来的那一刻的话,他该怎么办?这时候他倒是当真后悔自己太过大意,以为万事皆在把握之中,却没想到贺氏竟能在他眼皮下养了上千私兵,而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就在赵尚衍悔恨不安时,一直注视着城头状况的静娴却忽的开口问道:“城头的几架火器可还能用?”
统领一愣,才反应过来拱手回道:“年久失修,早已朽坏。”
“我方羽箭呢?”
“退得匆忙,军士大多只是随身带了几枝,也已几乎告罄。”
“城头的落石滚木?”
“工,工部未曾备下……”回答到这时,统领已有几分诺诺。
静娴却接着毫不停歇的又继续问道:“敌方损伤几何?”
“不过几百……”统领面色带着羞愧,说着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破釜沉舟般抬头说道:“若真的事不可违,属下定会带着剩余将士,豁出这条性命护圣驾冲出重围!”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极有威势,静娴却似乎很是不置可否,转身看了眼在夜色里迷迷蒙蒙的城内宫内宫殿一眼,又轻声问道:“为何不拆宫殿,用屋舍木石以充滚木?”
听到这本来满面怀疑看着静娴的赵尚衍目光一亮,但面前的统领面上却似乎很是为难,低头说道:“那并非寻常寝宫,是英灵殿!”
静娴倒是一愣,听了统领的解释才明白过来,英灵殿,是供奉着皇家历代祖先英灵的地方,天知道前朝工匠为什么要在这供皇帝穷途末路死守城中的地方建这东西,或许是为了祈求祖先庇佑,当然,也可能是为了让无计可施的皇帝能守着祖宗牌位一块自杀殉国。
但无论是为了什么,前朝破灭后,这前朝的英灵殿便成了如今赵家祠堂,殿里除了先帝与圣太祖的牌位外,还有五六位圣太祖追封的祖先皇帝!虽说以往也未尝见得香火有郑重丰盛,但乌木金漆的牌位却是实实在在的供奉在了长明灯前。
这也就是统领为难的缘故,若是普通宫殿就罢了,事出紧急,赵尚衍一道口谕拆便拆了,也算不得什么,可大赵一向以忠孝治国,若是为了自己性命拆了祖先牌位,这大不孝的名头,天下正统士子的口诛笔伐、流言蜚语,就算赵尚衍是一国之主,怕是也不一定能禁得住。
静娴转头望去,果然赵尚衍虽然面色很是沉重,但下旨拆先帝祠堂的话也一句不能说出来。
想了想,静娴很是庄重的跪在了赵尚衍面前,抬头注视着对方双目:“圣上,身为淑妃,臣妾知道什么是忠孝,但作为一女子,娴儿却只是想保住自己相公的性命,这道旨,您不能下,便让娴儿来!”
赵尚衍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里也带了几分感动,张张嘴似想阻止,犹豫片刻却也只是反握住了静娴手心,温言说道:“这份情,朕会记得!”
若当真这般情深意重,这份大不敬的罪名就不会让自己来担了!静娴心内冷笑,面上却坚定的点了点头,站起身对一旁的魏九行吩咐道:“魏公公,即刻传令,无论身份等级,城内所有宫人都立即集合,动手拆殿,将拆下的木石送上城头,不可延误!”
一直在旁目睹这一切的魏九行侧目看了看,见赵尚衍一言不发似是默认,当即也恭敬的答应一声,准身几步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那统领见此也很是感动,目光带着敬佩,不语的对着静娴抱了抱拳,又对赵尚衍告退就转身走回了城头。
赵尚衍叹息一声,转身看向了静娴:“朕竟不知,你会如此……”
只是这时心里也是顾虑重重的静娴却没什么心思和赵尚衍伉俪情深,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堵住了赵尚衍的话头:“娴儿只是不愿圣上出事。”
这话倒是真的,因为太过相信系统,静娴完全未曾想过贺国公也有可能成功,因此也丝毫没有做贺国公成功要如何消灭他的准备,更莫说便是真的消灭了,面对剩下的乱局,显然也不是以她一淑妃身份能应对的了局面,因此这个时候,她也只能选择保护好赵尚衍。
好在知道事出紧急,魏九行先将赵家各位祖先牌位请出来后,便也毫不客气的便先将木质上好、沉厚结实的香桌供案送了过来,加上英灵殿是贴山而建,百来年多少都已被山间的潮气侵蚀,拆毁起来倒也并不十分费事。不过半个时辰,在魏九行指挥下,砖石木料便开始有条不紊的陆续送到了城头。
到底是占了地利,有了这砸坠之物,虽然城头禁卫们人数比敌方要少,但也似乎挽回了些先前的颓势。
但好景不长,城下贺氏养的兵士简直像是无所畏惧般,悍不畏死的一**冲了上来,甚至还送来了不知何时备好的攻城云梯,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在援兵来前先下手为强,将赵尚衍除掉,虽然城门堵死,但城头上已零星开始出现了没能挡住,从城墙攀爬而上的敌兵。
夜色愈加深沉,城头上人的面色也越来越是沉重,禁卫已统领忍不住再次上前,请命以身犯险,护圣驾护卫赚得一线生机,便是静娴都已几乎绝望,甚至开始强自冷静,在心里思量起了凭着系统里各种增加体力、力量、灵敏的装备武器,刺杀贺成季的可能性时。
远远的又闪起了微弱的火光,但不过一瞬,便也越拉越大,遮天蔽日般几乎点亮了漆黑的夜色。与此同时,耳边还传来了阵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城上城下瞬间皆是愣神,直到那统领反应过来,猛然高呼起来:“是黄将军,是禁军的旗!是援军!援军到了!”
赵尚衍长出口气,几乎有些瘫软般,在一旁魏九行的搀扶下才站直了身,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正了正面色,语气里带着愤怒:“可是黄宏?”
也是,赵尚衍能沦落到这般地步,很大一部分便在于他予以重任的黄将军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听得赵尚衍语气不善,魏九行也有些小心:“听统领的话,应是的,许是黄将军有幸,识破了反贼奸计,这才赶来护驾。”
赵尚衍答应了一声,但面色依然很是阴沉严肃,显然对黄将军的不悦并未就这般消除。
不过有黄将军带来的三千禁卫,城下贺氏只剩几百的私兵便显然不堪一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已伤亡殆尽,贺平都于乱阵之中阵亡,黄宏也已卸冠下马,当先立在城头,只等着城门打开后便进内请罪。
见尘埃落定,赵尚衍也打算先下了这已乌烟瘴气、血肉横飞的城头,先出城再做打算,但刚行几步,不知何时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清河却举步前来,跪在了赵尚衍脚下,语带自责:“若非学生无用,能早一步传来消息,圣上也不必受如此大惊,还请圣上责罚!”
不过显然赵尚衍这时候心情不错,倒没说什么,反而上前一步略躬身作势虚扶,口气也还算温和:“先前便已说了,这也怨不得你,你不……你……”
“呲!”但话未说完,异变突起,看似只是文弱书生的清河竟忽的动若脱兔般跃起,似将什么利器刺进了赵尚衍胸口,瞬间鲜血四溢!
本以为清河不过是见贺氏落败才对赵尚衍表忠心,毫不在意一面冷眼旁观着,一面在心里记挂着在剩下的十余个时辰内,念琦能否如她所愿的静娴,瞬间也很是惊诧,无法反应般只是呆愣的看着这一幕。
清河面上溅了一滴血珠,但嘴角带着奇异的笑,本来温润谦和的面容瞬间变得几乎癫狂,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与畅快,一字一句,即便是在魏九行仓皇的叫喊声里,也依然清晰的传到了静娴的耳中:
“记着,我姓卫,卫清河!”
73、
因为敌兵势大,赵尚衍身边的周遭护卫们几乎都早已都调去了城头守城,加上事出突然,纠缠许久好不容易等到了援军到达,众人都正是长出口气,毫无戒备的时候,因此卫清河这看似荒谬的刺杀竟是当真就这样成功了!
听到卫清河自报家门后,还愣神的静娴终于反应了过来,先凝目看了看卫清河捅进的地方,确实是胸口要害,这才慌忙的退了几步,左右四顾,大喝了一声:“护驾!”
其实不用静娴说,周遭离的近些的侍卫们也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已经几步上前,干脆利落的卫清河从赵尚衍身上拉了下来,摁在了地上,卫清河倒也没有反抗,乖乖被擒,只是即便跪伏在了地上,也依然仰着头,带着得偿所愿,甚至有些癫狂的笑容讽刺的看着已经倒地的赵尚衍。
明明这一晚上如此危难的情形都能保护帝王安然无恙,却竟然在已经大功告成之时功亏一篑,禁卫统领一时间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似是无法接受般只是呆呆的跪坐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刚才因为太过惊诧一直都未曾意识到系统已经响起了声音的静娴,才凝神看起了漂浮在她眼前的界面:
【叮咚,现在距合德之变正式开始,已过两个时辰零一刻钟,合德之变胜利者(赵尚衍)已失去思考及行动力,玩家已在时限内完成任务,主线任务成功,主线进度达到百分之七十,其余任务奖励已发送至玩家包裹,请您注意查收!下一主线任务“女帝的夺权”已同时开始,请注意查看,恭喜您的成绩!请您继续努力!】
因为事出紧急,静娴看的极快,不过几息时间便读完了这段话,接着又一刻不停的调出了最新的主线:
【恭喜您,最新主线“女帝的夺权”已经开始,因为隔岸观火的成功,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时机大好,接下来,就请您抓紧时间,尽快完成以下任务:
1、获得龙武卫将军黄宏的信服与支持(未成功)。
2、获得文渊阁陈大学士的信任与帮助(未成功)。
3、尽快消灭贺成季残余势力(未成功)。
4、在其余任务完成前确保赵尚衍没有思考及行动力的继续,但同时保证生命力的持续(未失败)。
该主线任务完成后,丰厚奖励即刻获得,主线进度达到百分之八十,同时开启下一主线任务,亲爱的陛下,请您继续努力吧!】
果然暂时还是要保住赵尚衍的性命,静娴暗自点了点头,其实就是系统不说,静娴也会尽量让赵尚衍就这般昏迷着活的更久一些,毕竟若赵尚衍死了,她便会立即成为一无子太妃,很多事就无法那般名正言顺。匆匆扫了一眼,明白了大致含义,静娴不待系统念完便抬手关了系统,接着先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血泊里的赵尚衍,确实已经神志不清,这才抿紧了双唇,对一旁的魏九行开了口,面色郑重:“避进翁城时应带了太医,去叫来!”
魏九行闻言甚至来不及答应,忙转身奔下了城头,静娴顺势俯身看向了还在愣神的禁卫统领,眉头紧皱:“现在可还不是将军将军发愣的时候!”
统领闻言倒是慢慢恍回了神,但思绪清明后反而在心里想到了这事的后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便让圣驾遇刺而崩,一个失职的罪名自然是少不了的,而这般严重的后果,他本身丢官丢命都还是小事,说不得还极有可能会连累自己亲族,想到这,他眼前便似乎已经能看见家里的娇妻幼子,高堂老父因为他锒铛入狱的场景,因此反而浑身发软的瘫在了地上,面色苍白,神情颓败。
静娴虽不能肯定统领心内在想什么,但看他这副恐慌自责的神态倒也能大约估摸得出,想了想,便又语气严厉的沉声说了一句:“若不想连累至亲,这便是将功赎罪的最好时机了!”
那统领身子一抖,猛地抬头,嘴唇还有些轻颤,目光却透出些捉住了救命稻草般的希冀:“娘娘是说……您?”
“去请黄将军入城。”静娴却并未回答这问题,只是径直打断了他的话吩咐了这一句,接着也不再理会他的反应,便仔细看起了还躺在地上的赵尚衍的情形。
统领犹豫一瞬,立即起身拱手应了一声是,转身而去。静娴则自顾自的伸手探向了赵尚衍面色苍白的鼻下,停了片刻,确定还是能感到些许鼻息,再看看还插着利刃的胸口,倒是也能看到微弱的起伏,静娴因此稍稍放下了些心,想着若这般看来,便是暂时不喂他系统里的灵药,短期内应也不会就这般身亡。毕竟这时候周围眼睛太多,她也并不好当众喂赵尚衍些什么东西。
这思量的功夫城下的太医与城外的黄将军便几乎已同时上了城头,连忙奔来的太医自不用说,惊诧过后便一脸郑重小心的开始探脉诊断,本来准备面圣请罪的黄将军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一脸沉重的立在一旁等着太医的消息。
一刻钟过后,小心翼翼在赵尚衍身上扎了十余根银针后,太医这才有些踉跄的转到了静娴面前,拱手说道:“禀娘娘,圣上这一下正中心口,不过好在有上天庇佑,略偏了几分,被胸骨所挡这才未一刀毙命,只是虽说如此,却也实在凶险的很,怕是要请几位医正过来,商议一番,共同取刀才稳妥些。”
“瓮城外的几位太医应还未被贼军所害,此时也已经让人去找来,用物药材应也会一起送来,大人只需照料好圣上便是。”一听这话静娴便也明白了,面前的这位太医年纪尚轻又从未见过,怕是贺氏作乱时凭着腿脚灵便才跟上了入瓮城的队伍,医术应并不出挑,找人商议是假,怕只是他一人不敢担这么大的责任才是真的。
但看这意思,赵尚衍短期内应确实不会有事便对,于是静娴也就放了心,无论太医是否有本事治得了赵尚衍其实都无所谓,毕竟有系统在,就算真的危急,不说百金以上的圣级丹药,就只是一枚元气丹,怕也能让赵尚衍再坚持几天。
完成任务的前提没问题了,静娴便看向了一直在旁沉默着的黄宏,似乎很是悲愤的开了口:“黄将军,前日之时,圣上还亲口与本宫说过,宫外有您带着三千禁军护卫,此事必会万无一失!可乱贼犯驾之时,您在何处?”
黄将军面色一震,猛地跪了下来,却是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静娴却是步步紧逼:“身为龙武卫将军,用人不清,识人不明,危急之时却被身旁亲近之人所骗,如此作为,又如何对得起圣上这般信任?”
这亲近之人静娴本意说的是她知道的副将,但黄宏这时却又想到了还被他捆在家中的胞弟,想到明明黄宝做出这样大逆之事,自己却还是在为他隐藏,想保他性命,心头便又是一阵纠结羞愧,只是慢慢开口说道:“臣,该死。”
静娴慢慢松了口气,语气又变得仓皇无力了些,带了丝苦笑:“如今这情形,圣上便是醒了,也不一定回的了京,将军死不死也皆与大事无补了。”
“娘娘说的哪里话,反贼已灭,怎会如此?”黄将军猛地抬头,眉头紧皱。
静娴摇摇头:“贺平是已伏诛,可贺国公呢,怕还是在京内严阵以待,圣上又是这般,谁又能主持大局?”
黄宏站起了身:“娘娘不必担心,这些圣上都早有安排,京内有陈大学士坐镇,国公府一直有禁卫与两府衙卫盯着,但有异动,满府之人皆插翅难飞!”
“是吗?”静娴面带怀疑:“合德如此防卫,还是让贺成季有了可趁之机,京内防范,便当真这般万无一失?”
“这……”黄宏面上也有了迟疑,顿了顿又断然说道:“还请娘娘恩准属下戴罪立功,这便带一千禁军回京,定会让贺氏余党一个不留!”
静娴上前虚扶起了他:“将军错了,我只是后妃,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恩准您?只是,您的忠心,我便是在后宫也总听圣上提起,若这般能让江山永固,应便总无差错吧!”
黄将军面带感激,又施一礼,便当即转身准备着点兵回京,又切切交代了一旁统领此次定要护卫好圣上安危,不容出错。
统领自然当即答应,接着又有些犹豫的问道:“您不在,圣上又神志不清,若是有了什么事,属下该听谁的吩咐?”
黄宏沉吟片刻:“如今事出紧急,按你说的,淑妃也并非愚昧宫妇,又出身侯门并无异心,圣上也一向看重,你以她马首是瞻便是。”
统领毫不迟疑:“属下遵命!”
74、
自合德之变开始已过去了两日,因为当晚事出紧急,赵尚衍心口还插着利刃,自然不能来回移动,因此将几位太医都找到后,便将赵尚衍移到了城下已被拆的七零八落的英灵殿,由一白发苍苍,经验丰富的太医动手拔了胸口短剑,太医们确实手段高明,甚至不用静娴偷偷摸摸的喂什么系统灵药,赵尚衍的性命竟也安然无恙的保住了。
当然也只不过是保住了性命,至于圣上什么时候才会醒,就是太医们也不敢保证,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对此静娴心里自然是乐见其成,对面上也依然是满腔的关心记挂,坚持守在赵尚衍身边一同在破败的英灵殿里守了两日。
不过英灵殿确实不是养伤的地方,尤其这时更是破败不堪,因此第三日一早,赵尚衍伤口养的差不多,可以略微移动了,便又在太医一路的小心照料下,很是稳妥的抬回了行宫内,圣驾该在的霄和宫。
而在行宫内,犯驾的卫清河,则是在静娴命令下,被押入了地牢,这几日没费什么力气也审问的清清楚楚,卫清河乃已亡的卫氏族长幼子,算起来还是前卫皇后的庶弟,当初卫氏九族抄斩时似是因为卫清河年幼又是庶出,并不如何引人注意,这才被忠心的仆从护着,用买来的男童顶去了他的名字,活到现在。但除他之外,嫡母庶母,长辈亲族,却都是被杀的干干净净,卫清河虽然年幼,倒也还记事,加上那忠心耿耿奴仆一心教导,算是从小便心怀大志,立誓要为满族报仇。
因此在宣启十六年便考上了贡生后,就本打算先成为朝中栋梁,再徐徐图之想法子消灭当初合谋屠尽卫氏的贺国公与赵尚衍,谁知赵尚衍这时也正是对贺成季生了间隙,心存戒备之时,于是开始想着找一稳妥之人安插到贺成季身边当作内应,许是天意弄人,竟也偏偏看上了根底清白的新晋贡生清河,如此良机,卫清河自然不会不应,于是接下来,成为贡生的清河遭人排挤,不得重用。在有人向贺国公举荐之后,很是顺理成章成为了贺国公身旁的一名幕僚,之后因为才思敏捷,谋划深远渐渐让贺国公重视了起来,在整个大事的开始策划之间举足轻重。直至最后的合德之变,才最终算是慷慨赴死,得偿所愿。
对这些静娴很是不置可否,不以为意,毕竟对静娴来说,卫清河这人素不相识,最终是生是死也与她毫无干系,因此也只是由着他在地牢中受着“招待,”等着圣上清醒,或是有需要时再做发落。
相比卫清河,静娴有几分在意的却是偏殿的和贵人,自前日事发后,便算是入了冷宫,在几名静娴派去的宫人看管下,大门不出,但也并未受什么太大的亏待。毕竟在她心里,对念琦这个幼时好友总还是有些情分,以前想借着她的手行刺赵尚衍便罢了,现在阴差阳错是卫清河动了手,那么如今的念琦就还是无辜之人,若是可能,总是会想法子让念琦不至于太过难过甚至步了贺贵妃的后尘。
至于盛京内,自黄将军领兵回去后,便再没有更确切的消息传回来,这也是静娴现如今的短处了,便是有些势力,也都集中在后宫内监宫女里,至于前朝的事务,莫说插手了,便只是消息,也没那般容易能打听的出。不过虽说如此,只是猜想大约也能估摸的出来,贺氏谋反事败,盛京内定是一片忙乱,便赵尚衍先前有所布置,也有陈大学士这般的元老坐镇,短期内也不一定能平息的下来,更莫提本来最能平定大局的赵尚衍如今还是神志不清。
这么想来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静娴心内感叹着,慢慢举步迈进了霄和殿,本打算再去看看昏迷的赵尚衍,但刚到门口便在不远处看见了像是烟儿的身形往这里行来。静娴停下脚步等了片刻,果然是烟儿,行到静娴面前不远处微微行礼,说了一句:“见过母妃。”
烟儿虽然性情怪异了点,但倒是言出必行,自从答应静娴以后要常常说话后,便确实开始努力练习了许久,因此这时声音虽然还有些僵硬,但因为常练习的缘故,已经比刚刚开口时好了太多。
静娴带着笑容轻声叫了起,低头问道:“可是要来看你父皇?”
赵烟儿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顿了顿,又开口说道:“不是,我想去看看行刺父皇的刺客,可他们说这定要母妃同意才行。”
静娴一愣,这才想到了烟儿是卫皇后的女儿,那卫清河说起来还算是烟儿的舅舅?这么想着静娴慢慢蹲了下来,与烟儿直视着:“你想见卫清河?”
“是。”
“为什么?”静娴扬眉问道。
烟儿这次不再说话,又合上了嘴,毫不闪避的看着静娴,但目光很是坚定。
静娴皱着眉头思量了一阵,忽的叹了口气,站起身点了点头:“好,不过你不能去地牢,回殿里等着,等晌午过了,母妃安排好了在禁卫福全的看护下才能见他,不会给你太长时间,且只此一次,你可明白?”
烟儿眨眨眼,沉默片刻应了声:“好。”
静娴闻言站起身,转身前像想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不进去看看你父皇?”
烟儿眉目分明的面庞瞬间便变得是纠结,紧咬着下唇犹豫一阵,终于还是仰头看着静娴摇了摇头,又稍微屈了下膝:“若母妃没什么事,烟儿便回去了。”
“好。”静娴笑的温柔,等烟儿转身去了,才转身进了霄和殿内,床上幔帐内,赵尚衍依然面色苍白的躺在枕上,为了换药方便,又怕闷坏伤口,因此只是披着一件里衣,还能看见胸膛上包扎好的布带,好这时夏末的天气倒也并不担心会冻着。
静娴床头看了一阵,又细细向在外间守着的魏九行问了赵尚衍今日的情形,太医的话语嘱咐,面上满是关心,实际只是再次确认了赵尚衍近日是不会清醒这件事,没有什么变故,问罢了赵尚衍身子的情形,静娴又随口问了一句:“可有姐妹们要来探望?”
按理说君王有恙,后宫嫔位之上的后妃们都要来轮流侍疾,但赵尚衍这次受的是刀伤,太医特意嘱咐了莫要让太多满身香粉的女子近前,怕会沾了秽物,另伤口恶化,加上静娴不得诉诸人前的心思,也并不愿太多人凑在赵尚衍跟前,因此早早就已淑妃的名义下了旨,令后宫妃嫔无事不得相扰,若扰了圣上养伤,定不轻饶!
如今赵尚衍昏迷,整个行宫里便是静娴这淑妃位分最大,何况也多少都听说了淑妃当日动乱时的表现,知道这时禁军们都在她一人掌控之中,后宫妃嫔们自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违背静娴的意思,因此虽然都是满心的心思,却也确实都强忍着,几乎从未踏足过霄和宫。
果然魏九行听了后立即低头回道:“娘娘们倒是都未曾来过,倒是大皇子,这几日都回来,听了您的旨意后,怕进内会惊扰圣上养病,就只是在殿外扣头请安后便回,这两日晨昏定省,从未落下过。”
静娴目光猛然一凝,心内有些冷笑,赵尚衍这时候还没去呢,便已经知道要这至情孝子的贤名了,大皇子年纪不大,心思倒还真是不小呢,只不过,就算如今宫内只有他这么一个懂了事的皇子,这般急躁,也实在是太急功近利了些!
“明日若是再来便让大皇子进来吧,怎么说是圣上长子,圣上若是知道了,心内定也会安慰的很。”静娴弯腰用手里锦帕擦了擦赵尚衍额角,声音温柔,但目光冷峻:“床前看一眼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公公切要安置好了,让大皇子衣裳打扮都要整理干净了才行。”
魏九行恭声应是,因为算是离赵尚衍最近的贴身之人,知道圣上如今的身子怕是不容乐观,心里也有了些谋算,等着静娴走后便亲自去大皇子那传了这话,想着趁现在就先和这位皇子结了善缘,等到万一大皇子登了大宝后,也能有个好去处。
而就在魏九行脚步匆匆的往大皇子赵泽书寝宫内行的时候,就在霄和宫偏殿住下的静娴却是收到了盛京内送来的消息,黄将军特意派人先行一步告诉了静娴,京内形势初定,因记挂圣上安危,帝师陈大学士明日一早便启程欲来合德。
静娴深吸口气,又独自点开了系统,看着她下一步要完成的任务沉吟不语,因为失职而满怀愧疚的黄宏并不难应对,但历经风雨的陈学士可不同,只从系统里黄将军的要求是得到他的【信服与支持】,但陈大学士却只是【信任与帮助】便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一个能轻易完成的任务。
忠诚耿直,以纯臣自居,一心维护正统却又并不死板教条的陈大学士啊……静娴悠悠叹息一声,还真不是个好应对的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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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sp;&sp;&sp;)}&sp;&sp;&sp;&sp;自合德之变开始已过去了两日,因为当晚事出紧急,赵尚衍心口还插着利刃,自然不能来回移动,因此将几位太医都找到后,便将赵尚衍移到了城下已被拆的七零八落的英灵殿,由一白发苍苍,经验丰富的太医动手拔了胸口短剑,太医们确实手段高明,甚至不用静娴偷偷摸摸的喂什么系统灵药,赵尚衍的性命竟也安然无恙的保住了,。。&sp;&sp;&sp;&sp;当然也只不过是保住了性命,至于圣上什么候才会醒,就是太医们也不敢保证,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对此静娴心里自然是乐见其成,对面上也依然是满腔的关心记挂,坚持守在赵尚衍身边一同在破败的英灵殿里守了两日。&sp;&sp;&sp;&sp;不过英灵殿确实不是养伤的地方,尤其这是破败不堪,因此第三日一早,赵尚衍伤口养的差不多,可以略微移动了,便又在太医一路的小心照料下,很是稳妥的抬回了行宫内,圣驾该在的霄和宫。&sp;&sp;&sp;&sp;而在行宫内,犯驾的卫清河,则是在静娴命令下,被押入了地牢,这几日没费什么力气也审问的清清楚楚,卫清河乃已亡的卫氏族长幼子,算起来还是前卫皇后的庶弟,当初卫氏九族抄斩似是因为卫清河年幼又是庶出,并不如何引人注意,这才被忠心的仆从护着,用买来的男童顶去了他的名字,活到现在。但除他之外,嫡母庶母,长辈亲族,却都是被杀的干干净净,卫清河虽然年幼,倒也还记事,加上那忠心耿耿奴仆一心教导,算是从小便心怀大志,立誓要为满族报仇。&sp;&sp;&sp;&sp;因此在宣启十六年便考上了贡生后,就本打算先成为朝中栋梁,再徐徐图之想法子消灭当初合谋屠尽卫氏的贺国公与赵尚衍,谁知赵尚衍这也正是对贺成季生了间隙,心存戒备之,于是开始想着找一稳妥之人安插到贺成季身边当作内应,许是天意弄人,竟也偏偏看上了根底清白的晋贡生清河,如此良机,卫清河自然不会不应,于是接下来,成为贡生的清河遭人排挤,不得重用。。在有人向贺国公举荐之后,很是顺理成章成为了贺国公身旁的一名幕僚,之后因为才思敏捷,谋划深远渐渐让贺国公重视了起来,在整个大事的开始策划之间举足轻重。直至后的合德之变,才终算是慷慨赴死,得偿所愿。&sp;&sp;&sp;&sp;对这些静娴很是不置可否,不以为意,毕竟对静娴来说,卫清河这人素不相识,终是生是死也与她毫无干系,因此也只是由着他在地牢中受着“招待,”等着圣上清醒,或是有需要再做发落。&sp;&sp;&sp;&sp;相比卫清河,静娴有几分在意的却是偏殿的和贵人,自前日事发后,便算是入了冷宫,在几名静娴派去的宫人看管下,大门不出,但也并未受什么太大的亏待。毕竟在她心里,对念琦这个幼好友总还是有些情分,以前想借着她的手行刺赵尚衍便罢了,现在阴差阳错是卫清河动了手,那么如今的念琦就还是无辜之人,若是可能,总是会想法子让念琦不至于太过难过甚至步了贺贵妃的后尘。&sp;&sp;&sp;&sp;至于盛京内,自黄将军领兵回去后,便再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这也是静娴现如今的短处了,便是有些势力,也都集中在后宫内监宫女里,至于前朝的事务,莫说插手了,便只是消息,也没那般容易能打听的出。不过虽说如此,只是猜想大约也能估摸的出来,贺氏谋反事败,盛京内定是一片忙乱,便赵尚衍先前有所布置,也有陈大学士这般的元老坐镇,短期内也不一定能平息的下来,莫提本来能平定大局的赵尚衍如今还是神志不清。。&sp;&sp;&sp;&sp;这么想来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静娴心内感叹着,慢慢举步迈进了霄和殿,本打算再去看看昏迷的赵尚衍,但刚到门口便在不远处看见了像是烟儿的身形往这里行来。静娴停下脚步等了片刻,果然是烟儿,行到静娴面前不远处微微行礼,说了一句:“见过母妃。”&sp;&sp;&sp;&sp;烟儿虽然性情怪异了点,但倒是言出必行,自从答应静娴以后要常常说话后,便确实开始努力练习了许久,因此这声音虽然还有些僵硬,但因为常练习的缘故,已经比刚刚开口好了太多。&sp;&sp;&sp;&sp;静娴带着笑容轻声叫了起,低头问道:“可是要来看你父皇?”&sp;&sp;&sp;&sp;赵烟儿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顿了顿,又开口说道:“不是,我想去看看行刺父皇的刺客,可他们说这定要母妃同意才行。”&sp;&sp;&sp;&sp;静娴一愣,这才想到了烟儿是卫皇后的女儿,那卫清河说起来还算是烟儿的舅舅?这么想着静娴慢慢蹲了下来,与烟儿直视着:“你想见卫清河?”&sp;&sp;&sp;&sp;“是。”&sp;&sp;&sp;&sp;“为什么?”静娴扬眉问道,。&sp;&sp;&sp;&sp;烟儿这次不再说话,又合上了嘴,毫不闪避的看着静娴,但目光很是坚定。&sp;&sp;&sp;&sp;静娴皱着眉头思量了一阵,忽的叹了口气,站起身点了点头:“好,不过你不能去地牢,回殿里等着,等晌午过了,母妃安排好了在禁卫福全的看护下才能见他,不会给你太长间,且只此一次,你可明白?”&sp;&sp;&sp;&sp;烟儿眨眨眼,沉默片刻应了声:“好。”&sp;&sp;&sp;&sp;静娴闻言站起身,转身前像想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不进去看看你父皇?”&sp;&sp;&sp;&sp;烟儿眉目分明的面庞瞬间便变得是纠结,紧咬着下唇犹豫一阵,终于还是仰头看着静娴摇了摇头,又稍微屈了下膝:“若母妃没什么事,烟儿便回去了。”&sp;&sp;&sp;&sp;“好。”静娴笑的温柔,等烟儿转身去了,才转身进了霄和殿内,床上幔帐内,赵尚衍依然面色苍白的躺在枕上,为了换药方便,又怕闷坏伤口,因此只是披着一件里衣,还能看见胸膛上包扎好的布带,好这夏末的天气倒也并不担心会冻着。&sp;&sp;&sp;&sp;静娴床头看了一阵,又细细向在外间守着的魏九行问了赵尚衍今日的情形,太医的话语嘱咐,面上满是关心,实际只是再次确认了赵尚衍近日是不会清醒这件事,没有什么变故,问罢了赵尚衍身子的情形,静娴又随口问了一句:“可有姐妹们要来探望?”&sp;&sp;&sp;&sp;按理说君王有恙,后宫嫔位之上的后妃们都要来轮流侍疾,但赵尚衍这次受的是刀伤,太医特意嘱咐了莫要让太多满身香粉的女子近前,怕会沾了秽物,另伤口恶化,加上静娴不得诉诸人前的心思,也并不愿太多人凑在赵尚衍前,因此早早就已淑妃的名义下了旨,令后宫妃嫔无事不得相扰,若扰了圣上养伤,定不轻饶!&sp;&sp;&sp;&sp;如今赵尚衍昏迷,整个行宫里便是静娴这淑妃位分大,何况也多少都听说了淑妃当日动乱的表现,知道这禁军们都在她一人掌控之中,后宫妃嫔们自是不敢在这个候违背静娴的意思,因此虽然都是满心的心思,却也确实都强忍着,几乎从未踏足过霄和宫。&sp;&sp;&sp;&sp;果然魏九行听了后立即低头回道:“娘娘们倒是都未曾来过,倒是大皇子,这几日都回来,听了您的旨意后,怕进内会惊扰圣上养病,就只是在殿外扣头请安后便回,这两日晨昏定省,从未落下过。”&sp;&sp;&sp;&sp;静娴目光猛然一凝,心内有些冷笑,赵尚衍这候还没去呢,便已经知道要这至情孝子的贤名了,大皇子年纪不大,心思倒还真是不小呢,只不过,就算如今宫内只有他这么一个懂了事的皇子,这般急躁,也实在是太急功近利了些!&sp;&sp;&sp;&sp;“明日若是再来便让大皇子进来,怎么说是圣上长子,圣上若是知道了,心内定也会安慰的很。”静娴弯腰用手里锦帕擦了擦赵尚衍额角,声音温柔,但目光冷峻:“床前看一眼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公公切要安置好了,让大皇子衣裳打扮都要整理干净了才行。”&sp;&sp;&sp;&sp;魏九行恭声应是,因为算是离赵尚衍近的贴身之人,知道圣上如今的身子怕是不容乐观,心里也有了些谋算,等着静娴走后便亲自去大皇子那传了这话,想着趁现在就先和这位皇子结了善缘,等到万一大皇子登了大宝后,也能有个好去处。&sp;&sp;&sp;&sp;而就在魏九行脚步匆匆的往大皇子赵泽书寝宫内行的候,就在霄和宫偏殿住下的静娴却是收到了盛京内送来的消息,黄将军特意派人先行一步告诉了静娴,京内形势初定,因记挂圣上安危,帝师陈大学士明日一早便启程欲来合德。&sp;&sp;&sp;&sp;静娴深吸口气,又独自点开了系统,看着她下一步要完成的任务沉吟不语,因为失职而满怀愧疚的黄宏并不难应对,但历经风雨的陈学士可不同,只从系统里黄将军的要求是得到他的【信服与支持】,但陈大学士却只是【信任与帮助】便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一个能轻易完成的任务。&sp;&sp;&sp;&sp;忠诚耿直,以纯臣自居,一心维护正统却又并不死板教条的陈大学士啊……静娴悠悠叹息一声,还真不是个好应对的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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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sp;&sp;&sp;)}&sp;&sp;&sp;&sp;次日一早,静娴卯便起了身,收拾好后先去主殿看了看赵尚衍依然没什么问题后,便又回了偏殿,一面静静等着那德高望重的陈大学士的到来,一面在心里思量着陈学士到后,会做些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应对。。&sp;&sp;&sp;&sp;这般下来不留神也就到了辰,若按一早从盛京动身的话,轻车简从,再过一个多辰也便该到了合德行宫的外门。