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仕途:靠近女领导》 第一章侮辱美女主任 七月五日,晴,早上刚上班。 随江市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办公楼五楼,加挂人力资源局牌子的管委会办公室中,办事员张文定不时的咬一咬牙,心里总是想着刚刚自己在卫生间侮辱了漂亮的管委会女主任徐莹的情景。 “只要大腿叉得开,保证升官升得快!”当时,刚从男厕所出来的张文定对着手机的陌陌群里喊了一句,还没来得将手机放进裤兜,便发现对面女厕所门口走出来了一个满脸阴沉的美女。 美女显然听到了张文定刚才说的话,眼神凌厉地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三秒。 张文定被她这眼神看得莫名其妙,心中有点不爽,这女人有毛病! 然而下一秒,他心中的不爽就全部化为了不安。 因为,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钱棋胜也来上厕所了,并且无视张文定对他招呼的那一声“钱主任”,反而微笑着对那个满脸阴沉的美女主动打起了招呼:“徐主任。” 徐主任? 张文定听到这三个字,脑子都快炸了。 尼玛,这女人是徐莹?传说中市长高洪的情人,随江官场第一美女,随江市招商局前副局长,随江市经济开发区现任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徐莹? 值得钱棋胜这家伙微笑并且主动开口打招呼的徐主任,除了管委会新的一把手徐莹,不会再有别人了。 卧草!不是说徐莹三天后才会来开发区上任的吗?怎么现在就来了?自己请假的这两天,管委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整个开发区管委会,恐怕人人心里都明白徐莹能够当上管委会的一把手,就是因为跟随江市长高洪有一腿。但是,这个事情,心里明白归明白,却没人会蠢到在开发区里说出来! 然而,就在刚刚,他张文定居然说了一句“只要大腿叉得开,保证升官升得快”,而且还被徐莹亲耳听到了。 这就相当于直接扇徐莹的耳光,这是对徐莹最大的侮辱! 休假回来第一天,就当面侮辱了整个管委会的一把手,张文定觉得自己以后的人生已经完全灰暗,再也找不到亮点了。 张文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他只是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和他开玩笑。 以后只要徐莹还在开发区一天,那自己就绝对不可能得到重视和提拔,而且还会被打压!这日子还怎么过?这工作还怎么干? 从早上上班就心神不定,直到下午上班,张文定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管委会办公室主任兼人力资源局局长覃浩波走了进来:“小张,徐主任司机今天请假,你去顶一顶。” 张文定这一下就傻眼了,老子早上才侮辱了徐莹,现在去给徐莹当一天临时司机?这……是怕老子死得不够快,还是死得不够惨? 管委会办公室加挂人力资源局的牌子,主要工作就是组织人事、文秘、信访接待,也包括做好司机安排等为领导服务的工作。领导的司机也是人,有时候生个病或者有点什么急事也会请假。 张文定还没考公务员的时候,就在管委会当合同工司机,后来考上了公务员,还在管委会上班,由于他亲舅舅是随江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主任,所以,他虽然已经不再是司机,但覃浩波还是会经常安排他给管委会的领导临时客串一下司机。 别以为给领导开车是个苦差事,接近领导的机会,别人打灯笼都找不着呢。 张文定能享受这待遇,有三点原因。 第一,他以前在管委会当过司机;第二,他年轻帅气还会功夫能够在紧要关头保护领导安全;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有个当市委办主任的舅舅,领导愿意用他! 覃浩波这么照顾他,很大程度上是看在他舅舅的面子上。 只是,去年冬天,他舅舅被当时还没当上市长但却是市委专职副书记的高洪给整了,从市委办主任变成了市委老干局局长,一下就失势了。 自从舅舅失势之后,张文定再没给管委会的几位大佬当过临时司机了,倒是有时候覃浩波自己出去办事,会叫他充当一下司机,要说这管委会里面啊,现在也就覃浩波对他还算过得去。 “局长......”张文定看了看覃浩波,吞吞吐吐地不知道应该找个什么理由婉拒。 因为管委会的领导是主任,所以办公室的人都称呼覃浩波为局长,反正他兼着人力资源局的局长。 “八十八号车,钥匙给你,去市政府。”覃浩波打断他的话,抛出钥匙道,“动作快点,别让徐主任等你!” 张文定接过从空中飞过来的车钥匙,见覃浩波已经转身,也只好答应一声,然后直接按电脑主机开关键关机,出门下楼而去。 妈的,不就是当司机嘛,有什么好怕的? 要死卵朝天,不死在人间。大不了被她好好训一顿,难不成她还敢墙间老子不成? …… 八十八号车的牌照数字号其实是01188,在管委会内称之为88号车,去年年初买的一台帕萨特,张文定还开过两次呢。发好车,看着这熟悉的仪表盘和操控台,他可说是感慨万千,想不到自己居然又摸了一次这车! 没再多感慨,张文定将车开到办公楼大门口停好但没熄火,然后下车,不到两分钟,便见到徐莹走了出来。 “徐主任。”张文定满脸堆笑叫了一声,然后一手拉开车后座的门,一手扶在车顶,请徐莹上车。 徐莹站着看了张文定两秒,目光不仅仅只是凌厉,还带着阴冷,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弯腰往车内钻去。 张文定目光正好扫过,很意外地从她领口看了进去,顿时心中一颤。 黑配白,永恒的经典啊!而且,目测36e,很有料! 张文定心里呻吟了一下,跟梦里一样呢。 自从知道了徐莹会出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之后,他曾做过几次梦,梦中把徐莹给办了。 此时此刻,原本应该害怕的张文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想起了梦中的情景来,顿觉浑身上下热血沸腾,还好没有精虫上脑,知道现在并不是在做梦,老老实实地关好车门,然后走到前面也钻进了车里,挂挡起步,汽车奔向市政府而去。 开发区离市政府不是很远,可市区里的速度快不起来,这时候是下午四点,还好没赶在下班放学的高峰,但也花了近半个小时才到市政府。 帕萨特直接开到政府大楼的大门前停下,徐莹自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一句话也没给张文定交待。 张文定找车位停好车,目光幽怨地注视着市府大楼,暗想高洪的办公室会在哪一层呢?徐莹这么急匆匆地进去,不会是想找他在办公室里来一场盘肠大战吧? 靠,这世道也太他妈的不给力了,好白菜都给猪拱了!啥时候也来两棵水灵灵的大白菜让咱拱一拱呢? 妈蛋,高洪那狗日的真会享受! 如果老子猴年马月也能混上个市长来当一当,一定要找个比徐莹还勾人的尤物做情人。不,找两个,一个放在那里干,一个让她站在边上看! 在车上乱七八糟地想着,张文定目光却一直盯着政府大楼的大门口,不是为了看美女,而是要注意到徐莹什么时候出来,他就马上将车开过去接。虽然在幻想里已经把她摆出十八种姿势办了个够,可是现实中,他还得小心的侍候着她,谁叫她是领导呢? 更何况,自己还侮辱过她! 等了近一个小时,徐莹的身影出现了在大楼门口,张文定赶紧将车开过去,停好车正准备下来帮她开车门,却发现她自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绕过大楼前的花坛,平稳地驶出市府大门。 徐莹没有说话,张文定也不问,直接往开发区而去。他能够感觉到气氛的压抑,连音乐也不敢开,往车内的后视镜瞟了一眼,发现徐莹一张脸阴沉得跟下暴雨前的天空有一比,暗自腹诽她不会在市长办公室被高洪玩了什么高难度的姿势吧? 车刚出市区,还才上去开发区的路,坐在后排讲完了几个电话的徐莹开口说话了,简简单单四个字:“去素柳园!” 素柳园是个吃饭的地方,张文定到开发区上班之前在那儿吃过几次饭,环境不错,价格有点贵,菜的味道确实好,服务员的态度也挺好,就是有一条不方便,包厢里没有卫生间。 不过吃饭的地方不比ktv,包厢里弄了个卫生间的话,若有人在吃饭的时候进去,就算开门关门时没有臭味,可总让人心里怪异不是? “好。是。”张文定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话,回答得虽然及时,却也有点紧张。 车在前面路口调头。开发区在市区的东郊偏北,素柳园在西边,隔了一整个的繁华市区。 到素柳园之后,张文定本准备在车里等,可徐莹却叫他一块儿吃。 张文定也没推辞,反正今天已经把徐莹给得罪惨了,再小心也不会讨得她欢心,还不如洒脱点。 跟着迎宾走到包厢门口,徐莹脚步稍微停了一下,摆摆手等迎宾转身走开后,她并没马上进去,而是继续往前走去,张文定对这儿不算陌生,自然知道她去的方向是卫生间,想了想,也没进包厢,落后她几步跟着。 就算他不想上厕所,也得往里面跑一趟了——总要等着领导先进包厢才行啊! 素柳园的卫生间在过道的尽头,一进门洞就有个八平米大小的空间,墙上有两个洗手的台子,台子的两边各有一扇门,左男右女。 张文定进去撒了泡尿,洗了手之后走出门洞在过道上等着徐莹,然而他没等到徐莹人出来,却听到了她一声尖叫:“啊……” 张文定不敢怠慢,蹿进门洞,却见到徐莹很没形象地坐在了湿漉漉的地上,一只手撑在地上,包也没有幸免。更令人无语的是,徐莹这时候两条腿微微弯曲,还没有完全并拢,让他的目光看到了最不应该看的地方。 第二章尴尬的姿势 靠,这是要闹哪样! 张文定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停留,吞了口唾沫后意识到目前不是观光的好时机,赶紧叫了声“徐主任”,然后移开目光往徐莹脸上看去,却迎上了她圆睁得欲喷出火的怒目。 他心里一颤,完了,刚才不小心的偷窥被她发现了! “扶我起来!”徐莹冲着张文定怒吼了一声。 张文定闻言,赶紧将心中杂七杂八的念头抛开,身子一侧,一条腿跨过去,将徐莹的身子夹在了自己两腿之内,由于两腿是分开并且弯曲站立,便使得裆部正在对在了她的脸前。正准备弯腰双手伸过她腋下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张文定注意到她的脸色更难看了,突然间福至心灵想到了这个姿势太尴尬,赶紧又移步转身,来到她身后双手从她腋下钻进去,一用力,将她提了起来。 徐莹扭头狠瞪了张文定一眼,想要自己站定,可刚一迈步,却是一个跄踉靠得他更紧了,原来刚才一下崴了脚,而且高跟鞋好像也坏了。 “哎呀,美女,地上滑,走路要小心啊,跟我去喝杯酒,压压惊。”这时候,一个tin着将军肚满脸通红的中年胖男人说话了,还伸手往徐莹的肩上拍了过去。 张文定单手扶着徐莹,另一只手快速伸出,在那男人的手掌快碰着徐莹肩膀的时候扣住了他的手腕,双眼盯着他冷冷地说:“耍酒疯给我滚远点!”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那男人脸色一变,嚷嚷道。 徐莹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嘴角扯了扯,却只是对张文定道:“我们走。” 张文定冷哼一声,松手的时候稍稍用力一推,将那男人推得后退了几步,然后扶着行动不便的徐莹就要出去。 “站住!”那胖男人猛地蹿到他们前面拦着,伸手指着张文定,“哪个叫你走的?自己扇两个嘴巴道歉,再让这位美女陪我喝杯酒,我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啊,嘿嘿,身材不错嘛,里面还是黑色的,有情趣!我喜欢!” “流忙!你,你要为你的臭嘴巴负责!”徐莹羞愤交加,伸手指着那胖男人,又急又气,骂了一声之后又扭头对张文定吼了一声,“还傻站着干什么?!” 张文定无端挨了训,对那胖男人憎恨不已,但这时候却不是和他算账的时候。他知道漂亮的徐主任这时候的形象相当不美观,肯定是不愿意被人围观要早点离开的,所以也只是狠狠地盯了那男人一眼,然后伸手往前一推,想推开那男人然后带着徐莹去车里。 “妹妹你放心,哥哥我一定会对你负责!”那男人银笑着说道,见到张文定伸手推来,不仅不避让,反倒还主动扑了上来,一副先下手为强的模样。 张文定不想再挨徐莹的训,手上掌式一变,再次扣住他的手腕,脚下对着他的小腿一踹一勾。 “嘭!” 胖男人重心不稳,营养过剩的身体跟湿漉漉的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在男人的惨叫和怒吼声中,张文定扶着徐莹直接往外走去。 若只他一个人在这儿的话,倒也不用急着走,等闲几个人打架什么的,他不怕!可是现在的情况可容不得他尽情打架,他怕对方的朋友兄弟什么的冲上来伤着徐莹,而且徐莹现在这狼狈样子,肯定不适合被人围观。 张文定相当明白,面子问题对于一个美女,特别是一个有实权的美女领导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所以他没闲工夫理会那胖男人,得第一时间去到车里,离开这个地方。 “老三、老三!”地上的胖男人边起身边嚎叫,还真从卫生间里叫出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出来后见着这情景就要和张文定动手,可等张文定转过身,二人一照面,这手一时半会儿的就动不起来了。 “石局!”张文定叫了一声,他认出来了,来人是随江市公安局武仙分局的副局长石三勇,跟他舅妈好像是个什么远房亲戚来着。 “老三,把他们抓起来!”先前被张文定放倒在地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吼着。 “文定,怎么回事?”石三勇皱了皱眉头,一眼看到徐莹,心里一突,再定睛一看,疑惑着叫了声,“徐主任?” “徐主任,这是武仙区公安局石局长......”张文定介绍道。 听到张文定的话,确定了眼前这位显得有点狼狈的美女果然是传说中市长大人的红颜,石三勇暗叫一声坏了!对自己那相当好se的老同学暗恨不已,你狗日的要找死别拖着我啊! 徐莹看了石三勇一眼,却没理他,转头对张文定道:“走!” “石局,先走了!”张文定对石三勇歉意地点点头,扶着徐莹走了。 “站住!老三......” 那男人张牙舞爪地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石三勇死命抱住,在听到石三勇对他耳边说的一句悄悄话之后,立马没了声息,刚站起来的身体像是突然间脱力了,差点又一屁股坐到地上去,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喝下肚子里的酒都化作冷汗冒了出来! “老三......”那男人干涩地叫了一声,满脸惶恐地看着石三勇,说话时声音都有些打颤了,“怎么办?我现在去,去道歉。” “站住!”石三勇厉喝一声,“你找死啊,还去?等一下,等一下我帮你问问。走,你先回包厢,我出去看看。” “哦,对对对,好好好。”那男人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你跟他们认识,帮我说说话......” 石三勇拍拍他的肩,没说话,边思考边走了出去,等他走到收银台的时候,眼睛往外一扫,便将外面露天停车场上的情景收入眼底,只见张文定扶着徐莹进了一辆黑色小车的后座,而后自己钻进驾驶室,车便驶了出去,一个挂着01188牌照的车屁股转瞬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 帕萨特汇入车流,张文定问:“徐主任,您脚要不要紧?前面有家小医院,要不要......” “送我回家!”徐莹打断张文定的话道,“市粮食局宿舍,香樟路那边。” “好。”张文定应了一声,超了前面一台车,心里相当纳闷,她以前是市招商局的副局长,怎么会住在粮食局宿舍的呢?不过这种事情,他知道自己是万万不能询问的,好好开车就是了。 市粮食局宿舍的房子不新了,但也绝对不旧,看样子应该是二零零二年左右的建起来的,五幢七层高的楼房错落有致。 张文定将车停在d座二单元楼梯口边上的一个空车位上,随后下车打开后座车门,扶着徐莹下车。 “啊......”徐莹双脚落地,情不自禁地轻轻伸银了一声,身子晃了晃才单腿用力勉强站稳,脚还是很疼。 “徐主任,你住几楼?我送你上去!”张文定抬眼看了看这楼梯间,心想可别太高啊,随江这边七层高的住宅,基本上都不兴装电梯的,得靠两条腿走上去。 “五楼!”徐莹吐出两个字,也没推辞,一只手搭在楼梯扶栏上,另一只手提着包,手臂则被张文定抓着,才刚上了两级台阶就支持不住了,差点跌倒。 “徐主任,要不,我背你吧。”张文定咬咬牙说。 徐莹看了看张文定,有几分为难,却也没有推辞。 张文定明白徐莹这算是默认了,总不能让她明确无误的答应说好吧? 怎么说也男女有别呢! 他扶着徐莹转了个向,自己站到楼下,让她站在楼梯上,这样子背就不用蹲下了。 感受着徐莹的身子伏到自己背上,张文定不由得心跳加速,靠,她可真有料真热乎真软和啊! 由于徐莹盘着头发,张文定没有享受着她秀发在自己脸上拂过的温柔,却感觉到了她的吐气如兰,想到自己在梦中对她的所作所为,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双手条件反射一般就搂在她那紧绷圆翘的臀上,然后不等她反对,转身抬脚就开始上楼。 徐莹伏在张文定背上,心里那份羞愧和恼怒就没法说了,自己堂堂开发区管委会的主任,副处级的领导,现在不止抱着这小子的脖子,还被他给莫了臀! 这要说出去,都没脸见人了! 等上到三楼,见张文定速度没减步伐没停,手托着自己的屁股也很老实没有借机揩油,徐莹的恼怒就减了几分,这小子倒也还算老实、听话,也有几分男人气概,今天要不是他,后果真不堪设想! 先前在素柳园的卫生间里,他看到自己短裙内的风光,想必也是无意的吧! 呃,就是早上在管委会卫生间那个话说得太可恶了! 若是张文定知道自己居然给徐莹留下了这么一个印象的话,肯定得乐得眉开眼笑。其实他这时候已经很不老实了,由于先前徐莹一屁股坐在卫生间的地上,把裙子坐湿了,虽然后来在车上水气少了些,可还没完全干啊! 他手托着,就觉得格外热,还能感觉出一些异样。手上是不敢乱动,可是裤裆里的家伙早就欢呼雀跃了,若不是他现在由于背上有个人要弯着身子走路,从前面看绝对可以很明显地看得出来异样。 第三章态度突变 到五楼之后,徐莹身体离开了张文定的后背,往他脸上扫了一眼,见到他忽然脸红起来,顿觉好笑,心情为之轻松了一下,而后才发现他居然连大气都没喘过一口,又有几分惊奇,他这体力也好得过份了一点吧? 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徐莹眼角的余光发现张文定的站姿有点别扭,屁股往后翘着干嘛呢?这个问题刚在脑海里浮现,她马上就想到一个答案,目光往他的那块一扫,果然是那么回事! 得到了答案,她紧绷着脸忍住笑去开门,心里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点开心,先前还以为自己对他没吸引力呢,现在看来,自己的魅力还是很大的嘛,连这种小男孩都有反应了,二十九岁的女人,其实也不算老嘛。 进门后,徐莹依旧被张文定扶着往里走,鞋都没脱直接进到客厅,等坐到沙发上之后她才开口说话:“小张啊,谢谢你了。那边有水,杯子也在那边,你自己倒水喝。啊,这脚......” “我不渴,不喝水。”张文定赶紧摇头,看着她道,“我先帮你看看脚吧,看伤到筋了没有。” “你还会看跌打损伤?”徐莹一脸的不相信。 “会一点,我以前练功夫的时候经常会受伤,久病成医了。”张文定笑着点头道。 “那......”徐莹迟疑了一下,朝他点点头,“谢谢你了。” “您别客气。”张文定客气一声,垂下目光,也在沙发坐下,然后将她那只崴了的脚提起来放到自己腿上,脱去她脚上的鞋,手掌抚在了她脚踝处。 肉se丝袜的手感分外撩人,他不由得干吞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抬眼望了一下,刚跟她目光接触赶紧又低下头,视线所过处,却发现,二人现在这么一种姿势,居然又能够隐约看到她裙底了。 眼睛有看的,手上有莫的,张文定有点晕晕乎乎意乱情迷起来,手掌抚在徐莹的脚踝处没急着看她伤到哪儿,反而轻轻抚莫了一下。 徐莹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丝异常,可又不敢确定他是在吃自己豆腐还是在给自己看伤,便开口说话以提醒他注意力集中起来:“小张啊,你还学过功夫?大学读的是体育系吗?” 张文定听到徐莹猛然开口,马上就醒悟过来自己刚才差点坏事了,赶紧收拢心神回答道:“没有,我是读的行政管理。功夫是小时候跟紫霞观里的吴道长学的,我老家就是紫霞山脚下的,后来才搬到城里住。” “紫霞观的吴道长?吴长顺道长?”徐莹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问道,“他有八十多岁了吧?听人说他八十多岁看上去还像三十来岁的样子,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张文定点点头答道。 “不会吧?真有这种事?他是怎么保养的?”徐莹再问,睁大了眼睛,暂时没管脚上的疼痛了。 女人啊,对容貌果真很在意。 “这个......我也不清楚。”张文定一脸不自在地回答。其实对吴长顺能够青春常驻,他也是有一点了解的,可是却不方便对吴倩说出来。 张文定小时候住在乡里,身体差,跟着紫霞观里的道士吴长顺学了些功夫才有现在的强壮体魄,吴长顺时常云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去年云游回来后说就在观里养老了。今年年初张文定去看他,他又教了张文定一门阴阳双修的法门,说是吕洞宾传下来的功夫,可以打磨意志青春常驻。 那法门直白了说就是增加男人定力的,入门功夫在张文定看来就是一些壮楊窍门,不过也不仅仅只是这么简单,还要配合一整套呼吸吐纳的方法和意念的存思。 说实话吧,这门功夫倒也让他在舅舅失势后找到了一点安慰和寄托,只是在练这功夫的时候得罪了女朋友易小婉。因为按老道士说的,他这门功夫要至少也要百日方才能筑基成功,然后才能够行房,在筑基阶段,得暂停行房才行。开始向易小婉解释的时候她还听,后来就怨气很重了,尝过男女情事美妙的她,为这事儿跟张文定吵了好几次了。 这种事情,哪儿能跟徐莹说得清楚呢? “哦......”徐莹点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脚踝。 张文定也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脚上。 可是刚才心里已经想到了那个阴阳双修的事情,身体的反应更强烈了,满脑子又开始想起在梦中与徐莹云雨的情景来。从练双修功开始,到现在好像功夫也差不多了,过了一百天了啊,应该能够也小有成就了吧。 最近一看到漂亮女人就忍不住想把人家就地推倒,再这么下去的话,指不准哪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遇见一个单身女人然后精虫上脑就会直接犯罪呢。 现在天热,女人们都穿得单薄又性感,极有可能啊! 这些念头在心中晃荡,令张文定从心灵到目光都有些不炎定了,邪念蠢蠢欲动。 这邪念是一种欲念,比在梦中时还要强烈的欲念,张文定有些心惊。 这样下去会坏事! 他毕竟还是有理智的,知道犯罪的后果会很严重,所以哪怕心里有再多的邪念,却也不敢付诸行动,并且果断对徐莹说:“没什么大问题,擦点藿香正气水,休息一晚上就没事了。你家里有没有红花油?” “有,就在那边柜子里,你找找看。”徐莹伸手指了指用来隔开餐厅和客厅而专门做出来上半截镶嵌着玻璃的柜子对张文定说道,没再讲什么客气了。 红花油很快找来,可等到擦的时候又出问题了——擦药水得把袜子脱了啊! 徐莹今天身着短裙,穿的虽然不是裤袜,可也是快到大腿跟部了的长丝袜,总不能当着张文定的面脱吧?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到有几分尴尬。还是张文定脑子转得快,将药水放在茶几上说:“徐主任,我去上个厕所,你把袜子脱了。” 说完,也不等徐莹同意,便起身去找卫生间了。 徐莹这房子不大,三室两厅一厨一厕加起来还不足一百平米,卫生间很好找。当初建的时候有规定,不能超过一百平米,等这房子一建好,那规定就放宽了,后来别的单位建房子都是一百多的。 站在卫生间里,张文定好一会儿都没撒出尿来,只能作罢,假装放水冲了一下,便出门而去。再来到客厅的时候,却看到徐莹右腿上的丝袜已经脱了下来,也不知道她是坐在屁股下呢还是塞进了包里,反正明面上没看见那刚被他莫过的丝袜。 “徐主任,我帮你擦吧。”张文定眼睛盯着她的美腿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擦就行。”徐莹头也不抬地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张文定就站在一旁有点不知所措了,想马上就走,可又还想多看一看她的美腿。 “坐啊,站着干什么?”徐莹一抬头,看到他还站着,便说了这么一句,许是弯腰擦药水累着了,直了直腰,然后问话了:“小张啊,你在办公室做什么工作?”话出口,不等张文定回答,她又说了句跟问题毫不相干的话,“车开得不错,像老司机。” 张文定一时弄不懂她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如实回答道:“我现在的工作就是给区内的企业做服务,他们有什么困难,由我接待,然后给领导汇报。至于开车,自我感觉还算稳当吧。其实考公务员之前,我就在管委会开车,后来到了办公室,有时候哪个司机请假啊什么的,覃局长也会让我去顶一下班。” 听着张文定这一番话,徐莹多看了他两眼,没看出来这小子还很会说话啊,听话能够听得出重点,不过还是有点嫩,虽然解释得很合理,可是为覃浩波开脱的痕迹还是太过明显了。她知道管委会里关系户多,上任之前就把管委会里的人员关系都过了一遍,自然知道张文定是严红军的外甥,而今天覃浩波给她安排司机的时候却安排了张文定,这就令她不得不深思一下覃浩波这么做的意图。 张文定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脑子里那邪恶的念头又越来越强烈,隐隐有控制不住的势头了,他就不想再呆下去了,免得到时候真的一个把持不住犯了罪,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于是,他说道:“徐主任,你现在药水应该擦好了吧?我扶你到卧室去,然后我也要回去了,今天家里还有点事儿。” 徐莹其实也不愿意张文定在自己这儿多呆,但毕竟今天得了他的帮助,不好开口叫他走,现在听到他这么说,正合心意,马上顺水推舟答应了,将药水交给他让他放好,然后手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我背你过去吧,你脚上有药水,不好穿鞋。”张文定走回沙发旁,看了看说。 徐莹心里不愿意让他背,可又一想,刚才背上楼都背了,也不差这几步,便点头说好。 张文定背着她往卧室走去,鬼使神差地想借着今天自己帮她忙了的时机,消除一下早上在单位卫生间的时候说那话的误会,吞吞吐吐道:“徐主任,那个,早上在单位,我前几天休假,今天才上班。我,我早上在卫生间说那个话,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听到这话,徐莹脸色马上就变了,冷声打断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第四章有错 张文定越急越说不清楚:“我,你,那个,我不是说你和高市长......” “滚!你给我滚!”徐莹没等张文定说话就勃然大怒,原本侧躺下的身体猛地从床上坐起,抬手指着张文定,声色俱厉道,“年纪轻轻就不学好,乱嚼舌根!仗着有亲戚当官就目中无人了?我告诉你,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别搞得丢了工作还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连严红军都会没有好下场!” 严红军就是张文定的亲舅舅,随江市委前委办主任,现老干局局长。 莫名其妙挨了通骂,连舅舅都受到了威胁,张文定就火了。 老子今天救了你居然就得这么个报应?老子有亲戚当官就了不起?草你大爷的,我舅舅还不是因为你男人现在才到老干局去的?我舅舅都到老干局去了,你特么的还不肯放过他? 欺人太甚! “你敢动我舅舅一根寒毛,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张文定盯着徐莹,冷冷地说道。 “那你就等着瞧!”徐莹用同样阴冷的声音道,“不,不用等了,我保证一周之内,纪委就会双龟他!而且会用最快的速度查清问题,移送司法机关!” 张文定低吼一声:“臭表子,你找死!” “你骂我表子?”徐莹一声怒吼,不顾脚疼,猛的站起来,对着张文定一巴掌扇了过去。 张文定从小练武,自然不会被她打中耳光,手一伸,便拿住了她的手腕,狠狠地说道:“别逼我打女人!” “你还想打我?”徐莹再次大叫,另一只手也用上了,对着张文定乱抓。 张文定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很轻易地抓住她第二只手。 “放开我。”徐莹这次不叫了,而是很冷静地说道,“张文定,我告诉你,就凭你刚刚骂我表子,我不仅仅会把严红军送进监狱,我还会告你非礼!让你去坐牢!以我的能量,就算没有坐实的证据,让你去看守所呆几个月,也轻而易举!” 徐莹有没有这个能量,张文定并不清楚。但是,他已经被徐莹彻底激怒了。 “臭表子,果然最毒妇人心!”张文定听到这话,气冲发梢,恨不得真的把她给办了。 “你还在骂!我告诉过你,祸从口出!”徐莹冷笑道,“整你,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跟我斗,你和你舅舅加起来也不够看!我明天就办了你们,等着坐牢吧你们!” “要办我,是吧?!”张文定已经气糊涂了,怒吼道,“那就不做不罢休,反正都得进去……” 嘴里叫着,张文定手上一用力,直接就将徐莹推在了床上,脑子里的邪念彻底战胜了理智,之前学来的双修功法的副作用完全显出了威力。 既然你死活都要办我一个罪名,那老子也不能白受冤枉! 狗日的臭表子,别人能压你,老子也能! 徐莹这一下慌了,但根本就抵挡不住张文定。 …… 也许只有一瞬间,也许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在张文定下床之后,徐莹还保持着死鱼般的躺姿动都没有动一下,她脑子里空空荡荡,想了许多事,却还没有回过神来。 张文定赤脚站在地板上,丝丝凉意透过脚心,令得他理智回归了,看着眼前的景象,脑子里如同电影般回放着刚才的一幕一幕,他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快乐,心里有一种叫恐惧的感觉开始发芽,瞬间成长,布满全身。 真的把她办了?我犯罪了?会判几年? 他想着这些问题,禁不住就牙关打颤了,看着徐莹口齿不清道:“徐,徐主任......” 徐莹眼睛转动了一下,然后头也跟着微微一转,冰冷地看着张文定,不言不语。 和这种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一接触,张文定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急切说道:“徐主任,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等着坐牢吧!无期徒刑!”徐莹咬牙切齿,眼中的冰冷化作熊熊怒意,一把扯过自己的包,胡乱翻着,用颤抖着的手取出手机开始拨号码。 张文定一惊,脑子里思绪电转,猛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徐莹的手机夺了过来。 这时候,哪儿能让她打电话呢?不管她这个电话是打给市长高洪还是110报警中心,他都必须阻止。 “你怕了?”徐莹就这么赤条条地坐在床上,丝毫不顾蠢光全露,脸上的泪水已然干涸,冷笑着说,“姓张的!我告诉你,你现在可以抢我的手机,明天呢?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这辈子就别想从牢里出来!今天你给我的,我要百倍千倍还给你!” 张文定满心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怎么就糊里糊涂犯下这种错了呢?平时定力很好的啊! 然而事情发生了,后悔也没用,当务之急是要怎么样善后,杀了她吗?这肯定不行,恢复了理智的他不会干一错再错的事。 “徐主任,事情已经发生了,说我后悔也好,怕也罢,都改变不了什么。”张文定沉银了一下,脑子里有了个大致的思路,见到徐莹脸上的冷笑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怒容,但却没有打断自己的话,便在心里继续组织着语言,嘴上没停,“你要打电话,不管是给你朋友还是报警,我都不拦着。” “不拦着那你把手机给我啊。”徐莹冷哼一声说,继而又用力大吼了一声,“给我啊!” “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等我把话说完,就给你手机,如果你要报警,我就在这儿等警察过来。”张功松一脸视死如归地说,“可能你不会相信,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哼!”徐莹冷哼一声,暗想老娘今年二十九了,不是十九岁!这种漏洞百出没营养的话拿去骗小孩子吧,今天你就算是说出花儿来也没用!我等你说完,说完后你就哭吧! “我知道你不相信。”张文定没有放弃,表情平静地继续说着,“我有个舅舅,亲舅舅,以前是市委办的主任,现在在老干局,就是你嘴里的严红军。如果他还在市委办,我今年不说副科吧,但到明年后年混个副科还是有可能的,以后的提拔也不是很难。可是现在呢?这一切都怪你,其实也不怪你,只怪高洪,毕竟,真正能够让我舅舅失势的,是他,而你没那个能量。很多都人都说你是高洪的晴人,我……” 说到这儿,张文定稍作停顿,看了一眼徐莹,见她还是没有插话的意思,脸色也没有缓和,便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得到你,高洪断我前程,我就搞他的女人!你先不是问我吴道长青春常驻的事吗?我告诉你,是真的,他练了一种功夫,是阴阳双修的功夫。这种功夫有两种效果,一种是青春常驻,另一种就是增加男人能力的,我也练了的,刚才你也感受到了……” “流氓!无耻!你是个变太”徐莹咬着牙说道。 “确实变太。”张文定点点头,接过徐莹的话道,“现在想想,真的很变太,可当时心里很舒服,很满足,好像真的报复了高洪了一样。但是后来,我突然发现,后来练功的时候,我一想到你,除了感觉到满足,还有内疚。我是个男人,恨高洪就要和高洪正面去斗,搞他的女人,这太下作了!太不男人了!” 说到这儿,张文定激动了起来:“今天给你开车,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又有多害怕,在车上我想和你说话又不敢。在素柳园,看到那个人对你出言不逊,我恨不得杀了他!背你上楼,我好想走得慢一点,能够多背你一会儿,可是你崴了脚,我心疼!所以我一步都没停冲到五楼,我不想强迫你的,真的不想。当时我只是想解释一下,不想我爱的人对我产生误会,为什么你不听,为什么你要骂我啊?你不仅骂我,你还想诬陷我让我坐牢,毁我一辈子!换成你是我,在刚才那样的状况下,你会怎么想?我恨高洪,我也恨你,可是我更爱你,我不想伤害你的,真的不想.......” 听着张文定这段话,徐莹脸色一阵变幻,脑子里回想起刚才今天晚上他所做的一切,确实如他所说啊。只是,你爱我不是你的错,可你这么对我,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张文定眼角的余光瞟到徐莹脸色的变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果然,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听到一个男人说喜欢她的时候,总会有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灵松动。 他知道光凭这一点,不可能会令她满腔怒火熄灭,他就只是要她的稍稍松动。 他没有继续对她倾吐情丝,有些话适可而止,说得多了不止达不到应有的效果,反而会起相反的效果。 这一点,张文定相当清楚,所以在深吸一口气之后,他脸上浮现出一种万分落漠的表情道:“徐主任,话我说完了,你要报警就报吧。我去坐牢,无期徒刑,这是我罪有应得。我只是后悔,后悔伤害了你,让你以后没法面对亲戚朋友。莹姐,以后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我一辈子就要在牢房里度过,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现在想叫你一声莹姐,想听到你答应一声,行吗?莹姐!” 徐莹咬着下唇,满脸阴沉没有说话。 “算了,我不奢求了,这是你的手机。”张文定把手机递还给徐莹,平静地说,“你打电话吧,我就在这儿等警察过来。” 第五章徐主任的野望 徐莹一把夺过手机,手指放在屏幕上,却是一个数字都没有按。 她倒不是被张文定的一番示爱的话给感动了,而是被他后面的话所震慑。今天的事情,她没办法报警,也没办法说给高洪听。堂堂开发区管委会的主任,副处级的领导,居然被自己手下一个刚参加工作一年的小科员给墙间了,这事儿她不愿也不敢让别人知道,她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目光,她丢不起那个人! 漂亮的女下属给有权有势的男领导做晴人,这种事情在官场中很常见,不稀罕!可被下属给墙间的,她还没听说过! “你走。”过了好一会儿,徐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见张文定并没有走开,猛然扬起手,将手机砸在墙上,暴喝一声,“滚!给我滚!” 看着徐莹这声色俱厉凶神恶煞的模样,张文定又松了口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然后走了出去。 夏天的夜很热,可张文定走下楼梯,却觉得浑身发冷。在车旁站定,他抬头看了看五楼,玻璃窗中透出灯光,在这还没完全黑定的黄昏,显得有几分阴冷。咬咬牙,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深呼吸了几次,抬手在额头上拍了拍,启动车,驶出了粮食局宿舍大门。 还才刚汇入路上的车流,手机响了,张文定一个激灵,莫出来看了一眼,是舅舅严红军来电,顺手按了接听键,叫了声:“舅舅。” “你在哪儿?”严红军问。 “在开车。”张文定回了一句后反问道,“有什么事?” “你现在给徐莹开车?”严红军再问。 “啊?是,没。”张文定一听到严红军提到徐莹的名字心里就是一惊,险些撞上前面的车,一张嘴就慌张了,赶紧打了右转向,靠边停下,然后给严红军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给徐莹开车。 听了张文定的解释,严红军沉银了一下,说起了石三勇,张文定这才明白为什么舅舅会打这个电话了。只是他自己都一脑壳的疙瘩,到现在还提心吊胆的,却是没什么心思去关注石三勇了。 如果没发生今天的事情,张文定还是很愿意和一个区县级的公安局副局长搞好关系的。毕竟,这样的人物,级别不高,但是权力不小,很多事情都能够摆得平。只是现在嘛,呵呵呵…… 结束了通话,张文定没有忙着开车,伸手在脸上使劲地揉了揉,然后闭上眼睛趴在方向盘上,脑子里浮现出几个警察冲过来将自己铐走的情景,居然还是武仙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石三勇带队。 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将他惊醒,莫出来看也不看,直接接听了,有气无力地说:“喂,哪位?” “文定吧?”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传了过来。 “是......我......”张文定迟疑了一下,问,“你哪位?” “石三勇,公安局石三勇!” “啊,石局,你好。”张文定立马提高音调喊了声,头皮一阵发麻,刚想到自己被他给抓了,突然就接到他的电话,这事儿怎么想怎么邪行啊! “下班了吧?”石三勇的声音中透出了笑意与关心。 张文定道:“下班了,领导有什么指示?” “过来唱歌来,一起喝两杯,山水华府。不要找理由推啊,有车没?要不要接?”石三勇丝毫没摆架子,一幅跟张文定熟得不能再熟的口气道。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知道石三勇肯定不止一个人,先前在素柳园被他放倒在地的胖男人想必正在石局长身旁。 若是刚才没有把徐莹怎么着,张文定自然是不肯趟这浑水的,可是现在自己已经把徐莹给得罪惨了,也许从明天开始就会失去自由,倒是不用在乎那么多了,去看看那死胖子的焦急样,或许也能给自己带来些许快乐。 快乐这玩意儿,有时候真的还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 石三勇打这个电话来,想必是认为自己混成了徐莹的心腹,想让自己帮着在徐莹面前说几句好话吧?哈哈哈,自己都还在为徐莹的事情而心慌,想不到居然还有人为了她而有求于自己,还真他妈的讽刺! 这世界,还真是平静之中蕴藏着疯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却偏偏还有别人跑到前面来作揖。 张文定脑子里一下就想了很多,笑了声说:“石局发话了,我就是有千百个理由也不敢推啊!哈哈,马上过来!” 放下手机,他挂挡打左转向,车开动的那一刹,心里却在想,徐莹这时候在做什么呢?洗澡?还是痛哭?又或者在想着怎么样报复他? 徐莹现在做的事情正是张文定心中所想的,她在洗澡,也在无声地哭。她一遍遍似要洗去身上所有令她厌恶的气息一般,她不想哭,可泪水却止不住地流。 她是开发区的一把手,副处级的领导,可她同时也是一个二十九岁的女人! 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想过要整张文定一个墙间罪,可是后来也又犹豫了,正如张文定所说,这件事情不能说出去,在官场上混,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她离过婚,现在又给高洪做晴人,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被人上了就寻死要活的。 她只是觉得特委屈,今天是她的生日,却诸事不顺,工作的压力混合着生活中的不如意,在这一刻全部化成了泪水流出。 自从离婚后,徐莹就不再对男人抱什么幻想了,一心都只想着把官做大,所以她成了市长高洪的晴人。对于开发区,她是有信心在自己手上做出大成绩来的,在接手开发区之前已经有过很坏的心理准备,可是真正接手过来之后才发现,情况之糟糕超出了她的想象。九八成立的开发区,总共五十点二平方公里的面积,招商引资了十几年,开发面积居然还不到五分之一! 省内其他兄弟地市的开发区,都是副厅或者正处的架子,就随江开发区还是个副处的架子,甚至其它兄弟地市下面区县里的开发区都已经是副处的架子了,自己这边可是市里面的开发区啊,想想都丢人。 随江市是个地级市,下辖两区五县,紧邻石盘省省会白漳市,开发区就设在市郊东北角,地理位置还属于武仙区的管辖。 这个方向离省会近,却没沾上什么光。招商引资工作很不好做,地理位置交通优势和省城的几个开发区没有一点可比性。 随江开发区虽然只是副处的架子,面积也不过区区五十平方公里,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下面有财政局、招商合作局、国土分局、建设分局、规划分局、环保分局、劳动保障分局。市里面人事和劳动保障是合并了的,但在开发区是分开的。 对外宣称,开发区常住人口八万,实际上八千都没有,由于常住人口很少,别说公安分局了,就连派出所都没有,只设了一个公安执勤室。 按说这开发区这么多部门,管委会一正三副四个主任外加一个纪工委书记,人确实是不少了,可是就没几个干事儿的,这地方呆着的人尽是些走关系进来拿工资混日子的。 说实话,徐莹来开发区,是想大干一场的。 管委会班子成员她动不了,但下面各局办的人员,她是真想把这些人给换了,可是却不能换。这些人都各有背景,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她刚上任,任何成绩都没做出来就在人事问题上切口子,不说别人怎么想,首先她的靠山市长高洪就不会同意。 人事上暂时不宜动,就只能从硬件上打主意了,怎么着也要把开发区的基础设施给完善起来啊!要不然开发商过来一看就走,那怎么引得了资? 今天她去市政府,就是找分管副市长要钱搞基础建设的。然而分管副市长却不肯松口,一双se眼不住地盯着她凶部看,还一个劲的要她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招商才是硬道理,不能等、靠、要,市财政也是捉襟见肘,各个口子都缺钱。 等她到市长高洪办公室汇报工作之后,稍微提了一句晚上想一起吃饭的话,高洪居然面无表情地说他还有事就拒绝了,可她分明听到高洪接了个女人打的电话好像约定晚上见面。 带着一肚子不愉快想自己安心吃顿饭过生日,在素柳园上完卫生间出来洗个手,一个死胖子居然想借机揩油,自己惊慌之下后退一步,却不料高跟鞋下的细跟绊着了地面上满是镂空小格子的防滑垫,居然一屁股跌到了,出了那么个大丑! 更过份的是,由于这前面一连串的事情,自己居然引狼入室,被张文定给墙间了! 她恨张文定,也恨那个死胖子,若不是他,哪儿用张文定送自己回家?她也恨高洪,若是高洪今天晚上陪她吃饭,也不会有这事儿;若是高洪去年没对严红军下手,张文定也不会恨到自己头上来,同样不会有这事儿! 哼,张文定啊张文定,你以为我不敢报案就没法治你了吗?你是管委会的人,我是管委会的一把手,咱们走着瞧!还有那个死胖子,我不知道你是谁,可当时还有个武仙公安分局的什么副局长,你们都该死! 第六章快乐是需要对比的 “来,文定啊,我来介绍。”山水华府的包厢中,随江市公安局武仙分局的副局长石三勇堆着一脸豪爽的笑,一手搭在张文定肩上一手指向一个胖男人说道,“这是武仙电力局的邵局长,一把手!我的老同学了。老同学,这是小张,张文定,开发区管委会的,老同学我跟你说,文定可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 张文定看着面前这个在素柳园被他小小教训了几下的中年胖男人小有几分意外,开始还以为这是哪个小公司的老板呢,没想到居然还是武仙区电力局的一把手,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怎么说也是个局长,可素质为什么那么低呢?吃个饭看到漂亮女人都敢调希,还真是够嚣张的,也不知道怎么在局长这个位置上坐稳了的。 不过张文定也是见过些官员了的,对于这个电力局的局长并不放在心上,不说区电力局的局长,就是市电业局的老大当面,他也不会觉得有啥了不起。 电力是垂管单位,开发区是市里的派出机构,谁也管不着谁。再加上他之前还把自己单位的一把手给墙间了呢,虽然觉得自己走之前说的话应该击中了徐莹的软肋,可毕竟还是怕徐莹不管不顾的疯狂一把硬要报警,所以这会儿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所以,听到石三勇的介绍之后,张文定也只是一脸微笑地站着,不主动说话也不主动伸手,显得有些矜持。 “哎呀,张老弟一表人才气宇轩昂,一看就是有知识有能力的人,前途无量啊。”武仙区电力局局长邵和平见张文定这种反应,心里有几分生气,可还得堆着一脸笑,主动伸出了手,热情得有些过份,却丝毫没提今天发生的不愉快,用力握着张文定的手,左右幅度不大地摇摆着道,“今天认识张老弟,真是有缘啊!来,坐,坐,到这儿来了就好好玩,玩个痛快。”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心里对邵和平很是不齿,可毕竟还要给石三勇几分面子。别的不说,如果徐莹真报了警自己被抓进去了,只要石三勇说几句话,自己在里面的日子也会好过些不是? 所以,张文定也就收起了矜持,客气了一句:“邵局长太客气了,你坐,你坐!” “什么局长不局长的,叫邵哥!”邵和平作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道。 石三勇也附和了一声:“文定我可是要批评你啊。你就是这点不好,按说我们俩也是平辈,严主任,你舅舅还是我的姑父呢,你看看你,从没叫过我石哥,每次都是石局石局,又不是干工作,叫得这么正式搞什么?我可从没叫过你小张吧?” “啊......这,那是我的错,我认错。”张文定迟疑了一下,马上又笑着说,“那我就得罪了,依二位哥哥的意思,石哥,邵哥。” “张老弟,这才对嘛。”邵和平大笑一声搂了搂张文定的肩,然后问石三勇,“老三,你刚才说严主任,哪位严主任?” 其实邵和平早就从石三勇嘴里知道了张文定的舅舅是是前任市委办主任、现在的老干局局长严红军,可当他问出这话,脸上的表情却跟真的不知道一模一样,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还能哪位?市委办!”石三勇道。在张文定面前,他自然不会说老干局的严局长,而要用严主任这个称呼。 “哦,严主任啊!”邵和平作恍然大悟状,然后又变出一脸的惊喜模样,看着张文定道,“老弟,严主任是你舅舅?” 在得到张文定肯定的回答后,他伸手在腿上一拍,叫了一声,“哎呀,这真不是外人了。严主任是个好领导啊,对我的帮助很大,一直都很照顾我的......” 张文定只差吐出来,妈的这姓邵的也太会装了太能扯了,老子的舅舅以前是市委办的主任,不是市电业局的局长,更不是省电力公司的书记啊,怎么就成了你的领导了?怎么就帮助你了照顾你了? 屁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情真意切的,张文定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比管委会那几个副主任还无耻!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邵和平这么放低姿态,张文定也只能和他随口笑哈哈地应对着,反正说假话又不用交税。 石三勇见二人相谈甚欢,便走出包厢,对外面的服务员吩咐了一句。不多时,一队衣着暴露身材兴感香气袭人的女孩子鱼贯而入。 邵和平让张文定先挑一个,张文定客气道:“两位哥哥先来,我是小弟,哪儿能当先呢?石哥、邵哥,你们可不能让别人说小弟我不懂事啊!” 张文定话说得这么好听,石三勇和邵和平二人也不客气,心里都还很舒服,觉得这小子会说话,懂礼数知进退,原先刚见面时的那点不爽就消散了,各自选好了小姐。 气氛一直不错,唱歌开始之后,喝酒也自然是免不了的。 张文定其实酒量不错,只是不喜欢喝酒,平时跟人吃饭,都一律推说不能喝,可是今天他表面上装得好,但内心的压力已经大到了极点,一方面怕喝多了乱说话,一方面却又想喝点酒舒缓一下神经,放松一下压力。 半推半就之下,张文定终于还是端起了酒杯。他最终决定还是喝,毕竟只是啤酒,以他的酒量,六七瓶下肚除了尿多一点,没别的状况。 这一来二去的,酒过三巡,从表面上看,邵和平跟张文定之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只差引为知己,恨不能斩鸡头烧黄纸对着关二爷神像拜把子。 十点多的时候,石三勇把三个小姐都叫到他身边,让张文定和邵和平在另一边说话。这包厢是个大包,相互隔得稍微远点说话就不会被别人听到。 张文定知道要说正事了,心里却浑不在意,天大的错已经犯下了,转回头去想邵和平在素柳园招惹徐莹的那点破事儿,也太小儿科了! 等邵和平将话题引到徐莹身上的时候,张文定打了个哈哈,直到邵和平问起徐莹出了素柳园之后的反应时,张文定才一脸为难地叹了口气说:“邵哥啊,在背后说领导,我这可是犯错误的啊!不过谁叫你是我哥呢?犯错误也没办法啊!这个事情,我们老板很生气,在车上的时候一直阴着脸,还有她脚也受了点伤,怨气很大啊!” “那,她说什么了没有?有没有给,给别人打电话什么的?”邵和平听得心惊肉跳,看着张文定很没水平地问。 他是真害怕了,虽然电力系统是垂管单位,而他在市电业局和省电力公司都有靠山,可毕竟这儿是随江市,是在高洪的一亩三分地上啊! 电力局和政府之间因为工作的原因扯皮那没什么,只要有理由,偶尔表现一点垄断行业垂管单位的优越性无可厚非,谁也不能因为这事儿说什么,可他这次招惹的是市长的女人啊,见不得光的,这他妈的是最得罪人的。 如果抽自己几个嘴巴能够让徐莹消气,邵和平真愿意自己抽自己,怎么就色迷心窍要去揩市长晴人的油了呢?不谈别的报复手段,只要高市长稍微露一点口风,市局就会把自己这个区局的局长给拿下!他相当清楚,市电业局的局长绝对不会因为他这么个人跟市政府过不去,哪怕他在省电力公司小有点关系! 在随江这一亩三分地上,再牛逼的垂管单位也抵不住一市之长的怒火啊! 看着邵和平这一脸焦急的模样,张文定心里居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快意,然后一想,老子再吓吓你。 他皱皱眉头,做出沉思的样子,然后缓缓开口道:“在车上的时候,倒是没听到她打电话。不过,她问过我石哥的事情,然后要我问问石哥,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我还没来得及给石哥打电话,就被石哥叫过来了......” 听着张文定的话,邵和平心一寸寸地往下沉。 他虽然早料到了徐莹会找他麻烦,可亲耳听到张文定的话,他就觉得压力又大了一分,脑子里甚至都能够想象得出徐莹在车里对张文定说这些话时候那布满滔天怒火的脸色。他自己早就把自己吓着了,一点都没去怀疑张文定的话是真是假。 毕竟,像张文定讲的这个情况,他自己就猜出了几分,出了这种事情,徐莹应该不会让别人知道,想必会通过张文定来调查他的身份。在素柳园的时候,张文定和石三勇二人可是相互打过招呼了的,而石三勇和他邵和平也认识。 “她有没有说你问出来了要你怎么做?”邵和平强压下心里的不安问了句,话出口后马上就知道问了句没水平的废话——徐莹要报复他,不可能通过张文定这小子啊。 果然,张文定摇了摇头。 邵和平也摇了摇头,叹口气,没有说话。 “邵哥,你也别太担心了。”张文定突然出口安慰了一句,然后端起杯和邵和平碰了一下,喝了口酒继续说,“我看呐,我们老板暂时不会怎么样。她总不至于专门为了这么个事情和你过不去,怕是会等个什么机会,想必需要点时间的。你呢,就趁着这段时间想想办法,把误会说清楚,只要她心里舒服了,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吗?” 第七章郁闷的覃主任 邵和平想了想,这话有道理,徐莹是高洪的晴人,绝对不可能一出这个事情就专门跟高洪去说,真要那么没城府的话,也不可能才二十九岁就当上开发区的一把手啊。 呃,自己是得尽快想办法了,该道歉的道歉,该补偿的补偿。 “你说得也对。”邵和平点点头,“不过,女人心海底针,看不透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样吧,我明天上班了,去探探老板的口风。”张文定眉头几皱,露出一脸决然道,“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没莫清老板心里的想法之前,我也不敢随便帮邵哥你说话,怕说错。唉,算了,豁出去了,我现在就给她打个电话问一问。” “老弟,多话就不说了,以后有用得着老哥的地方,你尽管开口!”邵和平一把抓住张文定的手,激动不已,“只要是你的事情,只要我能办的,啊,有条件要给你办,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给你办!” “邵哥,兄弟之间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我去打电话。”张文定说着就站起身往包厢外走去。 邵和平和石三勇对了一个眼神,暗想果然没看错,这小子在徐莹面前还真说得上话啊,这种时候居然敢给她打电话,这不是特别亲近的心腹是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要不是徐莹的心腹,徐莹也不会要他当司机啊! 他却是没想到,张文定不仅不是徐莹的心腹,相反还被徐莹恨之入骨。 张文定出了包厢,找到楼层的公共卫生间里撒了泡尿,连手机都没拿出来,回到包厢后对邵和平说:“邵哥,我刚才打电话了,老板对你还是怨气很大,听她的语气,应该没跟人提起今天的事情。你自己这边也要准备准备,我明天上班后再探一探,然后看看具体要怎么做吧!你放心,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说话。” 邵和平听到这话,虽然还没有一颗心稳稳当当,可也放松了一点,对张文定感激不尽。唱完歌三人都没带小姐出去开方,而是找了个地方吃夜宵,随后各自开车回家。 至于酒后驾车什么的,三个人都没放在心上。 躺在chuang上,张文定一时担心自己要坐牢,一时又觉得徐莹出于爱面子考虑应该不会把这件事情闹大,自己不用坐牢,最多只是以后的工作中处处穿小鞋而已。想着想着,他又考虑要不要跑路...... 胡思乱想中,他睡着了,这一觉只睡得窗外阳光灿烂才醒来。在chuang上翻了两个身,看了看手表,居然八点半了。 正想着要不要起chuang的时候,门口传来开锁声,随后母亲的声音跟着就喊了起来:“文定啊,你还没去上班?” 他边回答边穿衣服,心里ting纳闷的,爸妈晨练买菜回来了,可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还没去上班呢?走到客厅,父亲又说话了:“快点刷牙洗脸上班去,楼下的车是单位的吧?不要耽搁了领导用车!” 张文定这才明白,原来是他们看到车了。 他们一家人是从农村搬进城的,张文定的父亲做菜有几分手艺,特别是狗肉做得好,后来跟舅舅借了些本钱到城里开狗肉店,慢慢赚了些钱,成了小富之家,在城里买了块地自己建的房子,昨天晚上他车开回来后就停在自家院子里。 洗漱完毕,张文定连早饭都没吃便下楼而去,将车开到大路上后便靠边停下,闭眼冥思了一会儿,觉得徐莹应该没有报警,要不然的话,今天早上警察早就冲进家里来将自己带走了。看来,自己昨天晚上的话还是起了作用,徐莹心有顾忌呢! 八点钟就上班了,现在都已经快九点了,呃,没事了,没事了! 妈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照常上班去吧。 到开发区管委会办公大楼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九点一刻。张文定停好车,刚准备到自己办公室点一下卯然后就去覃浩波办公室送车钥匙,却不料居然在自己办公室里遇见了覃浩波。 “局长。”张文定笑着叫了声,伸手往裤兜里掏钥匙。 “怎么这时候才来?”覃浩波阴沉着脸,冷冷地问了一句。 “今天早上肚子不舒服,看医生去了。”张文定赔着笑解释了一句,心想上班迟到多大个事儿啊,管委会里面谁没迟过到? “看医生你不知道请假啊?”覃浩波猛然间发火了,训斥道,“我们是政府部门,拿着工资是要做事的,不是叫你迟到早退的!你是公务员,是党员,有事要请假你不知道?都像你这么自由散漫目无领导,工作还干不干了?” 张文定懵了,不明白就这么点小事覃浩波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火,愣在那儿想解释可却找不到话。迟到这事儿确实是小事,可领导要抓着不放,再小的事情也能够给你上纲上线! “钥匙给我,自己好好反省反省!”覃浩波冷哼一声,手一伸接过车钥匙,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张文定闷着一肚子气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了看同事老于,却见他脸上似笑非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心情更加郁闷,也没跟他说话,又把目光转向另一名同事吴姐。 吴姐一脸紧张地往门口看了看,这才转过头轻声说:“小张,你今天运气真差。覃局长早上找你就找不到,打电话你关机,还被徐主任训了一通,就在我们办公室!真是没想到,徐主任一大早居然会到我们办公室来。”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有些明白了,莫出手机看了看,还真关机了,开了机一看,电量低,等两分钟肯定又会自动关机了。 他暗叹一声倒霉,心想今天这事儿可能不怪覃浩波,根子还在自己身上,覃浩波一大早被徐莹训了一顿,多半是遭受了池鱼之殃。 想到这个,他隐隐担心。唉,也不知道徐莹以后会给自己什么苦头吃,覃局长如果知道昨天派个司机给老板开车,司机却把老板给强暴了,会不会跳楼的心都有? 覃浩波不知道张文定强上了徐莹的事情,可他这时候真的跳楼的心都有了。刚训完张文定,他就被徐莹叫去了主任办公室,看着办公室里坐在徐莹对面沙发上的人,不用徐莹说就知道有什么麻烦了。 徐莹办公室的客人是开发区内一家企业的老总,当初引进这家企业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开发区这边引进的,而是市招商局的功劳,再具体一点,是徐莹的功劳。这位老总虽然不是公司大老板,可也和徐莹接触过几次,现在徐莹来开发区当一把手了,他遇着事情了便直接找徐莹了。 其实事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两个字:停电! 停电不是什么新鲜事,谁都遇到过,特别是夏天,那份不爽就别提了。 拉闸限电这个词谁都不喜欢,企业更是如此,不单单生活上不方便,还影响收入。以前几次拉闸限电,开发区内的企业跟管委会反映情况,管委会和区电力局协商过几次,但电力局的理由相当的正大光明,说用电高风期都是分地段分时段限电的,省公司的规定,市财政局家属院里都停过几个晚上呢。 管委会还真拿区电力局没办法,在限电这个问题上,沟通几次无果,也就只能使用拖字诀,对企业敷衍了事。如此几次三番,企业认为开发区不肯出力,也认命了。可这次停电,这家企业因为当初是徐莹引进的缘故,不死心地想来再试试运气。 徐莹对这个情况也明白,她住在粮食局宿舍也遇到过多次停电,明知道自己出面也拿电力局没办法,自然不可能接这个活,但这家企业毕竟是自己引进来的,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不帮忙解决问题,面子上也要让人家好受些才是。 这事儿是属于办公室的事务,可偏偏分管办公室的副主任请假了,她便将办公室主任兼人力资源局局长覃浩波给叫了过来。 徐莹简单说了下情况,然后看着覃浩波道:“覃主任,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看,是不是跟电力局那边沟通一下?” 覃浩波一脸为难道:“徐主任,这个事情,很困难啊......” “有困难就克服嘛。”徐莹打断覃浩波的话,脸一板,张嘴就不客气了,“我知道有困难,没困难的话,王总也不会找我们是不是?做事情不要怕困难,办法总比困难多,遇到事情了不要总是找客观原因,要从主观上、从自身xia功夫,积极调动主观能动性,为区内的企业做好服务工作,解决实际困难。这个事情,办公室要妥善处理好。” 覃浩波做了几年的办公室主任,领会上意的能力是不会差的,听到徐莹这批评的话就后悔不已,刚才领导就发话了,自己怎么就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呢?说什么困难啊,让领导觉得在外人面前没面子了。 妈的,都是被张文定这小子给气昏了头了。 领导以商量的语气跟你说话,并不是要真和你商量,而是显示其大度,做下属的怎么能够打蛇随棍上呢?又挨训了吧?不过,她到底是个招商局的副职才调过来的,还没完全具备一把手的威严,训人都这么长一段话,还带着浓浓的副职的做派。 要是以前的管委会主任,肯定不会多话,只要从鼻子里简简单单地哼出一个声调上飘略带疑问的“嗯”字,那自己都得心惊肉跳。 第八章借势 “是,我马上跟电力局沟通。 ”覃浩波赶紧答话,可也没把话说满。 毕竟,这个破事儿,他知道自己真的无能为力,想在领导面前表现,也得量力而行,可不能把牛皮吹破了。 徐莹对覃浩波这很不干脆的回答极为不满,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然说道:“这个事情办公室有专人负责吗?要认真对待!” 听到这个话,覃浩波心里一突,明白了,搞了半天,原来她的重点是在这儿啊!张文定那小子倒血霉了!徐主任今天一大早打电话叫派车接她的时候就指名道姓地说不要派张文定,然后一大早在张文定所在的办公室把自己训了一通,现在遇着这种事情再说这个话,那就是暗示要让张文定去处理这个问题。 专人负责?这个专人就是张文定,也只能是张文定! 停电的事情,管委会那么多主任副主任们都跟电力局沟通不好,就凭他张文定能办好?哼哼,到时候,徐主任就会以他张文定办事不力借题发挥,有得张文定那小子好受的了。 张文定啊张文定,你小子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要让徐主任这么不遗余力地使阴招下绊子? 徐莹的心思确实就如覃浩波所猜想的那般,她要拿这事儿为难张文定,至于张文定把事情办砸了之后怎么处罚,她还没去考虑。 不过,作为管委会的一把手,还怕少了手段吗? 她其实也没准备这么快就给张文定穿小鞋,可是有时候事有凑巧,正所谓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不用自己去想就送到手上的机会,她要不知道利用那也就太不成熟了! 