&sp;&sp;&sp;&sp;静娴看了看天色,正转身吩咐着绿柳派人去宫门口迎迎,在耳边突然响起的声响却让她忽的一愣:&sp;&sp;&sp;&sp;【叮咚,支线系列任务二,“长公主的心愿”条件达到,任务完成,经系统判定,玩家对赵烟儿帮助度中级,获得中级奖励,玉沁内功功法一套,赵烟儿亲密值增至五十。】&sp;&sp;&sp;&sp;【叮咚,条件达到,支线系列任务三,“长公主的救赎”同开启,请在赵烟儿心愿达成后保护她的安全,三日后由系统自动判定任务是否成功完成,任务成功后系列任务完成,终奖励获得,同赵烟儿对您亲密值达到八十,。】&sp;&sp;&sp;&sp;烟儿的心愿刚刚完成了?是什么?静娴满心诧异,接着看到了后面还要保护她安全的任务后后,却不禁心头一跳,猛地回头看向了霄和殿方向,张张嘴正想说什么,系统又接着一刻不停的继续响起了声音:&sp;&sp;&sp;&sp;【叮咚!合德之变胜利者赵尚衍生命波动消失,夺权的开始内分任务四失败,主线任务失败,原相关主线任务奖励自动取消,无额外惩罚。】&sp;&sp;&sp;&sp;【叮咚,因原任务失败,根据此刻形式分析结果系统将自动生成主线任务。】&sp;&sp;&sp;&sp;【正在分析生成,请稍后……】&sp;&sp;&sp;&sp;【任务生成成功,因固定任务失败,主线为自主发挥型,任务内容:“拥立帝,”请自主选择完成,任务成功后,系统将自动判定玩家主线进度相应奖励,请努力完成!】&sp;&sp;&sp;&sp;等了片刻,见系统没了旁的动静,静娴沉思一阵,便接着定定心神对一脸疑惑看着自己的绿柳说道:“去霄和殿!”&sp;&sp;&sp;&sp;见静娴一脸郑重,绿柳也不敢说什么,忙点了点头,上前掀起了珠帘。&sp;&sp;&sp;&sp;只是刚行到门口,静娴的脚步便又停了下来,要保护烟儿的话,便不能让旁人知道赵尚衍的死是公主所为,现在烟儿应该还在赵尚衍床前呆着,若自己就这么去了,又该如何收场?&sp;&sp;&sp;&sp;“小姐?”绿柳见静娴又停在了当地,终是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又接着问道:“您这是怎么了?不是要去看圣上吗?”&sp;&sp;&sp;&sp;静娴深吸口气,顾不上理会绿柳的询问,自己又径直退出了系统这的等待页面,点到了商城,用快的速度找到了售卖丹药的区域,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sp;&sp;&sp;&sp;【**升级版):服用后使人瞬间陷入昏迷,且无被下药痕迹,系统三星推荐,是您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佳品!】&sp;&sp;&sp;&sp;匆匆扫了一眼,确认没问题,静娴便手下不停的买了下来,从包裹取出放到了绿柳手里,语气急促:“听着,公主现在应该独自在圣上那,你也自个进去,别让旁人着,也别惹人怀疑,把这药让公主吃了,等公主昏了就马上嚷嚷的人尽皆知,旁的就什么都别管,等我去了再说,明白了吗?”&sp;&sp;&sp;&sp;绿柳看着手里褐色药丸,显然很是迷茫,但看着静娴此刻已经不止是郑重,几乎还带着些惊慌催促,便立即点了点头,正了正面色将药丸藏到了手里转身出了房门。。&sp;&sp;&sp;&sp;看着绿柳的背影,静娴稍微平静了些,心里却还是在不停的转动,想着自己还有什么漏洞,现在只希望绿柳能利落些,莫让旁人先发现了赵尚衍已死,事情就有些麻烦了。&sp;&sp;&sp;&sp;自从搬回了行宫,为了方便照顾,静娴一直就住在霄和宫的偏殿,因此绿柳没走几步,便几乎到了正殿前,已能看见魏九行略倚着朱红的门柱立在门前。&sp;&sp;&sp;&sp;绿柳想着自家小姐的交待,调好了面色,露出一客气的笑容来,对魏九行福了福身,叫了一声:“魏公公。”&sp;&sp;&sp;&sp;早在看见绿柳魏九行便站直了身,因为知道绿柳是淑妃面前贴身得宠的宫女,倒也没有像寻常宫女般低视,反而也笑着拱了拱手:“哟,原来是绿柳姑娘,可是淑妃娘娘有吩咐?”&sp;&sp;&sp;&sp;“是。”绿柳得体的笑着,因为心里还是怀疑小姐怎么会那么清楚公主的去向,便也只是不甚肯定的接着问道:“公主可在里头,主子找公主有些事。”&sp;&sp;&sp;&sp;魏九行点点头:“是在,进去有一阵了,还不让下头人着,姑娘也知道,太医吩咐了圣上这伤忌污秽,身边不能老有人围着,我刚已让那福全进去催催,差不多也该出来了,娘娘可叫的急?若是我这也进去请公主……”&sp;&sp;&sp;&sp;“不必了,其他书友正在看:!”听到福全已经进去了,绿柳心里本就已不知如何是好,见魏九行说着像是也要推门而入,绿柳几乎控制不住,猛地高喝了一声。。&sp;&sp;&sp;&sp;魏九行眉头一皱,已他内监总管的身份对绿柳这样,已经算是十分的客气,谁知绿柳竟还对他大呼小叫,心头不禁生气一阵浓浓的不悦,只是看在淑妃的面子,才强忍着没有立即发难。&sp;&sp;&sp;&sp;绿柳回过神来,攥紧了手里的手帕,知道自己过了,忙有些尴尬的填补道:“公公恕罪,您也知道,公主那脾气实在是……可主子心疼,您这一进去公主生气了便要责罚我们底下人,奴婢这只是吓怕了。”&sp;&sp;&sp;&sp;听了这解释,魏九行算是勉强接受,淡淡说了一句:“原来如此。”&sp;&sp;&sp;&sp;因为福全已进去了,绿柳并不敢耽搁太久,说了这话便忙开口说不如让自己进去瞧瞧,魏九行自然只是无可无不可的退了一步,随意的点了点头。&sp;&sp;&sp;&sp;等得关上了殿门,绿柳便再也无法保持面上的冷静,接着满面慌忙的拎起裙角往殿里内间奔去,心里却还是惶惶不安的琢磨着,若是福全在里面,小姐的吩咐自己该怎么做,若是直接和福全说这是主子吩咐,不知他可会阻拦……&sp;&sp;&sp;&sp;霄和殿内虽不小,但也禁不住绿柳这般急行,不过几息的功夫,绿柳便掀起了竹制的门帘,进到了赵尚衍所在内殿。&sp;&sp;&sp;&sp;绿柳以手抚胸,平和着自己的呼吸向前看去,圣上龙塌前,是一身羽蓝色宫衣公主的背影,公主身旁,是一内监服饰的人在脚踏上跪着,看身形应就是福全。&sp;&sp;&sp;&sp;许是也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动静,福全猛地转身站了起来,拦到了烟儿身前,若只着面色竟比绿柳还要苍白惊慌,不知所措般只是盯着绿柳一眼不发,双手还在不停颤抖。&sp;&sp;&sp;&sp;绿柳有些奇怪,一面慢慢上前,一面斟酌的轻声开了口:“福公公,你听我说……”&sp;&sp;&sp;&sp;福全却似是纠结许久后终于下了什么决定般,举步向着绿柳行了过来,眼里却露着凶光。&sp;&sp;&sp;&sp;“福公公!”绿柳见此心头一跳,满是不安的退了一步,高声喝道。&sp;&sp;&sp;&sp;“噤声!”福全面色一紧,忙压低了声音喝了一句,面色接着换成了惊慌犹豫。&sp;&sp;&sp;&sp;绿柳趁着这机,脚步轻盈的闪身绕过他,行到了烟儿身旁,本想着不管那么多先将药丸塞到公主口里再说,但眼角一扫,却是顺着烟儿有些诡异的目光看向了床上的圣上,便禁不住的惊呼了一声。&sp;&sp;&sp;&sp;圣上面色青紫,舌头伸在嘴外,甚至脖颈上还紧紧系着一白条丝帛,丝帛的另一端还握在烟儿的手里,任谁也能看得出这绝不像还活着的样子。&sp;&sp;&sp;&sp;绿柳虽然算是在静娴的调/教下禁了不少事,也不像普通少女般天真无知,但猛地见着这场景也是不禁脚下一软,忽的跌坐到了地上,惊得说不出话来。&sp;&sp;&sp;&sp;福全这又慢慢走了过来,见此绿柳一瞬间,心头便也明白了小姐刚刚交代的,那些没头没脑事情的缘故。虽然还不知道小姐为何能未卜先知,但也反应过来,猛地深吸口气,直起了身子膝行几步,努力控制着自己上前去解着圣上脖间的丝带,一面却是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福全说了一句:“还不来帮忙,难不成还以为在这杀了我灭口公主便能无事了?”&sp;&sp;&sp;&sp;看着绿柳的动作,福全便是一愣,听了这话后,心里那不停转动的乱七八糟的心思停了下来,却陷入了深的迷惑。绿柳也顾不上管他,手下不停得将绕在圣上脖子上的布带解下后,便扭头看向了烟儿的手心,接着说道:“公主听话快,松手!”&sp;&sp;&sp;&sp;烟儿脸上虽然也有些复杂的恍惚,却还算是冷静,见状看着绿柳张口问道:“为什……唔!”&sp;&sp;&sp;&sp;这是绿柳径直将药丸塞进了烟儿的嘴中,效果倒是快的连绿柳都很是惊诧,简直是刚刚入口烟儿便瞬间软软的倒在了脚踏上,将烟儿放倒后绿柳接着将她手心掰开,将丝带取出叠起贴身放到了自己怀里,。&sp;&sp;&sp;&sp;在屋里扫了一周,确认没什么疏忽,绿柳站起身看向了还在呆愣着的开口说道:“看你方才的样子,也是打算为公主隐瞒的可对?”&sp;&sp;&sp;&sp;福全这也像是明白了什么,慢慢点了点头。&sp;&sp;&sp;&sp;“极好,我进来之前你只是在帘外叫公主,因为没人答应和我一起进来,进来后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可明白?”绿柳如蹦豆子般说道。&sp;&sp;&sp;&sp;看着福全面带不解,张口似是要反驳,绿柳便不再理会他,深吸口气猛地张大了嘴,尖利的叫喊声便瞬间响彻了宵和殿,&sp;&sp;&sp;&sp;“啊——”&sp;&sp;&sp;&sp;除了绿柳与已经昏迷的烟儿,宵和殿内外皆是一阵惊慌与忙乱。&sp;&sp;&sp;&sp;&sp;&sp;&sp;&sp;一刻钟后,与圣驾一屋之隔的主殿里,静娴面无表情的坐在主位,看着跪在地上的魏九行,语气严肃:“在公主之前,还有谁进来过?”&sp;&sp;&sp;&sp;“大,大皇子卯来请过安,因有娘娘昨夜的吩咐,小人便让皇子进来看过主子。”魏九行这神色也满是惊惶,接着又慌忙分辨道:“可大皇子走后,小人按辰进内看过,主子还是好好的!”&sp;&sp;&sp;&sp;静娴看向魏九行,语含深意:“哦,这么说,大皇子走后圣上还好好的,直到公主进去被吓昏,这期间便只有你看过圣上,公公倒是能证明大皇子是无辜的?”&sp;&sp;&sp;&sp;魏九行闻言一愣,这话他自然是不敢随便应承,但只从淑妃先前的话里,他也不敢说公主的情形很是怪异,看来不像是一进内就被吓晕,因此一间不知所措,无可反驳,额头的汗珠已是涔涔落下。&sp;&sp;&sp;&sp;“昨夜里你去了大皇子殿里?”静娴已是肯定的说着:“为了什么?”&sp;&sp;&sp;&sp;“只是,只是说了些闲话。”魏九行汗珠滴的多。&sp;&sp;&sp;&sp;“圣上还生死未卜,公公倒是有心思去与大皇子‘闲话!’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商议?”静娴一声冷笑。&sp;&sp;&sp;&sp;魏九行心头一抖,慌忙分辨着:“不,不是,是去告诉大皇子娘娘昨个已准了大皇子进内看望主子。”&sp;&sp;&sp;&sp;“这种小事,原来也会劳公公大驾。”静娴双眸低垂,又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般接着说道:“圣驾崩了,公公这几十年,可说是圣上身旁得用的人,怕是圣上到了地□边便在没有像公公般称心的了!”&sp;&sp;&sp;&sp;这话一出魏九行几乎惊慌失措,一间只是磕下了头去,连连叫着“娘娘饶命。”静娴见此起身行到了他身旁,又俯身轻声问了一遍:“今日除了公主,还有谁来看过圣上?”&sp;&sp;&sp;&sp;“只,只有大皇子,再无旁人!”魏九行这倒是明白了静娴的意思,福至心灵说的很是断然。&sp;&sp;&sp;&sp;“哦?公公在大皇子去后,不是还进来瞧过,圣驾安然无恙吗?”&sp;&sp;&sp;&sp;魏九行慌忙摇头:“未曾!小人偷懒,未曾进来过,还请娘娘恕罪!”&sp;&sp;&sp;&sp;“怎会,公公日夜劳累,一疏忽倒也不算什么。”静娴慢慢站直了身,又接着低头说道:“皇陵内还缺个守灵人,公公若是不惧清苦,倒不如在地上守着圣驾。”&sp;&sp;&sp;&sp;虽然皇陵不像内监总管般富贵风光,但真切的体验了什么叫死里逃生后,魏九行倒是也并不怎么在意这些俗物,反而长松口气,满心里只是庆幸与感激。&sp;&sp;&sp;&sp;便在这,门外绿柳也行到静娴身边,轻声说道:“陈大学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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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sp;&sp;&sp;)}&sp;&sp;&sp;&sp;圣上,崩了!?”陈大学士此刻顾不上礼仪,直盯盯得注视着静娴,颌下花白的胡须都已在不停颤抖着,显然这事实让这位花甲老人无法接受。&sp;&sp;&sp;&sp;静娴一脸悲痛,只是坐在原位愣愣出神,像是还没能从这样巨大的悲痛中缓过神来。&sp;&sp;&sp;&sp;陈大学士长出口气,退后两步站直了身,面上透出了几分凌厉:“前日黄将军归京,曾告知老臣圣上并无性命之危,这两日盛京内也丝毫不闻这消息,还请娘娘告知,圣上是何去的?因何而崩?”&sp;&sp;&sp;&sp;这站在一旁的绿柳上前一步,声音温和:“陈大人,出了这样的大事,主子都也还恍着神,怕是也没法子说什么,只是今早卯奴婢还与主子去看过圣上,那还是好好的,直到您来之前,主殿里乱糟糟的,说公主昏在了里面,这才刚知道了圣上出事的消息。”&sp;&sp;&sp;&sp;静娴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扭头对绿柳吩咐道:“去叫魏九行过来。”&sp;&sp;&sp;&sp;绿柳领命而去,静娴才又抬眸看了陈大学士一眼,轻声说道:“我已命宵和殿里知道这事的几个宫人们禁言,旁的也只是知道公主出了事,圣上已崩这事还未曾传出去。”&sp;&sp;&sp;&sp;虽然这处理很是正确,但陈大学士眉头皱的紧,语气怀疑:“出了这般大事,还能临危不乱,当机立断,娘娘果然是出身名门,胸有韬略,可谓巾帼不让须眉。”&sp;&sp;&sp;&sp;“自进宫来,本宫便有幸得圣上恩宠不衰,一直心怀感恩。因此逆贼范驾之,才不顾忠孝,强毁太祖英灵宝殿以保姓名,做出这事,本就已明白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能护得圣上无恙本宫便也甘之若饴。”像是听出了对方的怀疑,静娴慢慢站起身朗声开口,神色满是自矜傲然,但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又换成了苦涩,语气带着生无所恋般的死寂:“只是到底天意弄人,如今什么也没了……”&sp;&sp;&sp;&sp;愣了一阵,静娴又看向他,福身施礼,面色冷清淡然:“圣上曾说过,您是他一生恩师,且刚正不阿,绝无歹念。有您在,便也定能保得我赵氏江山永固,延绵不衰,静娴也便再无牵挂,只是有劳陈大人了。”&sp;说罢起身似是就打算这样离去。&sp;&sp;&sp;&sp;见静娴把话说到了这地步,陈学士心内就是有再多怀疑此也一句话都不能再提。毕竟无论如何,赵尚衍是的的确确已经成了先帝,而下一步要拥立帝总要有些后宫太后或是太妃的支持,重要的是听淑妃这意思简直像是就要去为主殉葬,这事情若传出去,岂不是就成了本来圣驾还好好的,自他一来,圣上崩了,圣上宠爱的淑妃也死了,就只剩他陈某一人心存不轨,挟幼主以令诸侯?&sp;&sp;&sp;&sp;陈大学士一生清明,从小便立志要做匡扶社稷的一代忠臣,从弱冠之年开始为官几十载,无论是从前卫氏当道做的虚职,还是赵尚衍掌权后的大权在握,皆是清正廉明、不贪不腐,可说是毫无私心。但这并不代表他毫无追求与弱点,他确实是不爱银钱、不喜美色,但他好名,他的一生大所求也不过是能名垂青史,千百年后任谁提起都会挑起大拇指赞一声“贤臣!”&sp;&sp;&sp;&sp;而这有反逆之念的枭雄权臣之名,陈大学士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去沾的东西,因此这也是忙上前一步,阻止了静娴要离开的念头,声音沧桑的开口说道:“娘娘且慢,如今贺氏根基还未根除,圣上死因不明,朝堂一片混乱,如此情形,只凭老臣一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sp;&sp;&sp;&sp;静娴略微挑眉:“那又如何?我不过后宫一妇孺女子,太祖有令,后宫不得干政。”&sp;&sp;&sp;&sp;“这……”陈大学士一顿,接着也理所当然的说道:“主年幼,后宫太后照顾起居,甚至代帝垂帘也是久以有之,并非干政一说,况且大皇子如今也已是总角之龄,若当真登基,不过几年便也能明理知事,说不得也不必劳烦娘娘太久。”&sp;&sp;&sp;&sp;“大皇子!”静娴闻言一声冷笑,面带讥讽。&sp;&sp;&sp;&sp;陈大学士见此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门外也忽的传来了魏九行小心的求见声音。&sp;&sp;&sp;&sp;静娴见此,倒也并不急着走了,反而又转身坐了下来:“圣上驾崩的详情,大人大可问问这位魏公公。”&sp;&sp;&sp;&sp;陈学士一愣,也满面郑重的坐下,仔细向魏九行问起今早圣上去世的经过。&sp;&sp;&sp;&sp;眼看着静娴还坐在一边,何况今早除了静娴之外,也确实只剩大皇子与烟儿进去过,宵和殿外人虽不多,却也不止是魏九行一个,几个内□军都一同在门外守着,一整天有几人进去过,进去多久这些事,想弄清楚也并不是很难。因此魏九行的自然不言而喻,和方才在陈学士来前,终与静娴说的说法如出一辙,虽然没有明明白白的指出来,但大皇子赵泽书的嫌疑却已经是个人便能听的出了。&sp;&sp;&sp;&sp;“你,所言当真?”&sp;&sp;&sp;&sp;这的魏九行已说的很是果断:“是,小人不敢欺瞒,大人若不信,还可叫今昨日当值的宫人禁卫们问问。”&sp;&sp;&sp;&sp;陈大学士不敢相信般仔细问过几遍后,听着这样的回答终是浑身颤抖着,拍案大喝了一声:“如此小儿,怎堪为帝!简直……简直是岂有此理!”&sp;&sp;&sp;&sp;静娴沉默的看了一阵后,又站起身态度坚定的说道:“莫说此还无人真的看见,便是当真证据确凿,处置皇子也不是我一个淑妃能做之事,但您若是执意拥大皇子登基,大人便请恕静娴只能避入庙庵,便是宁死也会承认大皇子乃九五之尊,天下共主了。”&sp;&sp;&sp;&sp;陈大学士像是还沉浸在这悲愤之中,闻言只是愣愣苦笑,语气苦涩的悲叹着:“天不佑我大赵!”&sp;&sp;&sp;&sp;见此静娴又施礼告别,便自顾自的转身去了偏殿,只留着陈大学士在后感叹沉思。&sp;&sp;&sp;&sp;静娴出了殿门,便看见绿柳一脸紧张,着静娴的脚步离了霄和殿很远,见左右无人后才凑到了静娴耳边:“小姐,奴婢刚刚去寻了绿杏姐姐,将那丝带放到灶台里烧了个干净,没留下什么马脚。”&sp;&sp;&sp;&sp;静娴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公主那如何?”&sp;&sp;&sp;&sp;“还晕着呢,小姐的药也当真有用,几名太医看了,都说是受了惊,没一人怀疑是被下了药呢。”绿柳说道,然后面色似乎有了些犹豫,看着静娴张张嘴,像是想问什么,却又还是没能说的出。&sp;&sp;&sp;&sp;静娴看着她的神色,知道今日自己这作为,绿柳是已在怀疑诧异了,但因为有那还算稳定的忠诚度在,倒也并不担心,因此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以后你便会明白。”&sp;&sp;&sp;&sp;绿柳便也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一起回了烟儿此住着的宫室,这里的宫人们除了福全,倒是都还丝毫不知赵尚衍已死的事,但许是烟儿的昏迷担心静娴责怪,神色里都带着小心谨慎。&sp;&sp;&sp;&sp;前的福全面色依然苍白,但看见静娴后目光倒很是坚定:“小人有事不明,还请主子解惑。”&sp;&sp;&sp;&sp;静娴垂眸打量他一阵,便接着举步向前,声音沉静:“进来。”&sp;&sp;&sp;&sp;(&sp;&sp;&sp;&sp;[n]
78补上补上
&sp;&sp;&sp;&sp;)}&sp;&sp;&sp;&sp;进殿的福全虽然像所有宫人一般双膝跪地,规矩分毫不差,但脊背挺直,神态里也没有一丝卑微自贱之色,反而语气很是坚定,几乎像是质问一般:“敢问主子,公主之事您是如何未卜先知?圣上之死您又打算如何交代?”&sp;&sp;&sp;&sp;静娴转着手里的白瓷茶盏,坐在主位沉默了片刻,忽的一声嗤笑,抬头说道:“福全,本宫看着你,倒是发现了一件分外有趣之事,你可知是什么?”&sp;&sp;&sp;&sp;福全眉头一皱,面上闪过了一丝复杂,低头不语。&sp;&sp;&sp;&sp;“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其后为何?”静娴将茶盏轻磕在桌上,忽的开口问道。&sp;&sp;&sp;&sp;福全一顿,便也毫不思索的开口接了下去:“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只是刚背到这却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愣愣的的停了下来,神色有些恍惚。&sp;&sp;&sp;&sp;静娴嘲讽的笑着:“公公即便为人奴婢,倒是也以士自居,不忘圣人之言。”&sp;&sp;&sp;&sp;福全神色悲凉,慢慢合上眼俯下了身:“不敢,从前之事,小人早已忘净,此也只是下贱宫奴之身,为主尽忠,不敢有违。”&sp;&sp;&sp;&sp;“公公又何必妄自菲薄?”静娴这倒是换了温和的语气:“大丈夫身可残,志不可毁,既胸怀报国之志,死而后已,不亦远乎?”&sp;&sp;&sp;&sp;福全愣愣起身,眼里闪过瞬间感动,但接着却又想到了什么般,抬头瞪视者静娴,语气警惕:“太祖有令,内监不得掌权,后宫不得干政!”&sp;&sp;&sp;&sp;没想到说道了这程度,福全还是这般教条,瞧这样子,就算当初没被卫氏连累,真的入仕为了官,怕也是那种让帝王头疼,为了进谏,能一头撞死在腾龙柱上的人物。&sp;&sp;&sp;&sp;见此静娴到当真生起了几分兴趣,又不慌不忙的坐下,与他悠悠论起了圣人之言:“既也是通圣人之言,公公也定然知道,人存于世,何为君子五德?”&sp;&sp;&sp;&sp;福全答得理所当然:“忠孝礼智信。”&sp;&sp;&sp;&sp;“以何为首?”&sp;&sp;&sp;&sp;“自然是忠。”&sp;&sp;&sp;&sp;“极好。”静娴问得毫不停歇:“天地君亲师,天地不论,君亲师三者孰重孰轻?”&sp;&sp;&sp;&sp;福全挺直身,浑身透着士子学士的满身正气:“五圣五德本为一道,殊途同归,忠孝为先,是为大义,亲师礼信是为小节,孰轻孰重自是一眼可见。”&sp;&sp;&sp;&sp;“道理说起来倒是明白得很。”静娴面带冷笑:“只是听绿柳说,方才在宵和殿,公公却似要不惜加害绿柳来为烟儿隐瞒,既然为君尽忠乃为大义,公公又何必为了师傅遗嘱这等信义小事,损了大节?”&sp;&sp;&sp;&sp;“不,我……”福全面色一僵,张嘴似想解释,但纠结半晌却依然语不成言。&sp;&sp;&sp;&sp;静娴叹息一声:“先贤之言固然无错,然世事万千,却不可一概而论,变则通。正如内监干政一说,太祖为何而禁?不就是因前朝设中书令,但被张刘之流的昏庸之辈,伤国根本,才要引以为戒?但倘若易地处之,你为前朝张刘之职,可会因一己之私有损社稷?”&sp;&sp;&sp;&sp;“自然不会!”福全这倒说得很是断然。&sp;&sp;&sp;&sp;静娴点点头:“瞧,便是这般道理,若是不会,又何需死守着太祖之言,不敢逾越一步呢?”&sp;&sp;&sp;&sp;福全闻言一愣,面上带了些震撼深思,怔怔不言。静娴抿着清茶静静的看着他,心内却是已经决定了,话已至此,要是这福全再冥顽不灵的和她说什么圣人太祖,自己就眼不见为净,干脆把他和魏九行一起调去皇陵,为那英明神武的圣太祖去守灵!&sp;&sp;&sp;&sp;不过好在这次福全倒像是想通了一般,接着深吸了口气,语气怅然的低下了头:“是小人从前狭隘,主子所言甚至,小人明白了。”&sp;&sp;&sp;&sp;知道福全并不是个心机深沉、口蜜腹剑之人,因此见他这么说静娴也就笑着点头让他起身退下,去平静平静思绪。&sp;&sp;&sp;&sp;看着福全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绿柳从静娴手里接过茶盏,轻声说道:“小姐你干嘛非要劝服他呢?老先生一样死巴巴的性子。”&sp;&sp;&sp;&sp;“就是因为这性子才不会两面三刀啊,而且刚好在眼前。重要的是,只要他对我效忠了,就算自己心中再如何问心无愧,在外人眼里也就是一个媚上的幸臣,离了我便当真什么都没有,便是真的大权在握了,朝堂上旁人表面讨好巴结,心里也是一样的看不起他!”静娴慢悠悠的笑着,语含深意:&sp;&sp;&sp;&sp;“我倒是当真想看看,等他到了这地步,是不是还能这般正气凛然,丝毫不变。”&sp;&sp;&sp;&sp;作者有话要说:噗,昨天竟然只发了一半……我说明明码的是四千多字的粗长君,怎么一下子变成两千五的短小君了!补上补上&sp;&sp;&sp;&sp;(&sp;&sp;&sp;&sp;[n]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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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内,绿柳立在一旁,面色冷静的说道:“陈大学士在行宫内门外住下了,已经叫了禁卫统领还今日在霄和殿当值的宫人,对了,太医也已都叫去问过了一遍。。”
“嗯。”静娴慢慢点头,示意了解,又接着问道:“可还做了什么?没去见见大皇子吗?”
绿柳摇摇头:“这会倒是还没有,这些问罢就只在屋内闭门不出,午膳都未用。”
顿了顿,绿柳又小心问道:“小姐,若是这么下去,当真要拥二皇子上位吗?可他连周岁都不到呢……”
“正是年纪小才好,况且,这事倒也由不得我来决定,还需看那位德高望重的陈大学士。”静娴略微笑了笑:“不过陈学士便是当真还是执意要拥立大皇子也无事,有这件事梗着,大皇子即便登基也是永远担着这流言恶名,贺氏新败,才几日功夫,朝中是没法子这么快安定下来的,再禁不起动荡了!”
绿柳似有所悟,接着像是看见了什么般转身出了屋门,片刻后又进内和静娴说道:“小姐,公主醒了。”
静娴一顿,叹息一声站了起来,苦笑着说道:“去看看吧。”
系统出品的**确实好用,从清早到现在,烟儿已昏迷过去了三个多时辰,因此看见静娴时神色还显得有些恍惚,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在塌上略微躬了躬身,张口叫了一句:“母妃。”
看着她这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静娴还真是有些无力,只是不语的等得殿内其余宫人都退出去之后,才坐到了一边慢慢问道:“烟儿,你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知道。”烟儿点头,说的云淡风轻:“我杀了父皇。”
虽然之前自己本身也已在想方设法谋害赵尚衍,但此刻静娴还是禁不住瞪大了双眼,语气惊诧:“你懂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他怎么说也是你父亲,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做了这事自己会怎样?”
“我懂,父皇是皇帝,杀了父皇我也会死,其他书友正在看:。。可是,母亲在等他。”烟儿抬眸看着静娴,目光很是认真,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母亲等急了。”
静娴一怔,却也像是不知该如何反应般,只是干巴巴说了一句:“你该叫母后才对。”
烟儿低下了头,面无表情:“母亲不许我叫她母后,母亲说她的皇后之位是个笑话。”
静娴不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烟儿愣了片刻,又接着有些恍惚的说道:“平常母亲病了的时候,总是说她这辈子一定要杀了父皇,与他同归于尽。可是她死了的那一日没犯病,却和我说等她死了我要好好活着,好好敬爱父皇。”
低头沉默了许久,烟儿又抬头看着静娴,紧咬着下唇,语气坚定:“可我觉得母亲犯病时候说的话才是真的。昨日那个刺客也和我说他该死。”
卫清河?那自然是说赵尚衍该死了……静娴一愣,心里却也明白了昨日自己她去见同意卫清河,怕是也进一步促成了这结果,这么想着又低头问道:“那你母亲,为何要自尽?”
“因为前一日父皇来找母亲,说要废了她的皇后之位,让我们搬入冷宫。可母亲说就算在冷宫里也能一样的衣食无忧,她也受不了这样的屈辱,这是她最后的尊严的脸面,所以她要死。”烟儿现在倒是不同于往常的沉默怪异,开始不停地说了起来,但语气古井无波,似只是倾诉:“母亲的眼里只有父皇,不管有没有犯病,与我说的都是父皇,她把我抱在怀里是以为我是阿衍,她要杀了我是以为我是赵尚衍,她活着是因为父皇,她要死也是因为父皇……”
“赵公公说母亲死了是去了冥府,会在冥府里等着我与父皇,一家团圆,可现在冥府里没有父皇,母亲要怎么办?”烟儿满面平静,似乎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在没有比这更好了的一般:“那就让父皇也去死吧,死了,母亲就能看见他了,也不用等了。。”
看着这样的,和清桦几乎一般年纪的烟儿,静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伸手抚了抚烟儿如丝的黑发,轻声说道:“好了,你母亲已与你父皇团聚了,没事了,起来用点东西。”
烟儿眨着黑亮的圆眸看着静娴,半晌忽的轻轻叫了一声:“母妃。”
“恩?”
烟儿这时却闭了口,许是那**的药效还没过去,又慢慢躺了下来,合上了双眼睡得很是平和安然。
见此静娴也安静的带着绿柳出了屋门,小心将珠帘放下,绿柳叹息一声:“也怪不得呢,从小就跟一患了失心症的娘呆在一块,不疯也要疯了,先皇后虽然可惜,可这样对自己的孩子丝毫不顾,公主便更可怜了。”
静娴沉默不语的出了殿门,慢慢坐了下来,轻声说道:“罢了,事已至此,日后好好照料便是。”
“嗯。”绿柳答应着,转身出去端茶,因没什么事,静娴便又打开了系统,将完成“长公主的心愿”任务后,得到的那本“玉沁功法”拿了出来。
秘籍,静娴也便不禁生出了些兴趣。
大致翻了翻,便也看出这似乎是一本武功秘籍,扉页便也详细介绍了,这功法似乎已轻功养身为主,但也有些以技伤人的轻巧法子,适宜女子修炼,练至顶峰时不但能够身轻如燕,延年益寿,也可出其不意,伤敌自保。不过最好从幼开始打好根基,按静娴这时的年纪便已有些迟了,若想大成,便需不停配合商城所售的玉沁丹,辅助修炼才行。
静娴便又点开了商城,找到了靠下的玉沁丹,在她记忆中,系统里凡是与功法一类有关的东西,售价都不会低,这次一看,果然:
【玉沁丹:玉沁功法辅助修炼丹药,按正常修炼速度,最佳服用频率为一月一枚,售价百金,。】
这样子,全副身家加起来也不过能买五六粒?静娴苦笑着摇了摇头,关上了系统,她久居深宫,这江湖中人保命的武艺她实际并不如何需要,更莫提在宫内她也实在没法子和功法中说的一般,晨起而练,扎马步走梅桩了,若为了这个将身家耗尽实在是有些不值当。不过既然没了丹药辅助只是难以大成的话,她倒是不如便这般练着,聊胜于无。
这么想着静娴便也接着往后翻了起来,正巧这时绿柳也进来行到了身边,静娴也不避讳,头也不抬的接过茶盏便又吩咐了一句:“去找几本医书来,有穴位图的那种。”
“是。”绿柳答应一声,又接着说道:“小姐,陈大人去大皇子的住处了。”
“哦?说了什么?”静娴立即抬头。
绿柳摇头说道:“两人交谈时让伺候的宫人都下去了,那来报信的太监守在门外,倒也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隐约听见了大皇子有几句话喊的甚高,似很是激动。”
静娴面带沉吟:“哦,那倒是正常。可还有旁的消息?”
“没有了。”
“那便好。”静娴面带笑容:“让她们把医书送来,你也心惊胆战的忙了一天,下去歇会吧。”
绿柳答应一声,转身又行了出去,再过片刻果然有人将基本带着穴位图的医书送了过来,静娴一面在书上仔细的对照着玉沁功法内提到的穴位,熟记于心,一面也在顺便等着,看那位陈大学士什么时候才会下定决心,来找她商议。
这般直到了日头西垂,屋内的光线都渐渐昏沉,静娴都已将功法内提到的穴位,基本对照记下了之后,绿柳便也又一次掀帘走了进来,轻声禀报道:“小姐,陈大人来了。”
确实是年事已高,便是已经算是康健的身子,经过了一整日的奔波忙碌,陈大学士面上也已是满满的疲惫,见着静娴后也顾不上客套试探,只略微拱了拱手后,便立即步入了正题:“圣上驾崩后,娘娘可见过大皇子?”
静娴面无表情:“未曾。”
“何不唤来一问?”陈大学士慢悠悠的坐了下来,接着说道:“今日老臣观之,却觉大皇子并非像是能做出这等忤逆之事的人。”
静娴却似乎对此很是不以为然,冷笑一声说道:“后宫倾扎又岂逊于前朝?便只是十岁孩童,也未必不会演戏,静娴虽进宫不过数载,却也已学会了不从表面辨人忠奸!”
“这,”陈大学士一愣,面上也有了些犹豫:“可如今也无法肯定这事就定是大皇子所为,况且无嫡则立长本是祖训……”
静娴一言不发,只是不语的看着他,但显然态度很是坚定。
片刻陈大学士叹息一声,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大赵江山也确实绝不可交到有弑父之嫌的皇子手上,老臣当真拥立这般歹人为帝,真是死也无颜面见先祖!也罢,圣上死讯不可外传,等的再过几日,盛京形势初定再已圣上病重不治之名将这事诉诸天下,遵先帝遗嘱拥二皇子登基!”
说着陈大学士站了起来,看向静娴语气坚定:“但圣上驾崩实情未知,还请娘娘同意,封大皇子为王,留在京中,等得实情查明,若他真为如此忤逆之辈,老臣定会亲手仞之!”
静娴看着他沉默片刻,终也站了起来,深施一礼,低头说道:“一切皆由陈大人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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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支线任务三“长公主的救赎”任务已完成,长公主系列支线任务完成,系列最终任务奖励获得,长公主赵烟儿对您亲密值增值八十,获得百两黄金兑换券两张,商城随机抽奖券(高级)两张,玉沁功法修炼套装礼盒一套。恭喜您的成绩,请您继续努力。】
【叮咚,主线任务“拥立新帝”已完成,经历系统判定拥立二皇子登基决策英明度为上,同意立大皇子为王决策英明度为中,综合决策英明度为中上,主线进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五,中上级奖励获得,请于包裹中查收,最新主线任务同时开启,请您注意查看,祝您游戏愉快。】
随着系统提示声的接连响起,也意味着一切都在按着静娴的心意顺利进行。确实是早有准备,盛京中自贺国公事败之后,有以陈大人为首的一众官员以逸待劳,再加上黄宏归京后的兵力支持,虽然元气大伤,盛京中的形势却也算以最快的速度稳定了下来,只是无论陈大学士再忠心,也倒底是臣非主,因为没了赵尚衍,原先打算好的破而后立一系列的措施,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但先帝发丧,新帝登基这事却是在静娴与陈大学士的共同努力下,后续的一切也进行的有条不紊、雷厉风行。
宣启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因反贼贺成季心存不轨起兵犯驾,圣上于行宫被奸人所害,身受重伤。六月二十七日,陈大人领圣谕将贺家直系四十三口午门斩首,其余牵扯之人押余刑部天牢,留待圣上御裁。
六月二十七日,因重伤不治,圣驾崩。留遗诏:二皇子赵泽骏性聪敏,甚得朕心,可为新帝,大皇子封逸王,增食邑,居盛京逸王府。文渊阁大学士陈阁松为辅政大臣,封原淑妃齐氏东宫端静太后,宫嫔方氏西宫端懿太后之位,善教我儿直至亲政。
六月三十日,迎圣柩归京,行大葬之礼,入皇陵举国同哀,七月三日,新帝登基,因新帝年幼,两后共帝师辅政,盛京哗然。
先帝发丧,按着历来规矩,除了静娴方嫔以新帝生母嫡母的身份被封为太后,安坐东宫之外,其余育有皇嗣的妃嫔们,有皇子成年立府的,可请恩出宫随子荣养,是未成年的皇子或公主的,便都是封了太妃迁宫养子,至于更多无子的低位妃嫔,无论赵尚衍生前是否对她们有过恩荣荣耀,现在则都只能一起收拾好包裹,动身去皇家庵堂,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当然,除了念语。身为东宫太后,静娴想要让一个对别人并无影响,又并不重要的先帝贵人留在宫内,也并不是太难的事。一个体弱多病,不堪山庙清苦的理由,念语便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丽太妃,住进了静娴新搬进的寿康宫。
一派缟素的寿康宫内,刚刚听了静娴描述,一身素衣的念语,也是满面惊叹,似是心有余悸的轻声说道:“不过几日功夫,竟就出了这么多大事,也亏得你能安然无恙。”
“我倒还好,只是……”静娴略微笑了笑,看着念语这样子犹豫一下,到底还是又开口说道:“只是贺氏一族这般,我本以为你多少会有些在意,毕竟是你母家……”
念语闻言一愣,垂首淡然说道:“姨娘本就是父亲威逼进门的良家女子,但性子也与我差不多,自矜清寡的很,从不懂什么是小意讨好,拉拢奉承,刚纳进来千好万好,也算风光了几日,可新鲜劲过去了父亲也便弃之不顾,由着嫡母下人们轻贱,对我这庶女一面未曾见过,我自小生了病也是姨娘舍下脸,送尽银钱首饰巴结婆子才能去求求夫人,看看大夫。我这人性子有些怪,也压根算不得孝顺贤良,虽大义是生身之父,但心底对他却从未有过一丝的感恩孺慕,也便说不上什么在意。”
话虽然这么说,但念语眼里到底还是透出了些落寞出来,静娴也不点破,只是点点头,面带笑意:“那倒是也好,以后便也忘了这些事,好好陪着我在这宫里过日子吧!”
念语看着她,神色温和:“不陪着你又能怎么办呢?没你护着我便该剃了头发做姑子去了。”
静娴摇摇头,念语便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倒是要小心些大皇子,为了救公主,你可算是绝了他的后路,今早我瞧着他看你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冲上来一般。”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静娴叹息一声:“可不止光为了救烟儿,若让他成了圣上,我便要麻烦了!就因为二皇子年幼,方嫔又几乎大字不识,陈学士才会让我为太后,照料新主,若真是大皇子,等他登了基,我一个太妃等的将先帝丧事罢了,便也差不多该去静慈庵了。”
念语似乎还是有些不解,蹙眉问道:“去了静慈庵倒也还清静了,为此你经的风险风险也太大了些,大皇子如今已经是逸王,又比圣上大了那么多,心有不甘之下等的势大了再把这事翻起,你可如何是好?”
静娴对此似是并不如何在意,低头轻拂着茶末:“那又如何?我如今已是东宫太后,年纪比逸王大的更多,他若聪明些就该明白我给他选这‘逸’字的含义,安稳些可比什么都强。”
“这怎么能一样呢?”念语苦笑着,顿了顿又摇了摇头:“罢了,我知道你与后宫女子都不同,总有自己的谋算。”
静娴见此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书册,递给了念语:“对了,这本书里讲了些养生的法子,你若有空不如琢磨着练练,多不定能治你的体虚之症。”
念语接过看了看,是装订在一起的手稿,并没有书名,大致翻了翻也多是些不甚明白的晦涩之语,便也不甚在意的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似乎是江湖中人练气的法子,我在后面附了穴位图,能强身健体,闲了练练,会有好处的。”静娴满脸认真。
见此本来不甚在意的念语也就点点头,收起书册将这事放到了心上。两人再闲聊几句,绿柳便行了进来,翠声禀报道:“主子,舅夫人到了。”
静娴闻言一愣,扭头看向了念语,念语在听见绿柳禀报的同时便也站起了身:“我先去了,等你无事了再来。”
静娴起身点头,送了念语出去后便换了端庄的面色,坐在主位等着她的舅母李氏进内,规矩的请了安后,上前亲自扶起,面上带了些客套的笑:“舅母近些日子看的倒越发精神了。”
“哪里,都是托了太后您的福。”李氏语气里透着小心。
闻言静娴倒是笑了笑:“我这般年纪,听您叫我太后倒也不怎么舒服,您是长辈,叫我静娴便是。”
李氏心里实际也是这般认为,但到底不敢那般托大,只是应了一句:“娘娘说的是。”
静娴便也不再客气,径直说到了正题:“舅舅在户部干的可还顺心?”
“好得很,来前还特地与我说了,要我谢过娘娘,日后您有什么吩咐自会小心。”提起这事李氏也是满脸笑意,他的丈夫如今是户部管事,正六品,虽然是平调,但户部与以前光禄寺的闲职比起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是她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得了好处自然要表示感谢,顺便表表忠心,说着李氏又自怀里拿出了一份信封:“这是前些日子去看清桦,他听说我要进宫,让我替他捎来的,哎,虽说也是个半大小伙子了,也还是一心记挂着您这亲姐姐呢!”
听到清桦静娴果然软了面色,赵尚衍死了也就没了那么多避讳,前几日静娴还传信想让清桦进宫一趟,但传来的信是清桦正和黄将军的儿子黄君正一起在宫外禁军中住着,没法子过来。
伸手接过李氏的信,静娴当即便拆开大致看了看,确实是清桦的笔迹,先向她报了平安,又仔细解释了上月底黄将军以磨炼之名让君正入了禁军新营,君正也邀了自己去开开眼界,等得过几日训练结束了便会进宫来看她,还说了黄将军对他很是照顾,他也喜欢禁军,等以后若可,想从军不愿习文,但父亲定不用同意,不知姐姐是什么意思一类的闲话。
上月底,那是合德之变发生之前,黄将军恐怕是担忧事情有变才会将他的独子送进军营吧,倒没想到他也会带上清桦,果然清桦以往说得不错,黄将军对他确是十分照顾了。看罢静娴面带笑容,抬头对李氏开了口:“舅母有心,还真是劳烦了。”
李氏连忙谦让,静娴见她并没什么旁的事便也径直入了正题,轻声交代道:“还请舅母回去告知舅舅,新帝年纪尚幼,这十几年且有臣子们大展宏图之机,但来日方长,最近却切莫不可急躁,如今朝政还是陈大学士一手把持,而陈学士这人,最喜一心为国的忠贞之士。”
李氏恍然,自是连连答应着,又闲话几句后起身告退,出了宫门,留下静娴在内沉思了片刻,又打开了系统的最新主线:
【恭喜!最新主线任务“最后的结局”已开启,最终任务无固定模式,依然为自主发挥型,亲爱的玩家,请您不择手段、不计方法,以女子之身登上帝位成就最后的霸业吧!
(温馨提示一:系统商城中的各类物品或许能对您有所帮助,如果您囊中羞涩,可以关注系统各项随机与支线任务哦~)
(温馨提示二:虽然谋定后动,但也请您注意自系统开启到主线任务最重完成,限定时限为十五年,再次提醒,若十五年后任务未达成,即视为游戏失败,系统技能物品同时失效,重新进行玩家选择。)
请您继续努力,祝您游戏愉快!】
静静看了半晌,静娴低了头,面色深沉,她十一岁在侯府开启了这女帝养成系统,不到十六岁进宫,如今在宫内呆了一年有余,这么看若仔细算来,
九年,她还有九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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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竟是父亲,自进宫来娴儿真是许久未见过您了。”静娴笑容很是欣喜,守在门口,齐安谨刚一进门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齐安谨面色阴沉,看了周围环伺的宫人一眼,深深吸了口气才能压住心里的愠怒,低头躬下了身:“臣见过……”
话未说完,静娴便已扶住了他:“父亲莫讲这些虚礼了,让女儿怎么敢当?”说着又低头看向了一旁的清桦,面容温和:“这不过多半年未见,桦儿便长高了不少,姐姐都快不敢认了!”
如今的清桦已长到了静娴肩头,浓眉大眼,身子看来就很是结实,显然这年纪该懂得事都已基本明白,斜觑了一眼自己父亲阴沉的面色,对着静娴狡黠的笑了笑,才也一本正经的对静娴施了一礼:“见过太后。”
静娴暗自好笑,见状也不再齐安谨面前火上浇油,出声让周遭闲杂宫人都退下后,便请了父亲在一旁坐下,将清桦拉到身边翻起手心细细看了看,似乎是还有些泛红,轻声问道:“手心可还痛?”
清桦抽回手,扬声笑得毫不在意:“就是几下戒尺,哪能疼到今天?再者父亲也舍得真下手啊!”
见两人谈的一团和乐,齐安谨忍不住的沉声开口打断了两人:“太后!”
静娴抬头看向他:“父亲是长辈,叫女儿娴儿便是。”
“好,静娴。”齐安谨猛然站起身问道:“昨日圣旨升我永安侯为承恩公一事,你可知情?”
静娴言笑晏晏:“自然是知道的,这事还是女儿特意请了陈大人去办的。”
齐安谨深吸口气,不再忍耐,几乎是喝问一般:“你这是为何?你难不成不知承恩公乃一虚爵?”
静娴轻笑一声,低头看向清桦:“桦儿,姐姐这般一来你日后可就无法袭爵为候了,你可在意?”
清桦歪了歪头,面目严肃:“姐姐这般做必有缘故,桦儿懂得的!”
“妇孺之见!”齐安谨气愤的瞪视清桦一眼,又上前一步对静娴说道:“静娴,我一向以为你明理知事,如何能对自己母家做出这般事来?莫不是你母亲说得对?你当真是还对她与清檀心存芥蒂?”
静娴不再装着父慈子孝,面色一顿,抬头看向了齐安谨,语气冷淡:“不是母亲,是继母,静娴母亲只有一位,乃何府嫡出长女,在女儿幼时已逝,再无第二个。”
“果然如此!你简直,简直……”齐安谨带着恍然的面色,失望的伸手指着静娴,浑身颤抖。
静娴视若不见,安静的站起了身,行到了齐安谨身侧,垂眸开口:“母亲已逝,父亲迎娶新妇女儿无话可说,可您不知被什么蒙了心,任由何氏加害前妻一双子女却坐视不理,便恕女儿无法在对您像幼时般敬仰孺慕。”
齐安谨眉头一皱,似想反驳,可静娴不待他开口便又毫不停顿的接着说道:“父亲不必为何氏辩解,女儿有眼有心,自己已明白事理。
齐安谨一愣,便听见他的长女接着问道:“不说如今有承恩公的俸禄,便是只靠着侯府以往置下的产业,也足够您养着娇妻幼子安渡一生,袭爵之事,连清桦都已不在意,也更轮不到何氏置喙,至于父亲您,也不必觉得丢了祖先基业,清桦之资,连黄将军都甚是赞叹,想必日后也不会丢了我齐家脸面,您若有心思,闲了可与清客门生聚聚,抚抚琴、论论诗什么的,若是不想,便只管在承恩公府上安享晚年,等着姚姨娘的女儿成人嫁人,清檀长大成婚,好含饴弄孙便是。”
齐安谨满面都是不可置信,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般颤抖的指着静娴清桦姐弟俩,可清桦都是诸事不闻般在一旁低头而立眼观鼻鼻观心,静娴就更不必说,简直连看不看他一眼,齐安谨瞬间更是愤怒,同时心里又泛起了深深一阵无力,恍惚间也似乎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多方杂陈便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而立。
自觉自己仁至义尽,该说的也都已说完,静娴也不想再理会父亲那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事情般的震惊眼神,便扬声开口,将守在门口的宫人们叫了进来,对着齐安谨开口说道:“既是父亲还有事,女儿也不便留您,福全!”
“在。”
“送父亲出宫。”
“是。”久未见面的父女,几乎刚进门便要送出去,福全却对此丝毫未表现诧异,礼节十足的对着齐安谨躬身抬手,态度恭敬:“齐公爷请!”
对门口的内监宫女,齐安谨自然也更不能说出什么,这时像是也回过了神来,终是愤怒占了上风,也只是扭头看了静娴一眼,冷哼一声,愤然甩袖而去。
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静娴不语的转身看向了还在原地立着的清桦,虽然还稚嫩,面上却已清清楚楚的带上了讽刺,还透着一丝自伤。
静娴心内暗自叹息一声,上前行到了清桦身前,见静娴转身,清桦也换成笑脸,语气像是庆幸:“哈哈,我本还想着姐姐叫我进来要教训我讨父亲欢心呢,却未曾想姐姐这般干脆!”
静娴扬眉轻点了点他额头:“我弄没了你日后的爵位,怎的还这般高兴!”
“哼,还指不定是谁的呢。”清桦冷哼一声,不也客气的在一旁坐了下来,开口说道:“有他的好儿子在,又怎么会留给我这个只会惹他生气的逆子!”
也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若父亲只有清桦一个儿子,便是训斥的再厉害,怕是清桦除了畏惧羞愧,也不会觉得如何,但若是有个受宠的清檀在眼前日日晃着,感觉便就完全不同,任谁也不会那般舒服。
“也辛苦你了。”静娴伸手抚了抚清桦面庞,清桦低头笑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侧头躲了躲,又开口问道:“哪里苦了,长大听了嬷嬷的话,方知当日姐姐护我长大才更不容易,我这也算不得什么。”
静娴笑着闲话几句,便又想起了昨日的信接着问道:“这么说,你已打定主意日后要从军?”
清桦立即点头:“是,我不耐烦读那些酸腐的圣贤书,也不愿以后让姐姐或父亲给我在朝中谋个闲职,前几日和君正在禁卫新营呆着觉得那般蛮好,君正不过大我四岁,但听他说年后便要入军,等的再过几年,我也想像他一般。”
“年后?黄将军的儿子年后应也不过十五?那也太早了些。”静娴皱眉。
清桦似有些迫切:“是,可并不是直接便成了正式士兵,听黄将军说,在新兵营还要连上一年呢,这般年纪就刚好。”
静娴犹豫片刻,倒是也慢慢点了点头:“也罢,如今四海升平,便是从军也不过苦了些,倒是没什么危险,磨练磨练也好。”
清桦面色一动,其实他前两日还听黄将军说起西北的哲哲一族已声势渐大,恐有异动。黄将军本就是从西北的边军调上的禁卫,对西北形势一向注意,按他的说法西哲一族地处苦寒,但狼子野心却又骁勇善战,太祖时还意图范我大赵,只不过让太祖率兵狠狠教训过一回,元气大伤,但这些蛮族生性便不是安非的,只要有些势力,再遇上个有些野心的族长,便总想着染指中原繁华。
既然一心从军,在清桦心里自然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叱咤沙场的,加上如今年少气盛,甚至几乎有些巴不得西哲犯境,能让他一展心中所愿,大灭敌军,但现在这话他自然不会对记挂自己的姐姐说,便也只是笑笑,左右看看,岔开了话题:“就是如此,不过说起来,姐姐,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来着。”
静娴也像是想到了什么,端起了茶盏:“恩?”
清桦凑了上来,小声问道:“那个纸上谈兵的游戏,谋略兵书,还有姐姐给我的黑丸子,让我给嬷嬷喂的弹丸,姐姐都是从哪来的的?”
随着清桦的懂事,静娴也早已料到他总会注意到这些,如今他当真问了,静娴默默抿了口茶,沉默半晌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清桦见状挠挠头,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体谅的退了回来,摇头说道:“好了,我不问了,反正姐姐不会害我便是。”
静娴叹息一声,苦笑着看着清桦说道:“不是姐姐不愿说,只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况且并非人力可违,这些也算不得什么好事,一个不小心,说不得也就是一场空,你也……”
清桦托腮想了片刻,便像是明白了什么,带着果然如此的了然之色,起身笑了起来:“我便知道,姐姐不是常人!”
静娴听了这话倒是有些诧异。但清桦接着只是神秘的笑笑,什么都不再说,静娴便也不再说什么,见已快到中午,便吩咐绿柳传了膳,又开始絮絮不停的对清桦交待着,诸如你要小心自个的身子,国子监的课业不能缺,父亲那也莫要太过在意,若是再要教训你也别由着,我会常常派人回去,你……如此这般,诸如此类的嘱咐,清桦倒也一一点头应承,笑容欣喜,也没有丝毫不耐之色。
这般直到午膳用罢,也就到了清桦该走的时候,临走前静娴便又让绿柳端出了一木盒交给了他,送到门口,语气叮嘱:“这个,你也回去先练着,若是里面东西不够了,也让人进宫和我说。”
盒子里装的是一份修炼功法,说来玉沁功法很不错,但是只适合女子修炼,而旁的又太贵了些,现在除了男宠支线,已没了旁的任务,系统里的金钱静娴也总要留下大半备着,以防日后为了最后的主线要买什么东西,但清桦一日日大了,以后有要从军,静娴也不愿耽搁了他练功的好时候,几经挑选,终于才看中了手里这木盒,价钱不贵,但效果不错:
【一元心经功法套装,内含一元心经(基础功法,对修炼者无任何限制,有强身健体之效)一本,一元丹一**(十粒),使用说明手册一份,售价两百金。】
清桦抱过打开略看了看,面上却带了担忧,抬头对静娴问道:“姐姐,虽然不肯定你是怎么得来的东西,可听你方才说说,并非白得,总给我这么多,姐姐可会难做?”
静娴想了想,低头看着清桦:“恩,不是白得,要做一些事才行。”
“若是做不到呢?”清桦扬起了头。
静娴笑着捏了捏他面颊,像是吓唬般的口气:“那清桦就会没命了!”
“姐姐呢?”清桦眉头紧皱,接着问道。
“唔。”静娴顿了顿,当真思考了一阵,才认真回道:“或许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也定然过不上舒服日子了。”
清桦的眉头便皱的越发紧,一脸凝重。静娴看着弟弟这幅忧国忧民的神态倒是失笑了起来,直起身笑道:“好了,你知道姐姐不是常人了,这些便不必挂心,姐姐定会做到的!”
清桦皱眉看她片刻,面目严肃的抱紧了手中的木盒,声音坚定,像是宣誓一般:“姐姐护着我时候够多了,我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日后就该我护着姐姐!”
说罢也不待静娴有所反应,便转身匆匆而去,留下静娴在原地愣神。
半晌,绿柳退后掀起了门帘:“主子回屋吧,少爷这般也不枉您对他这般惦念了。”
静娴温柔的笑笑,进殿坐下后福全进来禀报了另一件事,方太后今早派人去寻了陈大人,为她家中兄弟谋了个枢密给事的闲职,陈大人已准了。
这么长时候来,绿柳倒也隐约明白了静娴是想涉及朝政,闻言倒是笑着说道:“方太后这眼界也太小了些,咱们倒是不用担心。”
“倒也是。”静娴也点了点头,方嫔出身盛京城郊,说好听些算是耕读传家,实际上却也只是京城外一家里富些的农户,如今有了这么一个记在她名下的皇帝儿子,便似乎已是再无所求,成日里只是悉心照料着快周岁的幼主,最多同时小心防备着静娴,只恐静娴会蓄意与圣上亲近,影响了她们的母子情分,对静娴的打算来说确实没什么太大关系。
“只是小姐,咱们总这么对陈大人装着毫无私心要到什么时候呢?”绿柳像是有些着急。
静娴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黑衣:“等到圣上驾崩三月,重丧已除,朝政不是陈大人一手处理,百官恢复上朝,我开始垂帘听政之时便能做些事了。”
绿柳明白的点了点头,静娴顿了顿,又接着开了口,带着叹息:“不过到了那时也得小心,不用太急,陈大人已年逾花甲,这般年纪,不轻了。”
82、
寿福宫内,静娴仔细打量着在塌上爬行的新圣上赵泽骏,还是二皇子时出生就已因身子过大熬尽了他生母叶昭仪,如今已是即将周岁的年纪,经过方嫔这近一年的精心照料,便更是健硕,长得并不像是赵尚衍或是大皇子赵泽书般五官俊秀,虽然穿的一身富贵,但肤色较黑,身形几乎已算偏肥,并不如何喜人,看了半晌,静娴像是发现了什么般抬头问道:“圣上还不会开口说话?”
方太后笑着应了一声,有些费力的将赵泽骏抱到了身前:“恩,能开口出声了,还不到周岁,这年纪哪里就能学会说话呢?”
见对方这么说,从来也没养过这么小孩子的静娴就也收起了心里的疑惑,笑着点了点头:“原来这样,倒是妹妹无知,这些倒都不清楚。”
“你年纪小,哪里知道这些。”方太后满脸笑容,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对静娴细细念叨起了通常孩子都是几月会爬、几月能坐、几月说话、几月长牙,咱们圣上却是如何如何,诸如此类的闲话,看来赵尚衍的驾崩对她来说也并没什么影响,反而算是好事。
不说静娴本来就对二皇子暗怀戒备,没什么感情,便是只看赵泽骏此时的样子,也的确不是个惹人怜爱的年画娃娃,静娴对此自是反应平平,压着心头的无趣应付的对方太后的话连连答应着,等的对方告一段落,便几乎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的话,将话题转向了再过几日就要开始的临朝听政。
“哦,妹妹是说垂帘一事。”方太后却像是对这事并不如何在意,闻言只是小心的将怀里的圣上调了调姿势,让他坐的更舒服后,无谓的低头说道:“妹妹也知道未进宫前,姐姐家里贫寒,连女戒都未背过,管理后宫都勉强,更何谈前朝大事,昨日里已与陈大人商量过,这垂帘之事,由妹妹去就好,我啊,只管好好照料圣上便是!”
昨个得的消息竟是真的,静娴皱眉看着面前,真的像是只一心照看孩子的方太后,不知是什么感觉,顿了顿见方太后抬头看向自己,又忙露了抹笑意,似乎很是不安:“这……这么一来,只是妹妹一人,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谁是一开始就会呢?妹妹性情聪慧,大家出身又明理知事,在合德那般情形都能临危不乱的,想必这些学起来也快得很。”方太后说着又将目光看向了赵泽骏,垂眸说得语含深意:“日后妹妹还要忙着国事,也不必日日都来看望圣上,小心莫要累坏了身子才是。”
静娴一时倒有些无奈,抿抿唇,抚着鬓角应了一声多谢姐姐记挂,刚想再说什么时,方太后却又忽的轻呼了一声痛,细看去,原来是怀里的赵泽骏扯住了她颈间的东珠串,似乎力气大得很,连方太后一时都挣不出。
接下来自然是一片忙乱,不知道是赵泽骏力气真的大到了这地步,还是宫人们不敢对圣上用力气,总之因为赵泽骏的不松手,最后竟还是用了剪刀将珠串剪断才让堂堂西宫太后从这窘境里挣脱出来,尽管如此,但方太后却没有丝毫介意,依然笑得满面温柔,简直就差夸夸圣上实在不错,竟能这般活泼了。
静娴无力的看着这一幕,她自然是无法理解这个一个黑胖又满脸鼻涕泡的熊孩子怎么能让方嫔欢喜到这地步,不过看到这,她原本打算的再出言试探试探方嫔是否当真不愿插手朝政的想法却确实是消了下去,当即起了身,对方太后告了别,便在对方满意的目光里转身而去。
“小姐,方嫔这样子,应当不用再看了吧。”绿柳回头看了寿福宫一眼,上前行到了静娴耳边轻声问道。
“应该是不用了。”静娴苦笑着,又想了什么侧头对绿柳问道:“你看圣上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闻言绿柳犹豫一阵,不怎么确定的慢慢说道:“似乎,不是那么机灵?”
静娴略一挑眉:“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恩,可也不是像以前少爷那样,真的……”说的绿柳像反应了过来,偷看了静娴一眼,转了话题:“况且也没见太医说过,若真的有什么,也该能诊的出。”
“恩,也是,或许是我想多了。”静娴闻言倒也点点头,又接着吩咐道:“不过寿福宫里的人还是莫少了,如今宫里倒是清静的很,除了方嫔那,也就剩大皇子的逸王府了,两处都是按着份例,每年该添的人都仔细些挑出来派去。”
绿柳答应的很是干脆,对这些静娴对绿柳倒已很是放心,便也不再说什么,开始思亮起了日后前朝之事.
之后几日过的波澜不惊,直至五日后,重丧已除,静娴寅时便早早起身换上了繁琐的朝服,算是第一次出了禁锢女子的沉沉后宫,踏进了威严肃穆百官朝拜的太和门。
此时已是秋末,这时辰天还未大亮,清晨的气温还泛着丝丝凉意,即便是一身盛装,乍一出门的静娴还是禁不住的打了个颤,望着在昏沉的天色里隐隐绰绰显现的碧瓦金夢的宫殿,静娴沉沉思绪,举步迈出了房门。
身为一国之主也不一定全是好事,比如如今的赵泽骏,虽然还不到周岁,这个时辰却也需早早的被折腾一番,装扮一新的被嬷嬷抱着送到了静娴这里,看了眼还睡着的圣上,静娴觉得凭自己应是没办法将他抱上太和殿,便也并未接手,由着掌事嬷嬷抱着直至到了殿门前,才在群臣山呼的“万岁千岁”声里,缓步登上了御座旁隔着一道珠帘的太后听政之位。
如今赵泽骏年纪实在太小,自然还不能让他一个孩子坐到御座上,因此也还是由静娴抱着,这时候还睡得正酣,群臣的万岁声都只是让他咂了咂嘴,身都未翻,睡得巍然不动。
大赵规矩是若无大事,五日一朝,平常的则都只是由圣上在乾政殿乾坤独断,今日也只是因为先帝大丧,三月未朝才有了这么正式的一次,甚至上朝的官员比惯例还要多些,不过虽然停了三月,但因为贺氏已除,朝政又有陈大学士一手照料着,也并没有什么迫不及待要处理的紧急之事,更多的则都是为了拜见新圣上与起码要在未来十几年里垂帘听政的东宫太后。
而赵泽骏自不用说,当然是不会说什么,便是静娴,也并没有打算在第一日里就急功近利的发表什么震惊四座的政见,因此这日的早朝,更多的也只是陈大学士在恭敬的侃侃而谈,帘后的静娴则还是很好的扮演着一个对此有些不知所措的太后,更多的只是在帘后默默打量,将在场官员的职位与人联系起来,有个大致印象,对陈大人偶尔的奏请,几乎从头到尾都只是“可、”“便由陈大人做主,”这几句类似的废话。
这般近一个时辰,大赵三个月来首次的早朝便伴随着赵泽骏被吵醒后一声不满又响亮的哭喊而结束,几乎迫不及待的把怀里圣上交给嬷嬷后送回方太后那后,静娴叹息着揉着自己的手腕胳膊,却是已经在心里打算着,下次早朝定要带几个嬷嬷,能换着帮她抱着这位祖宗才行。
刚出太和殿,身后的绿柳便长长舒了口气:“这样便没事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呢。”
“只是当个架子坐着,又能有什么事。”静娴行着回头笑着看她一眼:“若现在就被这阵仗唬住,日后可怎么办呢?”
绿柳吐吐舌,这时也有另一个内监碎步上前,跪地行了一礼,恭敬说道::“陈大人请您到乾政殿。”
“恩,请他稍后片刻,本宫随后便去。”
看着传话的内监走了,绿柳上前帮着静娴把她头上繁重的凤冠小心取了下来,一边脆声问道:“您说陈大人这次找您会是什么事呢?”
“说不定是想教导我为后之道呢。”静娴带了些嘲讽的笑着,低头整了整袖角,抬头说道:“走吧,我可不能一辈子都只当这么个花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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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福宫内,静娴仔细打量着在塌上爬行的新圣上赵泽骏,还是二皇子时出生就已因身子过大熬尽了他生母叶昭仪,如今已是即将周岁的年纪,经过方嫔这近一年的精心照料,便更是健硕,长得并不像是赵尚衍或是大皇子赵泽书般五官俊秀,虽然穿的一身富贵,但肤色较黑,身形几乎已算偏肥,并不如何喜人,看了半晌,静娴像是发现了什么般抬头问道:“圣上还不会开口说话?”
方太后笑着应了一声,有些费力的将赵泽骏抱到了身前:“恩,能开口出声了,还不到周岁,这年纪哪里就能学会说话呢?”
见对方这么说,从来也没养过这么小孩子的静娴就也收起了心里的疑惑,笑着点了点头:“原来这样,倒是妹妹无知,这些倒都不清楚。。”
“你年纪小,哪里知道这些。”方太后满脸笑容,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对静娴细细念叨起了通常孩子都是几月会爬、几月能坐、几月说话、几月长牙,咱们圣上却是如何如何,诸如此类的闲话,看来赵尚衍的驾崩对她来说也并没什么影响,反而算是好事。
不说静娴本来就对二皇子暗怀戒备,没什么感情,便是只看赵泽骏此时的样子,也的确不是个惹人怜爱的年画娃娃,静娴对此自是反应平平,压着心头的无趣应付的对方太后的话连连答应着,等的对方告一段落,便几乎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的话,将话题转向了再过几日就要开始的临朝听政。
“哦,妹妹是说垂帘一事。”方太后却像是对这事并不如何在意,闻言只是小心的将怀里的圣上调了调姿势,让他坐的更舒服后,无谓的低头说道:“妹妹也知道未进宫前,姐姐家里贫寒,连女戒都未背过,管理后宫都勉强,更何谈前朝大事,昨日里已与陈大人商量过,这垂帘之事,由妹妹去就好,我啊,只管好好照料圣上便是!”
昨个得的消息竟是真的,静娴皱眉看着面前,真的像是只一心照看孩子的方太后,不知是什么感觉,顿了顿见方太后抬头看向自己,又忙露了抹笑意,似乎很是不安:“这……这么一来,只是妹妹一人,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谁是一开始就会呢?妹妹性情聪慧,大家出身又明理知事,在合德那般情形都能临危不乱的,想必这些学起来也快得很。”方太后说着又将目光看向了赵泽骏,垂眸说得语含深意:“日后妹妹还要忙着国事,也不必日日都来看望圣上,小心莫要累坏了身子才是。”
静娴一时倒有些无奈,抿抿唇,抚着鬓角应了一声多谢姐姐记挂,刚想再说什么时,方太后却又忽的轻呼了一声痛,细看去,原来是怀里的赵泽骏扯住了她颈间的东珠串,似乎力气大得很,连方太后一时都挣不出。
接下来自然是一片忙乱,不知道是赵泽骏力气真的大到了这地步,还是宫人们不敢对圣上用力气,总之因为赵泽骏的不松手,最后竟还是用了剪刀将珠串剪断才让堂堂西宫太后从这窘境里挣脱出来,尽管如此,但方太后却没有丝毫介意,依然笑得满面温柔,简直就差夸夸圣上实在不错,竟能这般活泼了。。
静娴无力的看着这一幕,她自然是无法理解这个一个黑胖又满脸鼻涕泡的熊孩子怎么能让方嫔欢喜到这地步,不过看到这,她原本打算的再出言试探试探方嫔是否当真不愿插手朝政的想法却确实是消了下去,当即起了身,对方太后告了别,便在对方满意的目光里转身而去。
“小姐,方嫔这样子,应当不用再看了吧。”绿柳回头看了寿福宫一眼,上前行到了静娴耳边轻声问道。
“应该是不用了。”静娴苦笑着,又想了什么侧头对绿柳问道:“你看圣上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闻言绿柳犹豫一阵,不怎么确定的慢慢说道:“似乎,不是那么机灵?”