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 张文定一接到跟电力局沟通的艰巨任务,马上就明白有人要给自己小鞋穿了。以往遇到这种事情了一直都是拖过去的,现在居然要他一个小小的科员去马上解决管委会主任都解决不了的难题,这针对性就相当明显了,赤罗罗地跟他过不去啊! 张文定在上班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被整的准备,现在遇着这事儿,倒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心里烦闷。可想了想,却又觉得奇怪。 冥冥中似乎真有天意,昨天晚上才和区电力局的一把手邵和平称兄道弟,今天就要去电力局沟通,自己这是被徐莹整了,可是昨天也是因为邵和平而引出了后来的事情。 唉,个中对错谁是谁非,还真的很难说得清了。 走出管委会的办公大楼,张文定抬起头眯着眼往天空看了看,天高云淡。 他伸手莫了莫鼻头,暗想徐莹没报警那就是自己行了大运,工作上再不如意,能难受得过坐牢?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跟电力局沟通,以前的他肯定没一点信心,可是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现在他却觉得应该有几分把握。 等出租车的工夫,张文定拨通了邵和平的电话。 “老弟!”邵和平电话一接通,马上就主动打起了招呼,叫得很是亲热。 “邵哥,在办公室没?”张文定问。 “在,在办公室。”邵和平迟疑了一下回答,然后又压低声音道,“老弟,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对今天的任务有了九分把握,不动声色道:“电话里说不清,你在办公室等我,我马上过来。” 邵和平刚想说出去找个茶楼说,却不料张文定居然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他看着手机,满心忐忑地等待着,也不知道张文定这小子带过来的消息是好是坏...... 脑子里纷乱如麻地想着,邵和平以为张文定过来局里后还会给他打电话问办公室在几楼,却不料张文定居然直接就找到了他办公室敲门走了进来,他赶紧起身相迎,招呼张文定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亲自动手冲了杯茶放在茶几上,再顺势就在沙发上坐下。 “邵哥,我今天来呢,一是说说你的事情,二呢,我也有事相求。”张文定看了一眼热气腾腾地茶水,没有动手去端,看着邵和平说道。 “咱们两兄弟,还什么求不求的?说吧,什么事,只要老哥办得到,都给你办。”邵和平一脸豪爽地说,没提自己那事,显得很够意思。 办不到的你就不帮我办了?张文定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脸上却一幅感激的神色道:“我先谢谢邵哥了。其实吧,两件事也可以说是一件事。今天上班之后,出了个情况,我觉得这其中吧,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就争取来办这事儿了。” “老弟,你就别卖关子了!”邵和平对着张文定苦笑了一声,“什么事情,你直说吧!” “邵哥,最近的停电计划很猛啊。你们发张纸,我们管委会差点被那些企业闹翻天啊!”张文定摇了摇头道,“现在为企业做服务,是我具体负责的,我是连办公室都没办法呆了,全是问我要电的。你说,我又不是电老虎,从哪儿来电给他们?” 听到张文定诉苦,邵和平就知道他是为什么事情而来了,开发区毕竟地方太小,像工商税务质监电力等单位都没在那儿设分支机构,都还归武仙区内的相关机构管辖,他这是要电来了啊。 这事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邵和平赶紧摆手道:“老弟,别的事情都好说,这个事,我也没办法啊!你还只有几个企业问你要电,我这儿一天到晚电话就没停过,都是要电的!唉,说句实话,我们武仙区里,甚至市局都压力大。老百姓一停电就骂电力局,但我们也没办法啊,负荷都满了。” 说着,他站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过几张表格给张文定看,指着上面一项项地说,“你看看,不止停你们开发区的电吧?你也知道的,咱们这儿就这样,哪一年夏天没限过电?这个限电计划是充分考虑了方方面面的情况,局里开会讨论了定下来的……老弟,你这可就让我为难了啊!” 为难了!为什么难呢? 张文定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开会定下来的事情,他身为局长,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合适的理由,也不好随意更改! 当然,至于什么样的情况算特殊,什么样的理由又算合适,这个评定的标准就在他邵大局长的心里了。 “唉,我也是没办法啊!谁叫你是我哥哥呢?我揽下这个事情,老板也是支持的。”张文定叹了口气,然后马上就把理由奉上,“你是不知道啊,今天早上就有企业找到我们老板了。老板现在新官上任,目前又没有什么好项目,遇上这种事情了,也想处理好。为落地企业解决困难做好服务,也是完善我们开发区的投资环境,加强投资商的凝聚力,为以后招商引资的工作开展把基础打得更牢......” 邵和平听出了张文定这一通套话里要表达的意思——这个事情徐莹很在意,一心要解决,以显示其能力,树立其威信。 他不由得暗想,张文定应该是把自己的身份告诉给徐莹听了吧?要不然的话,以往开发区遇着这种事情了都装作不知道对企业敷衍了事,怎么这次徐莹就硬要替企业出头呢?还偏偏派了张文定这么个小科员来具体负责这事儿!其中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昨天在柳素园发生的事情,张文定也在其中参与了吗? 张文定揽下这个事情,而徐莹又支持,这不就是要他邵和平摆明一个态度吗? 邵和平就想啊,这是徐莹的威胁,可未尝不是他邵和平给徐莹道歉的一个机会! 徐莹现在是开发区的一把手,肯定是希望能够大展拳脚的,自己没办法给她拉投资,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能够帮到她一些的。 拿公家的事情作人情,这买卖做得啊! 这么一想,邵和平心里就有主意了,点点头道:“老弟啊,你这都亲自过来了,我就是有再大的困难,也要想办法克服不是?不过要完全不限电那是不可能的,希望你要理解老哥的难处啊。” “理解,这个当然理解。具体的限电方案怎么调整,这是你们系统的工作,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士,我可不敢乱说……邵哥,你这可是帮了管委会的大忙了,管委会会记得你的,我要向我们老板建议,给电力局送锦旗!”张文定也很会说话,不提自己,一口一个管委会,让邵和平听得心里舒服不已。 开发区管委会的一把手是徐莹,这话里管委会三个字也就是徐莹的代名词了。 “老弟言重了!我们电力局也有支持地方经济建设的义务嘛。”邵和平哈哈一笑,然后又说,“对了,开发区以后的规划有什么有调整?管委会对电网铺架、电力输送方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和建议?我们两家可以一起坐下来谈一谈,沟通沟通嘛。”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明白邵和平是想和徐莹见个面,当面消除误会了。 虽然现在三言两语之间限电这个问题解决了,可张文定还想借着这二人之间的事情再捞点好处,自然不可能现在就让这两个人见面,便哈哈一笑,一语双关道:“邵哥的好意,我一定转告老板。先代老板谢谢了。现在也快中午了,没什么谢你的,我就请你吃个饭,还请不起贵的,你可不能嫌弃啊。” “到老哥这儿来了让你请吃客,你这不打我脸吗?”邵和平哈哈笑道,“中午我安排了,走,下班!” 第九章还是有好人 下午三点上班,三点半的时候,张文定接到邵和平的电话,说是开发区这一块最近的限电计划已经调整过来了,问他要传真号,给他传真过来一份让他看看。 张文定知道邵和平这么积极,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希望他在徐莹面前多说些好话,早点把昨天的误会消除。他们办公室里有一台打印机,也有台传真机,都在吴姐办公桌上。把号码报给邵和平,不到一分钟,东西就传了过来。第一页是开始那份有关开发区的限电计划,第二页是修改后的。 对比了一下,好家伙,邵和平还真给面子。调整后的限电计划跟先前相比,不仅限电总时长少了一半,而且还把原来白天限电的时间给全部调到夜里了,这对企业来说可是很大的支持了。 “小张,还真有你的!”吴姐拿着限电计划对比了一下,一脸掩饰不住的惊讶道,“没看出来啊,你还真有办法。主任们都不愿招惹的电力局,你居然一个上午就拿下来了。啧啧,小后生有前途、有潜力啊!” “吴姐你快别这么说,这都是徐主任、覃局长他们给电力局打好招呼了的,我就是一跑腿的,按吩咐办事。”张文定赶紧谦虚起来,他可不能任由着吴姐再这么说下去了,这话要是传到领导们耳朵里去之后,又有得他难受的了。 怎么?主任们都不行,就你小张厉害? 吴姐笑了笑,却是没再说那样的话了。 “我看看。”老于接过传真纸看了看,然后笑着说,“小张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一出马就解决了管委会几年都没解决好的问题。立了大功啊!” 张文定恨不得打他两拳,这话明着是称赞表扬,可实际是却是想把他往风口浪尖上推,幸好这时候办公室里没别的人,要不然还不得被人家心里恨死?然而老于毕竟资格老,还是个副主任科员,张文定也不想怎么招惹他,笑着谦虚了两声,拿着这传真纸出门往覃浩波的办公室而去了。 覃浩波显然没有料到张文定能把这事儿给办好了,而且还效率这么高。拿着限电计划的传真件忍不住都有几分怀疑是不是这小子仿造的,不过这念头刚一起来他自己就马上否定了,张文定虽然年轻,却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不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人的。 原本是挖好的一个坑让这小子跳的,却没想到这坑底还隐藏着一个弹簧,这小子跳下去不止没摔着,反而还跳起老高了! 覃浩波心情复杂,抬眼看着张文定道:“小张,这个事办得漂亮!跟我说说,电力局那边怎么这么快就松口了?” 张文定不知道覃浩波是在怀疑自己什么还是真的对电力局的反常感兴趣,他也不管那么多,讪笑着半真半假道:“其实也没那么容易的。不过我一说起这件事情徐主任很重视,要尽快解决,邵局长就没推辞。而且我跟邵局长也认识,关系还不错,他对我ting照顾的。所以,邵局长当时就答应说再研究研究,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研究好了。” 覃浩波自然是不会相信徐主任很重视所以电力局就给面子的话,他当然听得出这话的重点是张文定和电力局邵局长关系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 心里瞬间转了几个弯,他暗叹一声,然后说道:“走,跟我到徐主任那里去汇报,我为你请功!”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一颤,脸上表情就不自然了:“局长,徐主任那里,我就不去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的成绩都是在您的领导下......” “少拍马屁!”覃浩波笑了起来,“我还会抢了你的功劳?管委会跟电力局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的,等一下徐主任肯定会问我具体的情况,你不去我怎么说?走!” 话落音,他在心里暗想,张文定啊张文定,我不管你小子是怎么得罪了徐主任的,这次就着机会,我尽力帮你一次,带你去见徐主任,若是你没把握zhu机会让领导消除误会,那也怪不得我了。 张文定不知道覃浩波的一番苦心,却知道现在是没办法拒绝了,只能硬着头皮跟在覃浩波身后,往楼上主任办公室而去。越接近徐莹的办公室他就心跳越快,想到昨天晚上强了她之后她那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眼神,禁不住打了两个冷颤。 马上就又要和她见面了,她见着自己会不会怒气冲天火冒三丈啊? 忐忑的念头刚起,张文定却又有点小关心了,也不知道她的脚还疼不疼...... 到徐莹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覃浩波迟疑了一下,还是没直接带着张文定进去,而是让他在门外等着。 徐莹看着手中的传真件,对比着前后相差极大的两个限电计划,心里一股子邪火乱窜,却偏偏还没地方发。 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了几分钟,她才放下来,然后淡淡地说:“办公室还是有人才的嘛。” 覃浩波心里一惊,张文定办成了这么大一件事,徐主任居然还有怨气! “呵呵。”覃浩波干笑两声,奉承着说,“这都是主任带来的福气啊,开发区的限电问题这些年一直都拖在着,不止热天里限电,平常也是时不时的停电啊什么的。唉,每次那些老总跑到管委会来,咱们都头疼不已。现在好了,主任你一来就解决了,以后大家都能松口气......” 这个马屁拍得有点明显,不过覃浩波的话也触动了徐莹。 是啊,开发区要真正做起来,除了各项优惠政策和开发区内的道路设施,这电力供应也是必不可少的,跟电力局关系不好搞,投资商心里总积着怨气也不是个办法。别的不说,想依靠他们再介绍些别的投资商过来考察那肯定就行不通了,说不定人家还会在外面说开发区的坏话影响开发区的形象。 “先别松气!”心思几转了的徐莹打断覃浩波的话,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说,“电力问题,不能掉以轻心啊!” “我知道。”覃浩波点点头,“以后跟电力局接洽的事情,我让小张负责,他和电力局邵局长关系好。” 徐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覃浩波心中叹息,他已经提了张文定了,可看领导的意思,没有要见小张的打算啊! 眨了一下眼睛,覃浩波正准备告辞的时候,徐莹却说话了:“呃,小张跟电力局邵局长什么关系?” 覃浩波一愣,没料到徐莹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但这并不防碍他马上回答:“这个我还不清楚,刚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带着小张上来给您汇报了。他就在外面......” 徐莹心里不高兴了,这个覃浩波跟张文定什么关系啊?怎么那么维护他?给领导汇报工作居然还带着他上来,哼! “算了,我就随便问问。”她淡淡然打断覃浩波的话,拿起份文件开始看,眼皮都不抬一下。 覃浩波知道自己惹老板不高兴了,心里后悔不已,起身告退,却不料脚还没迈出门的时候,身后徐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叫他进来。” 覃浩波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把张文定叫进办公室,而他自己则快速离开了。只是总觉得这位新老板实在是有点小心眼了,严红军已经被高洪给弄到老干局去了,没必要还这么针对他的外甥吧? 张文定走进办公室,在徐莹对面的沙发前站定,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觉得熟悉而陌生。心情一阵波动,深吸一口气,他压下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和画面,平和而中气十足地叫了一声:“徐主任。” 徐莹一动不动地坐着,像是没听到似的,头也不抬,甚至连从鼻子里哼一声都舍不得,紧盯着手中的文件,仿佛那里面写着什么天大的重要消息似的。 这份装腔作势的平静根本瞒不过张文定,在叫出徐主任三个字之后,他分明看到她的双肩极为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原本在没进办公室之前,张文定的心里是相当忐忑的,甚至在叫出那声徐主任的时候,都还很是紧张。然而在发现徐莹其实只是强装平静之后,他竟然一下子放松了不少,站在那儿静静地等着,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也过去了,徐莹还是没有抬头,手中的文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没有透出一点要和张文定说话的意思。 张文定皱皱眉,又叫了声:“徐主任。”。 徐莹还是没理他的,他心里有点气了,也不想再这么站下去了,老子进来后先打了招呼,现在也站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也别太过了哈。他中午跟邵和平一起吃饭喝了些酒,没有喝醉,却也能壮些胆,而且现在他对徐莹并不是特别畏惧。 领导怎么了?昨天晚上还不是被他给压在了身xia! 退后一步,张文定一屁股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等吧,耗吧,总不能你坐着我站着吧?咱都这么坐着,看谁忍不住先说话! 这下倒是没让张文定多等,在他屁股刚挨着沙发还没坐实的瞬间,徐莹猛然抬头,双眼阴冷地盯着他,声音不大却语带怒火地说了句:“哪个叫你坐了?” 第十章再打主意 张文定立马站直身子,却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有多害怕,相反心里更加轻松了。 如果等他坐下来后徐莹还是不理他,那他会比较担心;如果等他坐下后徐莹跟他说话了却没有发火,而是先客气一句诸如“小张来了啊”之类的话然后就开始谈聊生活谈工作,那他就会很忧心了!这两种反应都说明徐莹属于那种性子特阴的人,其恨上一个人之后的报复手段往往无耻而且下作,令人防不胜防。 可现在徐莹却把她的恨意直接表露了出来,而且还说了这么一句就算是下属做错事了领导也不会这么说的过份的话,那至少表明她这个人还不算太阴。就算是要报复,手段不说堂堂正正吧,至少也还能够摆得上台面。 心神放松下来了,张文定脸上却做出惶恐的表情,装出忐忑的样子道:“徐主任,我,我......” 徐莹恨得牙痒痒,她不是一个没有城府的人,可是张文定对她做过的事情,那实在是令她恨到了极点,一想到他就平静不下来,更何况现在看着他就在面前? 所以,哪怕是身在办公室,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是管委会的一把手,都顾不上副处级领导的气度了,冷冷地说:“我什么我?你来干什么?” 不是你叫我进来的嘛。张文定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脸上露出恭敬的神色道:“在主任您的指示下,今天上午我和电力局那边沟通好了,现在来向您汇报......一下工作,情况。” 这个话一语双关,这小子来示威了!什么叫在我的指示下?好,就是我指示要你专门负责电力局的,怎么了?不服气啊! 徐莹咬咬牙,凶前一阵剧烈的起伏,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冷哼一声:“说。” 说什么啊?你都不问我怎么说啊? 张文定暗暗叫苦,想起邵和平说过的要和徐莹坐一坐谈一谈的话来。开始在电力局的时候他是打定主意不让邵和平和徐莹过早见面,可是现在在办公室见着了徐莹这态度,不禁又有了新打算了,觉得应该换个思路来考虑问题了。 他眉毛一扬,心一横,一脸郑重地说道:“是这样的主任,中午我和电力局邵局长吃饭的时候,说起过开发区的电力供应问题,还是觉得咱们管委会和电力局的沟通太少了。邵局长表示,如果主任您什么时候有空了,大家可以面对面谈一谈,加强沟通。” 徐莹原本是想知道张文定和邵和平到底是什么关系的,却不料张文定居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这让她有些惊讶了,邵和平跟他关系再好,也不至于主动说出这样的话吧?电老虎一向都傲气得很呢,什么时候姿态放得这么低了? 严红军都失势了,他居然还能够摆平电力局。这个张文定,有点门道! 想了解的事情没有了解,徐莹心底疑惑反而更甚,再加上看着张文定的样子又越来越忍不住心里那股怒火,便没心思再问他什么了,挥挥手道:“你出去吧。” 张文定后面还有一肚子话没说呢,听到徐莹要赶他出去,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眨着无辜的小眼神:“主任......” “出去!”徐莹脸一沉,手掌拍在办公桌上的文件上厉喝一声。 张文定不知道徐莹哪跟神经短路居然莫名其妙发火了,赶紧几步蹿出了门。这儿可是在办公楼,在上班时间呢,而且徐莹的办公室门又是大开着的,这要不赶紧出去,被徐莹再骂几句让别的路过的同事看到听到,那脸可就丢大了。 听着张文定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徐莹忍不住又在办公桌上拍了一xia,身zi往后靠在宽大厚软的老板椅上,闭了几分钟眼睛这才把凶中那口恶气压下去,呼吸渐渐平稳。 电话响,她接起,是上午过来的企业老总打过来的致谢电话,说电的事情解决了,要请她吃饭表示谢意,她笑着推辞了,挂断电话后心里五味翻腾。 企业的致谢让她有成就感,可一想到这个成就感是张文定为她带来的,她就不是滋味。 张文定这次把电力局的事情解决了,可是以后呢?如果他真能让电力局以后不添麻烦,倒也可以利用一下。 她恨张文定不假,可是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事业和前途! 跟自己的事业、前途相比,什么爱恨情仇都靠边站。对开发区管委会来说,她还处于新官上任的阶段,然而却还没烧那三把火呢。不是她不想烧,而是目前找不到火星子。 开发区不比别的单位,她要想把这个管委会主任当好,要竖立起来威望,就得要成绩,就得拉来投资。然而投资不是一个时候拉得过来的,她以前是招商局的副局长,对于招商引资这一块算得上是轻车熟路,目前也和几家投资商在联系,可最早的一家也要等到下个月才会过来考察。 现在却有个机会摆到了她面前,电力局能够搞定。 这个事情虽然比不得一个大投资那么大的影响,可却也是管委会这些年来的一大难题,一个窝心事,如果这件事情能够在她上任之初就干净利索的解决掉,那也是一炮漂亮的开门红。 所以,尽管张文定强了她,可她今天却愿意在办公室里见他。 恨归恨,工作归工作,他有利用的价值,那就得利用,利用完了再好好整他,有的是时间! 不就是被他上了一次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就当被蚊子叮了被鬼压了,哼哼,再说,他还长得不错chuang上功夫也不赖,比高洪那个每次做事前都要吃药色小药丸的老家伙顺眼多了。 自我催眠式的胡想了一阵子,徐莹给覃浩波打了个电话,要他找张文定尽快落实和电力局的沟通事宜,为以后的招商引资做足充分准备,可别等到投资商来考察的时候突然玩一出停电的把戏。 张文定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满腹心事,不知道自己转达了邵和平的意思徐莹会做出什么反应,他甚至都有点后悔了,刚才不应该那么冲动,一下子说出那样的话。这邵和平真要和徐莹见了面,直接和徐莹对上了话,人情肯定就落不到自己头上了。 张文定还没想多久,就被覃浩波一个电话叫了过去,要他尽快联系电力局邵局长,约个时间,徐主任亲自请邵局长吃饭。 张文定心里突突跳,只能答应尽快联系,就这两天一定把事情办好。 下班回到家,他是越想越不安宁,觉得自己的处境怎么越来越不妙了呢? 不行,趁着邵和平跟徐莹二人还没见面,自己得先把邵和平搞定才行。想到这儿,他拿起手机,给邵和平打了个电话:“邵哥,晚上有活动没?” 邵和平晚上从来不缺活动,不过张文定打来了电话,他自然就把别的活动推了,热情洋溢地邀张文定去银沙浴都游泳。 银沙浴都是随江最大的洗浴场所,各项设施都是随江最高级的,拥有五个大泳池,比随江市内两家五星级酒店里的泳池舒服许多。 张文定倒是没料到邵和平还有这个嗜好,看看窗外,太阳还没落土,夏季的白天时间过真长。不过热天里游泳倒也是个好建议,在水里泡一会儿,累了再吃点夜宵,生活很滋润。 跟父母交待了一声,张文定也没要他爸那台买回来两年了却还才开了不到三万公里的中华车的钥匙,自己出门打车前往银沙浴都。 车很快就到了银沙浴都,张文定下车后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邵和平,却一眼见到他正从大门口迎了出来。堂堂区电力局的一把手,姿态放得这么低,尽管张文定知道他是有求于自己,可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毕竟心里虚着呢。 这邵和平如果知道了自己和徐莹的真正关系之后,怕是后悔得能在泳池里淹死吧? 银沙浴都张文定来过两次,对这儿不陌生,却也说不上很熟,换好衣服冲了个澡,便跟着邵和平七弯八拐地走到了一个泳池边。 两人一前一后下水,随便游了几下,也没上岸,就这么选了一处人少的池边半靠着泡在水里小声说话。 邵和平没有直接问有关徐莹的事情,而是拉起了家常:“老弟,你还没结婚吧?” “没。”张文定摇摇头,苦笑了一声,“现在结婚可不容易啊,难呐。” “你有什么难的?”邵和平笑了起来,“你年轻,人又长得帅,而且还是公务员,家里条件想来也不差,房子应该有吧?虽然讲现在的女孩子都很现实,不过以你这样的条件,要结婚不是什么难事啊。” “房子倒是有,女朋友对我倒也还满意。”张文定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不过结婚这个事情嘛,不仅仅只是我和她两个人的事啊。” “这倒也是。”邵和平点点头,又问,“看你这幅样子,你女朋友肯定没问题,该不会是家长不同意吧?”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第十一章浴场相遇(一) 关于结婚的事情,其实张文定都还没有考虑过。 他女朋友易小婉确实是爱他的,想必要跟她求婚的话,她也应该不会拒绝。可是,易小婉的父母就难说了。 以前张文定的舅舅还是市委办主任的时候,张文定去易小婉家里,易小婉的父母那真是热情得不行,说是已经拿他当女婿待了都不为过。然而,自从严红军失势之后,易小婉的父母对张文定态度就一次比一次冷淡了。 张文定感觉得出来这其中的变化,在舅舅失势后的一个月内他就去过易小婉家里三次,然后直到现在为止,再没踏进她家门槛。 易小婉的父亲是市教育局的一名副科长,母亲是中医院的医生。易小婉读的是师范大学,毕业后原本是要往乡镇中学分配的,就算是易父花钱找了关系,也只能分到市内比较差的中学,还是张文定到找舅舅帮忙,这才把易小婉分到随江最好的中学——随江一中做一名人民教师。 说起来,在易小婉的工作上,张文定是帮了忙的,可是严红军一失势,易父易母的嘴脸就摆了出来,这令张文定心里很不舒服。 他和易小婉几次吵架,除了因为他那段时间练功不能行房事的缘由之外,这个心结也是一个重要的导火索。 然而这些情况,他也不好跟邵和平说,于是笑了笑道:“我现在年纪也不大,还是先以事业为重,三十岁结婚也不迟。”说着,他怕邵和平再问,马上转移了话题,“邵哥,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邵和平点点头:“嗯,你说。” “你的事情,我跟老板提了一下,被骂惨了!”张文定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摆摆手不让邵和平插话,继续道,“不过总算是说动了老板,你看哪天有空,你找个时间,安排个地方吃个饭什么的。” “行,我这边时间很活,主要看你那边。”邵和平感激地点点头,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老弟,谢谢啊。” 张文定笑了笑,又继续说:“有可能那天老板会火气很大,会摆脸色给你看,反正到时候你多担待点......” 邵和平点头,心里苦笑,你老板是市长的情人啊,她要发火要摆脸色,我敢不担待吗? 张文定看了邵和平一眼,暗想不能让徐莹见了邵和平之后雷霆大怒,再加上他在徐莹面前说的是两个单位多沟通,和覃浩波商量也是双方都有几个领导出面,这样一来,到时候人肯定会多。 不过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张文定要的就是邵和平与徐莹这二人见面的时候人多。只要人一多,徐莹就算有天大的火,也只能硬忍着,不会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而邵和平就算是道歉,也不可能把话说得多直白,那样子他张文定的把戏才不会被揭穿。 他深信,以徐莹和邵和平的身份,二人一起吃过一顿饭后,只要邵和平保证了开发区以后的供电,徐莹应该就不会再计较什么了,至少,她不会主动和邵和平再联系的,而邵和平更不可能有事没事去招惹徐莹,若不是一定要当面把误会说清楚了才能安心,他躲她都来不及呢。 “邵哥,我是这么想的啊。”沉吟了一下,张文定慢慢地说,“我们老板呢,对工作很重视!你这边如果能够在工作上对她的支持力度大一些,她肯定会很开心。你说,咱们人是不是多一点?我们这边除了老板,可能还有两三个人,你那边也再来两个人,喝酒也才有气氛嘛。谈事情的时候,人多一点,也可以集思广益,能够当场决定的事情,就好当场决定了。” 邵和平原来的打算是他单独向徐莹赔罪道歉,听到张文定这个话,愣了一下,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了。 这小子说得对啊,人一多,双方都在下属在场,徐莹就算是心里再不爽,也得要保持风度,而且只要自己能够把徐莹捧得高一点,做个承诺,那误会当场就可以消除了! 这小子,考虑得还挺周全的,不至于让我太失面子,又能够把事情完美解决,够意思! 若是换了个人说出这番话来,邵和平都要好好想一想行不行得通,可是由于他把张文定看成了徐莹的心腹,就以为张文定在徐莹面前为他说了不少的好话,已经让徐莹答应不和他计较了,所以就只管往好的方面去想,一口答应下来。 对于张文定是严红军的外甥,徐莹是高洪的情人,而高洪又把严红军狠狠地打压了这层关系,邵和平是知道的,可是他却不觉得张文定成为徐莹的心腹有什么不对。 官场上,阵营和派系也并不是绝对的。有时候,表兄弟都可能分属两个敌对的阵营之中呢。 事情朝着张文定与邵和平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两天后,开发区管委会和武仙区电力局的主要领导终于坐到一起吃了次饭喝了顿酒。酒桌上气氛相当和谐,双方就开发区以后的供电问题交换了意见,在电力局顾全大局尽心尽力为开发区经济建设添砖加瓦的极高觉悟下,最终达成共识,宾主尽欢。 当然,在双方的一把手刚见面之际,徐大主任微微表露出些许傲气,可邵局长看得出来她其实是满肚子怨气,却丝毫没有表露一点垂管单位的霸气,忍着脾气最终使得场面上一团和气。 在饭桌上,徐莹当众表扬了张文定是个有能力会办事的好同志,并且说这样的好同志一定要重用,不能把人才埋没了! 管委会里的人只当这是一把手的客气话,邵和平却更加坚定地认为徐莹对张文定真的很看重。 众人附和,可张文定却心惊胆颤,在和徐莹对视的一刹那,分明看到了她眼中闪过一抹阴厉的狠色!他脸上带着笑谢过领导,心里不停地想着,徐莹心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不过他也不是很怕,现在他可是管委会的功臣呢。管委会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立了大功,徐莹再怎么厉害,再怎么恨他,也不可能马上就把他怎么样。 一把手做事,有时候也还是要考虑考虑下面人的感受的! 自古以来,官场上就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上面要有人罩,下面也得有人捧才行,哪怕是权势再高,也不能为所欲为,搞打击报复还是要找合适的机会的,阴毒的事情可以私底下做,但无论如何,面子上都要搞得光鲜鲜的。 张文定知道,自己至少最近没问题了,徐莹这个一把手想要把工作开展好,就得在管委会一帮子人面前表现出对他这个功臣的赞赏。要不然的话,这还才上任,就玩一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把戏,以后谁还给她卖命啊? 更何况,如今鸟未尽兔子也没死呢! 所以,张文定这顿饭吃得安稳,甚至回家后觉都睡得比以往香许多。第二天一下班,邵和平一定要请张文定吃饭,饭后又跑去银沙浴都洗澡游泳。 张文定推辞不过,不明白他怎么对游泳那么感兴趣,这还才刚吃饭呢,不过好在从这儿到银沙浴都开车也得半小时,倒是不用担心游泳的时候会肚子疼。 洗完澡,下到泳池,邵和平一脸兴致勃勃地说:“老弟,搞个来回,咱们比一比!” 张文定知道他这是因为徐莹的事情了结了,所以放开了心神在发骚呢。看了看他那肥胖的身体,又看了看这泳池的长度,很怀疑他有没有那个体力游一个来回,更不用说比赛了。 邵和平自然明白张文定的目光代表什么意思,头微微仰了仰,满脸自豪地说:“别这么看我,我告诉你,我还是游泳兴趣小组的,去年的市运动会上,我游泳得了名次的!” 张文定明白他是要通过这种行动和说话来增加二人之间的融洽度,也对他这话不愿相信,嘴里却哈哈一笑道:“邵哥,你这就欺负人了,专业的游泳运动员找我这个业余的比,你好意思吗?不行,我得抢个先!” 话落音,他猛地朝前扑去,甩开两只膀子往前游着,抽空回头看了看,邵和平居然紧紧跟在他身后,速度还真快。这个泳池里人不是太多,原本胡乱游着的人见到有人在比赛,把中间让开一条道围观着。当然,女人们都看着张文定那刚劲有型的身体暗自赞叹,而男人们则看着邵和平那一身肥肉露出动物园看猩猩般的微笑。 往回游的时候,邵和平明显气力不继,速度慢了不少,张文定也把速度放下来,最终到达池边的时候也只拉开两米的距离。火候把握得更好,没让邵和平认为自己放水,也不让他输得难看,毕竟刚才自己可是先他一步出发的。 “老了啊,缺少锻炼,比不了你们年轻人了。”邵和平喘着气说,脸上却还是有几分得意。 以他这年纪和体重,能够和张文定这种一看上去就知道平时经常锻炼的年轻人游得差不多,足以自豪了。 张文定正准备恭维两句的时候,一个腰细胸挺身着还算保守泳装的年轻女子凑过来说话了:“五哥你正当壮年,哪儿能说老啊,刚才看你游泳的样子就知道,一般的年轻人都没你那么好的体力。” 第十二章浴场相遇(二) 邵和平轻笑一声,也不作介绍,指着张文定语带双关道:“我这位兄弟体力才叫好,跟他比过你就知道了。 ()呵呵,我累了,休息一下,你跟我兄弟多玩玩。” “是吗?那得好好比一比了。”那女子嘴上也不示弱,娇笑一声,水波荡漾中,她便来到了张文定身旁,毫不见外地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张文定忍不住侧头细看了她一眼,身材好,长相也有几分姿色,重点是眉心处天生一颗细痣,令他想起读小学时候有啥文艺演出不分男生女生都会被老师在眉心点一颗美人痣的情形,现在看着这天生的美人痣,倒是别有一番看头。 那女子迎着张文定的目光道,脸上带着淡淡地笑,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显得特清纯,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帅哥,我脸上有花儿吗?” “没有。”张文定一本正经地说,“你就是一朵花儿!” “哈哈哈,老弟,一朵花儿在身边,你是想做护花使者还是摘花郎啊?”邵和平笑着道,而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个漂亮女孩子到了他身边。这家伙,貌似认识不少美女。 这番作派,让张文定明白了邵和平为什么喜欢跑过来游泳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在自己面前这么做,很显然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这家伙,确实是现实了点,不过却有几分义气,领了自己的人情,那就真要交心了。 这社会有太多虚假太多伪装,人和人交往,难得交心。邵和平这么做,的确也很看得起张文定了,当然,他这也不算太交心,毕竟泳池也算是个公众场所,他也没当着张文定的面做出什么过份的举动来。 这一点,张文定也明白,可毕竟经过这个举动,二人的关系明显是更近了一分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张文定也不由得暗赞这姓邵的可真会享受,也真胆子大,在这种地方居然也没一点避嫌的意思。早就听说电力系统的领导在生活问题上走在全市的前列,现在看来,果真是传言不虚。 不过真要说起来,男男女女的一起游个泳,貌似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至少说穿得少了一点,这更加没什么好说的了,这要穿多了,还怎么游泳?到游泳池里来的人,不都是这么穿的么? 张文定明白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肯定是邵和平叫过来专门陪他游泳的,虽然说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不了什么,可在游泳的时候也能养养眼,在这种场合下会令一些男人别有一番心理乐趣。 张文定没这方面的心理需求,可是有个美女陪着游泳总是比两个大男人泳要舒服许多。果然如同他心中所想,那女人压根就没有和他比赛的心思,才游了不到五米远就说游不动了,要张文定在一旁扶着她。 张文定没拒绝,他不是色中饿鬼,当然只是扶不一扶,不会干别的。 眼前这个女人,他自然是不会和她胡乱发生关系的,谁知道她是什么人呢?可扶一扶带一带这种事,那也是无伤大雅的。 二人往前游去,说是比一比,可那女子根本就没有比赛的意思,慵懒地往前游动着,边游边和张文定说话,却是没有自我介绍过,也没问张文定的名字,还是叫着帅哥。张文定也没放在心上,再加上对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也跟她一样,不问她的名字同样也不作自我介绍。 不多时,二人就游到了池边,如同大多数人一般就这么半泡在水中,张文定背靠着池沿说话,时不时往对面看一眼,邵和平跟另一个女子也在休息,远远望去,似乎是一对情侣,但多少还是有些距离,更像朋友。至于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张文定也懒得去猜。 不过,这样在泳池里,虽然没有伤风败俗的动作,可毕竟彼此之不熟悉,张文定多少有点不习惯,主要是聊个天都不在一个频道。 “走吧,过去吧。”张文定不愿再这么难受下去,对女子说了句,也不等她回答,便双脚用力,手在水中一分,身子往前扑去。 女子抿嘴一笑,目光中闪过一丝得色,也跟了过去。 “邵哥,泡好了吧?”游到邵和平面前,张文定问,伸出手掌来,手指指腹已经起了些泡水时间过长而形成的皱褶。 “呃,光泡澡没意思吧?行,走,玩别的节目的。”邵和平笑着道,“等下给老三打电话,今天晚上一定要玩好。”说到这儿,他又把目光转向张文定身边的那个女子道,“你要照顾好我兄弟,他不满意可不行啊。” “五哥,我还想他照顾我呢。”女子娇嗔道,然后与另一个女子双双起身,上了岸后再分别拉水中的两个男人上来。 再冲了个澡,擦干净身子换好衣服走出来,两个衣着整齐的女子迎了上来,正是刚才在泳池的那两个,一人一个挽着他们的手臂,陪着他们换鞋。随后一人陪着邵和平身边,另一人手牵着张文定的手往大门口走去。 这时候正是夏天,外面热,牵手比挽着手臂要凉快些。 在迎宾的欢迎光临声中,门外走进来一伙人,男女老少都有。张文定只看了一眼,随后便目光一紧怒火中烧——他的女朋友易小婉正跟一个高高大大看着挺帅气的男孩子手牵着手。而这时候,易小婉也看到了张文定,更看到了张文定和一个漂亮女人手牵手。 四目相对,刹那止步! 张文定和易小婉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也使得他们身边的人为之一顿,然后,双方所有人都几乎停了下来。 “操!”张文定怒吼一声,松开和那女子牵在一起的手,就要往对方的人群冲去。 “老弟,冷静!”邵和平眼明手快,一把抱住张文定,大叫道。 他原本就跟张文定并肩而行,在张文定停下脚步的时候就觉出了不妥,所以动作一点都不慢,居然抱住了。 “张文定!”易小婉尖叫一声,松开了身边男人的手,怒目相向。 与此同时,对方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看着张文定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地说了声:“小张,这么巧啊。” 这声音一响起来,张文定冲动的心顿时一静,这才把注意力从易小婉以及和她手拉手的男人身上移开,一张脸上表情就丰富多彩了——说话的人是易小婉的父亲,在其身边还跟着易小婉的母亲! 原本是要将拉着易小婉小手的男人狂揍一顿的,可张文定怎么也没料到易小婉的父母也在,心中顿时没了分寸,身子僵住了。 张张嘴,那声叔叔阿姨却怎么也叫不出口,咬紧牙关脸上肌肉跳动着,双手拳头紧捏,然而当着易小婉父母的面,他却是没法动手了,心中那一口气当真是憋得相当蛋疼! 趁着这机会,邵和平拉着张文定出门而去,易小婉只是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站着没动。 一阵拉拉扯扯,张文定最终被邵和平塞进了车里,还叫那两个女人一也坐进后座,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看他没有疯癫吼叫,这才摇摇头拉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打火开车。 车开出老远,过了三个红灯,邵和平宽慰了张文定不少话,又和那两个女人说了些玩笑话,张文定只是阴着冷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良久,在邵和平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张文定开口说话了,声音淡然:“邵哥,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吧?” 邵和平无奈的一笑,这世上,就没有蠢人啊,自己能够看得出来张文定和那个女孩子之间的关系,他也看出了自己拉走他的原因。 “嗯,认识。不过他不认识我。”邵和平道。 “是谁?”张文定问。 邵和平有几分为难,答非所问道:“老弟啊,其实感情的事情,还要是两情相悦,好女孩多的是......” “邵哥!”张文定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邵和平道:“行,我告诉你,不过你可别冲动啊,你还有前途……” “我没事。”张文定声音提高了几分,知道邵和平这话是出于真心,忽然笑了起来,“邵哥,你说吧,我真没事。你看我像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其实,我和她也吵过几次架了,我只是想知道,她这是攀上了哪根高枝,还连她爸妈都认同了。” 邵和平听到这个话,觉得张文定应该不是冲动的人,想了想说了:“粟市长的公子。” 张文定听过这话便没了声息,过了好一会儿,他知道,邵和平今天是真的为了自己好,要不然真把人给打了,那麻烦就大了。虽然粟市长只是个副市长,而且还没进市委常委,可在市政府里也是极有份量的。 当然,今天不打粟副市长的公子,并非因为怕了副市长同志,而是……易小婉的父母在场,他没办法出手。 长吐了口气,张文定说:“邵哥,送我回家,你们玩得开心点。” 第十三章工作调动 邵和平想了想,没有再劝,他知道这种时候张文定肯定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答应了他,送他到家后,硬是看着他进了家门,这才开车离去。 张文定回家后便进了自己房间,他没有冲动到马上就返身回去找人算账。经历过舅舅失势后的人情冷暖,张文定考虑问题自然要比寻常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要大不相同。 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张文定也没等到易小婉的电话,他好几次想打过去,可最终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直到三天之后,易小婉打来电话,一开口就质问那天在银沙浴都和他手牵手的那个女人是谁。 张文定被她这恶人先告状的作派弄得火冒三丈,三句不对头便大吵了一架。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心情经历了几天的郁闷,在星期二的时候,感情上不如意的张文定在工作上又有了难题——徐莹没像他所想的那般有太多顾忌,针对他出手了! …… 文山会海这个词,在政府部门呆过的人都明白。 行政单位之间,因为职能不同行业有异而产生了不少差别,可各单位之间却有一点是相同的:永远都有看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随江开发区管委会也不例外。 周二上午就开了会,管委会领导班子和下属办局负责人都参加。会议的重点议题是开发区的招商引资问题,对招商引资的行业和方向做了重新定位。在会上徐莹点了开发区招商合作局的名,很不满意他们的工作成绩,直接下达了具体任务。 目前开发区内的企业,其实都是管委会以前的主任副主任们招商引资进来的,而开发区招商局却成了个摆设,一点成绩都没有。 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刘长福今年五十三岁,副科级干部,见人都是一脸笑,没想出什么成绩,混着日子只等退休呢。听到徐莹问他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的时候,他就一脸为难地说:“徐主任,两个月两个亿的任务,就是把我卖了也卖不出那么多钱啊!再说现在招商局就那么几个人......” “不要强调困难!”徐莹脸一冷,打断刘长福的话道,“做什么事情没困难?要发挥主观能动性......人少也不是理由!不过既然说到人的问题,招商局人是少了点,有必要再充实一下队伍。这样吧,从各部门再抽调精兵强将给你,呃,兵在精不在多。办公室的小张,张文定,我看就很不错、很有能力,电力局的事情,他就解决得很好嘛......有能力的人要重用,好钢用在刀刃上!啊,开发区的刀刃在哪里?就是招商局!我在这里表个态,哪个能够在两个月内为开发区拉来两个亿的投资,我向市里推荐,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就让他当!” 徐莹话落音,其余几个班子成员相继表态支持,各局负责人无奈附和。 刘长福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他自然明白,徐莹敢表这个态,自然早就和管委会其他班子成员沟通好了,他刘长福的位子恐怕保不住了。 其实刘长福猜错了,徐莹表这个态压根就没和几位副手事先沟通,但她能够确定几位副手不会在会上反对。因为管委会里面最边缘的一个局就是招商局,而且刘长福在这个位子上几年毫无建树,拿下来他来可谓名正言顺,谁也没办法保他,而且她只是要拿下刘长福,至于拿下之后上哪个,要两个月后才会再议,几位副手在意的是两个月后谁上,这时候自然不会跟一把手唱反调。 她一直想调整人事布局,可刚刚来,和几位副手之间还需要磨合,一直不好下手,现在用这么一招成功的在人事上撕开了一个口子,让人看到了她一把手的权威。 这个会议有往常会议一样令人昏昏欲睡的长篇大论,也有令人心惊肉跳的强硬决定。 所有人都明白,招商局局长要换人了。不论两个月之后有没有人能够拉进来两个亿的投资,刘长福都要黯然退场——除非他本人能够拉来两个亿!但显然,这种可能性近乎于零。 除了明白的事情,还有不明白的,那就是管委会前段时间刚刚摆平了电力局的功臣张文定居然被整到招商局那个倒霉地方了。招商局目前有一个局长三个办事员,其中两个还是事业编呢,是管委会里面最没权力最没油水最容易被人遗忘的所在。 徐主任要张文定去招商局,怎么都有点流放的意思。 可是,徐主任在会上表现出来的意思,却是要大干一场,把开发区搞得红红火火起来,从这方面去想,倒又有重用张文定的意思了,仿佛要大力培养他一般。 当然,领导在人前所表现出来的意思,有时候并非其本心,在整人的时候基本上都会露出一副重用人的嘴脸来。至于是真重用还是假重用,大家心里清楚就行了,不用说出来的。 不过有两点是能够确认的,第一,徐主任对张文定那是特别对待的;第二,徐主任也是要想政绩的。 至于这两点能不能接上线,还得再看看。 一个普普通通科员的工作调整,根本不用在党工委会上表决,只需要人力资源局做出安排就行了。 人力资源局局长覃浩波代表组织征询张文定的个人意愿,张文定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他自然明白招商局在管委会里有多边缘,徐莹这是对他的打击报复!可他更明白征询个人意愿仅仅只是走一个过场,领导决定了的事情,他就算是再不愿意也没办法反抗。 所以,他很光棍地表态“服从组织安排”。 从覃浩波的办公室出来,张文定暗想,徐莹啊徐莹,你要流放我,我也不是吃素的!招商局是吧?边缘化让老子没办法进步是吧? 老子就让你睁大眼睛看看,开发区里的招商局,其实并不是养老的! 电力局能够摆平,老子就不信招商引资有多难。哼,老子要能拉过来两个亿问你要个局长当一当,看你是什么表情! 张文定以为徐莹把他放到招商局去纯粹只是打击报复,内心里愤愤不平,却也激起了他的斗志。然而他却不知道,徐莹把他从办公室调到招商局,心思可没那么简单。 说句实话,徐莹的初衷,是想要报复张文定的,可是她却又有另一个想法。她这人吧,虽然是党员,却有点相信命理之说,觉得自己和张文定之间,或许真是前世有仇,要不然,怎么会阴差阳错出那种事儿呢? 她又想到张文定把电力局摆平的事情,虽然在见过邵和平本人之后她已经能够断定张文定其实跟邵和平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完全是借着邵和平在素柳园得罪了自己的事情去压人,完全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可她还是挺佩服张文定的手段。 这要换个人,有那么大的胆子利用领导吗? 她来开发区是想干出一番成绩的,而且她以前就是市招商局的,现在看到开发区招商局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就心痛、火大。调张文定过去,她也是想看看这小子能不能把招商局给带活起来。 当然,如果带不活,那他张文定也别想进步了,甚至,还可以时不时揪一下他的辫子! …… 开发区所有跟公家沾边的机构都在管委会大楼里办公,包括治安执勤室也不例外。招商局就在一楼,有三间办公室,局长一间,三个办事员一间,还有一间是档案室,里面的档案全是从开发区办公室里拿回来的红头文件,别的啥都没有。 周二的下午覃浩波就找张文定谈话了,周三上午张文定把办公室的事务交接了一下,下午休息,周四的时候便跑到招商局上班了。 到局长刘长福的办公室报道的时候,刘长福平时那张见人就笑的脸拉得老长,像是谁欠了他二百五十块钱没还似的,在张文定叫过他之后,他也没叫张文定坐,嗯了一声,耷拉着眼皮子干巴巴地说:“小张来了?好,好好干,年轻人有能力,拉过来两个亿,这间办公室就是你的了。” 张文定顿时就愣住了,一张脸上色彩斑斓哭笑不得,他和刘长福其实也不算陌生,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时大家公认的老好人居然也会摆脸色,而且还摆得这么明显这么没水平! 关于徐莹在会上两个亿当局长的话,他也听人说过,现在听到刘长福这么说,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姓刘的你有本事跟徐莹这么说去啊,朝我摆什么脸色?两个亿当局长,又不是我作的决定! 可是不管心里爽不爽,现在刘长福是他的直接领导,他还没考上公务员、在管委会做合同工司机的时候,舅舅严红军就郑重地告诫过他,在机关做事,一定要牢记一条,不要跟直接领导作对。 深吸一口气,他露出一个谦虚的微笑道:“局长,我刚来,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要您多多指导。” 见张文定态度还不错,刘长福没有拿他出气的兴致了,当然,也不会带他去和那三个办事员认识,眼睛盯着电脑上的棋局,摆摆手道:“好了,去上班。办公室在哪儿你自己知道,他们几个你也认识,我就不送了。” 这算怎么回事啊?跨部门调动工作,你一个做领导的居然不给新老同志们作个介绍?操,这他妈的算是唱的哪一出啊? 第十四章演员 闷着一肚子气,张文定从局长室出来,自己往那三个办事员呆的办公室而去,暗想还好这管委会下面的办局都是副科的架子,只有副科的局长没设股级的副局长,要不然自己不还得找几处地方受气? 好在,三个办事员对他还算热情,让他略感欣慰。 不知不觉中,张文定在招商局已经上了一个星期的班。 这期间,他和易小婉又通了两次电话,还是没说几句就吵架,跟办公室三个同事相处也还算融洽,只是刘长福对他却不闻不问,有时候见着面了也是板着一张脸。这事儿让张文定很郁闷,暗想都那么大年纪了,虽然只是副科,可好歹也是个局长啊,心眼咋就那么小呢? 不过局长心眼大小都无关紧要,张文定现在最恼火的一件事情就是招商引资,当初知道自己要调到招商局的时候还雄心勃勃想搞来两个亿亮瞎徐莹的24k钛合金狗眼,可真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别说两个亿,就算是两个万都不好拉! 就在他苦闷之际,小心眼的刘局长布置下了任务,下周省城白漳市举办的糖酒饮品交流会开发区招商局也要去人,要他精心准备,争取在交流会上拉几个投资项目。 糖酒饮品交流会由商务部主办,石盘省政府协办,全国众多相关企业参会。每届交流会都是一个企业间交流合作的平台,也是企业和各地政府之间相互了解的一个平台,签约项目和资金逐年增加。 这届交流会在石盘省省会白漳市新会展中心举办,共七天时间,前三天为各参会单位布展期,后四天为展示期。大部分展区为企业产品展示,也划出了一小块区域作为石盘省内各地市招商引资的展示平台。 这次前往白漳参会,随江市方面由分管招商的副市长粟文胜带队。市招商局、各区县、开发区都有人参加。 由于人数限制,开发区管委会方面只去了五个人,管委会主任吴莹、办公室主任覃浩波、招商局局长刘长福,还有招商局的科员张文定和白珊珊。 周五上午,所有去白漳的参会人员在市政府集中,为了这次会,市政府调了两台大巴。副市长粟文胜也没坐专车,跟众人同坐大巴,跟基层的同志们打成一片。 张文定和粟文胜同在一台车,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那次在银沙浴都碰上易小婉和粟文胜的儿子手牵手之后留下了心理阴影,反正他是怎么看粟文胜怎么不爽,觉得粟副市长的笑都格外虚伪,在看到姓粟的和徐莹有说有笑的时候,心里更莫名涌出一股邪火! 张文定和徐莹不是情人,相反还有仇,可是二人之间毕竟发生过关系,此时此刻见着她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对他对不屑一顾,这种心理落差让他觉得相当的羡慕嫉妒恨! 好在随江和白漳接壤,算上在白漳市内通行的时间,从出发到抵达酒店,也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没让张文定郁闷太久。 领导们怎么住张文定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和市招商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分到了一间房。 到房间之后就是休息,今天不用做任何事情,明天再去会展中心布置展台。地方招商引资的展台不比各企业,布置相当简单,主要是资料多一些。 放好行李,张文定就接到刘长福的电话,要去徐莹房间开个会。 会议由徐莹主持,与会人员就是管委会这次过来的五个人。徐莹在会上首先强调了一下纪律,然后对几个人说了些会展期间如何认准投资商,如果跟投资商接触以及打交道的技巧与注意事项。 徐莹在招商局的时候,业绩相当不俗,对招商引资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市长高洪点她的将出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也不仅仅只是因为二人之间的情人关系,能力还是占了很大方面的。 也是因为她在这方面的能力突出,市委书记陈继恩才没和高洪争这个位置。 其实开发区管委会班子本来就归政府这边定人选,党委要插手也只能另任党工委书记,不过开发区一把手向来是主任书记一肩挑,往年基本上是市里各位大佬相互平衡商量着办。这次徐莹顺利上位陈继恩没争,跟开发区上一任主任是陈继恩的人却在位子没出成绩也有很大的关系。 看着徐莹脸上因认真和投入而展现出来的表情,听着她专业简洁却又让人容易明白的话语,张文定心里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他觉得这个女人其实不是花瓶,她应该是有能力并且对工作很认真负责的一个人。然而自己却因为听到她和市长高洪的一些传言,从没见过她的时候就对她有了偏见,甚至为了一泄私愤最终对她做出那等禽兽之事,是对是错? 这个疑惑只是在张文定心里一闪便过去了,他没有深思,眼睛看着徐莹的脸有几分入迷,温柔的女人很迷人,可这种对工作认真的女人,却更有一分英气,最是勾魂。 房间里只这么几个人,徐莹很容易就感觉到了张文定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想到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心里就怒火翻腾,突然出声道:“小张,你的任务,弄清楚了没有?” 张文定猛然惊醒,傻眼了。 什么任务啊?他刚才都没用心听! 暗呼一声倒霉,张文定眼角瞟到白珊珊递过来的放心的眼神,想到呆会儿散会后可以问她,紧张的情绪立马放松,端正态度迎着徐莹的目光响亮回答道:“清楚了。” 徐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脸严肃地说:“那你说说,你要怎么开展工作?” 这下张文定答不上来了,当着众人的面也是心虚不已,禁不住脸上一阵火热,红着脸小声道:“我,我听从领导指挥......” “哼!”徐莹冷哼一声,不再理他,移开目光对另外三人道,“你们都清楚了吧?” “清楚了。”三人赶紧点头回答,生怕徐主任把对张文定的怒火转稼到自己身上。 徐莹点点头,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然后面无表情道:“散会。小张留下。” 覃浩波对张文定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当先起身;刘长福也看了张文定一眼,似笑非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而白珊珊则背对着徐莹给张文定做了个鬼脸,然后小碎步跟在刘长福身后出门而去,还不忘转身把房门关上。 张文定知道徐莹留下他来肯定是想教训他,他后悔不已,刚才走什么神啊!唉,还是想办法度过眼前的难关才行,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那天晚上在徐莹家里强了她之后的情景,只一瞬间,他就心里有了主意。 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徐莹看着张文定,一脸煞气地说:“张文定,我们这次来白漳是干工作,不是玩!我希望你工作态度要放端正,不要打马虎眼!对我个人有什么意见你可以提,不要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来。” “我对你没有意见。”张文定伸了伸腿脚,身子往后稍微仰了一下,摆出一幅慵懒的样子直视着她,淡淡然说。关上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并不是怎么怕她,远比有旁人在场的时候要放松得多。 “没有意见?”徐莹冷笑一声,随后眉毛一挑,随后猛地声音提高许多,伸手指着张文定的鼻子吼道,“没有意见你刚才在干什么!啊?叫你来开会,你在干什么?” 张文定坐正身子,没被她的气势吓倒,一本正经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刚才在看你。莹姐,我……” “你什么你?”徐莹猛然打断他的话,一脸怒容道,“你叫我什么?哪个让你这么叫的?” “莹姐,我喜欢你,我想这么叫你!”张文定站起来,毫不示弱地吼了一句。 徐莹被张文定这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双手自我保护般地抱在了胸前,一脸戒备地盯着他,声音瞬间就弱了下去,带着几分颤音道:“你要干吗?你别过来,你别乱来,这是在酒店……” 看到徐莹这害怕的模样,张文定心里松了口气,又觉得好笑,自己本来只是想说喜欢她所以才盯着她看忘记了在开会,好让她半尴尬半感动不再教训自己放自己走人,却不料她居然误会了,以为自己又要上她。 心中一乐,他倒不急着离开了,想到自己在办公室工作得好好的却被她一脚踢到招商局不由得又有几分气恼,心说老子不再犯罪,但吓唬吓唬你也是蛮解气的。 这么一想,张文定面向她踏前一步,嘴角扯起一个笑道:“酒店怎么了?” 徐莹下意识地又后退了一步,心里的恐惧感觉猛然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她想到了那次在家里的时候张文定原本都没什么的,可是被自己一吼就激动了,一激动之下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把她给上了,而现在一看他的样子,好像又激动了啊! 哎呀,怎么就不长记性,忘了不能在单独相处的时候惹他激动呢? 第十五章熟人 这个念头一起,徐莹忍不住又退了几步,直到背上抵着墙壁退无可退,这才站定了,一脸豁出去的神色道:“张文定,你别乱来,我警告你,你要敢再乱来,我,我一定让你坐牢!” 张文定冷冷地盯着她,不说话。 徐莹被他这阴冷的目光盯得背脊发凉,见自己吓不住他,也怕他性子一起真的不管不顾的乱来,赶紧又软言相劝道:“你冷静点,你还那么年轻,那么小,还有大好的前程,我都老了……” “你不老。”张文定打断她的话,摇摇头看着她极其认真地说,“莹姐,你不老,我就是喜欢你!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会让你慢慢地喜欢上我的。我会认真工作,一定会给开发区拉来投资,不给你丢脸,你要相信我!” 说完这话,张文定脸上的表情变得有几分痴狂,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徐莹。 徐莹在心里暗骂不已,我就是喜欢一条狗也不会喜欢上你,什么叫不给我丢脸?你丢的是你自己的脸! 她一点都不相信他,可是却不敢把话说重了刺激他,只能无奈地说:“拉投资不是光凭嘴巴说说就行的,要有实际行动!你对我们开发区的基本状况了解多少?其它兄弟地市的开发区基本状况你知道吗?跟别人相比我们有什么优势劣势你明白吗?” 张文定张了张嘴,暗想自己对这些还真不知道,便摇了摇头。 “不知道就赶紧去了解!”徐莹眼睛一瞪,又柔声道,“ 小张啊,对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可是招商引资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因素,任何一个细节出错,都有可能功败垂成啊。我希望你能够做到知己知彼,在会展期间做出喜人的成绩。” “莹姐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用心工作,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我,我现在就去了解情况!”张功松一脸严肃地答道。 “去吧。”徐莹点点头。 “那我出去了,莹姐,你自己要注意多休息,别太累了。”张文定关切地说。 “嗯。去吧。”徐莹点点头,马上又加了一句,“呃,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叫我了,影响不好。” 张文定看着徐莹,脸上露出了个不情不愿的表情,然后又不情不愿地说了声:“我知道了,徐主任。” 看着张文定离开,看着房门被他从外关上,徐莹终于大松了一口气,回到沙发上坐下后还伸手在胸脯上轻拍了几下。 他总算走了!一定要记住了,以后再不能和他单独相处一室。 刚才这不长的时间里,徐莹对张文定已经下了一个结论:这小子精神可能不是很正常,以后还是少惹他了,不过,有时候倒也可以拿来当枪使! 深呼吸了几次,她才完全平静下来,然后发现,居然很意外的对张文定没有太多的恨意,反而涌起了一个奇怪的感觉:他其实也不算太坏。 一念及此,她猛然惊醒,怎么会有这个念头?不过,有这么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帅小伙子迷恋自己,倒也值得自豪。 张文定不知道徐莹一个人在房间里心潮起伏,他只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女人到底是女人,当了官又怎么样?