静娴略一挑眉:“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恩,可也不是像以前少爷那样,真的……”说的绿柳像反应了过来,偷看了静娴一眼,转了话题:“况且也没见太医说过,若真的有什么,也该能诊的出。”
“恩,也是,或许是我想多了。” 静娴闻言倒也点点头,又接着吩咐道:“不过寿福宫里的人还是莫少了,如今宫里倒是清静的很,除了方嫔那,也就剩大皇子的逸王府了,两处都是按着份例,每年该添的人都仔细些挑出来派去。”
绿柳答应的很是干脆,对这些静娴对绿柳倒已很是放心,便也不再说什么,开始思亮起了日后前朝之事。
之后几日过的波澜不惊,直至五日后,重丧已除,静娴寅时便早早起身换上了繁琐的朝服,算是第一次出了禁锢女子的沉沉后宫,踏进了威严肃穆百官朝拜的太和门。
此时已是秋末,这时辰天还未大亮,清晨的气温还泛着丝丝凉意,即便是一身盛装,乍一出门的静娴还是禁不住的打了个颤,望着在昏沉的天色里隐隐绰绰显现的碧瓦金夢的宫殿,静娴沉沉思绪,举步迈出了房门。
身为一国之主也不一定全是好事,比如如今的赵泽骏,虽然还不到周岁,这个时辰却也需早早的被折腾一番,装扮一新的被嬷嬷抱着送到了静娴这里,看了眼还睡着的圣上,静娴觉得凭自己应是没办法将他抱上太和殿,便也并未接手,由着掌事嬷嬷抱着直至到了殿门前,才在群臣山呼的“万岁千岁”声里,缓步登上了御座旁隔着一道珠帘的太后听政之位。
如今赵泽骏年纪实在太小,自然还不能让他一个孩子坐到御座上,因此也还是由静娴抱着,这时候还睡得正酣,群臣的万岁声都只是让他咂了咂嘴,身都未翻,睡得巍然不动。
大赵规矩是若无大事,五日一朝,平常的则都只是由圣上在乾政殿乾坤独断,今日也只是因为先帝大丧,三月未朝才有了这么正式的一次,甚至上朝的官员比惯例还要多些,不过虽然停了三月,但因为贺氏已除,朝政又有陈大学士一手照料着,也并没有什么迫不及待要处理的紧急之事,更多的则都是为了拜见新圣上与起码要在未来十几年里垂帘听政的东宫太后。
而赵泽骏自不用说,当然是不会说什么,便是静娴,也并没有打算在第一日里就急功近利的发表什么震惊四座的政见,因此这日的早朝,更多的也只是陈大学士在恭敬的侃侃而谈,帘后的静娴则还是很好的扮演着一个对此有些不知所措的太后,更多的只是在帘后默默打量,将在场官员的职位与人联系起来,有个大致印象,对陈大人偶尔的奏请,几乎从头到尾都只是“可、”“便由陈大人做主,”这几句类似的废话。
这般近一个时辰,大赵三个月来首次的早朝便伴随着赵泽骏被吵醒后一声不满又响亮的哭喊而结束,几乎迫不及待的把怀里圣上交给嬷嬷后送回方太后那后,静娴叹息着揉着自己的手腕胳膊,却是已经在心里打算着,下次早朝定要带几个嬷嬷,能换着帮她抱着这位祖宗才行。
刚出太和殿,身后的绿柳便长长舒了口气:“这样便没事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呢。”
“只是当个架子坐着,又能有什么事。”静娴行着回头笑着看她一眼:“若现在就被这阵仗唬住,日后可怎么办呢?”
绿柳吐吐舌,这时也有另一个内监碎步上前,跪地行了一礼,恭敬说道::“陈大人请您到乾政殿。”
“恩,请他稍后片刻,本宫随后便去。”
看着传话的内监走了,绿柳上前帮着静娴把她头上繁重的凤冠小心取了下来,一边脆声问道:“您说陈大人这次找您会是什么事呢?”
“说不定是想教导我为后之道呢。”静娴带了些嘲讽的笑着,低头整了整袖角,抬头说道:“走吧,我可不能一辈子都只当这么个花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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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五年后,已是双十年华的静娴正端坐于寿康宫内桌案前,面目严肃的盯着放在桌上的奏本,一言不发,满面沉吟。
“主子先用碗冰梨粥吧,降降暑气。”也已是豆蔻年华的绿柳端着一盛着景州白瓷碗的木盘慢慢行来,五年过去,曾经还稍显稚嫩的少女这时正是最漂亮的时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神色里却不像普通少女般是天真的少不知事,虽然笑容声音都很是爽朗,但却已能透着淡然稳重的风范出来。
一身暗色锦衣的静娴抬头,伸手接过盛着和瓷碗同样净白的雪梨白果,一面伸手轻轻拌着,一面不甚在意的低头问道:“舅舅还未到吗?”
“未曾,许是有事耽搁了吧。”绿柳将手里的木盘放下,又接着说道:“小姐,圣上方才发了火,刚派去的御前掌事宫女怕是又得换一个了。”
静娴一愣,却像是已经习以为常:“这次又是怎么了?”
“午睡叫起的时候不知怎的惹了圣上,把一杯热茶泼到她脸上了。”说起这事绿柳的眉头紧皱着,似有些抱怨:“刚沏的热茶,脸都毁了,莫说当差,怕是出来都能吓着人。”
闻言静娴也有几分叹息:“多赏点银子送出宫吧,怎么说也曾是带品的女官,有宫里关系在,便是出去嫁人应也不至于受了欺辱。”
绿柳点头答应着,便看见静娴似有些出神,接着语气难辨的悠悠叹息了一句:“这还只不过六岁呢,便暴虐成这般样子,还真是……”
从五年前开始,静娴心里对赵泽骏的些微的怀疑确是成了真,年纪越大也越发发现了,许是因为出生时在叶昭仪肚子中憋久了的缘故,赵泽骏不止是简单的“不甚机灵,”往好了说,算是太过“憨直”,一根筋不知变通,若是说的干脆些,大赵的这位新圣上,简直有些二愣子。
莫说帝师陈大人费尽心思教导的为君之道了,只是启蒙后刚开始的识字写字,便已经难煞了教导的大臣,整整教了两年,也就将将让赵泽骏的字能到勉强可见人的工整水平。若只是这样就罢了,偏偏因为这天下之主,谁都不敢违抗的身份,脾性也并不宽和,若能好好哄着还好,若是不能,一个不如意心气上来了,静娴方太后这些人还好,周遭伺候的宫人不论身份品级,掌掴杖责都已是司空见惯,虽然年纪尚幼,但已显出了几分暴君的苗头出来。
但正因如此,一心为国的陈大学士似已经对这块扶不上墙的朽木完全失望,反而经过这几年的观察又重新将目光放回了曾经的大皇子,如今在盛京逸王府上逍遥度日的逸王赵泽书身上。
这样的行为自然不是静娴愿意看到的,随着陈大学士与赵泽书的日渐亲近,已经经过五年准备的静娴自然也不得不开始做些动作。
“主子,何大人到了。”这是福全进来低头禀报。如今的福全虽已被静娴调去掌管内务府与慎行司,但通常没什么事还是会到寿康宫这当差,许是在惩处宫人的慎行司呆久了,见多了责罚刑讯的缘故,如今虽然还是和往常一样寡言少语,却不同于以往的沉默低调,反而透出了些阴沉出来。
静娴抬眸看他一眼,略点点头:“叫进来吧。”
福全略躬躬身,转身而出,片刻就带着静娴的舅舅,已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何大人进了门,撩起官袍下摆对静娴行了一礼,语气恭敬:“臣见过太后。”
“何大人请起。”静娴面色淡然,因为是主从之别,大多时候静娴对着自己这位舅舅是不计亲族辈分的,因此等得对方站起后,便也干脆的步入了正题,让身旁的绿柳将桌上的奏章送给了他,开口说道:“此次请何大人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何大人就站在当地,接受奏本打开大致翻了翻,面色一变,带着疑惑小心抬头问道:“您的意思是……”
“我早有此意,如今时机已可开始试试。”静娴低头用白匙慢慢压着碗里的梨块,沉声说道:“明日早朝,你当着群臣的面,上了这份折子。”
何大人一愣,张张口像是想说什么,顿顿却并未说出口,只是拱手行了一礼,简洁的应了一声:“是。”
对自己母舅这样的态度,静娴心内很是满意,便接着温和的许了诺:“等此政实施,舅舅便会已上谏有功之名调入吏部,任尚书之职。”
听到静娴这么说,再看者手里的折子,何大人心里也明白若这事真的成功了,成为吏部尚书的自己会获得怎样的利益,不禁也生出了一阵激动,当即更是郑重的躬下了身,声音坚定:“是,臣自当尽力而为!”
静娴给他的是一份有关大赵选拔官吏贤士之法的建议,百年来在这方面大赵也是几乎完全沿袭了前朝的察举荫恩制,也就是说大赵新晋官吏的来源只有两种,一种由各府、州、县用考试等方法挑选贤明有识之士,向上举荐,称为贡生,另一种就是靠父祖的官位爵位而取得入国子监上学资格的官僚子弟,结业后自然便可入朝为官,这一种称为荫生。这样的制度弊端自然一眼可见,一则靠着祖上蒙荫为官的世家豪门子弟们是否真的有所成无人能知,而由各地举荐上来的贡生也不乏许多用了些门路手段选上的来的无能之辈,只从每年新晋的官员几乎没有家世真的清寒这一点,便能看出许多。
而静娴要做的事就是打算在举荐制上再多加一步,先增多贡生人数限额,由个府州县选出比以往多了近三倍的贡生后,再一起进京,由吏部与圣上出题,再进行一次考核,从中选出小半中选入仕,有了这一步,各地送来的贡生们自然不敢太过无能。
而原先的荫生们,静娴也给了两个选择,则也要可参加盛京的考试,也就相当于和贡生没什么区别。这般一来,自然能更好的选出有才有德之士,为国效力。
当然,为了防止阻碍太多,其实折子里没有的,她还有另一个折中的想法,便是荫生中有自信,愿意考试的自然随意,而不愿考试的,还可以自动成为监生,监生也可直接为官,虽然名义如此,但是静娴清楚,对于这样的监生,恐怕便不会得到有实权的职位。
其实若是可能,静娴甚至想干脆将荫恩制废掉,清贫之士也好,豪门子弟也罢,全都一视同仁,从头开始一步步考上来才是最好,但显然,以后说不定还有可能,但现在如果真的有人这么说了,这一举措怕是根本不会让群臣同意,正式实施,而是干脆会百官劝谏,甚至阳奉阴违,事与愿违。就是这样,已经多少保留许多这些世家豪门的特权,恐怕也会阻碍重重。
但这也正是静娴的目的,何大人虽然是垂帘太后的舅舅,但因为听了静娴嘱咐,起码表面上还一直装的忠心正直,一心为国,陈大学对他也并不厌恶,甚至还有几分欣赏,明日让何大人上的折子,也确实是能让大赵找出真正的有才之士,甚至另朝政焕然一清的好办法,对这样的季谏言,别人或许会因为私心反对,但忠心耿耿,为国鞠躬尽瘁,一心想青史留名的陈大学士却是一定不会拒绝,不仅不会,甚至为了这贤臣之名,说不得还会一心坚持着士子正气,不惧奸人劝阻,为国主持这次变革!
而到了那时,自己便可毫不费事的在上旁观着世家官员与陈大人渐渐离心,生出间隙,然后再提出监生的法子,令两边各退一步,趁机拉拢人心,再然后……
看着何大人的背影,静娴“叮”的一声松手放下了拿在手里的白瓷勺,又抬头对福全问道:“你那里消息散的怎么样了?”
提起这事福全垂眸说的波澜不惊:“宫中暗地里已经隐约有了些先帝之死是逸王所为的议论,再过几日便会越发更厉害。至于宫外,也已经开始从送水肉菜蔬,日常用物的采办杂役那开始散着,有主子的人活动着,从下往上,不用几日便能传遍盛京。”
“极好。”静娴点点头:“准备着些,等到流言在京里传遍,咱们便从开始宫内到宫外,动手辟谣。”
“辟谣?为何要辟谣,这不是我们做……” 一旁的绿柳闻言一愣,说着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面带恍然之色的叹道:“莫不是故意这般,名为辟谣,实则更添了一把火?”
静娴抬头看着她,微微笑着:“明白了?流言传的再厉害也只是私下里,上不得台面,但若是皇家官府都出面了,欲盖弥彰,这反而才更靠谱,我倒是要看看,一个背着谋害父皇罪名的皇子,靠着一个被朝中百官忌讳的帝师,他怎么能登上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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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娴对陈大学士的估量可说是丝毫不错,一心想着青史留名的陈大人,最近正是被新圣赵泽骏的冥顽不灵,与自己身子的日益衰败而有些心灰意冷、无计可施之时,在先行看过何侍郎如同在平静的池水上砸下一块石头的奏本后,便是心头一动,若是已无法辅佐出千古明君,那边如前朝主持变法的王石一般流传后世,不也是上好之事?更何况这本就是利国利民的良策,若是能由他推行了这变贡生荫生为进士一政,岂不是天下有才的清寒之士们都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这么想着陈大学士在仔细研究过何侍郎的献策后,便也正式在下一次的早朝上由他再次向百官提了出来,向坐在御座上的赵泽骏与帘后的静娴询问圣意,连陈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都未曾听懂,因为无聊已是满面烦躁的新圣上自不必说,沉着脸,按着重复了一年多的惯例给了一句:“老师所言甚是,便依次办理。”
而帘后的静娴却似乎是有些犹豫,先问了一句:“兹事体大,是否该从长计议?”之后在陈大学士再次激昂的陈述了这良策的种种好处之后,才又像是无计可施般留下了一句:“那便由陈大人做主罢。”
得到了坐上两人明面上的许可后,因为早已感觉到自己身体大不如前,几乎已经等不及的陈大人便当即在朝堂之上决定了,不待明年新春的察举,等到今年初冬圣上寿辰,便已降恩之名开始这第一次的盛京大试,自此称为恩试!
瞬间举朝哗然。
陈大人此政一出,日后私下是否会有阴私龌龊暂且不说,但明面上,就等于是天下士子,只要没本事在恩试中脱颖而出,无论家世如何,就只能在家中呆一辈子碌碌无为,无法涉足朝政一步!也便等于瞬间断了整个大赵的权贵豪门们子孙后代的前途活路,不仅会让朝中出现一批批不受掌控,分去他们利益的平民官员,甚至于还会生生令家族日渐没落!
但想让他们就这般放弃,坐视这一切发生,显然也并不现实。说实话,甚至不止陈大人,便静娴都实在低估了人性里对自己既得利益的维护之心——无论这得到的利益是否该得,对其余人来说是否公正。
寿康宫内,刚刚送走了骠骑将军家穿着一身富贵的老诰命夫人的静娴,忍不住的起身长长出了口气,转身进了內间便连忙动手松开了胸前系的紧紧的束带,感受着这瞬间的畅快,甚至还不满意,在心内暗想着应该脱得精光,叫热水来洗浴一番才更利落。
绿柳见此又让人送了一盆冰进来在墙角放着,自己则端了一碗不是太凉的绿豆汤送到了静娴手里,轻声说道:“虽然一身正装闷热了些,可怎么也是夏末了,小姐别太凉过了。”
“无事,这一**的夫人求见,我便是想凉过了怕也难!”因为想着就算换了,恐怕一会还是要穿上,便只松了外衫的静娴接着苦笑道:“连这么一把年纪的老太太都这大热天的进宫折腾,也不怕出了事,这为子孙之心还真是……”
绿柳笑着:“要不说子女是父母前世的债呢?小姐,明日求见的人应还是不会少了,可还要再这么一一见过?”
静娴摇摇头:“不必了,来的人虽多,却都是为了一件事,我对这事也只有一个答复,见了这么多,京里各家们也该知道我的意思,再见的更多也没用,明日你看着些,除了不好拒绝的,剩下的都推了吧。”
因为朝堂上静娴的态度,盛京豪门们显然都将希望放到了静娴身上,毕竟已她垂帘听政的太后之名,是有权利代表圣上发表意见,名正言顺的阻止陈大人这项变革的,。不过几日,虽然多少碍于名声官员们不能大批进后宫求见,但诸多带品级的夫人诰命们却是川流不息的往这里来来去去,问得却无非是静娴的意思,可能出面阻止陈大学士所为。
而静娴对此的回答也很简单:“静娴出身侯门,本也不愿见如此变革,然,陈大人乃先帝遗命的辅帝之师,肱骨之臣,只凭一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能身居高位的,大多也不会是太过无能之辈,听了这样的暗示,应也明白静娴的言外之意,给出回应。
“恩,也是,小姐也该歇歇了。”绿柳也了然的点了点头,说着又有些欣喜:“不过这般一来,他们也只能和您站在一线,咱们也终于不用总按着陈大人的意思行事了。”
静娴向后靠向了椅背,面带嘲讽:“那不过因为我愿意与他们站在一线,能让他们名正言顺罢了,你以为若我也与陈大人一般对此一力推行,他们便没办法了?哼,古往今来变法之事不知凡几,也不乏真是利国良策的,但主持之人结果有几个好的?你以为这是为了什么?”
绿柳一顿,面上也带了几分深思。
“先帝生前想法设法,先除卫党再除贺氏,若不是因为驾崩在贺氏全灭之后便定然会趁机追究严查,另盛京豪门元气大伤,心存畏惧,你以为这样之后他下一步是想做什么?”静娴提起赵尚衍像是有些叹息:“先帝虽然对后宫女人狠绝,但若是对江山,倒还算是很有几分明主气概的,只可惜,运气不好。”
明明就是您当初想法设法要害了先帝性命的,现在倒又这般夸赞……绿柳心头暗暗念叨,却也不敢说出来,偷偷在心里吐了个舌,点头应道:“绿柳明白了,”
“好了。”静娴对赵尚衍不愿多提,摇摇头又问起了另一件事:“逸王最近怎样了?”
提起这事绿柳撇了撇嘴,像是不怎么看得起:“自前日进宫谢过您为他辟谣后,回去砸了一架子的瓷器宝物,然后又去找了陈大人,可陈大学士似是在看着何大人的奏本,没留他多一会就客客气气送了出来,然后回府就召了一个新纳的歌姬,不知折腾的有多狠,第二日还请大夫为这姬妾开了伤药呢。”
“大皇子这沉不住气的性子倒还是没变。”静娴以手撑颌,沉吟了半晌幽幽叹道:“不过这次我对他倒也算逼得很了,莫急了被他玉石俱焚才好。这么多年看来他也没打算安生的做个闲散王爷,我也不能这般等着他有本事了,再来报复我啊。”
对这样的事绿柳并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只是在一旁默默站着,等着静娴最后的决定。
可静娴说罢这话后却又沉默一阵,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起来:“罢了,现在还是先好好看着吧,仔细些,以后倒是真有个好用处。”
绿柳歪头答应一声,又和静娴说了几句话后便退出去梳理着求见的夫人的们的名单,正一一看着吩咐人将大部分回绝之时,便又人来传话,几乎第一日小姐便已经见过的,如今盛京中除了齐安谨外,已算是硕果仅存的镇国公夫人,想要明日再向太后请安。
闻言绿柳不禁一笑,小姐的计划,简直比想象的更顺利些呢!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虽然还差不少,但写到这自己心里总感觉这本已经结束了呢,于是简直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开新文的心了,下一篇是女主升级流的修真文,为了做光荣的日更君现在在努力存稿。
然后我想说的是什么呢?因为前几天有读者留言说想看女帝养成之起义篇,我就觉得哎呦,真不错,然后又蠢蠢欲动了╮(╯▽╰)╭,不过作者有个毛病,喜新厌旧不太想写已经写过的题材,而且又特别想写出一个没有系统的金手指,就一个出身猎户的土著女主在乱世起义的故事,于是先弱弱做个市场调查,这样的话,有人看吗,要是有的话……我现在就得开始努力的做准备查资料,下下一篇就写那个,要是都不太感兴趣……咳咳,那就无视这段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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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政殿内,除了坐在软凳上的陈大人,剩下数名穿着官服的男子在御案前另一边依次而立,但隐隐却显出了几分相对之色,:。。
“那此事便如此办理吧。原本荫生改为监生,贡生人数比以往翻倍即可,如今离冬日也不过两月,加上路途遥远又要一一选拔。若是一下子增的太多,怕是各州县也来不及筛选出有才之士,不如还是依照惯例,等到明春再正式开始?”一身暗色宫衣的静娴语气温润,看着桌案前的站着的几人,尤其是当先的陈大人,满面皆是劝和商议。
陈大学士面上显出了些迷茫无奈,他虽然知道自己略有些仓促,先前也已预计到两人自己这做法在朝中定然会有些阻碍,但他自认历经三朝,乃两帝之师,甚至能不客气的说算是先帝遗命,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平稳乱局的辅政之臣!他本以为即便会有些只顾自己家族私利的官员权贵们反对,但凭着自己的地位坚持,这事情也不会太难办。
可经过这一个月的纠缠,满是自信的陈大学士却是真真切切的只剩下了满心的挫败之感,他面对的不只是朝中的明面反对,甚至私下威胁警告。更让他在意的,却是从各地送来的折子,也没有几份赞同之言,甚至不少出身寒微,是他一手提拔,原本以为定会对他一力支持的的学生亲信们,都在对他苦苦相劝,或视若不见毫无反应,或满纸记挂却请他三思后行,或阳奉阴违,直言学生所辖之地贫瘠,无法选出这许多贡生的,陈大学士甚至丝毫不怀疑若自己强逼,他们会真的送一群大字不识的白丁来把他这张老脸甩在地上!
这样的阻力带来的不止是无法留名青史的无奈,还有迷茫,甚至让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信念,他已是花甲,年近古稀,甚至没法肯定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形还能不能再像年轻时一般毫无畏惧,虽千万人吾往矣,为国为名哪怕撞得头破血流!
因此直到静娴出面劝和,提出监生之策时他竟也并不觉得如何生气,反而像是有了台阶一般,让他几乎长出了口气,因此这时因为心头的复杂,顿了片刻却也只是,叹息一声,略拱了拱手,声音无力:“太后之计甚好。”
“既是如此,何大人。”静娴面带微笑,看向了自己的母舅:“吏部刘大人年事已高,说不得今冬便要告老,此策既原本就是舅舅所提,不如即日便调入吏部,协刘大人办理此事。”
何大人自然明白这意思,心头一喜,面上却也丝毫不露,深深弯下了身:“臣谨遵太后懿旨。。”
静娴点点头,又看了此时更显苍老的陈大学士一眼,心里倒是有些奇怪对方竟会沧桑到如此独步。在她想来,就算事情比料想的差了一些,但盛京豪门们也确实是已经退了这一步,而有一便有二,从渐渐进入朝堂的新鲜血液,收买拉拢开始,无论在是朝堂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还是借此慢慢蚕食已被分瓜干净馅饼,已都是很有可能的事。反而有时候,温水慢熟的效果并不比快刀斩乱麻来的弱,毕竟前者要更温和更隐蔽,不那么容易引来对方瞬间疼痛的反击,甚至让对方有能力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不过能让陈大学士这么快心灰意冷,倒也算是好事……静娴思量着收回了目光,本想着就这般散了时,殿外却忽的响起了一阵略显杂乱的喧闹,还未来得及问是什么事,福全已将殿门打开,脚步急促的躬身行到了静娴身前,抬手送上了一份奏章,语气简洁:“禀主子,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书。”
静娴神色猛然一僵,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问道:“何处送来的。”
“西北下原城,王虎啸裨将亲书。”显然送来前福全也知事的问了清楚。
“裨将?”静娴眉头皱的更紧,直送京城圣驾手里的报信,却是以一裨将之名呈上的,显然说明下原的主将的出了问题,若真是想象的一般,那只能说明西北形势已很是严峻。
心内念头转着,静娴手下也已不停得将军报打开看了起来,再过一阵,便头也未抬的,对身旁福全说道:“立刻去请黄将军、兵部及户部尚书过来,不可延误。”
福全神色不动,闻言依然沉默的转身而去。
“给几位大人都搬个座吧。”静娴边吩咐着,便将手里轻薄却似有千钧的纸交给了身旁绿柳,示意她传下去,接着这才看向了案前已是满面仓皇的众人,面色严峻:“今日怕是还要劳众位大人在这耽搁一阵了,西北哲哲举兵十万,范我下原,。”
三日后,太和殿。
“区区西蛮小族,竟敢如此狼子野心范我大赵!想当初,我文武明睿康景庄宣圣太祖挥兵百万将西北哲哲一氏驱至金门之外,苍山以北,那是何等文成武功!当初哲哲族长跪地苦求,只求能保一丝血脉,信誓旦旦愿为我大赵俯首称臣,岁岁纳贡,那时又是……”
一个静娴不怎么记得的年轻御史正站在殿前,满面激愤,连圣太祖那奇长无比的谥号都能一字字说得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简直只差没破口大骂来表现自己的挥斥方遒的意气昂扬,毫不畏惧。。
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朝中刚刚收到了飞鸽传书,哲哲举兵十万后却并未进军攻城,反而就在下原城外驻扎了下来,派使臣送上了书信,用词自称倒还是对大赵以属国自居,但语气却不怎么恭敬,直言因为年岁风雪,使得哲哲一族牛羊大减,欲向圣上借银绢三十万匹两,精细粮草二十万石熬过今冬苦寒,若圣上与太后不同意,恐有祸生。
银绢三十万匹两,精细粮草二十万石,这些东西大赵若真是想筹,倒也给得出,但任谁都看得出,对方这话与其说是借钱借粮,倒不如说就是□裸的威胁,只看那下原城外十万精兵也知道,哲哲这就等于是明明白白的在说了:“钱粮我们是一定要要,你不给,我们就抢!”
而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大胆的原因,除了修生养息恢复了元气,这一任的哲哲族长铁拿又极有野心之外,怕还是看大赵重文轻武,如今又只是一小儿与女人当政的缘故了。
这时那殿下的御史一番慷概呈词之后,也终于到了结尾,满脸写着为国尽忠跪地说道:“圣上!此例决不可开,还请您即刻下旨,另我大赵百万健儿驱尽西蛮,扬我国威!”
第一次见这般阵势的赵泽骏很是有些无措,圆润脸上满是迷惑,按以往惯例看向了陈大学士却一无所获后,又努力扭着屁股转头看向了坐在他右侧稍后的静娴。
静娴这时却是隔着帘子注视着站在百官之首的几个沉默不语的人,扯着嘴角露了个嘲讽的笑,若他们当真有意抗敌,又怎么轮得到一区区御史在这大放厥词?当初圣太祖好武,那时又是大赵最辉煌的日子,圣太祖早就率领百万大军几乎将能征能讨的都伐了个遍,更莫提那时候率先犯境的哲哲,最后真的是如丧家之犬只剩下了几千的老弱妇孺。甚至最后导致了穷兵黩武招兵过多,国库入不敷出,养不起这百万精兵,民间却无健壮男子,几乎地无人耕。晚年的太祖不得不下令铸剑为犁,让许多将士卸甲归田,散军多达几十余万。
也正因如此,这许久以来,莫说文臣,便是武将也早已不需他们上阵杀敌,尤其盛京中的权贵,百年富贵安逸的日子,确实是早已将他们祖上揭竿起义的血性磨得已丝毫不剩,只从哲哲一事,三日前就得知了消息,但直到今日还依然在畏手畏脚,无法决定便可见一斑。
清清嗓子,静娴扬声向站在最前的陈大学士开口问道:“不知陈大人是何意?”
陈大学士皱了皱眉:“此例不可开,否则已哲哲狼子野心,定会欲壑难填,步步紧逼。”
静娴扬了扬眉:“那便是要战了?”
“这……”陈大学士眉头皱的更紧,看起来越发苍老,语气犹疑:“可西蛮向来骁勇,又是早有准备,我大赵将士百年未战过,这事为稳妥计,怕还是要从长计议……”
静娴这次不再出声,只是安静的看着他。虽然隔了一道珠帘,但不知是心虚,还是陈大人真的能感受到静娴带了鄙视的目光一般,面上泛起了一丝羞窘,接着分辨道:“事出仓促,若当真能以钱物粮草换的时间准备稳妥,其后反攻,也是可行之法!”
果然,书生造反,十年不成,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静娴正了颜色,站起缓步出了珠帘,行至御座旁垂首说道,语带嘲讽:“已举国之力奉养狼豺,坐等反噬,这原来也是可行之法?”
陈大人一愣,面带恼怒,静娴却又脚下不停,接着下了台阶,继续问道:“便是圣上忍下了为属国纳贡的屈辱,莫不是诸位大人就都以为,西蛮当真愚昧到收了钱粮便会举兵后退,等着我大赵万事俱备再去秋后算账?”
群臣无言,除了少数面带赞同敬仰之色,大多都是静静低下了头。静娴又转身看向了左侧的黄宏:“黄大人,你出身西北边军,在你看来,自太祖后,我大赵将士是否就当真如此不堪一击?”
黄将军面容冷静,拱手回道:“西蛮虽骁勇,但只是长于骑射,我大赵虽久疏于战,但兵府上百,雄兵几倍于哲哲,又有地势之利,并非无丝毫回手之力。”
顿了顿,黄将军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的张张口,终还是隐晦的提醒道:“只要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有兵器之利,无后备之忧,哲哲一氏终也只是一边疆蛮族而已。”
本觉得连黄将军都如此小心,暗自惊心大赵武力比想象的还要差这么许多的静娴,听了黄将军后一句话却是心中一动,而与此同时,静娴也发现了站在不远的兵部尚书似乎也是一惊,身子都瞬间一颤,虽然低着头,但在这深秋凉爽的天气里,甚至已有汗珠砸到了脚旁的金砖上。
静娴眼神一沉,再抬头向着靠近的几十名看去,果然细心些也能发现不少面色不安之人,再想想黄将军的话,心内就更是一跳,朝中贪腐,她一直多少知道些,但一时还未想到军队身上,看这样子,若只是兵器装备以次充好简直还点,但她这时却想到了曾耳闻过的军中贪心之人吃空饷一说,若真是如此,且严重到了一定地步,事情就只会比她想象的更差!
静娴牙关紧咬,但知道此时不是追究之时,便也未曾继续问下去,而是接着转身上了台阶,沉声说道:“我大赵富庶之地、礼仪之邦,素来善待藩国,但怎奈哲哲狼子野心,对待这般贪得无厌之辈,向来便没有割肉饲虎之理,这般只会养虎为患!”
静娴说着向御座上的赵泽骏躬下了身:“太祖有言‘吾马鞭所指之地,皆可扬我大赵龙旗。’本宫代帝听政,也绝不敢行向属国纳贡之举,还请圣上下旨,出兵伐蛮!”
今日听了这么久听不懂的话的赵泽骏已经很是不满,因此知道自己通常最后发表了意见就可下朝,这时见终于有人问他不禁有些高兴,虽然是静娴开的口,但因为阶下的陈大学士没有反对,便也忙板起脸来,严肃的说道:“太后所言甚是,便依此办理吧!”
得到了不出所料的回答,静娴应了是后站起了身,转身问道:“西哲使臣如今何处?”
黄将军开口:“还在下原城中待圣上御裁!”
“极好,既然中原向来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那便按着他们哲哲的规矩,将使臣的右耳割下再请回去!”静娴面无表情,说的云淡风轻:“告诉他们,这便是我大赵的圣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留言,好高兴,看来还是看的多哎n_n!我也想过了,如果没有系统的金手指可能就会写成悲剧了,就是造反造的轰轰烈烈,然后失败死了就烟消云散的那种,毕竟这样才比较符合逻辑国情……要不然可能就会显得苏了,可这样的结局估计大家不会太满意啊哈哈……
于是起义篇写是一定会写的,内容就让我再想想吧,可能最后还是有系统但是和这的系统不太一样,因为打算起义篇不会有弟弟的命逼着,于是女主会是一个信仰武力,思想直接,经常无视系统君,让系统君很郁卒的好(sha)姑娘呢!
然后最后要说的是,我没说这本要马上完结啊!虽然我很想,特别想!可是我是有节操有道德的好作者啊不会烂尾更不会弃坑啊,上一章只是做个市场调查,大家别误会啊!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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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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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的里衣记得要贴身穿着,玉佩也莫离身,若军营里明面不好带着就贴身放好。。”寿康宫内,静娴一脸的担忧记挂,谆谆教诲,又一次的向清桦确认道:“我说的你可记得了?”
“姐姐,你在朝堂上下令死战西哲,让群臣信服的威武霸气哪去了,瞧你现在,都快比嬷嬷还啰嗦了,。”已是少年郎的清桦故作沧桑的叹息一声,接着又换了调皮的面色,仰头笑道:“不过姐姐若真是这么舍不得我,弟弟就不去西北了,就日日在盛京守着姐姐可好?”
自那日在朝堂决定后,与哲哲开战一事便也提上了议程,因为黄宏本就是由西北边军提上的禁卫,对西哲最是了解,对这征西的元帅之职自是当仁不让,而龙武卫将军之职,则是暂且移给了原先的李姓统领,正是当初合德之变时最后守在城头的哪一位,自然,这也是由静娴提出的人选,因为合德之变后静娴保下了他,没有追究其护驾不力的罪责,也早已几乎被静娴收服。
朝中剩下的没有丝毫想效仿卫贺第二的家族们,自然不会想插手这么要命的职位,加上盛京世家豪门们更多的注意力都转向了最近正在彻查的军中贪墨一事,因此对静娴决定的这禁卫军人选也交卸的很是顺理成章,毫无阻力。
闻言静娴终是略松了下些心,失笑的掐了掐清桦面颊:“还好意思说这话!若不是你嚷嚷着要做一番自己的事……算了,不提这些,西蛮能不能退便罢了,可哪怕是缺胳膊少腿的,你也定要活着回来!明白吗?”
清桦挑眉笑着:“我知道,不论是缺胳膊少腿了,还是想从前一般成了痴儿,只要回来,姐姐也有本事将我治好,可对?”
看着清桦这毫不在意的态度,静娴倒是真的有些在意,又板起了脸正色训道:“别以为有所凭借就当真万事不在意了!你姐姐可不是神仙,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见静娴严肃了表情,清桦也忙收起了不在意的面色,看着静娴认真开口:“姐姐,我知道,你自小教了我那么多东西,这几年我跟着黄将军也未曾有一刻偷懒,何况姐姐如今又是垂帘摄政的太后,便是上了前线给我的兵力粮草刀剑都只会是最好的,再加上姐姐给我的那许多神物,凭着这般得天独厚的优势,若我齐清桦还能沦落到毫无建树、甚至丢了性命的地步。。我死了也活该,也配不上姐姐这般提拔记挂了。”
看着清桦眼里的认真,静娴不禁的也缓了面色,轻声回道:“那是对待奴仆下属,若一无所能自然便毫无用处,可桦儿你是我弟弟啊,你若有本事我自然欢喜,便是真是像从前那样痴傻一辈子,姐姐也会照顾你一辈子,这又怎么相提并论?”
“可我不行!我不能一无是处的让姐姐养我一辈子!”清桦眉头紧皱,说的断然:“我受不了这辈子连姐姐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当个废物!姐姐给了我十分,我不能连回一分的本事都没有!”
静娴温柔的笑着,不愿再和清桦争论这事,随即便转了话题,随意问道:“明日便要随军出城了,你可有去承恩公府告别?”
清桦面上带了明显的不屑:“回去作甚?又听他教训我字都写不好,只能当个武夫辱没齐家门楣吗?”
静娴笑着:“都这么久了,父亲还是不愿你从军?”
“可不是,升爵那次在你这弄了个好大没脸是再不进宫了,可在家里是见我一次就要训我一次,好像我进禁卫军有多丢了祖上脸面一样。”清桦耸耸肩,轻哼一声:“难道真从国子监结业谋个闲职就清高的很吗?这百余年,齐家除了先祖和姐姐,谁又真的做出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了?”
教训摇摇头:“怎么能拿我和随太祖开国的曾高祖比,父亲听到又该教训你了。”
“为什么不能,高祖才不过当了军师,为圣太祖进谏的。说起来还不如姐姐,是在上纳谏的!”清桦双眼放光,骄傲的昂着下巴,面上满是与有荣焉:“姐姐最厉害了!”
静娴便又扑哧的笑出了声,还像从前一样揉了揉清桦如今已比她还高的脑袋,笑着嗔骂了几句,清桦也故作惫懒的认错配合着,屋内气氛和谐,满是一团和乐,:。
这般一来二去,直到天色慢慢低沉下来,清桦就在寿康宫内用了晚膳才被送出了皇宫。因为明日在城外出征仪式是由陈大学士主持,还万事不懂的圣上露面激励将士,与静娴无关,所以今晚这一别后,除非班师回朝或是半路出了什么异状被送回,否则两人是确实无法再见到。
看着清桦的背影从宫墙拐角消失,静娴还接着立在原地停了一阵,这才转身回了寿康宫,刚到门口便又宫人恭敬禀报:“大公主来了,这时正在内殿坐着。。”
如今烟儿也已及笄成人,几年前静娴也为她分了独自的宫舍,但因为烟儿对她亲密值不低,也常常主动或是被静娴叫来康寿宫,因此静娴闻言也并不诧异,点点头便举步迈进了门槛。
烟儿这时一身水绿宫衣,正坐在椅上有些百无聊懒的伸手拨弄着桌上摆着的寒菊,烟儿五官本就标致,如今眉目已开,就比幼时更加明丽,尤其那黑亮的圆眸似有光在内泛着,面颊上那半指长的疤痕因为烟儿当初并未坚持用舒痕膏,错过了好时候,这时又不爱抹脂粉掩盖,依然还隐约可见,但这寸长的疤痕竟也丝毫未显丑陋,甚至连瑕不掩瑜都算不上,反而在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几乎让她有了另一种奇异的美感。
静娴面带笑意,上前温和的叫了一声,烟儿扭头站起,也福身叫了一句:“母后。”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静娴拉着她一同坐了下来。
烟儿倒也说得很是直接:“那个刺客来找了我。”
“刺客?”静娴一怔,愣了半晌才想了起来,犹豫的问道:“你是说……卫清河?”
烟儿点头:“我有时会去慎行司见见他,今日他找了我传话,说想见母后,有要事相告。”
当初赵尚衍发丧后,因为有烟儿求情希望饶卫清河一命,静娴也就并未把他交给陈大人,而是在合德带了一阵后,就偷偷将他关进了由福全负责的宫内慎行司的监牢,虽然不合规矩,但无人知晓,加上卫清河又并无同谋相救,也不担心会跑掉,因此就这般在本是临时责罚犯错宫人的慎行司监牢里一住就呆了五年,若不是今日烟儿提起,静娴几乎早把他忘了。
想了想,静娴点了点头示意知道,接着问道:“就是此事?”
“是。”烟儿说着就站起了身:“我只是为他传话,见不见就由母后做主了,不必顾忌烟儿。”
见烟儿这就打算走的样子,但因为知道烟儿与宫内寻常不同,静娴也就未曾挽留相送,只是让笑着答应后便吩咐了让宫人提灯跟着。
顿了顿,静娴转头看向绿柳:“反正也是闲着,既然是废了这么大力气要见我,这天色已晚,也是好时候,让福全把他收拾收拾,隐蔽些送来吧。”
绿柳答应着转身退了出去,再过了多半个时辰,接到静娴吩咐的福全便也带着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恭敬的到了寿康宫。
摆手示意闲杂人等都出去后,福全小心的上前问道:“主子,这人虽关了这么多年没甚力气,可到底是个莽汉,可要在屋内留两个人守着,以防万一?”
静娴眉目一跳,她这五年闲时一直在练着《玉沁功法》,虽说伤人差些,但内功已算有些造诣,起码自保没什么问题,更何况……静娴又看了低头跪在面前,与五年前相比瘦骨嶙峋的男人一眼,扯了扯嘴角笑着:“不必,若不放心在屋外守着便好。”
福全也不多说,闻言便安静的退了出去,静娴举起茶盏,边吹着浮沫,边随意的出声问道:“不知先生要见我是何事?”
卫清河直起身,露出了五年未见过阳光,苍白无比的面庞,咬了咬牙沉声开口:“想请太后放我出狱!”
静娴一声轻笑:“凭什么?”
“贺氏事败后,朝中贺氏一党想必已然清查?”卫清河双拳紧握,像是极有把握:“可贺成季所谋多年,绝不止明面上这些,我手里有当初贺成季拉拢的所有官员名册,其他书友正在看:!”
“哦?”静娴抿了口茶,沉吟不语,但似乎看面色也并没有想放了他的意思。
卫清河有些着急,膝行上前一步又高声说道:“如今圣上无能,陈大人又已是老朽,五年前小人观您言行,也并非庸碌之辈,您又何必屈居人下?如今若有这一份名册,贺氏所留势力,瞬间即可为您所用!”
静娴目光一凝,将茶盏磕在桌上,冷声喝道:“你可知只凭你这一番话,本宫便可立即要你性命?你当真以为有烟儿在,便可无所顾忌了吗?”
“小人当然知道!”卫清河站了起来,摇头带着苦笑:“可您可知我这五来年,只能坐在草堆里数虱子的日子又是怎么过的?大仇得报生无所恋,可有公主那吩咐我又死都不能死!这才是生不如死!”
卫清河说着几步冲了上来又伸手抓住了桌上了茶盏,对着静娴语带威胁:“小人已经豁出去了,今日您要不同意放我出去便下令杀了我!否则……”
静娴不为所动,轻轻将茶盏放下后静静看着他,淡然问道:“否则如何?像当初对赵尚衍一样用这碎瓷杀了我?”
卫清河沉重的喘息着,看着静娴半晌后终是又松手退了一步,昂首冷笑道:“我不杀妇孺!”
“好一个大义凛然的大丈夫!”静娴嘲讽的笑着,也站起行到了他面前,轻声问道:“既然这么一心求死,为何不自裁?五年,整整五年!你若真想死,我就不信慎行司的看守有这么严,能让你连一个自尽之机都找不着?”
卫清河猛然又退一步,诺诺无言,确实当初他第一次试图撞墙自尽时是被人救了,但之后五年里他确实不是没有第二次时机,但他不敢,通常情况下,一个死过一次却没能死成的人都是不会再去死第二次的,显然,他也属于这个范畴。
静娴看了他片刻,忽的轻笑了一声,接着说的坦然:“不过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愿居于人下,”说着没等对方的惊喜之色完全展现又接着说道:“可即便没有你手里的名册,以我如今身份想拉拢官员也自有方法,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
卫清河一愣,顿了顿方有些急切的说着:“我自小便熟读谋略之术!便是贺成季也对我很是倚重!您既有此大志,我可为谋士!”
静娴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着:“可先生原先这谋士做的却实在不怎么漂亮啊!”
知道静娴是在说自己当初两边都不效忠之事,也无话可说,只是闭嘴带着忐忑的看着她。
静娴敲着手下的瓷盏犹豫半晌,扬声叫了福全,等的对方进来才对卫清河说道:“今日还是要请先生去数一晚虱子了,不过你若有空,不如将名册默出来写,让我先看看你知道的东西值不得值得这价。不过你放心,若对我真有用处,我定会放你自由。当然,先生要不乐意也可不写,接着在慎行司住着,一辈子也行。”
说罢不待对方有所反应,便又接着对福全说道:“福全,找人把他送回去。”
看着殿门又关上,留下的福全识趣的行到了静娴身边,弯腰便听见了静娴吩咐:“去给他在盛京办个户籍。”
福全也没有诧异之色,只是低头问道:“是,主子想为他办何籍?良籍还好,若是贵籍怕就惊动的大了些。”
“不,入贱籍。”静娴答得毫不犹疑,顿顿了想到了卫清河那苍白的脸色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笑道:“至于身份,按戏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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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静娴的安排下,一月后,因为要准备庆贺圣上诞辰而在升平苑开设的家宴,除了宫中的乐师歌舞伎伶,福全还别出心裁请了盛京内一有些名气的戏班子。
宴会上,东宫太后很是欣赏这戏班一花旦的唱功,不仅多加夸赞,还特意赏了他不少银钱,而之后在这花旦谢恩时,太后又发现了这戏子还有一手好琴艺,便更是凤心大悦,直接下旨留下了这戏子成了宫中乐师,为其更名为清河,最近更是常常宣召,算是一步登天。
不过虽如此,但因为静娴见清河时皆是在青天白日,众多宫人眼皮底下,倒并未传出什么留言,清河也充其量算是一不知为何得了太后青眼的一好运气乐师,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刚入冬就病了,这许久丝毫没见好,反而一日重过一日,按太医的说法,怕是不好了。”绿柳神色平静,顿顿又接着说了一句:“前几日陈夫人都已让人在打听着楠木棺椁了。”
寿康宫内殿里,因为燃着地龙,暖如春日,静娴正舒服的窝在塌上,听着这算是让她更是愉悦的消息,捧着手炉眯了眯眼,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上次的变革一事,对陈大学士打击还真是不小。”
绿柳沉默不言,过了一阵静娴又笑着说道:“罢了,这也算好事,省得我们动手了,派人送东西去劝慰劝慰吧,怎么说是三朝元老,又是这时候了,莫亏了这最后的体面。”
绿柳答应着,话未说完又听见了门外宫人禀报着:“清乐师到了。”
即便是如今,静娴听到清乐师这称谓还有些好笑,当即便叫了进来,看着穿了一身青色乐师服饰,面色苍白的清河抱着一把琴向她行了礼。
清河在一旁木案上将琴放下跪坐下来后,便面色温和的拱了拱手,语气恭敬:“不知娘娘今日想听什么曲子?初雪方至,不如来一曲踏雪寻梅?”
等了等,见静娴未曾反应,清河便又提了几个建议:“也是,踏雪寻梅有失大气了些。若您不喜,那瑞雪丰年,或是清平乐?虽还不甚合时宜,却颇有些欢喜之意。”
一月前,刚刚听说静娴对自己安排的身份时,卫清河面上还满是震惊不满,但随着这几日过去,他却像是认命了一般,对此再无反应。
因此这时看见了对方像是当真将自己当成了乐师的举动,静娴不禁起了趣味,轻声说道:“怎么说先生也是出身权贵,公门之后,今日却沦落至此先生怎还如此淡然处之,难道不觉不甘?”
卫清河好整以暇的挽了挽袖口,将琴摆正,这才不慌不忙的抬头回道:“初闻时是有些,不过如今想通了,倒很是庆幸娘娘让我成为这般身份了。”
“哦?为何?”静娴轻笑着。
“您欲趁圣上年幼已太后之权摄政,甚至摄政不还,这非正道,本就不可诉诸人前,加上先帝与贺国公的前车之鉴,您若想用我,便不能让我脱了您掌控,这戏子乐师之籍,便是前提。”卫清河抬头看着静娴,面上带了苦笑,却说的十分坦然:“若您当真在我交了名册后便放了我,让我顶着良籍出宫,之后娘娘多半就会让在下英年早逝了吧,那般才真该不甘。”
静娴挑眉一笑,并未否认,目光透着满意:“你倒是个聪明人。”
卫清河像是如释重负的笑了笑:“不,只是不敢轻视了娘娘,当初在合德,清河便因小瞧了您险些功败垂成,若不是您未揭穿,莫说手仞仇敌了,我怕在未进翁城前,便要命丧贺成季之手了。教训,吃一次便够。”
这么说静娴倒是想起了当初在翁城外,卫清河发髻高挽、衣衫整齐的谎称自己是突闻消息,慌忙前来时的样子,不禁也是一笑。
卫清河想了想,似乎的有些犹豫,半晌还是张口问道:“只是,在下一直想知道,五年前您明明看出了我有问题,为何却未曾追究,也未曾审问揭发,还是带着我进了翁城?似乎,不像是对在下心软,也不只是因那时忙乱,您不愿多事的缘故,莫不成……”
顿了顿,卫清河又面带深意的看向了静娴,接着轻声问道:“莫不是,您那时就看见了我诸多马脚,也已知道我会或许对先帝不利,却因私欲,不愿阻拦?”
静娴不为所动,平静的垂眸看了他一眼,带着冷笑:“有时好奇心太重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卫清河闻言一笑,像是早有准备,也不怎么在意的恭敬的回了一声是,便又把手放在心上琴上提起了原先的话头:“不知娘娘今日要听什么曲子?”
“没心思。”静娴反应冷淡,径直拒绝了后便看了一眼一旁的福全,福全了然的恭身,上前几步,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与一铁铸的腰牌递给了跪坐着清河。
“这是?”打开看了看,卫清河似有些迷惑。
“盛京城外南边的一座山庙,原先倒也算是你们卫氏的家庙之一来着,不过早也衰败十几年了。”静娴低头抿了口茶。
卫清河闻言一愣,一时倒是说不出话来,但静娴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猛然一震,瞬间便从本有些怅然的感叹里惊醒了过来。
“贺成季那几千私兵,诸多细作暗探便都是在这地方养出来的。”静娴看着对方面色的震惊恍然,放下茶盏,又接着说道:“不过现在这地方是我在用着。”
卫清河呆呆的看着她,静娴杨杨下巴指着他手里的铁牌,视若无睹般接着说得毫不停歇:“那是以后你在庙中能表明身份的东西,拿好,以后起码三年之内,除了我叫你回来,你都要常常呆在那了。”
卫清河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静娴:“这般私密的消息,您便不怕我……”
“贺成季来来回回,起码将上千人在那地方关了十几年,没一个能逃出来的。”不待说完静娴便打断了他的话,扬眉开口:“你若是觉得自己有本事从那出来将此事昭告天下,尽可试试。”
卫清河面色一正,收敛神色恭敬的俯下来了身:“属下不敢!”
意识到对方换了称呼,静娴面色也温和了下来,带着笑意摆了摆手:“无事便下去吧,收拾收拾准备上路。”
“是。”
看着卫清河的身形消失在眼前,不待静娴开口,福全已经在旁先适宜的禀报了起来:“主子放心,庙内已派了人盯着他,便是真有异动,也不会出了差迟。”
城南那山庙是在山间半山腰的地方,外面看来不甚出奇,但其后枝繁叶茂内有乾坤,通过一天然岩洞后还有一很是隐蔽的山谷,除此外再无出路,不仅常人难寻,还很是安全。
贺成季死后,静娴却是不引注意的在这地方派了自己的人进去,目的自然也和原先的贺国公无甚区别,暗地训练属于自己的私兵人马,只是有了前车之鉴,动作却更加谨慎小心。
而人马的来源自然也左不过人牙子,流民乞儿,加上少数从禁卫中调出的效忠之人,真的当将士侍卫练的不多,更多的,却还是更偏向探子刺客。经过这五年的发展,也算是初有成就。五年来一直负责这些杂事的,则一直是由负责皇宫内外事物,会常常出宫的内务府总管福全。
因此现在听了福全的话,静娴便也也放心的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倒是福全犹豫一阵后却接着问道:“主子,已我们如今的钱财人力,庙里的人是不能再添了,又不放出去,只是就这般养着,倒怕是……您知道,再锐的刀久不用了,也会锈的。”
“不急,怕锈了就先磨着,总有出刀的那一日。”静娴垂下了眼角,又翻开了在卫清河进来前就放在眼前,从西北的捷报,默默在心里想着,总要等到立下大功,征西归来的黄将军回来,才好对他做些事。这么说来,若比起那五年前突得奋发,如今已成了副将的黄将军胞弟——黄宝的实情。卫清河送上的名册甚至连他自己,都算不上了什么了。
这么想着静娴目光中却也不禁闪过了一丝急迫,无论如何,她的时间,是一日日的,越来越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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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寝殿内,念语收回往刚刚熏炉内添了香料的手,一面在帕子上擦拭着,一面笑着对静娴说道:“莫再看了,你的宝贝弟弟好得很,若没什么差迟,到不了过年便能随军班师回朝,也省的你这姐姐记挂。”
斜倚在榻上的静娴,看着念语坐到了自己身旁,才叹息一声,合上手里的战报有些担忧的说道:“倒不是记挂我这弟弟,只是觉得西北战局进展的太过顺利了些,明明西哲先前还那般气势如虹胆大包天的,应不至于这么快就节节败退……”
闻言念语也有皱起了眉,片刻轻声问道:“你是觉得,其中有诈?”
“也不一定,许是我想多了吧,西蛮一族向来骁勇善战,却也不像是会玩这些阴谋诡计的,更何况……”静娴将手里从西北送来的折子扔到了一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更何况自古以来,若说阴谋之道,谁又能玩得过中原?”
念语点点头,边弯腰去了足上的软鞋,边头也未回的答应了一句:“没有自是最好,莫想太多,说不定当真只是你关心则乱呢。”
可能是天生如此,虽然自先帝去后,有静娴在,念语在寿康的衣食住行自然都不会有丝毫亏待,与静娴一起练了《玉沁功法》后以往多病的身子也好了许多,但即便这样的调养,也未曾让她稍微丰腴一些,身形依然很是清减,如今因为弯下了腰,就更觉得削肩细腰、莲肤藕肢,如枝寒梅般很是风姿绰约。
静娴靠在软枕上,从斜面看着念语发丝下隐约可见,修长白皙的脖颈,便忽的轻笑一声,上前伏到了她肩头,带着调笑:“哎呀,小娘子怎么这般美貌,真让我心伤自己生成了女儿身。”
念语也不甚在意,上了贵妃榻随意的拍了拍静娴的手,嗔了一声:“莫闹了,刚还忧国忧民呢,像什么样子。”
“好。”静娴拖长了声音答应一声,坐直了身,接着又换了面色,认真问道:“不过不是戏言,念语,我是另有所求,可你如今还是好年纪,却只能就日日这般呆在宫里,可会觉得可惜了些?”
“好年纪?”念语带了些苦笑:“二十有四,若无差池,孩子都该会满地走了,算什么好年纪。”
静娴撇撇嘴,断然开口:“要我说,当然算得!”
“好吧,算得。”念语叹息一声,扭头看着静娴问道:“就是算得,就是我觉得可惜了,那又如何,难不成我这太妃还真能再嫁出宫去?”
“为何要嫁出去?”静娴皱紧了眉头,认真开口:“你可以召进来!”
没等念语表达疑惑,静娴就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不是一向仰慕落拓公子吗?他自然不行,但若仔细查查,说不得还真能寻到有子孙弟子之类,可以将他们召进京,让你看看是否合眼。”
像是想到了什么,念语面色僵硬,不敢相信般带着结巴开口:“你是说,宫闱,私情?”
虽然说得很是隐晦,但静娴自然也能听懂,点了点头:“你也应知道我要做什么。原本想着你若愿意,可帮帮我,可以你的性子,并不愿如何牵扯这些,再者,你若真与我有了上下干系,怕是关系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我也不愿见此。”
说罢,见对方还是有些愣神,静娴便又接着解释道“现在确实还早了点,你便是真做也只能小心些,摆不到明处,不过倒也不用太担心,朝中不好说,可这后宫我还有几分把握,消息不至于传出去。等瞒过几年,便更不必担心。其实,我也只是不愿你再这般日日耽搁,消磨时日,总也太可惜了些。”
念语终于缓过了神来,深深吸了口气还是面有余悸,笑容虚弱:“静娴,你还真是……”
静娴安抚的拍了拍念语肩头,温和开口:“当初你进宫时就并非本意,何况先帝除了初召你那一晚那般……”
提起这事,静娴皱了皱眉,含糊了过去:“就从未再碰过你,虽是太妃,可那些规矩着实是没什么道理,也不至于真为他守一辈子。”
念语笑着点点头:“我懂你意思了,若……”
话说到这,殿外便忽的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静娴刚扭头看向门口,绿柳便脚步急促的行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有几分眼熟的内监,甚至未曾行礼,绿柳便面色郑重的开了口:“主子,乾政殿走水了。”
静娴猛地坐直了身,看了眼天色知道这正该是赵泽骏在乾政殿学习的时 候,心里便不禁一跳,立即问道:“圣上呢?”
跟着进来那内监在地跪了下来,低头回道:“回主子,圣上出来的早,龙体无恙。”
“如今如何,火熄了么?”听到赵泽骏没事,静娴便也平静了下来,也发现了这人正是自己派去在乾政殿当差的掌事。
“还未。”那内监头垂的更低,又忙加了一句“不过已调了水龙去,熄火是早晚之事。只是,乾政殿烧的不轻,怕是要重新修缮了。”
静娴眉头紧皱,严厉喝道:“乾政殿如何能走了水?你们是干什么的?”
提起这事内监直起了身,满脸愁色:“圣上未时便将今日授课的张学士遣了回去,之后也不许人进去伺候,就留了小路子在内。等得有烟从省思室里冒出来,小人们冲进去,整张桌子连书带木头都快烧了个干净,火已不小,圣上还骂着小路子不许他喊叫。”顿了顿,公公又俯下了身,声音里满是无奈:“是小人们疏忽,主子恕罪。”
也就是说,堂堂一国之君在乾政殿玩火玩到走了水,烧了历代皇帝的寝殿?!听了这话静娴已经几乎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停来了几个深呼吸才冷静了下来,又冷声问了一句:“圣上如今在何处?”
“受了惊,去了方太后那边。”
静娴一声冷哼,站了起来,绿柳已识趣的上前带着几个宫女为她整好了衣角,备了轿撵,片刻后,一行人便先按着静娴的吩咐向乾政殿行去。
静娴到时,从外看来乾政殿确实没了明显的火苗,但依然还有零星的红光在一堆焦黑的木炭里闪烁着,不至于整个乾政殿都烧得干净,但起码有近三成已成了垮塌的废墟,而即便没烧着的,也有不少朱红的木柱门板被熏得发焦黄泛黑。
静娴大致问了问情形,知道了这次还算幸运,没人困在里边后,接着也面无表情的揉了揉额角,交待了福全处理后事,便又面色阴沉的行向了与她寿康宫遥遥相对的方太后住处——寿福宫。
与静娴相比,几乎算是第一批进宫,一直跟了赵尚衍十几年,如今已年近四旬的方太后显然要更显老态一些,外表看起来也静娴更像是太后。
静娴到了寿福宫时,方太后正满含爱抚的看着在塌上用着点心的赵泽骏,没有丝毫要教训的意思,而受了“惊”的圣上,此刻看来除了有些被点心噎着了,看起来也完全没有旁的问题。
“圣上!”在旁站了一会,看赵泽骏却似是完全不打算理会她,静娴不得不出声提醒了一句。
虽然脑子不甚灵光,但赵泽骏从小却也很明白的知道了,面前这位东宫太后并不怎么喜欢他,不仅看见他从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更重要的还会派人在他身边阻止他做想做的事,偏偏还最不怕他。而实际上,静娴和陈大学士一向是赵泽骏最讨厌,却也最没办法的两个人。
因此这时听见静娴的声音后,赵泽骏便当即放下了手里吃了一半的点心,起身站到了方太后身旁。
方太后当即很是心疼将赵泽骏已经十分壮硕的身形抱在了自己怀里,对着静娴语带埋怨:“出了这样的大事,圣上吓得不轻,妹妹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是做什么?”
静娴上前坐了下来,看一眼丝毫未觉不安的赵泽骏,对着方太后说道:“姐姐也知是大事!堂堂圣上只为一时心趣,纵火烧了乾政殿!这简直是笑话,你如何向天下百姓交待”
方太后缓了面色:“虽是一国之主,可圣上到底还不到七岁,也不能太过苛责。”
“火烧乾政殿,几番训斥仗责授业之师,不过几年,因伤因残,已换了十几个御前宫女太监!更莫提寻常宫人。”静娴说着一声冷笑:“这般作为,可不像一六岁孩童能干出来的!”
方太后面色一滞,像是无话可说,干脆转了头去利落问道:“你待如何?”
静娴看向赵泽骏:“还请圣上先移驾英灵殿,静己守身,反思己过。”
“什么?”这话找泽骏还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方太后自然明白,闻言猛地站起,厉声喝道:“你敢!”
静娴听而不闻,接着低头看向赵泽骏:“若是英灵殿还不行,圣上便可移驾皇陵太庙,想必我大赵祖先有灵,定能感化圣上。”
这时经过方太后的讲解,赵泽骏也明白了静娴这是想把他关起来,当即很是愤慨的站了出来,抬头锐声喝着:“朕是皇帝,你们都要听朕的!太后也不行!”
静娴不为所动的摆摆手,门外便有四五个身形健壮的内侍闪了进来,告了罪后,便表面恭敬,实则不容拒绝的抱着还在不停叫嚷的赵泽骏出了房门,塞到了御撵里。
看着赵泽骏一行人出了门,静娴对满面不敢置信的方太后点头示意,便也转身往外行去。
出了门,绿柳跟着静娴的步子轻声问道:“主子打算怎么处理乾政殿之事?若还是归咎到宫人失察上,可要将我们的心腹保下?”
静娴闻言沉默了一阵,的确,这失火一事,不管私下消息传的如何,明面上总也不能说出来就是圣上纵火所致,那就真成了笑话。可这么一来,若还是按照惯例,让宫人背了这黑锅,已这次的疏忽,牵连的就未免太广了些。
“不,若是以往,这还算是趁机大肆清茶、排除异己的好时机,可如今在乾政殿当差的大半都算是我们的人,若还这般作为,未免太寒了众人之心。”静娴脚步不停,看向了停在宫前的御撵:“便说是天降异火吧,让圣上下罪已召,年节再大肆祭天祈福,茹素半年以示诚意。便是我们乐见其成,也该让圣上吃点亏了。”
绿柳闻言便也很是乐意的点头答应了一声,毕竟物伤其类,就算不会涉及到她,眼见着这么多年因赵泽骏莫名其妙的脾气作为连累,伤得伤,罚得罚的众多宫人,绿柳也不会对圣上有什么好感。
就这般静娴带着一行人,刚把赵泽骏送进英灵殿时,便有内监找到她,带来了另一个算是不错的消息。
从入冬起便缠绵病塌的陈大学士,就在不久前刚刚去了。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90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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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静娴来说,陈大学士逝世算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说,其实静娴内心早对此期盼已久。。
甚至不止静娴,经过秋日里陈大人提出的变革一事,朝中被侵犯了自身利益的许多豪门世家们,也因此对原先把持朝政的陈大人再无好感,虽然表面上都对这位历经三朝元老的离世满面的悲怆叹息,在葬礼大肆送礼祭拜,可内心真正是怎么想,就已是心照不宣。
但不管怎么说,实情是随着陈大学士的离世,以及他离世带来的,直系的儿孙们都丁忧扶柩回乡的直接后果,整个盛京,陈大学士存在的痕迹是越来越淡了下去,而且看来再不会重新提起。
相反静娴,和预料中一样因为秋日在中斡旋的缘故,倒是瞬间很得了朝中权贵一派们的好感,但显然,这些支持与好感让静娴更好的涉及朝政好算很有用,但并不能多到他们抛弃心中千百年形成的观念,拥护静娴以女子之身称帝。
倒是卫清河送上的,以往被贺成季收买的官员名册,静娴看过后竟找到几十位身居要职,但合德之变后却并未被陈大人清查掉的人名。这几十人中,少数几个是确实实在在的牵连进谋反之事,却并未发现的,不过更多的,则都是打着在后观望,两不得罪的主意,或多或少的接受了贺国公的善意,同时也隐蔽的回馈了回去的官员,要说牵制也有些,但静娴若要以此威胁,分量就显然不怎么够,其他书友正在看:。
即便如此,这份名册给静娴的帮助也已不算小,旁的不说,就那几个证据确凿是贺国公一党却并未牵连治罪的,有这样一旦揭发立即株连九族的罪名在手里,这些官员本身甚至他们的身后家族就皆可为静娴所用。
更莫提,年后就要首次开始的春闱,又会比往年多出近一倍深有才学,又毫无牵扯的干净贡生。
但静娴还没来得及做这些事时,却是又接到了从前线送回的战报——西北告急!
静娴先前隐约的奇怪不安成了真,本已是节节败退的西哲一族,近几日忽的勇猛了起来,黄将军似有不敌之势。。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一状况,黄将军也弄明白了大致原因,西哲这一任野心勃勃、英明雄武的族长不止有大志向,还有一副很是“精壮”的身体,体现之一便是他生了整整十个儿子,女儿更已几乎记不清。
但儿子多了,并不仅仅意味着多子多福,当西哲族长接近不惑之年,正在大展雄风率兵攻打下原时,他素来满意,已经成人的继承人大儿子却是等不及父亲归天,自己在大后方活动的很是频繁,似乎打定主意要趁着这机会让暂离王座的父亲永远无家可归。
不过按现在看来,最终意气勃勃的幼狼没能战胜老而弥坚的父亲,族长带着几百亲信秘密从下原撤回,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半月内就彻底粉粹了这阴谋,将他的长子祭了天狼神,干脆利落的立威之后又一鼓作气带了上万蛮兵回攻,不仅完全夺回了先前的劣势,从战报来看,似乎连下原城都已岌岌可危!
虽说是西哲族长蓄意隐瞒,但直到现在才知道了事情实情,只从这点也能看出因为大赵先前对哲哲的毫不在意,消息闭塞到了怎样的程度。相较之下,对大赵觊觎已久,毫不放过的西哲能这般一朝势大、厚积薄发,便也不是没有缘故了。
但无论如何,静娴此时要面对的,却是急需再调不少的士兵钱财粮草往西北去,否则下原失守说不得就会真的发生。
因为私下已算众人皆知的原因,圣上为表诚意,还依然住在英灵殿对着祖先祈福思过,所以众人也就未在空着的御座下议事,而是径直去了静娴的寿康宫。
何大人坐在案下,抬头看着静娴面带忧虑:“臣虽未在兵部谋职,不甚清楚,但方从户部调离,却知道若再增兵恐,户部怕是就该到您这叫穷了。。”
静娴冷哼一声,语气讽刺:“除了七年前先帝在时的那场雪灾,我大赵这么久一无天灾,二无**,算是国泰民安,可如今外敌犯境,国库却连军饷都拨不出!还真是得力的很!”
“您也知是怎么回事……”何大人拱拱手,苦笑着说得坦然:“说句实话,若不是贺氏倒了,已让他们收敛许多,莫说增兵,我大赵怕是连黄将军带的这十几万都派不出去。”
听着这话,从城外赶来的卫清河也在一旁摇了摇头:“照此看来,便是名义上不缺,凭他们吃空饷的胆子,各军府里也不一定能再派出兵来,就算太后下旨逼他们勉强凑出来了,也只会是四处新征补上来的缺口,这些人便是送上了前线,也是白白送了性命,无济于事。”
“这般手段,也难怪贺氏当初凭一家之力,就有钱满朝的收买官员,豢养私兵,甚至事败后从国公府上搜出的东西都能值得朝廷几年税赋了!”静娴叹息一声,抬手揉着额角,心里却在暗自发愁,连陈大学士的变革都能让他们反对到那般地步,自己又要如何能让他们把已经吃进嘴里的吐出来?
卫清河像是明白静娴在想什么,嘴角带笑的看着她开了口:“清查强逼不是好法子,更何况您如今也不过是代帝听政的太后,与他们玉石俱焚是可清了朝政,却只会折了自己,便宜了后来人,就如同您当初对陈大学士做的一般!”
何大人眉目一挑,偷觑了一眼说出这般大胆言行的卫清河,但因为他还不怎么能摸得清这个出身戏子,挂着乐师之名,现在却做着谋士活的人和静娴到底是什么关系,倒也识趣的没有说什么,只是老实坐着,一言不发,其他书友正在看:。
闻言静娴垂了眸,语气冷淡:“我已知道清乐师聪慧的很,倒不必劳您时时多言炫耀一番。”
“小人惶恐。”卫清河闻言站起躬了躬身,虽然口里这么请着罪,但面上依然带着有些无谓的笑,显然并不当真。
静娴也并不在意,放下茶盏又正色看向了案下几人,沉声问道:“各位大人可有良策?”
几人皆沉默不言,过了片刻,何大人斟酌的慢慢开了口,很是谨慎:“虽说自卫贺两氏败落后,盛京剩下的权贵早已不比从前,不过到底传承百年、就是表面再不起眼,私下也是相互盘根错节,若是大肆清查,牵一发而动全身,确实不是明智之举,或许……”
顿了顿,何大人语气有些犹豫:“或许,可在中选其一二,则咎处之……”
说到这,何大人却是停了下来,不再继续,但话已说到了这地步,在场的也都听得出来,这意思是说大肆清查自然不行,但可是挑那么一两家人缘不那么好,牵扯不那么大的,找个由头灭掉,便可以像当初从国公府查抄了出百万白银那般,解了现在的燃眉之急。
听到这说法,静娴沉默了下来,半晌像是有些失望,又像是叹息一般:“这倒也算是个办法……”
何大人低头不语,卫清河嘴角的笑意却挑的更深,沉静了片刻,静娴抬头却是遣了其余人出去,只留下了卫清河。
静娴看着他:“看你的样子,似是还有他法?”
卫清河面色一正,态度很是认真:“太后,您既已想出来了,又何必定要让小人说出来?盛京权贵之所以要贪,就是因为江山不是他们的,但贪下来的钱确是自己的,但等他们真明白了不吐出点便会一丝不剩,任谁也不会因小失大的。更何况,小人先前也说了,您此时不过是代帝听政的太后,这江山百姓这会可也不是您的!您又何必这般在意?”
静娴不语,卫清河却又笑了起来:“还是您于心不忍?一定要属下拼命劝谏,您再勉强为之,心内就觉得名正言顺了?”
“够了。”听到这,静娴出声打断了他,面色阴沉。
卫清河却并未住口,只是慢悠悠的转向了另一个话题:“太后既将我放进了城南家庙,便是对在下没什么防范了,既然如此,在下这话却是不得不说。您欲成如此大事,便不可有妇人之仁,否则,终了此生,您也只能是一太后、或者太皇太后,却终上不得那最后一步了!”