自己只不过装得稍微疯狂一点,她不也害怕了吗?哼,徐莹啊徐莹,看你以后还给不给我小鞋穿! 带着一丝胜利的喜悦,张文定脚步轻快地走到了电梯前,发现白珊珊居然正在那儿转着身子走来走去。 “你在这儿干嘛?”张文定一脸微笑地看着她问,“不会是等我吧?” “嗯。”白珊珊点点头,然后睁大眼睛道,“你没事吧?徐主任骂得凶不凶?她骂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张文定摇摇头,虽然觉得这女孩子太过八卦了一点,可还是有几分感动,毕竟她话里话外还是透出几分关心。 “徐主任没骂我,她人挺好的。刚才叫我留下,是有别的事情,对了,刚才开会的时候,她给我布置了什么任务啊?”张文定说着话,想到徐莹那一脸害怕的模样就笑得更开心了。 白珊珊疑惑地看了看他,觉得他的笑很真实,便点点头:“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挨骂了,那我就放心了。你的任务是跟我一起守在展台,有人来了就介绍情况、发资料,都很容易的。走啦,下去吃饭啦,吃饭了我们逛街去,正好下午没事……” 张文定不喜欢逛街,特别是这大热天的。 可是,刚才开会时徐莹突然发问,白珊珊能够给他使那个眼色,也算是够意思了,虽然没有起到作用,可他还是觉得欠了她一个人情,这时候可不好拒绝,想了想说:“下午不行啊,还有许多资料要看一看,你也看看资料吧。要不然到时候有人过来问我们,我们啥都不知道也不好,这次出来,他们三个都是领导,就我们两个是小兵呢。这样吧,晚上,晚上我陪你出去。” “真的?”白珊珊眉开眼笑,马上又一脸苦相道,“徐主任刚刚才说,晚上不准乱跑。再说了,晚上也没啥好玩的,要不,我们晚上去泡吧,白漳有几家酒吧很不错的。” 这时候,电梯来了,张文定边往里走边说:“行,你选地方,我请客。” 白珊珊得意地笑了,再没提徐主任说不准晚上乱跑之类的话。 吃过中饭,各人各自回房间。和张文定同房间那个市招商局的男人在房里呆了不到十分钟,接到个电话就出去了,张文定拿出资料一遍一遍地往脑子里记开发区的优势,本想上网搜一搜别的开发区的情况的,可这次出来没带电脑,而这房间里只有网线。 至于用手机搜……流量费单位又不报销! 晚饭后,白珊珊就有些等不及了,直接跑到张文定的房间来找他,一门心思只想早点跑出去玩。这次开会出来那么多人,她认识的也就管委会里的几个,而徐莹、覃浩波、刘长福是领导,她不可能找他们去玩,只能找张文定了。 白珊珊跟张文定同岁,也是同一年考的公务员,一米六三的个子。很活泼的一个女孩子,长相和身材只能用中等偏上这个词来形容,属于那种男人见了有好感但不会下大力气去追,可如果她主动投怀送抱大部分男人也愿意顺水推舟去酒店的类型。 张文定大学是在京城读的,对于白漳市他并不熟悉,不知道这儿离白珊珊所说的好玩的酒吧有多远,再加上一下午看资料看得累了,又不愿再听白珊珊唠叨,便答应了她马上出门。 白珊珊没急着去酒吧,到外面还逛了会儿,然后才打车过去,到酒吧门口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张文定不禁暗叹,这是个会玩的丫头啊,时间都掐得这么准! 喝酒玩乐的时间是过得很快的,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十点,张文定和白珊珊玩得满身是汗回到桌子上歇口气。刚碰杯喝了一口酒,扭头的瞬间,突然神情一愣,目光凝在了几米外两个女人身上,确切地说是在盯着其中一个大约三十来岁很成熟很漂亮的女人看。 他觉得那个女人很面熟。 那女人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对他望了一眼,有两秒的时间,却马上被她身边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拉得移开了目光。 在那个女人扭头移开目光的一瞬间,他猛然想来了她像谁,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应该不是她吧,她应该不会出现在这儿。 还没等张文定的思绪展开,他耳边就听到一个女声怒吼:“滚!” 随后,便起了骚乱,惨叫声从那两个女人那边传来。 惨叫不是女声,而是男人发出的。 随着惨叫声,还有一些吼声和尖叫夹杂着酒瓶酒杯相碰的声响一起散开,却又很快被这吵闹的重金属音乐声所掩盖。 张文定心里一惊,放下酒杯起身就往那边冲了过去。他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刚才那声传进他耳朵里的“滚”字是不是那两个女人发出的。他只知道这种地方人太多,会常有打架的事情发生,有时候就算是不打架,被人误伤那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几米的距离不远,可是在酒吧内却显得远了,好在张文定身手不弱,硬是以最快的速度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只见那个年轻的女子正在打架,地上已经倒下了三个男人,而那个成熟的他面熟的女人则一脸惊恐的神色站在那儿。 张文定横跨一步,便到了她身边,毫不客气地抬手打趴下一个冲过来的人,又两脚踢在两个刚扑到面前来的人的腿上,夺过对方手中的酒瓶,砸在其中一人头上,令这二人也立足不稳。动作干净利落,很有几分潇洒劲儿。 骚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了,对方人也不是很多,原以为两个美女调戏一下也就白调戏了,却不料居然踢到了钢板上,一个女孩子就威猛异常了,现在又冒出个男的同样出手不凡。 “张文定?”那成熟的女人叫了一声。 第十六章嚣张 张文定听到她叫出了自己名字,顿时确认了,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来,有遗憾,有庆幸,也有惊喜和惆怅,对她笑了笑,叫道:“黄老师。 ” 这个女人果然如他是所想,正是他大学时《人力资源管理学》的老师黄欣黛。这门课是大三的课,黄欣黛那时候刚满三十岁,身材之好和容貌之美都令学校的校花自惭形秽,再加上正是一个女人最成熟最艳丽的年纪,令众多男人朝思暮想。当年读书的时候,别的系别的班学生对黄欣黛是个什么感觉他不清楚,可是他们整个班的男生都暗恋过黄欣黛。然而黄欣黛却是有夫之妇,坐驾也是一台奔驰s600,这让众多男生望而却步。 得不到的东西往往都是最美也最令人挂念的,暗恋也往往比初恋更容易令人迷失。 相隔几年,居然被以前暗恋的人一口叫出了名字,这令张文定浑身上下打了鸡血似的充满斗志,哪怕现在对方就是有一百人拿着砍刀冲上来,他也誓要护她周全! 这时候,酒吧的保安终于赶了过来,制止了双方继续打斗下去。但是很显然,保安跟对方的人熟悉一些,仅仅只是制止,并不让张文定等人离开。 这时候酒吧里的音乐已经停下来,对方开始打电话,张文定可不想被人包了饺子,想马上冲出去,可却不见了白珊珊。 黄欣黛对张文定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臂说:“不用担心,没事的。” 张文定也对黄欣黛笑了笑,眼中透出一股决然。他看到跟黄欣黛一起的那个挺能打的女孩子也在打电话,只是有点担心她打电话叫的人会不会比对方叫的人来得快些。 人来得很快,不是混混,而是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对方打电话的那个小子见着这几人到来,马上就迎上去,伸手一指张文定几人道:“李叔,就是他们打我。” “这几个人涉嫌故意伤人,都给我铐起来带走!”李叔手一挥,对身后几个穿警服的人道。 “你凭什么带走我们?”挺能打的女孩子走上前一步,冷冷地说道。 “凭什么?凭我是警察!” “警官证给我看看。”女孩子冷笑一声,“问都不问一句就说我们涉嫌故意伤人,有你这么当警察的吗?别不是冒充的吧?” 酒吧里人挺多,而且眼见着这女孩子衣着不俗气势不弱,李叔冷哼了一声,掏出一个戴着警徽的证件皮套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扭头喝道:“还磨蹭什么?带走!” “你敢!”女孩子也大喝一声,伸出一只手道,“警官证给我!刚才没看清楚!要不给我看,我打了你可不算袭警!” 听到这话,几个穿警服的人都笑,可开始打电话的那小子伏在李叔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李叔脸色变了变, 还是再次拿出警官证递给女孩子,一脸冷笑道:“这回可要看仔细了!” 女孩子一手接过,翻开看了看,另一只手则举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只手机,贴近耳边说了句:“赵叔,您刚才都听到了吧?我被人骚扰了,这位李警察居然说我涉嫌伤人……让他接电话?好的。”说着,她把手机直接递向那位李叔,“有人叫你听电话!” 李叔朝手机看了一眼,丝毫没有接电话的兴趣。 “哈哈哈,怕了吧?”对方那个打电话叫来警察的小子大笑道,“我告诉你,你给谁打电话都没用,我爸是萧章!” 萧章是白漳市公安局雨虹区分局的局长。 听到这话,那李叔满头黑线,心说你小子比你爸可嚣张多了啊! 女孩子不为所动,收回手机,开了扬声器,随后对着手机说道:“赵叔,他不肯接电话,还说他爸是嚣张!” 手机里的声音传得众人都听见了:“萧章?萧章他是不是不想干了?你告诉他,我是赵旭阳!” 听到这个话,几个警察心里都在冒汗,赵旭阳可是白漳市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的局长,并且兼任武警白漳市支队党委第一书记、第一政委,是白漳市公安机关,乃至于政法系统的龙头老大!一哥! 这个女孩子一个电话能够让赵旭阳发出这么大的火,用屁股也能够想得到对方来头大得吓人,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不过,对方是真的赵旭阳呢,还是有人假冒的啊?他们级别太低,只听过赵旭阳的名字,见面也只是远远的见着,光从这手机里的声音,还真没办法确认。 “那我就这么说了,谢谢赵叔。”女孩子挂断电话,一脸微笑地看着那李叔,还伸出双手说了句,“来啊,铐着我。” 李叔脸色很难看,不过最终还是不敢铐,嘴里的话就变了:“你们涉嫌打架斗殴,都跟我回去录口供。” 好嘛,还是没有展开调查,但故意伤人却变成打架斗殴了。 女孩子像是没听到这个话,一动不动。 李叔脸上阴晴不定,但却没胆子乱来。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女孩子才一脸平静的抬步向外走去,人群自动分开,竟然没一个人敢拦她。李叔见状,也跟在后面向外走去。 “走吧。”黄欣黛看着张文定道。 张文定心里还是很忐忑,又想起白珊珊来,可扭头看了看,还是没见着她。一行人很快出了酒吧,可还这么多人一台警车坐不下,李叔正准备叫支援的时候,只见一台车猛冲了过来,在路边一个急刹,轮胎和地面摩擦响起刺耳的吱吱声。 车刚停稳,驾驶室门打开,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几个警察一见着他,马上开口叫道:“萧局!” 对方一个小子叫了声“爸”。 来人正是白章市公安局雨虹区分局的局长萧章。他冷冷地扫了几人一眼,也没理会他们几个,心里暗自庆幸自己今天刚好就在这附近和人喝茶,能够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要不然肯定死定了。 他的目光定在黄欣黛和那个年轻的女孩子脸上,讨好地问:“请问您哪位是武小姐?” “赵叔叫你来的吧?”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之后说,“你就是嚣张?看起来不嚣张嘛,你儿子可比你嚣张多了,要我陪他一个晚上呢!还有这位李警官,说我涉嫌故意伤人!” 尽管现在是盛夏,可萧章背上起了一阵冷汗,猛地蹿到儿子身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随后怒喝道:“你个不学好的东西,还不快给武小姐道歉!” 那小子被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想发脾气,可是也害怕了,老爹从没打过他,可今天却发这么大的火,显然是惹到不能惹的人了,他赶紧面对那女孩子道:“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子架子不是一般的大,理都不理那小子,转而朝先前那位李警官道:“李警官,现在还要不要去录口供?” 李警官已经快要哭了,萧章赶紧说道:“李昭岩同志,你在执法过程中态度粗暴程序违规,明天局党委会开会讨论你的问题。”看了一眼儿子,他脸上表情更严肃,指了指和儿子一块儿的人对几个警察道,“把他们都铐起来!” 随后,他才继续对女孩子说:“武小姐请放心,我代表雨虹公安分局向您承诺,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情,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 “你不需要给我什么交待,你要给雨虹区、给白漳市六百万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交待!”女孩子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而去。 那窈窕的背影落在张文定的眼中,异常高大! 真是没看出来啊,这么年纪轻轻像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女孩子,不止打架厉害,就连说起官话套话来,也比他这个公务员有气势! 这丫头,身份肯定不简单! “走吧。”黄欣黛拉了拉张文定的手臂,转身跟着那女孩子而去。 “等等我。”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张文定转身一看,居然是白珊珊,他不由得惊讶不已,这白珊珊还挺神出鬼没的啊,一有麻烦就不见了,麻烦一走她就出现了。 那女孩子和黄欣黛是开车来的,只不过不是张文定所熟悉的那台挂京城牌照的奔驰s600,而是一台普普通通的帕萨特。黄欣黛邀请张文定和白珊珊二人上车,张文定想跟黄欣黛说说话,便没有拒绝。 车开动后有了短暂的沉默,还是黄欣黛打破沉默道:“张文定,没想到你还很能打架啊,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那女孩子只管开车,跟张文定白珊珊二人认识一下的兴趣都没有,不作自我介绍,也不问他们是谁。好在张文定也没想跟他们攀交情,只要黄欣黛肯和他说话他就很开心了,尽管知道她是有夫之妇,两个人之间没可能的,可就这么重逢了,多说说话也是一件美事啊,谁叫他心里那点暗恋还没完全消散呢? 张文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跟我师父学过几招。对了黄老师,你怎么到白漳来了?不用上课吗?哦,我知道了,现在是暑假期间,你来旅游的吧?好久没见了,刚开始看到你,我都不敢相信。” 第十七章师生 “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你,好久没见了呀。 ”黄欣黛笑道,“你还记得现在是暑假,我都没注意到,不做老师都两年了。这次来白漳也不是旅游,是来开会的。” “开会?”张文定满脸疑惑,“你怎么不做老师了啊?那现在在做什么?” 黄欣黛笑着道:“呵呵,做生意,这次过来是参加糖酒会的,顺便考察一下石盘的投资环境。” “您来石盘投资啊?多大的投资额度?投到随江吧。随江开发区离白漳近,政策又比白漳优惠。”白珊珊毫不见外地接过话就拉投资了,正准备再详细说一下随江开发区有什么优势的时候,猛又顿住,问,“对了,还不知道您做什么生意的?” 黄欣黛没料到白珊珊会一下问起这个,很是诧异:“你不会是随江招商局的吧?” “不是。”白珊珊一口否定了,然后又笑着道,“我和张文定是招商局的,不过不是随江招商局,而是随江开发区招商局的。这次也是来参加糖酒会,准备在会上招商引资的。” “那可真是巧了啊。”黄欣黛笑了起来,却是不肯接过有关投资的话题。 “是啊,真巧。”张文定接过话,又往招商引资上面去扯,“黄老师,我们有缘啊!如果刚才不在酒吧里遇到,恐怕等两天也会在会展中心碰上吧?” “是啊,很有可能。”黄欣黛笑着道,“我都没想过还会在这儿遇到熟人。自从你们毕业后,我们就断了联系了,你还是我第一个遇到的学生。” “张文定,这我要批评你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尊师重道知道不?毕业了居然都不联系老师!”白珊珊插了句话道。 “不是我不尊师重道,而是我不敢联系黄老师。”张文定笑哈哈地说,“黄老师不比别的老师,你没听她说跟我们都断了联系吗?” “为什么?”白珊珊问。 “是啊,为什么?难道老师在你们的心目中就那么差劲吗?都不愿意联系我!”黄欣黛也笑着问。 “黄老师,不是你差劲,而是你太优秀了。”张文定笑意不减,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道,“女生都很嫉妒你的,肯定不会和你联系了。至于男生嘛,黄老师,我告诉你一个事情,你肯定不会相信。以前读书的时候,你是我们全班男同学的梦中情人,不止我们班,别的系都好多男同学暗恋你。” “哈哈哈哈哈......”黄欣黛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摇头说,“你逗我开心的吧?说得这么夸张,你们那时候才多大呀?我都能够做你们阿姨了,还暗恋呢。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 “我相信!”一直沉默开车的女孩子突然出声了,她一本正经地说,“现在的男孩子都很柔,都有恋母情结,你又这么漂亮,他们肯定都想和你来一段姐弟恋!” “云丫头,你也来编排我。”黄欣黛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云丫头哼了一声。 “黄老师,这下你相信了吧?”张文定笑着道,“别人读大学四年都是开心快乐的四年,可是我们却是煎熬啊。不怕你笑话啊,我那时候都好暗恋你......” “我看出来了,难怪刚才喝着酒你就神情不对,那边一有响动你就冲过去了,原来是想英雄救美啊!唉,不过话说回来,黄老师确实漂亮,不要说男人,就连我看着都动心了。”白珊珊唯恐天下不乱地说。 “你们就拿我这个老太婆开涮吧,还四年呢,你们都大三了我才教你们。”黄欣黛有点招架不住这两个家伙了,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张文定,给我说说你们开发区的情况,看看投资环境怎么样。” 张文定心中一喜,她终于肯谈论跟投资有关的话题了,收起玩笑,口若悬河地介绍起开发区各种优势和各项优惠政策来。 黄欣黛静心地听着,却没有发问。张文定心里有几分泄气,她这态度,明显只是安慰一下自己,根本没有投资的意思嘛。 基本情况说完,张文定心里不愿放弃,又继续道:“黄老师,等到正式开会的时候,我再送具体的资料给你,对了,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展出在哪一片区域?” 黄欣黛笑着说:“公司名字啊,叫乐泉。在哪一片区域我还真不清楚,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吧,对了,我换号码了,你记一下。微信也加一下吧。” “乐泉?就是我们平时喝的那个乐泉水?”白珊珊问道。 “嗯,就是那个。”黄欣黛道。 “哇,大公司,那您在里面是,做什么?”白珊珊来了大兴趣,赶紧刨根问底。 乐泉是这两年才冒出来的一个矿泉水品牌,在中视以及好几家省级卫视都有广告宣传,产品问世只一年,销量就已经达到了老牌饮用水哈娃娃的百分之七十。而就在今年,乐泉又推出了果汁饮料。 张文定也很想知道黄欣黛在乐泉具体是什么职务,便没急着记电话号码。 “就是在里面做事,呵呵。”黄欣黛笑了笑,说得很含糊,然后不等他们再问,便又问张文定的电话号码,用手机拨通了之后挂断对他说,“这就是我的号码,微信号也就是手机号。等下我到酒店换身衣服,然后去夜宵,你们喜欢吃什么?” “不吃了,我们不吃了。得赶紧回去呢,要不然回去迟了领导会骂人的。”张文定赶紧回答道,“黄老师,你明天有空吗?” “怎么呢?”黄欣黛说。 “我想请你吃饭。”张文定快速地说,“你别误会啊,不是因为暗恋,也不是因为想拉投资,就是,就是想请你吃个饭。” “切,还不就是暗恋!”开车的那个姓武的云丫头猛地插了句话道,“明天中午吧,我代表你黄老师答应了。不过有个要求,你得跟我打一场,打赢了我,让你请客,打不赢,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张文定愣了一下道:“我跟你打一场?我干嘛要跟你打啊?” “想请她吃饭,就要跟我打一场。”云丫头淡淡然道,“在酒吧里看你很能打嘛,不会怕了吧?” 张文定懒得跟她一般见识,一个小丫头的激将法,他还是没那么容易上勾的。 “云丫头,你跟他打个什么劲儿啊,伤着谁了都不好。”黄欣黛笑着道。 “欣黛姐你放心,我出手知道轻重,不会伤了他的。”云丫头回了黄欣黛一句,然后再问张文定,“想好没有,跟我打不打?我告诉你吧,你如果不跟我打一场,就别想请我欣黛姐吃饭,也别想拉她去你们那儿投资。” 这丫头连番挑衅,还拿投资来说事儿,张文定心里就有气了。妈的,一个很有可能发育都还没完全的小姑娘,仗着家里有几分权势也不能这么欺人太甚吧? “行,我跟你打!伤着了别喊疼!”张文定脸一沉,不客气地说,“靠边停车吧。黄老师,明天我给你电话。” “哎,你说你们这是......”黄欣黛没想到气氛一下子会弄成这样,开口劝道,“张文定你们住哪儿?送你们过去吧。” 话还没落音,云丫头已经打了右转向把车靠边停下,车技很不错。 “黄老师,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见,你早点休息。”张文定打开车门,对黄欣黛说了这么一句,便抬脚下车。 等白珊珊双脚站到地上的时候,副驾车窗滑上,黄欣黛对张文定微笑着挥了挥手,然后油门轰响,车往前蹿了出去。 车已远去,张文定脑海里还在回想刚才黄欣黛的笑颜,路灯下树木淡浓交错的阴影在他眼中也显出几分生动灵气。他嘴角情不自禁地泛起一个笑来,心中暗想今夜真是不虚此行,居然见着了黄老师,她还答应了明天吃饭...... “别看了,已经走远了。”白珊珊拍拍张文定的肩膀,仰起脸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喜欢姐姐型的啊......” 张文定可不想跟她讨论男女问题,笑着问:“先在酒吧打架的时候没看见你,后来你又从哪儿跑出来的?” “你笨啊,打架的时候我当然得躲着了,看到没事了就出来了呗。”白珊珊白了他一眼,随后又马上笑着道,“我看到你打架真的很厉害啊,不是我讲义气啊,可是我又不会打架,为了不拖累你,我就不添乱了......” 张文定哭笑不得,这女人还真会说啊! 坐在回酒店的出租车上,白珊珊叹息道:“刚才那个黄老师不是要请我们吃夜宵的吗?你怎么拒绝了啊。” “肚子饿了?想吃什么我请你。”张文定道。 “算了,我只是为你可惜,多好的机会呀......” 白珊珊摇摇头道,“哎你说那个开车的女孩子是谁啊,不会是白漳市哪个市领导的女儿吧?那个什么局长,叫,叫嚣张的,哈哈哈,在她面前低声下气跟条哈巴狗似的。解气!不过也太便宜他们了,哼,要是我啊,就真跑到公安局里去坐着,看他们怎么收场!” 这时候,张文定的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是刘长福的电话,他把手机递到白珊珊眼前,很郁闷地说:“还是想想我们自己要怎么收场吧!” 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刘长福三个字,白珊珊睁大眼睛闭紧了嘴巴。 第十八章比武 张文定手指放到接听键上,在按下的一瞬间又迟疑了,扭头问白珊珊:“从这儿到酒店还要多久?” “快了,五六分钟吧。”白珊珊答道。 张文定心里顿时轻松了,接通电话。刘长福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叫他去徐主任房间,要开会,等他答应一句马上就去之后便很干脆地挂断电话了。 看着手机,张文定也没有生气,刘长福对他的态度,他已经习惯了。几个呼吸间,白珊珊的电话也响了,同样是刘长福通知开会,不过说话的语气和时间跟对待张文定时大不相同。 “又开会,中午才开会啊。”白珊珊挂断电话,嘴里嘀咕道,“现在是出差又不是在单位,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会!” “等你当领导了,也会时不时地开一下会的。”张文定笑着应了一句。 果然很快就到了酒店,赶到徐莹房间外的时候,发现门是关着的,张文定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刘长福,张文定叫了声刘局长,他点点头,嘴巴歪了歪,最终没说话,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便扭头走了进去。 “小张小白来了啊。”徐莹目光在张文定和白珊珊脸上扫过,像是中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伸手指了伸茶几上的十多张纸,平静地说着,“这里面是一些公司的资料,他们极有可能会在我们石盘省投资,我们现在就要把这些公司记住,把他们能够影响投资决策的负责人和考察团队的人员记在脑子里,根据情况对症下药!” 张文定拿起纸来看了看,看着上面写的各个公司的规模,预计投资额度,影响投资决策的人员的特征和喜好都很详细。他不禁心中暗暗佩服,徐莹还是很有些能力的,交流会还只在布展阶段,她就能够弄来这么一份资料,确实手段不凡。 “咦,乐泉公司?”白珊珊也在看资料,看着看着她就惊讶了一声。 “嗯?”徐莹看着白珊珊,不明白她惊讶什么,覃浩波和刘长福也盯着她看。张文定听到她这句话后只是瞟了她一眼就没再看她,赶紧加快速度去看自己手上的资料,果然看到了乐泉公司。 看来黄老师没骗人,乐泉公司还真的有意在石盘投资呢。他再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几个主要人物,没有黄欣黛的名字。 白珊珊眼见众人都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自己刚才突然间出声引起来,眨眨眼,看着徐莹解释道:“张文定他老师就是乐泉公司的,刚才还跟我们说这次来石盘要考察投资环境呢。” “怎么回事?”刘长福接过话,一脸严肃地说,“你们刚才干什么去了?满嘴酒气!中午才强调的纪律忘记了?这次出来是出差,是干工作......” 徐莹皱皱眉头,闷咳一声打断刘长福的话,目光在张文定和白珊珊脸上一一滑过,最终还是看着白珊珊道:“怎么回事,你们跟乐泉公司接触过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就沉闷起来。 刘长福刚才一副誓要追究张文定和白珊珊晚上跑出去喝酒责任的架势,可徐莹话一出口,却将这二人出去喝酒定性为干工作跟投资商沟通了。 张文定对白珊珊突然间就说出跟黄欣黛见面的事情有点生气,觉得她也太藏不住话了,可看到刘长福一张快要闷出内伤的脸又觉得很爽,怕白珊珊口无遮拦说出在酒吧打架的事情,赶紧回答道:“是这样的,今天跟我一个老师联系,她说她没教书了,现在在乐泉公司,这次来参加糖酒会,还要考察我们石盘省的投资环境,我和珊珊就去跟她见了个面,聊了聊。” “你老师?”徐莹把目光移到张文定脸上,沉吟了一下问道,“在乐泉公司什么职务?聊得怎么样?” “我大学时候的老师,不清楚是什么职务,不过应该说话能有点用吧。我就跟她说了说我们开发区的基本情况,太晚了,想着要回来早点,就约了明天再谈。”张文定半真半假地回答着,想到白珊珊问黄欣黛在乐泉公司做什么的时候,她只说是做事没说具体职务,这心里就没底了。 “不清楚什么职务?”徐莹眉头又皱了皱,拿起手边的资料翻看着。 “这资料里面没有她的名字。”张文定无奈地说。 “没有名字有可能是不重要的人,也有可能是大老板!”徐莹轻笑了声,放下资料道,“大老板不一定就是董事长总经理。你想想看,你老师说话的神态、语气,你觉得他在乐泉公司说话有没有份量?” 张文定沉吟着,觉得应该有点份量,可是却怕话说满了到时候黄欣黛却又没多大权力。 “应该能算数。”白珊珊在一旁接话了,“我记得黄老师说过她不做老师两年了,乐泉公司不就是这两年冒出来的吗?她说不定还是乐泉公司的元老呢。”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脑中闪过一丝灵光,他想到了当初黄欣黛做老师的时候座驾就是奔驰s600,又联想到她先前说的不做老师两年了,又还说过现在在做生意,这次来白漳参加糖酒会也顺便考察石盘省的投资环境! 做生意,考察投资环境!她不会真是乐泉公司的大老板吧? “明天你再和他好好接触接触,多用心。”徐莹一句话打断张文定的思绪,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之后才继续说,“现在,我们开会,讨论一下这些公司里有哪些需要重点关注......” 第二天,张文定约见黄欣黛的时候没再让白珊珊知道,他可不希望带着她同往。一是怕黄欣黛不喜欢,二来呢,也是不愿意什么事都被她知道回来后又乱说一通。 今天他不止要请黄欣黛吃饭,还要和那个云丫头打一场呢。不管最后谁赢谁输,他都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黄欣黛坐在沙发上,看着这眼前一个学生一个小妹妹,知道劝是劝不了的,便笑着道:“你们动手的时候多注意点啊,酒店的东西打破了要赔的。” “打坏了我赔。”云丫头无所谓地说,然后又看了看四周说道,“你这套房客厅还挺大,应该不会打坏东西。” “行行行,你们打吧打吧,真拿你们没办法。我退远点看。”黄欣黛摇摇头,退到餐厅里坐着看。 “在我手下走过十招,算你赢!”云丫头说出这句话后,也不等张文定说话,脚下一动,趟步欺进,右手握拳迅若雷霆奔向他面门而去,堂堂正正直进中宫。 张文定见着这一招,眼神一亮,右臂往前一搭,右脚也顺势往前进了一步,随后左手猛地自下往上从她前伸的手臂下穿出,想绞她这条右臂。 云丫头目光一凝,右臂回收,左手抬起,自上而下拍向张文定的头顶。张文定头猛往前冲,要用额头去撞她的面门,右拳改势往上直冲她左臂的肘关节。 “啪啪”两声响,二人分开,手臂都隐隐作痛。 吸一口气,二人又斗在了一起,都是短身相接拳来肘往,头撞肩靠身体处处都可以用来攻击对方,但脚步的移动却都像擦着地面似的,最多也不会抬过膝盖的高度。 十招很快就过,二人再次分开,都有点喘气,却是没急着开打了。 “你拳法跟谁学的?”吐出一口气,二人异口同声相问。却是从对方跨步摆手时的动作与运劲之法中看出了对方跟自己用的拳法是一样的。 可是,这套拳法应该极少有人会啊! “我跟我师父学的,你跟谁学的?”张文定再问。 “你师父是谁?多大年纪了?姓什么?是不是姓吴?”云丫头不答反问,神情很是激动。 张文定不明白云丫头怎么会这么激动,心说不会是师父当年惹的什么仇人的后人吧?他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问你肯定有事啊。”云丫头没好气地回答道。 张文定看了她好几眼,紧闭着嘴巴不肯轻易地告诉她。 云丫头脸色一沉,看样子就要发火,黄欣黛一闪身站到二人中间,笑着道:“好了,你们现在打也打完了,我不管你们谁胜谁负,现在都要听我的。去吃饭,你们没饿,我还饿了呢。” “老师发话了,我肯定得听,对了黄老师,你喜欢吃什么?我请客。”张文定顺着黄欣黛的话说。 云丫头还一脸不悦地站着,没有说话。 “好了云丫头,我不管你和他是师门有仇还是什么,不过现在你得听我的,有什么话,等到吃饱了肚子再说。行不行?”黄欣黛看着云丫头,一脸认真地说。 “我跟我爷爷学的拳法,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儿来什么师门仇恨?”云丫头说话了,还挺不高兴,“不过这门拳法会的人太少了,这几十年来,我爷爷都说除了我们家人,别的应该没人会了。刚才不是看他的拳法跟我一样,才问他的嘛。没想到那么小气,还是个男人呢。” 黄欣黛摇摇头,又看向张文定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说你师父的名字,就说一下是不是姓吴应该没问题吧?呵呵,好了,不谈这个事儿了,咱们先去吃饭。吃西餐还是中餐?” 第十九章振作 “不是我不说我师父是谁,这,我都跟她不熟悉,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我干嘛要告诉她啊。 ”张文定对黄欣黛解释道。 “哦,这怪我,都怪我,忘记给你们介绍了。”黄欣黛笑呵呵地揽起了责任,然后说,“来来来,我现在给你们作一个正式的介绍......” “我叫武云,武功的武,彩云的云。”云丫头打断黄欣黛的话,自己说了,说完后两眼直直地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本还想逗她几句的,可被黄欣黛眼神一扫,也不好做得太过,想了想还是不跟这小丫头一般见识,开口道:“我师父确实姓吴,八十多岁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是不是叫吴凌?”武云一点也不客气,马上就是一个问题抛了出来。 “不是。”张文定摇摇头,淡淡然回答。 “不是?会不会是他的兄弟呢?”武云疑惑着又问了一句,却是没再看着张文定,有那么点自说自语的意思。 张文定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一句:“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对我师父,我也了解不多。” “那你师父是哪里人?”武云再问。 “不知道。”张文定摇摇头,“他现在住在随江,不过好像有次听他说过,他不是随江人,具体是哪里的,他没说。” “这样啊。”武云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忽然对张文定露了个笑脸道,“谢谢你啊,今天中午我请客,你喜欢吃什么?不要说西餐,我最不喜欢吃西餐。” 这个武云变脸可真快,说话也很直接。 张文定有点摸不准她的性子,争着要请客,却被黄黛欣拦住了:“行了,就让云丫头请客,你要请的话,下次再请。” “那行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文定笑着道,“下次请的话,就拉上我们领导,才有报销的地方。” “哈哈哈,张文定啊张文定,你现在可不像读书的时候那么单纯了啊。”黄欣黛指着他笑道,“昨天晚上还说只是纯粹地想请我吃个饭,不关投资的事,现在饭都还没开始吃呢,就又开始说工作了。”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知道自己的小伎俩被她识破了,脸上有些发热,讪讪道:“这个,没办法啊,我都是刚到招商局,以前一直在办公室。对招商引资没一点经验,像个无头苍蝇呢,正好遇着了老师,我也只好赖着老师了,谁叫咱们师徒一场呢?徒弟遇到困难了,只能找师父帮忙了。” “你还是没变啊,嘴巴还那么会哄人!”黄欣黛被他这话给逗得直笑,笑得胸前两团高耸不停颤抖,笑过后一脸无辜状道,“投资的事情,公司有专门的团队负责,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说了算了。不过谁叫你是我学生呢?这样吧,在不在你们开发区投资这个要看团队的评估结果,我负责让他们把随江开发区列入考察对象,对你们开发区作一次实地考察。现在可以安心去吃饭了吧?” …… 人生总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好事。 张文定听着黄欣黛说出这番话,一时之间居然还不太敢相信。虽然是师生关系,可在读大学的时候,也仅仅只是相互认识,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啊!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给自己面子,都还没等他用上徐莹教的那些手段,这就定下来了考察意向? 虽然考察意向并不代表就一定能够投资,可是全省大大小小的开发区加上拼命抢投资的区县有一百多个,一家有意投资的公司只会在这些里面选出不到十分之一的地方来比较,而能够前去实地考察的,最多两三处地方! 张文定这一出手,就能够确定下来乐泉公司去随江开发区实地考察,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吃饭的时候,那股子兴奋劲还没过去呢,一口一个老师叫得甜得不得了,而且对那个性子怪异喜怒无常的武云也是一脸笑,耐心地回答了她不少问题。 当然,武云的问题基本上都是跟拳法有关的,偶尔问一下张文定师父的情况,却因为张文定也说不出太多的东西而作罢,最终变成了拳法的学术讨论。 或许因为对张文定的拳法认同了,吃完饭,武云对张文定友好了许多,甚至主动提出送他回酒店。 到酒店门外下车,挥手再见后,张文定站在那儿直到帕萨特在视线中消失,这才转身往里走去。 “云丫头,等糖酒会一结束,我们就去随江考察,你也跟着去,到时候去见见张文定的师父,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黄欣黛目光在武云脸上扫过,叹息了一声道,“你呀,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是找人打架,要学着改一改了。” “我就这个性子,改不了了,要不然爷爷也不会把这套拳法全教给我。”武云笑着道,“欣黛姐,你刚才那么快答应他要去随江考察,不会就是想让他带我去见他师父吧?其实没必要这样,我要找他,随时有机会的。更何况他还是体制内的人?” “那倒是,在这石盘省,体制内的人只要知道了你的身份,谁不得求着帮你办事啊。”黄欣黛笑着道,“其实吧,我也不光为你这事儿,在来石盘之前,公司就对石盘各个地方做了一个了解,随江也是我们的重点。” “明白了!”武云在红灯前停下车,看着黄欣黛嘿嘿直笑,“欣黛姐,你也太坏了吧?送了个顺水人情,还让你学生感恩戴德。真没看出来,骗人不眨眼呀。” “我从来不骗人。”黄欣黛摇摇头,“你认真想想,我没一句话骗他吧?” 武云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只得点头道:“行,我说不过你。你不止没骗他,还送了他一份不小的政绩,想必他这会儿正在领导面前请功吧。” 张文定确实在请功。 他实在是忍不住心里头的兴奋劲,甚至都没给刘长福汇报就直接找到了徐莹,还好他也怕黄欣黛夸海口却最终办不成事,便对徐莹说:“徐主任,今天我嘴巴都说干了,终于说动了我老师,她说她会把随江开发区列进公司的考察目标里去,有七成把握促成乐泉公司到我们开发区实地考察。” “嗯,做得好。”徐莹是真有点怕和张文定单独一起,不敢太夸他,也不敢贬低他,笑着点头道,“我没看错人啊,调到你招商局,果然是人尽其才。好好干,这几天辛苦一点,等乐泉公司到开发区考察的时候,我记你一功!你现在的重点任务,就是用心跟进乐泉公司,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管委会给你最大的支持!” 张文定听出了她话里的倚重之意,连声道谢,却是没再表现出什么异常,又说了两句便主动告辞而去。回到自己房间,他躺在床上,想着自己最近以来的工作,从被人冷落轻视打入冷宫到现在的被徐莹看重鼓励,真是天上人间冰火九重天啊。 唉,自己如果能够坐到她这个位子,也用这种语气对下面人说话,那感觉得多爽啊?这个念头一起,他就止不住的开始憧憬未来感慨过去。 当初在刚听到管委会老主任要走的传闻时他心里涌起了点希望,可是后来听到徐莹是新主任的热门人选,他又心冷如冰了。舅舅的事情,就是市长大人一手造成的啊!新主任真要是市长的情人,那自己在管委会恐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这没希望的生活,真的很无趣了。 自从去年冬天舅舅严红军从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公室主任变成老干局局长开始,张文定就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不同。办公室里的同事开玩笑的时候可以不顾及他的感受了;管委会主任和几个副主任见到他不再面带微笑亲切地叫他文定了;有时候见面了张文定很礼貌的叫主任的时候,领导们也只是冷着脸点点头,或者从鼻子哼一声出来,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叫他一声小张。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真不是说着玩的,刚参加工作的张文定算是见识了,好长的时候都没调整好心态。 严红军今年四十八岁,年富力强,却被早早地踢到老干局去养老,哪怕张文定还是个刚混进体制内不足一年的初哥,也明白舅舅这次是真的失势了!虽然委办主任和老干局局长都是正处级,但实际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委办主任,在市委办公室是二把手,位列市委秘书长之后,但市委老干局却是受市委组织部管的,局长在市委组织部中没有多大的存在感。 内心消沉之际,张文定也只能无奈地想着:自己混进了这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都进不了的公务员队伍,吃穿不愁了,至于以后的路,就得自己慢慢走喽! 不对,以后的路得自己走,却不能慢慢地走!一定要时刻抓紧机会,施展自己的能力,早点得到提拔重用,手上有权力了,谁敢看轻你? 现在这次的招商引资,就是个好机会,一定要抓住! 晚上没再开会,白珊珊却来找他了,一见面就嘟着嘴巴道:“今天可累了,你就舒服了,去和你的老师姐姐谈情说爱,什么事都要我干,你得请客。” 第二十章考察团的消息 “晕啊,你以为我不累?”张文定笑着道,“你不就是搬一下资料嘛,我是陪投资商,拉投资!舌头都都只差说烂!” “不是还没说烂嘛,就算是说烂了也值得啊。”白珊珊翻了个白眼道,“看你这样子,肯定大有收获吧?到时候乐泉公司真要到我们开发区投资了,你一下得有多少奖金啊!唉,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个老师呢?” 对她这话,张文定真不知道要如何回应的好。他对于拉到投资之后的奖金倒并不是很看重,他想要的是当官。 他有点担心,如果乐泉公司真的在开发区投资了两个亿以上,徐莹会像开会时承诺的那般让他当招商局这个副科级的局长吗? 不提他展露出能力之后,徐莹对他是拉拢还是打压,单就开发区招商局这个单位而言,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副科级,可要突然提拔一个考上公务员一年多的年轻人当一把手,那不符合组织原则! 如果招商局是个正科的架子,他提为副科级的副局长,只要有成绩,在程序上却没什么难度。 同样是副科级,正职和副职的区别那真是不一样的。 当然,如果徐莹能够下定决心硬要提拔,那他当上招商局的局长也没有问题。在县一级场官中,违规提拔的事情并不少见,而且邻市去年倒下的那个县委书记更绝,在他任上,组织工作开展得那才叫一个眼花缭乱——为了捞钱,全县科级干部一年一调岗。 所以说原则上不可能的事情,在实际中往往就很有可能!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句可不仅仅只是说着玩的。 跟以上这些情况相比,开发区招商局的局长虽说也是个一把手,却只是副科级,而且一直就没有配过副局长,从科员直接干一把手,硬要上,倒也说得通。 只是,这需要两个前提。首先,张文定能够拉来两个亿的投资;其次,徐莹要力挺他。 “你发什么呆呢?”白珊珊伸手在张文定脸前晃了晃,“不就是要你请次客嘛,又没说要吃龙肝凤胆,用得着装聋作哑吗?” “呵呵,行,不就是请客嘛,说吧,要请什么。”张文定一下子回过神来,痛快地答道,心想自己想得太远了,目前投资能不能确定还两说呢。 白珊珊还在想吃什么好的时候,张文定手机响了,来电话的人是徐莹。 “徐主任。”张文定接通电话,响亮地叫了一声。 “小张啊,有个事情忘了跟你说。”徐莹在电话里倒是挺客气也很和气,但说的事情却不容拒绝,商量的语气却全是命令的句子,“你安排个时间,我去拜访你老师。唔,就这两天吧。” 张文定愣了愣,马上答道:“好。我知道了。” “那就这样。”徐莹说了这句话也不等张文定回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张文定暗羡不已,当领导就是好,事情一说马上就能够挂电话,丝毫不用顾忌下属什么反应。 “想好没有?吃什么?”张文定笑着问白珊珊,抬腕看了看手表,笑道,“想好了就出去吃,可别弄得太晚回来又被领导抓个正着......” “算了,今天不要你请了,记下来,等我想吃的时候你再请。”白珊珊两眼在张文定房里扫了扫,嘟起嘴巴道,“就我们不准乱跑,跟我一间房的那位大姐昨晚比我们回来迟多了,你看你这里也一样,只你一个人在房间。唉......” 张文定笑了笑说:“领导也是为我们好......” “虚伪!”白珊珊白了张文定一眼,摆摆手道,“懒得跟你说,我走了,你休息吧。” 张文定没有留她,送她出去后便返身回房关好门,长吐一口气,还好还好,这口无遮拦的姑娘刚才没缠着问有关跟黄欣黛吃饭的细节问题,要不然还真不好回答。 时间一天天的过,会展中心的人也一天天的增加,随着交流会正式开幕,参展的各单位都显得异常忙碌起来。各种洽谈开始上演,尔虞我诈你来我往,在利益面前寸土必争却又害怕一不小心客户就被竞争对手抢走。 张文定真的安排了个机会让徐莹和黄欣黛见了一面。 两个成熟风韵的美人心里怎么看对方别人不知道,可表面上都很有风度,就算是在谈论合作方面存在的分歧时都充分做到了有理有利有节,堪称一次胜利的会面、友好的接触,可谓是宾主尽欢。 在这几天,张文定也跟别的公司有过接触,可是却没谈成意向。 徐莹接触了不少公司,不过只有两家显得兴趣大一点,双方都还在试探,暂时没有到开发区实地考察的意思。徐莹也不急,她知道招商引资都有一个辛苦的过程,像乐泉公司那样痛痛快快就确定考察意向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开发区这边谈下来一个考察意向,市招商局那边也谈下了一个考察意向,别的那些接触过的公司,倒是有十来家对随江表示出一定的兴趣,却还是迟迟没有松口。 这一次的糖酒饮品交流会,随江市的招商引资工作要说取得了多大的成功还为时过早,可毕竟成绩还是不错的,特别是乐泉公司将要到随江开发区实地考察,有可能会投三个亿的风一放出去,随江各区县的人看向开发区几个人的眼光就不一样了。 本来徐莹是不想这么快把消息透出去的,可是这个事情,她作为下属,必须要向这次带队的分管副市长粟文胜汇报。也不知道粟文胜是出于什么心理,风就这么放出去了。 为这事儿,徐莹心里很不爽,可也不能说什么。 回到随江,乐泉要来投资的事已经传开了,张文定心里美滋滋的。带着几分干了一番大事的兴奋劲,他在回来的当晚便给易小婉打了个电话,希望她能够和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再带着这份喜悦到某个酒店的房间里用尽温柔去消除一下前不久的误会,然而易小婉却冷冷地拒绝了。 张文定心情顿时无比烦闷起来,脑子里浮现出黄欣黛那魂牵梦萦的笑脸,鬼使神差拨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黄欣黛温柔的声音响起,直呼其名:“张文定。” “黄老师,没打扰你吧?”张文定问。 “没。有事?”黄欣黛声音依旧温柔,却也简洁。 “没事。”张文定回答得很干脆,在电话里他比面对黄欣黛的时候更放松,随口便道,“突然间想你了,就打个电话。” “真的吗?”黄欣黛笑了起来,不等他回答便说,“可别乱想啊,让你女朋友听到就不好了。告诉你,我们很快又要见面了,公司决定,大后天去你们那边。” …… 渐渐升高的太阳驱散了夏日清晨并不浓的雾气,张文定站在院子里深呼吸了几次,心情很是激动。今天上午,乐泉公司考察团便会抵达随江,而他则被徐莹点了将,有幸跟市领导一起到高速出口去迎接。 别小看这个去迎接的机会,哪怕跟市领导说不上一句话,许多人还打破头都得不到这么一次机会呢。 拿出昨天晚上就从父亲手中要过来了的车钥匙,他打开车门,一屁股坐进驾驶室,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脸上有没有什么污渍。尽管他到管委会之后就要坐单位的车去市政府,可还是忍不住要自己开车前往管委会——年轻人嘛,遇到自认为足以自豪的事情了,总是有些骚包的。 更何况他在管委会被人看扁了太长时间了。 刚上班,徐莹就召集管委会各部门负责人开会。 这次会议很短,重点强调了乐泉公司的考察对开发区的重要性,要求各部门打起精神,要让乐泉公司考察团看到开发区最光鲜明亮的精神面貌和最积极认真的工作态度。 总之一句话,乐泉公司的考察不能出岔子!在这个事情上,谁要是敢掉链子,她徐大主任就要打谁的板子,甚至是撸谁的帽子! 会议结束,她带着人便直奔市政府而去,更是将张文定叫上了她的车,令众人心里涌起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 “这次乐泉公司过来考察只有两天,这两天我们一定要把优势都展现出来,给他们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争取一次打动他们。”徐莹坐在车上,看了张文定一眼,挑挑眉毛搭搭嘴,“啧,时间紧,任务重。小张啊,你要打起精神来,重点做好黄小姐的工作。” “徐主任您放心,黄老师这边,我一定尽最大努力让她满意。不过,乐泉公司考察团那么多人,黄老师又不是决定性的人物,最重要的还是要他们老总点头才行。”张文定朗声回答,眼里透出掩饰不住的兴奋劲,说话却还是很小心,先表了决心,可后面的话就在为万一事情没办成推卸责任而打埋伏了。 乐泉公司投资了,我张文定功劳大大的有,乐泉公司要是没投资来,那是你们做领导的没有打动人家的老总,原因可不是我张文定没做好黄欣黛的工作。 “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徐莹对张文定这怕担责任的态度很不满意,皱皱眉头道,“在白漳的时候我和他们公司老总谈过,虽然不知道黄小姐的具体职务,但也知道她的话很有份量。小张,乐泉的老总,对黄小姐可是很尊重啊。这两天的考察,你要全程陪同,寸步不离黄小姐,有情况随时汇报。” 第二十一章待客之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文定知道自己没办法再退了,只得咬咬牙,无可奈何道:“我知道了,一定把黄老师陪好。” 徐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好好干。” 张文定没办法从她这句话中听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觉得她是想拉拢自己,可又觉得她仅仅只是在利用自己! …… 随江市政府对于乐泉公司的考察相当重视,前去高速出口迎接的队伍里不仅有副市长粟文胜,市政府秘书长汤成显两位领导,更是连市委副书记、市长高洪都亲自出动了。 高洪个子不高,体态微胖,五官倒是有几分帅气,可脸上的神色和眼中的神情相配合,却显得有几分木讷,如果不知道的人初一见面,十分八九会怀疑他这人是不是智力上有点问题。 张文定看着那张木讷的脸,看着那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大好的心情顿时恶化,心里一股子怨气翻腾,却又隐隐有一种别样的快感。想到自己把徐莹压在身下的情形,便觉得高洪那头黑发都泛出一层绿油油的光亮来。 妈的,市长就了不起啊?还不是被老子给戴了顶绿帽子?靠,让你笑,傻子似的,什么玩意儿! 一列车队从市政府出发,浩浩荡荡气势十足。 张文定坐在车里,兴奋劲过后却在想,自己平时走在路上遇到有警察开道的车队总会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当官的就会扰民,可自己现在坐在这车队里面了,会不会也被外面走路的人骂? 这个问题一路困惑着他,直到乐泉公司的人到来后才没再去深思,站在一边看着领导们和那边公司的人握手寒暄,目光搜寻到了黄欣黛,黄欣黛对他微微一笑,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要跟他握手说话的意思。 张文定有几分遗憾,心里却也没有怪黄欣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目光始终若即若离就在她身上打转。 徐莹为双方作着介绍,乐泉公司这次过来的考察团也阵容强大,公司总裁陈鸿飞带队,还公司生产中心总经理邢文斌,以及其他一些中层管理人员和技术骨干。在介绍的时候,对陈鸿飞和邢文斌作了重点介绍。 至于黄欣黛,徐莹一直没有弄明白她在乐泉公司中是个什么职务,可她知道乐泉公司能够到这边来,黄欣黛是起了大作用的,给高洪使了个眼色,然后笑吟吟地说道:“高市长,这位就是一力促成了乐泉公司来随江考察的黄小姐。” 黄欣黛面带微笑,主动伸出了手,道:“高市长好。” “黄小姐,我代表随江人民欢迎你,感谢你!”高洪微笑着打招呼,和黄欣黛握了一下手,马上松开,目光也很纯净,丝毫没露出一点色相来。 “不敢当。”黄欣黛客气了一句,却觉得这个市长有意思,这一见面就是这么一句话,也算是与众不同了。 紧接着,便又是跟粟文胜和邢文斌作介绍。 这时候,突然间从静静停着的车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女声:“张文定,你过来一下。” 这一声叫喊声在此时显得格外突兀,众人都朝发声处看去,却见到乐泉公司考察团的车队中,一台黑色的奥迪车里,后车窗玻璃已经滑下,里面露出一张清秀的年轻女孩子的脸。 “张文定,还愣什么?站在那儿傻乎乎的晒太阳你不热啊?快过来呀。”女孩子毫不在乎众人的目光,又喊了一句。 张文定认出了女孩子的脸,顿时一阵头大,这乐泉公司过来考察,怎么那个喜怒无常的武云也跟过来了啊? 跟过来就跟过来吧,你也别在这种时候大喊大叫我的名字啊。靠,被这丫头害死了,老子不想在这时候抢市领导的风头啊! 妈的,傻乎乎你个蛋蛋,我的大小姐,您这一句傻乎乎,可是把市领导都骂了!市领导没办法跟你计较,还不得恨死我啊? 然而不管他心里对武云如何腹诽,却也知道自己如果不过去的话,这丫头极有可能干出更出格的事情来,说不得只好朝徐莹远远地看了过去。徐莹也正看着张文定,见到他望过来,便点了点头,示意他过去。 一路向武云所坐的车走去,张文定只觉得背上都快要被众人的目光扫射透了。 “我这个妹妹太调皮,硬要跟着来,让几位见笑了。”黄欣黛收回看向张文定的目光,对高洪等人说道,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她也没料到武云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呵呵,令妹性情直爽,很可爱啊!”高洪显得很大度很平易近人也很喜欢开玩笑一样,笑呵呵地说,“别说,这太阳还真热,贵客到来,咱们也别傻乎乎站着了,啊,热着了贵客,可就罪莫大焉喽,哈哈哈......” 粟文胜等人也笑着附和,请乐泉公司众人上车。 徐莹注意到高洪目光在张文定背上停留了两秒,便轻声说道:“小张是黄小姐的学生。” 高洪身为随江一市之长,随江官场实际上的二号人物,每天工作都很忙,对于许多事情,他只需要结果并不会去了解其过程。乐泉公司来随江考察,他同样只需要知道这个结果,对于徐莹是如何把乐泉公司说服过来的详细过程,是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去了解的,自然,他更不可能去关心在白漳的糖酒饮品交流会上,张文定起过什么作用。 甚至于,在武云叫出张文定的名字之前,高大市长都没听说过张文定这个名字,更别说知道这姓张的小子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听到徐莹这么一句话,高洪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小张,对于促成乐泉公司的考察,是出过力的。 他看了徐莹一眼,没有表示什么,一个小人物,就算偶尔做了点成绩,也还入不了他这个大市长的法眼。 “张文定,我对你够好吧?”奥迪车内后排座位,武云扭头盯着身边的张文定直看,脸上带着纯真无比的笑意,“你看看,前面副驾位子空着我都没让你坐,两大美女一左一右陪着你,你们市长都没这待遇呢。” 张文定脸上肌肉跳了跳,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嘴巴歪了几歪,骂人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恨恨地说:“我被你害死了!” “你被我害死了?”武云表情瞬时就晴转多云了,冷哼一声道,“让你在这个场合下大出风头,那么多领导都记住你了,多好的事!别人还求都求不到机会!你现在觉得我害了你,等以后感谢我都来不及。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听到这话,张文定心里就有火了,被你害了不算,还要挨你的骂,他脸一寒,眼睛一瞪:“你嘴巴放干净点......” “行了!都闭嘴!”黄欣黛轻喝一声,沉着脸道,“怎么回事啊?有什么好吵的?云丫头,你呀,唉......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帮人,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地方上的情况,没那么简单......” 张文定听出来了,黄欣黛这话表面上是在教训武云,可实际上却是帮武云说话,偏袒的意味相当明显。 不过张文定也没办法计较,抛开二人招商者和投资商的身份不说,单论他对她那份还没完全消散的暗恋感觉,他也不愿跟她计较,不止不计较,相反还很享受她不帮自己。 暗恋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受虐的倾向。 武云当然也听出了黄欣黛话里的意思,却还嘟了嘟嘴说:“欣黛姐,你就喜欢帮着他......” 黄欣黛没理她的,找张文定说话道:“你们徐主任很热情啊,市长都请动了。” 张文定不明白她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中规中矩地说:“我们开发区就是市里的,你们来投资,高市长很重视,早就说了要亲自来接。” “还没投资呢,只是考察!”武云插了句嘴。 “我知道是考察。”张文定没好气的回了句,“不过我相信,等黄老师他们考察完了,肯定会选我们这儿来投资。我们这儿的优势是明摆着的。” “切,优势明摆着你们开发区怎么到现在还只是个副处的架子?”武云的话毫不客气,抵得张文定又冒出一股怒火来。 “云丫头,你少说两句!”黄欣黛皱皱眉头,对前面开车的女司机喊了声,“秀,换首曲子。” 被黄欣黛这么一打岔,张文定也不好再和武云斗嘴巴了,转而卖力地向黄欣黛介绍起开发区的优势来。 没等他说几句,黄欣黛就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我第一次来随江,你这刚一见面就跟我说工作,不是待客之道吧?” 张文定的待客之道很简单,白天的公务活动结束之后,就带着黄欣黛和武云去了酒吧。这不是他一时兴起,而是黄欣黛要求的。她如今喜欢酒吧,每到一个地方,总会要找个酒吧坐坐,体味一番各地酒吧的不同之处。 “我们这儿是小地方,酒吧文化可赶不上白漳,更别提跟京城比了。”张文定喝了口酒,面带笑容对黄欣黛说。 他这次带着她们进的是一间不经常发生暴力冲突的酒吧,这时候三人正站在二楼的护拦边,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下拥挤的人群。 第二十二章工作就是陪美女 “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特色。 ”黄欣黛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两眼望着下面喝酒跳舞的男男女女,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还是酒吧好啊!热闹!” 张文定看了黄欣黛一眼,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恍惚,可等他定睛细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 “来,喝酒。”武云知道黄欣黛心情不好了,赶紧举起杯道。 三人碰杯,小喝了一口,武云便又对张文定道:“你们这儿的酒吧里,打架的人多吗?” 这个问题可真不好回答,张文定下意识地就认为这丫头手痒了,生怕她在这边又想跟人动手,赶紧摇头道:“这个我还不太清楚,我平时很少进酒吧的。”说着,他目光往下面一扫,紧跟着又说,“其实到酒吧里玩的人,大部分都是喝酒的,没几个人愿意打架。不管打赢打输,好心情都被破坏了,不值得。” “怕我打架啊?直说嘛。”武云笑了笑道。 张文定嘿嘿笑了笑,却没接她这话。他当然怕她打架了,不管打架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管她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只要打了架,他张文定就等着被训得跟孙子一样吧。 若是最终乐泉公司没有在随江投资,那最终招商失败的原因都会归结到打架事件上面来,他功臣的帽子马上就会被摘下来,甚至极有可能会受处分。 “你别这么笑。”武云脸色一正,扬了扬下巴,伸手指着下方舞池中一个借跳舞的机会时不时吃一下女人豆腐的小平头说,“看见下面那个人了没?真恶心,想教训教训他去。” “别,姑奶奶,您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张文定一脸的不自在,心说在酒吧里被人吃豆腐那是常有的事儿,人家当事人都没什么反应,你凑什么热闹啊! “姑奶奶?我就那么老了?”武云脸一寒,作姿欲走,“冲你叫我这声姑奶奶,我都要下去教训教训他!” “别,您别生气,我错了,我道歉,行不行?”张文定赶紧拦在她面前,防止她猛地冲下去。 “光道歉不行!”武云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文定,“除非,你带我去见你师父!” 张文定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啊。听不懂中国话?”武云眨眨眼,一脸无辜的表情,“我这次跟欣黛姐过来没别的事儿,就是想见见你师父。你也可以不答应,我马上下去找人打一架,然后报警。你说,如果我跟警察讲,乐泉公司的考察人员在随江考察期间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警察会不会向上面汇报?你们领导会不会找你麻烦?” 威胁,赤罗罗的威胁! 张文定眉毛一挑,脸色相当难看了:“你......” “云丫头!”黄欣黛皱着眉头出声了,瞪了武云一眼,然后转脸看着张文定,和和气气道,“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这丫头有点疯。不过,如果方便的话,你看是不是跟你师父联系一下?我和云丫头想前去拜访。当然了,如果你师父没时间、不方便,那就算了。” 张文定看着黄欣黛,没急着回答。 “走吧,酒也喝过了,咱们吃点东西去。”黄欣黛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来,竟然没追问他答不答应,反而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地说,“张文定,你们这儿有什么特别的小吃吗?老师好不容易来一回,你可得给我好好推荐推荐。” 张文定在心里暗叹一声,自己这个美女老师还真是不简单,几句话毫无锋芒,软绵绵春风化雨一般却让自己无力招架,只能答应:“特色小吃肯定有,走,咱们现在就去吃。吃好了我跟我师父联系一下,看他在不在家,唉,我也有些日子没去看他老人家了。” 武云扫了张文定一眼,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随江有种小吃叫和血鸭,做法跟血粑鸭有点相似,味道却相去甚远。三个人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黄欣黛接到了个电话。 张文定假装毫不在意地继续吃着,其实耳朵已经竖起来了,虽然没听到她手机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可是从她简短的话中,他已经听出了是有人跟她说起有关投资的事情。 等到黄欣黛挂断电话,张文定忍不住开口了:“黄老师,怎么样?我们这儿的投资环境,你们公司应该很满意吧?” 黄欣黛看着张文定,沉吟了一下,然后才一脸认真地说道:“公司的考察团队到你们开发区实地看了,通过今天的接触,得出的结论并不乐观。张文定啊,这么说吧,在来你们这儿之前,我们另外考察过两个地方,你们开发区的基础建设方面,跟他们有差距。” “基础建设是可以改善的,我听徐主任说过,市里面今年会对开发区大力投入。你们是做水做果汁,我们这儿地理位置好,向全省辐射交通很方便,地便宜,人工也便宜,我觉得你们公司来我们这儿投资,真是的是最合适的。对了,我跟你说啊,开发区后面的紫霞山上,泉水非常好,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张文定信口开河道,其实他根本就没听徐莹说过类似的话,但他认为,如果乐泉公司肯投资,市委市政府怎么也得对开发区支持一下的。 