说罢,见静娴没什么反应,卫清河又压低了声音,态度认真:“时势造英才,若想做什么,略来些动乱,可比一片太平要容易的多。”闻言静娴依然一语不发,却摆手示意,让卫清河也退了出去。
也是,当初若没有想方设法暗害赵尚衍,合德之变后有他的主持朝政怕是早已肃清不少,既已做了初一,又何必遮遮掩掩,误了十五呢。静娴面色深沉,在殿内沉思良久,小半个时辰后,才似终于决定一般,带了自嘲的笑,起身离去。
次日,百官早朝商议西北之事,可惜户部兵部皆言无力再派更多援兵。无计可施,静娴下旨自此削减皇宫内度,多方筹集,最终也只是派了近万以助西北。同时送去的,还有静娴私下送去黄将军与清桦手里的亲书。
一月后,西哲势不可挡,接连破下原、函辙两城,由西北一路长驱直取。
举国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高兴就发了新文,于是敲锣打鼓来做广告!女主升级流的修真文,还有存稿,暂时不用担心更新问题,欢迎大家去看看,顺便评论收藏n_n~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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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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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静娴自然早有准备,事实上她给黄将军送去的信就是为此,既然真的势不可违,那么还不如在将兵力耗尽前尽可能的保存些力量,顺势往后退退,等得后方援兵送来时再一鼓作气的反击。。
但西哲连破下原、函辙两城,如今已到了羌门关,几乎要直逼中原的消息给盛京带来的震动,却远比想象中厉害的多。
百年的安逸日子,连久疏于战的将士都已要忘了战争的样子,更莫提在盛京中安逸享乐的世家豪门。一瞬间几乎都被西哲这势如破竹,似乎要攻进中原內腹的气势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倒是和静娴与卫清河料想的差不多,瞬间惊慌过后,大多人的反应是开始暗自责怪静娴不该下令抗蛮,甚至不少官员都想试图再次与哲哲议和,宁愿用钱来买平安。
但此刻优势占尽的哲哲显然就不只是最初时的胃口,当初提出来,本就不少的银绢钱粮这时更是几乎翻了两倍,且态度越发强硬,看来完全没有缓和的可能。但这么一来,接下来面对的问题就和要派援兵时的一样了——国库没有钱。
更何况盛京众人也不是傻子,都到了这时候,即便真的能拿出那么多钱了,与其再送给西哲养虎为患,倒不如真的以此征兵反击,干脆以绝后患,说不得还能从落败的西哲手里再讨些本回来。
因此接下来静娴为增援兵,做的兵户两部、甚至更大范围的清查便预料之中的顺畅了许多,盛京权贵们或补或避,或弃卒保车、甚至祸水东引暗自倾轧……都总算是在这事真正动手前做好了准备,加上静娴算是适可而止,除了几家因私仇,被人借着这时机推了一把一蹶不振之外。。对盛京大多数权贵来说,这一番大肆的清查虽算是伤了他们些元气,却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只觉时运不济,暗自倒霉,默默拿出家底来吃了这亏。
但对静娴来说,这事不仅能让她不知不觉间在在朝堂上的占据更多的地位,更重要的却是令盛京豪门受了挫,同时因着这事,连许多家族间私下的牵扯关系都会削弱许多。
这般一番折腾,直到临近年底,大赵才终于凑足了军饷粮草,带着刚刚征集,虽然质量堪忧,但总算数量多了些的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向了西北羌门关。
援兵已发,事情算是初步定了下来。寿康宫内殿,穿着一身绣着暗蟒玄色官服的福全进内恭身一礼,对着静娴说道:“方太后在外殿里坐着,说要见您。”
静娴皱了皱眉:“她怎么来了?”
“许还是为了圣上?”一旁的绿柳闻言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的回道:“是了,晌午寿福宫那位说是原先的白瓷嫌素淡了些,想让内务府再特意烧一整套金底金边珐琅彩的餐具。”
静娴扯扯嘴角,未置可否。
“您已下令宫内节俭了,内务府那自是拒了,方太后还发了火,说不得也许是为了这事?”绿柳口下未停的说了下去。
静娴合上了西北送来的战报,依然坐在椅上,似乎也没有要站起的意思,口气有些烦躁:“让她过来这吧。。”
绿柳安静的退了出去,过来片刻,方太后便气势昂然的行了进来,当先却是问了一句:“妹妹想圣上在英灵殿住到什么时候?”
从乾政殿走水,赵泽骏便被静娴已天降异火,乃上天震怒,圣上需亲省自的理由住进了英灵殿祈福。最近因西北的事,怕有差池,静娴也不愿意让赵泽骏这个,虽然不会什么但总是地位微妙尴尬的圣上出来,便一直由他在英灵殿住到了现在,。
这么一说静娴倒也点了点头:“再过一阵,到了新春宴总需圣上主持,辞旧迎新,也有个好兆头。”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将赵泽骏直到关到新春了,方太后一愣,随即面上便满是愤怒:“你怎么敢如此对待圣上!”
其实方太后这般震惊也不是没有缘由,虽然静娴在多年谋算下,无论明面暗里整个后宫都可说掌控的丝毫不落,但因有静娴的吩咐,明面上,寿福宫的面子也是管用得很,方太后凡有要求,内务府一直是恭恭敬敬,无有不应,便是前朝,她想为家里亲戚们安些有油水的闲职也不是难事,可说顺心的很。所以说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景,除了方氏本身以为只要与圣上亲近便可万事无忧外,静娴在表面上的客套尊敬也给了她极大的自信心。
只是这时候静娴就实在没什么心情来应付她,闻言依然头也未抬,说的随意淡然:“圣上肩负重任却心性顽虐,本宫身为太后,有责劝教,总不至让我大赵堂堂皇帝,日日纵火玩。”
提起纵火这事方太后也是一滞,接着像是不想争执般又转了话题:“这事便罢了,我此次前来却是为另一件事。”
顿了顿,见静娴问都未问方氏也不得不有些尴尬的自己接着问道:“今日我本想再为圣上换套瓷器,可内务府那竟说妹妹下令要削减内宫用度,腾不出钱。怎么说我大赵也是天朝上国,又何至于连圣上的用物都会亏待?”
静娴揉揉额角,强压心头烦躁解释着:“内务府那应已和姐姐说过了,西北战事告急,国库亏空,身为圣上自然更需为万民表率。”
方氏闻言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嘲讽:“当初哲哲借钱借粮时你便该直接给了他们,如今边境便也会是一派随和,不像如今,惹了那些蛮人,结果钱花了,人亡了,城也丢了,连圣上想换套碟子的钱都拿不出来!”
听见这说法静娴真是连表面的平和都不愿再维持,站起身行到了方氏面前,声音冷淡看着对方开了口:“如今内务府之所以连换套盘子的钱都拿不出,却不是因为出兵抗蛮,姐姐若当真这般想要新碟子,只需抄了姐姐家里那位给内宫采办的远亲,旁的不说,换百来套盘子还是轻易的很!”
方太后面色一变,静娴却是口下不停:“若不然,让御史台查查您在枢密院当差的内弟,看看又能换多少?”
方太后脸色就越发难看,有心斥责几句,但心里不知静娴知道了多少,又暗自心惊静娴今日为何对她态度这般迥然相异,担心是不是出了旁的变故,顿了片刻,便也只是强撑着放了几句场面话,再次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静娴面色依然带着些余怒,对一旁绿柳吩咐道:“等她回去不论明着是要召什么人入宫,有什么人请见,都拦了。若是让心腹往外送信,有一个算一个也一并拦下,已私通宫外、意图不轨之名论!”
绿柳忙答应下来,转身出门将继续的吩咐安排了下去,留下福全在内沉默一阵,出去端了杯白菊清茶送了上来,轻声劝了一句:“不过是凭着您赏脸寿福宫才能逍遥这么些日子,主子不必太过在意,”
静娴接过,叹息一声,面上带了些苦笑:“我又哪里是在意她呢?”
福全便极快的瞄了一眼案上放着的,有关下原、函辙城破,将士及百姓伤亡的奏折,声音便又低了一个调,似是安慰:“因沉珂难医无计可施,才不得不行此壮士断腕之举,却是为了日后。您也不必总放在心上。”
闻言静娴倒是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轻笑了笑:“你竟也会说这样的话,倒真不像是你的性子。”
福全一愣,又默默退了回来却是再不发一言,心里却是暗自泛起了些苦涩,只觉自己从不顾伦常,帮静娴在暗中做起不轨之举时,便已经再和以往不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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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B支线番外 君/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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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里咕噜!咕噜咕噜!叽里噜!”
一大清早,静娴从睡梦中醒来时,听到的便是在她床榻下隆鼻深目的男人,满面不忿的叫喊。虽然说的是听不懂的哲哲语,但只从对方激动的语气和面色来看,也能猜出不是什么好话。
伸了伸懒腰,静娴心情还算不错的站了起来,从面前以绿柳为首的宫人手中接过清茶漱了漱口,这才擦拭着嘴角,看向了还在一旁不停怒骂的男人。
因为一晚上都被捆了手足绑在了床柱上,布吉希克看来很是狼狈,但还很有精神,目光带着仇视,天然卷曲的黑发散乱的披在肩头,许是西北苦寒的缘故,肤色要比静娴常见的大赵男人都深一些,眼眸是不同于大赵人的碧色,再加上深凹的眼眶,高挺的鼻梁,一看便知是异族,但不可否认,看多了以后,竟也奇怪的很是顺眼,充满了不同于中原士子的,很是野性的异域风情。
因为这相貌,静娴倒也并未介意对方明显失礼的声音表情,相反面色还算是温和的俯首对他笑了笑,开口打了招呼:“我们的小王子今日倒也精神的很啊!”
布吉希克仰起头,冲着静娴“呸”了一声,又声音高亢的说了一串听不懂的哲哲语,语速很是急促。
静娴也不着急,就听着他的叫嚷洗了手脸,慢慢坐到了梳妆台前,这才从镜中看着他,慢慢说了一句:“说人话。”
布吉希克一顿,想了想才又接着开了口,这次倒是中原话了,但声音很是怪异:“天狼神的子孙不会屈服!死心吧,你这个,这个……”
说到这,他像是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静娴,犹豫了许久,才像是突然福至心灵,接着喝道:“你这个荡/妇!”
听到这个词,本来还算饶有兴趣等着他的静娴面色便猛然一沉,声音冷厉:“掌嘴。”
福全沉默不语的上前一步,将系在床脚上的麻绳解开,接着就只凭着自己一人便将布吉希克从地上拖到了珠帘外。在阻止了身后小内监想上前行刑的举动,福全先自己动手,很是小心将布吉希克脸上散落的发丝剥开后,便猛地抬起手,从右至左抡起一个漂亮的弧线,狠狠的落在了布吉希克的面颊。
皮肉接触,随着瞬间响起的一声清脆声响,布吉拉克猛然倒地,右侧脸颊也已着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鼓了起来,福全却像是根本未发现一般,又接着单膝跪地将布吉扶了起来,面无表情,很是认真的再一次手下轻缓的将他发丝整好,露出他满是不屈不忿的面颊,然后——“啪!”再一次倒地,甚至连倒下的方向位置都与上次没什么差别。
这样的动作重复几次后,福全身后的小太监偷觑着他的面色,只觉得浑身一寒,早已心惊胆战、缩着脖子退了一步,在心里又一次的体会了这位慎行司的掌事是如何的阴沉可怖。
好在没过太久,帘内的静娴便出声叫了停,又让福全将布吉拉克带了进来,但这时布吉本来还算英俊的面庞也已不能见人,福全不知存了什么心思,这近十次的掌掴却都是落在了右边,还几乎是同一处,右侧脸颊高高肿起,又红又亮,但左边却依然好好的,这样看来便连威武不屈的神色都变成了滑稽。
静娴这时已将发髻挽了起来,转身站起行到布吉希克弯腰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脸,又面色危险的问了一句:“你方才,说什么?”
布吉希克面上满是屈辱愤慨,但瞟了眼在一旁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福全之后,却还是没有再重复刚才的话,毕竟他虽然不怕拳脚甚至刑罚,但掌掴这种方式还是太过丢脸了些,更何况他也实在是有些怕了福全那阴沉的作为。
但就此退缩也不是他西哲男儿的风骨!因此犹豫一瞬后,布吉希克还是换了一种说法,神色坚定:“我说,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屈服你这恶人!”
见对方还算识趣,静娴倒也没在接着追究,只是接着笑了笑,带了些调笑的趣味:“我也不需你屈服!”
这倒是实话,到了这时候,其实静娴身边并不缺男人,朝堂民间有不少心甘情愿以自荐枕席来向她换荣华富贵、权利前途之人,这些虽然也不是真心,但你情我愿,只要对方真的有足够吸引她的资本,静娴也并不介意做这样的交换,甚至比起真的迷恋值到了九十以上的男宠,静娴反而更乐意召这些人,毕竟更放心肆意,不必考虑太多。
但无论如何,静娴也不至于,也不屑做强逼他人之事,她之所以将布吉希克强行禁锢在身边,自然是因为系统那早早出现的男宠支线,也可以换句话说,她现在要在系统中买些东西,很需要任务完成后奖励的金钱。
布吉希克,乃西哲族长之子,是在哲哲举兵十万犯境却被黄将军与清桦领军反击,大败而归,甚至追出西北走投无路后,再次与大赵议和,为表诚意送来的质子。
虽说也算是王子,但西哲族长送来的也并不是他最得意最喜欢的继承人,布吉是他十个儿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似乎因为布吉母亲出身女奴的缘故,也并不的他欢心,甚至并未得到承认,在西哲时甚至从未给过他王子的待遇,唯一的正视的一次却是将他送到了万里之外,成了扣押的质子。
静娴以往也就是在布吉希克送来降书时见过他一次,因为他完全不同于中原的相貌还算映像深刻,于是才在需要完成任务时第一次想到了他。
毕竟一个异族人,就是静娴对他表现出再大的兴趣,也不会让他影响朝政,这一点便能让许多人放心,当然,不可否认的,静娴想到了布吉希克,也是因为他确实是一很有魅力的男人。
只是将他召到了身边后,静娴也发现了这是一头小野狼,浑身都泛着自尊自卑混在一起的不驯与傲气,成日昂着下巴,用凶狠掩饰着孤立无援的心虚与畏惧。
只是就算知道如此,野狼有时的傲气也太讨人厌了啊!
静娴伸手戳了戳布吉希克肿胀的面颊,满意的看到对方不能控制的一颤后,带些恶意笑了笑,轻声诱惑道:“我放你回西哲,怎么样?”
布吉闻言一顿,眸中瞬间闪过丝希望,但接着又很快换成了戒备。
静娴接着开口,声音里满是蛊惑:“我不仅能放你回去,还能让你布吉成为下一任的西哲族长,在哲哲炫武扬将以往看不起你的人都踩在脚下,告诉他们谁才是西哲的主人,谁才是天狼神真正的子孙!”
布吉心头一跳,已忍不住的抿了抿嘴,因着这美好的描述几乎连这一动作给他脸上带来的疼痛都未曾意识到,只是双眸放光的盯着她。
“本来我是有打算这么干……”静娴慢慢拖了长音,见布吉面上满是紧张,便又不慌不忙的低头弹了弹指甲,接着说道:“可我现在改主意了,因为你不听话,我不高兴。”
布吉希克面色一滞,意识到对方只是在戏耍自己,心头不禁涌起了一阵后悔恼怒,不止闭上了嘴,连眼也合了起来,扭头不言。
这番赌气般的动作极大的取悦了静娴,不禁笑着站起了身,正想说什么时福全忽的上前一步,低头请示道:“轿撵已备好,已到了去乾政殿的时辰,主子可要动身?”
扭头看看天色,静娴又看了明显胡说的福全一眼,倒也并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由着宫人帮忙穿戴着衣物首饰,自己则在心里默默算着布吉希克在她身边已呆了多少时辰。
按系统要求,七天内要呆够四十个时辰任务才会成功,这么算来一天便需五个时辰有余,布吉到她身边已是第六日,明日下午便刚好七天,只是这时间……
静娴默默算了算,因为不甚清楚系统里十米的距离到底是多远,似乎也不怎么能肯定布吉已经在自己的“十米”之内呆够了时间。
于是等得收拾妥当,静娴临走前便吩咐解开了布吉软布束缚,看着他认真说道:“不过还有两天,你和我去乾政殿,若这两天里你听话,我便重新考虑。”
反正就算布吉还大吵大闹,也能再绑起来放在身边,因此静娴说罢也不等的对方考虑清楚,就自顾自当前出了门。
布吉站起,在后犹豫一瞬,看着静娴的背影,终还是有些踉跄的举步跟了上去。这之后整整一个上午,静娴在乾政殿处理朝政,布吉则异常的并未吵嚷,反而很是听话的按着就静娴的意思就呆呆站在了静娴身后,面带沉思。
沉浸在政事中的静娴顾不上理会他,就这般几个时辰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午饭时辰。
静娴扭头看见布吉希克脸上的红肿,面色倒也温和,让他先下去上好了药再来与她一同用膳,布吉一言不发,但也听话的按着静娴的话下去上了伤药。
饭桌上,捧着一碗白米的布吉希克面带不安,犹豫许久后终是抬头用向主位的静娴开了口:“你说得可是真话?若我听话你会真的放我回去?”
静娴停下了手下的象牙筷,确实,她像布吉说得话也并完全是戏言,她想过将完全将一个只能倚靠大赵的王子送回去,并一力扶持他掌控西哲,只不过不是什么好心,只是想永绝后患,更彻底地将哲哲中原化,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想好罢了。
因此这时见布吉这般认真,静娴倒也仔细考虑了一阵,带了正色回道:“不错,只要你能满足我的考量。”
静娴此时口中是真的很正经的考量,但这话落到布吉儿里,自然就是另一番意味,便不禁神色一僵,泛起了些羞窘,但脸上却真的是思考之色。
接下来的一天过得很是平静,布吉没有反抗,没有愤慨打骂,虽然沉默了许多,但对静娴让他时刻跟着的吩咐却也十分配合,豪不违抗。
次日下午,日头渐渐西移,在殿内撒下金闪的余晖之时,静娴很是满意的看到了系统久违的声音提示,告诉她【条件已完成,男宠支线成功】的提示音。
打开包裹看了看任务奖励,还算丰厚,起码需要的金钱已足够,因此静娴心情十分不错,对站在她身边的布吉希克便更觉得顺眼许多,面色温和的对他说道:“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了,明日起你回质子馆住着吧,放心,自今以后京里那些子弟们不会再戏弄你了。”
布吉闻言一愣,反应过来面上就带了几分着急,张张口上前一步问道:“你可满意?”
“嗯?”静娴倒有些奇怪。
“你,对我,我”越着急中原话便说得越是磕磕绊绊,布吉好不容易纠正过来,用另一种说法着急问道:“你说过的,对我考量,怎么样?”
这样静娴倒是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笑了起来,站起行到了他身边,几乎是挨着他问道:“你是说,为了能回西哲,你这时愿意屈服我了?”
布吉面色一红,却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我……是!”
见布吉答应的这般痛快,静娴倒是起了几分无趣之感,这种类似她引诱强逼,对方才勉强同意,卧薪尝胆的架势她也并不怎么能看得上,即便对方确实长相身材都不错。
因此静娴退了一步,无甚趣味的摆了摆手:“我会放你回去,是为了旁的缘故,与此无关,你回质子馆吧。”
见对方这么说,布吉面上满是迷惑,看看静娴又看看自己,顿了顿像是明白了什么,面上红色泛得更甚,但已不是先前的窘迫,反而更像是难掩的屈辱。
布吉受了伤害一般看着静娴,碧眸圆亮,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你,看不上我!”
“什么?”
还没等静娴反应过来,布吉希克又猛地上前一步,几乎像是控诉:“你也和朵拉一样看不上我,就因为我是女奴的儿子!”
静娴一愣,看着布吉很是激动的拉扯开了上衣,拍着自己健硕的胸膛,证明自己一般:“我很厉害,我能杀了草原上了最狠的狼王,我能射下天上最快的雄鹰,我,我……”
布吉的毛病又犯了,一着急就很难想出合适的词来说出流畅的中原话,可静娴此时看着他结巴的样子,先前消下去的兴趣却是又慢慢浮在了心头。
这时本就是在寝殿,因为查看系统周围也没有旁的宫人,想做什么便可以去做,某种程度来说这本是世人皆想争权的目的。本就并非矫情之人,何况此时已有了这样的权力,静娴决定顺从自己的,又一次上前抵住了他露出来的胸膛,抬头眸光潋滟,嘴角含笑:“你怎么?”
“我……我……”垂眸看着静娴,布吉只觉得自己唇舌干涩,脑子里都是一片迷茫,便更是说不出话来,他如今十九,但在西哲时是因为出身尴尬,而三年前便来了盛京后便更不用说,因此还从未接触过男女之事。
这时见静娴这般,虽然身上一阵热流,却还是几乎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只是顺着静娴的力道向后倒在了床塌上,呆呆看着伏在他身上的静娴,直到静娴动手才猛然反应了过来,忙急不可待的解着自己的衣物。
静娴眼光迷蒙,衣衫半解的看着布吉已脱的不剩什么的上身,确实与中原人略有不同,相较之下精骨要更雄壮紧实些,此刻又因为紧张浑身紧绷,若不用力,几乎都难以戳下去。
体会着这手感,顺着结实的胸膛往下,静娴看了一眼便已笑了起来:“真是年轻气盛!”
听见静娴的声音,布吉希克从未感受过得迷茫中反应了过来,不再由着静娴施为,猛地挺起上身将静娴抱在了怀里,翻身为上,顿了顿又开始忙乱的与静娴剩下的衣物纠缠。
静娴也不反抗,本打算就由着对方作为,但躺着等了一会见此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不是很厉害吗?原来就只会解衣服?”
布吉听见声音顿了顿,却像是根本没听静娴说什么,只是有些迷惘的瞪着碧色的双眸,喘着粗气看着她,浑身热的惊人,静娴温柔的笑着,拿过布吉的手移动着,声音轻缓:“你该这样……这样……然后,这样,唔……”
剩下的话却是含糊在了纠缠的唇舌中,细致入微,嬉闹追逐。布吉虽满腔热忱,但也禁不住实在是不知人事,经验欠缺了些。只是强忍着,在静娴的主动下,被一一引导的从手到舌,到肢体交缠,毫无保留,极尽缠绵。
这般继续一阵,布吉实在是忍受不了再这的隔靴搔痒,加上静娴也情意渐浓,布吉才终于在静娴的引导配合下,斗志昂扬,抬首入巷,在缓缓伏下的一瞬间,两人便皆是长长一声满足的呻|吟嗟叹,停了片刻,品味了这一番水乳交融之感后,两人才慢慢开始了接下来的动作,从缓到急如渐起的鼓点一般渐渐一阵紧似一阵,直至猛然到了最高|潮,布吉希克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一阵战栗,双眸放空,静娴也是同时攥紧了布吉的肩膀,甚至已经划下了不浅的印迹。
芙蓉帐暖渡,直到天色都已完全低沉了下来,浑身疲惫的两人这才瘫软在了床塌上,带着事后的空虚皆是一动不动。
半晌,已经回过神来,睁眼看着床顶的布吉开了口,声音还带着嘶哑:“你,真的会放我回去?还会让我成为族长?”
静娴闭着眼,似睡非睡,却并未回答这问题。
沉默一阵,布吉努力动了动喉结,声音寂寥:“你就不怕我回去等我哲哲势大,再来犯你中原?”
一旁的静娴似是已经睡着,就在布吉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答案时,却忽然听见了她平静的回答:“你尽可试试。”
语气虽平淡,但透着不容置喙的自信傲然。布吉不再说话,就这般看着已经昏暗的屋内光线一丝丝的消失,渐渐夜色降下来,一丝不剩。
就在这一片沉寂之中,布吉希克眨眨眼,又自语般轻声开了口,音调怪异但语气坚定:“不,我不试。”
“一辈子也不!”
说完这话布吉满意的笑笑,翻身合目,慢慢沉了梦乡。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93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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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初融,虽然初春的寒风还依然凛冽的很,但盛京城内不少新春的绿植们,也已渐渐探出了鲜嫩的新芽,带来了新一年的生气。
而今日的盛京城,弥漫的却远不止这新春的生机。早在三日前,南北衙卫就开始派人将从城门到皇宫前的官道清理的干干净净,一个闲杂人等都无。
但到了今天清晨,却已经开始稀稀拉拉的有百姓聚集,不缺银钱的,都在路旁视角最好的饭馆茶楼包了单间,门窗大开,翘首以待。而手里没这么多闲钱却有空的,则是一大早就去了路边,想着趁早能占个清楚又避风的风水宝地,也算不错。
这般陆陆续续,到了中午,就更是熙熙攘攘,越来越多。虽还称不上万人空巷,但百年来也算是盛况空前,连前阵子皇帝出行,祭天祈福都没有这般的热闹阵仗。
而之所以如此,则是因为万民皆知,今日是征蛮大军大胜而归,班师回朝的吉时。
这条道上,不仅会有从前线浴血归来的将士经过,还能看到圣上与太后带着百官出宫门迎接、封赏有功之士,这么多以往连边都摸不着的贵人,这般百年难遇的热闹,盛京百姓们只要没什么要紧事的,自然都乐意出门围观一番,万一好运气能得见圣颜,这辈子就都有得炫耀,便是看不着圣上太后,能瞧瞧那位身高八尺,眼若铜铃的“铁面战神”黄将军,或是年少有为,还是太后亲弟第的小少将军,也算是不枉吃了这一日的冷风。
抱着这样的打算,即便是凛冽的寒风也没丝毫影响了道旁百姓们的兴致勃勃。但这热情直到了日头移到了头顶,城门口却依然不见大军动静的时候,就渐渐便成了疑惑烦躁, 本就喧闹的人声就越发嘈杂了起来,几乎到了连在宫门不远的静娴与赵泽骏都能听到程度。
虽说是圣驾亲迎有功之臣,但也不至于让赵泽骏与静娴真的去城门口等候,一来恐有危险,二来也太过了些。因此圣驾也不过是先在离宫门最近的龙武门歇着,等着收到了大军进城进城的信,再动身出了宫门,将黄宏等人迎进来,就已算是莫大的荣耀。
龙武门内,因为一身正装,静娴正不得不端端正正的坐在椅上,抬头看了眼天色,面上似是透了一丝不耐。
见此绿柳说得很是合宜:“主子莫急,定的时辰是午时,倒也快了。”
静娴颔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赵泽骏,语气还算温和:“要对将士说的那几句话,圣上可还记得?”
被禁了一个多月足的赵泽骏倒是略微清减了几分,不像以往般健硕,但对静娴的不喜却是丝毫未少,依然明明白白的摆在了面上,不过有了这一次教训倒是稍稍压制了些,坐直身昂了昂带褶的下巴,语气满是不忿:“没有!那么长一段,朕怎能记得下来?”
虽然为了照顾圣上,御史们给赵泽骏写下的骈文已尽可能的简单明了,但此刻静娴倒也并不奇怪赵泽骏这回答,闻言只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圣上说了开头记得的几句便好,说罢便可回宫。”
赵泽骏不置可否,顿了顿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说的颐指气使:“朕要在内宫建兽苑,养西哲送来的狼王!”
“不行。”这要求对方不是第一次提起了,静娴倒也回的淡然,接着开口:“何况能被养起来的,就不是狼王了。”
但显然赵泽骏不怎么想理会这些,闻言身子一软又靠回了坐上,冷哼一声:“你不让我养,我便不出去!”
闻言静娴倒是一愣,赵泽骏这人虽然性子霸道,又因皇帝的身份被方太后一众惯得很是暴虐不讲理,但二愣子般一向直来直去,从来不懂让步迂回的,他若想要什么东西,只会开口说“朕要!”而不会考虑别的,当然,一般情形下他的要求也都是会满足的,却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提出交换或是威胁。这也正是静娴对赵泽骏一向放心的原因,她甚至早已想过,若自己日后真的事成,也不会对赵泽骏怎样,至多好吃好喝的禁锢起来,也算全个仁义之名。
见此静娴低头开口:“这是谁教你的?”
赵泽骏眉头一皱,面上满是疑惑,见此静娴便也知道了没有什么人没什么人教他,乃是自学成才。赵泽骏就算会威胁置气了,却还不至于能瞬间学会隐瞒,还装的滴水不漏连她都瞒过。
因此静娴倒是起了几分趣味,何况她从年节祭天开始,渐渐开始下一步的静娴也已经有意识的踏出后宫,让自己暂已太后之名出现在这些场合,倒也并不在意赵泽骏是否会出现,便也笑着说道:“也好,那圣上便先回去吧,今日有我在便好。”
赵泽骏瞬间就满是丧气,跳下木椅,仰头喝道:“不管,朕回去就要下圣旨!”
静娴看着他,沉默的眨眨眼睛。
早已这么尝试过的赵泽骏显然也知道没有静娴同意,自己连玉玺都没法盖,见此就更是不满,沉重的喘息了片刻才终于高声问道:“朕要如何太后才允我建兽苑?”
“如何都不行,圣上不可玩物丧志。”见赵泽骏真的着了急,静娴倒是也开口解释了一句。
赵尚衍甩手大喊:“那我不当皇帝了!我要兽苑!大哥是王爷,可他想怎么样都行,也不用早起上朝,想养狼也没人管他!我是皇帝还不如他自在!”
静娴眉头一皱,顿顿轻轻笑了起来:“圣上是说逸王?他和您说的倒还真是不少。”
赵泽骏愤愤不语,静娴便又改了主意,接着说道:“那好吧,等回去叫逸王进宫,若他也同意圣上建兽苑,且愿意为监工,我便让圣上养狼王。”
赵泽骏面色惊喜:“当真?”
静娴还未来得及回答,门口便有传信的内监疾步行来,禀报班师将士已经进城。静娴便也站起了身,应承道:“自然当真。”
赵泽骏听着欣喜不已,也顾不上理会今日出城犒赏有功之士的事,立即便转身想回宫召逸王进宫来。静娴也不阻拦,就这般看着赵泽骏的背影向皇宫内行去,转头对绿柳说道:“逸王今日应在百官之中,派人去说圣上宣召,叫他回去,至于圣上……便说是身子微恙,回宫歇息了。”
绿柳点头答应,出门几句话将这吩咐传下去,便又跟上了静娴的脚步,出了龙武门,在宫外百官行礼问安后,扶着静娴上了雕龙画凤,垂着皇色帘幔的太后车架,顺着官道开始慢慢向前而行。
四架的马车内,静娴小心偏开了自己头上戴着的凤冠,掀起车帘满意的看到本站在百官前的逸王被内监请走后,一时心内倒是陷入了沉吟。
又是一年新春,陈大学士已亡,立下大功的黄将军与清桦也已归京,赵泽骏一日日长大,赵则书也一日日的按捺不住,动作连连。这么多年,自己暗中的谋算,也该想法子开始慢慢摆到明面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有点少,因为到了一段完,再往下不太顺。不过没关系,因为想在国庆完结,所以明天会接着更,接下来会努力成为日更君的!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94九十三章
经过西北与哲哲这金半年的战事,随军得胜归来后的清桦,此刻已成为了左前锋副护军参领.显然这样的经历让他褪去了以往的少年青涩,虽然对着静娴还依然是满面欢喜笑意,但细看去却确实不像从前般少年肆意,透着股凝练后的稳重。
静娴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面前的清桦,伸手摸了摸他脖侧的伤口,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清桦面色一滞,像有些不好意思,扭头说道:“年前被西哲弓弩伤的,那时哲哲节节败退,我们还不知道敌军族长已潜回西哲,我中了计,以为能活捉主将,贪功冒进中了他们埋伏。好在黄将军发现的早,亲自领兵相救,只是些擦伤。”
静娴语气庆幸,又有些责怪:“擦伤?这一箭若再偏几分中了你咽喉,我便该给你追封了!”
“其实临行前主帅告诫过我小心了。都是我太过轻狂,意气用事,否则也不至于折了一队的兵士,回军黄将军便按律罚了我军棍。”说起这事清桦面上带着羞愧,不过倒并没有埋怨不忿。
静娴点点头:“恩,黄宏做得对,你日后是要从军的。那般情形,黄宏已亲自领兵相救,你又安然无事,若最后还连责罚都没有,会激起将士愤慨,不说毫无立锥之地,起码威信是丝毫不剩了。”
“我倒未想那些,只觉是我的错,这是该得的。所以黄将军说念我初犯,责罚减半时我还是执意领了按律的四十。”清桦抿抿嘴,神色却又有些复杂:“不过最后黄将军还是留了情,行刑的人留了手。”
闻言静娴倒是一愣,顿了顿露了笑容:“恩,你记得教训便好,他这般是做给我看的,你不必在意。”
虽然静娴这么说,但清桦依然有些闷闷不乐般点点头,便又转了话题闲话起了在下原及羌门关时,与西哲战斗的经过,倒也是相谈甚欢。
这般一个多时辰不觉间恍然而过,便也差不多到了清桦该离去的时辰,吩咐了福全派人将清桦从偏门送出去后,静娴转身对清桦随意解释道:“西面正在为圣上建珍禽苑,从原来的路绕着麻烦了些,不如干脆从角门走,还快点。”
“恩。”清桦也答应的不甚在意,开口说了一句:“圣上对兽苑还真是上心的很,听说园子没建好,不少猛禽却已在笼里送进去了。”
静娴站起:“是,以往倒还从未对什么事这般在意过,不过反正不理朝政了,有个事也好,省的又拿宫人撒气。”
清桦笑笑,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便与静娴一起往外行着,边问道:“说起兽苑,领监工差事的逸王倒是在盛京活跃的很,后日似乎还办了一诗会,给不少人都下了帖子,我也接着了。还说是大赵士子,凡胸有才略者,尽可无柬自入。”
在新政初行,盛京中积聚着从各地涌来贡生的时候,逸王做出这样举动的目的,对赵泽书一直关注的静娴自然知道,因此皱了皱眉,说得简洁:“推了吧,日后也莫与他有什么牵扯。”
“我自然知道,他是姐姐的心腹之患,说这个也是想让姐姐注意着些。”清桦笑着答应,又摇摇头,接着开口:“不过怕是我多余了,姐姐应早已知道了吧?”
静娴倒也不避讳的点了点头,扭头面带笑意:“一个逸王倒也到不了心腹大患的地步,不必在意,倒是你出宫最好回一趟承恩公府,父亲那也接了帖子,最好去问问看父亲可有去的意思,若有便定要拦了。”
清桦了然的点头应承,却又忽的说道:“姐姐,这次回来去了家里后父亲找了我。”
“恩?”
清桦面色有些复杂:“他说二弟渐渐大了,没了爵位等百年后会无依无靠,怎么说也是同胞兄弟,莫要生分了,日后也可相互提携。”
静娴面带冷峻,不发一言。随着她这太后在朝中地位一步步的上升,按理说齐安谨夫妇在盛京官员间是该如鱼得水,从者如云的。但只从升永安侯为承恩公一事,静娴对待自己母家,尤其是继母的态度,明眼人自然也都能瞧得出来。因此何氏与齐安谨在盛京中瞬间就很是微妙,得罪自然是无人敢得罪的,但要说真正恭敬亲近的,也并不存在。几乎都是蓄意与承恩公府拉开了距离,敬,而远之,尴尬得很。
便是清桦,早在他还在国子监时,静娴便为自己弟弟在京内置了宅子,升爵之后清桦便更是常住了起来,更莫提如今有了自己的私府,回承恩公府的时候便更是少得可怜,不是分家,却比分家还干脆些。
清桦倒也看得明白:“相互提携是假的,怕是有继母的枕边风,父亲想为清檀安排后路了。”
静娴慢慢开了口:“你怎么想?”