黄欣黛对他这话不置可否,继续说道:“除了基础设施之外,你们政策优惠幅度也不如他们啊。呵呵,不过这还只是第一天接触,也不急着下结论,还有明天嘛。” “对对对,还有明天。”张文定点点头,又看着黄欣黛,笑着说,“黄老师,我是真希望你们公司能够在这儿投资啊。一方面,为我们随江的发展作出贡献,造福随江人民,另一方面,我也有点私心......” 武云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你的私心,不就是想着立功想着升官嘛,我告诉你,有功劳也不一定会升官的!” 张文定白了她一眼,又笑了笑。 他已经在心里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了,这丫头现在正是处处表现时时想吸引人注意的年纪,自己都是参加工作的人了,不和她一般见识! “我的私心可不是为了升官,我做公务员还才一年多呢。哪儿那么容易升官?”带着一种异样的目光,张文定答完武云的话,便直直地看着黄欣黛,一脸希冀地说,“我是想着,乐泉公司在这儿投资了,黄老师就有可能会一年过来几趟,我就能多见见老师了,多学点东西。” “哼,学东西是假,想沟引欣黛姐才是真的吧?” “什么沟引不沟引的,你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张文定一脸不高兴的表情道,“我对黄老师是发自内心的......那啥,尊敬、仰慕!仰慕你懂吗?” “仰慕欣黛姐的男人多了去了,个个都比你优秀几百倍,我劝你早点死心吧,癞蛤蟆是怎么也吃不到天鹅肉的!”武云不遗余力地打击着他。 张文定毫不示弱:“有种癞蛤蟆就是专门吃天鹅肉的......” 听到这两人越说不越不像话了,黄欣黛赶紧敲了敲桌子:“你们俩安静点行不行?吃东西还塞不住嘴!” 张文定和武云都不作声了,对视了一眼,埋头吃东西。 黄欣黛看了看这二人,心里觉得有一种难得的轻松和愉快,平日里打交通的那些人,怎么就没一个能够像跟他们俩这么相处呢?时不时斗一斗嘴的生活,也蛮有情趣的哈。这个张文定啊,人长得帅,还挺会逗人开心的。 可惜,自己已经过了那种年纪了,也对爱情早就失望透顶,要不然倒是可以逗一逗他...... 就这么吃了几口,黄欣黛突然打破沉默,看着张文定道:“明天的考察,我就不去了,你带我和云丫头找地方玩去,我帮你请假。” “不用请假,我的工作就是陪好你们,你们想去哪儿玩?”张文定赶紧笑着说道。 “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说呢?”黄欣黛眨眨眼,笑问道,随后又往武云脸上看了一眼。 张文定明白了,黄欣黛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了跟他师父联系的事情。他这时候早就气消了,也打算带她们到紫霞山上去看看那儿的山泉水,顺便再上紫霞观看看师父。 “那行,明天就由我来安排。咱们爬山去,我老家那边虽然不是风景区,可也是山清水秀,小时候跟着师父练拳,在山上还找到不少好玩的地方。想一想,山里的空气都比城里舒服。”张文定点点头,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黄欣黛对张文定的回答很满意,知道他已经答应了明天去见他师父,点点头道:“好,爬山好。” 吃完和血鸭,将黄欣黛和武云送到酒店后,张文定在路边站了会儿,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给徐莹打了个电话。 刚才吃东西的时候黄欣黛可是对他直说了开发区各方面的不足,他得把情况跟徐莹作一个汇报。不管黄欣黛说那话是想通过他传递一个什么样的信息,他都得向徐莹如实汇报,至于徐莹听到后会做出何种判断,那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在电话里,徐莹问得很细,连黄欣黛说话时是什么表情,以及后来黄欣黛又说什么都不放过。张文定一一作答,随后顺口提到明天黄欣黛就不考察了,想到紫霞山上去玩。 第二十三章只是外表光鲜 徐莹毫不犹豫,直接就同意了,只是郑重其事地交待他,要他一定要让黄欣黛玩得开心,另外还必须保证黄欣黛的安全。 一直到电话结束,徐莹也没有叫张文定当面去汇报工作,张文定有点失望,只得回家去独守空房。躺在床上给师父吴长顺打了个电话,别看吴长顺年纪一大把了,可是他不止面相身形看着像个三四十来岁的壮年人,连眼睛耳朵都格外敏锐,甚至还会上网,手机更是半年一换,活得相当年轻。 当初从白漳一回来,张文定就给吴长顺说了说武云的拳法,当时吴长顺也没有细问,只说有机会带她过来看看。正是因为有了吴长顺这个话,张文定才敢跟黄欣黛表那个态。 “师父,会不会是你的仇家啊?”张文定不放心地问。 “哼,你小子还知道关心我啊?”吴长顺没好气地说,“管他是仇家是冤家,你都带到家门口来了,我还能不见一见?” “嘿嘿嘿,如果你不想见,那我明天带她们去别的地方玩。”张文定笑道,跟这老道士说话最放松了。 吴长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你要真有心,那就别带他们来见我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别啊,师父,我都答应人家了,你可不能给我掉链子啊。”张文定心里一急,怕吴长顺现在就跑出去云游,赶紧奉承道,“师父啊,您老人家什么身份!什么功力?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仇人没杀过!一个小丫头,在您面前压根就构不成任何威胁......” “别拍马屁,明天早点过来吧。呃,茶叶快没了,记得多带点啊。”吴长顺说了这句话后也不等张文定多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张文定便到酒店里接黄欣黛和武云,吃过早餐,奥迪车直奔紫霞山而去。 …… 紫霞山不是大山,也不是名山,最高峰海拔七百八十九点三米。紫霞观座落于紫霞山最高峰的半山腰处,还小有点规模。 在那段特殊的岁月里,紫霞观中三清像被推倒,宫观里的建筑也被砸得差不多了。到后来,政府落实了宗教政策,搞文物保护,这才没让紫霞观落到片瓦不留的凄惨地步。 在大砍林木的那几年,借伐木的光,一条运送木材的土公路通过,使得紫霞观交通便利了,而吴长顺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到这儿落脚,还带了一笔钱,将紫霞观修葺一新,自封紫霞观里的主持,还混了个市政协委员的身份。 主持这个称呼,不是佛教专用的。 当然,吴长顺做了一届政协委员就没干了,甚至连主持之位都传给了弟子,他则时常云游行踪不定,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在紫霞观养老。 自从村村通工程之后,山里的土路都打了水泥路,女司机的技术很不错,张文定在奥迪车里坐着四平八稳的极为舒服,不到一个小时,车便停在了紫霞观大门前的停车场里。 下车之后,武云左右看了看,刚才一直开着车窗的她像是才发现山里的空气真的很清新似的,做了几个深呼吸,看着不远的大门,头也不回地问:“张文定,你师父是道士?” “是啊,怎么了?”张文定淡淡地回答,对这丫头,他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没什么,走吧。”武云说道,抬步就往前走去。 张文定和黄欣黛对视了一眼,都笑了笑,一起往前走去,而女司机则留在车里没有下来。张文定觉得那个女司机应该是兼保镖才对,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留在车里而不是跟在黄欣黛身边。 在看到吴长顺并且知道这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人就是张文定师父的时候,武云脾气顿时发作了:“张文定,你存心耍我是不是?你刚才在路上说什么来着?你说你师父八十几岁了,啊?这就是八十几岁了?” 怒吼声刚停,武云脚步一错,手臂一抖,如一杆大枪朝着张文定直戳了过去。 张文定只想着给黄欣黛一个惊喜,也想着把武云这丫头给震一震,所以一路上并没有说吴长顺八十多岁的人了却还是三十多岁的外表这种神奇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料到武云没被震住却先怒了,而且还怒气冲天,不管不顾直接开打了。 但这时候不是解释的时候,在白漳的时候张文定和武云是试过招的,虽然不是生死之战,可也试出了这丫头出手相当狠,而且本身实力应该不在自己之下,所以不敢分神去解释,只能出手相抗了。 这一次莫名其妙的交手比上次在酒店房间里更凌厉迅猛,上次武云只是想着试一试张文定的拳法,交手都留了余力。而这一次她可是怒火冲天,拳势夹着气势,一连逼得张文定退了十几步,快到墙边的时候才稳住了势子。 就在这时候,原本坐着正在玩手机的吴长顺猛地动了,一动之下,便将激战中的张文定和武云分开,看着脸上怒容还没消的武云道:“小丫头,你姓武?跟武二狗什么关系?” “你谁啊?”武云横了吴长顺一眼,却是不敢乱动,刚才吴长顺一招就分开了她和张文定之战,令她极为忌惮,虽然心里暗恨,却还是回答了问题,“什么武二狗,没听说过!” “哦,二狗是他小名,我说大名,想想啊,叫什么来着。”吴长顺仰起头,过了几秒后才说,“青松,武青松。对,就叫武青松。唉,老了,记性不好啊。” 武云脸上表情一下子变得激动了,声音都走了样:“你,你认识我爷爷?你是谁?” “日子过得快啊,这一转眼,二狗连孙女都这么大了。”吴长顺没回答武云的话,就这么双脚立地抬头望天,重重地感慨了一句。 听到二狗这个词,武云嘴角颤动了一下,猛然大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认识吴凌?” “吴凌?”吴长顺眉头皱了皱,脸上现出回忆的神色,“几十年没听人提到这个名字了,说说看,你找吴凌干什么?” 武云看着吴长顺,考虑了几秒,没有再说话,反而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电话接通,她又看了看吴长顺,然后抬脚走了一步,见吴长顺并没阻止,便几步走了出去。 没多久,武云又走了进来,神色更见怪异,目光在三个人脸上扫了一遍,最终还是停留在吴长顺脸上,一脸难为情吞吞吐吐地说:“吴......吴道长,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谈谈?” 吴长顺平静地看着武云,没有马上表态。 “张文定,你不是说要带我到处参观参观的吗?”黄欣黛突然说话,看了张文定一眼。 张文定明白黄欣黛这话的意思,看了吴长顺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笑着点头答应,带着黄欣黛往别处而去,心里却很奇怪,师父和武云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他其实很想问问黄欣黛,武云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可是又怕黄欣黛以为他想攀武云的高枝,便没把话题往这上面去引,只是单纯地讲着跟紫霞观的历史和故事。对这些历史和故事,黄欣黛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二人便不知不觉开始聊起了学校时候的生活了。 “黄老师,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不做老师了。”张文定感叹着,“我们一些同学毕业的时候还说等五年后要回学校去看看,看看你和我们辅导员,你知道吗?那时候啊,学校的男生讨论得最多的就是你和辅导员......” “打住,我可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别给我灌迷魂汤。”黄欣黛打断他的话,笑着说,“你怎么会考公务员的?我还以为你会读研的。一回来就考上了公务员,还没下乡镇,直接就进了开发区,你家里应该很有点关系吧。嗯,公务员也不错,好好干,到时候当了大领导了可别不认得老师了啊。” “当什么大领导啊,能保住这个科员的身份就算是神仙保佑了。”张文定叹了口气,想到自己以后的路,不免一阵黯然。 黄欣黛把张文定的表情尽收眼底,疑惑道:“不至于吧?” “我舅舅以前是市委办主任,现在是市老干局的局长。”张文定又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问,“你说,至于不至于呢?” 他没有说舅舅是被谁整到老干局去的,那个没必要说。 黄欣黛听到这话就明白了,张文定考上公务员是靠的他舅舅,而他舅舅不知道是得罪谁了,居然被人从市委办主任给整到老干局去了。不过稍微想一想也就明白了,市委办主任的位置有多重要,敢对这个位置惦记的,只有两个人,市委书记和市委专职副书记,除了这两个人,别说那几个常委,就连市长都不行! 毕竟市长是市政府的老大,如果将手伸到了市委办,那就不止摆不正位置,而是太目中无人了。当初高洪把严红军弄到老干局,正是在干专职副书记的时候,而并没有等到干了市长之后才动手。 难怪张文定要那么说了! 黄欣黛倒是没想到会这样,安慰道:“情况也没那么坏,关系很重要,自己的能力也很重要。很多高级干部,都是农村出身,没有靠山,不照样做到厅局级?极少数人还到了省部级。” 第二十四章策略 “厅级部级离我太远了,我是想都不敢想。”张文定笑了笑,脸上恢复了正常的笑容,看着黄欣黛说,“我现在只想啊,你们公司的投资......” “看看,说了不谈工作......”黄欣黛摆摆手,话没说完,手机响了,是武云来电。 接通电话,原来是武云叫他们过去。 二人回到刚才的房间里,见到武云和吴长顺正有说有笑,武云还一口一个吴爷爷叫得格外亲热,那带着点撒娇的架式看得张文定直眨眼,以为自己眼睛花了。靠,真没想到这个暴力丫头居然还会撒娇啊! 张文定没有问吴长顺和武云之间什么关系,吴长顺也没有说。 喝着茶聊了会儿天,太阳渐高感觉有点热起来的时候,趁张文定去上厕所的机会,黄欣黛当着吴长顺和武云的面打了个电话:“不管随江开发区有什么优惠条件,都别忙着答应。呃,适当透露点不看好的意思出来。” 等到黄欣黛挂断电话,武云就皱着眉头问:“欣黛姐,你不是说随江的投资环境还可以吗,怎么又不想在这儿投资了?” “我没说不在这儿投资。”黄欣黛笑着道。 “那你?”武云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满脸不解,“你就算是想在谈判的时候掌握主动权,也没必要打这个电话。你们公司那些人都是谈判高手,不会这点都想不到吧?” 黄欣黛摇了摇头,对她笑了笑,没回答,反而对吴长顺道:“吴道长,说句实话,到现在为止,我都还不敢相信您已经八十多岁了。呃,准确的说,应该是不能理解,奇迹,真是奇迹!那些明星们每年不知花了多少钱想保住青春,若是让他们知道您保养得这么好,说不定都会发疯。” 吴长顺笑了起来:“不止你不信,随江很多人都听说过我,但没几个相信的。” “张文定能拜在您门下,是他的福气啊。”黄欣黛面带微笑道,又转头看着武云道,“云丫头,这次你可找着要找的人了,张文定帮了你的大忙啊。” “哼!”武云翻了个白眼。 “你也别哼!你叫吴道长叫爷爷,吴道长又是他师父,按辈份来算呀,你还得叫他师叔!”黄欣黛说着便笑出了声。 “师叔?我叫他师叔?”武云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不已。 “你还就应该叫我师叔。”张文定上完厕所回来听到这话,赶紧接嘴道,“云丫头,来,叫声师叔听听。” “你想得美。云丫头是你叫的吗?你是我什么人?” “不是我叫的是谁叫的?我告诉你,我是你师叔!” “吴爷爷,你看他欺负人家......”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吴长顺留三人在观里吃中饭。吃过中饭,几人告辞,吴长顺单独留下张文定,没有告诉他有关武云的事情,反而说起了乐泉公司的投资:“小子,我告诉你,那个什么公司到开发区考察,八成和市政府谈不好条件。嗯,等到市里传出他们公司要投资到别的地方的时候,你再出面找你老师,把投资拉回来。” “师父,这......”张文定皱着眉头,后面的话却没说出来。 “你老师送了你一份大礼啊!”吴长顺摆摆手,“这话出我口入你耳,心里明白就行了。去吧。” 一路下山,张文定忍住心里的疑惑没有问黄欣黛到底跟吴长顺说了些什么。晚饭的时候,张文定个人请客,黄欣黛也没推辞。 当天晚上,徐莹主动给张文定打来了电话:“小张啊,你老师休息了没?” “休息了。”张文定一本正经道,“主任您有什么指示?” “她今天说没说......”徐莹迟疑了一下,然后挺干脆道,“算了,你过来一下,我在秋水长天,二楼,咖啡厅。” 挂断电话,张文定没有开车,坐出租车到了秋水长天酒店,上了二楼,见到徐莹正一个人坐着,走上前叫了声:“主任。” “坐。”徐莹指了指对面,“喝什么自己点。” 张文定点好咖啡,静静地坐着,不忙说话。 徐莹喝了口咖啡,手指在台面上轻轻敲了敲,问:“今天你们有没有谈过投资的事情?” 张文定回忆了几秒,摇摇头道:“没有。怎么,出什么事了?” “事倒是没出什么事,不过,乐泉公司昨天和今天上午都还好好的,可是下午的时候,就总在挑毛病。”徐莹眯了下眼睛道。 “他们是想谈判的时候多要点好处吧。”张文定道。 “不是。我感觉到他们像是在纯粹挑毛病。”徐莹说了句,然后直直要盯着张文定,“黄小姐就一点都没跟你透露点什么?再想想,仔细想想。” 张文定心里一颤,想到离开紫霞观之前吴长顺说的话,明白了点什么,便做出一幅冥思苦想的神情,好一会儿了才编出谎话道:“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今天中午在紫霞山的时候,黄老师接了个电话,听她叫打电话的人是叫什么市长,然后她就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后面的话,我就没听到了。” “市长,哪里的市长?姓什么?”徐莹话问出口,不等张文定回答便又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有人想从我们碗里抢食啊!不是武临市,就是枝阳市!我交给你个任务,无论如何也要从黄小姐那儿套点东西出来。乐泉公司的人明天早上就走,今天晚上,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 夜幕下的城市灯火通明,微风中还带着白天残留的热气,高空之上星月的光辉照不散人们的声色犬马,各处酒楼食府中还有大量的客人正在高谈阔论推杯换盏。 夜间的城市,要显得比白天繁华。 带着一肚子疑问,张文定辞别徐莹,离开秋水长天,在这份繁华中再一次来到黄欣黛下榻的酒店。徐莹说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倒不觉得有多严重,毕竟吴长顺的话还是令他心里有点底的,可是却有着太多的疑问需要当面问黄欣黛。 有些事情,必须要当面才能说,打电话发微信,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不是他心里藏不住话,而是在他没把问题弄明白之前,他怕自己的决定会坏事。 黄欣黛费了不小的功夫把武云那丫头给哄走,洗完澡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却听到门铃响了,不由得一阵苦笑,云丫头不会还不死心想跑过来一起睡吧? 走到门前,她没急着开门,趴在门上往外看了看,却发现外面站着的人居然是张文定。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睡衣,明显是不适合会客的,可若再换身衣服,客气倒是客气了,就是要让张文定等一会儿了。 略一思索,黄欣黛便作出了决断,也罢,就这么让他进来吧,也可以试一试这小子的心境。 门打开,张文定没料到黄欣黛居然是身着睡衣,颈下和大腿处的雪白落入眼帘,不免心神一荡,垂下目光道:“黄老师,你,你要休息了啊。” “有事吗?”黄欣黛看着张文定,侧过身笑了笑说,“进来坐吧。” 张文定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下,觉得浑身不自在,想多看黄欣黛几眼,却又怕被她误会成se狼,安静地坐着跟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面对班主任似的。只不过,就算是目光没有直视,却也停留在她的腹部不肯再往下移动了。 黄欣黛面带微笑,对张文定的表现还算满意,仪态大方却又不露春光地坐着,问道:“要喝点什么?” “不喝了,不喝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张文定赶紧回答,抬眼看了看,和她目光一交错便赶紧移开,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黄欣黛还真没去给他倒水了,直接相问:“有什么事?” “那个,黄老师啊,是这样的。”张文定觉得自己很紧张,想要放松一点,可是越想放松就越紧张,在路上准备好的说辞都忘了,相当直白地说道,“你,你在山上的时候,跟我师父是不是说过什么事情?” “没说过什么吧。”黄欣黛笑着道,一脸的坦坦荡荡。 “那,你们公司是不是不看好我们这边的投资环境啊?”张文定再问,目光直视着黄欣黛,脸上的紧张神色一览无余。 黄欣黛看着张文定,心里暗叹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啊! 见黄欣黛不说话,张文定又问:“那你给我说说,我们这边跟别人相比,差距在哪儿?黄老师,你说出来,我给领导汇报,看能不能再谈谈。” “这个项目是不是对你很重要?”黄欣黛问。 张文定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黄老师,我跟你说句实话。你们公司的投资,对我们开发区很重要。当然,对我个人来说,也很重要。非常重要。” “哦?”黄欣黛笑了笑,“不会没了这个项目,你就连公务员都做不成了吧?” “那倒不至于。”张文定这时候已经镇定了许多,摇摇头接过话道,“不过,如果你们公司过来投资了,这个投资就算我的功劳。我们徐主任放过话,谁要在两个月之内拉来两个亿的投资,她就向市里推荐谁来做开发区招商局局长。你们公司的计划,第一期投资就有三个亿。所以我......等我当了招商局局长,在开发区里说话也有点用了,到时候在职权范围内,也可以给你们公司一些方便嘛。” 第二十五章转机 “你现在还是科员吧,一下子能提到局长?”黄欣黛眨眨眼,很感兴趣地问。 “我们局长也就是个副科级的,只是叫起来好听。”张文定笑了笑道。 “不管是副科还是正科,终究都是一把手啊。不合规定吧?”黄欣黛感慨了一句,又笑着说,“就算你破格提拔到招商局的局长了,可你管的是招商引资,跟落地企业就没什么交道可打了。你又能帮到我们什么呢?” “大忙帮不上什么,但我至少在管委会里面,跟各方面都有些联系。况且,还有我们徐主任呢。”张文定脑子里一转,便又有理由出来了,“我们徐主任是刚来开发区的,现在新官上任正需要政绩。你们作为她引进来的第一家企业,她要树起一个标杆、一个榜样,肯定会对你们有特别的支持。这个优势,别的地方没有吧?你是我老师,我也不跟你说官话套话,咱们把什么都摆在明面上......你们公司那么大,肯定在很多地方都有投资,我也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招商引资也就那么回事,不管说得有多好,实际上都一个样,资金投入前企业是大爷,资金投入后政府是大爷......这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吧?我不说我们跟别的地方zheng府不同,可在随江开发区里,有了徐主任的支持,对你们以后的工作有什么好处,不用我多说了吧?” 黄欣黛看向张文定的目光中多了一层说不清的意味了,先还觉得他年轻呢,现在听到这个话,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啊,敢放开了胆子说! 若是遇到了老成持重的人,那就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身在官场,却是不会跟别人这么说的。 这小子为了工作,倒是肯拼,而且还敢拼啊! “黄老师,我再告诉你个情况。”张文定稍微顿了顿,紧接着又说,“徐主任到开发区来干一把手,是市里高市长力挺的。高市长以前是市委专职副书记,当选市长时间也不长,很希望在任期内把开发区搞上去,要不然也不会把徐主任从市招商局调过来。”说到这儿,他声音微微变了变,“你不是随江人不知道,高市长对徐主任,那是相当看重啊!你们公司如果到开发区来投资,只要徐主任支持你们,那也就代表着高市长的支持。” 这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市领导的风言风语都敢这么对投资商暗示,真不知应该说他无知还是勇猛了。 “像你这么招商引资,我还没见过呢。”黄欣黛笑得花枝招展,睡衣掩盖下的身体在沙发上一阵阵轻颤,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勾人气息。 张文定不觉眼睛就有点发直了,盯着黄欣黛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忘记说话了。 黄欣黛觉察出了张文定的目光有异,却一点都没生气,只是娇嗔了一句:“看什么呢?” “......”张文定嘴歪了几歪,到底还是鼓起勇气道,“黄老师,你实在是太漂亮了,我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啧,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漂亮呢?” “又想说暗恋我四年了吧?”黄欣黛不禁笑出了声,更是风情万种。 “嗯。”张文定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苦笑了一声,“可惜我没机会,不说你结婚了,就算你没结婚,我也没机会。唉......” “打住。”黄欣黛摆摆手,“别拿哄小女孩子那一套对付我啊,说正事。你们那个开发区优势还是有的,不过,公司的团队认为,别的地方更适合我们啊。” “那你个人的看法呢?”张文定问。 “我个人是什么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尊重公司考察团队的意见。做生意,也要讲求个人意志服从组织意愿的嘛。”黄欣黛笑着说,“你做了一年多公务员,顾全大局这四个字应该明白吧?” “我们这边真的没希望了?”张文定皱着眉头问。 “也不能这么说,公司不是还没做决定吗?”黄欣黛摇摇头,“回去之后,我们还要开会,认真分析之后,才会有最终的决议。你刚才不也说了嘛,你们这边,也有自己独特的优势。” 张文定看着黄欣黛,下山之前吴长顺所说的话就这么在脑袋里转啊转的,好几次想说话,却还是欲言又止。 “没什么事了吧?”黄欣黛一脸平静地问。 张文定一惊,猛然醒悟人家是想送客了,虽然心里的疑惑没有解开,可也知道再呆下去不会有什么收获了,赶紧起身告辞,目光匆匆,竟然都没看清楚她胸前巍峨的风光。 黄欣黛一个人坐在沙发中,暂时没了睡意,想着张文定刚才的话,嘴角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这笑意,渐来渐盛...... 乐泉公司考察团离开随江的第二天,开发区内就有传言说乐泉看不上随江这边的投资环境,决定要到石盘省东边的门户城市庆湖市投资。这传言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把庆湖和随江两地的政策和优劣势作了一个较为详细的对比。 对这个传言,徐莹很恼火,可是却也没办法。 她能做的,也仅仅只是要求管委会里的人踏踏实实工作,不要信谣传谣。而同时,她也对在糖酒会上交流过的其他企业发出实地考察邀请。 当然,对于乐泉公司,徐莹也还没有放弃。她明白招商引资总是有几个回合的谈判,就算目前在乐泉公司眼里别的开发区要比随江优势明显一些,可说不定她这边又从市里争取到一个什么优惠政策或者扶持项目而使得乐泉公司心动呢? 又过了两天,乐泉公司方面对于随江开发区这边的电话明显不怎么热情了,而徐莹也从别的渠道了解到庆湖市那边和乐泉公司接触得越来越多,据说都谈得差不多了,近期就有可能签约。 这个消息令她心情无比烦闷,原以为乐泉公司那么快下决定来实地考察是对随江很看好,却不料到头来只是空欢喜了一场。 还以为张文定那小子有几分运道,没想到也是中看不中用。商人都是重利的,师生感情算什么? “咚、咚、咚。”三声间隔不长却并不相连的敲门声打断了徐莹的思绪,她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进来。” “徐主任。”张文定走到徐莹办公桌前叫了一声。 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张文定一眼,徐莹下意识地就皱了皱眉头,没有问他来干什么的。她这几天对张文定还是很不满的,那天晚上给他交待了任务,可他居然什么话都没从黄欣黛嘴里套出来,简直就是个废物。 张文定知道徐莹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也不等她发问,自己就直接开口了:“徐主任,我有个情况要向你汇报。” “工作上的事情,你应该向刘局长汇报。”徐莹冷冷地说。 哼,一个小小的科员,随随便便就跑到她这个副处级的管委会主任这儿来汇报工作了,当她这儿是菜市场吗?都像他这么干,领导还做不做事了? 徐莹这个态度让张文定心里很不舒服,可是想想她毕竟是领导,再不满也只能忍了,装作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继续汇报道:“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跟黄老师通过电话了。我觉得,我们开发区还是有机会把乐泉公司拉过来的。” “呃?”徐莹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等着张文定继续说。 “黄老师跟我说了庆湖那边给的条件,我对比了一下,确实比我们这边要优惠。不过,经过我一番分析,她对我们这边又有些动心了。”张文定一脸认真地说。 “坐。坐下说。”徐莹脸色这才好了许多,抬手在空中压了压。 张文定坐了下来,眨眨眼说:“黄老师在乐泉公司说话很有份量,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她一句话,乐泉公司就过来随江考察。我刚才又对黄老师发出了邀请,她答应再来随江看看。” “嗯,黄小姐答应再来随江?”徐莹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意,“小张啊,把你放到招商局,果然是人尽其才。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有能力、有冲劲、有责任的年轻人,啊,没有让我失望。” 张文定心里暗骂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老子要不是说出黄老师会再次过来考察,你会这么夸我?恐怕都要赶我出门了吧? 尽管心里不爽,可他还是恭敬地说道:“这都是主任您领导有方,我很多事情还不懂,要向您学习,在白漳那几天我可是亲眼看到您是怎么废寝忘食的工作的......” 听到这个话,徐莹心情大好,摆摆手打断张文定的话道:“只要开发区的局面能够尽快打开,我苦点累点算什么?人民公仆嘛,就是做事的,总不能像个老爷似的天天享受吧。好了,说说看,你是怎么打动黄小姐的?” 张文定脸上显出几分得色:“我也没说别的,就是从乐泉公司的发展方向上着手。乐泉公司现在主打产品是纯净水,可是在前不久,也推出了山泉水,好像还有果汁。我就是拿山泉水来说事,紫霞山里的山泉很好。” 紫霞山的山泉好?徐莹才不相信这鬼话呢,除了温泉是热的,污染严重的水是没法喝的之外,只要是山清水秀的地方,哪个山泉不好? 张文定注意到徐莹脸上的笑意不见了,赶紧继续说道:“其实光山泉还打动不了黄老师,但紫霞山上还有个紫霞观,紫霞观里有我师父,前几天她见过我师父了。” 第二十六章分手 “你师父跟她很熟?”徐莹问。 () “不是,她那次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师父。”张文定摇摇头,笑了笑道,“我师父八十多岁了,可是看上去还只三四十岁的样子。主任,这个事情你也知道的啊。” 听到这个话,徐莹不自然地想起那天晚上在家里问起他师父相貌的事情,当时貌似他就说他师父能够保持容貌年轻,靠的就是修行什么乱七八糟的功夫。 这个回忆一来,她心里就忍不住涌起了一股怒火,可是这怒火还没燃旺,脑子里又清醒了,还是要以工作为重。 一想到这里,她就赶紧压下愤怒,问道:“是不是黄小姐对保养很感兴趣,想跟你师父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靠,你这个联想也天马行空太异想天开了吧?就因为这么一个事情而决定几个亿的投资,哪儿有这种好事! 张文定心里好笑,脸上却一本正经,摇摇头回答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跟黄老师说了一下,我师父一直都是喝的紫霞山的泉水,如果乐泉公司在紫霞山投资一条山泉水的生产线,而紫霞观里八十多岁的老道士却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这个事情在全国广为传播之后,只要稍微一联系宣传,紫霞山出来的山泉水应该会销量不错的。另外,我还仔细看了看我们开发区的规划范围,紫霞山刚好有一半划给了我们开发区,而紫霞观就在这一半里面。” 徐莹一愣,随后就笑出了声:“好,好,好!小张啊,你做得好,眼光独到,思路明确,是个搞招商的好料子。没看出来啊,你还很有做生意的潜力嘛。嗯,你再跟黄小姐联系一下,请她尽快过来。稍后我再打电话......” 黄欣黛和徐莹在电话里交谈了几句,确定了再次去随江考察的日期便挂断了电话,心里已经下了决断,投资就定在随江开发区了,当然,还是要再多争取一些优惠政策的。 在紫霞山的时候,黄欣黛就看出了吴长顺应该和武家的老爷子是旧识了,要不然武云那丫头怎么可能对吴长顺那么尊敬? 最重要的是,她能够感觉到吴长顺和武老爷子应该关系不浅,而且还是那种武老爷子特别想见却又找了许久没有找到的人。这样的人,不仅是武老爷子的老朋友,而且本身还是个奇人,看得出来,吴长顺对张文定很疼爱,她倒是不介意帮张文定一把,相当于送了一个顺水人情给武家。 所以在山上的时候,她话里透了些意思出来,反正在石盘省内的几个开发区都各有优势,投资到随江她也很看好。正如张文定所说的,乐泉公司如果投资到了随江开发区,作为管委会主任徐莹上任后的第一家招商引资进来的企业,徐莹自然会照顾有加,这对公司以后的发展的隐形好处实在是太大了。 反正几个开发区条件差不多,而且随江开发区有这么一个特别之处,对公司有好处,还能够给武家送个人情,这一举两得之事,做得啊! 当然,她没有马上答应,反而还是表现出不想投资的意思,就是要突出张文定在这次招商引资中的重要作用,还要让武家的人看到她送了张文定一个人情。 张文定跟你们武家没关系,可是他师父吴长顺跟你们家老爷子有关系啊。我这个人情送出去,你们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怕你们家老爷子丢不起这个人...... 想到张文定,黄欣黛脸上就微微露出了点笑意,这小子,不仅仅只是嘴巴甜,还很有主意呢,居然想出了借他师父来打广告为山泉水作宣传的点子来。 不得不说,这个点子很好。 消费者都不笨,没人会相信吴长顺八十多岁了还那么年轻是因为喝了山泉水的原因,可是只要乐泉的山泉水价格和别的水一样,而消费者脑子里又有了吴长顺这么一个事情的因素在,在买水的时候,就会抱着那种喝着试试看的态度来买乐泉的水了。 反正价钱一样,就算是喝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也不会出事不是?说不定又会有一点效果呢?人啊,都会有那么点侥幸心理的。 想到张文定给自己分析的这些道理,黄欣黛还是有几分满意的,不愧是我黄欣黛教出来的学生,有水平!不过这小子啊,从政可惜了,倒是个做生意的料! 有水平的小子可没准备做生意,只想着早日做出成绩当上随江开发区招商局的局长,然后上班的时候就不用再看刘长福的那难看的嘴脸了。 不过,做出成绩是需要时间的。 张文定现在能够做的,也只能等。等着乐泉公司的第二次考察早点到来,等着黄欣黛早点往随江投资。在黄欣黛过来之前这两天的轻闲日子里,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和易小婉谈一谈。 这时候,他正坐在咖啡厅里听着音乐喝着咖啡等待易小婉的到来,来之前他就给易小婉打了个电话,这次二人没在电话里吵架,易小婉也很干脆的答应和他见面,只不过没去酒店,反而主动提起要和他到这儿来喝咖啡。 抬腕看了看手表,张文定眉头就皱了起来,他都在这儿等了二十分钟了,可她居然还没来。 想起以前约会时她总会提前到,不由得暗叹,人总是会变的,她现在也学会拿架子了。拿起手机,他拨通了易小婉的电话,可彩铃一直响到移动公司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出现,都没有听到易小婉的声音。 打开微信,想了想,还是没给易小婉发微信了。 又等了五分钟,易小婉才来,脸上无喜无悲,坐下后也不说话,看了张文定一眼便把目光对着窗外。 张文定没在意易小婉的态度,笑着说:“小婉,喝蓝山吧?要不要吃点什么?” “蓝山?这儿会有正品蓝山?”易小婉冷哼一声,一脸不屑的表情道,“张文定,我看你就从来不知道正品蓝山是什么味!到这儿来请人喝蓝山,也就骗骗没见过世面的人,真不知道我以前怎么会喜欢你。呵呵,算了,多话就不说了,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喝咖啡的,我就想告诉你一句话。” 张文定满腹相思一腔深情,热面贴冷屁股地讨好着问她要喝什么吃什么,却没料到易小婉居然不止态度没好一点,居然一出口就是这么一通嘲笑,顿时心里的火气一下冒了出来:“易小婉,没看出来啊,这才几天没见,你居然就见过不少世面了啊。对了,都见过些什么世面啊?哦,忘记你现在认识大人物了,说出来听听,也让我这没见过世面的人也长长见识......” “张文定,你别这么冷嘲热讽阴阳怪气!”易小婉猛地打断他的话,粗重地呼吸了两声,强忍着火气道,“我怎么样用不着你管,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都从办公室被踢到招商局了,你还神气什么?哼!我就告诉你一句话,以后我跟你两不相干。独木桥阳关道,各走各的!” “你什么意思?”张文定扬了扬眉毛。 “什么意思?分手的意思。我要和你分手!听明白了吧?”易小婉冷笑一声,丢下这句话,起身离开。 看着她款款而行的背影,张文定猛地吼出一句:“分手就分手,还真以为自己是镶钻的啊?滚!” 正走过来的服务员吓了一跳,赶紧退开。 从咖啡厅出来,张文定心里憋着一股说不出的郁闷,不想回家,却又不知道到哪儿去,抬头看了看被高楼挡住了的太阳,暗骂一声:这他妈什么天气啊,老子分手也不知道下点雨衬托一下气氛! 随意往前走着,过了个红灯,突然发现前面一家酒吧开着门正在营业,觉得很奇怪,这时候还是晚饭时间离天黑还早着呢,居然就有酒吧开门了? 带着疑问,他信步走了进去,眼睛一扫,发现这个酒吧不大,全是些如同茶楼里一般的卡座,有吧台,却没有舞台,整个场子内除了卡座之外就只有几条过道。 靠,这儿没地方给歌手唱歌,也没地方给客人们扭腰摆臀摇脑袋,居然叫做酒吧! 若不是坚信自己进门的时候没看错招牌,并且看见其中坐着几个客人的一张台上摆着五六个碑酒瓶以及房顶上一颗球型的旋转彩灯,张文定还真会怀疑自己进的茶楼或者什么小餐厅。 找了个角落里的卡座坐下,点了几份凉菜,又要了五瓶啤酒,张文定听着这酒吧里轻柔的音乐声,一个人静静地边喝边吃。 其实跟易小婉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他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最近这段时间电话里总是吵架就是预兆,只是真正说出分手二字,还是觉得心里闷得慌。 毕竟,易小婉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啊! 慢慢地喝着酒,回想起以往的欢声笑语,再对比先前易小婉那高傲的神态,他一遍一遍地感叹,人啊,真是会变的,真他妈的够现实的! 喝光了两瓶啤酒之后,张文定肚子有点胀,起身去准备去上厕所,可是刚走了不到三米远,却两眼瞪直站定了脚步——他看到徐莹了。 第二十七章形势大好 徐莹对这家酒吧很喜欢,心情特别好又有时间的时候就会过来喝几杯,今天却不料居然遇到了张文定,不由得也停下了脚步。 () “徐......”张文定喊了一个字,硬是把后面主任二字吞回肚里,笑着道,“徐姐,您也来喝酒啊?一起吧,我请......” 徐莹真不愿意跟张文定一起喝酒,可听到他在话中用了尊称,又见他一脸小心翼翼的神色,想到乐泉公司的投资还得靠他,也不能太伤他的心了,便笑着道:“这个,不打扰你朋友吧?” “不打扰,不打扰。”张文定赶紧嘿嘿笑道,“我就一个人,就一个人。” “那行,你坐哪儿?”徐莹点点头。 来到角落里,坐下之后,张文定问:“徐,徐姐,我还是叫你莹姐吧?”问了,他也不等徐莹回答,便自作主张叫了起来,“莹姐,你喝红酒吧,平时喜欢喝什么牌子的?” “就喝啤酒,夏天喝几杯啤酒凉快。”徐莹看了看台上的啤酒瓶,又转向站在旁边的服务员道,“去,给我拿只杯子过来,再来一份凉丝魔芋。” 张文定可没料到徐莹居然会跟他喝啤酒,想说一句女人喝啤酒会影响身材,可目光和她一对视,便又硬生生憋住了这话,暗道她自己都不怕,我操个鸟的空心啊! 服务员很快就把酒杯和魔芋送来,张文定给徐莹倒了杯酒,然后举杯敬她。 二人说了几句客气的废话,气氛倒还相当不错,喝完第二杯酒之后,徐莹问:“刚才你准备干嘛去?” 原本张文定的尿意在遇见徐莹的时候就已经感觉不到了,可是这下被她问起,猛地觉得憋不住了,不好意思地笑着道:“刚才准备去洗手间,那个,莹姐啊,你先喝着,我马上就来。” 徐莹忍俊不禁,摆摆手:“快去吧。” 到卫生间好好放了一回水,又洗了把冷水脸,张文定因为分手而引起的烦闷减轻了不少,想到刚才和徐莹交谈得还很开心,就觉得只要这次的投资搞定,自己当招商局长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擦干脸上的水,张文定回到位子上,继续和徐莹喝酒,当然张文定喝得多些,徐莹喝得少。不过这并不影响喝酒的气氛,二人喝着酒聊着,开始还只是说一些生活上的事情,聊着聊着,话题便不知不觉扯到了乐泉公司上面。 “黄老师就要过来了,可是我师父那里,我还没有完全搞定。”张文定叹着气诉着苦,“我师父那个人啊,闲云野鹤惯了,最不喜欢红尘俗事,想请他配合搞一下宣传,他还没答应呢。明天我到山上去磨他去,唉,这事真是伤脑筋。” 徐莹听到这个话,就明白了张文定这是想请功了,心里头厌恶他这种搞法,却又怕等到黄欣婕来了之后他不认真配合,夹了块麻辣藕片,吃下后语重心长地说:“嗯,明天你到山上去一趟,需要什么支持就跟我说。小张,你那个想法真的很有创意。这次能够说动黄小姐,你功不可没啊。等到签约之后,该怎么奖励,就怎么奖励。我说的话一定算数。” 她这话就是赤罗罗地暗示了,张文定你只管放心大胆拉投资,只要乐泉公司投资到位,我就给你个招商局局长干一干。 “莹姐,说句实话,这次想出这个办法来,我也不全是为了功劳,主要还是想把事情做好。”张文定脸色一正,两眼深情地望着徐莹道,“拉来了投资,我个人的奖励只是小事情,我是为了你才顶着老师的臭骂想出这个点子......这个投资是你上任以来的第一笔投资,我不想就这么黄了。莹姐,我不求办成这件事了你对我能够刮目相看,只希望你觉得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能够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想到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可用就行了......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可笑,你也会觉得我幼稚,可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只要在你心里能够有那一点点的位置,我,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乱说些什么!你喝多了吧?”徐莹打断张文定的话道,不过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有几分舒服。 “没喝多,我清醒得很!”张文定摇摇头,“莹姐,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不说这个啊。”徐莹皱皱眉头再次打断他的话,开始后悔跟他坐在一起喝酒了,想到在白漳酒店里他那神经质一般的表现,隐隐有点害怕了。 他不会在这儿又要发神经吧? “好,不说这个。”张文定这次倒是痛快,没有装疯卖傻发神经,很听话地换了个话题道,“我今天跟我女朋友分手了,我没伤心。她攀上高枝了,我心里也只有你......” “你再这么说我就走了。”徐莹说着站起了身。 “好好,我不说,你别走,你别走,我保证不说了。”张文定赶紧示弱。 徐莹一脸不舒服地坐下,二人继续喝酒,果然没再聊这样的话题,等到啤酒喝完张文定还想叫酒的时候,徐莹不喝了,提出要回家。 张文定劝了几句,眼见她真的不想再喝了,只好答应:“好吧,不喝就不喝了,酒这个东西啊,还是少喝点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没多远。”徐莹差点跳起来,开什么玩笑!还敢让他送?上次就是让他送回家然后被他给办了,同样的错误,徐大主任可不会犯两次的。 见到徐莹这么大的反应,张文定也想到了上次送她犯的罪,心里有几分欠疚,却又有几分期待,嘴上解释道:“我只送到你们小区外面,看到你进去就行了。最近晚上不太安宁,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这里没多远,真的不用了。”徐莹还是怕他在酒吧里发神经乱来,不敢拒绝得太坚决。 “你就放心吧,你们那儿有门卫的,到时候你可以叫门卫拦住我,这总行了吧?”张文定不肯放弃,坚持要送。 话说到这份上,徐莹也没再推辞。 这地方隔粮食局宿舍没多远,平时徐莹都是走路来去当散步了,可是这次不想和张文定多呆,便拦了辆的士,没坐三分钟的车便到了粮食局宿舍门口。 车停下,徐莹不让张文定下车,道了声再见几步小跑进了大门。 张文定摇摇头,叫司机开车,心里乐开了花,这徐莹别看在单位的威严十足,可下班时间,她居然还有点怕我张某人哈。到家后,他又给徐莹打了个电话,三言两语间透出浓浓的关切之情,几句话说得温暖不失暧昧却又不至于令徐莹心生怒火。 …… 一场不大的雨连绵不绝下个不停,为这炎热的天带来了舒爽的凉意,也给随江开发区带来了话题和希望。黄欣黛就在这场雨中再一次来到了随江,这次没带公司的高层,却带来了技术团队,她要对紫霞山里的泉水进行矿物质含量分析。 经过几天讨价还价,乐泉公司终于和随江方面达成共识,决定投资。 乐泉公司动作很快,协议签署后只十来天,就开始建起了厂房。 随着乐泉公司场地的机器轰鸣声响起,随江开发区管委会也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活力,跟着这活力而来的,就是人人都想争的权力了。 管委会小会议室里,党工委班子正在开会。 会议由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徐莹主持,开发区党工委没设副书记,书记下面就是四个委员,管委会三个副主任和一个纪工委书记都是党工委委员。 几个无关痛痒的议题轻轻松松地过了,徐莹便抛出了今天最主要的议题:“......招商引资是有难度,干什么工作没难度?开发区有没有优势是一方面,可更重要的是要有人、有决心把工作做好。啊,这次乐泉公司的成功投资大家都看到了,差点就投到庆湖去了,可最终还是落到了我们随江开发区。为什么?因为我们用对了人啊!招商局的小张,有能力、肯下功夫、对待工作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有这样的精神,什么样的困难不能克服?什么的投资拉不过来?对这种有能力肯吃苦的年轻人,我们是不是要多给些机会,加加担子?” 话音刚落,分管招商引资的副主任魏本雄马上接口了:“徐主任说得好啊,干工作就是要有能力的人。小张的能力我们都看到了,解决了电力局的问题,现在又把乐泉公司拉了过来。啊,三个亿啊!这就是能力!对这样有能力的人,要人尽其才啊。我认为应该要给他加加担子,让他为我们开发区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啊?说到三个亿,我还有个事情要说一下,记得白漳糖酒会之前咱们也开了个会,当时在会上有个决议,谁拉来了两个亿的投资,就让谁来主持招商局的工作。是这样吧?我没记错吧?” 听到魏本雄这个话,分管财政、规划的副主任钱棋胜心里不爽了,咳嗽一声,推了推面前的茶杯,翻了翻眼皮,要说话了。 钱棋胜要说话,可这个话怎么说也是有讲究的。 第二十八章局长 徐莹和魏本雄的话都说得有道理,他不可能直接反驳,心思一转,哈哈笑道:“那个会我还记得,当时徐主任批评了招商局,指出了招商局工作的不足。 啊,可喜的是,招商局的同志们虚心接受了批评,知耻而后勇,白漳糖酒会上,在徐主任的领导下,拿出十二分的工作热情,取得了可喜的成绩。这说明什么?说明招商局的工作还是值得肯定的!啊,当然了,这次乐泉公司落户我们开发区,张文定同志功不可没,值得表扬。” 说到这儿,钱棋胜稍稍一顿,然后又开始了长篇大论:“年轻人有能力有冲劲是好事,要大力培养、要为他的成长保驾护航,要帮他夯实基础,要让他少走弯路。对于要不要给他加担子,我认为还是要谨慎对待。我记得他参加工作才一年多点吧?工作经验还有待加强啊。年轻人干工作有一股子冲劲,这是好事,可年轻人还是要多磨练磨练,跟着老同志多学习学习,磨磨性子,等到稳下来再加担子不迟嘛。现在急着给他加担子,容易让他产生骄傲自满的心态,这对工作、对他今后的成长都是不利的。啊,这么一个好苗子,我们可不能操之过急拔苗助长呀,不能好心办坏事,想帮他反而毁了他啊!” 钱其胜说了这么一通话,显得处处都是为张文定着想,不明所以的人一听还以为他对张文定多好呢。 可实际上,他就是不同意提拔张文定,前面一段话强调成绩是属于徐莹和招商局的,而不是仅仅是张文定个人的;后一段话就指出张文定的不足,年纪轻、经验少、资历浅! 官场中,最重论资排辈了。 他这话音一落,另一个副主任李东海也附和道:“年轻人还是要应该多磨练一下。” 党工委班子五个人,现在赞成给张文定加担子的有两个,反对的也有两个,只剩下纪工委书记龚玉胜没说话了。 龚玉胜喝了口茶,面无表情道:“开发区的主要工作就是招商引资,招商局确实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同志主持工作,刘长福同志在这方面有所欠缺,不过,怎么安排是个问题。” “是啊,现在各办局都没有缺,不好调整啊。”钱其胜又笑呵呵地接话了,“长福同志为党为人民干了几十年工作,临退休了,我们也要适当照顾老同志的感情嘛。呃,我有个建议,大家看看行不行?”说着,他目光向众人一扫,最后停留在徐莹脸上。 “钱主任请说。”徐莹不动声色道。 钱其胜点点头:“那我就说了,是这样的,刘长福同志呢,还是继续主持招商局的工作,张文定同志提名招商局副局长,可以有更宽广的舞台展示自己的才华。一来照顾了老同志的感情,这二来,也体现了组织上对有能力的同志的鼓励。” “这倒是个好办法!”李东海点头道。 徐莹脸上不动声色,心想这钱其胜真毒!明着是提拔了张文定,可张文定如果现在当了副局长,想要再提局长,按组织原则来,那就需要再等两年了,跟现在一次直接上位当局长相比,天差地别啊。 她倒是愿意看到张文定吃亏,可是却又必须要反对钱其胜的提议。 今天在会上提出给张文定加担子,一方面是为了显示自己论功行赏的行事风格,在上面领导和下面干部眼里树立一个公正的形象,毕竟张文定的舅舅可是被她的靠山给踢倒了的,她都能够任用张文定,这对于下面的干部来说,就是一种风向标——只要你有能力肯干实事,那就能够得到重用!这对于她用好人开展工作相当有利。 第二个方面呢,也是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想要正式插手人事工作了!别的方面目前还找不到理由,就招商局这边好下手。 因为张文定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再加上赶张文定去招商局那次的会议上,她就为插手人事做了一个很好的铺垫——拉来两个亿当局长! 今天这个会,她是要立威的,是要正式插手人事的,钱其胜弄出这么一个建议来如果通过了,那置她这个一把手于何地? 党工委会议上一把手提议的人事问题最终却按副手的意志确定下来,那她真就是丢脸丢到家了,可以买块豆腐去撞死了。 她没急着开口,魏本雄就接过话开腔了:“我分管招商引资,对这方面很有感触啊,这个工作,还是要交给年轻人,有朝气有活力。啊,至于说到冲动,不够沉稳,那都是细枝末节了,谁不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重大事情,也还有我们来把关嘛,就让年轻人冲一冲闯一闯。” 说着,不等别人插话,魏本雄又继续道:“另外还有个事情要说一下,现在我们开发区形势一片大好,乐泉公司投资了,徐主任也请了两个企业近期就会过来考察,咱们以后要把落户企业的服务工作做好啊……以前这项工作都是由办公室负责的,我看应该独立出来了,成立一个专门的办公室,由专人负责,这也是表示管委会对区内企业重视的一个态度。这项工作很重要啊,关系到我们开发区的形象问题,也关系到企业落户后能不能安心、能不能放心的问题。啊,要跟各方面打交道,也要对各项政策法规有深刻的认识和理解,这个担子,就要有个老成持重为人和善的同志担起来,我认为刘长福同志很适合。” 魏本雄这话说得很直接,否定了钱其胜的建议,提出了另一种办法来扶张文定上位,更是在第一句就点明招商引资是他的分管范围,对钱其胜在他魏本雄的地盘上指手划脚表示强烈不满。 徐莹抓住机会,点头道:“魏主任说的问题值得重视,这种重要的工作,也确实需要老同志去做才让人放心啊。” 钱其胜郁闷得想吐血,早知道魏本雄和自己不和,可没料到他为了讨好徐莹居然连这种绝户计都使出来了,恨恨不已,收起脸上的笑容道:“新成立一个部门可不容易啊,市里面......” 他这是要拿政策和编制说事儿了。 毕竟,党工委只是工作委员会,并非党委,管委会也只是市政府的派出机构,没有权力随意增加一个新的单位。 徐莹抬手打断钱其胜的话:“市里面怎么样先不管,我们暂时成立一个临时的办公室,事急从权,等到需要长期设立部门的时候,再向市里打报告嘛。” 这么一说,钱其胜找不到反对的借口了,只得同意。 这种临时性的办公室,完全不占编制的,随时可撤,市里不会在意。 钱其胜就算是再强势,奈何刘长福自己不争气,确实不是个干招商的料,硬保是保不住了,只能让他到这个将要成立的办公室去养老了,反正只要不让张文定出任招商局长就行,堵住徐莹这一次人事调整的攻击才是最要紧的事。 况且她到底也是一把手,还是不能太不给面子。 五个人很快达成共识,管委会新增一个临时的办公室,负责跟各企业沟通,做好服务,刘长福调任办公室主任。这么一来,招商局局长的位子就空了出来,争论的焦点又回到了张文定身上。 在提名张文定出任招商局局长这事上,钱其胜还是坚持着,说张文定太年轻,直接从科员提拔到招商局的一把手,这个跨度太大,不符合组织原则。 可魏本雄却说开发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张文定干招商引资工作是一把好手,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况且招商局局长虽然是一把手,可级别只是副科级,谈不上违反组织原则,只是破格提拔。 二人各执一词,都说得很有道理,徐莹不欲再打口水仗,直接提议举手表决。 表决结果一目了然,徐莹、魏本雄、龚玉胜三个人支持由张文定出任招商局局长,钱其胜反对,李东海也许是看清了形势,不想太过得罪徐莹,没再坚定不移地站在钱其胜一边,选择弃权。 这次会议,徐莹赢了,成功的实施了她在人事问题上撕口子的计划,却也阴差阳错的成全了张文定,把他的副科上报了市委组织部,破格提拔了。 想到张文定对自己所做的事,她就一肚子不舒服,却也只能安慰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毕竟,这事情表现了自己的大度,也确立了自己的威信,而且,提拔了那小子,说不定他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呢? 若是再拉来几个亿的投资,那也是给自己的一份沉甸甸的政绩啊。 …… 第一次坐在以前刘长福坐的办公室里办公,张文定心里还没完全平静下来。 他虽然一门心思想着自己被提拔的那一天,可是真正听到白珊珊几个人叫他张局长的时候,还是没那么快适应。他听人说起过党工委会上的争执,真是没想到徐莹居然会那么力挺自己,他还一直担心着徐莹会压着他不让他出头呢,毕竟,他曾经伤害过徐莹啊。 他轻抚着办公桌的桌面,心里暗叹,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居然以德报怨了,啧,副处级领导就是不一样,心胸开阔,那种仇恨都能不影响到工作,还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呐! 第二十九章新工作不好干 张文定的破格提拔在管委会内部引起了很强的轰动,前断时间对他冷淡的人们一下子又像回到了好久之前一般,仿佛他舅舅还在市委办当主任似的,见到他之后热情得不得了。他也知道人情冷暖本就如此,没有太过在意,见人都呵呵笑,经历过了以前那种低谷,他已经很会隐藏和伪装自己的情绪了。 请白珊珊等下属吃饭,又要向领导道谢表忠心,还要请以前办公室的老领导和同事喝喝酒,再找公安分局石三勇和电力局邵和平唱唱歌游游泳,还要跑到舅舅那儿向他请教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上任之初,张文定可着实忙了几天。 刚把这些人情事搞清,张文定正准备整理思路想制定工作计划的时候,武云来电话了:“张文定,张局长!恭喜了啊,当局长了也不说一声,不够意思啊。要罚,今天晚上请我喝酒。” 张文定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对这烦人的丫头也不怕了,豪气地说:“行,不就是喝酒嘛。呃,你又要来随江?和谁一起?” “你希望我和谁一起?”武云冷哼一声,语气就变了。 “我希望你和投资商一起。”张文定哈哈笑道,丝毫不在意她的语气,“丫头,你人面广,师叔现在肩上担子重,压力大啊,帮忙介绍几个投资商吧。” “张局长很有责任心嘛,时刻不忘工作,是个好同志。”武云这次听到丫头这个叫法没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反而轻笑道,“我其实是准备给你介绍投资商的,可就听不得你叫我丫头,更见不得你自称师叔那副嘴脸。所以,我不介绍了,你自己到处找去吧。” 张文定摸不准武云的心思,不过听到她笑得挺真的,便觉得她应该没生气,笑着道:“投资商你还得给我介绍,这关系到咱们随江的发展!至于你对我个人有什么意见,我认打认罚。等你来了,随你处置。对了,你有几个人?什么时候到?我好做安排。” “虚伪!这还只提了个副科呢。就我一个人,到了给你打电话。”武云说话那是相当不顾别人的感受,丢下这么一句也不等张文定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下午一上班,张文定就到徐莹办公室去汇报工作,说是汇报,其实是去请教、取经。 说实话,对招商引资工作,张文定真的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乐泉公司能够拉过来,机遇和运气占了很大的因素。现在坐在招商局局长这个位子上,他是真的很想干出些成绩来的! 就今后的工作开展,他曾经请示过分管招商引资的副主任魏本雄,可魏本雄老奸巨滑不肯帮他出点子,笑呵呵地把他夸了一通,然后又是一番鼓励,最后来几句发挥主观能动性啊、干部走出去资金引进来啊、年轻人脑子活学得快啊之类的套话收尾,就这么把张文定给打发了。 徐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招商局局长,想到他对自己所做的事,再想到自己一力挺他上位,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好在他的态度还挺恭敬,这让她心里多少好受了点,不冷不热地说:“招商局下一步的工作,你是个什么思路?” 张文定还才提了副科,跟管委会一把手汇报工作没多少经验,并没有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徐莹这么直接就问到工作思路上有何不妥,还以为徐大主任真的很关心自己的工作,直接就倒起了苦水:“唉,说起下一步的工作,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你说我这刚接手,对这招商方面的工作也不熟悉,想多拉几个招资商过来,可又不认识什么大老板。徐主任您看......” “你这是什么态度?”徐莹脸色一冷,猛然出声打断他的话。 张文定冤得慌,原本是准备倒了苦水之后就表忠心,说自己无论如何也会克服困难把工作做好,再把徐莹在市招商局时的成绩大吹一通,然后再问她求教几招,好显得自己尊重领导讨她欢心,却不料她不等自己话说完居然就发火了。 被领导质问工作态度有问题,那可不是小事啊。 他赶紧辩解道:“我,徐主任,我没有,我不是......” “你没有什么!你不是什么!啊?”徐莹根本就不给张文定说话的机会,再次打断他的话,冷着脸就是一通训斥,“我看你是没有把组织当回事,没有把工作当回事!组织上把你放在什么位置,都是有考虑的,是想要你用心工作做出成绩的。你倒好,工作还没开展,就先发起牢骚来了......怎么,还要跟组织上讲条件?以为做出点成绩就了不得了,我告诉你,你这个想法是要不得的!干工作,首先一个就是要端正态度,要脚踏实地,要戒骄戒躁......工作有困难就想办法克服嘛,一遇到困难就找组织上发牢骚,这算什么!啊?” 徐莹眼见张文定被自己训得目瞪口呆,可她心里却没有涌起一点报复的快感,突然间又没了继续训话的兴致了,摆摆手让他出去。 脸红耳赤地走出徐莹办公室,张文定憋了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 妈的什么东西! 老子什么时候没把组织当回事了?老子什么时候跟组织上讲条件了? 操!你徐莹还有没有一点领导的气度?公报私仇也不能干得这么无耻吧? 下楼梯的时候,张文定心里是越想越恨,虽然刚才挨训的时候并没有别人看到,可毕竟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对于徐莹提拔自己当了招商局局长,他对徐莹是很感激的,一门心思想要努力工作以报她的知遇之恩,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毫不领情!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不管落在谁身上都不可能会舒心的。 挨了训之后,张文定一下午都窝心得很,好在武云来得不算很晚,下午四点还没下班就打电话给他说了:“我下高速了,你在上班没?” “在上班,你等一下,我过来接你。”张文定道。 “不用了,没多远,我知道你们管委会怎么走,等我过来。”武云不容置否说道,不等他回答,便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张文定觉得心情突然间居然好了许多。 干招商引资的工作,其实是无所谓迟到早退的。以前刘长福当局长的时候,是按正常上下班时间来的。可张文定当了局长,显然就没那么自觉了,在他看来,能够拉来投资才是硬道理,至于按时上下班什么的,统统都是浮云! 不过可惜的是,乐泉公司的投资拉得轻松,可下一步的工作,张文定却是毫无头绪。见到武云的时候,发现她真的只是一个人前来,心里不免有几分失望。 当初在白漳那边酒吧里发生的事情,让张文定记忆深刻,没因为她当时只开了一台帕萨特而看轻她,一直就想着让她帮忙介绍几个老板呢。 看着面前的奥迪q7,张文定有几分眼热,这车他还没开过呢。可惜武云没有透露出要给他开一下的意思,让他坐到了副驾。 这丫头果然有钱啊!这玩意儿跟当初那台帕萨特一对比,不管是档次还是空间,差别也太大了些吧? “你真是一个人来的啊。”张文定感慨了一声,两眼在车内不停地看着。 “一个人来你不欢迎是不是?”武云冷哼一声,开动车,嘴里的话依旧带着不招人待见的特色,“我告诉你,你就别再想欣黛姐了,她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不是我说话难听,但你要认清现实,想追欣黛姐,你是真的没机会!对了,你们管委会那个主任也挺漂亮的嘛,你去泡她吧,是个姐姐型的美女,符合你的审美观,而且泡到手之后,对你的事业也有帮忙,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啊。” “闲吃萝卜淡操心!”张文定没好气地说,“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妈!” “我要是你妈,早就一把掐死你了。”武云没遮没拦地答道,冷哼一声后又说,“哎,我跟你说啊,只要你不对欣黛姐起歪心思,我明天就给你介绍个投资商好不好?很有钱的!” “你这是,有什么企图?”