“何氏不说,我自不会真拿她当母亲看。只是清檀……从小书读的不错,却不是有什么心思的,继母倒也知道在她儿子面前装的一本纯良。”清桦面带讽刺,顿了顿却还是有些犹豫:“再者还有姚姨娘,姐姐走后倒也对我诸多照顾,她的女儿日后出嫁,我也总觉应照拂着些,怎么说也是出自齐家,撇的一干二净也不可能。”
静娴沉默一阵,恰好这时也到了寿康宫门口,慢慢点了点头说会想明白后,便也看着清桦的身形消失在拐角,自己转身向殿内行去。
绿柳看着静娴的面色,不敢说什么,只是无言的慢慢落后半步跟随,片刻后便听见了静娴的声音,却是问起了另一件事:“庙里放出的人如今怎样了?”
绿柳一愣,回过神来忙轻声回道:“都很顺畅,这几日已慢慢有消息传回来。卫先生的意思,是等过几日再往京里送两百,他说养兵千日,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恩,这些小事,都由他做主。”对卫清河的能力判断,静娴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更何况以盛京的繁华,每日入城出城的人加起来便几乎近万,这以各种身份手段进来一两百人,还真是如融入海里的一滴水般毫不引人注意,也不必担心什么。因此也颔首开口,嘱咐了另一件事:“不过逸王三日后的诗会,却让他定要多派些人,看紧了。”
“是。”绿柳答应着,上前掀起门帘,等得了内殿又小心问道:“主子,逸王这般动作,心思都算是昭然若揭,我们还不动手吗?”
静娴坐下来,揉揉额角:“自然是咬的,只是还不到时候,再过些日子。”
绿柳听着却突地心头一动,不禁抬眸问道:“是了,如今圣上顽虐成性,不堪为帝的消息百官都已耳闻。主子莫不是故意放手,想看看朝中何人会投靠,到时候便可一并清查了?”
静娴一愣,抬头看向她却是露了一丝苦笑:“你是这么觉着的?”
觉得自己想明白了的绿柳面上满是疑惑。静娴见此慢慢叹息了一声,轻声说道:“你要知道,便是圣上退位了,逸王即位也远比我接着以女子之身执政要名正言顺的多,阴阳乾坤,三从四德。千百年来皆是如此,这执念可没那般轻易消得掉,逸王有名正言顺的大义之名,这是即便我私下有再多势力,明面上也永远没有,故意放纵逸王做大,一个不小心可不一定会如何。”
绿柳闻言面上满是无措,过一阵又带了些不忿不解:“那该如何呢?”
“名不正则言不顺,我想明着独揽朝政,朝中便一定会有人说这是天下大乱、牝鸡司晨。这是没法子的事。”静娴嘴角扯了一丝嘲讽的笑,又接着沉声开口:“要想让他们不这么说,便只能下一次狠手,杀鸡儆猴,让他们从心底里心惊胆寒。像是驯兽,定要先给了鞭子,得了教训才能再给甜枣,这样他们才会诚惶诚恐,感恩戴德。”
“如今懂了?留着逸王可是不能等他势大的,是要等个好时候,借着他立威。”听着静娴说罢这话,绿柳闭了口,面带沉吟,半晌方慢慢点点头,却像是还有些犹豫:“奴婢明白了,可是就算这般,那名头还是不正不顺啊,小姐教过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便是明着不敢,也防不住百姓私下议论……”
静娴笑的轻松:“只要朝中百官们不敢拿这话出来堵我的口,私下议论又如何?只要国泰民安,衣食无忧,升斗百姓们不会在意一国之君是男是女,更何况,我们不是刚换了钦天监司正吗?”
“钦天监?”绿柳一顿,反应过来,面上带了恍然。
静娴慢慢靠在了椅背,默默点头,确实,在三纲五常的伦理之上,对她来说此刻还可以借助一些,更不可违抗冒犯的神圣意志,比如说,天意。
95九十四章
《女帝养成系统》最新章节...
旭日炎炎,盛京城南的一寻常茶馆内,如往常一般宾客如潮,上至风流士子,下至贩夫走卒,在难得的闲暇里,都爱花些大钱要上一碗浓茶,一边享受这片刻阴凉闲暇,一边喷着着茶沫子高谈阔论一番,不论是隔壁寡妇门前的是非,还是后宫娘娘们的秘闻,经这么一番议论,都总能先变得奇形怪状再如长了翅膀般四处传散。
“嘿,听说了没?圣上在兽苑里加盖了犬舍,这会正重金悬赏健壮凶狠的狼狗,养在一起看这群畜生厮杀玩乐呢!”
听着这话的男人满脸麻点,侧目笑着打趣:“怎么,莫非刘掌柜不卖酒,想改行去满大街的搜罗狗了?”
对方说着叹息一声,先是左右四顾才压低了声音说得忧国忧民:“瞧你这说得什么话!兄弟就是觉得这圣上虽说年纪还小,可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这朝都不上就成日介遛马逗狗的,实在是……”
“哎,不必这般小心。满京里这话明着暗着说了没半年也有三月了,也没见朝堂怎么着,想来是法不责众,管不了干脆不管了!”
男人说着像想到了什么,接着一拍桌案:“说来还亏的他年纪小,长大了还指不定要如何!斗狗算什么,前一阵子咱们圣上不还下旨把宫里侍卫和那西哲送来的狼王关一块了?那侍卫才可怜,能入龙武卫的本事,狼是杀了,可也生生让咬断了一条腿,要不是太后求情,圣上还要斩了他给那畜生报仇,这才是命不好呢!”
“哎,也是!一听也知道这禁卫肯定不是那大家里的少爷,否则也不至于沦落到这地步,从边军上来真有本事的人,啧,可惜了……”
麻脸男人摇摇头,不愿多说的举起了茶碗:“好了好了,这也不干咱们的事,就是天塌了,还有他们个高的贵人顶着,咱们有饭吃有衣穿,能养的起儿子婆娘,旁的啊,爱谁谁!”
“哈哈,兄弟说得有理!来,干了!”对方笑容爽朗,举碗后便又转了话题说起了素日琐事,淹没在了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声里。
这样的对话在盛京并不新鲜了。赵泽骏的确是个顽劣不已,不堪大任的人,这不单单体现在性情上,毕竟赵泽骏年幼,性子完全可以慢慢影响调教,而无法改变的,是天生的脑子,就好像系统里的“智力点数,”如果赵泽骏能统计,必定会着实是太低了些。
因此在兽苑建成后,甚至不用静娴太过费力的蓄意谋算,不过是在赵泽骏身边派了几个别有心机引劝的宫人,在放纵一些在盛京推波助澜一番,有关圣上如何凶残顽劣,甚至荒淫无道的消息便渐渐由暗到明,一日甚过一日。
而随着圣上不堪为帝的说法一起流传的,却是先帝长子,曾经的大皇子,如今的逸王赵泽书的日渐活跃。从宫内主持修建兽苑拉拢官员,到趁着春日新政初行,盛京满是参考的新晋学子之机大肆举办清谈诗宴,几月间便成功以礼贤下士的贤王之名传扬盛京。
但对待这般愈演愈烈的的流言与事态,朝堂上的静娴却是毫不知情般完全无视放任,这样的不合常理的事情态度,普通的升斗庶民或许不会想太多,但盛京内凡对朝政有几分在意官员豪门,都不得不对此上了心。
开始的小心观望过后,见静娴这般态度,虽然觉着不甚可能,但许多人也已开始暗自怀疑,觉得这像是不知出了变故,太后与逸王冰释前嫌,开始携手问鼎帝位了。
不过虽说从龙之功很是诱人,但先后经历了贺氏一案与西哲战事后屹立至今、多少也有些伤了元气的权贵们,却也皆谨小慎微的不怎么敢掺合到这般大事上,更何况如今局势不明,怎么说是冒着得罪实权的太后,牵连一族的风险,也实在是没必要现在就为个还无甚权势的逸王就巴巴的投上去。
因此虽然赵泽书从新春开始后便上下活动,心机力气都使了不少,但除了得了几个年少无知轻狂的贡生的效忠外,他所希冀盛京豪门的支持,却是应者寥寥,收效甚微。
而显然,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也却不单单证明了他们的选择是明智,同时也隐隐让盛京的豪门权贵们感到了另一种可能。
时年夏末,泽州方口郡上书来报,当地本来已经算是破败的女娲庙天降异象,女娲泥像竟夜放金光,金光耀眼,十里之外皆可见,周围百姓本以为是庙内失火,仓皇赶来后金光却瞬息而灭,更另人诧异的是之后发现本来的泥像竟成了纯金所铸!
这般闻所未闻的奇事,不过十余日的功夫便已在方口郡传扬的尽人皆知,甚至整个泽州皆有耳闻,百姓们口口相传,皆说这是神女显灵,那显灵的神庙更是瞬间香火鼎盛,从各地来确认、祈福、还愿,甚至凑热闹的人简直要将女娲庙挤垮一般。
因为这缘故,当地郡守不敢耽搁,立即向盛京上书,将这说不清是祥瑞还是歪门邪道的事情说了个清楚,请圣上御裁。
这份奏折才刚刚送到盛京不久,钦天监监正便也忽的在早朝时进宫求见,言说天象有变,近来北方坤星明亮异常,如此星相,定为上天示意!
朝中大臣凡是对此有些研究的,一听也就明白了,坤星,为北方七宿之第三星宿,有四星,象征女性,清明,代表妇女昌盛,女权主事。便是不知道的,经过钦天监监正在殿下的一番解释,自然也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
女权主事、牝鸡司晨、阴盛阳衰、乾坤颠倒,这描述对一国朝堂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话,但微妙的是对现在的大赵来说这就是实情,更重要的,是偏偏这位摄政的女性太后,却是实实在在的掌控不少另人得罪不得的实权。
因此听了监正的这一番禀奏后,朝上一瞬间便忽的沉寂了下来,但殿下百官们的目光却都是或躲闪或明白的纷纷落在坐在赵泽骏身后不远,一身盛装的静娴身上。
但殿上静娴的反应很是淡然,像是钦天监监正说得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平静的问了一句:“那依大人看之见,上天以如此星相是在示意何事?”
那位才刚刚上任不久的监正满脸敬畏,恭身回的一本正经:“如此星相,再加上方口郡女娲神像之事,以微臣之见,此乃上天见我大赵朝政清明,特降祥瑞,正该大肆祭拜!”
静娴沉吟不言,太和殿也是接着一阵沉默,半晌站在右侧的何大人终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左上跨前一步,深深一礼,声音清朗:“臣以为监正大人所言甚是!当日先帝突崩,今上年稚,娘娘扶大厦之将倾,为我社稷耽思竭虑,立新政,退西哲,治得如今一片太平盛世,方得上天特降祥瑞,以表娘娘之功。确实百年难遇之事,若不遵之有违我上天子之名!”
这一长段话似是终于也惊醒了朝堂上得大多数人,在何大人说罢后,已他为首,早已算是静娴一党得官员们便也站了出来,加上已各种手段拉拢甚至威胁的世家官员,朝上近七成的人陆续出声表态,赞同钦天监为此事大肆祭拜感谢上天。
便是剩下立在原地的,虽然大多眉头紧皱甚至面带不忿,但见这般威势,却也终究没有出声说出什么,只是接着沉默。
扫过一眼,将殿下百官们的姓名反应都记在心里之后,静娴清咳一声,第一次在圣上还在的时候,没有先走过场的询问一旁赵泽骏的意见,而是径直开口说得断然:“既是如此,下旨于方口郡拨银,另郡守主持,即日重修女娲神庙,日夜香火供奉不绝。
一旁的福全微微低头,应得干脆。
“张卿家。”静娴口下不停。
太和殿下的礼部尚书闻言一震,忙迈步出来应了一声。
“中元将近,本宫欲借此机与圣上同赴皇庙祭天,感谢上天赐福,以祈我大赵风调雨顺,以你礼部为首,即日与钦天监一道,定要准备妥当,如有差迟,惟尔等是问。”
“臣,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要先道歉,本来打算趁放假完结的,可是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先前犹豫了好久的母上终于决定了在十一装修!于是整个假期都是电锯惊魂,烟尘粉尘,累得要死,比不放假的时候还忙,根本没法码字!
于是不敢再随便来什么保证了,不过会努力更新,不烂尾的尽快完结是肯定的,还等着的读者们,抱歉了!【诚恳鞠躬
96九十五章
《女帝养成系统》最新章节...
虽说静娴准备已久,但对旁人来说,中元节在祭天大典上发生的变故却当真算得上是瞬息而至,雷厉风行。
从夏日到现在,祭天大典也已筹划了近三月,准备算是十分充足,从禁宫至京郊天坛要经过的街道建筑都是清扫一清,从祭天祷告的祭文,上好乌木制成的神牌,焚烧禀意要用的上好狼银木,七彩锦缎搭成的神幄,到祭乐所需的乐师与各类编磬、编钟,百余件飨上用的玉、帛,酒、果、菜肴,五土五牲,这些惯例便有的自不必说,静娴甚至还下令已汉白玉重修了祭拜用的天坛,将以往的规格都重新翻了倍。
为上这般重视,在下者自然不敢怠慢,因此除了泰山封禅外,这次的中元祭天的规模已几乎可称得上是大赵历来之最。而静娴费了这么大气力做这事,自然不单单只是为了祭天祈福,除了将神女降世一说传的更广以及将赵泽书的事打算借此顺势而为后,更重要的,却是她早已准备好了,此次祭祀,由她主祭!
因此当天坛下的群臣注意到虽然圣上就在一旁站着,主祭的却是东宫太后这一事实,还未来得及对静娴这几乎已明目张胆的司马之心震惊感叹之时,念完祷文,对着神案三跪九叩完毕了静娴便又马不停蹄的起身,对着群臣说起了另一件事。
“此次祭天,除代万民拜谢上苍厚爱,祈愿我大赵国泰民安外,本宫还有另一件要紧事,要当着众卿家的面分辨个明白。” 静娴昂首挺胸,声音威严:“诸位大人应还记得,宣启二十三年,我朝出了一件大事。 ”
因为祭天,出宫前着意收拾了两个时辰的静娴装扮的异常隆重,层叠的礼服玄红为底,金线密而不乱的绣满各色禽鸟飞鸾、五彩凰凤,浑身的首饰也皆以庄重的金玉为朱,本就浓密的发髻上又加套了鬓发,斜插凤钗,手上还依然捧着祭祀时的玉圭,迎着旭日如将金乌之光都聚集一身了般,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这一身的装扮虽说穿起来确实不是一般的累人,但不可否认,当这样的静娴高站天坛之上,眉目凌厉、气势凛然,群臣都只能从下迎着日光仰视时,任谁也不由的会生出股不敢冒犯的敬畏感。
许是因着这缘故,静娴开口后,台下群臣皆是恭敬俯身,却无一人应答,一片庄重的寂然,只有静娴一顿后,清亮的声音接着响在了祭台上:“贺氏谋逆,合德逼宫,虽有先帝英明,未让反贼得逞,却终还是胸受刀伤,不治而崩。”
赵泽书闻言心头一跳,就已有了些不好的预感,猛然抬起了头却发现静娴的目光竟也满含深意的落在了自己脸上,一时间便更是惶惶,直觉着今日自个恐有不测,但又只得强自劝慰自己冷静,之前没收着丁点消息,或许应无大碍。
但显然赵泽书的自我安慰没什么大用,因为坛上静娴依然在看着他,口气却越发严肃冷峻:“当日先帝驾崩,本宫便觉使出蹊跷,无奈彼时不过是一久居深宫的无知妇孺,无能查明真相,多方权衡之下,却也只是与陈大学士商议,虽事不明,但我大赵却决不可交到有大逆弑君弑父之嫌的皇子手上,这才舍长立幼,以观后效。
此言一出,台下的群臣便皆是倒吸了一口气,满心震撼,先帝之死乃当初大皇子所为的传闻在盛京流传多年前便有,已不是一日两日了,在场的诸位大臣虽多少都有耳闻,但那到底也只是私下流言,上不得台面,甚至都不得诉诸人前。
但这流言一旦经静娴之口在如此隆重的场合里说出来,意义瞬间便完全不同,几个心思灵便的,偷偷觑向逸王的眼神便已经满是同情叹息,只觉着成王败寇,虽不知道这话当不当得真,但今日逸王就算是死了,这弑父的脏水怕也只得背到冥府去了。
赵泽书面色难看,几步从队伍中迈出,抬头看着静娴,语气激愤:“太后此言究竟何意?”
静娴面色幽幽:“本宫原以为,这番话的意思,逸王是再清楚不过的。”
赵泽书咬紧牙关,不再理会静娴,撩起长袍跪倒了赵泽骏面前的台下,目光真挚:“圣上,臣虽不孝,却自幼得父皇教导,对父皇一心孺慕,当日父皇驾崩,臣只恨不得……”
赵泽书说着语带哽咽,似悲怆的已说不话了般,眼里含着闪闪泪光,台上的赵泽骏在旁像是听懂了些,又似乎还是有些迷惑,但近些日子逸王趁着为他修建兽苑之机蓄意投之以好,倒也让他觉着自己这哥哥还算不错,因此便也站了出来,说的霸气:“到底如何王兄尽管说出来,是何人害你,朕自会诛他九族!”
逸王满面感激,又膝行着更靠前了几步,抬起了头:“多谢圣上!父皇之事,确实与臣无关,却不知为何,有人定要蓄意陷害,还请圣上为臣做主!”
赵泽骏顺着自己大哥的目光看向了静娴,他身为一国之君虽然向来嚣张的很,但对着这位总能教训他的太后还是有几分忌惮,因此犹豫了一阵,竟也收敛着说道:“太后,王兄他……”
“圣上年幼,恐为歹人以兄弟之情所欺!”不待赵泽骏说完,静娴便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说罢也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目光示意在台下的福全将人带来,接着说道:“是非曲直,本宫今日自会分辨个清楚!”
这般半刻钟功夫过后,早有准备的福全便带着另一位发间已有些花白,与以往比起苍老的不敢相认的魏九行到了众人面前,对着静娴、赵泽骏,与众位大臣行了礼,接着自报家门。
对这位曾经是天子身边最亲近人的总管大太监,群臣心中多都还有印象,确认了身份后,从前在赵尚衍刚死后便在陈大学士面前撒了谎的魏九行自不用说,在福全的劝解威胁下,已是亲眼看见了一般将赵泽书弑君的情形说得清清楚楚,几乎只差信誓旦旦指天起誓了。
“一派胡言!”赵泽书猛然站起,几乎强忍着才没有上前将魏九行踢倒在地,面目狰狞指着他喝问道:“若当真如此,这般大事,你又怎会今日才说!”
魏九行趴伏在地,畏缩的退着,不敢直视,唯唯诺诺。
“有您这般威势,他一失势的内监,若非有本宫相保,又怎么敢说”静娴面色淡然,说到这时天坛远处便也传来了一阵阵甲盔战靴整齐跑动的声响,之后越逼越近,响的震人心弦。
静娴毫不意外的抬头看去,等了片刻,声响停在了大门入口,只进来了几十个一身戎装的禁卫军士,为首的正是护国将军黄宏,落后一步则跟着清桦,怀中带着一似是匆匆扎就,很是松散的包裹。
行礼过后,黄宏起身说的铿锵有力:“禀太后,逸王府已查抄清楚,府内仆从家眷皆压入了刑部待判,还抄出了些大逆之物,臣等不敢擅专,特带来请太后过目。”
一旁的清桦也面目严肃,上前几步到了众人都能看见的空地,解开了怀中包裹仍在地上,顿时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打开后,赫然入目的便是一明黄耀眼的黄袍,细看一旁则像是玉玺,玉玺下还压了一摞不薄的信件,这些放在一起,任谁一看,怕也知道不会是普通的书信往来。
赵泽书看着这已无话可说,面色一片灰败,黄袍玉玺自然不会是他所为,就算他真有这念头,也不会白痴的私自做出来还放在一搜便能出来的府里,甚至那一叠一看就不是好事信件怕也是伪造的居多。
但他如此无力的原因却是他明白了,静娴竟是真的要对他动手,而他不但一无所觉毫无防备,且是真的没有相抗之力了。
绿柳从侧面走下祭坛,将地上的东西抱起,上来送到了静娴面前,静娴大致翻看一番,便放下手,低头对赵泽书问道:“逸王,你还有何话要说?”
赵泽书抬头看着静娴,眼里是浓浓的怨恨恶毒,却未发一言。
“既是已然认罪,事情便清楚的很,赵泽书欺君罔上,先弑君父在前,再谋今上皇位在后,不忠不孝,丧尽天良,枉为人子人臣,自今日起,夺逸王之位,除王族宗室之名,贬为庶人。”
静娴冷静的说道这,接下的话虽是一字一句,却透着满满的杀伐果绝,不容违抗:“即刻斩于坛下,以祭天地!”
听到这话本来满面怨毒的赵泽书面容瞬间凝滞,要知皇家信奉“上天血脉凡俗不能决、”“虎毒不食子,”千百年,从前朝至今,虽说皇子宗室犯罪谋逆之事不算太少见,但便是再大逆的罪过,即便刑罚禁锢,私底下相逼迫害,却都没有直接在明面上要了性命了。
赵泽书本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就算便贬为庶人他也是皇家名正言顺的,静娴只要不能杀了他,他便总有机会联结忠义之士,终有一日能将意图甚大、与一女子之身染指朝政的太后家破人亡,但他却没想到静娴竟打算就这般直接杀了他!赵泽书猛然反应过来,喊叫的近乎癫狂:“你敢!我乃父皇亲子,太祖血脉,没有被……”
噗!话未说完,一道血光便冲天而起,飞起的头颅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悠忽落在地上,几个轻微的弹跳后,如瘪了气的蹴鞠般磕磕绊绊滚动起来,碰到石面才终于慢悠悠停在了洁白的石阶旁,整齐的黑发已滚的凌乱,但面目依然鲜活,似乎嘴一张,那还未说完的叫喊就能接着骂出声来一般。
虽然早已刀刃万人之血,但刚刚放在接到静娴眼神示意狠心下手斩下了皇子头颅的黄宏,此刻站在轰然倒塌的无头身躯面前,却也甚至顾不上抹一把面上溅到的鲜血,只是呆愣的注视了那渐渐蔓延,蜿蜒而下的血迹,攥着刀柄的手心却越握越紧。
其实不止黄宏,在场的无论文武群臣,宫人乐师,甚至远远立在台上、一向暴虐的赵泽骏,在此时抬头看着那站在光芒中,身形未动、面目难辨的女人时,地上滚烫的鲜血便似是忽的变得冰凉且逆流了众人心中,带来一阵阵的颤抖的畏缩与战栗。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得了一种越到结尾就越卡文卡到欲仙欲死的病。#已弃疗#
97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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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章
无论静娴为了这秋祭大典上一系列的变故事先做了多少准备,摄政太后明目张胆不顾历代规矩管理,当众斩杀了堂堂亲王的这一事实,也的确给整个大赵上下带来了不轻的震荡。
而在初时因迅雷不及掩耳的震惊降下了,群臣反应过来之后,静娴倒算是不出意料的收到了盛京朝堂铺天盖地而来的怀疑责难。
那些本就死板教条,早看不顺眼静娴以女子之身插手朝政的老大臣们自不用说,甚至以往诸事不理,只知斗犬溜兽的赵泽骏,都不知是不是被静娴的行为吓得有了紧迫感,都开始在方氏与几个白胡子大臣的劝戒指导下,在早朝之上公开指责静娴所为有欠妥当,似是等不得的要求静娴还政于上,另赵泽骏开始亲征了。
但相较之下,静娴更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除了何大人及黄宏等对静娴死忠到不容动摇的朝臣外,甚至其余静娴用了几年时间,或拉拢或威胁来已做簇拥,以前对她还算支持的家族权贵们,如今都表现出了一种很是微妙的沉默,不反对却也决不明确站出表示支持,这态度显然是在等着静娴的反应,见机而行。
这多少有些出乎静娴意料,寿福宫内,静娴冷笑着将手里的奏折拍到了书案上,带着压抑下的愤怒:“本宫倒是奇怪了,旁人便罢,这郑升明知道他当初投靠贺氏谋逆送的投诚书还在我手里,他怎么敢顶着我给他的侍郎之职上本,称病不朝!”
这郑大人便是卫清河当初送上的,在贺氏事败后未被发现的漏网之鱼中的一个,在静娴将他的罪证送到手上时,几乎是迫不及待,恬不知耻的对静娴献上了举族忠心,如今却也是第一个以生病的理由想要置身事外的人,而在盛京布满了庙中培养出暗探的静娴,自然清楚这理由是否为真。
台下的卫清河带着些许无奈的笑:“郑重这人本就不堪大用,便连当初的贺国公也是看上了他郑家的威势才接受了他投诚,否则,便是送上门来也不会要的。”
“好,他便罢了,旁的呢,难道我耗了近八年功夫找的就皆是一群白痴?”静娴猛然站起,语气烦躁:“还是他们觉得我齐静娴便愚笨良善到这般地步,连如此阳奉阴违都看不出,容得下?”
卫清河也随着起身拱拱手,先说了一句主子息怒后才劝解般的解释道:“一来,他们想着若是圣上年幼,又没什么手段,若是他亲政,想做什么自然比在您手下容易些,更何况是暗地商量好了一同如此,觉着法不责众,您又不能在这时机大肆清查,便有自觉得更有倚靠了些,二来,您当众斩杀亲王,此举暴露的野心也怕是把他们吓着了……”
卫清河似有些犹豫,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毕竟您是一女子,效忠于您,他们心里定是本有些不甘轻视,才想着趁着这良机说不得能从您手里出来,何况是这般大事……”
静娴面无表情,似笑非笑:“你是说,我若不是摄政太后,而是摄政王甚至辅政大臣,他们这时便会巴不得的上来求这从龙之功?”
“呃,虽不至巴不得,不过想来,应总会比如今强些。”卫清河说着见静娴面色不善,便又忙又加了一句:“自然,我们动手有些仓促,让他们觉得儿戏了些难以成事,因也是缘由之一。”
静娴沉默不语,面色却是越发阴沉了起来,半晌才幽幽的开了口,语气难辨:“这么说,倒是怨我小瞧了他们这些大丈夫们的脊梁脸面!”
听得静娴这般语气,卫清河面带苦笑,却也只是低下了头不能在说什么。
“好得很!既是有胆量上了这份告病折子,我又怎能不成全他?”静娴盯着案上奏折齐整的小字,面无表情:“我们包庇他这许多年的谋逆大罪,是时候该露出来了。”
卫清河面色一凛,拱手应了一声:“是!”
“不止这件,我记得上次他郑家人为强夺祖田逼死人老父亲,儿子上告时,也是大事化小了?”
“是,当时也是您的意思。”
静娴点点头,语气平静:“把那个儿子找出来,让他重告。已郑家的跋扈,做下的伤天害理之事绝不止如此,立即去查,上到大逆谋反,杀人放火,下至纵马闹市,意气伤人,一桩一件,全都查出来证据来。庙里京内的人都由你调派,我给你五天时间,五日之后,我要名正言顺、大快人心的诛尽郑氏九族!”
卫清河皱眉应了一声,顿了顿语气很是小心,带了些劝谏:“之后您打算如何?杀鸡儆猴确是应该的,只是若一味狠绝未免也令人心寒,要知为上者,非得恩威并施才是正途!”
闻言静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福全却忽的开了口,语调森然:“以利驱之,见利大则反,以刃吓之,刃不断则威常在。恩威并施是对真正效忠之人使得御下之法,却不是对这些墙头草的。”
卫清河闻言一滞,静娴则是转头深深看了福全一眼,带了些笑容:“福全说的不无道理,我既然已决定做到这一步,便丝毫都退不得,恩德拉拢,难道我以前便给的就少了?”
福全看着静娴笑容眼中也是一暖,谦卑的俯了俯身,转身看向卫清河时却又忽的便成了不加掩饰的冷眼鄙视:“这人呢,总是爱犯贱,恩德若是先给了就不会当回事,偏偏一定要在先给了鞭子后再赏下去,他们便会感恩戴德,满心敬畏,便如同当初您的‘清乐师’之职一般。”
不知是不是被戳中了痛脚,听了这话,卫清河面上再难保持素常的折扇轻摇、风度翩翩,瞬间面色涨得通红,伸手指着福全简直似是欲破口大骂了一般。
福全倒还很是淡然,一脸你奈我何的淡然表情等着对方反击,一旁的静娴却是不得不揉着额角出了声:“够了,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内讧,清河你下去吧,郑升之事要抓紧。”
卫清河这才对着福全一甩衣袖,扔下一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的眼神对着静娴告了退,转身而出。
静娴这才扭头看着福全,虽然还是一般的面无表情,恭敬侍立,静娴就偏偏能从他的神态里看出几分得意洋洋来,出声笑道:“我是不是不该让你去掌管慎行司,这才多久,以往明明还是中正守身,绝不揭人短处的士子,怎的如今竟成了毒蛇,还专咬人七寸?”
福全面色严谨的听完了静娴的问话,却是避而不答,接着面不改色的转了话题,提起了另一件事:“承恩公携您启蒙之师、常大人求见。”
静娴闻言本因福全有些轻松的心情瞬间又变得阴沉,简短说道:“不见。”
福全神色未动:“方才小人已私自做主劝了一次,但承恩公言说,您若不见,他今日决不踏出寿康宫。”
静娴眉目一挑,福全却又接着说道:“小人也问过了,公爷今日前来,还是为了劝您放下摄政之权,遵先帝遗嘱,辅圣上亲政。”
静娴面色冷峻,昨日已为了这事和齐安谨有了一次冲突静娴自然不愿意再和他废话一次,但尤其在这般时候,她若真让生父与授业恩师在她的寿康宫门站上一日甚至更久,传出去也绝不会是什么对她有利的好话,因此一时还真有些无计可施。
福全看着静娴面色,半晌忽的提议道:“不若让圣上将公爷召走,请他在乾政殿等着。”
静娴一愣,的确,父亲既是为了让赵泽骏亲政而来,圣上的旨意自然是不得不遵,而因圣上政务繁忙在乾政殿门口等一日,自然和因为太后避而不见,在她这个女儿**的寿康宫门口等一日的概念完全不同,福全的提议还真是个妙透了的主意。
静娴一笑,因此也有了些想法,点头应道:“好,派个内监以圣上之名将他两人请去,等上一两个时辰便给父亲下道圣旨,就说因前朝战乱,各式典籍都失散许多,请父亲与常夫子一同主持,修补古典吧,为了避免杂事烦扰,典籍修补完好前,也莫牵扯政事。”
福全答应一声,正待转身而出,静娴却又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对了,那个前日在龙武门前祭拜逸王贡生可是还在盛京?”
“是,今春落榜,应还在等着来年春闱。”
“春闱?”静娴语带嘲讽:“也即刻下旨,如今识人不清之人,不配为我大赵官吏,即日销其贡生之名,永不录用,也查查是哪个州郡举荐来的,一并究责查办。”
福全应了声是,不远处便又传来了一女人清婉的声音:“静娴?”
静娴抬头,看见来人站起了身,带了些笑意:“念语。”
念语依然是一身素淡绸衣,手里端了一青花瓷碗,放到了静娴手上,说的简洁:“花茶,降火清心。”
静娴失笑的接了过来:“你也觉得我该降火了”
\&qt;恩,你这些日子,心浮气躁的很。\&qt;念语点点头,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慢慢说道:“以往不是如此的。”
“是我错了,越到这时候,本越该稳得住才是。”静娴叹息一声,缓缓抿了一口花茶。
念语平静的看着她,声音温柔轻缓,却也问得也毫不掩饰:“为何定要当众斩下逸王人头呢,你若想杀他,有弑父的罪名,先关起来让他畏罪自尽岂不是更好些?何必这般冒进?”
静娴沉默一阵,抬头看着念语:“我等不及了。”
“这才只是斩杀皇族血脉而已,再过一年,我便要做一件更大逆不道、震惊世人的事,若是连逸王的非议都压不住,我又何谈以后?”