张文定眨眨眼,对她的话可不敢那么轻易地相信。 “你这是什么话?我能有什么企图?我看你还比较顺眼,我助人为乐。”武云笑着说,“对了,告诉你啊,那个投资商不但有钱,还是个美女,是你喜欢的那种姐姐型的。怎么样?动心了吧?” 张文定嘿嘿一笑,没有回答,侧着头直直地看着她。 “不相信我?”武云瞟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看向前方的路,“今天晚上我就给她电话,叫她明天过来。至于过来之后会不会投资就不关我的事了,这要看你能不能说服她!记得啊,你欠我一个人情!” “行,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等我发达了,一定好好报答您。”张文定笑道。 “我不要你报答,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去纠缠欣黛姐就行。”武云道。 “我就不明白了,这事跟她又没关系。”张文定回了一句,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居然是黄欣黛打来的电话,赶紧接通热情地打招呼。黄欣黛在电话里笑着说明天来随江,说他提了副科级领导了要请老师吃饭。 张文定自然很痛快地答应,然后诉苦道:“黄老师啊,学生我现在担子很重、压力很大啊,工作不知道要怎么开展,刚才还吃了领导的排头。你可得帮帮我,介绍几个老板过来啊。” 第三十章武云的身份 黄欣黛嘿嘿笑道:“没问题,明天就给你介绍个大老板,美女大老板!你可要接待好啊。” 挂断电话,张文定又疑惑地看了看武云,纳闷不已,今天是自己运气太差还是人品太好?才被徐莹训了一顿,马上武云和黄欣黛就要介绍投资商给他了。 这人生,好像真的有那么点丰富多彩的意思了。 丰富多彩的人生自然有丰富多彩的节目。 武云就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吃过晚饭后就要张文定请她泡脚,泡完脚又要去酒吧。张文定都依了她的意思,胆颤心惊地陪她玩到半夜,还好这次她没惹事,也没再像上次那样拿打架的事要挟他。 当然了,乐泉公司都已经投资了,她也没了要挟的本钱。 这个晚上玩得还算愉快,对于武云不惹事只是纯粹地玩,张文定还是挺满意的,却也有些遗憾,那就是没见到她给什么投资商打电话邀请人家来随江走一走看一看做个考察什么的。 从酒吧出来,二人没再跑到别的地方去玩,直奔酒店而去。在前台办了入住手续,武云忽然将车钥匙往张文定面前一丢,看着他道:“你家有点远吧?开我的车回去,明天中午之前还给我。”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很舒服,可嘴上却还客气着:“算了,我打车回去吧。” “虚伪!”武云白了他一眼,“早看出你想开来着,现在给你钥匙还不要。真不要?” 张文定嘿嘿一笑,一把抓起钥匙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主要是你那车太高级了,我心里虚!” 武云看了他一眼,拿起房卡,摆摆手道:“行了,我去房间了,明天见。” “明天见。”张文定笑着点头挥手,直到她的身影转个角到电梯间不见了之后这才抬步往外走去。 钻进奥迪q7车里,张文定没急着开车,而是认真观察起几张通行证来。这通行证他早就想好好看看的,却一直忍着,现在车里没别人了,可以仔细看一看。 通行证不多,一张京城市政府的,一张石盘省委的,一张石盘省委五号院的。省委五号院不用想也知道是住宅区,可是他就弄不明白了,难不成车子有了省委的通行证还进不去家属院吗? 随江这边只要有市委的通行证了,在几个家属院可是随意通行的。当然了,就算是没有通行证的车子,只要在早上七点后晚上十点之前,其实都是可以随意进出随江市委和市政府办公区的。 武云这台车是京城牌照,从京城到石盘省随江市,全程高速有一千零五十公里,在石盘省内京城牌照的车很常见。 武云这台车没挂军牌,是数字和字母组合得很不容易记住的那种很普通的牌照,除了一个京城市政府通行证外就没别的了,她在京城住的地方不需要通行证吗? 几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着,却是没地方去找答案。 不过有一点张文定算是有几分把握了,那就是武云的家长十有八九是省委的领导,而不是以前猜想的白漳市的领导。至于是省委哪个层面的领导,他就不知道了,甚至都不知道是武云的父亲还是母亲在石盘省委。 妈的,难怪那次在白漳打架,那个叫什么嚣张的公安局长见到武云之后恭敬得跟孙子似的! 开着车多绕了几公里路,要不是时间已经很晚了,张文定都还舍不得这么早回家呢。这车开起来就是舒服啊,比管委会那些破车爽多了。将车停在自家院子里,他看了看老爸那台中华,不禁大摇其头,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第二天,张文定起得很早,打了套拳,便开着奥迪车出门而去,到外面吃了个早餐,看看离上班还有点时间,便又多绕了几公里路,直等到上班前十来分钟,他才将车开到管委会大搂前的露天停车场里。因为这时候来上班的人是最多的,让他觉得最有面子,今天他开的车可是最牛逼的了。 在别人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中,张文定手里拿着钥匙,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办公楼,打开自己的办公室坐了进去,觉得今天的心情格外好。 打开电脑,张文定刚准备进石盘省委的网站看一看有没有一个姓武的大领导,办公室主任覃浩波却打来了电话,要他马上跟徐主任一起去见投资商。 挂断电话,张文定心里很开心,对徐莹的怨气早就消散怠尽,暗想领导到底还是领导,尽管昨天才批评自己,可是今天有工作马上就想到自己了。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领导批评你,那是爱护你,把你当自己人! 一般人想得到领导的批评都还没那个资格呢。 关好刚刚才开机的电脑,张文定锁好门,便站到办公室楼大门边等着徐莹下来,眼睛往楼外的停车场上扫了一眼,居然没看到她的座驾。 徐莹下来得很快,见到张文定后笑着说道:“小张,我今天坐一坐你的好车。”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心里感觉就怪怪的,刚才下车的时候没有遇到她啊,怎么她就知道自己是开着好车来的呢。不过这都无关紧要,领导要坐你的车,那是看得起你,尽管心里想着中午之前要送车给武云,可嘴上却只能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当然,也免不了笑着解释一句那车是问朋友借的。 车出管委会大门,张文定其实很想问一下她的车干嘛去了,可还是忍住了。 徐莹眼睛扫了几扫,突然说话道:“石盘省委和京城市政府的通行证都有,小张,你朋友有些门路嘛。是不是来随江考察的?” “不是,我这个朋友你也见过的。”张文定笑着道,“就是乐泉公司黄老师的妹妹,叫武云的那个女孩子。黄老师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还坐在车里叫我过去......” “哦,想起来了,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徐莹点点头,恍然大悟,稍顿了顿又问,“她姓武?武术的武?” “嗯,是啊,怎么了?”张文定回答道。 “没什么。”徐莹随口答了一句,心里却起了些波澜,京城市政府、石盘省委、姓武。这三点联系在一起,该不会是年初才从京城市政府调到石盘省委的那位爷吧? 这张文定还真是运道不凡,居然能够跟那位爷的女儿交上朋友! 以徐莹现在的级别,跟石盘省委隔得还是相当远,但省委几位大佬的名字总还是听过的。在体制内混,像她这种年纪轻轻就到了副处级有着很大发展潜力和空间的干部,电视报纸上的新闻总是要常看的,所以知道省里几位大佬的名字并不奇怪。 更何况,她还有一位正厅级市长的情人,二人世界中闲谈的时候,市长大人也偶尔会对省里某些领导的事迹和身份感慨上几句。 对于省委省政府那些领导们的简历,徐莹不可能都摸个清楚,但有三个人他是认真看了看的。 省委和省府的老大就不用提了,她是最关心的,但她第三关心的呢,却并非省委专职副书记,而是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原石盘省委组织部长邓光荣因身体原因病退,随后石盘省内关于这个位置就有好几股传言,一说就地提拔,二说从部委空降,三说从外省省委平调。可没料到,四月份的时候,中组部的文件下来,大出人们意料,居然从京城市政府调了一个非常委的副市长过来石盘任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 从直辖市调到各省工作,这并不少见,可是从非常委的副市长到省委组织部长,这个跨度就有点大了。虽然级别都是副省级,可份量大不一样啊。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这位新任省委组织部长的年纪——四十五岁! 放眼全国,四十五岁的副省级干部都是比较耀眼的。而在石盘省,现任省委组织部部长武贤齐就是最年轻的副省级领导。 这样的领导,又是在组织部长这个特殊的位置上,石盘省内的各级官员很多是会对其有所研究的。徐莹也从高洪口中听到过一些有关这位武部长的情况,据说武家势大,而武部长本人的风格比较独特,有传言说在一次人事问题上,武部长连省长大人都顶过。 回想一下乐泉公司第一次过来考察的时候,那个叫武云的小姑娘好像还真有些做派,极有可能就是武部长的女儿,就算不是,侄女应该是跑不掉的! 许多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徐莹再看张文定,心里的感受就更复杂了。 在市内和投资商见面之后,便又返回开发区看实地谈条件,然后还要请投资商吃中饭。张文定抽了个机会给武云打去了电话,一开口就说车上午没办法还给她了,因为被主任看上了,要给主任当一天司机,还用玩笑的口气说都怪她的车太好太吸引人。 张文定以为武云听到这个话会火冒三丈,可武云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不止没发火,反而还声音里带着开心的意思道:“你们主任?就是那个美女主任对吧?嘿嘿,我说张文定,你倒是会享受啊,拿着我车去泡妹子,你还好意思跟我说?” 第三十一章一片苦心 张文定叫着屈道:“丫头,我这是干工作,别把我说得那么那个好不好?” “那么哪个?”武云冷哼一声,忽又咯咯笑道,“行了,我支持你,车你暂时用着,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到时候别忘了欠我的人情啊。”说着,她一阵轻笑,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琢磨不透武云的想法,也没时间跟她聊太久,挂了电话正好,只要她不催着要车就行。 中午徐莹宴请投资商,在吃饭的时候,投资商操着一口港版普通话不停地要和徐莹喝酒,还时不时插上几句黄段子,一脸色相毫不掩饰。 吃过午饭,徐莹没顾投资商的热情,借口有个会议和张文定上车走了。 “徐主任,刚才那个什么罗总也太那个啥了吧?还真以为有钱天下无敌了。”张文定开着车,一脸愤愤地说,然后又恭维了一句,“不过这也是主任你实在太美了,见到你那要是不动心,除非不是男人,或者喜欢男人!” “呵呵,少耍嘴皮子!”徐莹笑着道,“罗总是香港罗家的人,财雄势大啊。” 张文定听不出徐莹这话里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笑着道:“罗家在香港很有名吗?我只听说过李家。” “你现在搞招商工作,要对海外的财团,特别是有华人参与的财团多了解一些。”徐莹笑着道,“我跟你说啊,很多祖籍石盘,甚至祖籍随江的人,在海外发展得不错,你可以从统战部、侨联这些单位了解一些这方面的情况,想办法跟他们联系,邀请他们回来看看家乡的变化......很多身在海外的老人,对家乡还是很有感情的。俗话说得好,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中国人嘛,都讲究个落叶归根......” 随江不是侨乡,但由于许多历史原因,还是有很多人去了海外,这一点张文定是知道的。昨天他专门到徐莹办公室想去讨教几手招商引资的功夫,却不想莫名其妙被训了一通,现在听到徐莹主动谈起这方面的问题,明白机会难得,赶紧竖起耳朵听着,不时插上几句话...... 徐莹并没有细说招商引资时的具体操作手法,只是提供了几个思路给张文定。想办法主动和海外华人侨胞联系是一方面,而同国内众多沿海开放城市交流也是不容忽视的,每年省里都会有活动,有在石盘省内的交流会,也有走出去到发达城市的招商会,这些都是招商引资的重要平台,把握好了往往会有不俗的成绩。 除了这两方面,还有就是身在随江的外地人。他们中也有许多相当有钱,他们有自己的圈子,在自己老家有着各种关系,可以跟他们多交往,由他们牵线搭桥招朋呼友...... 听到这些话,张文定顿时眼前一亮,心中豁然开朗,有种拨开迷雾见青天的感觉。 他最近就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方向在哪儿,浑身有劲可却没处使,现在好了,知道应该从哪方面着手,一时之间浑身上下斗志昂扬,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的投资在他的招引下纷纷扬扬直奔开发区而来。 张文定正听起兴起,却不料徐莹没再往下细说,停下话头沉默了几秒后说:“前面调头,回单位。” 下午要上班,而且徐莹办公室里面还有一间休息间,所以中午不回家也可以休息的。 张文定知道这个情况,也不多话,在前面调了头,回开发区管委会而去。 车出城区,张文定突然说了句:“徐主任,以后再有这种见投资商的事情,你能够带着我去吗?” 徐莹没料到张文定突然间会问出这话,愣了一下,反问道:“怎么呢?” “我想跟你多学点东西,学着怎么样跟投资商打交道。”张文定感叹了一句,“这方面的经验我还比较欠缺,光听人说啊看资料案例啊什么的还是太抽象了,只有身临其境才会感触深刻啊。纸上得来终觉浅......” “你有这个认识,是很不错的。”徐莹点点头,或许是中午喝了些酒兴致不错,赞赏着多说了几句,“跟人打交道是一门学问啊。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招商引资,引资是目的,招商是达到目的手段。资金是死的,是人掌控着的,只要打动了人,资金就不成问题......啊,人的性格千千万,要会对诊下药看人下菜,要投其所好......当然了,我们搞招商引资,有些原则性的东西也是要坚持的,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能做,投资商某些不合理的要求也不能由着他胡来......总的来说,就是要做到有理有利有节,跟投资商打交道的时候,要牢记八个字:坚持原则、灵活变通!” “坚持原则、灵活变通。”张文定从嘴里说出了这八个字,一番咀嚼,似有所悟却又好像不得要领。 在他的认识中,坚持原则的人往往都不知道变通,而肯变通的人也往往是坚持不了原则的,要把这两者做到有机的统一,不容易啊! 这其中的分寸想要拿捏得恰到好处,绝非朝夕之功。 前方的路还长,很多东西还得认真学啊! 正在张文定暗自思索的时候,徐莹忽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呻吟来。 “主任,你怎么了?”张文定问,减慢车速打了右转向就准备择机停车。 “可能刚才喝多了,不舒服。开快点。”徐莹道。 “哦。”张文定应了一声,回转向加车速,嘴里说道,“那个姓罗的真可恶,总是在敬你酒。主任,以后你还是要少喝点酒。” “呵呵,干到这个工作了,没办法啊。”徐莹轻笑道,伸手在太阳穴揉了揉说,“也不怪罗总,是我昨天晚上喝的酒都还没醒,刚才又喝那么多。唉,以后可就要看你的了,你多拉些投资过来,我也就可以少喝些酒,轻松点了。” “主任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绝不辜负你的期望。”张文定赶紧表态,随后又关切地说,“对了主任,你最近要是还有接待,就带上我吧,有酒我替你挡。” “你的酒量很大吗?”徐莹问。 “不算很大吧。”张文定道,“不过我不想你喝太多,看到你喝多了难受,我心疼!主任,莹姐,我,我不止可以替你挡酒,还可以保护你......” 张文定这话说得略微有一丝丝的激动,给人一种很真诚的感觉。 听到他这个话,徐莹心里虽然没有感动,可还是有几分欣喜的,但又怕他往下越说越过份,便赶紧打断他的话道:“接待投资商吃饭喝酒又不是什么危险任务,还要什么保护?” 张文定道:“当然要保护了,你这么漂亮,有些人那是色胆包天啊,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你可得小心提防点,别大意了。” “你自己就是色胆包天!”徐莹脱口就是一句,话说出来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说得太快了,而且也说得很不合适。 张文定心里一颤,想起了自己在她家那个晚上的情景来,一时尴尬不已,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只得闷头开车。车里只有音乐荡漾,二人都不再说话,不多时,徐莹轻闭两眼假寐起来,等到了管委会后才睁开眼睛。 停好车,张文定道:“主任,你没事吧?我送你上去。” “没事。不用了。”徐莹淡淡应了一句,推门下车。 张文定也下了车,对徐莹关切地说:“主任,那你先上去休息,我去买点药,海王金樽行不行?” “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徐莹摆摆手,高跟鞋踏在地面响起清脆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 看着窈窕的背影远去,张文定默然无语,为自己那天晚上的行为感到懊悔。 刚才在车上说到色胆包天之后她就没再说话了,他能够感觉到她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洒脱,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对她的伤害有多深。她只是一个女人,自己对高洪心怀恨意,可关她什么事呢?就算她是高洪的情人又怎么样?自己把气出在一个女人身上,算什么本事? 想了想,他转身到外面医店里买了一盒海王金樽,然后跑步上着楼梯。 中午的管委会大楼里空空荡荡,就算是没有回家的人也都关着办公室的门开着空调在睡觉,脚踏在楼梯上引起来响声显得格外洪亮,吵得办公室临近楼梯的人从睡梦中醒来,便是几句旁人听不到的轻声咒骂。 站在徐莹办公室外面,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张文定咬咬牙,鼓足勇气上前敲了敲,没有回应。他在心里叹息一声,拿出手机来拨通了徐莹的电话,徐莹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什么事?” “呃,我,我给你买了海王金樽,就在你办公室门口,你开下门。”张文定略带几分紧张地说,没叫主任,也没叫莹姐。 “不用了,我休息了。”徐莹的声音平平淡淡不带一丝感情,稍稍一顿之后,又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张文定还准备再坚持一下,却听到她已经挂断了电话。眨眨眼,他反应过来了,她迫不急待挂电话不肯开门,该不会是怕自己在办公室里又干坏事吧? 苦笑着看看手上的海王金樽,这玩意儿据说是护肝的,可自己这一片好心,恐怕也是被她给当成了驴肝肺了吧。 第三十二章紫霞观 带着几分失望下了楼,还没等他决定是开车出去转转还是就在办公室里上上网等着上班,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人是黄欣黛。 他这才想起,黄欣黛是说今天要过来的,还说要给他介绍投资商认识的呢。 赶紧接通电话,张文定笑嘻嘻地说:“黄老师,到随江了?” “到了,刚下高速。”黄欣黛声音里也带着笑意,“没打扰到你睡午觉吧?” “没呢。”张文定笑着道,“刚才睡午觉的时候做梦梦到你来着,没想到你马上就打电话过来了。” 黄欣黛道:“你这嘴巴是越来越甜了,哪天真哄得我动心了有你后悔的。” “绝对不会后悔!”张文定哈哈大笑道,“要的就是你动心,就怕我入不了老师你的法眼,得不到你的青睐啊。” “少油嘴滑舌的啊,赶紧安排个饭,饿着肚子呢。就三个人,别太浪费了。”黄欣黛笑着打断他的话。 张文定想着黄欣黛给他介绍招资商,订了一桌子菜,等黄欣黛过来后才发现就只有她和她那个女司机二人,没见着第三个人。黄欣黛解释说她和司机再加上张文定,正好三个人。这个解释让张文定哭笑不得。 三人坐定后,要了瓶红酒,可黄欣黛却摆手说中午不喝酒,张文定见她坚持,便不强求,吩咐服务员赶紧上菜。 看着菜一道接一道不停地上,黄欣黛道:“我说张文定,就三个人你点这么一桌子菜,你这是觉得我和秀都不够胖是吧?” “怎么会!你和秀姐都是天生丽质,怎么吃都吃不胖的。”张文定对黄欣黛笑了一下,又转向她的司机曾秀道,“秀姐看样子应该也是练武之人吧?这要是一顿饭没吃饱回头在你面前说我几句坏话,那我不前功尽弃了吗?” 曾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张局长开玩笑了。” “我可不是开玩笑,领导的秘书和司机,那是最不能得罪的人了。”张文定一本正经道,“我想要打动黄老师的芳心,还得曲线救国,要秀姐时不时在黄老师的耳边帮我说说好话呢。来来来,秀姐,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曾秀也只好站起来端起茶杯和他碰了一下。 黄欣黛被张文定给逗得咯咯直笑,看着他笑道:“我告诉你吧张文定,你要是读书的时候有这么大胆子,我的芳心呀,早就被你打动了。” “那时候不是年纪小脸皮薄嘛,要不然肯定就是一段校园师生恋的佳话啊。”张文定长叹一声,摇头晃脑道,“悔不当初啊!想起来都是眼泪啊!黄老师,你是不知道啊,当初知道你结婚之后,我有多伤心。那真叫......恨不相逢未嫁时......” “得,得!不跟你贫了啊,我饿了,得吃饭了。吃完饭还有事呢。”黄欣黛赶紧打断他的话,这小子真是没脸没皮的,一开玩笑就打蛇随棍上,可别让他说得太过火了。曾秀还在这儿听着呢,多不好意思呀。 “是不是给我介绍投资商?”张文定两眼放光道。 “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黄欣黛伸手指了指他道,“我说今天怎么尽说些哄我的好听话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哪。” “冤!我比六月飞雪的那谁还冤!”张文定夸张地叫着。 “行了行了,别叫了,声音又不好听,影响我食欲。”黄欣黛打击着他,随后又安慰道,“吃完饭你就好好陪我转一转,陪得我高兴了呢,我就打个电话看看......” 张文定大喜过望,赶紧点头答应,差点就口没遮拦地说自己一定做好三陪服务了。 一顿饭吃完,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黄欣黛说想去紫霞观看一看吴道长,张文定也只能打个电话给吴长顺,得知他在山上后便答应了黄欣黛。 三个人两台车先去了酒店,拿了房卡在房间里洗了把脸之后,黄欣黛便说不开车了,坐张文定的车上去。刚才一路高速她和曾秀两人换着开,也还是有点累的。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进了山,透过车窗,外面山体上大片青绿间点缀着一些落叶植物一年中花落果熟时最常见的微黄,自然的气息迎面而来。 快到山顶的时候,张文定的电话响了,是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钱棋胜的电话。尽管在提自己当招商局局长的时候钱棋胜是反对的,张文定对他也小有点意见,可却不愿意随便得罪他,赶紧接起了电话:“钱主任您好。” “小张吗?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钱棋胜声音中透出丝丝威严,四平八稳地说。 “您有什么事?我......”张文定随口相问,准备解释一下自己现在不在单位。 “叫你来肯定有事!”钱棋胜打断张文定的话,语气突然间严厉了许多。 张文定暗暗叫苦,知道自己刚才那么问让钱棋胜心里不舒服了,人家钱主任打电话给你叫你去办公室,那当然是有事情要谈,你作为下属居然这么问话,这不是目无领导吗? 想到就这么着让钱棋胜误会了,他就觉得冤,赶紧解释道:“钱主任,是这样的,我现在来不了啊,我在外面......” “上班时间你到外面干什么?”钱棋胜再一次打断他的话,语气相当不好,“整个管委会都没人迟到早退,就你们招商局搞特殊!一天到晚不见人!年轻人就那么坐不住?都这么自由散漫工作还干不干了?还有没有一点纪律观念?不像话!” 发了一通火,钱棋胜也没给张文定解释的机会,啪地挂断电话。 皱皱眉头,张文定心里很是闷气,他觉得钱棋胜这是没事找事故意跟他过不去。 开发区招商局的上下班时间自然是跟管委会一样的,他当局长之后,虽然认为招商工作不能光靠坐在办公室里,可白珊珊等人还是天天在上班啊,并没有谁借口到外面招商引资而旷工。甚至他本人,若不是因为今天要接待黄欣黛,那肯定也是在办公室的。 钱棋胜刚才说一天到晚不见人,这话打击面也太大了点。 “有事?”黄欣黛看着他布满阴霾的脸问。 “没事。”张文定勉强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了,“领导打电话查岗了。” “挨批评了?”黄欣黛笑了笑道,“你现在都是局长了。呵呵,严重吗?要不要现在回去明天再过来?” 张文定道:“不用了,我们一个副主任,一直对我有意见。不用管他。” 黄欣黛见他这么说,便笑笑,不再提这个话题。 愤怒的情绪渐渐平复,张文定又往前开了一段,大约几分钟之后,心思几转,觉得还是要重视一下。嘴上说得轻松,可钱棋胜毕竟是副主任,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是以后有工作中有这么一个副主任时时使绊子,那还真的够烦人的。 想了想,他还是抬手给白珊珊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都在办公室,并不像钱棋胜说的那样整个招商局都搞特殊,心里松了口气,可随即对钱棋胜就更加不满起来。 你姓钱的怎么说也是个管委会的副主任了,我又没哪个地方得罪你,有必要这么针对我这么个副科级的小局长吗?看看人家徐主任,被我给办了都能够公私分明,多大的气度啊! 不过钱棋胜电话挂了,张文定在电话里也解释不清,只能找个机会再当面消除一下误会才是最合适的。 一路心事终于到了紫霞观,围墙外的露天停车场上除了平时常见的车外,多了几台挂着军牌的车。张文定见到这情景很是纳闷,而黄欣黛看到那几台车后却是眼中精光一闪,扭头看了看张文定,没说什么。 这一次,曾秀依旧留在车里,黄欣黛提着礼品,和张文定并排往里走去。 前来紫霞观上香的人并不多,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张文定却觉得似乎跟平时又有些不同,但这不同在什么地方又说不出来,一路上左瞧右瞄的,硬是没看出什么异常。 黄欣黛把张文定的反应看在眼里,想笑却又没笑出来,心里猜想着可能那位爷到这儿来了,一时间就有几分紧张。 一路走到吴长顺所住的小院子外,张文定终于感觉出来了有什么不对劲。院门外居然站着两个黑衣装的男人,如青松般挺立,站在那儿没动,却给人仿佛随时都能够扑过来的感觉。 张文定眼睛眯了一下,他看出来了,这两个人都是不简单,联想到外面停的军车,他不由得神经紧绷,担心起吴长顺来,脚下步伐不变,却暗中浑身蓄势往前直进。 然而还没等他走到门口,便被一名黑衣人拦下了:“请止步,里面谢绝参观。” “我不是参观,我是回家!你们站在我家门口干吗?”张文定眉毛一扬,抬脚就要往里进。 “对不起。”那男人道了句歉,却依然拦着不肯让。 张文定这下就来火了,原本因为钱棋胜而惹来的怒气还没全消,这时候再一次冒出来了,身子一晃,便欺身而进。 第三十三章不要脸 门口守着的两个男人也不含糊,一个没动,另一个抬手便扣向张文定的肩头。 张文定肩一动,手臂如大枪抖出,直奔那人面门而去,脚下再次欺进一步。那男人另一只手抡起,如鞭砸下,一腿站立,另一只脚往前一踏,直向张文定脚面踩去,用的居然是形意拐子马的步法。 “别打了,住手。”黄欣黛在一旁大叫道。 电光火石间,二人已经交手,胜负未分,身影却是分开了。 黄欣黛赶紧站到中间:“别打了,这位同志,麻烦通报一声......” 话未落音,武云在院门里面出现了:“欣黛姐?张文定,你能不能文明点?动不动就打架。行了,你们进来吧。” 有武云出面,两个人没再为难,张文定往里走着,一脸不爽地说:“丫头,你搞什么鬼,叫人拦着我师父的门干什么?” “这个不怪云丫头。”黄欣黛接过话,又小声对武云道,“云丫头,武爷爷来了?” 武云点点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怪异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拉着黄欣黛的手快走半步往里面去了。 张文定翻了个白眼,跟在后面满心疑惑,这丫头的爷爷来了? 呃,不知道她爷爷和师父到底是个什么关系,看样子很有点身份的嘛。他寻思着外面有两个人守卫,里面应该也有高手护卫,可进到房内才发现,除了他师父吴长顺之外,就只一个身着黑色唐装脚穿布鞋的老者。 这老者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稳头正腰直,一头银发却满脸红光,条条皱纹显示出苍老的年岁却又不透垂丧之气,身形略显削瘦,双目炯炯有神。 这老人家,应该就是武云的爷爷了吧? 张文定心里刚涌起这个念头,黄欣黛就开口为他解惑了,只见她面朝老者恭敬地鞠了一躬,嘴里说道:“武爷爷好。” “你是黄家丫头,啊?哈哈,来了,来了好。”老者笑呵呵地点头,伸手指向吴长顺道,“这是我大哥,当年,也是你爷爷的......大哥。那么多弟兄,唉......你也跟云丫头一样,啊,叫吴爷爷......” “吴爷爷。”黄欣黛倒是没多想什么,又对吴长顺恭敬地鞠躬,很听话地叫了一声,然后将手上的礼品递上前道,“今天过来看看您,听张文定说您喜欢喝茶,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 老者显然知道黄欣黛见过吴长顺一次的事情,闻言并未有什么异样,不再管她,反倒两眼盯着张文定直看。 张文定在外面跟他的警卫人员过招,这老者也听到出了章程,觉得这小子有几分血气,所以现在看的时候,就自然而然显露了些多年战场浴血的煞气和身居高位所养成的威势。 张文定觉得眼前的老人忽然间变了,原先像是一株生命力极其旺盛的大树,而现在却变成了一把刀一座山,一股刀欲劈山若倾的感觉瞬间在他心头笼罩下来,他顿时浑身汗毛竖起,如临大敌。 他想冲散这怪异压抑的气氛,对老者尊称一声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可是他偏偏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黄老师叫他武爷爷,他难道要跟着叫太爷爷不成?而明显,这位武爷爷又叫他师父叫大哥,这辈分可够复杂的了,一时半会儿的理不清。 “师父。”张文定到底还是忍不住,扭头看向吴长顺求救了。 “臭小子,进来半天知道叫我了?”吴长顺笑骂道,“收你这个徒弟算是亏了,上山来两手空空,还想到我这儿来打秋风啊。这是你......就叫三叔吧......” 张文定嘴角一阵抽搐,这位老人家比他爷爷年纪都大啊,叫三叔! 靠,老道士你还是一惯的不靠谱啊! 然而心里怪异归怪异,他还是学着黄欣黛的样子鞠了一躬,声音洪亮地叫道:“三叔好!” “哈哈哈......”老者一阵洪亮的大笑,浑身气势浑身散开,笑过后道:“好,好,好!小子有几分血性。你知不知道,刚才在外面,有多少条枪瞄着你?”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猛然一颤,脸色一下变得相当难看,背上就有冷汗冒出来了,回想刚才自己在门外的举动,着实够鲁莽的,明着只有两个人守门,谁知道暗处藏着多少呢? 看到张文定这反应,老者开心了,又笑了起来:“哈哈哈,叫我一声叔,也不能让你白叫。这有个石头,啊,你拿去。” 说着,他伸出了手,手掌中放着一个三寸长接近椭圆形的物件,光润异常。 张文定略一犹豫,马上进前两步,道过谢后才接在手上,只见这手玩件外表雕刻一层层说不出名堂的花纹,这场合也不好仔细看,便收了起来。 “老三啊,你这东西都拿出来了,我可就为难了啊。”吴长顺哈哈笑着,又对张文定道,“臭小子,带她们到我书房去,挑两件东西。” 张文定听出来了,师父这话是说自己刚才得到的手玩件很不一般,而且两位老兄弟可能有些话要谈不方便让他们听,所以叫他们回避。 他答应了一声,便领着黄欣黛与武云往书房而去。到书房后,他也没挑礼物,指着一屋子的书、笔、砚以及神符,很大方地说:“黄老师,丫头,这里面的东西你们俩选吧,看上什么就拿什么,每人限一样。” “你是我什么人啊?丫头丫头叫得那么顺口。”武云一脸不快的样子。 “你爷爷是我三叔!你说我是你什么人?”张文定得意洋洋的笑道。 听到这话,武云气得差点吐血,就准备动手,黄欣黛赶紧站到二人中间:“你们俩怎么回事啊,八字相冲吗?一见面就吵!这儿是吴爷爷的书房,可不是你们的战场。” 会客室中,老者看着吴长顺诚恳地说:“大哥,到京城住一段吧。当年的老弟兄,就剩咱俩了。” “帝都我就不去了,这儿挺好。”吴长顺摆摆手道。 武老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这地方确实好,山水有灵滋养形神啊。等我方便了,也过来陪你......真是没想到,你的关门弟子会从政......我家老四现在就在石盘省,回头跟他说一声,把这小子弄到省里去,起点高些。” “也不要刻意,到下面打打基础对他有好处,等机会合适了适当照顾照顾。”吴长顺满脸笑呵呵的,极为自豪地说,“这小子还有点能耐,去年才参加工作,现在都当局长了!” 有点能耐的小子现在比他师父还开心,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真的就比武云高了一辈,可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喊她丫头,这实在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愉快的同时,他又有几分奇怪,他发现黄欣黛和武云居然一人选了本经书拿在手上,黄欣黛拿是《黄庭经》,而武云拿的是《道德经》。 这俩女人有点意思哈。 黄欣黛似乎对书房里的东西很感兴趣,时不时指着个东西问张文定几句,时间不急不缓地流过,眼看便到了晚饭时间,张文定提议就在这儿吃了。道观的菜,味道也不输市里面的酒楼呢。 然而等他们回到会客室的时候,却发现只有吴长顺一人,老者已然离开。对于这个情况,张文定有点不太适应,可黄欣黛和武云却像是习以为常似的,没一点意外。 吃过晚饭,天已黄昏,黄欣黛接了个电话,然后对张文定道:“下山吧,等会儿还得吃饭去。投资商来了,介绍给你认识。” 说完,她就笑了起来。 张文定眉开眼笑道:“嘿嘿,老师,你说你对我这么好,我这都无以为报啊,等哪天感动得不行了,恐怕真的就只能以身相许......” 黄欣黛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少在那儿口花花的,一脸流氓相!”武云冷着脸,两眼瞪着张文定道,“我警告你啊,别和欣黛姐乱开玩笑,要不然......哼!” “丫头,你没事吧?我喜欢我老师,惹着你哪根神经了?”张文定毫不相让,“我知道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好多女孩子对我总是一见倾心,可是我对你这种小丫头真的没兴趣,我只喜欢黄老师!我劝你啊,还是早点死了那条心吧,暗恋是痛苦的......” 武云脸一下就绿了,可却跟往常不同,居然忍住了没动手,甚至声音都听不出有多愤怒,只是淡淡地说:“张文定,有个事情忘了提醒你,呆会儿欣黛姐给你介绍的招资商其实是我姑姑,亲姑姑!” 黄欣黛也凑热闹加了一句:“小姑平时最疼的就是云丫头。” 这下张文定傻眼了,赶紧对着武云媚笑道:“那啥,云丫……云云啊,其实我也很疼你的。啊,像你这么漂亮这么青春活力四身的女孩子,其实我还是很动心的,但是怕你看不上我,所以才故意气你,好引起你的注意。电影里男人追女孩子不都这么演的吗......” “哈哈哈哈......张文定,你太,太搞笑了......哈哈哈......”黄欣黛不顾形象地伸手着张文定大笑起来。 “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人。”武云一脸厌恶地说,然后拉起黄欣黛的手道,“欣黛姐我们走吧,跟这人多呆一秒钟都是折磨。” 第三十四章姐姐 走出大门,武云倒是没抢着开车,跟黄欣黛一起坐在了后面。 车下山后,没有进城,直奔高速入口而去,迎接武云的姑姑。 张文定的想象中,武云的姑姑应该是那种端庄大气的中年贵妇,可等真见到人他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武云的姑姑名叫武玲,开着一辆兰博基尼跑车而来,那年龄看着似乎跟黄欣黛差不多大,就是不知道真实年龄怎么样,跟武云长得有几分像,却比武云多了许多妩媚的味道,胸前一双豪乳格外醒目,跟武云和黄欣黛拥抱的时候张文定都担心她会不会被挤破。 拥抱完毕,还没等黄欣黛开口介绍,武玲就看了一眼张文定道:“欣黛,跑到这儿来包小白脸了?看着还行,有点小帅,就是不知道技术怎么样,别弄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啊。” 张文定准备打招呼的笑意就这么僵在了脸上,这大波美女,也太生猛了吧! “小姑,你说的什么呢,这是我学生!随江开发区招商局局长!”黄欣黛破天荒的闹了个大红脸,伸手轻打着武玲,娇羞无比地说。 “啧啧,和学生勾搭上了啊,够刺激!”武玲嘿嘿笑道,“还是个小局长啊,呵呵,欣黛,你这口味很特别嘛。” “小姑!”武云抱着武玲一条手臂插话了,“你别乱说,欣黛姐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人?哼!” “哟!云丫头,还没见过对哪个男人说过这种话啊,啧啧,不正常,不正常啊。该不会你也对他有意思了?”武玲眉毛弯起一个更妩媚的形态,不等武云回答又转脸对张文定眨眨眼,“小弟弟,挺有本事的嘛,我这俩侄女可都是极品美女呀。” 张文定被她这声怪腔怪调的小弟弟给雷得不轻,尴尬不已道:“那个,那个,姐姐你好,我叫张文定。是黄老师的学生。” 武玲脸上笑意不减,头稍稍动了一下:“叫我姐姐?欣黛还叫我小姑呢。你是欣黛的学生,按辈份吧,你得叫我姑奶奶。嘿嘿,姑奶奶,哈哈哈哈哈......” 张文定心里暗暗叫苦,只得望向黄欣黛求助。若是个一般的人,他倒不介意和她开几句玩笑,可这位有着人间胸器的美女可是武云的姑姑呢,联想到武云那喜怒无常的性子,他还真有点怕,怕自己一句玩笑还没说完,这美女就突然翻脸! 武家人的性子,他摸不透。 最重要的是,他还想要这女人投资呢,看她这跑车,想必是有些身家的。 黄欣黛没让张文定失望,出面相助道:“小姑,他是应该叫你姐姐。” “嗯?”武玲不解地看着黄欣黛。 “他管武爷爷叫三叔呢。”黄欣黛道。 “就是他?我跟老爷子通过电话了,哎呀,没想到突然多出来的弟弟还挺帅的嘛。”武玲像是买牲口似的把张文定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然后招招手道,“小弟弟,跟姐姐走。” 张文定听得心里又是一颤,好吧,小弟弟就小弟弟吧,至少算是认识了,至少她没表现出那种不可接近的高傲,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个好现象。为了工作,为了哄得她到这儿投资,就给她当一回小弟弟吧。 况且,被这样的美女调戏,其实也算是种享受。 走到跑车旁,武玲停下脚步,问:“会开车吗?” “会。”张文定点头答道。 “那你开,我累了。”武玲说着便进了副驾,还做了几个摇头扭脖子的动作,然后又双手十指交叉,掌心向前推出。 这几个动作做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我见犹怜,领口露出的风光刚好落进张文定的眼中,令得他情不自禁吞了口唾沫。 “小坏蛋,一见面就偷窥姐姐呀?”武玲瞟了张文定一眼,调笑道。 张文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任他脸皮再厚,也羞得跟个猴屁股似的:“姐姐,我没有,我不是......” “还害羞呢,真可爱。快点上车,欣黛和云丫头还看着你呢。”武玲咯咯笑道。 张文定都没脸回头去看黄欣黛和武云是什么眼神跟表情,赶紧连跨几步,跳进车内,抢在武云的大奥迪前面蹿了出去。 吃饭的时候,张文定又被武玲调笑了几句,不过已经有些习惯了,倒是没再脸红。 吃完饭去酒店的路上,武玲看着张文定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说:“我这车开着比云丫头那台爽吧?” “嗯,你们的车都很好。”张文定道。 “喜欢吗?”武玲问。 “喜欢,可惜我没钱买啊。”张文定羡慕不已道。 “喜欢就拿去!”武玲挺大方地说。 “这,这不太好吧?这么贵的车,擦着碰着哪儿了,我可赔不起。”张文定心里就觉得奇怪,好多人爱车就跟爱老婆似的,可武家这姑侄两位美女,却把车送人跟丢垃圾似的,不知道是车太多了还是心理不正常。 “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你是我的小弟弟嘛,别说擦着碰着,你就是把这车给拆了又算个什么呢?不就一辆破车嘛。”武玲娇笑一声,心中暗想,一辆车算什么,老爷子把随身带的宝贝都给你了,我也不能小家子气不是?只要能学到青春常驻的功夫,别说一辆车,就是给你买十辆,姑奶奶都觉得值! 当然,她心中所想却不会让他看透,眯缝着眼道,“怎么,云丫头的车你要了,姐的就不喜欢了?你是不喜欢姐的车呢,还是不喜欢姐的人呀?姐又不是老虎,还怕姐吃了你?” 张文定心神一荡,暗自叫苦,姐姐嗳,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暧昧,总是会让人往歪处想,开着车不安全呢。 不过武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且现在奥迪q7是武云开着的,自己总不能再问她要钥匙吧? 略作沉吟,张文定便答应了:“姐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要了还不行吗?嘿嘿,开着兰博基尼去上班,也不知道市纪委会不会请我去喝茶。” “我说小弟弟,你那个什么破局长就是一副科级,就算犯事了也是归你们开发区纪委管吧,扯什么市纪委?还真把自己当领导了!”武玲笑道。 张文定默然,都懒得解释一句开发区里的纪检部门简称不叫纪委而叫纪工委。他听出了武玲话中露出的些许不以为然,那是属于她那种高高在上的人身上所带的一种天然属性,就算是隐藏得再好,偶尔也会难免露出一点,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他也没有生气,武玲能这么跟他说话,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他自然不会计较这点小事。 只是,感慨总是免不了的。人,真的不能不认命啊!投个好胎,比什么都强! 送到酒店,约好明天下午再去紫霞观,张文定便驾着跑车回家了。免不了又和父母解释一番跑车的来历,听得几句唠叨教诲,这才洗澡睡觉。 第二天一早,张文定开着跑车到管委会,又引得人们一阵眼热,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对张文定态度更见热烈,心里都寻思着,这小子看来不止时来运转了,而且还有些让人看不透了,好车一辆接一辆仿佛不要钱似的。 张文定没理会别人心里怎么想,他先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召来白珊珊询问道:“昨天有什么事没?” “没事呀。”白珊珊有点莫名其妙,看着张文定道,“领导,怎么了?” “钱主任呢,他到我们这儿来干什么?”张文定再问。 “昨天下午吗?钱主任没来呀。”白珊珊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他应该是去见投资商了吧,听说他拉了个投资商过来,好像有几个亿的项目。” “嗯?什么项目?”张文定问。 “不清楚,只知道有这个项目,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白珊珊摇摇头道。 “哦,行,你去忙吧。”张文定点点头道。 白珊珊告退,走到门边又转过身睁大眼睛道:“领导,你今天早上那台车太给力了,兰博基尼呀!啧......” “投资商借我开的。”张文定摆摆手,又伸手朝她点了点,笑道,“努力工作,多拉些投资过来,以后你自己买去!” “那领导你要多教教我才行啊,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找投资商去。”白珊珊可怜兮兮的样子道。 “嗯。”张文定点点头应了一声,目光离开她的脸,转移到了电脑上。 白珊珊知道自己再不走就要惹领导厌了,赶紧出门而去。 张文定目光盯着电脑,手指却没压着鼠标,而是在桌子上轻轻扣着,思绪电转,暗想昨天下午钱棋胜打电话给自己,应该是想拉上自己一起去接待投资商,毕竟自己是招商局的局长,不管是哪位领导拉来的投资,在安排接待投资商这种事情上,肯定得让自己去办了。 当领导的,都是有些派头的。要不然的话,钱棋胜又不分管招商引资,他有事没事找自己干嘛呢? 寻思了一下,张文定从包里摸出一盒没牌子的茶叶,这还是昨天黄欣黛送给吴长顺的礼品,吴长顺喝过说味道好,给了他一包——老道士对他这个关门弟子,那可不是一般的疼。 伸手在钱棋胜开着的办公室门上敲了两下,见着他办公室里没人,也不等他应答,径直走了进去,到他办公桌前站定,将茶叶往桌上一放,仿佛关系很亲近般地笑着说:“钱主任,早上好啊。昨天接待一个投资商,人家送了我点茶叶,味道还不错,可我喝不出是什么茶。听说您精通茶道,只得向您请教了。” 第三十五章教导 张文定这话里话外没一个字是道歉的,可是那个意思却非常到位,并且还解释了昨天下午不在单位的原因——那是干工作接待投资商! 原本钱棋胜看到张文定进来是板着一张脸,也是打定主意冷处理他一会儿的,可听到他这个解释的话后,就不能再太摆架子了,但要就这么原谅他也不愿意,便挤出一丝笑说:“你呀,跟我还搞得这么客气。又有投资过来了?嗯,不错,不错,你可真是开发区的福星啊。” 说着,他话锋忽然一转,“小张啊,你刚主持招商局的工作,你的工作热情和能力我是看到了的。在这里,我还要提醒你一下。啊,以后跟投资商接触的时候,这个礼物嘛,还是要谨慎一点,不能给客人留下一个吃拿卡要的不好印象嘛。当然了,礼尚往来,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还要注意一点,要严格要求自己,要有操守、有底线。贵重的东西可不能要呀,我们是党员,是人民公仆,可不能轻易地就中了糖衣炮弹呐。” 对于钱棋胜这毫不客气的批评,张文定心里苦闷不已,这老狐狸可真够无耻的。 妈的,自己都表现出十二分的诚意了,他把茶叶也收了,居然还摆出这么一副嘴脸来教训自己,难不成要自己投靠他不成? 这怎么可能嘛,不说自己是一把手徐大主任的人,单就在自己提拔的事情上这家伙的强烈反对,自己也不可能投靠到他麾下去。 不过心里闷气归闷气,张文定嘴上还得笑着应付:“谢谢领导教诲,以后我一定注意。坚决不受腐蚀,要真有糖衣炮弹打过来,就一手接住,然后糖衣剥下来,炮弹打回去!” 领导就是领导,说好听的话下属得表现出谦虚的态度来,说难听的话,下属就还要表现出受教的态度来。 “你有这个认识,我也就放心了。”钱棋胜点点头,仿佛才发现张文定是站着和他说话似的,伸手指了指道,“还站着干什么?啊?坐,坐下说。” “嗳。”张文定应了一声,小意地坐下半个屁股,怕钱棋胜又说什么教训的话,干脆就是一句奉承话过去,“钱主任,今天刚一上班,我就听到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钱棋胜问。 “听说您找了个大项目!”张文定脸上浮现出惊讶夹带点羡慕的表情道。 这个话算是搔到了钱棋胜的痒处,钱棋胜脸上就浮现出一丝矜持的笑,眼里难掩得意之色,摆摆手道:“你说这个啊,呵呵,事呢,是有这么个事,不过还没确定下来,正在跟投资商接触。啊,正在接触,现在就说大项目,言之过早喽。不过,投资意向还是很强的,啊,只要我们这边工作做到位,机会还是很大的。唉,开发区的发展,任重道远,我们肩膀上的担子不轻呀......坐在了这个位子上,不说做多大的贡献,总也要有点作为吧?开发区成立了这么多年,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开发,这里面的住户,说是城里人了,其实还过着乡里的生活,天天盼着开发区能发展起来,能够真正过上城里人的日子......每次想到这些,我都很痛心,夜不能寐。身为管委会的副主任,我惭愧啊!” 张文定连忙点头,继续奉承道,“钱主任高瞻远瞩一心为民,是开发区广大人民群众的福气啊。有钱主任这样的领导在,我相信,开发区肯定会很快步入发展的快车道,一定会发生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让人民群众过得更幸福、更有尊严。” 钱棋胜就有些失望,因为他没有听到诸如在钱主任的领导下,开发区会怎么样怎么样,人民群众会怎么样怎么样之类的话。不过张文定这样的回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张文定不是他的人,而且他还在提拔张文定的问题上使过绊子,现在张文定能够用这么一通套话来恭维他,也算是对他比较尊重了。 “呵呵,主要还是要看你们年轻人了,啊,呵呵。”钱棋胜没了和张文定说话的兴致,打着哈哈道。 张文定知道钱棋胜这是要送客了,心里对钱棋胜更是厌恶。妈的,老子不就是没顺着你的意思说话嘛,用得着这么急着赶我走吗?不过他也算是放心了,至少昨天下午那个电话引起的误会算是揭过了。 犹豫了一下,张文定还是没有问有关他那个项目的投资商要怎么接待的问题。 毕竟,投资商是他钱棋胜拉过来的,他不说,自己如果主动相问的话,就显得有点想分领导的成绩的意思了,这可是官场大忌! 来到过道上,张文定正寻思着要不要再到徐莹那儿去汇报个工作,徐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张文定接起电话:“主任好。” “小张啊,在单位没?”徐莹的话中透许几分理解与关心,对于张文定上班在不在单位,她并不在意,在她看来,搞招商工作,就是要肯跑、会跑,天天坐在办公室上班,难不成投资还会主动送上门来不成? 张文定没料到徐莹会这么关怀地说话,一时有点不适应,马上就用激动的语气说道:“在,在单位呢。正准备上来给您汇报工作。” “那你上来。”徐莹说了句,便挂断电话。 张文定拍拍脑门,弄不懂徐莹今天为什么会语气这么好,眉毛挑了挑,往她办公室而去。 “主任,早上好。”一进门,张文定就笑着宏声问候道。 “早上好,坐,喝茶自己倒。”徐莹抬起头,笑着说了声,满脸喜悦之情。 “主任,您今天看上去......”张文定说了半句话就住嘴了,坐下后两眼盯着徐莹的脸看。跟徐莹也接触得算比较多了,他现在已经不怎么怕她了,敢这么盯着看。 “看上去怎么了?”徐莹眨眨眼问,以为自己脸上哪儿不对劲了,可又不好意思伸手摸一下。 “看上去特别美!”张文定说着就笑了,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徐莹被这句话给说得心里美滋滋的,伸手点了点他笑道:“你呀,我可要批评你,一大早的就跑来打趣领导,要不得。哎我听你这话怎么说,我平时就不美了?” “在我眼里,你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张文定站起身子,一本正经道。 对张文定这个反应,徐莹心里已经没了多少厌恶,反而有了一丝丝喜悦,被这么一个年轻帅气又身体强壮还很有能力的小伙子所喜欢,像她这样年纪的女人怎么都会有些自豪感的。不过现在是上班时间,她可不愿让他再继续把这个问题深入的讨论下去,抬手在空中往下压了压道:“坐,坐。最近工作怎么样?” 张文定上来本来就是为了给她汇报工作的,刚才的一番言语只是为了先把气氛调动起来,见目的达到,也不再胡扯,一脸严肃地汇报道:“最近工作厘清头绪了,我安排了人去市工商联拿了资料,对市内的各个商圈、外地投资商的各个老乡会都做了个统计,准备近期去拜访一下。这几天可能是没时间了,乐泉公司的黄老师给我介绍了个投资商过来,要好好谈谈。” 徐莹看向张文定的目光中就满是欣赏了,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气运啊,这才上任几天,居然又要来大动作了?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徐莹心想乐泉公司的第一批投资就是三个亿,那么黄欣黛介绍过来的投资商,应该实力也是差不多的。 “哦,又有投资商过来了?”徐莹看着张文定,点点头道,“好,好。小张啊,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啊,好好干!呃,预计投资额度有多大?” 张文定道:“还不清楚,昨天晚上刚接到人,这会儿正在酒店休息呢,还没详谈。” “嗯。好好谈,要做到投资商过来一个,就留下一个。有什么困难,要什么支持,你都可以直接来找我。”徐莹点点头,沉吟了一下,然后才问,“那你今天中午和晚上都要陪投资商吃饭了?” 张文定敏锐地感觉到她找自己来可能有事,便说:“不一定吧,主任,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您有事就直接说,投资商这边没问题的,一两餐饭陪不陪她们吃不要紧。” “我的事不要紧,一切以工作为重,以接待好投资商为重。人家第一次来,你饭都不陪吃,像个什么样子?投资商心里会怎么想?”徐莹皱了皱眉头,一脸严肃地说,“现在各地都在拉投资,不说省内其他的开发区,就说随江,除了我们开发区,那几个区县哪个不跟饿狼似的?黄小姐既然帮你介绍了投资商,你就一定要接待好......啊,要让投资商满意。吃饭喝酒这个事情,别看它很平常,可却相当很重要,多少事情就是在吃饭喝酒的时候敲定的啊!陪好投资商,这是你工作的重中之重,也是对黄小姐的尊重,要当成政治任务来对待......小张啊,这个问题你要引起重视。” 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住,然后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第三十六章豪门子弟 到开发区当一把手也有些时间了,徐莹现在对下面人说话都是比较简洁的,所有的意思都在一句话或者说几个字里面,至于能不能明白,要怎么去理解,那就要看下面人自己的悟性了。 然而现在看着张文定,她居然像是在培养自己的得力亲信一般,用心教导的话一出口就有点关不住了的感觉。 虽然徐莹这段话没有声色俱厉,可张文定还是听出了她话里强烈的不满之意,赶紧再一次站起身来,虚心地承认错误道:“主任您批评得对,是我疏忽了。” 徐莹翻了翻眼皮看他,没像刚才那般叫他坐下,也没说别的话,而是垂下眼睑,看着桌上的文件,像是突然间有个什么特别的事情急需处理一样。 张文定有点弄不明白,自己认错的态度很好啊,她怎么就不满意呢? 他又哪里知道,徐莹心里不舒服,并不是因为他认错态度的问题,而是她自己内心起了烦躁之意,原因当然就是刚才那一长段的苦心教诲。她不明白,自己现在怎么对这个仇人不那么恨了呢?而且还动不动教他应该要怎么做事! 这哪是对待仇人,分明就是当成了自己人啊。这种感觉很不好,让她觉得自己有点贱。 若是换个别的领导做出这等无比明显的暗示,张文定肯定会告退。可是面对徐莹,他并不是很怕,恭敬和小意只是一种讨好领导的手段,而并非出自内心的敬畏。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没退出去,反而言辞诚恳感情真挚地说:“主任,您放心,投资商我一定会接待好。不过您的事情,在我心里,比投资商更重要。莹姐,我......” “好了。”徐莹打断他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听到他关心的话语,心里的感觉竟然好受些了,摆摆手道,“我没事,你去忙吧。” 张文定道:“莹姐,投资商那边真的不要紧......” “出去。”徐莹面色一寒,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张文定暗叹一口气,没有被她这冷脸吓倒,却也知道不适合再说下去了,也不适合再呆下去,后面的话只得吞回肚子里,礼貌告辞的同时,不忘表态一定会认真做好工作。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张文定想了想,拿出手机来,给徐莹发了一条微信过去:莹姐,我今天开投资商的车上班来的,不是奥迪,是兰博基尼。 短信发出去后,他就坐着等。他相信,徐莹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徐莹很快就打电话过来了:“中午跟我出去。” “好的。”张文定只来得及回答了两个字,手机里便传来了嘟嘟声,徐莹很不客气地挂断电话了。 张文定摇摇头笑了,看来徐莹虽然对他还是有些不满,却是已经不怎么恨他了。要不然的话,她肯定不会打这个电话的。 他没再回电话过去问中午到底有什么事情,却是给黄欣黛去了个电话作了个说明,又给武玲打个电话表示了不能一起吃中饭的歉意。 武玲声音中透出无边的妩媚道:“得,我听说了的,你们管委会的主任可漂亮了。我说小弟弟,你够花心的呀,这边才说喜欢欣黛,那边又忙着去泡领导。啧啧......” 张文定叫苦道:“姐姐,你这可就冤枉我了,真的是工作上的事情。您一定要支持我,要理解我。等事情一完,我立马出现在您身边,要打要骂都随您,保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我是真想打你,可是又舍不得。唉,还真是个小冤家。你呀,谁叫我是你姐呢?有你这么个花心的小弟弟,姐只能自认倒霉了。”武玲哼哼着说,“啧,我跟你说呀,下午去紫霞观你一定要记得,可不准再找借口了。” 对于这个要求,张文定自然是相当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想了想,他索性又给武云打了个电话,武云听说他中午要陪徐莹有事,则是表现得相当开心,笑道:“行,小姑这儿有我呢,你就放心吧,好好陪你的领导。告诉你啊,我小姑那台车,最适应用来泡妹纸了,只要你把你们那个主任搞到手,我替小姑作主,那台车就送给你了!” “我说丫头,你可不能败坏我的名声啊。我这是干工作,你别把我想得那么,那么不纯洁好不好?再说了,你一个小丫头说什么搞到手不搞到手,多不好听啊。”张文定没好气地说,这武家姑侄二人,性格都异于常人,说话语气也都各有特色,他在武玲面前表现得比较弱势,可对于武云,他却相当强势,哪怕武云表现得比武玲要凶很多。 以前他和武云只要在一起,基本只要几句话就会闹得吹胡子瞪眼,现在他辈份实实在在地比武云高了,底气自然更足。 “就你还纯洁?”武云冷哼一声,“每次看到你欣黛姐你那眼神,不知道有多那个,还纯洁。真不要脸!” “喂,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说我也是你叔!”张文定叫道。 武云没再废话,直接就挂断电话了,对于张文定糊里糊涂就比她高了一辈,她心里是一万个不舒服。 收起手机,张文定心情大好,这是第一次光凭几句话就逼得武云那丫头挂电话,难得啊! 看了会儿由白珊珊等人整理出来的目前在随江本地的一些商界人士的资料,张文定从中挑选了一些自认为影响力应该比较大的做了记号,准备再从别的渠道做个了解,然后再决定先拜访哪些。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徐莹打来电话,说要出去。 到停车场,徐莹的车静静地停着,她没有坐自己的车,走到兰博基尼旁,目光复杂地看了张文定一眼:“坐你的车。” 张文定求之不得,得意洋洋地将车开了出去问:“主任,咱们这,是不是去见投资商啊?” 徐莹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道:“还不就是香港罗汉集团投资的事......” “罗汉集团?就是我们前天见过的那个罗总吧,香港罗家的?”张文定扬扬眉毛道,“他们决定投资了?” “哪儿有那么容易!” 和平年代,政绩大多都是通过经济发展的漂亮数据体现出来的。这种情况,在内陆比沿海发达地区更甚。经济发展路子很多,而最快最明显的就是招商引资。 各地大搞开发区,没哪个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会说招商引资容易的。 一个投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抢,就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抢到手了,也可能只是一时的高兴。因为还有个问题摆在面前,完不成任务会显得没能力,可完成了任务上级领导便会把第二年的任务目标往上提一大截,压力就又大了许多。 这些东西张文定并不是很明白,从进入招商局到当上这个副科级的局长,他是真的没感觉到招商引资有多么困难。毕竟,乐泉公司的投资,他几乎就没出过什么力,就是打打电话陪黄欣黛上了一次紫霞观,貌似事情就敲定了。而现在,武玲又过来了,看她对自己那么好,跑车给自己开眼都不带眨的,想必问她要个投资也问题不大吧? 当然,张文定心里想归想,却是不会蠢到说出来,等了差不多半分钟,才缓缓说道:“主任,我觉得那个罗总是打着投资的幌子,其实是另有目的。” “呃?”徐莹疑惑地看着张文定,不明白他怎么说出了这种话。 “我觉得他的目的是你。”张文定扭头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直视着前方。 “你可真能胡思乱想!”徐莹道。 “我不是胡思乱想,我能感觉得出来。”张文定认真地说,“主任我跟你说,不止你们女人有直觉,男人也有的。上次,咱们不是跟他吃过一次饭嘛,你还喝得有点多了,就那次,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对你怀有别的目的。主任,我说句实话,其实当时,当时我都吃醋了。我......” “胡说。”徐莹瞟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 “我没胡说,我是真的吃醋了,我还感觉到他对我的敌意!”张文定辩解道,“莹姐,你仔细想想,那天吃饭的时候,他是不是总是在看你,话题基本上就是围绕着你转。还有啊,你只要一提到投资的事情,他三言两语就会岔开。这么明显的问题,你还看不出来吗?” 徐莹当然看得出来,那个香港罗汉集团的罗伟良对自己是垂涎三尺,可人家表现得还算有些风度,不像那个粟文胜副市长那么粗俗,更加上确实很希望留下他来投资,所以明知道他的意图,却也不得不虚与委蛇。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被罗伟良奉承赞美,她徐大主任的虚荣心会有些小满足。毕竟罗伟良英俊富有,三十多岁的年龄,正是一个男人最具魅力的黄金时期。 很多女人心中都会有一个豪门梦,徐莹也不例外。香港罗家虽然不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大世家,却也是近百年的豪门大族,罗伟良是罗家嫡系,这个身份对于很多女人来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第三十七章坏人好事 徐莹虽然不至于说被罗伟良所吸引,可对于他的示好,却也不会反感。不过,她毕竟是市长高洪的情人,不想和罗伟良走得太近引起高洪的反感。 对下属对同事好一点,高洪知道了只会认为她为了拉拢人心,可罗伟良就不同了。香港罗家嫡系子弟这个身份,对女人太有吸引力了,足以让别的男人一听到就在心里当成大敌,高洪若是听到些传言,那就难免不美了。 身在官场,她分得清孰轻孰重! 所以,她上次带着张文定一起去吃饭,就不无暗示罗伟良不要浪费感情的意思。 这一次,罗伟良说是要回香港了,中午邀请她共进午餐,她便又拉上了张文定,以地方官员的身份对投资商,好断了他送一些接受了会引起误会不接受又有点伤感情的礼物的可能。 可是,这些内情,她却不会对张文定细说,也没法细说。 见徐莹不做声,张文定也不好再说下去,闷头开头,前方十字路口处,他闷不下去了,开口问:“莹姐,前面往哪儿走?” 徐莹这才想起来还没告诉他地方,说道:“直走,浮云山庄。” 浮云山庄在随江市南郊,巨灵江畔的一块小坡上,跟开发区隔得挺远。 张文定暗想幸亏没自作主张左拐,却又对罗伟良腹诽不已,这姓罗的可真不是个东西,吃个饭跑那么远干什么?妈的想玩情调啊? 靠,你特么地方选错了啊,到浮云山庄泡美女,不是好兆头,浮云啊浮云,老子保证你深刻地体会到什么都是浮云这句话到底有多销魂。 “莹姐,等下如果要喝酒,我替你喝吧。”过了红灯,张文定冒出这么句话来。 “不用了,你要开车,别喝酒。”徐莹看了他一眼,皱皱眉头淡淡地说,“注意一点,不要随便叫我莹姐。” “知道了。”张文定一脸委屈地回答,“现在不是没有别人嘛,在别人面前,我都是叫你主任的。” “没有别人也要注意,免得习惯成自然。”徐莹道。 “是,主任。我以后一定注意。”张文定脸色一正,严肃答道,随后又关切地说,“主任,我包里还有海王金樽,你等下先吃两粒,护肝的。” 徐莹脸上露出个微笑道:“谢谢。” 见到自己的关怀被徐莹所接纳,张文定心里很是舒服,口无遮拦道:“主任,我说那个罗总也算是猪油蒙了心了,要在随江投资居然还想动你的心思。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看来他在香港是耀武扬威惯了,真以为女人就只知道要钱?” “嘴巴多!”徐莹脸一沉,冷哼道。 张文定瞬间醒悟,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她这下是真生气了。他不由得有点后悔,好好地说这话干什么啊?这话一深想,不就是拐着弯说她为了权力才做市长高洪的情人吗?尽管自己本意不是那个,可难保她不会那么去想啊! 唉,看来有点得意忘形了,居然犯了这么一个不该犯的低级错误。 这种错误犯下了,是没法解释的,只要一解释,就坐实了他真的是那么想的了。所以,他干脆就闭紧嘴巴,专心开车。 …… 罗伟良站在浮云山庄五号楼的门前等了两分钟,便看到一台挂着京城牌照的兰博基尼开了过来,车上两个人,一个是他等的,一个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他不由得心中暗叹,有对手了啊!想把这个内地的美女官员搞到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个姓张的小子这么年轻就当了局长,而且上次开着奥迪q7,这次开着兰博基尼,看来这小子不简单啊! 当然,光这么两台车罗伟良还没看在眼里,他郁闷的是,这小子跟徐莹是同事,并且年轻帅气,而徐莹昨天叫上了他,今天又叫上他一起吃饭,个中意味有点深长,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姓张的小子太有优势了。 徐莹没想到罗伟良会出门相迎,一下车就伸出手告罪道:“路上堵了会儿车,劳罗先生久候,真是罪过。” 罗伟良握住徐莹的手道:“徐主任肯赏光,是我的荣幸,等再久都值的。徐主任,您今天真美。” 徐莹笑吟吟点头道:“谢谢。” 张文定见罗伟良好像没有松手的意思,便伸出手,笑哈哈说道:“罗先生您好,今天借咱们主任的光,蹭您的饭来了。” 罗伟良心里对张文定不喜归不喜,但还是松开了徐莹的玉手,和张文定握在了一起,满脸堆笑地开口了:“张局长,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罗先生的风采令人折服,所以我不请自来,罗先生不怪我唐突就好。”张文定也笑眯眯地说。 “张局长这样的贵客,我只怕请都请不到。”罗伟良说着松开了手,侧过身子,手臂一展,“两位请。” 徐莹和张文定二人自然也客气了一下,这才一起进去。 罗伟良今天是准备和徐莹两个人吃饭的,没有太过邪恶的想法,只是觉得有些话两个人的时候才好说,而且正如徐莹所担心的那般,他还准备好了礼物。可是现在加了个张文定进来,他的一番心思便泡汤了,礼物没法送,有些话也不好说,只能天南地北地胡聊一通,而张文定时不时地问几句有关投资的事情,又仗着自己是徐莹下属的身份对她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大献殷勤,弄得他闷了一肚子气。 张文定在对徐莹大献殷勤的同时,又把罗伟良高高捧起,使得罗伟良心里恨不得宰了张文定可面子上偏偏还要微笑应付。 罗伟良这一顿饭吃得相当没有滋味,吃饭的时间也就大大缩短了。看着张文定开车载着徐莹远去,他脸上的微笑化作阴冷,肌肉一阵跳动。 “主任,我猜罗总现在脸色一定很难看!”张文定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扯了扯自己有点发痒的耳朵,得意地笑道。 “张文定,罗伟良要是不在随江投资,我唯你是问!”徐莹冷冷地说。 “我又没不让他投资。”张文定觉得挺冤,嘀咕道。 “你得罪他了!”徐莹发火了,声音一下提高了许多,“吃饭就好好吃饭,你捣什么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文定知道自己今天吃饭时的表现让徐莹生气了,他其实也准备只是安心吃饭就好了的,可是真正坐到桌上,却又忍不住想在罗伟良面前表现出自己跟徐莹的关系特别亲近,仿佛那样子就像是在宣布主权似的——这个女人是我的,兄弟你就别费心了。 看着罗伟良那忍着气却还要装出笑的脸,张文定觉得格外痛快,他不知道看到别的男人对徐莹动心思他是不是吃醋了,可是他知道一点,从某种意义上说,徐莹也算是他的女人! 徐莹见张文定不说话,却见他脸色不是很好,想到他毕竟是喜欢自己的,见着别的男人对自己好,看来是吃醋了。又想到他前几次一说到喜欢自己的时候就会激动,生怕自己刚才的话太重又惹他激动,现在可是在车上呢,他要一激动那危险性可就大了。 想到这儿,她不免有点怕了,放缓语气道:“这次的事我先记着,以后你一定要注意,不要在工作中掺杂私人感情,要懂得顾全大局!” 说到这儿,她又看了张文定一眼,见他脸色好了一点,也不等他回答,直接道:“停车吧,我到前面有点事。” 徐莹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她只是不想在张文定的车上坐下去了,怕他一发疯开着车乱闯闹出危险,便要马上下车,然后打电话叫自己的司机过来接。 张劲松尽管心中不愿,可也没理由不让徐莹下车,只能靠边停车了。 …… 从后视镜中看到站在路边的徐莹开始打电话,张文定不免觉得有点好笑。 在体制内混,敢像他这么对待领导,而领导偏偏还没有把他怎么样,这也算是怪事了,算很有面子了。只可惜这个面子只能自己欣赏,却是没法在外人面前也露一回——不管单独相处时如何随意,在外人面前,必须要给领导足够的尊重,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将跑车留在酒店,张文定充当司机,再一次握住了奥迪q7的方向盘,武云坐在了副驾驶位,武玲、黄欣黛二人坐在后排,一路上有说有笑嘻嘻哈哈闹着往紫霞山上而去。而曾秀,则开着黄欣黛的奔驰车跟在后面。 黄欣黛的车还是奔驰s600,但却是新车,并非她在学校教书时开的那台。看她的样子,对s600是情有独钟。 对于武玲想到紫霞观拜访吴长顺,张文定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是对于武玲拜见吴长顺时的表现,他就震惊了,不止是他,连黄欣黛和武云都看得目瞪口呆一脸的不敢相信。 武玲见到吴长顺之后,有过一瞬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随后就眼冒精光,对坐在椅子上的吴长顺跪了下去,然后推金山倒玉柱般地大拜:“伯父在上,玲玲给您磕头了!”说着,她居然真的连磕了三个头。 “你就是老三家的五丫头了?”吴长顺大马金刀地坐着,对她的表现没觉得有什么意外,抬起一只手道,“起来吧。” 武玲站起身,没有像张文定等人那般站在一旁,而是几步走到吴长顺身边,乖巧地帮他揉着肩,笑呵呵地说:“我就是五丫头,上面还有四个哥哥。我爹说了,您以前有个妹妹,却......所以他就一定要生个女儿出来,好给您做女儿!” 第三十八章徐莹的困局 “是啊,我有个妹妹,六岁的时候夭折了。”吴长顺转头看向武玲,目光中透出难得的慈爱之意,感叹道,“老三有心了。” 说着,他伸手摸出块六边的菱形石头,递给武玲:“这东西你拿着,晚上睡觉放在床头,有宁神养颜之效。” 武玲没急着接,一脸惊喜道:“呀,这个东西我听我爹说过,是您的贴身之物吧?这个,太贵重了。” “身外之物,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再说了,给宝贝女儿的东西,也不能太拿不出手了,要不然张文定那臭小子都会笑话我!”吴长顺笑道。 张功松马上接嘴道:“师父,你怎么能当着三位美女的面说我坏话呢?这宝贝被你随身淬炼了几十年,是我是早就看上了的,凭啥姐一来你就给她了啊......” “就凭我是你姐!”武玲扬了扬眉毛,得意地笑道,随后又转向吴长顺,接过那块石头道,“谢谢伯父,我晚上把这个石头放在床头睡觉,是不是到八十岁的时候也可以保持现在的样子?就跟你现在一样。” 吴长顺摇摇头:“外物终究只是外物,作用有限,自身修为才是正道,想永葆青春,别人是帮不了你的。” “我知道了,就是打坐练气功对不对?”武玲撒着娇道,“那您就教我嘛,要不然再过十几年,女儿可就要显得比您还老了呀。” 女人都是爱美的,黄欣黛在一旁耳朵就竖了起来,其实她很想把这份美艳的容颜一直保持着,可是她毕竟跟吴长顺没多亲近,想着先花些时间联络一下感情,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开口相求,就算吴长顺不会传秘法,想必问张文定一点皮毛的东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听到武玲这么开门见山地相问,她心跳瞬间快了不少。 跟黄欣黛表面上装出镇定的神色相比,武云可就没形象多了,两眼瞬间睁大不少,甚至还开口道:“是啊,吴爷爷,您就教教小姑吧,要不然她一年光保养那张脸都不知道要浪费多少钱呢。” 面对青春永葆的诱惑,这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像是并不怎么在意青春相貌的小丫头也动心了。 吴长顺脸上露出个不太自然的笑,摆摆手道:“这个法门是个水磨功夫,不是一两天就教得好的。你们都是年轻人,在我这山上也呆不住。这样吧,等机会合适了,你们找这臭小子。” 说着,他伸手一指张文定:“我的功夫都教给他了,他知道。” 三个女人的目光顿时整齐无比地落在了张文定脸上,异口同声地问:“你知道?” “我......”张文定咽了口唾沫,不知道如何作答了。 吴长顺确实是把功夫教给他了,可是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永葆青春的效果啊,筑基小成之后,他还只在徐莹身上施展过呢。至少具体的效果嘛,说实话,别的效果还不清楚,但是男人那方面的持久力确实比没练之前强了太多太多。 不过,这门功法,他可不敢贸然教给眼前这三位美女,别到时候没享受到当师父的快乐,反倒被人当流氓对待那可就划不来了。 唉,师父也真是的,从哪儿弄来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功法啊。别是跟什么歪门邪道学的,却拿吕祖绝学这四个字来装点门面吧? “你什么你呀。”武玲直视着张文定,笑吟吟地说,“乖弟弟,有这么好的功夫你还藏着掖着,太不够意思了吧?” “不是,姐,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只是这个......”张文定急得没法,冲吴长顺喊道,“师父,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吧?” 吴长顺翻了个白眼:“臭小子,你敢说我没教你?你敢说你没学会?” 张文定无奈道:“我学是学会了,但是......” “还但是什么呀?姐就问你一句话,你教不教我?”武玲打断张文定的话。 黄欣黛和武云二人也两眼冒光直盯着他,大有他敢说不教就跟他玩命的架势。 “教,我教!”张文定点点头,无奈答应,知道这个事情说什么都是改变不了的。 毕竟,他是个年轻人,跟这三位美女说话可以放得开一些,而吴长顺虽然看上去不老,可已经八十多岁了啊,跟这一个侄女两个孙女讲解阴阳双修功法怎么修行,那真是太难为情也太雷人了。 “乖......”武玲眉开眼笑,问,“今天晚上就可以教我们了吧?” 这话是无心之问,可是听在张文定耳朵里可就别有滋味了,今天晚上教她们阴阳双修?这事儿想想都刺激,可是他却不敢答应,赶紧想了个理由把教功夫的时间往后推了推。 武玲也不逼得他太狠,转身找吴长顺去了,还提出要拜干爹,吴长顺欣然应允,就在会客室里摆了香案,武玲再次跪拜。在黄欣黛、武云、张文定三人的见证下,武玲简单而严肃地进行完了她拜干爹的仪式。 突然间多了个女儿,吴长顺很是开心,居然说要亲自下厨做顿饭,这让张文定暗自一阵心虚,自己这便宜师父还会做饭?看他那样子也不像啊,别弄得饭生菜糊入不了口那可就玩笑开大了。 吴长顺仿佛看透了张文定的心思一样,翻了个白眼道:“臭小子,今天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张文定嘿嘿笑着还没答话,电话就响了,摸出来一看是徐莹,赶紧接起:“主任。” “小张啊,你跟投资商在一起吧?”徐莹的声音淡淡然传来,不等张文定回答又继续道,“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黄小姐和她朋友吃饭。” 张文定差点就一口应下,却猛然想到师父今天认了干女儿要亲自下厨,若是答应了徐莹恐怕就把这里的人都得罪完了。 想到这儿,他赶紧说:“这个,黄老师说她们想在紫霞观吃饭。” 徐莹就略有沉默,几秒后道:“紫霞观啊,好,那我过来。早就听人说紫霞观的素菜斋饭味道好,就是一直没机会去吃。” 张文定就觉得好笑,师父是正一道,又不是全真道,没规定一定要吃素啊,徐莹这完全是想当然胡说八道嘛。不过他没笑出来,心里满是疑惑,就算是徐莹很在意投资,但作为管委会的一把手,也不至于这时候赶到山上来见客吧? 他怎么也想不到,徐莹现在遇到了个大困局,希望从他这儿想办法破局。 徐莹面临的困局有内部的,也有外部的,而且这内部外部还紧密相连。这困局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双方主帅都是市领导,而开发区就是战场。 市长高洪将徐莹放到开发区,是给她一个主政一方的机会,让她的从政履历显得漂亮而厚实,为她以后的发展夯实基础。开发区的一把手虽然比不得市里的各区县的一把手,管的地方不大人口不多,可怎么着也算是主持了一方工作,这是很重要的。而更重要的是,高洪希望她这个在招商引资方面很有能力的人能够将开发区的工作给撑起来,不要搞得开发区还是大片大片地有待开发之地,要让这开发二字落在实处! 高洪当了市长,他希望在自己的市长任上,能够把这个成立了十多年却发展得比蜗牛还慢的开发区开发起来,为他的履历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管是从私情的角度,还是从官场上的队列来说,徐莹都是高洪的人。 作为开发区的一把手,无论是为了高洪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有责任有义务也愿意在开发区干出一番成绩来。 自从她上任之后,也确实出了成绩。为落地企业把电力局搞定了,又很快引进了乐泉公司的投资,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让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然而所谓天有不测风云,正在她信心勃勃地筹划未来时,管委会副主任钱棋胜却找到了个投资商,这个投资商是做房地产和酒店业的,说是要来随江开发区投资一个大型的五星级别墅酒店,但却有个要求,要在开发区拿一块地盖楼。 有人来投资高级酒店,徐莹是无比欢迎的,不管投资是哪个拉来的,她身为开发区的一把手,政绩都有她一份。然而要在开发区搞房地产开发,她就不同意了,开发区是用来招商引资搞活经济,而不是用来卖地建生活小区的。 可是,在她明确地拒绝了钱棋胜之后,分管副市长粟文胜就给她打来电话了,说的事情居然也是有关那个投资商的,说了些招商引资难度大,大项目难得,不能来了投资商开发区却留不住之类的话。 粟文胜这个话说得比较重,等于是变相的批评开发区工作不力了。 副市长同志的话比较温和,可寒气阵阵直冒,啊,你开发区不想搞房地产,好嘛,那你拉几个大项目来证明你开发区还是可以继续走招商引资的路子的啊!拉不来大项目,这个酒店加房地产的投资就得接下来! 这一下,徐莹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了,马上跟市长高洪做了个汇报。 高洪明确指示,要她大力招商引资,坚决不能在开发区搞房地产! 第三十九章副市长的心思 高洪的话很简单,却也很有杀气。 徐莹没有再多问,却感觉到了气氛的不正常,就这么一个事情,可以看出市政府里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正常来讲,在市政府里,不说粟文胜一个非常委的副市长,就是常务副市长,想要在高洪的光芒笼罩之下发出点异样的声音,那也是要付出相当代价的,这一点,粟文胜不可能不明白。可是他明白了还敢这么干,那就值得琢磨了。 随江官场中的人都知道粟文胜是市委书记陈继恩的人,他突然间冒出在开发区搞房地产这个想法来,是不是出于陈继恩的意思呢?除了人事问题,开发区别的具体事务一直都归市政府管,难不成现在市委也想在开发区的具体事务中插一手进来? 招商引资难度大,把开发区的方向稍稍改一改,做房地产也未尝不可。 然而,如果这个事情成为了市委书记陈继恩将手伸到开发区具体事务的一个契机,那高洪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个问题高洪不说,她就不敢问,也不敢深想,她更不知道自己猜到了一点点真相,她只知道自己在开发区如果能够做出足够耀眼的成绩,那自己在开发区的地位才算真正稳固,在开发区的发展方向问题上就有足够的发言权。 到时候,就算是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面对开发区的问题,也会尊重自己的意见。面对上面的压力,自己也才顶得住。 有了足够的成绩,也就能够让粟文胜,或者说陈继恩找不到插手开发区具体事务的理由。 开发区的成绩无外乎投资了,然而香港罗汉集团的投资迟迟不能定下来,她要想尽快破这个局,目前就只能把主意打到张文定这边来了。 张文定不知道这些东西,但徐莹上到紫霞观之后对武玲黄欣黛等人的的客气表现相当满意,觉得很有面子。 饭吃到一半,大家有说有笑气氛也调起来之后,徐莹端起道观里自酿的酒,敬武玲道:“武小姐,我敬您一杯,欢迎您来随江。刚才文定只介绍了您的名字,我唐突问一下,还不知道您做什么生意?” 自从见了武玲和张文定以姐弟相称后,徐莹已经不再叫小张了,而是亲切地喊着文定,大有当他为心腹之人的感觉。 徐莹这话问得确实有点唐突,然而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若是不问,武玲自己肯定不会提起的。当然,最主要还是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很会投资的人,但又不敢确定是不是,所以就这么相问了。 她在张文定刚介绍武玲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有点耳熟,直到前两分钟才突然想起前不久在一个门户网站的财经频道看到过这个名字,但在网上看到的时候,这个名字前面还有个头衔:圣金鲲投资公司的董事长。 圣金鲲投资公司在国内投资公司里能够排进前五名之内,并不是那种只靠在电视上做股票节目的公司,而是一个涉及项目五花八门的企业,股票期货、酒店旅游、商业地产都做。其总部在岭南省南鹏市,南鹏是副省级城市,改革开放的排头兵,最早的经济特区,往年去那地方还要办边防通行证呢。 南鹏市的经济实力以及影响力在全国那都是排在前列的,某些方面,比岭南省另一个副省级城市、省会花羊市都要强一些。在国内提到房价、高楼、gdp、人居、医疗、环境、国际化等等城市数据的时候,一般都会拿四个城市做标题做对比,这四个城市就是北方的京城、东部的内沪市、岭南的南鹏市和花羊市。 由此可见,圣金鲲投资将总部放在南鹏市,也是极有眼光的,当然,现在也有传言说圣金鲲投资的总部有可能会迁往国内第一大城市内沪市。 徐莹当初就是在网站上看到圣金鲲投资有可能迁总部的时候,看到了武玲的名字。如果这个武玲就是圣金鲲的那个武玲,那说不定就是一个大机遇啊,看她和张文定弟弟姐姐的叫得多亲热,手缝里露点也够给张文定添大把政绩了。 只是,张文定说他开的跑车就是这个武玲的,怎么会是京城牌照呢?不过这些有钱人哪儿都有房产,多几台不同地方的车,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用张文定提醒,武玲都知道徐莹跑到紫霞观是冲着自己来的,现在听到她这么问,不由在心底有些好笑,这个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也太心急太沉不住气了吧? 武玲举起杯,笑着道:“呵呵,就随便做点投资。” 徐莹眼前一亮:“是不是圣金鲲投资?” 武玲含笑点点头:“徐主任也知道圣金鲲?” “哎呀,武小姐您这么说我都无地自容了。早就想着黄小姐的朋友肯定都是巾帼不让须眉,还真让我猜中了。”徐莹开心地笑了,又转向张文定,半是玩笑半责备地说道,“文定啊,你还跟我打埋伏,想看我出丑是不是?要不是我对武小姐仰慕已久,今天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张文定并不知道圣金鲲是个什么大公司,不过却反应很快,赶紧说道:“主任,冤枉啊。我姐这次来是专程看望我师父,我正想着等吃完饭了跟她撒撒娇,看能不能把她哄到咱们开发区去转一转,我是想等她同意了再向您汇报,这样我不就能在您面前露把脸嘛。” 徐莹朝张文定投去赞赏的一瞥,这小子还算知道轻重,关键时刻站在了自己这边,终于开口说正题了,呃,那就原谅他刚才半天装聋作哑一个字不提投资的事情了。 “这么大人了还撒娇,你到底是我弟弟还是我妹妹呀?”武玲脸上笑意不减,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对于投资考察之类的话根本就不接口,滑溜溜地转了话题道,“来,徐主任,咱们喝酒,要再不喝呀,这手都得举软了。我敬你。” 徐莹心里一凛,这武玲太滑了,不是那么容易搞定啊,笑着点头道:“那是,那是。都怪我,见到武小姐太激动了。我敬您。” 说完,二人碰杯,徐莹杯到嘴边一饮而尽。 看着徐莹与武玲二人几乎同时微微扬首饮酒的身姿,张文定在心里暗暗比较了一番。呃,武玲的胸,比徐莹的应该要大上那么一点点。 与紫霞山上的清幽相比,随江市内此刻无疑要热闹许多,灯火辉煌霓虹闪烁,站在各夜场外面都能够感受到里面的喧嚣;酒楼饭店中都迎来了一天中最后一个客流小高峰,忙碌伴随着欢笑,吹牛敬酒声此起彼伏。 这在喧闹的都市中,却有一处幽静的小区。 这小区内绿树成荫花草遍布,小桥流水假山怪石之中几座亭台楼阁点缀其间,有那么点江南园林的意味。宽阔的马路格外整洁,黑色路面由主道上分出许多支叉,延伸到小区内每一幢楼前。 这个小区里住的都是随江市的市领导,这个时候正是晚饭的点,可并不是每幢楼里的人都在吃饭。比如说,随江市市委书记陈继恩这时候就还在书房。 “书记,关于开发区的发展,我有个想法要向您汇报一下。”副市长粟文胜看了一眼陈继恩,见他没出声也没点头摇头,就继续说道,“我们这儿开发区搞了这么多年,可由于各种条件限制,人口也少,一直发展得缓慢。您看,我们是不是转变个思路,想想办法帮开发区增加些人口,啊,这个,人气一上来,经济自然而然就带动了。” 粟文胜想在开发区搞房地产,其实并没有接到陈继恩的指示,但那个投资商是陈继恩介绍给他的,而他也拉着钱棋胜一起出面接待了,都不用暗示什么,钱棋胜那小子就主动跳出来冲锋陷阵去了。在投资商提出搞酒店兼带着搞房地产开发的时候,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在心中暗想,这是不是陈书记的意思? 得知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徐莹不同意开发房地产之后,粟文胜心里很不舒服。 他对徐莹其实一直都不满。他是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开发区也是他分管的,可是徐莹对他却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尊重,对他的一些暗示置若罔闻,对他的指示也常常执行得很不得力,阳奉阴违的时候居多。 不过徐莹确实有能力,而且有市长高洪罩着,他一个时候拿不到她的辫子,就不能把她怎么样。其实还有一点,在徐莹当市招商局副局长的时候,第一次见面粟文胜就对她的美貌和身材相当感兴趣,想要和她去酒店开个房间就某些非工作的事情进行深入的探讨,可是徐莹却很不给他面子地拒绝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他比那个一脸傻样的高洪看着有男人味多了,怎么徐莹这样的鲜花就插在了高洪那样的牛粪上呢? 从这儿就可以看出级别和底蕴的重要性。 同样是打徐莹的主意,武仙区电力局的局长邵和平就吓了个半死,可作为副市长的粟文胜却还垂涎欲滴。 哼,徐莹啊徐莹,你不肯顺老子的心,老子就让你的工作中多点乐趣吧,区区一个副处级干部,也敢拿我这个副厅级的副市长不当领导了,反了天了!老子迟早要你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 第四十章反差 只要确定陈继恩的意思是要插手进开发区,粟文胜就安心了。 今天他就是来探探陈继恩的口风的。 陈继恩看了粟文胜一眼,微张嘴吐出一个带着疑问字:“哦?” “是这样,开发区还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很多投资商过来一看就觉得太偏太荒凉,没人气。”粟文胜心里有点底了,继续说道,“我呢,就有个想法,咱们是不是拿出一点点地来,建那么一两个居民小区,一来缓解了市区土地紧张的问题,二来嘛,也是最重要的,给开发区添些人气,好吸引住过来考察的投资商。” 陈继恩直盯着粟文胜道:“你这个想法,高洪同志是什么意见?” “我还没向高市长汇报。”粟文胜赶紧恭敬地答道,“我一有这个想法就过来找您了,本想明天去您办公室说,可我闷在心里急呀,就直接跑您家里来打扰了。” 听到粟文胜说没向高洪汇报而是直接来找自己,陈继恩心里很舒服,点点头道:“文胜啊,你还是那个急性子。啊。这是政府方面的工作,你应该向高市长汇报嘛。” 陈继恩这个话说得有意思,亲切的叫他一声文胜,那就表示对他的这个想法是支持的,可后面说这个事情归政府方面管,要他向高洪汇报,一句话就将他陈继恩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粟文胜听懂了陈继恩的意思,既高兴自己猜对了陈书记的意思,又郁闷如果陈书记不出手,光自己一个人哪儿是高洪的对手啊! “政府工作也要需要市委的指导!”粟文胜先表了一句忠心,然后心里还是没底,便又马上说道:“我明天就向高市长汇报。书记,其实我今天是想啊,这个事情,它关系到开发区的发展方向,这个是大政方针,还是要市委来定调子,最终还是要上常委会,要您拿主意的!” 这话就是在向陈继恩要支持了。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陈继恩脸一沉,双眼中透出一股威严:“粟副市长,要不要我现在就打电话,为你召开一次常委会啊?” 这个话说得就相当重了。粟文胜瞬间站了起来,满脸通红,连忙解释道:“书记,我,我......” “我说过,这是政府方面的事情。啊?”陈继恩说了句,便不再看他。 “是,是。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向高市长汇报,政府这边会尽快做好方案,到时候再向您汇报。”粟文胜感觉自己后背都湿透了,见陈继恩没表态,他又说,“那书记您忙,我就先回去了。” 陈继恩似乎是嗯了一声,又像是没有反应。 粟文胜知道,陈书记对自己刚才的表态认可了,便不再多话,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等等。”陈继恩叫了声。 粟文胜一下就站定了脚步,转身往回走,低眉顺眼问:“书记您还有什么指示?” “坐,坐下说。文胜呐,你就会选时候。知道我刚从老领导那儿讨了点茶叶,啊。”陈继恩笑呵呵地,仿佛刚才根本没生气一般地对粟文胜说,“来,你泡茶。” “书记,这不能怪我呀。我可是跟您学的,没茶喝了就找领导要,准没错。”粟文胜尽管心里忐忑,可脸上却笑着道,接过茶叶摆弄茶具开始泡了起来,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个老手了。 陈继恩对粟文胜的表现是很满意的,不止满意他说话中透出的讨好与尊重,也满意他泡茶的水平。 茶泡好,粟文胜请陈继恩先饮。 陈继恩端起茶,轻轻喝了一小口,点点头赞道:“嗯,文胜啊,你这功夫是越来越好了。” “书记您过奖了,是您的茶太好,我就算是功夫再差,这泡出来味道也不会差啊。”粟文胜谦虚道。 这话的讨好之意很是明显,意思就是书记您的想法好,我粟文胜做事就算是能力不足,可只要有了您的好想法,那事情都会办得相当好! 明知道粟文胜这话是拍马屁,可陈继恩就是浑身舒坦,摆摆手道:“再好的茶,也要遇到懂茶之人才行啊,要不然可就暴殄天物了。别光顾说话,喝茶,喝茶。” 陈继恩这话就有两层意思了,一层意思是说我有好想法,但也要实施的人有能力,这样子想法才能变成现实,要不然就成空中楼阁了;另一层意思呢,则是说你再有能力,也要遇到赏识你的人,你才有施展的空间,要不然那就只能明珠蒙尘喽。 虽然陈继恩脸上笑呵呵的,可粟文胜却听出了敲打的意思十分明显。他心里一凛,在开发区搞房地产这事儿,自己一定要尽心尽力去办,而且还要办成才行! …… 紫霞观中,徐莹和张文定都没再提邀请武玲到开发区去看一看的话,大家天南地北地聊,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至少表面上都笑着的。 当然,酒也没少喝。 几个女人包括武云在内都是酒精考验的好同志,每人至少喝了一斤。而张文定和曾秀因为要负责开车,就滴酒未沾。 徐莹没有带司机,她是自己开车来的。下山的时候,武玲要张文定给徐莹当司机,安全地把徐莹送回家。 张文定知道武玲是对自己在吃饭时的表现不满了,不想在这时候给自己向她解释的机会,却也知道她并没有怎么生气,便就接下了这个任务,请徐莹在管委会那台帕萨特的后座坐好,然后自己进了驾驶室。 正准备开车之际,武云在外面敲了敲车窗玻璃。张文定不明所以,落下车窗,看着她问:“怎么了?” 武云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将奥迪车钥匙往他怀里一丢,转身走向了另一边停着的奔驰车。 张文定就有点弄不明白了,这丫头看样子没醉还能开车啊,怎么就把钥匙丢给了自己呢?这一句话不说是个什么意思啊?叫自己明天早上帮她取车,还是把她那车借给自己开了啊? 他却是想不到,武云是准备自己开车的,可是武玲不允许她开,黄欣黛也说太危险,她一个人说不过她们俩,只得坐奔驰了。 一路上,徐莹要求张文定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要说服武玲到开发区来投资,张文定自然回答会尽力争取,没有说一定办成的话,这让徐莹不是很满意。 紫霞观道士们自酿的酒后劲还是很不错的,车到市粮食局宿舍院内一个空着的车位停好,张文定熄了火,打开后座车门请徐莹下车的时候,发现她好像有点醉意了。 “主任,你没事吧?”张文定一手抓着徐莹的手臂,一手关车门问道。 “没事。”徐莹眼睛一睁一闭,身子微微晃了晃说。 见到她这个反应,张文定就知道她自己一个人是没法上去了,心里挺纳闷,她平时不是很能喝的吗?怎么今天才喝了一斤多点就有点醉意了呢?是她有心事影响了酒量还是道士们的酒后劲大得离谱? 疑问留在肚子里,张文定轻声问:“主任,还是,我送你上去吧。” 徐莹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没有推辞。 张文定看了一眼楼梯口,想到自己上次就是背她上五楼,进入了她的家里面,然后,发生了那些事。今天晚上,该不会又重来一次吧? 眨眨眼,深吸一口气,他抛开脑海里那些极具诱惑力的画面,锁了车扶着徐莹往楼梯口走去。 扶着一个微醉的人上楼梯,其实不用费太多的力,至少微醉的人知道走路。然而张文定和徐莹之间毕竟有过了肌肤之亲,他搂着她,温香软玉在怀,随着上楼时走路而引起的身体接触像是个火星子似的,点燃了他内心里那蠢蠢欲动的渴求。 上到五楼的时候,张文定感觉到自己没多少定力了,心想不能再犯错了,就送她到这儿为止,不进她家门了。然而看到徐莹拿着钥匙几次都没插进锁孔,他这个念头就不见踪影了,帮她开了门,扶着她进门,关好门,没在客厅停留,直接进了房间。 房还是那间房,床也还是那张床,入眼的场景与张文定记忆中的画面相重合,他禁不住有些恍惚,突然用力搂紧了徐莹,低头嗅着她的发香,轻声呢喃道:“莹姐。” “嗯。”徐莹轻轻应了一声,微闭着眼,任由张文定抱着。 “我喜欢你。”张文定凑到她耳边说。 “嗯。”徐莹还是轻轻从鼻子里哼了哼,身子似乎有点发软。 “我想亲你。”张文定又说了四个字,没等徐莹回应,便张开嘴,将她柔软的耳垂含住了。 徐莹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张文定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说:“莹姐,我要你。” “不要。”徐莹说得欲拒还迎。 “就要,我就要!”张文定低吼一声,猛地抱起她倒在床上。 徐莹没再说话,身体软了下来。 …… 当所有的激情完全释放,冲动也随之冷却了下来。张文定看着徐莹,心里涌起一股后悔和内疚的感觉,但却没有像上次那般害怕。 长吐了一口气,他说:“莹姐,对不起......” “你又想说太喜欢我太爱我了所以情不自禁是不是?”徐莹冷笑着问道。 “我知道你不相信,可事实,事实就是这样。”张文定说得心虚不已。 “无耻!”徐莹猛然扬起手掌,往张文定脸上抽去。 第四十一章拒绝 张文定手一抬,便拦住了她这一巴掌,身子一翻,下了床。他是对自己做的错事感到后悔,可不代表希望被徐莹扇耳光。 他看着她,皱起眉头道:“莹姐......” “滚,你给我滚!”徐莹神情激动,挥手大吼道。 张文定看着她这愤怒的模样,一时间觉得很难以理解,刚才她没反对,怎么事儿一结束,她就这么一幅深恶痛绝的样子呢? 这脸变得,那真比翻书还要快。 在心里叹了口气,张文定开始穿衣服,边穿边说:“莹姐,我不管你怎么看我,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恨就恨吧。说别的都没用,我道歉你也不会接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拉投资,你放心,圣金鲲投资那边,我一定会想办法搞定!” 徐莹没理他。 张文定穿好衣服,却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看着她,心中有许多劝慰的话想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良久,他看着徐莹那双眼紧闭的脸,蹲下身子,凑近前说:“莹姐,如果打我几巴掌能够让你好受一些,那你就打吧,我不挡,也不躲,你就是把我的脸打肿,把牙都打掉,我也心甘情愿。” 徐莹睁开眼,冷冷地说:“我不想看到你!” 张文定看着徐莹,从她眼里看到了冷漠和恨意,好像还有一层雾气,他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快哭了,可心里却微微一颤,不敢也不愿再和她对视,欠疚而温柔地说:“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过来接你。” 说完,他站起身,往外走去。 听到防盗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徐莹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下床,走到到卫生间放热水冲澡,不用洗发水淋浴液,只是任由水流自上而下冲刷着自己。 她不是想洗去什么,没那个必要。她只是单纯地想冲一冲,再冲一冲...... 张文定下了楼,抬头看了看五楼徐莹房间里的灯光,有心再上去一下,可想想还是作罢,打开车门坐进去,没忙着发车,细细回想了一番刚才自己突如其来的冲动,眉头就皱了起来。 自己骨子里是一个邪恶的、一跟漂亮女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就想把人家推倒的se狼吗?可是为什么跟黄欣黛一起的时候再冲动再热血沸腾,却从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呢?两次做错事都是在徐莹身上,那应该就不是自己的问题,最起码,不全是自己的问题吧? 乱七八糟地胡想了一通,张文定在心里把自己主观的过错和责任找了些理由来中和,心里好受了许多,打火发车,将车窗落下,探出半个头再望了一眼五楼的灯光,便开车出了粮食局宿舍,奔自家的小院子而去了。 第二天,张文定起得很早,打了套拳后快速冲了个澡,开着车往粮食局宿舍去接徐莹了。他连早餐都没吃,准备挨了徐莹的骂之后再去吃,这样做虽然不会让徐莹感动,可他觉得让自己难受一下,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哪怕这惩罚相当的微不足道。 然而徐莹并没有骂他,只是叫他打车去上班,然后她自己钻进了驾驶室,落下车窗,像是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着他道:“武小姐那边,你要尽快谈妥,越快越好!” “好的,我马上去谈。”张文定回答道,语未落音,徐莹的车已经开动了。 “靠!”张文定忍不住轻轻骂了一声,然后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往武玲她们所住的酒店而去。 他听出了刚才徐莹话里的急躁,联想到昨天晚上她司机都没带一个人奔上山到紫霞观面见武玲,他觉得似乎应该有些事情要发生了。 赶到酒店的时候,武玲还在睡觉,倒是武云和黄欣黛二人已经起了床,正准备下楼吃早餐,见到张文定过来,也不准备在酒店吃了,要他带着去吃随江这边的最好吃的本地口味早餐。 “最好吃的地方啊,那都是小店子,卫生环境不达标啊。”张文定目光在武云和黄欣黛脸上扫过,略有几分为难地说,“带你们去那种地方,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好吃的东西,往往都在小店子里,场面一大,再好吃的东西也像是少了点味道。”黄欣黛笑着道,“还记得学校外面那间小店吗?也同样卫生条件不达标,我常去那儿吃。” “走,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武云在一旁附和着,看了一眼张文定,冷哼一声道,“走啊,我们都不怕,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呢。” “丫头,没看出来呀,像你这种大小姐居然还知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句话,奇怪,实在是奇怪!”张文定笑道。 武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真是少见多怪,从小就听我爷爷说。” 张文定顿时明白了,武青松武老爷子可是战争年代过来的人,吃过苦的,在身居高位之后面对自己的孙女能够说出这话,不得不令他肃然起敬。 几个人去吃早餐,开的自然是黄欣黛的奔驰车。在车上,张文定问了些有关圣金鲲投资公司的情况,这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那个看上去无比奔放的便宜姐姐手中居然掌握着那么大一家公司,难怪徐莹对她那么客气了。 吃完早餐回酒店的路上,张文定突然问:“黄老师,你说,玲姐有没有可能在随江投资?” “这个我可不知道,小姑的投资向来都有她自己的思路,我可看不透。”黄欣黛笑呵呵地说,“你想让小姑在随江投资,那随江就要有让小姑值得投资的理由才行。我给你透露一下,对小姑来说,只要项目好,钱不是问题!” 张文定眼神一亮,赶紧追问道:“那玲姐她一般都对哪些类型的项目感兴趣?” “你这儿需要的投资肯定是实业了,制造业、酒店、旅游开发什么的,你能想到什么,给她介绍什么,她投资的方向太杂了,还真说不好。”黄欣黛摇摇头,心想武家这位五小姐做生意真是个奇才,自己和她同岁,在美貌上不输她,在学历上高她一筹,可是说到赚钱的能力,她足足甩了自己五条街都不止! “张文定,我劝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我小姑不会在这儿投资的。”武云在一旁淡淡地说。 “丫头,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张文定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还说要给我介绍投资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武云毫不示弱地反击道:“我只负责介绍,至于人家肯不肯投资,那就是你的事了。自己没本事拉来投资,还怪到我头上来了,狗咬吕洞宾哟。” “你......”张文定为之语塞,冷哼一声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武云也冷哼一声:“我警告你,少在那儿丫头丫头乱叫。” “行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不行吗?”黄欣黛打断这二人的话,一脸无奈地说,“刚吃早餐就吵,吃得太饱了还是怎么的?张文定,小姑的事,你到酒店了自己问她吧,她应该快起床了。不过估计她会拉着你陪她再吃顿早餐。” “啊?她不用睡到中午?”张文定睁大眼睛,摇头道,“早知道这样,刚才应该给她打个包带一份回去的。” 黄欣黛摇摇头,笑着道:“小姑吃东西,都吃得......呃,比较精致。” 张文定知道了,黄欣黛这是在委婉地告诉他,这种路边小店里的早餐,带回去武玲也不会吃的。昨天看她在紫霞观不是吃得蛮香的嘛,真没想到她还不吃这种路边小店的东西,这武家姑侄俩,还真是不一样啊! ...... 武玲不止跟武云不一样,她跟许多人都不一样。 除了吃饭,做事的风格也有她自己的性格。大家族里出来的人,做生意的不少,可做得像她这么成功的少之又少,而且很多都在公司的公开资料中看不到名字,比如说黄欣黛是乐泉公司的实际掌门人,可乐泉公司却没有她的名字。而武玲就不一样,她就是圣金鲲投资的董事长! 黄欣黛料到武玲起床了,却没想到她居然不吃早餐,拉着几个人又要上紫霞山,说是要陪她干爹吃饭,好一幅孝顺女的样子。 武云是个无事人,黄欣黛虽然有个公司,可是她只管决策,下面有很强大的执行团队,一般都没什么事情要她操心,表示要跟着武玲一起到山上去。张文定自然不可能反对,心想反正奥迪车还在山上呢,上去一趟,当取车了。 武云没问他要车钥匙,他也就装痴。 在路上,张文定没忍住,坐在副驾上扭头往后看着武玲,介绍起了随江开发区的情况。 武玲听了些之后笑着摇头道:“小弟弟呀,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公司的投资,都是由公司的团队考察决策的,我不管的。” 张文定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要说服武玲肯定得费一番工夫,可他没料她拒绝得这么快这么直接! 这样一来,他倒是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四十二章碰头会 “小弟弟,是不是想泡你那位美女领导啊?”武玲见张文定不说话了,就笑着自己说了起来,“只要你说是,那姐没二话,私人出个千儿八百万的随便弄个公司,让你拿去给她充政绩。 就这么个弟弟,姐要心疼你嘛。” 张文定吃不准武玲这话是什么意思,无奈笑道:“姐姐,您就别开我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武玲脸色一正道。 张文定这下就更猜不透她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呢,那就早点教我练气功。”武玲又笑了起来。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呢,张文定心中暗想,我倒是想早点教你,可这不是许多东西不好教嘛,咱俩呆在一个房间里面讨论男女之事,怎么想怎么别扭啊。而且,万一到时候心猿意马起来,一个守不住把你给办了那可怎么办啊? 你是师父的干女儿呢,他老人家不剥了我的皮才怪! 想到这儿,他笑了起来:“姐,就那么一个功法,能值两千万?” “值!”三个女人异口同声地说。 “确实值!”开车的曾秀也说话了,“张局长,你是不知道能够永葆青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要肯把这个方法拿去拍卖,肯定还不止这个数!” “那倒是,对有钱人来说,钱就是个是数字符号。一件古董都能拍出几个亿来,我这门功夫是直接对人有好处的,再怎么也不会比古董差。”张文定点头称是。 “问题是你不会拿去拍卖。”黄欣黛笑着说。 “那倒是。”张文定点点头,无限感慨,“几个亿啊,一辈子也花不完了。唉,可惜只能想想。” “小弟弟,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要我在这儿投资几个亿了,你才肯教我呀?”武玲似笑非笑地问。 “不是,绝对不是。”张文定赶紧摇头,“你是师父的干女儿,是我姐姐!你就是一分钱不投资,我也会教你。你不要急,最迟明年三月份,我一定教。我现在刚当局长,得做点成绩来,要不然没法服众啊。这门功夫不管是教是学,都需要静下心才行,我现在真的没办法静下来。” “哼,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想让我小姑投资嘛。虚伪!”武云冷哼一声道。 张文定嘴歪了歪,还是忍住了没跟武云斗嘴。 “小弟弟呀,我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你这儿有能够让我动心的项目,我可以让人过来考察。”武玲笑着道,“不过你要想清楚,现在接近年底了,如果拉过来了投资,算的是今年的业绩。如果到明年初呢,那可就是开门红呀。搞招商工作,应该也是每年都定了任务的吧?今年完成得多,明年就会在今年的基础上往上加,是不是这样?” 被她这么一提醒,张文定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是啊,今年自己的任务完成得很漂亮了,但明年还不知道从哪儿拉投资呢。武玲这边,就算要拉过来,等到明年那就最好了。 他觉得自己最近是太过得意忘形了,当了招商局局长后只想着再拉个投资证明自己的能力,却没有长远地考虑问题。当然,这也跟徐莹催得急不无关系。 心里认同了武玲的观点,但张文定嘴上却说:“这投资考察不是需要时间嘛,现在开始考察,等到正式签约,基本上也就翻过年了。” “唉,我算是怕了你了,行了,你整个书面的东西给我。”武玲摆摆手,一脸郁闷地说,“我这是去看我干爹呢,一大早就被你弄得不舒坦。” 她这话刚落音,黄欣黛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欣黛,你笑什么?你学生欺负我,你不帮我居然还笑,有你这么做侄女的吗?”武玲板着脸道。 黄欣黛继续笑,没回武玲的话,冲张文定道:“张文定,听到没?你弄得你姐姐不舒坦,她不满意了。你得找个机会,赶紧把她弄舒坦喽。一大早呀,哈哈哈......”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武玲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暧昧得接近于挑逗了,纵使她再豪放,但在自己的亲侄女面前,还是不免有几分尴尬。 张文定就更尴尬了,车里就他一个男人,虽然这种暧昧的话听起来很舒服,可他还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靠,黄老师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调戏人了? 不过调戏就调戏吧,反正刚才也算是打动了武玲一点点,呆会儿到山上取了车,就要赶紧回单位跟徐主任好好商量一下。多了解一下圣金鲲公司以往的投资喜好,对症下药,专门为武玲做一份招商计划书,不说一下子就打动她,至少也要让她对随江不再持怀疑态度。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可张文定还是感觉得出来,武玲对于随江这个城市,是不怎么看得上眼的。 若不是跟武玲同车,张文定都有心现在就打电话给徐莹,请她马上着手了解一下圣金鲲投资公司以往的所有投资方向和数据。 ...... 不用张文定打电话,徐莹就通过不同的渠道弄到了几份有关圣金鲲投资公司近几年来的大动作,然而将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她悲哀地发现随江开发区还真的没什么能够吸引人家的地方。 她站起身,打开窗户,外面阳光灿烂。 她长吐一口气,近处的路上有车驰过,远处可见开发区内各落地企业的楼房,还有更远处的杂草和山峦。一阵风吹过来,凉意透过衣服,刺激得她肌肤一紧,同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天冷了! 开发区,真得开发得太少了,也太慢了。不过现在自己接手了,一定不能让开发区再这么丢人现眼下去,一定要让这片冷清之地红红火火起来。 想到自己的理想、抱负,她觉得心里有一股激情在涌动。而等这激情退却,她又感觉到一阵无奈,自己只想踏踏实实地干点事,怎么上面就有人要瞎搞呢?有企业要来投资,想顺便搞个房地产开发,也并不是说不可以,但是因为这么一个房地产开发而引起的诸多连锁反应,那就不是她徐莹想要看到的了。 市委书记陈继恩和市长高洪之间有什么事情她不管,可就算是高洪不反对,她也会尽力阻止这件事情。开发区内只要有人搞房地产开了个头,那么后面的人就有样学样。 房地产开发牵动着方方面面的神经,利益一起来,到时候市里的各位领导都会往开发区这儿来插一手,还有市里各个职能部门伸手进来也就名正言顺了,到时候各个生活小区建进来,开发区就成了居民区了。管委会对开发区的管理力度将会小到不能再小,甚至是被撤销都有可能。 而且,在那种情况下,她这个管委会主任肯定会夹在各方势力之间苦不堪言。 她到开发区来当一把手,是想干出成绩的,不是来混日子的,更不是来受夹板气的。真要搞成了那种程度,她何苦从市招商局跑到这儿来? 所幸,到目前为止,市领导里面还只有副市长粟文胜对她施加了一次压力,当然,这个压力也不小,毕竟粟文胜是分管副市长。好在,她也不是很怕粟文胜,她虽然只是个副处,但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份量,不比市里一般的行局一把手差多少,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市长高洪是挺她的。 高洪是从市委专职副书记提拔上来的市长,在随江也算是根基扎实之人,市政府方面虽说不是铁板一块,但在他高洪的威望之下,粟文胜尽管背靠市委书记陈继恩,可想要翻出什么大浪来只怕也是没有可能的。 粟文胜毕竟只是一个非常委的副市长,分管的部门又没什么重要的,话语权不大。若是常务副市长紧跟市委书记,那在市政府里面才能对市长形成极大的制肘。 不过徐莹听高洪说过,常务副市长屈玉辉虽然和他不是一条心,但平日里对他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属于那种摆得正自己位置的副手。 所以徐莹觉得,在随江这一亩三分地上,只要不是陈继恩亲自出手,高洪都能从容应对,可为了开发区这事儿,陈继恩会亲自出手吗?显然不会,身为市委书记,陈继恩一向都给人留下一种不过多插手政府事务的大气形象。 不过现在针对开发区而来的浪潮,高洪的应对,也要建立在自己能够把开发区的舵掌稳、使之能够快速前进的基础之上,要不然,就会搞得高洪相当被动。 正如徐莹心中所想的那般,高洪也认为只要陈继恩不出手,粟文胜最多也只敢玩点小动作,没有胆量跟他这个市政府的一把手正面抗衡,然而粟文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居然在会上直接提出了开发区的发展方向问题。 今天一上班,高洪就主持召开了市长碰头会,就近期各副市长所分管的部门中出现的问题、遇到的困难作一个探讨,也商量一下今后的工作。 到粟文胜的时候,他简单地把一直就存在也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的困难老生常谈了一遍之后,话锋一转道:“在这里,我还有个事情还要说一下,想请大家帮我看看要怎么解决才好。啊,开发区那边来了个投资商,准备在开发区建一个五星级的别墅酒店,投资很大,但投资商又有个要求,想同时开发商品房。这个事情,开发区班子里意见还没统一,报到我这儿来,要我拿主意。唉,这个主意我也不好拿啊。开发区搞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发展起来,招商引资的成绩差强人意,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有一点太明显了,人气太弱啊,投资商过来一看,觉得太荒凉,留不住人。啧,建生活小区把人气冲起来,这也是好事。不过,这个跟开发区的定位又不符。唉,我还真是为难呐。” 会议开始的时候气氛都还不错,甚至粟文胜刚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可他把开发区这个事情一提出来,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就微妙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称呼上的小惊喜 瞬间,会议室里就安静了下来。几个副市长要么喝茶,要么拿只笔在面前的本子里装模作样的写着东西,都不接口。 高洪眼睛眯了一下,然后翻翻眼皮看了看粟文胜,木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等这沉默过了三秒之后,他才淡淡开口了:“大家有什么看法,都谈谈。” 在座的众人没一个是傻子,自然都看出了粟文胜刚才说的问题惹得高洪不高兴了。 虽然这个事情听上去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投资商提了点要求嘛,但他们都是副市长,知道投资商的要求只是表面上的幌子,实质的东西还是开发区的发展方向问题。 这可不是小事情! 这种事情,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分管副市长先向市长汇报,市长觉得有必要讨论的话,再把开发区负责人叫过来,甚至有可能还要把市里相关的职能部门负责人叫上,一起开个市长办公会讨论,出结果后上报市委常委会。 可是,现在粟文胜明显就没按常理出牌,在碰头会上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抛出了个这问题,这里面的东西,就值得斟酌了。 从高洪的表情和刚才故意等那几秒的冷场中,众人就看出来了,粟文胜说的这个事情,事先压根就没向市长作汇报,市长很生气。说得好听点,粟文胜这是在搞突然袭击,说得严重点,他这是在公然挑战市长的权威! 一个非常委的、排名不靠前的副市长居然敢在碰头会上挑战市长的权威,这说出去都是个大笑话。然而众人心里却没一丝笑意,只觉得格外压抑。 他们都知道,粟文胜是市委书记陈继恩的人,他粟文胜今天突然搞这么一出,背后有没有市委陈书记的影子? 这个问题太让人心惊胆颤了,书记和市长之间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够插得进手的,一不小心就会成炮灰,还是明哲保身重要啊。 一瞬间众人就想了许多,各自心里有了个大致的策略。 市委常委、副市长瞿奇山咳嗽一声说话了:“我认为,还是要相信开发区管委会班子有妥善解决好这个问题的能力。啊,这个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拿主意的好。我们要爱护基层干部,但也不能养出他们的惰性来。是不是?这要是来一个投资商提个条件,就等着市政府拿主意,那在位的各位恐怕就有得忙喽。啊,呵呵。” 自从高洪入主市政府之后,瞿奇山一直是紧跟高洪的,他是市委常委,在政府里是第三号人物,虽然没有常务副市长的权力大,但比别的副市长份量都要重许多,他的意见,一向被众人认为是代表着高洪的态度。 “我跟瞿市长的意见是一致的。开发区的事,就让开发区自己想办法解决嘛。”副市长龙在田笑呵呵地说,一脸和气。 “对开发区的情况,我不是很熟。”副市长姜霞接过话道,“不过,每次经过开发区,看到一片片荒草,我这心里呀,就很不是滋味。啊,这么多年了,差不多还是老样子,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呢?就像粟市长刚才说的,没有人气啊。知道的说是开发区,不知道的还以为到哪个山区了呢。所以呢,在那边建几个小区,未尝不是一个新思路。” 姜霞这话就是支持粟文胜了,她是女同志,地位在班子中算是比较特殊的,说话呢,一向是对事不对人。 坐在姜霞身旁的副市长叫于国超,虽然不是女同志,但他是民盟的。 民主党派人士,比起姜霞这个女同志来,更是身份超然了,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说:“招商引资我没经验,就不发表意见了。” 他这一表态,剩下的非常委副市长都有样学样,不是打酱油的就是做俯卧撑的,纷纷表示中立。 除去中立的,二比二,平手。 高洪就把目光看向市政府的二当家、常务副市长屈玉辉,木讷的脸上浮起一点笑意问:“玉辉?” 屈玉辉就对高洪回应了一个灿烂的笑,然后清清嗓子,说话了:“开发区发展得不是很理想,原因是多方面的。啊,人口太少也是个不可忽略的因素,在开发区建小区聚拢人气,对于提升开发区的形象还是有积极作用的。但是,啊,我要说但是,开发区就是开发区,定位是招商引资,通过招商引资来发展经济、推动随江的城市化建设、解决城乡富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这个不是建一个两个小区就可以解决的......啊,我记得开发区班子调整还没多久吧?还是要看看新班子的能力,或许新班子会给我们一个惊喜呢?前不久,乐泉公司不就到开发区投资了嘛,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当然了,我也不认为适当的开发住宅小区就完全不可取,开发区的发展,除了企业的生产,也是需要有一个良好的居住场所的,安居才能乐业嘛......啊,至于说投资商提条件的问题,我认为还是等开发区统一了意见再说。如果开发区实在有困难,那到时候再讨论,怎么样?” 屈玉辉绕来绕去说了这么一大通话,其实就是两不得罪,听着像是支持却又有反对的意思,典型的和稀泥手法。不过他这话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他把这个事情的讨论往后一推,极大的缓和了会上的气氛。 高洪看了屈玉辉一眼,点点头道:“那就以后再讨论。” 自己的提议得到了高洪的认可,屈玉辉却没一点开心的,只是在心里叹息了一下。高市长还是让人摸不透啊,身为一把手,其实他完全可以在粟文胜刚提议的时候就说上两句,把态度亮明,下面那些人谁还敢乱跳?可他偏不那么干,硬是要让每个人都说话,到最后不止试探出了虚实,更是一锤定音让粟文胜的挑战成了一个笑话。 高洪没觉得粟文胜是个笑话,他回到办公室,听了两个汇报将人打发走之后,便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向远望去。 想到刚才碰头会上的一幕,高洪不由得眉头稍稍皱了皱,政府这边那几个家伙平时看着挺老实,可一到关键时候就左右摇摆了,这不是个好苗头啊! 虽然在会上的时候,只有一个副市长支持了粟文胜,可是却也有好几个人中立啊。中立是没有站到对面去,可也同样没站到他这边来。 在市政府这一亩三分地上,居然有几个副市长没站到他身边,那就表示他高洪这个大市长对市政府府的掌控力出了问题。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他深吸一口气,再将目光看得远一些,越过远处的巨灵江,暗想江那边的市委里,书记大人听到今天政府这边市长碰头会上的情景后,会作何感想呢? 陈书记啊,你是班长,我对你一直都保持着足够的尊重,可你要把手伸到我这儿来,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到时候我也就只能提起刀子剁你的爪子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高洪的思绪,秘书许霖进来后轻声道:“市长,财政局汪局长来了。” 高洪转过身,点点头,又吩咐了一句:“叫开发区徐莹过来。” “是。”许霖应了一声,退了出去,请财政局汪局长进去,然后才给徐莹打电话。 ...... 徐莹从高洪办公室出来,天空的太阳也照不散她心里的阴影。 虽然高洪并没有告诉她今天碰头会上的事情,可她却从高洪对开发区工作的强烈关注中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看来,自己的工作得加紧了。 车出市政府的大门,徐莹也没急着说去哪儿,任由司机开着,拿出手机给张文定打通了电话,像是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仿佛在紫霞观上的亲切感觉还没消散似地说:“文定啊,跟武小姐在一起吗?” “没有,我在单位。”张文定回答道。 “哦,那你等我。”徐莹说完就挂断电话,然后对司机道,“回单位。” 张文定拿着手机,心里觉得荒诞不已,自己昨天晚上她对自己明显是恨之入骨的,可是刚才在电话里,她居然还叫自己文定! 靠,文定!这叫法实在是,听得舒服啊! 放下手机,他不由得胡思乱想到,妈的,这个徐莹,到底是为了工作可以牺牲一切,还是心里有点受虐倾向所以才这么叫自己? 胡思乱想了一下,张文定马上又收拢心神,考虑起要如何说服武玲来。 刚才徐莹的电话虽然简单,可他却感觉到了她心里对于武玲是否投资的看重和焦急。他虽然不知道徐莹为什么会那么急,可是却知道,自己如果把武玲的投资搞定,那好处绝对是少不了的。 徐莹回到管委会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下班时间。她没急着吃饭,直接回了办公室,一个电话将张文定给召了上去。 “主任。”张文定来到徐莹的办公室,恭敬地打招呼。 “借你的面子,今天中午我请武小姐吃饭。”徐莹也没招呼他坐,说了这句话便站起身,准备提包要走。 “这个,恐怕不行,她们都在山上,要晚上才下来。”张文定迟疑了一下道。 “在山上?那我们就......”徐莹皱皱眉,本想说我们就上山吃去,可一想昨天晚上才赶到山上去见人家,这会儿又赶上去,那可就有点不像那么回事了,于是,她话锋一转道,“我们就自己去吃,走,吃饭去,今天我请你!” 张文定心里那叫一个怪异,忍住笑,低眉顺目道:“哪儿能让主任您请,还是我请吧。” “啰嗦!”徐莹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第四十四章时不我待 来到楼下,徐莹没坐张文定从山下开下来的奥迪q7,径直走到自己的帕萨特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两台车一前一后出了停车坪,往市区那边驶去。越过市区,车到西边,在素柳园门前的停车场里停下。 看着柳素园的大门,张文定一阵心神荡漾,就是这个地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啊! 如果当初不是和徐莹在这儿吃饭,就不会遇到武仙区电力局局长邵和平,如果不遇到邵和平,徐莹就不会崴了脚然后要自己送她回家……后来,也不会阴差阳错的搞定电力局,不会从办公室调到招商局,不会去白漳参加糖酒饮品交流会,不去白漳,也就不会遇到黄欣黛和武云! 正是因为遇到了黄欣黛和武云,自己的工作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参加工作一年多居然就当了局长!尽管这个局长只是副科级,可也是一把手啊! 这可真是一环扣一环,而这一切的起源,都是这素柳园酒楼。 这地方,可算是他的宝地了。 徐莹看了张文定一眼:“看什么,不认识字?” “没什么。”张文定回过神来,伸手往前一引,“主任请。” 徐莹又看了他一眼,往里面走去。 同一处酒楼,不同的是包厢与菜肴,更不同的是,吃饭时的心情。吃饭的时候,徐莹一言不发,张文定几次想说话,可最终什么都没完,默默地陪她吃饭。这一顿饭没喝酒没谈事,吃得前所未有的快。 饭吃完,徐莹没急着走,喝了半杯茶后,开口说话了:“今天到这儿来吃饭,有什么感触?” 这个话还真不好回答,张文定想了想,看着徐莹道:“莹姐,我想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 徐莹脸色一变,深吸了一口气,等心情稍稍平复下来后问:“你上午跟武小姐谈过了吧?谈得怎么样?” 张文定知道她不愿意谈感情,便收起脸上眼中的深情,正色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也没同意。可我一直赖着她,她最终磨不过我,叫我们准备一份书面的招商计划给她看看。主任,您关系多,能不能想想办法,看看圣金鲲公司这几年都投资了些什么项目?对这些方面有所了解之后,我们做计划书的时候,也才能对症下药啊。” “嗯,你说得对。”徐莹翻了翻眼皮,心想这小子干工作也确实有一套,自己没教他这方面的东西,可他却能够自己想到应该怎么做,确实是有点能力。 她拿过包,从里面翻出一叠纸,递给张文定道:“资料都在这儿,你先看看。” 张文定接过资料,一页页地仔细翻看着,看过之后,他打从心眼里对徐莹佩服不已。不愧是领导,不愧是原来市招商局业务能力最强的副局长,干招商果然在行,这资料收集得很详细又很有针对性。可惜的是,从这些资料里,他没看出来多少可供随江开发区借鉴的东西。 “主任,咱们,好像没什么优势能够吸引人家啊。”放下资料,张文定极为郁闷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确实没优势。”