“大逆不道之事,是指谋朝篡位,以女子之身登基称帝吗?”念语忽的问道。
静娴抬头看着她宁澈的双眸,点了点头:“我从进宫来,便是为此。”
念语并没有表现的很震惊,闻言只是微微蹙了眉头:“定要一年后吗?以你的心思手段,若是再过上几十年……”
“不行,那便来不及了。”静娴打断了话头,摇头看着她:“只有一年,不成功,便成仁,我没有退路了。”
说罢,静娴顿顿,又笑的有些自嘲:“不,连仁都成不了,若真是不成,我便能背上千百年来任何女子都及不上的骂名了。”
“可你若成功了,自此以后的千百年里,任何一女子却都要受你的恩德福泽。”念语笑着温柔,声音飘渺:“平常女子想都不曾去想的事,你却都敢去做了,你比我们都强得多,我虽一无所能,但这辈子唯一庆幸之事便是能与你成了好友,不论成与不成,我能再旁看着这一切,此生便也不算庸碌无为……”
静娴听着这话,看着念语薄唇张张合合,如一阵清风般,将她这几日间的焦急浮躁,方才的凶狠戾气都一起慢慢吹散,如同此刻平静捧在手心的花茶一般,因动荡浮起的花瓣慢慢沉寂下来,便只剩下了一派的静谧与安然。
98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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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九十七章
虽说福全有关“总爱犯贱”的高论有些尖刻狭隘了,但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候,确实还真是很有几分道理。
以往静娴虽所谋甚大,但毕竟因她出自后宫,没有名正言顺的大义,且赵尚衍死后有陈大学士一手把持朝政,她对待朝中的实权世家官员们的态度,也不得不大多以利诱拉拢为主,事实上,最初大规模向她投靠的力量便是因陈学士一力推行新政,损了朝中权贵之门本有的利益,经静娴中调和,所求相同才投靠而来,开始正式的渐渐成为了东宫太后**。
甚至为了能尽快的朝中掌握更多支持,静娴对待手握把柄,用威胁手段逼得对方主动投靠来的力量,也都很是温和。
便是之后的关系也更像是互惠互利多一些,静娴维护着他们举族的原有的荣耀与权势,甚至让他们更进一步,而他们则献上了对静娴表面的支持与忠诚,各取所需。因着这缘故,他们表面看来虽是静娴**,但实际上心内对君主般的忠诚有几分,却很难说。
只要想清楚了这一点,前几日他们有些出乎静娴意料的表现便也容易明白的很了,就好像原先的合作伙伴突然转换了态度想一家独大一般,惊慌无措固然会有,但平静下来后,第一反应却一定是戒备敌视而绝非立即俯首称臣。
但太过优渥的条件却让他们却忘了,为了今日暗中隐忍准备了近十年的静娴,从头到尾都并非是与他们互利的同盟。
郑升被雷厉风行的诛尽九族后,静娴丝毫未让的以居心叵测之名处决了为赵泽书伸冤抱屈的几大主使,接着马不停蹄盛京南北两衙九卫之下,新增了一个闻所未闻的“龙坤卫,”掌督察百官之责。明面上是由圣上直接统率,但凡是有眼睛的,自不用说也明白这是听命与谁的力量。
这般掌管着如此重要之职的一卫,却异常神秘,不止整卫从上至下的都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闻所未闻,甚至见都未曾见过的存,偏偏还异常神通广大,权责极广。
郑升被灭满门的罪证,便皆是由这龙坤卫收集而来,不仅如此,郑升一事事了后,便又接着不停的状告了朝中许多大臣,但也微妙的皆不是什么大奸大恶,都是类似内宅阴私、玩物丧志甚至私下狎妓偷养外室等等诸如此类的,不算大事却异常隐蔽的罪名由头,这动作与其说是究责,倒不若说是显示能力,顺便警告多些。
但这样看来似是有些儿戏般的警告,郑升的前车之鉴后,就显得越发另心惊。
面对这静娴多年积累下,此刻再不顾忌展现的能力与铁血手段,前些日子沉默着中立的官员却才像是恍然般的惊觉,那立于御座之旁的太后,不是只会温和给予的女,真正的强大与主宰,也并不单单体现给予上。
能给予,也能收回,这才是最另畏惧、崇拜与屈服的力量,讽刺的是,往往后者会比前者更另感受深刻,就如同暴风雨之后的平静才格外让怀念珍惜。
祖宗规矩、圣之言,甚至以往梗心间、挥之不去的尊严成见,性命的威胁下都不是那般重要。不过几日功夫,原先对静娴斩杀逸王之事太过草率,应引咎还政的指责言论便忽的如被捅破的气泡般迅速消沉了下去,应者寥寥,与此相应,逸王之死乃罪有应得的说法渐渐成了主流。
而盛京云集的贡生士子之间,因为看到那个愚蠢的龙武门前对逸王大肆祭拜被销处贡生资格、永不录用的下场,本就与赵泽书没什么太多干系的新晋贡生们,自然不会为了他毁了自己的前途,转而清谈起了诗词歌赋、治国之道。
至于盛京中普通的升斗百姓?只要不是关系到自家的性命生计,皇家里的弯弯绕绕便从来不他们的真正关心意的范畴,即便是逸王实际是暗中加害先帝的真凶――这般令震惊的消息,也不过是市井坊间七嘴八舌、花样百出的闲谈议论了几日,便被静娴已下旨天降祥瑞之名,大赦天下、税赋减成的好消息完完全全的掩了下去,混入自古至今、层出不穷的野史怪谈,再也不算新鲜。
而被方太后与几个老臣连哄带骗,好不容易乾政殿正经起来了的赵泽骏,也不过几日功夫,便再也难以忍受一个贤明帝王该有的,寅时起戌时休,为了百姓天下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的痛苦生活。
尤其是静娴又主动往他的万兽苑添了一北疆敬献的熊,让赵泽骏知道了自己即便不和太后争权亲政,也能继续他日日醉生梦死、遛犬斗兽的好日子后,本就没什么明君自觉的他便越发不把这事放心上,而是静娴的支持下干脆住进了万兽苑,全心全意的研究起了北疆熊与寻常灰熊黑熊们相比,到底有什么不同。
圣驾移居兽苑,带来不止是宫物品的调转添减,更重要的是赵泽骏这一搬,他本就不怎么理会的政务便越发撇了个干净,以前只要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起码五日一次的早朝赵泽骏都会到场,就算对各项政事决策既不会建议也没有真正的决策权,但起码面子上最后都总要征得他的同意。
可自赵泽骏住进兽苑后,除了苑中兵侍与圣上近旁的几个亲近宫,其余朝中百官们不说太和宫乾政殿了,便是特意跑到兽苑求见,也不一定能见着圣驾龙颜,而全国各地送来的奏折求请,自是名正言顺的直接送到了静娴的寿康宫里,甚至不知何时,连圣旨最后盖下的“受命于天”都换成了太后私印,但效果却一丝未减,甚至于众都未曾发现般无提出过异议。不过几月功夫,从盛京到到各州郡,文武百官似是都默默接受了如今大赵虽有圣上,但实际主宰却只是东宫太后这一事实。
只是,按着系统要求,只是实质上的主宰却还远远不够。
【叮咚,友情提示。亲爱的玩家,您的最终主线任务完成时限还有一百天,游戏结束百天倒计时开始,任务完成您获得最终大礼包及丰厚后续奖励,任务失败系统将自动脱离,寻找下一宿主,系统提供的装备物品将于同时失效,请您注意时间,努力完成任务!祝您游戏愉快~
(温馨提示:如果遇到了困难,请不要忘记系统商城,或许可以帮助您~)
(郑重声明:因技术不成熟,失败脱离过程中不排除意外发生的可能,或许会对您造成些许不适,们对此深表歉意。)】
久违了的系统再次突然出现,只是为静娴带来的,却并不是令愉悦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几乎要忘了我这是系统文,于是让系统君出现刷刷存在感吧r(st)q
97、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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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九十八章
一百日,三个多月,不算很短,但比起静娴要完成的任务来,就实实在在的有些不够长。
像念语说得一般,如果再过上几十年,不,哪怕十几年,静娴都会有几乎完全的把握,在百官跪请、万民上书的情形下顺理成章的登基称帝,但百日内,这显然已经不止是仓促了。
但静娴倒也算想得明白,受了系统十余年的好处,如今要付出些代价,倒也没什么好抱怨,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尽力而为,先谋计登基,至于登基后旁的不安隐患,只要她初期能够以女帝之身在大赵立足,倒是不妨日后再慢慢清理。
只是,即便是勉强登基,也不是那般好做的的事,这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足够把她从摄政太后推到皇帝之位的契机。
寿康宫内,静娴面目严峻,虽是坐在堆满了奏本的书案后,但显然心思却并不在面前的奏折。
念语在旁看了一阵,默默上前,故意施了些力让茶盏磕在在了杯沿,顿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将静娴从沉思中惊醒,猛地抬头看向念语,顿了顿才微笑道:“又是清心的花茶?”
念语轻轻点头,静娴便又笑了起来,扬了扬腕间的金玉手镯:“再清心也没什么用处,我现在得清清脑。”
金玉手镯是完成任务后系统奖励得可增加智力的装备,静娴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在十余日前便把系统的事告诉了念语,显然,有系统里这许多神奇之处做证,虽然惊诧,但念语相信起来也并不困难。
毕竟一人拥有着这么一个天大的,只属于自己的秘密,这感觉在某些时候并不是那么的舒服,而越到这时候,静娴便自觉越需要找一个人来坦言倾诉。
而这个分享的人选,显然不能是黄将军何大人,也不可能是福全卫清河甚至绿柳清桦,无论如何,这些人都静娴是想方设法或拉拢或威逼好为自己所用的,这底牌与短处,只有自己掌握他们的,而静娴显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底牌与忌惮交到他们手中,这与是否忠心无关。
这般一来,静娴周围剩下的便也只有关系甚好,不但并无任何权力牵扯,且某种程度来说在算是在静娴完全掌控之中的好友念语了,事实上念语知道这事后的表现也确是证明了静娴的选择没有错。
“清脑可有用处?你可想出能百日登基的良策了?”念语不置可否,边说着边在一旁坐了下来。
静娴摊了瘫手:“怎么说准备了这么多年,真要登基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总觉还是还是勉强了些。”
“什么法子?用禁军与南北九卫武力威逼着,顺者昌逆者亡,先在盛京登基了再说?”
静娴慢慢点了点头:“大致如此,虽各州郡……尤其边疆许是会生了变故,但到这时候,却也管不了那许多了,毕竟我执政的时日尚浅,能完全掌控的了盛京便已算不错。”
念语似是不甚赞同:“我虽不懂政事,但也知道若是为着一己私欲害得大赵生了内乱,你便更失了大义之名,日后只会更难做,你莫忘了在关外还有一位老当益壮的圣太祖幼子平西王!”
静娴神色没有丝毫动摇:“我明白,可若不如此我便只能不顾清桦性命,再谋算几十年后顺势登基了。”
顿了顿,静娴摇了摇头:“便是系统脱离与我无碍,单凭我自个日后也能做成,我也不会如此,否则这许久以来我又是为了什么?”
念语张张口,似是想反驳,但犹豫一瞬却还是沉默了下来,她虽不是静娴但也隐约明白这话的意思,这么多年下来,这坚持有时已不仅仅代表着清桦的性命。
沉默一阵,念语悠悠叹息了一声:“那妖物也没再帮帮你?”
“它似是只等着百日后看我会如何了。”静娴有些苦笑,摇了摇头。
念语便也沉寂了下来,从未牵扯过这些的她,确实也轻易想不出什么更聪慧睿智的法子,倒是静娴听了念语的话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点开了系统里的包裹,看着自个如今还有的东西愣愣出神。
半晌,静娴忽的恍然一般,轻拍了拍双手,抬头对着念语说道:“是了,我倒忘了这个!本就是该从这妖物身上想法子的!”
念语疑惑抬眸,静娴却径直站起,去烛台旁拿起了剪烛心的铁剪,回来后不假思索,接着点击了系统包裹中的【霓裳羽衣】、【装备】。
念语被静娴手上突然出现的赤红羽衣惊的一愣,便也来不及说什么,只是看着静娴手下不停的将羽衣剪下了一片,开始对着这剪下的碎片仔细打量了起来。
半晌,静娴面上带着笑意,扭头对念语问道:“你瞧,即便是绞坏了,迎着光是否也能隐隐看出七彩之色?”
【霓裳羽衣(红款):舞衣一套,迎光闪七彩之色,流彩四溢,装备可增加魅力三十点。售价黄金一十八两。】
这是静娴在完结进宫任务时系统奖励的装备,但因为实在没什么作用,就一直放在系统包裹中从未拿出来过,却没想到第一次拿出来竟是成了这般结果。
念语也仔细看了半晌,略微带了些赞叹的点了点头:“确是奇妙的很,那又如何呢?”
这便说明,系统里的装备衣物确实可以分成好几份,效果还依然存在!静娴畅然的笑笑,又扭头看向了系统,点开商城,在衣服首饰一类里果然找到了自己之前见过的:
【至尊龙袍:赤金蚕丝打造,老少皆宜,袍绣九龙,远观有腾起之势,装备可增加声望九十九点,一定几率触发威慑技能。售价:九十九金(倒计时百天特惠销售中!)】
系统里说有腾气之势便定然是真的腾起,而不只是言语上的夸赞,从系统上显示的小象来看是当真有九条雾气般的金龙攀覆在衣服身上,静娴甚至记得自己当初第一次看见时,还曾暗自想过即便是帝王之尊,若敢穿上了这身龙袍,让他人看见定会当成了妖物了。
但若这时候来用,还真是再合适不过的好东西了。静娴心下点头,接连点了【购买】【装备】,点下的瞬间便忽觉手下一沉,静娴还未来得及低头打量,一旁一直注视着的念语便已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猛然站起退了一步,显然是吓的不轻。
静娴一顿,顺着念语的小心的低头看去,饶是早有准备,却也禁不住的愣了眼,半晌方带着赞叹,悠悠叹息了一声。
样式颜色确实是两人都见过的明黄龙袍,除了在细微之处略收了些,使得即便女子穿上也不至于违和之外,便连九条龙也是按着规矩前胸后背、下摆前后,两臂至肩,再加上下裳内里的九处,绣得栩栩如生。但最重要的,却是这在这九条龙之上的三尺之处,是真的飞着九条半透明却闪着金光的五爪金龙!
腾起的飞龙和系统界面差不多,都是似乎透明的材质,隔着这边能隐约望到对面,但若伸手去碰却绝无实物,只是明明白白的就在那里,水纹一般微微颤动着,眉目分明,张口吐息、各具形态,似是活物。不过因金龙的威势便更骇人一些,再加上此刻龙袍堆在静娴手心,金龙相互纠缠团缩在了一起,便更如奇形怪状的怪兽般夺人心魄,倒也难怪念语会吓成这幅样子了。
静娴站起身将龙袍在椅上摊了开来,腾起的飞龙便也随着绣在衣上的图案随之舒展,沉默一阵,静娴便又接着举起了手中的铁剪,顺着袍上绣着的金龙仔细的剪了起来。
初时的惊慌过后,念语似也接受了这一奇景,面色虽还带着余惊未定,却也转身又去寻了一精致银剪,慢慢行了过来。
有念语帮助,不过一刻钟功夫,九条金龙便被完完整整的剪了下来,的确和那霓裳羽衣一样,即便成了碎片,也丝毫没有影响原先的效用,静娴甚至试了试,成了碎片的龙袍依然可以放回系统包裹中,只是名字由【至尊龙袍】变成了【至尊龙袍(破裂)】。
“这才是真正的祥瑞,比起来前些日子的女娲神像,天象异变都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了。”平静下来的念语也明白了静娴此举的含义,面上也带着喜悦。
“恩,你说女娲庙我倒是想起来了。”静娴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系统抿唇说道:“我如今剩下的银钱还能买一件这衣服,你说若是我把这九条龙分开放到大赵各地的女娲神像上,是不是更好些。”
念语慢慢点了点头,将手里剪下的金龙贴到了一旁实木的书案下,便看见了腾起的飞龙依然在书案之上的三尺处,似是丝毫不受木头阻碍。
见此念语抬起了头,轻声说道:“恩,至于你说的那一套整的,便放到这寿康宫殿顶之上吧。”
顺着念语的目光看向了房梁,静娴面上带着笑意,点头赞同:“极好。”——
作者有话要说:金手指神马的,用起来最爽了~\(rq)/!
99大结局
《女帝养成系统》最新章节...
自久以来,大赵便算是极其皆敬鬼神之说,即便是信奉圣人所言“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士子大夫,起码也都坚信着天地有灵这一说法。
当然,自古以来圣上自誉为天子,加上大赵圣太祖坚持声称自己不是凡躯,而是受上天庇佑,经白龙所化为人的这般言行,也极大的在某种程度上让这说法上了台面,且不容置喙。
可若细究起来,这相信与相信也是大不相同的,便拿整个大赵的读书人来说,绝大多数人明面上便是对精怪鬼神之谈再如何嗤之以鼻,内心深处却也总是存着几分宁可信其有的畏惧。而对圣太祖自称的白龙所化一说,即便表面上说起再如何深以为然,奉为纶经玉律,只要有些脑子的,实际上也都是心知肚明这只是圣太祖起事时为拉拢民心,不过骗骗圣斗庶民的手段,心底里指不定要如何嗤笑怀疑。
因此静娴当初有关星相神庙之类一系列手段的效用大抵也是如此,对确实是天降祥瑞一说真正坚信不疑的,也只是各地的无知百姓甚至老弱妇孺。至于盛京朝堂之上的世家权贵,文武群臣?
不说对静娴这摄政太后成见已深或暗藏戒备的了,就是黄将军何大人等静娴这方的一众官员,皆也都明明白白得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为了各种原因并不对此表示质疑。便是静娴本身,要得也只是借助天意这一说法多少减少些自己已女子之身登基摄政的阻力,而并不是指望群臣心内就会真的信了这无稽之谈。
但这时候却是完全不同,腾空而起的金龙是实实在在的,不止一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久久不消,且更重要的是这次的异像完全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江湖术士般的骗子手段,不仅效果异常的骇人,便是问遍了各个州郡的奇人异士,也都不明白金龙出现的缘故,更做不出与它一般的实物的。
没人能够去仔细检查翻找出现金龙最多的寿康宫殿顶,但在全国各地,出现了异状的女娲神像,有心有权之人却总能弄的到,但检查了泥像之后得出的结果却另他们陷入了更大的迷惑恐慌之中,金龙的来源是贴在神像之后,一块由金丝绣成的布。但这么一块普普通通,充其量算是做工精致的布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效果,系统的神奇之处却足够让另一个比它的来源低端得多的文明上的居民们,百思不得其解。
而人类在面对超出他们认知与理解太多的事物与现象时,便总爱将它归结到另一种神秘强大的力量上,比如早就深存于心的天意神灵。屈服于权势和屈服真正神秘的力量相比,态度也是完全不同的。
这念头一起,初时的不解怀疑之后,剩下的便只是满心的惊慌敬畏,不止本就威风凛凛,自带系统威望加持效果的虚拟金龙,便连破败不堪的女娲泥像都瞬间变得神秘莫测了起来。原本因各种缘故将神像搬下研究,想明白其中缘故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将神像请了回去,甚至在心底暗自后悔自责起了这般冒犯。
被分成了碎片的金龙都是如此,在寿康宫殿顶,还保持着完整无缺的【至尊龙袍】自然不用说,许是因为那能增加九十九点威望功能的缘故,即便是知道实情的静娴念语,在抬头仰望着在殿顶昂首摇散的金龙时,都会莫名的生出几分不容冒犯之感,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就更莫提其他寻常宫人,自从几日前这奇景出现后,连本就在地方当差当了十几年的内监宫人再进寿康宫时,都忍不住的要放轻的脚步,唯恐惊动了什么一般。
而在这祥瑞中站在了风口浪尖的太后静娴,自然很是顺利的获得了她想要的结果,只能绣于龙袍之上的九条五爪金龙却以这般神奇的方式出现在了太后寝宫顶上,这不仅意味着在不到百日后她的登基会更加顺畅,更重要的却是即便在各州郡内有另怀心机之人想借此做什么,因着这遍布各地,已在众人心中根深蒂固的上天之意,也总会更加顾及着些。
“恕在下直言,虽这金龙确是不凡的很。”站在寿康宫主殿内,卫清河说着又抬头看了看在殿内十分正常的房梁一眼,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可在下却不觉当真是天兆,只是不知您可否为在下解惑?”
静娴却说得毫不留情:“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你就当这就是天兆便是。”
卫清河闻似是不出意料的微微轻叹了一声,应了一声是,却在看到一旁福全面上带着得意炫耀笑容后猛然一顿,皱紧了眉头咬牙问道:“敢问福公公可是有话要指教?”
福全略微扯了抹嘲讽的笑意,挑了挑眉,表情越发让卫清河见之生憎,不过比起卫清河,他确实有炫耀的资本,虽然原理不明白,但起码福全却是知道飞龙来源是金线绣出。
事实上,如今遍布全国的布片就是皆是经福全的手,由他派了在城南家庙培养的的独属势力送出的。毕竟最初静娴有意在城南庙后山谷里培养私兵时,卫清河还呆在他慎行司的监牢里,这千余人的暗探细作当初本就是由福全一手组建安排,渐渐扩大的。
福全如今之所以对清河诸多不满,也有很大一部分缘由于此,明明是自己一手组建的势力,却在卫清河出现后莫名其妙的交给了他,即便按着静娴的意思是将其中最精锐的人马单独分了出来,还由自己秘密掌控,也依然难以消除福全对卫清河的不喜。
因此,此时静娴独独将此事交给了自己的信任让福全很是自得,尤其是面对着卫清河时。
福全清咳一声,慢悠悠开口回道:“哪里,卫先生学究古今,又有何事不明,小人又怎会有指教之处?”
虽说是客套恭维的话语,但配着福全讽刺的表情与那故意加重了的“学究古今、无事不明,”就让卫清河瞬间如鲠在喉,不得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了。
控制着自己将目光从一旁的福全身上移开,卫清河又看向了静娴,接着说道:“如此一来,您若登基便是受命于天、名正言顺的,我们下一步只要……”
“主子!”卫清河话未说完,刚接到宫人示意出去了的绿柳便忽的进内出声说道:“圣上方才在宫外跌倒了。”
静娴闻言一愣,皱眉问道:“跌倒了?”
绿柳开口说道:“是,圣上似是才听说了金龙之事,特意从万兽苑出来想看看,只是方才在殿外瞧着的时候却似是吓到了一般忽的就跪在了地上。”
“跪倒了地上?”静娴慢慢重复了一句。
“是,已叫人宣了太医。”绿柳说着像是也有些犹豫:“听宫人们说的,倒是没磕着碰着,就是,面色苍白的很,像是被吓得不轻。”
赵泽峻年纪虽不大,却也是为了自个心趣,曾下令将死囚放入兽笼,在旁看着野兽活生生吞食人命且毫不在意的主,就算那金龙看来确实令人肃然起敬,应也不至于将赵泽骏吓到这般地步。
静娴暗中奇怪,但想到这的同时却也忽的想起了系统里的另一句话:
【有一定几率触发威慑效果!】
莫不是真就这么巧,恰好就被赵泽骏赶上了吗?想到这静娴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让宫人看顾着些,等太医来了看看是怎么回事。”
绿柳点头应是,案下的卫清河闻言眼前一亮,忙开口说道:“这倒是个好时机!圣上都在天降祥瑞之下跪地参拜,既是太后欲要三月之后登基,我们倒不若趁着这时候便劝圣上退位,还能得个圣驾乃是今日得上天感召之名!”
那倒是真的,按着历来惯例即便是事成定局,退位也不是那般好退的,怎么也要群臣劝谏,阻止、哭诉一番,圣上再再三坚持自己德行不够,不堪帝位,定要下昭,这来来回回几翻折腾下来,最少也要十来日功夫,连着下两三道诏书,若再加上新帝登基大典要准备的时日,时间还真是紧张的很,因此实际上静娴在赵泽骏身下也早已开始了准备,方才这事不过是一不错的契机,可以借此开始正式动手。
静娴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福全:“方太后这些日子里在皇陵呆得如何?”
“皇陵清苦,近日来倒是识趣了些。”福全面无表情,回得一派淡然。
半个多月前,方太后就因“太过思念先帝”的缘故去了皇陵悼念祈福,当然,其中真正的缘故便连方太后宫里被留下的大部分伺候的宫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也曾是能毫无根基的由个选侍爬到嫔位的人,怎会少了识趣,不过这几年捧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静娴面上里带了些讽刺,又接着吩咐道:“你再去一趟,好好与她谈谈,若是真的聪明了就请她回来好好劝劝圣上退位,怎么说也是一手带大的情分,知道怎么着才能哄的了。”
福全答应一声,便似是对此满有把握,毫不在意的转身而出。
“到了这时候,我们也该找找那些亲贵大臣们了。”静娴说着冷哼一声,似是还有些余怒:“只希望这一次他们莫要再来一次傲然自矜!”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他们定然也该识趣了。”卫清河面带笑容,想着赵尚衍费尽心机,屠尽他全族夺下的江山如今不过几年功夫,便要落到了一女子之手,心里便不自禁的生出了几分报复般的畅快,话语里也透着几分大事将近的紧迫期待,一时心情倒很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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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泽骏与方太后的劝说过程都十分顺利,在保证了赵泽骏退位后,依然能保持和如今没什么区别,尤其是还能接着驯兽的生活后,被系统吓得不轻的赵泽骏无可无不可的的出现在了久违的早朝之上,正式开始了退位的来回拉扯。
但于此同时的盛京城西,原先的逸王府已又重新开始了大肆动工扩建,庭院府邸且不用说,更重要的却是在赵泽骏的亲自监工下,有关万兽苑的搬迁事宜,将态度表达的异常坚决。
在这般情形下,半月后,赵泽骏下了真正的退位诏书,将他即位后传承了不到十年的承启年号正式终结,成为了食俸的合陵王,原西宫太后方氏也按理降为太妃,随赵泽骏一同迁至王府。
而就在赵泽骏的退位大典上,钦天监司正上书跪奏,国不可一日无主,请东宫太后上顺天意,即刻即位登基,此言一出,虽也人反对言说于理不合,但不知是先前静娴的手段余威犹在还是那依然飘扬在殿顶的金龙起了作用,说这话的人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少得可怜,瞬间便被淹没在了赞同附议的浪潮中。
静娴当即推辞,言说自己德虚才浅,不堪为此大任,需得另立贤能。但司正义正言辞,只说此乃天降异兆,若不从之异像久久不消,恐怕上天震怒,反生后患,简直把原先信誓旦旦的祥瑞说成了威胁警告一般。这般如是者三,太后无奈应承。司正当即接着提议,二月之后某日便是百年难遇的黄道吉日,若是此日登基,定能顺天意得民心,消除上天这般示意。
本就是经静娴示意才说出的这番言论,静娴自然不会反对,面上随口谦让了几句后,便顺势定下了登基大典的日期,命钦天监与礼部几日开始了着手准备。
而在这两月间静娴一众自然也不会闲着,大典上礼节之类的排练准备反而只是小事,重要的是排除异己,消除隐患,以及为了让顺应天意的说法更加有理有据,在所有有金龙出现之地都需派了人守着,看好了时辰在静娴正式登基后便同时毁掉绣着金龙的龙袍,让天兆消失,最起码也要和先前打算的一般,哪怕是在刀刃的威逼之下强逼呢,也确保登基大典顺畅就行,静娴能在那一日登了基。
不过好在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这两月内静娴下了狠手,将从朝堂到各州郡坚持认为女子不可为帝的官员们诛的诛贬的贬,同时恩威并施的借着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之名大肆清查替换了己方势力后,静娴登基这事便已是板上钉钉般顺理成章。
两月后,没有出什么意外,一身正装的静娴在登基大典上正式接过了前帝赵泽骏送上的皇冠玉玺,随着已成为合陵王的赵泽骏当前下跪行礼,群臣跪贺,原国号大赵仍旧不变,年号改为新元,开始了新的篇章。
但与此同时,站于台上的静娴甚至已听不见周围的山呼万岁、礼乐奏响,她此刻已被系统同时在耳边出现的礼炮礼乐声响得的震耳欲聋,但即便如此,系统平淡却清晰异常的声音却依然能毫无阻碍的传到静娴心间,连惯常的机械声都似是带了些情感激动:
【叮咚叮咚!恭喜您的成绩,最终主线任务“最后的任务”条件达成,任务完成,主线进度达至百分之百,主线任务完成,游戏结束,您已优良的成绩完成了本次游戏,综合评分:7,获得最终中上登基大礼包,已发送至玩家包裹,请您注意查收。】
【叮咚!因为您是系统轮回中首次成功完成游戏的玩家,为了赞赏您的荣誉,系统已同时赠送奖励大礼包,请您注意查收!】
【游戏成功结束,因为您的成绩,顺利获得本系统后续功能最终控制权,强制与惩罚型任务功能同时取消,您可选择系统手动脱离或继续存在,随意完成后续与支线任务,女帝养成系统语音服务7号将于三秒倒计时结束后正式终结此次对您的服务,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祝您生活愉快!】
【三、二、一!】
如同光明寂灭,整个系统界面收缩成一点,瞬间一闪而过,静娴身边的界面与声音同时消失,再不见一丝痕迹,四周一片寂静安静,如同它从未出现过一般。
—*—完—*—
100后记
【多巴胺瞬间分泌量达到标准值,心跳频率增加至标准值,条件达到,男宠功能开启,男宠支线任务触发。】
【主线任务触发,请注意查看,祝您游戏愉快!】
男……男宠,即便是对系统早已有所了解的静娴,听了这声音嘴角也禁不住的抽搐了一下,一时间刚因见到宣启帝的愣神倒是消了下去,反应过来,按着自小被嬷嬷教养出的标准礼仪福了福身,轻声开口:“谢皇上夸奖。”
启帝赵尚衍面容温和,摆了摆手便举布进了屋,也未在外间停留,而是毫不犹疑的径直入了静娴刚刚出来的内间起居室,静娴自是要在后跟着,宫人们则是识趣的送上了茶水瓜果后,便恭身立到了门口等着传唤。
静娴一时有些无措,从宫人手里接过茶盏,小心的放在了赵尚衍面前的桌案上,低头说道:“请皇上用茶。”
赵尚衍笑了笑:“不必如此拘谨,日后你要见朕的时候多了,难不成要总是如此?”
话虽这么说,静娴却显然没法子真就这般无所顾忌的与他熟稔起来,也只是又答应了一声:“是。”
好在启帝似乎也并不在意,反而依然面带笑容,饶有兴味的问道:“朕记得你闺名似是叫静娴?”
“是,皇上记得不错。”
赵尚衍似心情不错,点点头随意说道: “贤良静德,还真是大家闺秀的名字,那私下里朕便唤你娴儿好了。”
静娴心里却忍不住的疑问了起来,圣上这态度,是否是太过亲近了些?只是进宫前也从没有渠道能得知到皇上的个性,这会也就无从得知皇上这表现是否正常,也便只是露出了受宠若惊般的表情,带着羞涩点了点头。
“樊南诗集?”赵尚衍似发现了什么,伸手从案上拿起了本书册,大致翻了翻抬头笑道:“娴儿也喜李义山的诗词?”
静娴抬眼瞟了一眼书页,这其实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在自己一人在屋内查看系统时,便总爱在桌案上摆上些书画一类做做样子,也省得有人进来时会总觉得她是在屋里发呆,无所事事。这本诗集自也是如此,静娴随手抽了一本放在了案上罢了,对书里的诗词也只是泛泛读了些,倒并不了解,更谈不上喜爱,便也只是摇头说道:“随便读读消磨时光罢了,嫔妾惭愧,对诗词一道实在不精,李大家的诗词也只所知寥寥。”
“嗯,李义山之词,虽缠绵隽永,细读之下却显隐僻,到底有失大气了些,你年纪尚轻,不读这些也好。”赵尚衍闻言竟也未觉得静娴扫兴,反而替她开脱般说了这么番话,又接着温言让她坐下,问起了家中父母亲族,少时的生活喜好之类的家常话。
静娴初时还有些顾及,但宣启帝言语温和,态度随意,说的又只是些普通的日常琐事,说起些趣事来还会轻笑着摇头叹息,简直如一爱护幼妹的长兄般满是宠溺的关怀与无奈。静娴在家时本就是长女,母亲早逝,幼弟年弱还需她来护着,父亲后来又因何氏之事渐渐离心,却是从未经过这兄长般,关心却又会因你做错了事而严肃责怪的对待。但她却不得不承认,这感觉确实不赖,让她有种久违般家的温暖。这般一来二去,便是心中依然还有些心思的静娴,渐渐也不由自主的卸了戒备,甚至像是忘了面前之人的皇帝身份,几乎算是相谈甚欢。
“哦,这么说是常夫子给你启的蒙?”赵尚衍面带回忆,片刻似想了起来拍手说道。
“是,皇上也知道夫子?”
赵尚衍点了点头,对她笑道:“嗯,常青山笔法筋力丰厚,一手楷书写的极正,算是当朝圣手,当初朕初学练字时也请他教了几日,倒是有些日子不见了,朕倒记得那会他倒还年轻,不像你说的是个老头子!”
静娴低头掩了掩口:“夫子是老头子这话嫔妾可从未说过,皇上莫冤枉了人!”
“哈哈!”赵尚衍爽朗而笑,正巧这时门口立着的一公公恭身走了进来,穿着的是绣着暗蟒的绯色衣袍,显然与普通的小太监不同,赵尚衍瞧见了也不等他说话便先指着他对静娴说道:“这是魏九行,宫里的事都管些,娴儿日后若有什么事都可差人找他去办。”
那公公闻言也忙在静娴面前跪了下来,行了大礼:“魏九行见过贵嫔娘娘,娘娘有事只管来差,小的定不敢怠慢。”
魏九行,圣上身旁的总管大太监,这人静娴自然是听说过,只是听了这话她的心头却是忽的一跳,这意思是让她一个后宫妃频有了什么事都越过后宫主位,径直找了皇帝?想到这沉浸在刚刚温情中的心终是醒了几分,却也未曾表现出来,只起身低头福下了身去,带着感动谢了恩。
魏九行说完这话也站起了身,恭身立在赵尚衍身后等着他与静娴的话停下来,才弯腰小心问道:“皇上,时辰不早了,您看今个的晚膳可要就摆在明合苑里?”
“不了,还是回乾政殿。”赵尚延低头想了片刻,这般说道,接着又起身对打算相送的静娴说道:“娴儿你也别动了,早歇着吧,明日朕再来寻你。”
静娴略屈膝,恭敬的答应了一声:“是。”
赵尚衍也未说话,随意上前一步,伸手将静娴虚扶起,便点点头转身去了。
等着宣启帝出了屋,看着那一众人从眼前消失,绿柳方小心的进屋走到了静娴身后,声音带着惊叹:“奴婢本来以为皇上会是什么样子呢,原来也和常人一般,看来脾气又好得很!”
“你拿皇上当景儿看呢!”静娴失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瞧你这这冒冒失失的性子,真不知选了你和我进宫来对不对。”
绿柳乍了乍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有些雀跃:“可皇上看起来对主子好得很呢!这样小姐日后定不会受苦了!”
静娴闻言神色瞬间却有些复杂,愣了一阵慢慢说道:“好了,去绿杏那看看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绿柳显然也发现不对,虽有疑惑也不敢说什么,答应一声接着退了出去。
静娴走到榻上坐了下来,又点开了系统,先看了刚出的主线,却是意料之中的任务:
【皇帝的信任(未完成):将皇帝对你信任值提升至六十点即视为任务完成,完成后主线进度达到百分之三十,可获得奖励黄金一百两,以及在以下装备中任意选择一件的机会。
金丝镶玉垂珠半凤钿:装备可增加魅力七十点(未激活)
鎏金水波纹玉镯:装备可增加智力三十三点(未激活)
(温馨提示:宣启帝赵尚衍现对你信任值为三,离目标值差的很远,请继续努力哦!)】
三,三点。静娴看着这最后一句话心头却忽的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嘴角不禁带了丝苦笑,面上那般的亲近,原来实际竟也不过三点的信任值!
摇了摇头,静娴甩开了这年头,又关了这界面点开了刚刚震得她不轻的“男宠功能,”就在“用人功能”的下面,后面还有一个看不懂的小标志来回扭动――“new~”!点开后伴着飘散的鲜花出现了这样的文字:
【亲爱的玩家,恭喜您触发开启男宠支线功能!这里的支线任务与主线不同,不影响主线进度,但努力完成后会有神奇奖励哦!(温馨提示:男宠支线任务奖励为特殊物品,不在商城出现。)
任务一(未完成):请在男宠列表中添加至三人,其中自愿型两人,强迫型一人。
注释――男性人物对您迷恋度提高至九十以上,则自动成为自愿类男宠。如果达不到也可选择使用强制手段,将其禁锢人身自由留在您身边十米之内,七天内相处时间累积增加至四十时辰即视为成功,成为强迫型男宠。
(温馨提示:成为男宠后会有后续功能出现哦!)】
静娴倒吸口气,饶是接受了系统这么多年教育的她见了这一副说明也不禁咋舌,这简直不止倒行逆施可形容了,还真是,应该说不愧为女帝养成系统吗?这么看过后也便摇了摇头,感叹一番,接着在这界面右上角点了关闭。
毕竟这男宠功能能获得的奖励以及后续功能一类,系统便是说的再好听诱人,对现在的静娴来说也只是个空谈。不说她愿不愿意去完成这任务,便是真打算去做,身为后妃的她如何能光明正大的将一个男人关在自己身边,还要在七天内相处四十个时辰!更莫提那两个自愿型,迷恋值到九十以上,可是丝毫不比那强迫的任务简单。
想清楚了的静娴将系统在眼前关闭,与其看这些,倒不如仔细考虑看看近在眼前的事,比如,明日去贺贵妃那里的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