徐莹点点头,干巴巴地说。 “那......”张文定动了动嘴皮子,还是把难听的话闷住了,最终吐出这么句话,“这个事情,有困难啊!” 徐莹淡淡地说:“有困难就要想办法克服嘛。我相信你。” 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张文定在心里嘀咕了一声,然后对着徐莹苦笑道:“有困难要克服,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克服啊!” “讲什么怪话呢?”徐莹脸一沉,伸手指了指他道,“应该说有优势要把事情办好,没有优势创造优势也要把事情办好。” 靠,长见识了,话还能这么说啊!张文定郁闷不已,苦笑道:“领导就是领导,说话就是有水平。” “少拍马屁。赶紧开动脑子给我好好想想,咱们开发区除了常规的投资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徐莹冷哼一声说道。 张文定想了想,一脸为难道:“这个,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想不到什么。咱们这儿一不是省会二不是旅游区,就只能搞那些常规的投资了。不过我们这儿离省城近,要是开个豪华堵场的话,省里的有钱人肯定会蜂拥而来......” “说正事,少胡说八道。”徐莹打断张文定的话,“你再好好想想,上次乐泉公司都准备要去庆湖市投资了,还不是被你给拉回来了?啊,不要总想着常规的资源,思维要发散,要奇思妙想,要另辟蹊径。”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张文定倒是想起来自己当初为了拉黄欣黛过来,硬是想出了一套靠着师父吴长顺八十多岁却还看上去跟三四十岁的人一样这件事情来炒作,然后大卖山泉水的点子来。 虽然他现在已经明白黄欣黛过来投资其实并不是被他所想出来的那个点子所打动,可黄欣黛听了他的点子之后,竟然真的要在这儿做山泉水,那就证明他的点子还是被她采纳了。 呃,武玲这儿,是不是也可以从师父身上做一个突破口呢? 张文定这么想着,他可不认为上午在去山上的路上武玲那番拿两千万投到开发区的话是真心,对武玲这个便宜姐姐,他从认识到现在,除了知道她对于永葆青春的功法的渴望是真的之外,别的那些话,还真没法分得清是认真还是玩笑。 “不急在一时,慢慢想。”徐莹见张文定皱着眉头半天不说话,便出言安抚了一声,紧接着一句话却又把她的真实想法给露了出来,“不过也不能太久,最好下午下班之前能够想出个好办法来,晚上我们一起去拜访武小姐。对了,武小姐今天不会走吧?” “应该不会吧。”张文定迟疑了一下回答,他也不知道武玲的行程安排。 徐莹皱皱眉头,指示道:“马上落实一下,一定要留住她!” “好,我马上打电话。”张文定点点头,给武玲打了个电话,得知她明天上午走,便说今天晚上要在山下宴请她,她倒是没有推辞,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了。 张文定电话一挂断,徐莹就说话了:“交给你个任务,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圣金鲲投资公司来我们这儿投资。投资额度不少于乐泉公司的,当然了,越多越好。你要记住一点,要快,尽快!” “主任,这个不是我想快就快得了的啊。”张文定叫了句苦,马上又换种语气道,“现在就快到年底了,咱们还是慢慢磨,稳打稳扎,这样子更有把握。等到翻过年,拉来的投资就能充明年的任务了,再说,人家投资商就算有意投资,恐怕也不愿意在年底的时候投啊。”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徐莹手指在桌子上扣了扣,长吐一口气道,“时不我待啊......” 张文定眼神一凛:“怎么了?” 徐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是不是上面对管委会的工作不满意?”张文定再问。 徐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叹息了一声,摇摇头道:“你别管那么多了,把工作干好,争取尽快落实圣金鲲的投资。” 听到这话,张文定就马上就一脸不痛快地嚷嚷了:“市里面搞什么名堂?主任你一来,咱们开发区马上就有了新气象,乐泉公司也是在你的主导下才落户随江的,这么有名的公司以前咱们开发区可是一家都没有啊!啊,还有,他们第一期的投资就是三个亿,三个亿啊,去年我们开发区整整一年拉到的投资连两个亿都不到!市里怎么......” “好了,牢骚话就不要说了。”徐莹和颜悦色地打断张文定的话,摆摆手道,“市里有市里的考虑,我们努力做好我们的事情就行了。组织上有组织上的考虑,我们有成绩了也不要骄傲。” “这不是骄傲不骄傲的问题,这明显是市里有人故意为难你嘛。”张文定一脸气愤的表情道。 “过了啊!”徐莹脸一沉,看着他道,“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 张文定就不说话了,气愤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满脸委屈和不甘。 徐莹见张文定的神情不似作伪,想到他毕竟年纪轻,而且心里也是喜欢自己的,为自己打抱不平应该确实是出于真心,再加上还需要靠他去谈圣金鲲的投资,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起来,语重心长地说:“文定啊,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不要冲动。你还年轻,说话做事之前都在脑子里多打几个转转。冲动是魔鬼啊!在我面前你发发牢骚说两句不当的话,我听过也就算了。到外面千万要谨慎,当心祸从口出。” 张文定不知道她是不是话里有话,在批评自己刚才说话不经大脑的同时,也在暗示自己办了她的事情做得不应该。他没去细想,一脸受教的表情点头道:“我记住了,谢谢主任。” 徐莹点点头表示赞许,扬了扬下巴说:“好了,走吧。” “哦,好。”张文定连忙站起来,刚抬了一步脚又停下,试探道,“主任,市里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第四十五章指教 “市里的事情,你应该问市里的人,我怎么知道?”徐莹反问了一句,提起包往外走去。 出了素柳园的大门,徐莹再次叮嘱张文定下午一定要想出个可行的投资计划出来,晚上好拿去说服武玲,在张文定的应答声中,她拉开自己的车门,坐了进去,黑色的帕萨特快速移动,扬长而去。 张文定等着帕萨特汇入车流直到从眼前看不见,这才钻进了奥迪q7的驾驶室。 坐在里面,他没忙着走,而是在想着刚才出包厢的时候徐莹所说的话,她是不方便面告诉自己有什么情况,却暗示自己找别人去问吗? 市里的事情应该问市里的人! 自己在市里也就认识舅舅啊,可舅舅现在不是市委办主任,而是一个被边缘化了的老干局局长,市里真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应该没那么快了解到吧?不过也难说,毕竟他在市委办干了那么长时间的主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关系的,大事上不一定帮得上忙,打听点小道消息应该还是有点靠谱的吧? 带着一肚子问号,张文定驱车奔向市委而去。 ...... 老干局虽然是归市委组织部管的,办公场所就在市委里面,但却没有和市委组织部共用一幢楼,而是跟市档案局两个单位共用一幢办公楼,楼是九十年代初建的,看着比较旧了。这地方离挂着市委和市纪委牌子的办公大楼不到一百米远,离常委楼稍远一点,在一片绿荫掩遮中显得有几分幽静,低调得正如这楼里的两个单位一般。 除了进常委楼和办公楼要在门口登记之外,随江市委的院子里车进车出人来人往是没人检查的。当然了,如果是一大群人,那肯定会引起关注的。 张文定一路畅通无阻地将车开到了老干局的办公楼前停下,发现这儿居然只有两台车,跟市委办公大楼前白天车位最多不会空出两个的情景相比,还真是天上地下。 这幢楼里是没有门卫的,张文定以前来过这儿,一路奔上三楼,来到老干局局长室外,见门开着,敲了两下也没等里面的人回话,直接就走了进去。在严红军面前,他一直都很惯的,却也一直都很尊敬严红军,这跟严红军从小就教育他疼爱他有关。 娘亲舅大嘛。 “舅舅,看你这精神是越来越好了。”张文定一见到严红军,就笑着来了这么一句。 “不越来越好你还希望我越来越差啊?”严红军看了他一眼,笑着回了句。 “哪儿能呢,我是看到你精神好,我高兴啊。”张文定笑呵呵地说。 “喝水自己倒啊。”严红军坐在办公桌后面,没有站起来的意思,看着他说,“最近工作怎么样?” 张文定拿起严红军面前的茶杯,走到饮水机旁将面里加满,然后又放到严红军面前,他自己不口渴,则没有倒水喝,一屁股坐下,笑着说:“工作还不就那样,事情天天在干,但总也干不完。” “到底是当了局长的人,说话都不一样了。啊。”严红军笑着道。 “舅,你就别取笑我了。”张文定脸上就有几分不好意思,心里却又有几分得意,“什么局长不局长的,也就叫得好听,实际上只是个副科级。” “副科级怎么了?你也不看看你才多大,才参加工作多长时间?”严红军脸色一正,语重心长道,“你别以为副科级小了,啊,放到乡镇里,起码也是个副乡长副镇长!你知道多少人干了一辈子工作,不说副科级,临退休了连个副主任科员都不是。文定呐,好好干,不要急,一步步走踏实。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了,以后就看你的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很不好受,安慰道:“你现在也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肯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严红军眼神一亮,但随后又摇摇头笑了:“你呀,就别宽我的心了,我也看开了,就那么回事。有机会要好好把握,不用总是挂念我。” 自被从市委办给踢到老干局之后,严红军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慢慢地也把心态调整过来了,还自我安慰工作没那么忙对身体有好处。上班事情不多,下班后应酬更不多,早起可以打打太极拳,晚上能够找人下下棋聊聊天,按时睡觉,不必操心这儿担心那儿。这心一放宽呀,整个人就有那么几分不染尘俗的味道了。 在官场上体会过手握大权受人尊敬的感觉之后,再被打入冷宫,是个人都会怀念往日风光的岁月。 严红军说这话,有几分真实,更多的却是无奈。刚才听到张文定说东山再起,他还是热血沸腾了一下,但马上又看清了现实。在官场上像他这样被遗弃又没根没底的人,又有几个能够东山再起的? 在这个跟红顶白墙倒众人推的社会里,谁会闲得没事了去学雷锋拉别人一把呢?官场上下来了想再上去,难于上青天啊! 这种情况张文定也是了解的,所以一时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安慰话来,沉默了。 严红军见他脸上神色有点不自然,便开玩笑搞活气氛道:“看你这发展趋势很不错,又是搞招商工作的,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认识了个大人物呢?啊?哈哈,要是有省里或者京城的大领导发句话,我这个小小的处级干部调整个工作,还不是简单得很?文定啊,舅舅以后可就看你的了。” 张文定刚想说省里或者京城的大领导隔得也太远了,可心里猛然一颤,一道灵光闪过,奥迪车里的那三张京城市政府、石盘省委、石盘省委五号院的通行证就在脑海里翻腾起来,紧接着,武老爷子的身影也在脑海里浮现。 他不禁冒出一个念头来,或许,我还真跟省里或者京城的某个领导扯得上点关系呢,不过有点可惜的是,不知道人家是什么职位。 “文定。”严红军见张文定突然发起呆来,喊了一声。 “啊。”张文定回过神来,语带激动地说,“舅,我要认识了大领导,一定帮你说话!” 严红军听到这话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只不过他也仅仅以为这是外甥安慰舅舅的意气话,没有当真。他怎么也不认为自己这个外甥会有机会跟省里的大领导打交道。 “你有这份心就好。”严红军欣慰地点点头道,“刚才你打电话说有事问我,什么事?” 在来市委的路上,张文定曾经给严红军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在单位上班这才直接过来的。 张文定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看,低声说:“是这样的,最近市里有没有什么情况?就是跟开发区有关的情况。” “嗯?怎么了?”严红军皱了皱眉头,喝了口茶,然后两眼盯着张文定,“你跟我好好说说,开发区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从哪儿听到了什么风声?” 张文定便把武玲过来随江玩,然后徐莹不停地催着要他尽快把武玲搞定的情况大致上说了一下,再把今天中午在素柳园吃饭时徐莹的话学了一遍。当然,他只说武玲是自己朋友的朋友,搞投资公司的,没说武玲跟他师父吴长顺之间的关系。 不是他想对严红军保密什么,而是别人的私事,他不喜欢随便对其他人讲。 严红军听完后沉吟了一下道:“我问一下。” 说完,他当着张文定的面打了两个电话,电话打完之后,他脸色就有几分凝重了,看着张文定,却没说话。 张文定刚在一直听着他打电话,知道他已经问到了些情况,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眼见他半天不肯说话,忍不住就开口相问:“舅舅,到底怎么回事?” “情况比较复杂。”严红军翻了翻眼皮,眉头就皱了起来,过了几秒才继续说,“你跟徐莹也算是打过不少交道了,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一心等着听内幕消息的张文定愣了一下,没料到严红军突然抛出这个么个问题,略作沉吟,开口道:“徐主任很有能力,我跟着她学到了很多东西。”迟疑了一下,他又继续道,“还有一点,她这个人做事比较公正,有点对事不对人的意思。” 严红军点点头:“她的能力确实是有的,能够提拔你当招商局的局长,确实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啊。” 张文定听懂了舅舅这话的意思,舅舅是被高洪整了的,而徐莹是高洪的人,却能够为了工作而提拔他张文定,证明她这个人还是有相当气量的。 “我也没想到。听说当时在会上,钱主任强烈反对,是徐主任坚持,最后我才当上这个局长。”张文定点点头说。 “徐莹很看重你啊。”严红军长吐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双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重吗?张文定不敢断言。 他和徐莹之间,并不仅仅只是上级下属的关系,他们之间还有更深入的关系呢。然而层关系,他却没法告诉别人,哪怕是亲舅舅,他也不能说。 过了大约半分钟,严红军睁开眼睛,把今天上午市政府里市长碰头会上发生的事情大致上说了一下。 第四十六章姐姐的态度 在官场上,很多东西都没什么保密性可言。 市委常委会上的决定,刚散会可能就会被迅速传播。今天市长碰头会上的异常,上午就在政府大院传开了,市委这边也有不少人听说,严红军要打听这个情况,实在是太容易了。 “有投资商要到开发区投资酒店?”张文定眯了眯眼睛,“这事我一点都没听说过啊。难道是钱主任拉来的那个投资商?” 他想起了那天陪黄欣黛去山上的时候接到钱棋胜的电话,然后第二天听白珊珊说钱棋胜找了个投资商过来,他问过钱棋胜是搞什么投资的,钱棋胜没告诉他。 严红军暗暗摇头,这小子还是太嫩,眼睛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那点事,听个话都听不出重点。两片嘴皮子一搭一分,啧了一声,他摇摇头道:“文定,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嗯?”张文定睁大两眼,回想了一下刚才舅舅说的事情,他突然醒悟一般地说,“我知道了,市里面对开发区有意见了,想把开发区的地皮拿出来卖开发房地产。难怪呢,徐主任急得跟什么似的。不过我就奇怪了,那个投资商也有意思啊,直接就要一块地!现在的土地交易不都是拍卖的吗?他直接要,开发区也没人敢直接给他啊。” “方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严红军摇摇头道,心想这小子到底是位置太低,没站到一定的高度,自己说得那么明白,他都没听出来那是副市长在碰头会上挑战市长的威信,更别说想到这里面隐隐约约还露出来了一丝市委陈书记的影子。 位置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就不一样啊! 严红军对自己的未来没什么希望了,反正闲来无事,就决定好好培养培养这个外甥。于是,他将这里面的道道给张文定剖析了一下,当然,只是讲个大概,没有说太细。 为官之道,旁人只能在边上稍加提点,最主要的还是要看自己的悟性。 没有一定的悟性,学得再多在官场上也走不远。 对于这里面的内幕,张文定听得那是一愣一愣的,脸上的表情甚是精彩,等到严红军停下话,他觉得脑子里有点乱,一个小小的开发区的一点小事,这里面居然还牵扯到市里一二把手之间的博弈,这也太让人心惊胆颤了吧?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如果换作自己是徐莹,别说昨天武玲只是在紫霞山上,就算她在省会白漳市,只要拉得上关系,恐怕也会急急忙忙地赶过去拜会吧。 这些事情,他是越想越心惊,禁不住问:“舅舅,你说这事,这事也太大了,我这夹在里面应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严红军问。 “我不知道。”张文定摇摇头,一脸苦相,“像我这种小虾米,在这件事情中不管偏向哪一方,都只是炮灰!” “你还真看得起自己。”严红军哭笑不得,“做炮灰,你还不够资格。” 这话相当不给面子,可张文定听在耳中却觉得很给力。 他顿时放心不少,舅舅虽然现在只是个远离随江权力中心的老干局长,可他毕竟干过那么长时间的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主任,看问题的眼力自然是不差的。 够不上炮灰的资格就好,这样的资格,在这个时候他可不想要。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定,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 想了想,张文定说:“舅舅,那我现在......” “你现在只要做好你的工作,别的事情都不要管。”严红军摆摆手,“记住一条,旁人的是非不乱问,自己的事情要做好。只要你有能力、有成绩,我豁出这张老脸去,还是能帮你说说话的。” 张文定听明白了,舅舅这是让他趁这个乱局的时候努力做事展现自己的能力,到时候不管哪方得胜,对于能干事又不是敌对方的人,都会拉笼的。而舅舅在关键时刻,也能够在市里面找到领导帮他说话,让他得到重用,甚至在条件充足的情况下,让他小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这话,张文定是相信的,如果说舅舅在市里没有领导罩着,那他很有可能连这个老干局局长都当不了,早就直接被人家一撸到底了。 “舅舅,我知道怎么做了。”张文定一脸开心地点头。 严红军也笑着点头。 “舅舅,那你先忙,我去做事了。”张文定道。 “去吧。”严红军点点头,他就是喜欢这个外甥做事情的那股认真劲和激情,一旦有决定了,就马上去做。 脚步轻松地下楼,到车里后张文定还打开了音乐,等到离市委老远之后他才想起来忘了问一下舅舅,陈书记怎么突然间对开发区有兴趣了呢?想大搞房地产开发捞钱?可是在市区搞开发捞钱明显要比开发区多许多嘛。 唉,那些领导的心思,还真是让人猜都无从猜起! 还是听舅舅的,别人的事情不多管,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正途,还是多想想怎么样说服武玲在这边投资才是当务之急啊! ...... 回到办公室,张文定就上网到处查找各地开发区的一些投资情况,希望能够从中找点灵感。然而灵感还没找到,黄欣黛却来电话了,说是要去京城,现在已经上高速了。 “你们去京城了?不是说在这儿玩几天的吗?”张文定觉得很意外,就问,“是不是我招待得不好,你们玩得不舒服?” “不是,京城那边有点事。”黄欣黛笑着说。 张文定就说:“你看你们这,饭都没吃......” 黄欣黛道:“在山上吃过了。时间急,就没跟你告别了。” “那你们开车别太快了,一千多公里呢,三个人换着开。”张文定关切地说。 “没事,车只开到白漳,从白漳坐飞机过去。”黄欣黛道。 随江没有机场,坐飞机要从白漳才行。 “哦,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呵呵,要不要跟云丫头说两句?”黄欣黛笑着问。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说不,等武云接电话之后,他就换了种语气道:“丫头,你要照顾好黄老师。” “要你说!”武云没好气地冷哼道。 “不要我说你还想要谁说?我是你叔!”张文定觉得自己只要一和武云说话,身上的压力就瞬间轻了不少。 “你有做叔的样子吗?”武云反唇相讥。 张文定这下就有点奇怪了,武云这丫头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承认了自己是她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武云的话又紧跟着来了:“我那台车你小心点开,撞着擦着了我跟你没完。” 张文定心里乐了,这丫头原来是怕自己弄坏她的车啊,我说她这话虽然还是那么冲,但却肯认我这个叔呢。嘿嘿,还以她们姑侄俩都不把车当回事呢,敢情那股子大方潇洒劲儿都是装出来的哈。 有了这个认识,张文定就拿话逗她了:“开车嘛,有时候刮擦一下也很正常,大不了我赔钱帮你修一下。搞得那么紧张。” “你,你赔得起吗?我那车玻璃都是防弹的!”武云差不多是吼出来的。 “这么结实?那擦一下撞一下就更没问题了。”张文定嘿嘿笑道。 “行了,真不应该让你们俩说话。”黄欣黛的声音传了过来,“张文定啊,开车一定要小心。” 对黄欣黛,张文定心底还是存着一份特别的爱意的,没再开玩笑,认真回答道:“黄老师您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 “嗯,那就好。不跟你多说了,照顾好小姑,啊。”黄欣黛道。 “嗯,好的,你放心吧。” 挂断电话,张文定心里就是一阵感慨,生在大家族就是好哇。看武云那丫头整天无所事事的,车子居然是装的防弹玻璃!靠,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当初开车的时候,张文定就发现那车窗玻璃特别厚,但他以前没开过这种档次的车,还以为像这样的高档车,都是那么厚的玻璃,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特制或者改装的。 慢着,防弹玻璃,防弹玻璃!有了! 张文定右手一拳砸在左掌心,脸上露出了笑意,他为武玲想到了一个投资项目。他觉得,只要说的时候多注意一点,这个项目应该能够打动武玲。拿起电话,他又放下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跟徐莹说,免得万一武玲对这个项目不感兴趣,徐莹说不定会对他有看法。 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按舅舅说的办,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 武玲下山挺早,正在酒店的房间里休息。 或许是怕昨天晚上的事情重演,徐莹并没有坐张文定的车,而是让司机开着她自己的车前往酒店接武玲。 吃饭的时候,两个女人又相互敬酒,但谁都不提投资的事情,仿佛两个多年不见的姐妹似的,尽聊些不痛不痒跟女人有关的话题,还不时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搞得张文定都很少插得进嘴,连吃饭边想,要是司机能上桌多好啊,自己也好有个伴说话不是? 饭很快吃完,由于来的时候武玲没自己开车,是坐的张文定的车,回酒店自然也由张文定负责送。吃饭的地方离酒店不是很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小弟弟,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们一句话都没提投资,很不错。”停好车,武玲看着张文定道,“我给你个说服我的机会,到房间里谈吧。” 张文定赶紧笑着道谢,拿着包下车了,跟在武玲后面进到了房间。武云脱去外衣,曼妙的身材顿时就把张文定的目光吸引住了。 第四十七章说服 “小弟弟,你不要这么色色地看着我好不好?我好怕怕。”武玲看了他一眼娇声道,还伸出白嫩的手掌在胸前轻轻拍了拍,一脸真的很怕怕的样子。 张文定看着这一幕,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 “还看。”武玲白了他一眼,声音比刚才更加娇媚地说,“不准看了。你怎么那么色嘛。” 张文定就有点抵不住她这妩媚的声音,艰难地将目光从她胸口移开,假装不是很在意地说:“不是我色,而是姐姐你太好看了,我这眼睛啊,就不受自己控制,老想往你身上看。你说你身上又没磁铁,怎么就那么吸引人呢?” “咯咯咯......”武玲笑了,笑得花枝乱颤,颤得张文定口干舌燥心神晃荡。 “小弟弟呀,你这张嘴可真甜。”武玲笑意不减,身子轻轻一个旋转,以一种很美的姿势坐到了沙发上,看着他媚眼如丝道,“其实我最讨厌男人色眯眯地看着我了,不过谁叫你是我的小弟弟呢。唉,没办法呀。对了,你不是要谈投资的事情吗?坐下来谈呀,别站着。你要这么站着,我就总觉得你在从上面偷窥我。” 这是姐姐能对弟弟说的话吗!张文定在心里恨恨地想,这女人说话太让人受不了了,还是赶紧谈事情吧,要不然再呆会儿,保不准会坏事! 他一屁股坐下,不敢再多想,直奔主题道:“姐姐,我有个想法,一般的投资项目你肯定不会感兴趣,但我们可以玩打枪!” “玩、打、枪?”武玲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三个字,歪着头一双美目看着他,笑道,“小弟弟呀,听欣黛说你很老实的,我怎么觉得你就像只大se狼呢?我是你姐呢,你居然要跟我玩打枪,小小年纪就学着油嘴滑舌的占便宜吃豆腐......” 张文定满头黑线无地自容,自己说的是跟投资有关的问题,可她倒好,居然连这个都能想歪。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大se狼啊?姐姐啊,我说的是一种游戏,你这联想力也太过强悍了点吧? 遇到这样的姐姐,实在是悲催。自己这个爱占便宜吃豆腐的名声想必很快就会传到黄老师耳朵里去,那到时候可怎么面对黄老师啊? “姐姐,我说的是项目!” “啊?项目?”武玲一脸的惊讶,“项目你说得这么暧昧干嘛,是不是想调戏姐姐呀?” “我,我哪儿有那么大胆子啊!”张文定郁闷得想吐血。 麻勒个笔的,不是我想调戏你,而是你一直在调戏我好不好? 他倒是有心调戏她一下,可是一想到在紫霞观里她老爹说的那句“你知不知道,刚才在外面,有多少条枪瞄着你?”的话,他就觉得背脊发凉。 英雄是应该爱美人的,可是为了美人惹得被别人拿枪顶脑袋,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这点轻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你的胆子还小呀?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胆大的。”武玲咯咯笑着,“也就是你敢这么色眯眯地看我,要是换了别的男人,一准抽他!” 张文定无语了,拿起包翻着,很快取出几纸线,目光就盯在纸上,伸手递了过去:“姐姐,这是我做的一个初步投资计划,你先看看。” 看着他这表现,武玲就觉得这个小弟弟很是可爱,却也没再逗他了,接过计划书看了起来。 张文定做的这个投资计划工程不简单,投资肯定不会少,而且还有许多条件限制。他的想法,是在开发区连着紫霞山这一片划一大块地出来,建一个射击俱乐部和豪华度假酒店相结合的高级会所。 射击俱乐部里还分等级,有仿真枪气弹彩弹,更有真枪实弹的,这样可以满足许多人想摸枪却一辈子没机会摸到枪的欲望。真枪实弹当然只能在特定的地方打靶,而且还要设立严格的安保措施。 除了这两样,还可以在山上划出不同的区域,为有游戏爱好的客户提供野外丛林实战游戏,可以两个人对打,也可以多人组队对射。当然,这个游戏的子弹就全部是彩弹了,不能出现一粒真正的子弹。 这个射击俱乐部的消费肯定不便宜,利润相当可观。 张文定又在计划书上分析了一下目标客户群体,那就是都市里那些痴迷军事的年轻人和有钱人,以及一些退伍军人。光随江这个地方,能够经常玩得起这个的人有一层,但不是太多。不过随江开发区这边有个优势,位于三条高速公路的出口处,走高速从石盘省省会白漳市过来开得快的一个小时都不要,而石盘的邻省黄江省省会城市汉州市离随江也不远,走高速不到两个小时。 白漳作为石盘省的省会,有钱人还是挺多的。而汉州市不仅是黄江省的省会,更是副省级城市,同样还是周围六个省最大的城市,那有钱人可就海了去了。最重要的一点,据张文定的了解,这两个省会城市的射击俱乐部都规模不大,而且都是室内的,这种野外游击战比赛的搞法却没有。 如果随江开发区这里搞出了这么一个好玩的场所,那白漳市和汉州市那些人肯定会往这边赶过来,根本不用担心客源问题。 由于玩得起这类游戏的人大多是有钱人,那等他们玩累了,或者想一次玩几天的人来说,一个舒服的休息场所是在场难免的。那么,别墅型的五星级度假酒店自然就必不可少了。 这份计划书虽然只是一个大致的思路,没有涉及到具体要投资多少、占地多少、投资回报率多高、风险系数多高等等具体数据,可武玲看完之后,还是不得不暗赞张文定脑子确实挺灵活的,居然想能够让他想出这么一个招商项目来。 从排版行文上,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项目是他才想起来的,甚至是今天才做的计划书,如果是以前他们单位的正式招商资料,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而且用词不规范呢? 接了个电话,武玲将招商计划书随手放到茶几上,看着张文定笑吟地说:“小弟弟,你是把姐姐当冤大头了吧?要按你这个计划来,得投多少钱呀?” “姐,对你来说,钱就是个数字,多跟少没什么区别吧?”张文定嘿嘿笑道。 “你说得轻巧。”武玲没好气地说,“多跟少没区别的话,那我在你们开发区投资个十万二十万的,开个早餐店,你会满意吗?” 张文定差点被这话给噎得岔气,靠,不带这么恶心人的! 他只得苦笑一声,双手一摊道:“具体要投资多少,我是真不知道。山上的地皮挺便宜,不用费什么钱,真正花钱的地方就是建酒店了,这个要看你想把酒店建成什么样子。同样是五星级,同样是别墅群,可是这建起来的档次也是有好有坏的啊。对这方面我不在行,得你自己打个预算,你们公司不是投资过好几个豪华酒店的吗?” “我们投资的酒店不是在大城市就是在旅游区,你这儿是个什么鬼地方?真要按你说的建那么个别墅酒店来,我怕两成的入住率都没有!”武玲毫不客气地说。 “不可能!”张文定连连摇头,“姐,你是大城市的人,你应该知道,像我刚才说的那种射击俱乐部,有山地的那种,还是有相当数量的客户群体吧?那些客户群体的消费能力都还不错吧?他们跑到这儿来玩,不可能不在这儿休息!紫霞山下面就是紫霞河,有山有水的,环境多好啊。我跟你说吧,搞这个东西普通人还搞不来,我见过三叔,我猜他是部队上的首长,你在部队上关系硬,搞这个容易。” “你这都是想当然。”武玲摇摇头,不接他那有关父亲工作的话,似笑非笑道,“我的小弟弟呀,你还真当别人都会按你想的去玩?大城市是有这种游戏,不过也不多,主要的作用也不是用来赚钱,而是拿来结交人的!你说我在随江这种地方搞这么一个会所,你让我结交谁去呀?” 这个话问得张文定挺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 是啊,她是什么身份?圣金鲲投资公司的董事长,还有个七八十岁了去哪儿都有保卫人员明里暗里守着的老爹,这样的天之骄女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她跑到随江这种小地方来开个不伦不类的会所,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武玲两眼直盯着张文定看,张文定被她看得很不自在,脸上露出个不自然地笑道:“姐姐,你不需要结交别人,可是别人需要结交你的嘛。别人开会所主要目的是想结交人,可你却可以把主要目的用来赚钱啊......真的,没你想的那么悲观,我觉得这个市场真的很有潜力,不说别人,就说我自己吧,如果随江有这么个地方,我一年肯定是要去玩几次的。在随江,我就是个穷人啊,比我有钱的多了去了,特别是那些年轻人,不管有钱没钱,你都千万不能小看他们的消费能力啊......随江、白漳、汉州,这三城市,我不说多的,总共加起来两万人在你这儿来消费,每人每年消费个三次,那都不得了啊!你想想,这是三个城市啊。有多少当官的?有多少当老板的?有多少职业经理人?有多少赶潮流的年轻人?再怎么算,也不止三万人吧?再说了,你在这边有了这么一个投资,也就会多一些机会过来看一看师父,陪一陪师父对不对?” 第四十八章宏道 “说了半天全是废话,就最后一句还算中听。”武玲笑着道,“是应该多过来陪陪干爹,不过紫霞观的房间还是太差了,晚上总是跑回市内也不方便。在紫霞山上建个别墅倒是不错,可以作度假用,我总觉得干爹能够永葆青春,除了练独门功夫之外,应该跟紫霞山上的风水有关系。老爷子跟我说过,紫霞山上地气灵枢独特,最宜滋养形神。要不然的话,干爹为什么要选择紫霞山定居呢?别的地方多的是名山大川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师父选择在紫霞山定居,肯定有他的道理。”张文定模棱两可地回答,脑子里灵光一闪,继续说道,“姐姐,你在这儿搞个大酒店的话,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入住率的问题。现在随江的消费水平还不是太高,开发区这边也不是很热闹,但过段时间肯定就不一样了。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有许多企业家、社会名流、国内外的明星啊等等都往这儿涌过来呢。” “哦?就你们这个开发区,地底下还会有哪个朝代的皇帝陵寝不成?”武玲饶有兴致地问。 张文定被武玲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干败了,翻了个白眼说:“皇帝陵寝算什么,我们有更厉害的。保证比皇帝墓更吸引人,特别是对女人,尤其是有钱的阔太太和女明星。” “是什么?”武玲被张文定逗得来兴趣了,身子都往张文定那边稍稍倾斜了一下,睁大眼睛,一种妩媚的气息自然而然弥漫开来,声音又像刚开始没谈正事时那般娇柔了,“小弟弟,快点说,别总是调姐姐的口味呀。” 张文定就觉得又是一阵心跳加速,真恨不得搂住她狠狠吻几下。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将那些歪念赶到一边,边整理着脑子里的思路边说道:“姐姐,你想想,如果我师父八十多岁了却还那么年轻的事情在网上、在媒体一炒,紫霞山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武玲的脑筋转得相当快,一下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你是说借干爹来炒作,然后紫霞山就出名了。那些明星什么的个个想永葆青春,都往紫霞山上来了?你还真能想!现在的人可没那么容易相信这些事情,人家肯定会认为是假的,是炒作!” “你再动用点关系,找几家重量级的媒体的老总和记者过来看一看嘛,或者干脆你自己就出来证明,证明这是真的。圣金鲲投资的董事长,这个份量应该足够了吧?只要有一个名人相信,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你想想,开发区会热闹成什么?你在开发区搞个五星级的酒店还怕没人住?那些明星住酒店可不会住便宜的啊。你也知道,紫霞观这边的山都是划给开发区了的!”张文定两眼冒光道。 这个前景一描述出来,武玲就不做声了。 她是女人,她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有钱的人女人,花巨资动手术都只为了美貌为了留住青春,若是让她们知道了干爹的事情,再有有份量的媒体和人物现身说法,那她们肯定会往这边跑,哪怕学不到什么东西,就是为了看干爹一眼,恐怕都会愿意。 那个时候,酒店的入住率当然不成问题,而那些人都有钱,有一部分应该也会在射击俱乐部玩一玩,这么看的话,这小子想出来的项目倒也有一定的可行性。 只是,那样一来的话,可就要打扰到干爹的清修了。自己也不是缺钱花,为了几个钱而让干爹不舒服,不值得。 想到这儿,她就没了赚钱的打算,脸一沉道:“张文定,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啊?干爹那么大年纪了,你就不能让他清清净净的过日子?他是出家之人,就为了点政绩,你把他硬扯到这俗世红尘里来,你好意思吗?有你这么做徒弟的吗?” “姐姐,你先别骂我,这事其实不是我的意思。”张文定赶紧解释道。 “那是谁的意思?你们那个徐主任?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哄好了哪个领导,官倒是升得不慢。”武玲冷哼一声,一脸厌恶的神色。 “不是,不是。”张文定摇头道,“其实这是师父的意思!” “啊?不可能!”武玲冷冷地看着他,“干爹一心修道,他又不贪财,怎么会想出这个方法?你还不知道吧,干爹以前就有亿万家财,可是他却没要,都捐了!” 张文定心想师父那样的牛叉人物,就算是都捐了也不差来钱的手段,要不然当初他怎么有钱修葺那个遭到了严重破坏的紫霞观的? 不过,这种话他不会笨到在这时候说出来,只是苦笑着道:“我知道师父他不爱财,可是师父他是道士啊!姐姐,你肯定是世界各地都跑过的,应该见到了许多宗教信徒很多吧?可是道教呢?现在道教式微,师父不想道家文化慢慢地枯萎下去,他想宏道!宏道你明白吧?” 武玲点点头,虽然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可还是相当怀疑。 “唉,师父跟我说过,其实他对道教的传承倒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中华道家文化的传承。”张文定摇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师父说,不管什么教派,都是形式上的,只有文化,才是真正的内核精华。道家文化是中国土生土长的文化,光靠政府想办法保护,还是不够啊。他有责任有义务把这个文化传承发扬光大,不求所有人都精通,但求有更多的人能够理解、了解,让更多的人参与到道家文化、甚至于更多的传统文化保护这个事情里面来......现在的人都太急功近利了,静不下心,沉不住气,都爱热闹,哪儿有噱头就往哪儿跑,所以他也是没办法,为了这个事情,他说他愿意......他还说,就算到了紫霞观的人对保护传统文化没兴趣,他如果能够通过他们心中想永葆青春的欲望,从而让他们学会了调心入静,让他们在以后的生活和工作中遇到事情了都能够心平气和地对待,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少许多不必要的纷争,那也是一桩功德......” 扬扬洒洒情真意切地一番话说完,张文定自己都佩服自己,口才真是越来越好了,突如其来说出这么多,居然能够保持思路清晰逻辑清楚,着实不容易啊! 武玲听到他这番话,也心生出颇多感慨,从小她就常听她父亲说起当年的结拜大哥如何勇猛如何机智如何非凡。 曾几何时,她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象就是按照父亲所说的那一幕幕或豪爽或果敢或刚烈的画面所组合而成,见到真人后,她拜干爹一方面是父亲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想学永葆青春的法门。然而现在听到张文定说的这些话,他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于那个失踪了的大哥奉若神明,她也才真正觉得自己能够拜到这么一位干爹,确实是福气。 只是这感慨的时间并不长,她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关切地问:“那干爹不是要把他的独门功夫教给所有人?” “怎么可能?”张文定笑着摇头,“不管是拳法还是秘法,都是有传承的,不可能见到个人就教,也不是人人都能够练得成的。有很多考验,通过了考验师父才会教。” 说到这儿,他不禁有几分自得:“姐姐,我告诉你吧,师父一身的本事可不简单。不过他的独门拳法,以及阴......那个永葆青春的功夫,他就只教了我,紫霞观里的那些师兄,都是学的别的功夫。哦,那个拳法,你应该也知道,听说你们家,除了三叔之外,就云丫头练得最好。” 一不小心,他差点就把阴阳双修四个字给说出了口。 “嗯,那个我知道,我也练过。”武玲点点头,又问,“那干爹不教别人这个功夫,别人怎么会干?人家就是冲着这功夫来的呀。” “这还不简单!”张文定笑意不减,摆摆手道,“我们对外宣传的时候,只宣传一个事实,那就是师父八十多岁的年龄却还是三十多岁的相貌和体格!至于说为什么会这样呢?就可以说是每天练道家功夫,从不生气不发火,居住在山上感悟自然,吃的饭菜都没有污染,喝的是紫霞山中的天然泉水,等等因素混合在一起,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结果了......这么说,不算骗人吧?等到有人慕名而来,师父也不会跟他们讨论肌肤的保养问题,而是劝大家都要学会清净,学会礼让,不争吵、不生气。那些人尽管不会太满意,可大多数人会觉得师父八十多岁了还那么年轻,肯定跟练道家功夫有很大关系,都会学着调心入静了。这么一来,对那些人的身体有好处,对他们的心灵更有好处,目的也就达到了。说白了,就是利用人的欲望来劝人少些争斗之心。” “这些东西真是我干爹想出来的?”武玲问。 张文定迟疑了一下,回答说:“是我和师父一起的。” “你不是为了拉我投资在这儿胡编乱造吧?”武玲还是不相信。 “姐姐,你说我是那种人吗?”张文定一脸无奈的表情道,“你说你跟我师父什么关系?我就算现在骗了你,你回头只要找到师父一问,那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我现在就问。”武玲点点头,丝毫没有顾及张文定什么感受,当着他的面就给吴长顺打了个电话,把这个情况问了一下。 当然,她不可能问得多详细,她只要知道干爹是不是很想保护传统文化,是不是愿意炒作一下。 第四十九章不给面子 吴长顺当然回答说是,他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在意,不过他知道干女儿打这个电话过来,肯定是听到自己那个宝贝徒弟说了什么,他倒是愿意配合一下自己的徒弟。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继续了他衣钵的传人可是比亲生儿子还要重要的。 挂断电话,武玲脸上就有了笑意,看着张文定道:“算你老实!小弟弟,你还真有些想法嘛。以你这脑子,不去做生意,却跑到官场里去混,真是浪费了。要不你辞职得了,我在公司给你安排个职位,等你熟悉之后,就让你独挡一面。怎么样?” “别,我对做生意没兴趣。我就是喜欢当官!”张文定哈哈笑道,“我要想混商场,早就跟黄老师去了。” “说到欣黛,我倒想起个事儿。”武玲歪头看着他,眨了眨眼问,“乐泉公司跑到紫霞山下做山泉水,也是跟我干爹有关吧?我干爹这个事情到现在还没动静,是不是在等乐泉公司的山泉水产出之后才开始炒作呀?” 被她这么一问,张文定好不尴尬,有种被她看透了的感觉,讪笑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跟黄老师关系那么好,可以自己问她嘛。” “哼!就知道是你的馊主意!”武玲哼了一声,“我还说欣黛怎么有事没事要给紫霞观捐款呢,还一捐就是两百万!果然是有名堂的。” 张文定实在不知道如何答话了,碰巧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看,是徐莹,想了想还是没站起来走开,就那么坐在那儿接电话了:“主任。” 徐莹也没问张文定在什么地方,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文定啊,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一下,高市长听说武小姐来随江了,批评我没做好欢迎工作,说明天的欢送一定要隆重点。明天中午,市长在随江大酒店设宴,想请武小姐赏光。你看,你那边跟武小姐沟通一下?” “啊?”张文定可没想到突然间会出这种状况,看了武玲一眼,这才对徐莹道,“主任,我一会儿再给你打过来。” “好,我等你电话。”徐莹说完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觉得这个任务真是郁闷,别人想请市长吃饭都请不到,可自己这位便宜姐姐可不一样啊,看她这样子,想来是没兴趣随便跟不认识的男人吃饭的。 他想了想,迟疑着说:“姐姐,刚才,我们主任来电话了......她说,我们市长,明天中午在随江大酒店设宴......” “我明天上午就走。”武玲扬扬眉毛冷声打断他的话,两个人坐着相隔不远,房间里又安静,徐莹在电话里的话她全听到了,心中没来由的就有了一股火气。 那个徐主任也太不像话了,跟她一起吃饭那是给张文定面子,还真不知天高地厚!市长请吃饭?哼,别说只是个厅级干部,就是副省级的领导,也要看她的心情怎么样! 不说她的家族出身了,就单单圣金鲲的董事长这一个身份,面对一般的副部级,都毫无压力。 张文定张张嘴,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了。心里把徐莹骂了一遍,怎么做出这种蠢事了啊,你确实是不知道武大小姐的家族有多么的强大,可单单她这个圣金鲲投资公司董事长的身份,也不是想请就请得动的嘛。 武玲看着张文定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想到他毕竟是干爹的关门弟子,便把语气放缓道:“怎么?你们主任给你任务了,一定要请动我?” “也没说一定要请动,不过,如果我请动你了,也证明我办事的能力还行。能够在市领导面前露露脸,对我很有好处。”张文定不好意思地说,都不敢看武玲的眼睛。 “只是一个市领导而已。”武玲不屑地说,看了看张文定,又想到他的身份不能和自己相比,再想到他其实还是蛮老实的,而自己以后跟他打交道也挺多,不好弄得太僵,便说,“唉,小弟弟呀,谁叫我是你姐呢。你还要在随江工作,算了,为了不让你领导以后给你穿小鞋,我明天下午再走,中午和你一起去赴宴。” “谢谢姐姐。”张文定眉开眼笑,请示道,“那我就回电话了?” 武玲点点头:“回吧。” 接到张文定的电话,徐莹开心不已,在电话里连赞了张文定几句。 挂断电话,张文定忍不住问:“姐姐,那个项目,你是不是同意了?” “我要说不同意,你肯定会伤心是不是?还会拿干爹来说事对不对?”武玲笑着反问道。 张文定就嘿嘿直笑,一脸憨相。 “我不同意!”武玲突然脸色一正,吐出四个字。 张文定就一脸惊讶的表情凝在了脸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思说得口干舌燥还连师父都搬出来了,眼看着她已经很感兴趣了,甚至都答应明天去赴市长的宴了,可怎么突然间她就回绝得这么斩钉截铁呢? 这,这变化也太让人措手不及了点。 “不过我也不反对。”武玲又笑了起来,伸手在张文定脸上轻轻摸了一下,“我的小弟弟呀,你刚才是不是很失望?啧,早就跟你了嘛,公司的事情,有公司的团队去做,我不管事的。你这份计划书呢,我会交给公司的团队,让他们做一个分析。” “啊?呵呵,这样啊,呵呵,姐姐,你吓死我了。”张文定拍拍胸口,长吐一口气道。 “那要不要姐姐抱抱你安慰安慰你?”武玲睁大眼睛一脸妩媚地说。 张文定很想说要,可却不敢说,怕她突然翻脸,真要惹得她翻脸了明天说不去赴宴了那玩笑可就开大了。她放了市长的鸽子,到时候要自己当替罪羊,那真是哑巴吃黄莲呢。 吞了口唾沫,尽管心里恋恋不舍,可毕竟还是怕一不小心就误了正事,反正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张文定是不想再在这房间里多呆下去了,便说:“姐姐,时间不早了,你今天也喝了不少酒,还是早点休息吧。” “你就不想多陪姐姐一会儿?”武玲极为幽怨地说,那语气,仿佛张文定是她的恋人似的。 张文定又不知道如何作答了,只得两眼看着武玲,轻咬下唇,做出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 “小弟弟,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武玲忍不住又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随后笑笑说,“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跟我去会会你们的大市长,我就跟他说,想要我投资,那他就必须给你升官!” 听到这话,张文定脸都绿了,只差哭出来:“姐姐啊,我可是你弟弟呢,你可别把玩笑开大了啊。我胆子小,玩不起。” “瞧你那样。开个玩笑而已。”武玲笑着摆摆手,“去吧。” 张文定走出房门,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跟武玲呆在一起他真的感觉到压力特别大。以前只觉得武云性恪古怪翻脸比翻书还快,现在看来,这个武玲比她那宝贝侄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敢拿投资威胁市长要官,恐怕自己这个才到手的副科级局长都会被撸了。 第二天中午,武玲依然没有开车,坐着在张文定的奥迪车上前往随江大酒店,刚进大门,就发现楼前徐莹和几个男人站在一起,看样子是在搞迎接。张文定将车开过去,武玲自己下车,张文定则将车开去车位停车。 一脸微笑的徐莹迎上武玲,然后一个个介绍身边的领导,迎接的人有市委副书记、市长高洪,市委常委、副市长瞿奇山,市政府秘书长汤精显以及几人的秘书。 对于随江这个看上去有点木讷的市长能够在酒店楼下迎接自己,武玲昨天晚上的一丝不愉快就消散了,很愉快地和他们握手。但在众人请她入内的时候,她却站着没动,脸上笑着道:“等等文定吧。” 对于武玲这个反应,高洪眼中精光一闪,瞿奇山就皱了一下眉头,而汤精显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几个秘书脸上就隐隐有几分不快的神色了。 徐莹一看这场面,暗叫一声坏了,这刚一见面武玲就傲气十足,市领导不舒服了。 徐莹可是知道武玲是武云的亲姑姑的,更是见过奥迪q7里的几张通行证,早就怀疑武云是省委组织部武部长的女儿,当然也就怀疑武玲是武部长的妹妹了。她不愿得罪武玲,可也不能让市领导脸上没光,只能硬着头皮道:“呵呵,武小姐,咱们还是先进去吧,文定知道地方,年轻人走路快......” 武玲不接话,只是两眼盯着她看,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徐莹话说不下去了,幸好张文定车就停在广场上,一停车就马上跑步过来了,刚好在这个要紧的时候赶了过来,为徐莹解了围。 徐莹也没再给张文定介绍市里的领导,几个人鱼贯而入,在迎宾的带领下往净莲宴会厅而去。 徐莹怕到了酒桌上双方再发生什么不愉快,等到一座落,她就给高洪发了一条微信:可能是省委武部长的妹妹。 发了微信之后,她还看了高洪一眼,并且把手机放进了包里。 高洪明白,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手机,再望向徐莹的时候,眼神里就多了几分责怪之意,这么重要的情况,怎么事先不跟他汇报?! 徐莹有苦难言,这情况还仅仅只是她的怀疑,她可不敢随便汇报,万一要是弄错了,那后果可不轻松啊。今天要不是见着这气氛不对,她是怎么着也不会说的。 酒倒上,菜递上。高洪举杯敬酒,然而武玲却端起了茶杯,笑吟吟地说:“感谢高市长,我还要开车,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了。” 桌上的气氛就猛然一凝,瞿奇山和汤精显脸色马上就变了。市长敬酒,她居然敢以茶代酒,这也太打脸了! 第五十章道歉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高洪居然没有丝毫不悦,笑容挂在脸上,说话更是有意思:“武小姐时刻不忘遵守交通法规,好。 你喝茶,我喝酒。” 说完,他将酒杯送到嘴边,小喝了一口。 瞿奇山和汤精显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市长转性子了?还是看到美女后要装君子? 徐莹就暗暗庆幸,幸好刚才给高洪发了那么条短信,要不然的话,这一下肯定就会搞得双方都下不了台了。不过看到了武玲的强势,她就更加坚信自己的怀疑很有道理了。 在众人的惊讶还没消散的时候,马上又一个惊讶接踵而至。只见武玲放下茶杯,扭头往四周看了看,笑着说:“高市长,这个宴会厅很大呀,平时宴请客人的时候,会不会有电视台在边上?” 徐莹一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宴会厅当然很大了,不大能叫宴会厅吗?张文定看了武玲一眼,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笑容还是那么美!不过他却感觉到桌上的气氛再一次凝滞,就连轻柔的音乐声都似乎多了一层凝重的意味。 他不免有几分忐忑,这可是在跟几位市领导吃饭啊,姐姐你是无所谓,得罪了人你可以一走了之,可我怎么办呀? 他不敢去看市领导的脸色,便瞟了徐莹一眼。发现徐莹并不比自己轻松。 徐莹确实不轻松,在体制内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没遇到过今天这样的状况。在市招商局当副局长的时候,漂亮的女老板她见识过,傲气十足的投资商她也领教过,然而就没见过武玲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 一个市长带着一个常委副市长和市政府秘书长在酒店的门前等她这个都还没有投资意向的大老板,她不但没有丝毫的感动,反而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差点让三位领导下不了台;等到市长给她敬酒,她又给了市长一个难堪;现在更是问出这个话来,这是不满意市里面没安排记者来采访吗? 应该不可能吧?像她这样的大老板,接受采访的时候往往不止要看媒体够不够强大,还要看记者是不是大牌,是不是顺眼,像随江这么一个市一级的电视台,她也看在眼里?而且,她都还没到开发区去考察,更别说决定投资了,这时候也不是接受采访的时候啊! 再说了,安排采访,也不能在吃饭的时候吧?这在宴会厅里让电视台的人记录着,那不是采访,那是暗访公款吃喝…… 这么一想,徐莹就觉得武玲问出这句话来,应该不是想接受采访,而是想表达一点什么别的意思吧?但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她这个副处级的管委会主任居然一点都猜不出来! 徐莹禁不住后悔不已,早知道会弄出这么难受的情况,昨天就不应该把圣金鲲投资的董事长来随江的消息透露给高洪知道。这宴请还才开始就已经这样了,她都不敢想象局面照这个趋势再发展下去到底会如何收场。 不管如何,徐莹今天的身份注定了她有责任让宾主双方都开心满意,然而就现在的状况来看,别说开心满意,能够不撕破脸皮那就阿弥陀佛了! 这个武玲也真是的,不想来你不来就是了,干干脆脆地拒绝了多好?偏偏还答应了要来,来了之后又阴阳怪气一点不给市领导面子,这不是故意要出我的丑让我在市领导面前失分吗? 别以为你哥哥是省委组织部长就了不起,这儿是随江! 徐莹心思电转,就准备硬着头皮不软不硬地顶一下武玲,刹刹她的傲气,然而她话还没出口,市长高洪却笑着说道:“我倒是希望电视台的人在这儿,让随江人民有一个领略武小姐风采的机会,为随江的有志青年树立一个远大的奋斗目标。也许哪一天,借武小姐的光,咱们随江也会走出像武小姐这么有能力的企业家来,那可就是一段佳话了。” “高市长把我捧这么高,让我无地自容呀。”武玲笑着摇头道。 她这个回答,让高洪心中一喜,因为她没说不接受采访。 她能跟市长一起吃饭,能够接受随江电视台的采访,这就是一种态度!一种有可能在随江投资的态度! 圣金鲲投资公司的投资那都是大手笔。而且圣金鲲的名头太响,这么大的投资公司如果能来随江开发区投资,那就不仅仅是投资资金多少的问题,更牵涉到开发区的形象问题! 这种大公司肯来随江开发区,那就是对随江开发区的认可! 这说明什么?说明随江开发区是有发展前途的、是能吸引有眼光的投资商的、管委会班子是有能力的、开发区发展方向的定位是正确的!并不是某些人所说的发展缓慢、没有人气、投资商看一眼就会跑需要增加人气那种黯淡无光的状态嘛。 “应该说武小姐本身就站得高,我就是想捧,也够不着呀。”高洪心里舒服,说话就更客气了,就扭头看向瞿奇山,发出一阵爽朗的笑道,“啊?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 众人也笑着附和,气氛顿时又变得缓和起来。 一道道的菜首先都会转到武玲面前,服务员介绍过后,高洪又接口对菜说了几句,然后才请武玲品尝。 张文定看着这一幕,心里还是很震撼的。当初黄欣黛过来考察的时候,市长大人也没这么客气过,看来武玲那个公司果然是名头太盛,把市长都震住了,可笑自己当初刚听到的时候,居然还没太当回事儿! 由于先前在酒店门口的时候武玲为了张文定硬顶了高洪一下,再加上在饭桌上武玲对张文定表现得特别照顾,这也使得在座的几个人对张文定还算过得去,虽然没有什么热情,可也没冷落了他,这就让他已经很满足了。能够和几位市领导一起吃饭,还能偶尔对答两句,有这种待遇,全市的科级干部中,怕也就他一人了吧? 酒宴快结束的时候,高洪向徐莹使了个眼色,徐莹就端起酒杯站起身,一脸为难的表情对武玲说:“武小姐,我要跟你道个歉,说声对不起。” “徐主任这话......从何说起呀?”武玲就做出一脸错愕的表情,端起茶杯,身子却是稳稳地坐着没站起来,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我第一次来随江,徐主任就这么热情,让我有种感觉,啧,宾至如归吧,对,就是宾至如归。我感谢你都还来不及呢,你看你这话说的......” 徐莹心里是郁闷死了,可不敢丝毫得罪武玲,脸上的表情就化成了惭愧,摇头道:“武小姐,我也不怕您笑话。像您这样的大企业家,我们平时是请都请不到,甚至连见一面都难呐。我是干招商工作的,您说您亲自到我们随江这个小地方来了,我要是不知道热情一点,那就真是愧对我的工作了,也愧对市领导对我的信任!我会感觉无颜面对随江的广大人民群众!武小姐,我是真觉得对不起你呀,一方面是我觉得没能让你更多的感受到我们的热情,另一方面,您这样的大忙人,啊,有句话怎么说着来,一分钟就是几十万上下。您说您这时间多宝贵呀,可我却还让文定一定要把您的时间拖一拖......我真是,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自罚三杯,给您赔罪了!” 说完,徐莹不等武玲开口,便一仰脖子,将杯中的茅台酒一饮而尽,相当干脆。一杯酒下肚,她也不说话,马上又自己动手倒了满满一杯,一言不发地又是一口干了。 武玲没料到徐莹还有这么光棍的一面,看来这地方的领导干部,特别是基层干部还是挺有特色的嘛,跟京城的,跟大城市的干部有很大的不同。为了干工作,面子什么的可以随时放下来,而且擅长借酒装委屈,偏偏这个委屈还装得很有技巧,丝毫不让人反感。 对于徐莹,武玲确实是有点意见的,昨天晚上搞那么个突然袭击让她很生气。 先前在酒店门口,她说要等张文定,其实也并不是真正地想等到张文定过来了再一起进去,而是用等张文定作借口,摆一摆她的脾气,给徐莹一个教训,让这个漂亮的管委会主任知道,也让高洪这个市长明白一点,并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什么阿猫阿狗就有资格请她武大小姐吃饭的! 圣金鲲投资公司的董事长,如果要到石盘来投资,就算是省领导也得客客气气的,你一个地级市的市长,算个什么东西?! 在高洪敬酒的时候她以茶代酒,也是存心了要给高洪难堪。 她吃准了高洪不敢发火,因为在她没有丝毫投资意愿的情况下,徐莹能够给高洪透露消息,而高洪又一定要请他吃饭,还带着一个常委副市长和市政府秘书长一起,那就说明高洪现在迫切地需要她的投资。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特别让高洪下不了台,高洪都会忍下去!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高洪不忍,她也无所谓,在随江投不投资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若不是这儿有个干爹在,哪怕是张文定说得天花乱坠,她都不会给随江任何机会。她也不怕把高洪得罪狠了高洪会迁怒到张文定身上,四哥现在是石盘省委组织部部长,在石盘省内要还护不住一个人,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大不了将张文定弄到省里去,提拔还方便些。 然而出乎武玲预料的是,高洪竟然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姿态放得很低! 这样的情况下,她就不好做得太过了,而现在徐莹又一口一个您的叫着,动不动就是道歉啊对不起啊,她也觉得没意思了,抬抬手道:“好了好了,徐主任你这第三杯酒就不要再喝了吧?” “好。武小姐说不喝,那我就不喝。”徐莹笑着道,笑过之后,她脸色又正了起来,酒杯依然端在手上,“但是,我还个事情需要向您道歉。所以啊,这杯酒还是得喝!” “徐主任,你这话我可是越听越糊涂了。”武玲看着她道。 第五十一章采访 高洪等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面带微笑看着徐莹表演,也不说话。 而张文定就有点云里雾里了,不明白徐莹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徐莹一口将酒喝掉,酒杯朝下,示意喝光了,由于连续三杯没有吃一口菜,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难受,她使劲抿了抿嘴,又眨了眨眼,似乎是想压住胃里的不舒服,满是自责地说:“武小姐,都怪我多嘴,刚才到外面提到了一句您,碰巧让咱们随江电视台的刘台长听到了,他缠住我,一定要我帮忙......我当场就拒绝了。可是,这个刘台长就呀,唉......真的对不起。” “你答应了?”武玲问。 她自然知道徐莹说的那都是屁话,电视台的人过来,肯定是高洪的意思,说不定人家早就在酒店里等着呢,只不过摸不透她的性格,所以没让人出现。刚才她只是略微表现出来了一点点不反对采访的意思,人家就马上打蛇随棍上了。 其实她还真猜对了,高洪早就叫电视台的人在酒店里等着了,原本是准备吃饭的时候探一下武玲的口风,却不料武玲居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而且没有不让采访的意思,这令他大喜过望。 市长碰头会上的事情让他很郁闷,粟文胜敢跳出来,他就知道是市委书记陈继恩的意思。 陈继思躲在暗处玩阴的让他小小地丢了个面子,那他就要光明正大的找回来! 在徐莹说正在跟一个大投资接触的时候,他只是随口一问投资商是搞什么的,却不料居然会是圣金鲲的董事长!他是听说过圣金鲲公司的强大的,于是就提出要请武玲吃饭。他想的是,不管圣金鲲最终有没有在这儿投资,他都要用圣金鲲老板前来随江这么一件事情来做文章,狠狠地扇粟文胜一个耳光,也是对陈继恩搞小动作进行有力的还击。 你们不是不看好开发区的发展方向吗?看看,圣金鲲的董事长都来了!什么,不知道圣金鲲是个什么公司?拜托,你丫随便找几本财经杂志先补补课吧!嗯,自己也应该要补补课了,这个武玲居然有可能是省委组织部武部长的妹妹,这消息太让人吃惊了。 看了眼武玲,高洪就不免有几分担忧,她不会坚决拒绝吧? “没有。”徐莹赶紧摇头,一脸忧愁的表情,“不过,我还是怕这个刘台长带着记者在门口等呀。唉,武小姐,您看我这事儿弄得......” “呵呵呵......”武玲一阵轻笑,摆摆手说,“徐主任刚才不是说想让我更多的感受到你们的热情吗?啊,这样吧,等吃完饭,我给他五分钟。就像高市长所说,如果能够在随江留一段佳话,那到时候我可是还要你们请吃饭的呀。” “这个没问题,我代表随江人民随时欢迎武小姐过来看一看。饭管吃饱、酒管,哈哈,武小姐不喝酒,那就菜管吃好!”高洪笑哈哈地说。 武玲也笑吟吟地说:“我听明白了,如果下次来我想喝酒,高市长就不会让我把菜吃好了。” “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心里感觉到了一个良好的开端,都不免有几分得意。圣金鲲要是真在随江开发区投资了,那影响力可就大了啊。 ...... 武玲说只给五分钟的采访时间,高洪是要安排个房间的,可武玲嫌麻烦,就在酒店大堂接受了采访。 高洪等人也没办法,只能暗想牛叉的人物行事风格果然是跟常人不一样的。说不得,他们也都陪她一起到了酒店大堂。 采访武玲的记者是个长发披肩的小姑娘,应该是知道圣金鲲也知道武玲有多么强大的,看向武玲的目光中满是崇拜,说话的声音都略显激动:“武小姐您好,我是随江电视台新闻频道记者乌楚霞。能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我,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在采访之前,我有个私人的小小的请求,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我的签名......”武玲笑着摇摇头,“不能随便签。” “是,是。是我唐突了。”乌楚霞不好意思地说,脸上微微浮现出了红晕。 武玲觉得这小姑娘挺真诚的,见她满眼的失望,便又说:“不过,我可以多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啊?谢谢您,谢谢您。”乌楚霞喜出望外。 “计时开始。”武玲觉得挺有意思,便逗着她道,还抬腕看了一下表。 乌楚霞赶紧朝摄像打了个招呼,马上投入状态:“观众朋友大家好,我是随江电视台新闻频道记者乌楚霞,我现在是在随江大酒店做采访。我非常激动,因为我即将要采访的是国内最顶尖的投资公司的掌门人,圣金鲲投资公司的董事长武玲武小姐。武小姐就在我身边,我感觉压力很大,很激动。”说着,她转了一下身,面对武玲道,“武小姐您好,我们都知道您是个大忙人,经常上午在京城,下次就到了内沪,有可能晚上又会在南鹏或者香港,而第二天可能会出现在新加坡或者纽约。我个人非常好奇,您这次怎么会来随江,而且在随江还呆了两天呢?” “其实一开始接到随江的邀请,我是拒绝的。不过你们随江开发区招商局的张局长很热情,被我拒绝了多次,却热情不减。我是被他的热情所打动,就过来了。”武玲的回答把张文定狠狠地捧了一回。 “那您是来考察随江开发区的投资环境吗?通过这两天的考察,您对随江开发区满意吗?”乌楚霞一下就问出了主要问题。 武玲道:“我只是粗略地了解了一下,至于满意不满意,我想,这个问题,要等到我们公司的团队过来考察之后才有答案。” “您的意思是说金圣鲲投资公司还会派人来随江?据我的了解,金圣鲲的投资目的地都是大城市,这次把目光投向随江这样的中小城市,是不是预示着贵公司有向中小城市进军的打算?” “其实做投资,跟城市大小没关系,主要是看项目好不好......当然,我们以前都只在大城市,这次要不是张局长盛情难却,我是不会过来的。过来之后呢,发现随江是个好地方,人也非常热情,可以做个尝试。”武玲点点头,没有正面回答,话里又把张文定带了进去,却是半句没提到高洪等人。 乌楚霞在心里已经把开发区的张局长记住了,笑着又问:“武小姐,您这次在随江呆了两天,通过两天的考察,心里应该对随江有些了解了,能否稍微透露一下圣金鲲如果最后决定在随江投资会做什么行业吗?有多大规模?” “我刚才说了,公司会派团队过来,投不投资,投多少,做什么,这些问题要等他们的考察报告出来后,我也才知道。”武玲笑着道,“乌记者啊,你别光顾着问我,快去采访一下市领导吧。啊,你们高市长正好在,平时你们应该难得有机会采访到他的吧?” 乌楚霞知道武玲这是用玩笑话提醒她这个采访应该结束了,她笑着致过谢,赶紧去采访高洪,高洪却笑着说要先送武玲。武玲就暗想这个市长还算有点眼色,他真要敢马上接受采访,那她可就转身走了。 张文定要去取车,武玲说不用,就走过去。一行人就围着她走向了奥迪q7,在车旁握手告别,看着车驶出酒店,高洪也没往回走,站着接受了几句采访,没像别的领导那般提前准备问题做好答案了再来。 采访完毕,高洪直接回市政府,还把徐莹叫到了他车上。 车往市政府方向驶去,高洪问徐莹:“刚才那台奥迪车是武小姐的?” “不是,是武小姐的侄女的。”徐莹回应了一句,又紧接着解释道,“也姓武,叫武云。上次乐泉公司过来考察的时候,我们去高速出口接,武云在车上把张文定叫过去了......” 高洪觉得好像有这么个印象,可他却不记得了,点点头道:“哦,那车里有张通行证是好像是省委的?” 徐莹没想到高洪居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赶紧接话道:“是的,车里共有三张通行证。一张是省委的,一张省委五号院的,还有一张,是京城市政府的。” 奥迪车里的三张通行证,徐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听到这个话,高洪皱眉毛跳了跳,京城牌照的车,有京城市政府和石盘省委的通行证,看来车主应该是武部长的女儿了。现在省委领导中,就只有武部长是从京城市政府调过来的,而且,武部长就是住在省委五号院的! 唉,失策啊,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现在才知道。 徐莹见高洪不说话,想了想,便又开口道:“这台车不是武小姐在用,而是武云留给张文定用的。武小姐过来是开的跑车,也给张文定开过。” “嗯?”高洪这下就意外了,扭头直看向徐莹。 徐莹点点头,没说话。 高洪沉吟了一下道:“武小姐的采访都播了,一字不删。” “是。”坐在前面的秘书许霖马上答应了一声。 第五十二章领导的客人 老板说话,做秘书的就得认真听着,分析出哪句话是跟徐主任说的,哪句话是跟自己说的,千万不要等到老板点名字。这一点,许霖早就习惯了。他听出了老板话里的重点,武小姐在采访的时候提了几次开发区的张局长,看来那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张局长已经进入了老板的视线了。 或许,以后还会引起老板的注意。至于能不能得到老板的看重,那个问题太遥远了,暂时不用考虑。 ...... 年轻的张局长没觉得吃顿饭就能够引起市长的注意,不过这不妨碍他开着车都时不时地在嘴角露出一个笑意来。 “小弟弟,开车注意点,可别走神。”武玲看着张文定嘴角的笑,忍不住取笑道。 “姐姐,你决定到我们这儿来投资了?”张文定没在意她的取笑,反而发问道。 “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投资的事情我不管,一切要等公司的考察结果。”武玲皱皱眉头,这小子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啊。 “哦。”张文定就不敢再问了,讨好地说,“姐姐,谢谢你,” “谢我什么?”武玲笑了起来,扭头看着他的侧脸。 “谢谢你为我说话,在市领导面前抬举我,在采访的时候还一个劲地提到我。”张文定说着这话,脸上就浮现出一股得意之色。 今天真的是露脸露大了啊! “我说小弟弟呀,你别忙着谢我。”武玲似笑非笑道,“如果最后我没在你们开发区投资,你猜你们领导会怎么看你?” 张文定心中一凛,顿时就得意不起来了,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心也有点慌了。 是啊,搞得这么风风火火的,到最后万一圣金鲲公司不在随江开发区投资了,那可怎么收场?自己现在出了风头,等到圣金鲲公司的考察团过来,自己肯定还有风头要出,如果投资没能落实,那可就有自己好看的了。 被人看笑话还是小事,最怕被领导记恨上啊! 有些领导都有办好了事就居功,办砸了事儿就迁怒别人甚至给人扣黑锅的坏习惯。 唉,得意忘形了,得意忘形了啊! “是不是心里在怪我?”武玲把张文定这不自然的脸色看在眼里,笑着问。 “没有。”张文定连忙否认,“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帮我。我怎么会怪你呢?” “如果我没投资,你们领导最后又恨上你了,你也不怪我?”武玲再问。 “绝对不会怪你。”张文定笑了起来,装出一脸轻松的样子道,“不就是被领导记恨上嘛,怕什么?大不了我以后没提拔的机会了,实在不行我不吃公家饭了。” “咯咯咯......算你有良心,姐没白疼你!”武玲笑嘻嘻地说,“你要真不吃公家饭了就去姐那儿,姐保证你这辈子啥都不愁。” “谢谢姐姐。”张文定笑着道了谢,可就没别的话说了,两眼盯着前方,脸上的笑意也很快就消散了,一丝担忧和焦虑若隐若现。 武玲又盯着张文定看了几秒,然后才说:“小弟弟,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姐跟你保证,就算姐最后没在随江投资,你领导也不会找你麻烦。如果他们敢在你的提拔问题使绊子,我要他们好看!你放心,我敢说这个话,就负得起这个责。对了,晚上记得看电视,就看你们随江台,呃,新闻频道。” 点头应是,张文定这才放心不少,可要完全放心,那也不可能。只是在心里暗想,或许她有这个能力吧,毕竟武老爷子给他的震撼太过深刻了。就算她没这个能力,自己大不了不当官了,这么大个人,总不会养不活自己的。跟着老爸学着做狗肉,以后开几个连锁店,当个小老板也蛮自在的嘛。 晚上看电视?难道今天晚上的随江新闻里就会把采访播出来?呃,看看吧。 对于张文定的想法,武玲不清楚,可她能够大约感觉到他的心思,却也没多跟他解释什么。年轻人总得经历些磨砺才能成长,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回到酒店,武玲没再休息,取了车退了房便说要走。 张文定开着车直送她到高速入口不远处的加油站,两台车都加满了油,然后说了几句话,便就此作别。 看着兰博基尼过关后加速远去,张文定想到武玲的音容笑貌,竟然在心里生出了点不舍,这个便宜姐姐,带给他的不仅仅只是诱惑和偶尔的难堪,更是让他在市领导面前露了一次脸啊。 ...... 天空中的太阳高高挂着,照得人暖洋洋的想睡觉。 张文定到管委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他意外地发现停车场上居然有一台挂着黄江省牌照的宝马x6。至于是是黄江省哪个市的,他就不知道了,他知道黄江省的简称,却不知道简称后面的字母是哪个城市。 多看了x6两眼,他又看了看身边的q7,觉得还是四个圈圈顺眼些,再想到自己开的这车连玻璃都是防弹的,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想到防弹玻璃,他又是一阵好笑,武云一句话,自己就来了灵感,要不然怎么会想到跟武玲说起那个打枪的项目呢? 唉,打枪!那个便宜姐姐也真是个极品,随便一句话也能够被她给想歪。也幸亏她有那么个好老爹,要不然像她那么漂亮的女人,不知道要被多少男人打主意。 一路胡思乱想着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下喝了两口茶,看着透过窗户晒进来的阳光,他是毫无睡意,那股子兴奋劲总是挥之不去。 拿出白珊珊整理的随江这边的商会资料,还没等他打开来看,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居然是管委会副主任钱棋胜。 “钱主任。”他接通电话,恭敬地叫了一声。 “张局长,你在哪里?”钱棋胜的声音传了过来,似是亲切,却又透出一种距离,没像平常那般叫小张,而是称呼起了张局长,有点公事公办的意思。 张文定就听出了钱棋胜话里对自己叫法的改变,一时摸不准他这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便中规中矩地说:“我在单位,在办公室。” 钱棋胜要表示和他之间的距离,他自然不会再热脸去贴冷屁股地问领导有什么指示之类的话了。 在和舅舅严红军的交谈过后,张文定就怀疑那天钱棋胜找到的那个投资商应该就是粟文胜在市长会上提到的那个投资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钱棋胜应该就是粟文胜的人。 舅舅那叫他认真做事不问旁人是非的话还在犹在耳边,张文定自然没兴趣向钱棋胜示好了,也就这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话回得不冷不热。 钱棋胜没在意张文定的语气,听到他在办公室便说:“那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啊,把图纸,咱们开发区的规划图也带过来。” “好,我马上上来。”张文定回答道。 钱棋胜就挂了电话。 招商局有一份开发区的规划图,徐莹办公室和分管招商引资的副主任魏本雄办公室也各有一幅同样的规划图,但钱棋胜办公室里没有。 将规划图卷起来,张文定心里有些疑难,钱棋胜要这东西干什么?难不成他找来的投资商要看? 带着疑问,张文定将图纸送到了钱棋胜的办公室,发现他办公室里还有个年轻人,平头西装,高高瘦瘦的,除了眼窝深深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之外,长得倒还算凑和。 “张局长,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钱棋胜招呼着张文定,伸手一指那个年轻人道,“这位是黄江荣生集团的副总经理、白漳荣生大酒店的总经理荣世勋荣总。荣总,这是我们开发区招商局的张文定局长。” “荣总您好,欢迎您来随江。”张文定笑着伸出手去。 荣世勋看了看张文定,伸出手和张文定软绵绵地一握,没有一丝笑脸,矜持地说了声你好,便飞快地松手了。 张文定脸上笑意不减,却是懒得问荣世勋是过来干什么的。 妈的,长了一张欠凑的脸,跑到这儿来装逼了,跟老子摆脸色,要不是老子现在是干这个工作,老子才不鸟你呢! 钱棋胜仿佛没看到荣世勋摆脸色给张文定似的,他铺开规划图,笑着道:“荣总,咱们开发区的整个规划都在这儿了。张局长,你来给荣总讲解一下,荣总有意到我们开区来投资......” 张文定心里不舒服,可还是得认真讲解,然而还没等他讲几句,荣世勋就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耐烦地说:“在这儿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浪费时间,直接去实地看看吧。a区。” 张文定心里就有气了,既然浪费时间你干嘛又要叫我拿着图纸上来?然而气归气,他还不能表露出来,但也没回应荣世勋的话,而是两眼看向了钱棋胜。 钱棋胜笑呵呵地说:“荣总说得对,那咱们就到实地去看一看。荣总,请。张局长,走。” 张文定眉头一微微一皱,没有说什么。 谁叫他是招商局长呢,有投资商要实地考察,那是他份内的工作,他得陪着啊! 更何况,还有领导发话了呢。 第五十三章目无领导 下楼后,荣世勋发现张文定的坐驾居然是奥迪q7之后,眼睛亮了一下。 管委会办公楼就在a区,a区内的三通一平做得是最好的。三通是指通电、通水、通路,一平是指场地平整,这是最实打实最一目了然的基础设施。 荣世勋走走停停,看一处地方就说一处缺点,指责这儿不好那儿不好,到处指毛病,综合起来就一句话,他嫌开发区不好! 钱棋胜在一旁赔着笑,时不时解释一句。张文定开始还解释几句,可后来都懒得说话了,觉得荣世勋这人压根就没想投资,完全就是来消遣人的,若不是有钱棋胜在这儿,他真想丢下那牛逼哄哄的家伙自己走了。 看着看着,荣世勋突然对张文定道:“张局长,你这每天上下班都是奥迪q7?四点二的得一百多万吧?开发区有钱啊。” 张文定皱起了眉头,这小子有毛病吧?老子开什么车关你鸟事啊!但他还是忍着火气说了句:“别人借的。” “张局长,这就是投资商借给你的车啊?好车,好车。”钱棋胜在一旁赞道。 “你们还问投资商借车开?”荣世勋扬了扬眉毛道,“不会是有借无还吧?” “荣总,你什么意思?”张文定冷着脸道,心里的火气快要控制不住了。 “还问我什么意思?”荣世勋冷哼一声,“就你们这工作作风,难怪这么多年了还没人肯来投资。一个招商局长就要一台四点二的q7,哪个投资商养得起你们?” “我劝你说话注意点!”张文定一伸手指着他道。 “张文定,你这是什么态度?!”钱棋胜脸一沉,朝张文定吼道,“怎么跟荣总说话呢?啊?赶紧道歉!” “钱主任......” “我叫你道歉!”钱棋胜脸色更难看了。 “我给他道歉?开玩笑!”张文定冷哼一声,“钱主任,你刚才也听到他说什么了?要道歉也应该是他向我道歉!你硬逼着我向他道歉是什么意思?” 钱棋胜见张文定居然敢顶嘴,顿时火气冲了上来,伸手指着他的鼻子道,“反了你!做错事你还有理了?张文定,你眼里还有没有领导?” 听到钱棋胜这个话,张文定冲动得想伸手捉住钱棋胜的手指狠狠折断它!但他忍住了,没那么做。 自从那次党工委会议上对于把他提拔为招商局局长的议题被钱棋胜狠狠阻挠了之后,他对钱棋胜就没什么好感。一直是本着不得罪不亲近的态度,可是他没料到,现在钱棋胜居然会把一顶目无领导的帽子扣到他头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身在江湖,自然会有朋友,也会有对头。权力场上更是一个凶险无比的江湖,因为面子因为利益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狗屁原因,朋友难得对头遍布,处处充满了尔虞我诈,时时得防备着被人摆上一道。 身处权力场之中,张文定是有这样的认识的。然而身处这个诱人的权力场之中,虽然处处都是敌人,可有个大前提,那就是不管大家是友是敌,如何看对方不顺眼,都要首先保证团体的利益一致对外!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张文定和钱棋胜是一个团体的,都是代表着开发区管委会、代表着招商引资方的,而荣世勋呢,则是投资商。双方是两个有着不同利益诉求但又有可能谋求合作达到共赢局面的不同团体。 刚才荣世勋的话不仅仅只是在说张文定,更是把整个随江开发区管委会都骂了,钱棋胜作为管委会的副主任,自然也在其影射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钱棋胜不但没想着要首先维护好管委会的形象,反而对张文定一通训斥,这种搞法就有点不通情理了。说好听点那是借外人之手打击内部对手,说难听点那叫吃里爬外! 按说以钱棋胜的政治智慧,他不应该干出这种帮着投资商欺负下属的蠢事吧?但他转念一想,这个投资商也许是和钱棋胜、甚至是和粟文胜副市长有着很密切的关系呢?那他这种拉外援打内敌的搞法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你们要斗你们自己斗去啊,你跟徐莹当面锣对面鼓地敲去啊,为难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副科级招商局长搞毛啊! 一瞬间脑子里转了许多,张文定虽然忍住了折断钱棋胜手指的冲动,可火气却没消。 今天中午高市长和瞿副市长在饭桌上对老子都还比较客气,那一声声小张叫得多亲切?你钱棋胜也就是个正科级的副主任,算个什么玩意儿!居然敢指着老子的鼻子耍威风?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反击道:“想要别人把你当领导,你自己也要有个当领导的样子!” 这话说得可就相当打脸了! 钱棋胜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手指颤抖着,语无伦次道:“你,你......” 其实话出一出口,张文定自己也愣住了,没想通怎么一下就激动成了那样,对领导说出这样不尊重的话,但话已出口,他也是个爱面子的人,没有马上道歉自己打自己脸的可能,可又怕再呆下去会出现更难收拾的局面,便冷冷地说:“你们自己看吧,恕不奉陪!” 说完,他也不管那二人嘴里说什么难听的话,大步走到奥迪车旁,打开车门钻进去,马上发车,一脚油门就蹿了出去。 “这个张局长是哪位市领导的公子吧?真是没礼貌!”荣世勋看着越去越远的奥迪车,冷笑着道,“钱主任啊,你们开发区的干部素质还有待提高......” 钱棋胜冷着脸硬邦邦地回顶道:“荣总,这样的话还是等你当了市领导再说吧!” 妈的,一个什么狗屁总经理,看样子就是仗着父辈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你有什么资格教训老子?要不是你们是粟市长介绍过来的投商资,你以为老子有心情陪你玩?还真把自己当上帝了?就你这狗样,老子看着就恶心。我开发区的干部素质有待提高?我看你他妈的就一点素质都没有! 哼,比张文定还可恶!什么东西! 荣世勋一下就噎住了,他是个商人,也无心混官场,怎么可能会当随江的市领导? 虽然他也有能力转投政界,可是他没兴趣! 在官场上约束太多,哪有商场上那么舒坦?有钱可以使劲儿花,看到喜欢的女人了可以高调地求爱,人生一世,不就是图个舒坦吗? 这个姓钱的真不是个玩意儿,区区一个科级干部,居然敢这么跟老子说话!荣世勋当场就要骂人,可一想到刚才张文定那连领导都敢教训的做派,就觉得这个随江开发区比较邪门,尽出些没素质的人,怕自己一骂这个老家伙说出什么更难听的。 算了,不跟这种没见识没素质的基层干部一般见识! 荣世勋在心里这么一想,就伸手对着钱棋胜点了点,冷哼一声道:“钱主任,记得你说过的话!” 说完,他也进了自己车里,宝马x6蹿了出去,留下钱棋胜一个人站在那儿一张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 张文定没有马上回管委会,他在半路上就将车靠边停了下来。然后坐在车里,将车窗降下两厘米的样子,放了一丝凉风进来,吹得头脑冷静了许多。 冷静下来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没水准了。 怎么就蠢到了那种地步呢? 和领导顶嘴不算,居然还教训起领导来了,这可是官场大忌啊。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不管心里怎么想,领导无错论都是应该牢记在心的铁律! 心里不认同领导的观点,那么可以不当回事,被领导误会了,或者是受了委屈,可以发一下牢骚,但绝不能跟领导对着干啊! 想到在今后的工作中,钱棋胜时不时地给自己穿个小鞋使个绊子什么的,张文定就觉得无比郁闷,眉头皱了起来。 从后视镜中看到后面的车快速驶来,张文定刚准备确认一下是不是那个荣世勋的车,就见到宝马x6风驰电掣地从自己车旁冲过,眨眼间就远到连牌照都看不清了。一阵尘土飞扬,他赶紧将车窗的那丝缝隙关紧。 妈的,这是开发区不是高速公路,开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张文定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又对开发区这道路条件相当不满,除了两条主路是黑色炒砂路面外,其余的居然全是水泥路!还有一些区域连水泥路都没有,毛坯的土路有的路段坑坑洼洼相当多,稍不小心连他开的这台奥迪q7都会挂底盘,更别说别的小轿车了。 就这基础设施,哪儿一点开发区的样子? 眼看着车外的扬尘渐渐飘落,车窗外恢复了宝马车未飙过时候的明亮,张文定降下车窗,一口唾沫吐了出去,而就在此时,又是一台车驶过。 他看清楚了,是钱棋胜的坐驾! 抬掌在额头上拍了一下,张文定有种撞墙的冲动,怎么就这么倒霉?露下气吐口唾沫也能够刚好撞上钱棋胜! 第五十四章告状 虽然这口唾沫没有吐到钱棋身上,也没有吐到钱棋胜的脸上,但是事情的性质,却跟那个没有什么两样。 这都是对领导的极大的不尊重,都是胆大妄为的行为。 刚刚才和钱棋胜吵过一架,现在张文定把车停在路边,等到钱棋胜的车经过的时候就吐一口口水,这怎么看都像是他对钱棋胜极其怨恨的一种泄愤方式!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那个想法,而且刚才正在车里后悔、在反思自己不应该和领导硬抵硬地对着干,吐口水只是因为荣世勋刚才车开得太快扬起一片尘土后的不舒服反应。然而这种情况他自己明白,但钱棋胜在车里看到了会作何感想呢? 唉,这事儿它解释都没法去解释,不说钱棋胜了,就算是一个陌生人,都不会相信他的解释。 真他娘的乐极生悲啊! 中午才在市领导面前露了回脸,下午立马就把管委会的领导给狠狠得罪了,这人品要差到什么程度才会遇到这种狗屁倒灶的鸟事。 深呼吸了几次,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努力将负面情绪抛到一旁,以一种颇为悲壮的心态想到,不就是一个副主任吗?就算得罪他了又怎么样?他还没权力撤了自己这个招商局长! 所谓人死卵朝天,不死在人间。真要说起来,哪个怕哪个啊!再说了,老子的分管领导是魏主任,又不是他钱棋胜,怕他个鸟啊!况且,不是还有个圣金鲲公司的投资吗?这可是连市长都重视的项目,在这个项目没落实之前,他钱棋胜真要憋着劲跟老子过不去,恐怕徐大主任先就会收拾他吧。 这么一想,他顿时心情轻松不少,驾车回管委会去了。 ...... 管委会徐莹的办公室里,钱棋胜一脸愤慨手舞足蹈地嚷嚷着:“......徐主任,你说,有他这么跟投资商说话的吗?这简直是乱弹琴!是威胁投资商!啊,我要他给投资商道歉,他居然说我没个做领导的样子!啊,要都像他这么目无领导、都这么为所欲为,那工作就没法开展了......还搞招商引资,来一个投资商也得被他吓跑一个!” 徐莹皱了皱眉头道:“钱主任呐,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啊,小张不会这么没轻重吧?” “怎么不会?”钱棋胜听到徐莹怀疑他所说的真实性,一下就更激动了起来,脸红脖子粗,手臂摆动,唾沫横飞,“投资商都让他给气跑了!回来的时候,他还等在路上朝我吐口水,要不是我车窗户没打开,一口口水就要吐到我脸上了!徐主任,你要不相信,你可以把张文定叫过来对质,问他是不是朝我吐了口水?你现在就把他叫过来!” 徐莹淡淡地看了钱棋胜一眼,哼,告状也没个告状的好态度,在我办公室里吩咐我把他叫过来?我用得着你教我怎么做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一把手啊? 她脸一寒,冷声打断他的话道:“要不要把魏主任、李主任、龚书记都请过来啊?嗯?” 钱棋胜的声音嘎然而止,手举在空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似的不知道放下来,一张脸上五彩缤纷,心里羞怒不已。 他羞自己激动得太过了,怒的是徐莹话里话外都偏向了张文定那小子! 不过他还真不敢赌气地说那就把他们都请过来,他丢不起那个脸!真要把另几个班子成员请过来了,那他可真就是颜面扫地了! 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中的老资格,管委会的二把手,居然被下面一个副科级的局长给吐了口水,这不是让另几位班子成员看笑话吗? 他突然间后悔起来,后悔不应该跑到徐莹办公室来告状,自己怎么说也是管委会的二把手,还分管着财政局呢,以后的工作中多的是卡他张文定脖子的机会,怎么就头脑发热跑到徐莹这儿来让她看笑话了呢? 自己想着徐莹也是领导肯定见不得下属目无领导,却忘记了张文定就是徐莹一手提拔起来的,而自己和徐莹又不对付,说不定张文定那么对自己,徐莹心里正舒服着呢。 都是被气糊涂了,被张文定和荣世勋给气糊涂了!一念及此,他对张文定的恨意就更深了一层! 知道在徐莹这儿是得不到支持了,钱棋胜也不想再呆下去自取其辱,气急败坏道:“要是这次投资出了问题,任何问题,他张文定都要负全责!哼!” 撂下这句话,他不等徐莹回应,便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徐莹也不留他,只是望了望门口,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 哼,这个钱棋胜也就这么点出息了,一把年纪,还是管委会的二把手,居然被张文定一个毛头小子给教训了一通,真是天大的笑话!亏他还有脸跑到这儿来说,也不知道丢人,真是个猪脑子!说张文定目无领导,你钱棋胜又何时把我这个一把手当领导了?连下面一个局长都收拾不了还想我同情你?想得倒美! 也不知道你这个副主任是怎么当的。 徐莹在心里把钱棋胜狠狠地鄙视了一回,却是选择性地遗忘了在和张文定打交道的过程中,她自己可比钱棋胜要惨得多,钱棋胜只是被张文定顶了几句,她可是被张文定给办了呢。 从窗口往下看了看,见到那台奥迪q7正停在楼下的停车场里,徐莹就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张文定接到徐莹的电话,也没细想她找自己有什么事,飞快地跑了上来,一进办公室就恭敬地打招呼:“主任,您找我。” 徐莹端坐在椅子上,表情淡然静静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张文定,没叫他坐,甚至连应答一声都没有,心里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个自己应该讨厌的人其实也有一点点可爱。 张文定被徐莹看得有点忐忑,浑身不自在,就咳嗽了一声。 “张局长。”徐莹张口轻声喊出三个字。 张文定就心中一凛,徐莹居然没叫她文定,也没叫小张,而是喊的张局长!联想到刚才一进来她就盯着自己看,他就暗暗叫苦,自己得罪了钱棋胜不算,难不成还糊里糊涂地把徐莹也给得罪了吗? 一手把二把手全得罪了,那自己以后在管委会可怎么混啊? 想到这个情况,他都要抓狂了,赔着笑道:“主任,我,您找我,有什么指示啊?” 见着他这反应,徐莹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这小子对钱棋胜不够尊重,可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还是知道上下尊卑的。 这时候,她还是选择性地遗忘了眼前这家伙在某些时候的凶悍! “啊,坐,坐下说。”徐莹脸上露出了笑意,伸手在空中压了压道。 尽管徐莹露出了笑脸,而且话也很客气,可张文定悬着的心却还没放回肚子里。他可不敢保证,自己稍一不小心,她会不会又变回刚才那般冷冰冰的神情。 领导的表情和心情,都是会瞬间变化的。 看着张文定小意地坐下,徐莹脸上笑意不减,像是不经意般地说道:“你坐的这个位置,刚才钱主任也坐过。” 听到这话,张文定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似的,立马就站了起来,一脸惶恐不安手足无措地说:“主任,我,我......” 徐莹不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 张文定心思电转,马上就决定不解释只认错。决定一下,他就看着徐莹,一脸严肃地说:“对不起,主任,我太冲动了。我,请主任批评我。” 见到张文定没有一句话的解释,徐莹对他这态度就又多了几分满意。呃,能够主动承认错误,不报怨不说委屈话,说明这小子长劲一点了,知道隐忍了。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徐莹冷哼一声,眉毛一扬道。 “早,早先我实在气不过!”张文定这一下就大吐苦水了,“主任,你是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个情况,那个投资商是怎么说咱们管委会的,说得可难听了。我实在是气不过......” “你还有理了?”徐莹瞪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道。 张文定闭着嘴不说话,脸上的委屈之色渐来渐浓。 徐莹一脸怒容冷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垂下目光,等了几秒后才问:“你是什么身份?” 张文定嘴歪了几歪,没有回答。 “你是开发区招商局的局长,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开发区管委会的形象!”徐莹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 “是。主任您批评得是,我下次一定注意。”张文定赶紧顺着她的话说,语气万分诚恳,认错的态度相当好。 “还有下次?”徐莹又冷哼了一声,但脸色却一下变得好了许多,再看他一眼,继续说道,“文定啊,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你的为人我也是知道的。我相信你做事情是有分寸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啊,好好做事,不要有思想负担。咱们开发区要高速发展,你这个招商局长肩膀上的担子可不轻呐。”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终于放心了。 第五十五章不好的传言 领导说话那含蓄的艺术他是明白的。 张文定明白,徐莹叫自己上来,并不是为了训斥自己。她前面那些话那些做派,其实仅仅只是敲打一下自己,让自己不要太张狂了。而她的重点就是后面这段话,跟钱棋胜之间的事情,她不仅没有批评自己,反而还颇为鼓励,暗示自己干得好! 当然,也不忘了在最后一句提醒一下自己,圣金鲲投资的事情要抓紧啊! 自己把投资商得罪了,她作为管委会一把手居然显得毫不在意,这就是一种很明显的暗示了,她对那个什么荣生酒店的投资不感兴趣!甚至有可能是反感! 至于原因嘛,张文定综合一下跟舅舅之间的谈话,便轻而易举地得出了结论,那个荣世勋肯定就是跟粟文胜一伙的! 这个结论一出来,那么自己不给钱棋胜面子,徐莹反而还暗暗夸自己干得好,这就不稀奇了。毕竟,他们现在算是对头嘛。 张文定心里一轻松,身子都一下站直了许多,宏声道:“主任,您就看我的表现吧!” 徐莹笑了笑,摆摆手道:“去忙吧。” 张文定一脸春风得意地下楼,回到自己办公室里,他猛然冒出这么个念头来,钱棋胜和荣世勋二人不会是在自己面前唱双簧吧? 哼,钱棋胜你个老麻雀,恶人先告状也不看看形势!你他妈的跟着粟市长一块儿和高洪作对,在管委会里又时不时地和徐莹作对,徐莹都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她会帮你? 操,真是人蠢无药医啊! ...... 晚上回到家,张文定吃过饭,就守在电视机前,调到随江台新闻频道等着随江新闻地播出。 张父张母疼儿子,也不跟他抢台,直等到新闻播出,看到采访武玲的那一段,听着从武玲嘴里说出的开发区招商局张局长几个字,他就止不住地兴奋。而更让他兴奋的是,在随后的记者采访市长高洪的片段里,高洪居然也从嘴里说出了张文定的名字。 靠,上电视了啊! 虽然只是被人从嘴里说出来一下,可毕竟也上电视了啊!这辈子长这么大,还从没上过电视呢。 张父张母总算是知道平时不怎么看电视的儿子为什么今天会一改常态守在电视机前面了,看着儿子脸上的笑,他们也非常开心,儿子出息了啊,市长都提到了他的名字呢。 新闻里不仅仅只是播放了采访武玲的镜头,还对圣金鲲公司有几句很强悍的介绍,这个在新闻中就显得比较打眼了。 新闻播完,张文定就把遥控器给了母亲,他则回了自己的房间,刚打开电脑,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舅舅严红军。 “舅舅。”张文定接通电话,笑着叫了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得意。 “文定,看过新闻了吧?”严红军笑着道。 听到严红军这么说,张文定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嘿嘿一笑道:“看过了。” “嗯,干得不错。”严红军赞了一声,“圣金鲲是个大公司,如果能够拉过来,成绩不小啊。” “嘿嘿。”张文定干笑着,不说话。 “文定啊。”严红军的语气稍稍变了一下,“拉投资的能力,我还是看好你的。不过啊......” 张文定就听得心里一跳,接过话道:“舅,不过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啊。”严红军的话就显得有点重了。 张文定听得不明不白,心里满是疑惑,难不成自己下午和钱棋胜的那点事儿也传到舅舅耳朵里了? 他皱皱眉头道:“舅舅,我,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 “工作要干好,但不要被人当枪使了。”严红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圣金鲲的投资都还没确定下来就上电视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圣金鲲不来开发区投资,会是什么后果?” 舅舅果然不愧在官场混了那么长时间的,一眼就看到了问题所在。只不过,这个事情张文定也没有办法,市长的安排,武玲临时的决定,他又能怎么办呢? 不过想到武玲在车里的承诺,他心里又安定了不少,也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高市长想请武小姐吃饭,武小姐又答应了......” 张文定将事情的过程大致上说了一遍,然后问:“现在已经这样了,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尽力将圣金鲲的投资拉过来!只要投资过来了,你就是大功臣。”严红军的话坚定有力地传了过来,随后又语气一缓,“你呀,你还是不够小心。我跟你说过了,叫你安心做事,不要过问别人的是非。你倒好,一下子就站到双方的焦点上去了,别人是躲都来不及,你偏偏还凑上去把自己当活靶子了!” 严红军语气缓和,可张文定却听得心惊胆颤。 他听懂了严红军话里的意思,是说现在市委书记陈继恩跟市长高洪之间为了开发区的事情正在暗暗角力,目前正是旗鼓相当却又没有撕破脸皮的时候,他张文定找来了圣金鲲投资公司,什么都没谈都先在电视上晃了一回,偏偏新闻中在武玲的采访之后紧接着就是高洪的采访,在高洪的采访中,也如武玲那般提了提张文定的名字! 这个事情如果放在平时,那是他张文定的福气,可是在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从高洪嘴里冒出张文定的名字来,可不就是把他张文定当成一个靶子来用吗? 至于说靶子是给谁立的,那还用问吗?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居然就站在了市委书记的对立面,张文定真是欲哭无泪! 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啊,怎么就被人当枪使了啊! 妈的,高洪你个狗日的,你他妈的堂堂一市之长,正厅级的大领导,居然拿我这么一个副科级的小干部当枪使,你他妈的真不是人,猪狗不如啊!我不过就是和你的情人好上了嘛,你有必要把我这么往死里整吗?让老子成了市委书记的靶子,老子还有活路吗? 狗日的高洪欺人太甚! 想通这些问题,张文定不由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当时的情况确实是不受他控制,可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自以为自己现在混到副科级多厉害呢,原来跟那些老狐狸相比,自己真是比小白兔还不如。 实在是一点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 张文定又哪里知道,在市长高洪的眼里,他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副科级的小干部那么简单。 当时在随江大酒店里,高洪收到了徐莹那条微信,后来又见武玲对张文定那般维护,他就动了拿张文定当枪使的意思。 他自然看得出来,武玲对张文定的维护是出自真心,如果武玲真的是省委组织部武部长的妹妹,那么用张文定来做个靶子,可就是一着妙棋呀。背靠着省委组织部长这么一尊大神,想必张文定能够顶得住对方的火力吧。 如果武玲不是省委武部长的妹妹,那么这个张文定在目前吸引一下对方的注意力也不错,至于说最后会不会成炮灰,关他高某人何事?富贵险中求嘛,既然入了官场,就得有随时被人当炮灰的觉悟! 一个副科级的小干部,能够在市里两位大佬的博弈中闪亮过,就算是当了炮灰,他也应该满足了。 高洪半躺在床上,搂着徐莹,将电视调了个台,心里说不出的满足,暗想不知道今天晚上的新闻,书记大人看了没? 陈继恩也看到了新闻,看过新闻之后,他就到书房里泡茶去了。 茶泡好,他端起来,轻轻喝了一小口,没忙着吞下去,就在嘴里含着。就这么含了一小会儿,他的心情完全平复了,这才再次举起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脸上浮出了个浅浅的微笑。 高洪啊高洪,你做事还是太急躁了!呃,开发区最近挺活跃,先是乐泉公司,现在又来了个圣金鲲,嗯,不错,不错! ...... 开发区管委会这两天有个传言传得很欢,说是管委会二把手钱棋胜被招商局局长张文定当面吐了口唾沫,还直接就吐在了脸上,左边脸上,要再往下一点就直接吐到嘴里去了! 这传言有鼻子有眼,传得神乎其神。 张文定还是从白珊珊嘴里才听到了这个传言,然后才明白为什么这几天别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怪异,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他就不明白了,这种事情他没对任何人说,钱棋胜应该也是个爱面子的人,更不可能对别人说了,至于徐莹,堂堂的一把手,更加不可能和下面人随便乱说这些不利于团结的东西。 那么,这个传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呢? 还真是怪事了! 是钱棋胜到徐莹那儿告状的时候被人不小心听到了?还是钱棋胜的司机乱说出来的?又或者是荣世勋那小子到背后乱嚼舌根?张文定觉得应该前两者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他吐口水的时候,荣世勋那小子开着车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呢。 这个传言弄得张文定挺尴尬,他可没想太高调,更不想因为这种传言而弄得别人都以为他有多张狂! 第五十六章思念 毕竟,这个传言会抹黑他的形象,对于他以后的发展也会有一定的影响。 试想,像这样张狂的下属,哪个领导敢用他呢? 妈的,人一走背时运,真是万事不顺。才被市长高洪当了一次枪使,这在单位里形象又被人给抹黑了,真是不得安生。 徐莹把张文定叫去了她办公室,没有提管委会这两天的传言,而是直接问起了圣金鲲投资公司什么时候会派人过来考察。 这两天,荣生集团的人已经和她正式接触了,双方都在试探。虽然说荣生集团是粟副市长那边的,可是毕竟人家是准备过来投资的,她作为管委会主任,自然不可能因为人家提了个她不爽的要求就直接拒绝。 有意向,就得尽最大的能力去谈判!这是她的原则! 不过,对荣生集团,她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她的关注力,更多的是在圣金鲲这边。 “我昨天跟武小姐通过电话了,她说公司还在讨论,今天会给我答案。”张文定看着徐莹道,“主任,我觉得吧,圣金鲲公司就算是过来考察了,真要投资,可能也会等到明年吧?” “投资到明年也没关系,年前可以把合同签了嘛。”徐莹笑着道。 张文定就苦笑了起来:“主任,您就那么有信心,圣金鲲一定会在我们这儿投资?” “我对你有信心!”徐莹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笑着赞道。 张文定心里暗骂不已,真是最毒妇人心!明明是想把自己卖了,却还要自己帮她数钱!靠,真他妈毒! 哼,想拿我当枪使,小心擦枪走火。操! 从徐莹办公室出来,张文定还没下到一楼,就迎面碰上钱棋胜从外面进来上楼,二人相遇,场面就无比尴尬了。 张文定毕竟是下属,脸上迅速堆起一个微笑,喊了一声:“钱主任。” 钱棋胜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看那样子恨不得吃了他的肉似的。可这两天有关圣金鲲公司被张文定给拉了过来的事情传得很凶,他不想和这小子在这时候短兵相接,就装作没看到也没听到似的,不作回应,径直往上走去。 张文定心里发苦,自己这下是把钱棋胜给得罪到底了,恐怕他心里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传言的散播者吧? 他妈的,这口黑锅看来自己是背定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张文定正准备给武玲打个电话的时候,武玲却打电话给他了:“小弟弟,是不是正想着给姐打电话呢?” 真是神了,这都知道? 张文定心里暗叹,嘴上笑着道:“是啊,姐姐,我手机正拿在手上呢,你怎么知道的?” 武玲笑嘻嘻地说:“这还不简单呀,你接电话那么快,我昨天晚上又说了今天要告诉你消息的,而且这时候又快要下班了。咯咯咯......” “姐姐,你真聪明。”张文定奉承着道。 “是你太笨了,真是个笨弟弟。” “是,是,我是笨弟弟,你是聪明姐姐。”跟武玲说话,张文定很怕说着说着就被她带歪思路,赶紧问正事,“姐姐,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啊?” “怎么?想姐姐了?”武玲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就掺杂了一丝娇媚。 “嗯,想姐姐了。”张文定顺着她的话说。 “骗人!”武玲继续娇媚着说道,“想我那没见你给我打电话?” “昨天晚上才打啊。”张文定委屈着说。 “那是公事。”武玲哼哼着不满意。 张文定拿她没办法,只能使出耍赖地招数道:“姐姐,我是真想你了。” “不信。” “那我抱抱你,你总该信了吧?”张文定道。 “小坏蛋,调戏姐姐呀?”武玲咯咯笑道。 张文定倒是想调戏武玲,可他哪儿敢啊!说抱抱她的话,也是全心全意地讨她欢心,没有一丁点调戏的成分在里面。 听到武玲果然被自己哄得笑了,他就更情真意切地说:“姐姐,我不调戏你,就是想抱一下你,特想。” 武玲笑得更开心了:“那天晚上不是让你抱的吗?你怎么又不敢了?” 尽管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在场,尽管这是远隔千里的电话对答,张文定也被武玲这话问得脸上一阵微微地发烧。 那天晚上在酒店里,说完项目的问题后她是说过要抱抱他的,可是他分不清她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尽管当时很想抱一抱,甚至是更进一步做点别的什么,可一想到她的身份她的来头,他马上就冷静了下来,匆匆应付几句就逃之夭夭了。 作为一个男人,弄出那种情况来,实在是够丢脸的。这个武玲也是的,说起话来一点都不留情面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张文定现在比较会调节自己的情绪也比较会说话了,心里那丝略带羞意的郁闷很容易就一扫而光,装得纯情无比地样子道:“那天不是晚上嘛,我怕,怕对你影响不好。” “什么影响不好呀?姐姐抱一下弟弟有什么影响不好的?”武玲就紧随着他的话道,“再说了,那时候可是在房间哦,又没人看到。” 听她越说越暧昧了,张文定就没胆子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她说话可以天马行空肆无忌惮,可自己稍一得意忘形哪句话过了线怕就麻烦了。他对武玲那眨眼间情绪就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本事可是记忆犹新,为了不让刚才友好的气氛突然转变,他只得无奈地说:“姐姐,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往前看。” “咯咯咯......不愧是当局长了的人,跟姐都说官话呢。”武玲的声音又从娇媚变回到正常了,笑道,“行,那就往前看。等我下次再来随江,看看你有什么不一样的表现。” “肯定不会让你失望。”张文定也笑了起来,顺势问道,“姐姐,你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不知道,来了就来了。”武玲道,“不过公司的人就要过来了,提前跟你说一声,下周一,下周一公司的考察团队就会过去你们那儿。” “下周一?好!我知道了,姐姐,谢谢你。”张文定松了一口气,真诚道谢,又问,“姐姐,跟你们公司的人,能够说一下我师父的计划吗?” 武玲道:“这个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不过我要提醒你,你们得准备点有说服力的东西出来,如果不能打动公司的团队,那我就是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呀。” “公司都是你的啊,反正我就赖着姐姐了。”张文定觉得跟这个便宜姐姐说话,有时候耍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不一定会起到什么效果,但却不会令她反感。 果然,武玲的语气马上就软了下来:“小弟弟呀,你怎么变成小无赖了?” “嘿嘿嘿,我就是姐姐的小无赖。”张文定怪笑道。 武玲道:“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了,事情也跟你说了,你早点做准备吧。” 张文定道:“那行,姐姐,我就不打扰你了,拜拜。” “公事一谈完就要说拜拜了?啧,你个小坏蛋,就那么不想跟姐姐说话呀?”武玲哼哼着道。 “没有,没有,我恨不得一直和姐姐说下去,这不是怕打扰你宝贵的时间嘛。”张文定赶紧哄着她道,“就像上次我们徐主任说的,你可是一分钟几十万上下的人,我多和你说一分钟,那得多少钱啊?姐姐,你可别认为我只是说得好听。我保证,以后每天给你打个电话好不好?” “算你有点良心。”武玲又笑了起来,“行了,我这儿忙,不跟你说多了。至于每天打个电话,还是免了吧......” 一通电话说完,张文定觉得比跑三千米长跑还费劲。 这个便宜姐姐人倒是不错,就是说话太让人不敢大意了,不管是当面说还是在电话里,都得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哄着,避免一不小心说错什么。 以前他还觉得武云难侍候,现在跟武玲打过了几次交道,就觉得还是武云那个小丫头要好对付得多。想到武云,就又想到和她一见面说不了两句就争吵的情景,想到她居然送了自己一台防弹的奥迪车,就觉得那丫头其实也是个好人,不免就有几分怀念,拿着手机看了看,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不给她打电话了。 既然想到了武云,不可避免的,黄欣黛的音容笑貌也就在张文定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了出来,那高雅温柔的感觉和心底最深处在学校里就已经萌生了却一直潜藏着的暗恋情愫交织相汇,令他涌起一股极其强烈的思念之情。 不知怎的,他脑子里突然想到了那天早上和她们几个女人同坐一车前往紫霞山上时的情景,他一路缠着武玲要投资,武玲嫌他烦就随口说了句一大早就被他弄得不舒坦的话,然后那句话就被黄欣黛用一种极其暧昧的语气给说了出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黄欣黛那偶尔一次的稍显放得开的玩笑话,竟然令他那般印象深刻。 当时他只是没想到黄欣黛居然也会开那样的玩笑。 第五十七章收拢人心 现在回想起来,细细一品味,他就觉得,黄欣黛在车上说出那句玩笑话的时候,应该会比她任何时候都要开心、都要放松。 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像是常年灰蒙蒙的天空突然间出现了蓝天白云一般,意外、却又让人欣喜。 黄老师,你现在在干嘛呢? 张文定手指在手机上轻轻抚摸着,时不时在触摸屏上点一点,他没有去翻黄欣黛的手机号码,那不需要翻电话簿,她的电话号码,他早已烂记于心了。他只是犹豫不决,想给黄欣黛打个电话,却又有点拿不定主意。 在面对面跟武云一起的时候,他可以谈笑间随口便说对黄欣黛多么喜欢多么思念之类的话,为了工作上的事情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给黄欣黛打电话讨论有关投资的问题,然而现在仅仅只是单纯地想她了,他竟有点不敢打电话的了。 他想听到她的声音,可心里却似乎又有点害怕,也许不能说是害怕,用害羞这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可能会更贴切一点。 是的,可能会贴切,而不一定贴切。他这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心思,一时之间还真是找不到什么好词来形容。 张文定不是情场初哥,当初追易小婉的时候,他的表现那真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后来易小婉攀上了粟副市长的公子之后提出分手的时候,尽管他没有特别潇洒,可也还算看得开,虽然有一点小郁闷,但心里的情绪还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只是在单纯地想念到黄欣黛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不怎么平静了,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这可能跟他大学时那么长时间的暗恋却没办法也不敢表白有关,也可能跟他的身份和黄欣黛相差太多、从而让他潜意识里觉得她只能仰望却不佩他拥有的心思有关,至于具体哪一样多一些,很难分得清。 或者,二者份量等同,就这么造就了他在人多的时候和独处之时对黄欣黛的不同心态了。 ...... 下班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到来,白珊珊到张文定门口打了个招呼,张文定这才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招手让白珊珊进来。 “领导,有什么指示。”白珊珊脚步轻快地走到张文定面前,笑吟吟地说。 “华东商会那边明天是不是有个聚会?”张文定放下手机,看着她问。 华东商会指的是随江华东商会,由在随江做生意的华东人组成,时不时的他们会聚在一起交流些信息或者谈谈合作什么的。当然,依靠商会拓宽人脉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 张文定前段时间就吩咐白珊珊在收集这方面的资料,不止东华的,还有其他省市的商会资料都有。他隐约记得有这么回事,见到白珊珊之后,就随口这么一问。 “明天没有,是后天。”白珊珊想都没想,随口就回答了出来。 自从张文定当了招商局局长之后,由于张大局长总是在外面跑,局里的事情大多都交给了白珊珊,所以她虽然没有任何职位,可在开发区招商局里,隐隐有那么点二把手的意思。她知道,这是张局长看重自己,也觉得张局长这么年轻就当了局长,应该是个前途远大的人,想着自己只要跟紧了他,以后肯定有好处,便对张文定交待下来的事情都办得相当用心。 开发区招商局本来就没几个人,除了他张文定之外,就白珊珊一个人是行政编,其余两人都还是事业编,再加上在白漳糖酒会期间,他和白珊珊接触得较多,所以把一些琐事交给她去办,也就顺理成章了。 见白珊珊回答得这么快,张文定就觉得自己用对人了,女孩子嘛,总是细心些。 他点点头道:“后天什么时候?” “上午十点,在随江大酒店。”白珊珊道。 张文定就看着白珊珊,目光中满是赞赏之意:“行,你后天早上提醒我一下,我们一起去。” 白珊珊对于眼前这位跟自己同一年考上公务员,然后比自己后进招商局却凭着一个乐泉公司的投资就上位当了局长的年轻领导,她是相当羡慕的,觉得他比自己运气要好,有那么个有钱的老师。然而这两天圣金鲲公司要来人做投资考察的事情传了出来,她对张文定就相当佩服了,现在听到他后天肯带着自己一起前往随江大酒店拜会华东商会的人,她觉得这是张局长对自己最近工作的肯定,是想教自己怎么样干好招商工作,是有意培养自己! 这样的领导多好啊,这样的机会多难得! 她心里有些感动,便略带激动地说:“好,谢谢领导。领导你放心,我后天一定及时提醒你。对了领导,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张文定刚准备拒绝,转念一想,却说:“还是我请吧。你通知一下李姐和老胡,咱们局里一起聚聚。” 李姐名叫李桂芳,三十二岁,老胡名叫胡建设,三十岁,都是事业编。 自从原局长刘长福被调离后,招商局就没再进人,依旧是原来一个局长三个办事员的架子。 刚进招商局那会儿,张文定是叫李桂芳为李姐、叫胡建设为胡哥的,现在他当了局长,对李姐的称呼没变,但再叫胡哥就不像话了,所以称老胡。 李桂芳和胡建设二人到开发区来就是混日子的,对于比他们小了好多的张文定当局长,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不服气的,可是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谁叫他们是事业编呢?这在体制内就是先天不足啊! 至于张文定最近把一些事都交给了白珊珊去办,他们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多大意见,反正工资福利只那么多,她喜欢多干事就由着她干去呗。年轻人,就是应该多跑跑嘛。 这时候,李桂芳和胡建设已经下班,走出了管委会大楼到了停车场上,接到白珊珊的电话,听说张局长要请客吃晚饭,都很痛快地答应了。 领导请客,不吃白不吃。 他们二人虽然都觉得张文定当局长太年轻了,心里有几分不以为然,可是有这种亲近领导的机会,他们却又都不愿意放过。 坐进张文定的车里,李桂芳和胡建设都夸着这车好,白珊珊不甘落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侧头看着张文定道:“领导,你这个车要一百多万吧?别说咱们管委会,就算是市领导的车也没你这个好。” 张文定就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这丫头真不会说话!你要夸我也不是这么个夸法吧?幸亏没让那些领导听到,要不然我这不又糊里糊涂被领导给记恨上了? 他也没兴趣在这儿教白珊珊应该怎么跟领导说话,只是笑了笑问:“李姐,咱们吃什么去?” “天气冷了,吃狗肉吧。”李桂芳道,“狗肉你们都吃吧?” “狗肉好,我知道个地方狗肉做得特别好。”胡建设赶紧接话到,也没问白珊珊吃不吃狗肉,颇为焦急地继续道,“小河坎狗肉,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我也想说去那儿的。”李桂芳笑着道。 白珊珊原本是想吃甲鱼去的,可听到李珊珊和胡建设都这么强烈要求去吃狗肉,她也不好反对,同意了。 听到李桂芳和胡建议的对话,张文定唯有心里苦笑,他老家就是小河坎的,小河坎狗肉就是他老爹开的那家店! 他也不敢说这两人提议去吃狗肉是真的喜欢他老爹那店里的菜呢,还是知道他家的底细。现在许多人为了讨好领导,在细节上很会下工夫。 听着身后的二人说得急切,张文定就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本想提议去吃别的,可又觉得自己真要那么说了也就太着痕迹了。一顿饭而已,哪儿来那么多顾忌? 吃饭的时候,由于张文定要开车不想喝酒,胡建设和李桂芳也都说不喝,就连平时喜欢往酒吧跑的白珊珊都主动要了果汁。张文定就觉得白珊珊还是有所进步的,在等菜的时候他们边磕瓜子边聊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收入上面,李桂芳说好多单位福利好什么的,张文定就借着这话发挥了一下,重点说了说今后的工作方向,那就是要把招商引资工作放到首位,而不再是以往那种天天无所事事过一天算一天的搞法。 他要求全局人员,其实也就是他们四个人都要动起来,要主动去找投资商,而不是等着投资商上门。 在提了要求之后,他也做出承诺,拉来了投资之后,除了管委会按投资额度给的相应比例的奖励之外,局里面还另有奖励。而且,他会先带带他们,如果他们三个人联系到了投资商,但却不容易谈下来,可以告诉他,他帮着去谈,谈下来之后业绩还是算联系人的,他这个局长绝不抢功! 这一番表态完毕,白珊珊就眼冒精光,仿佛看到了许多业绩奖励已经被她收入囊中,连声表态一定会用心做好工作、积极拉投资;李桂芳和胡建设虽然没有白珊珊那么强烈的反应,却也有点跃跃欲试。 毕竟,谁都希望收入能够多一些不是? 第五十八章招商如抢商 对这三人的反应,张文定还算基本满意。 他没想一下就让这几个人都成为业务能手,一个单位的工作作风转变,总是需要时间的。招商引资不是一个人的事,招商局的工作也不能光靠他一个人,得让全局都使劲才行。 光靠他一个人,就算他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呢? 自己在努力招商,拼命往前冲的同时,一定要稳定好后方,不能让后院起火。他得罪了管委会副主任钱棋胜,可得时时防着他,不怕他明刀明枪,就怕他把招商局里收买两个人,关键时候在背后捅刀子,那可就要命了。 所以,他准备恩威并施,给几个下属找点事儿做,也让这几个下属不敢乱来。当然,他这个积极帮下属创收的搞法,也不仅仅只是怕被钱棋胜下阴手,同样也是为了调动起他们的工作积极性。 现在他莫名其妙地卷入了市里两位大佬之间的事儿,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积极自救。用他舅舅严红军的话说,只要做出了成绩,他就是功臣! 这个成绩,不仅仅只是指他一个人拉来的投资,还包括在他领导下的招商局所有的成绩。 他不奢求下面三个人现在就做出多大的成绩,可他却希望如果圣金鲲投资这一关闯过了之后,招商局能够有一个崭新的面貌,大家一起做出更大的成绩,让上面的领导看到他张文定的能力。 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他深深地意识到了手中无权是多么的可悲,他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把官再当得大一点。他不是不知道在这个社会中想要得到提拔光有能力是不靠谱的,得上面有人才行。可是他从科员到副科的路,却并不是因为上面有人,而是实实在在因为能力所以才得到提拔的。 这样的亲身经历,让他心存侥幸,说不定做出更多的成绩展现出更大的能力之后,自己又能得到提拔呢? 看着这几个人脸上的神情,张文定在心里暗暗祈祷,三清道尊保佑,那个便宜姐姐可一定要特别心疼她干爹,然后到随江这儿投资来,如果她真投资了,头天签约,弟子第二天就去观里给三清老爷上香。 不,当天夜里就去! 狗肉上来后,四个人的话又聊得深入了一些,张文定还知道了李桂芳有个堂姐夫是市交通局的局长,而胡建设的表哥则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 这个情况,张文定倒是第一次了解到,心想果然没一个是简单的,都有门路。公安局是实权部门,交通局那也是一等一的大局,想办法弄个把事业编倒是问题不大。 至于白珊珊,则没有什么体制内的关系,不过家里据说有点钱,也不知道她考上这个公务员家里花费了多少。 呃,手下有这么两个人,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就能够用得上他们的关系。 ...... 回到家,陪父母说了会儿话,张文定回到房间打坐行功,然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一直想着如果圣金鲲公司的考察团过来之后,开发区这边没能打动他们,那自己应该怎么办? 他虽然觉得自己隔市委书记太远了,书记大人应该不会注意到他,可舅舅的话就像个魔咒,让他总是难以心安。 官场还真是个是非之地啊! 自己只是想努力做点事,表现出了一点能力,可惜上面领导对自己的能力不感兴趣,却拿自己当了把好枪。他心里挺憋屈,是真想找个人说一说,可是想来想去,发现居然找不出来这么个人。 他没有跟父母谈心的习惯,和舅舅呢,谈工作可以,谈心也不太合适。这种郁闷的心情,其实只适合跟女朋友聊,可他现在没女朋友了,他又想到了黄欣黛,却还是没鼓起勇气打电话给她。 翻了几个身,他摸过床头的手机,给武云打了个电话:“丫头,睡觉了没?” “我睡没睡觉关你什么事儿啊?”武云直接就顶了一句,语气相当不好。 “我说丫头,你吃火药了?”张文定被武云给顶得莫名其妙,却也没生气,知道她就是那么个脾气,便笑着道。 “有事说事,没事我挂电话了。”武云冷冷地说。 “别,别急着挂电话呀,怎么说我也是你叔。”张文定赶紧道,“你就不能对我这个叔稍微客气点?” “毛病!”武云冷哼了一声,“你到底有事没事?” 感觉到武云真的会挂电话,张文定忙说:“有事,有事。丫头啊,那个,你跟黄老师在一起吗?” “没。”武云回答得干脆利落。 “哦,那,黄老师还好吧?”张文定又问。 “好。”武云照样只回答一个字。 “哦,那就好。”张文定笑了笑,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武云这时候却突然开口了:“张文定,我警告你,不要打欣黛姐的主意!” “你什么意思啊?我打不打她主意关你什么事啊?”张文定声音一下提高了不少,对武云他是真不怎么怕。 “你打她主意就关我的事!”武云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我说丫头,我每次提到黄老师,你都那么紧张干什么?你不会是拉拉吧?把我当情敌了?”张文定一时气不过,就口无遮拦道。 然而他话还没说话,武云却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并不和他作口舌之争。 我靠,这丫头越来越没礼貌了! 张文定看着手机,忍不住骂了句。骂过之后,他又不禁回想起刚才自己激动之下所说的话,仔细一回想见到武云和黄欣黛之后的点点滴滴,貌似武云对黄欣黛好像真有那么点不同寻常啊。 难不成武云那丫头还真是个同性恋?这事儿,也太那啥了吧? ...... 随江大酒店玉芙宴会厅,在随江做生意的华东商人只要身在随江没出差的基本上都过来了,济济一堂欢声笑语很是热闹。宴会厅只留十二张桌子,坐了个满满当当,随江华东商会副会长主持这次宴会。 这次宴会规格比较高,请来了市委常委、副市瞿奇山,还请来了市里好几个行局的领导。 瞿奇山只是上台祝贺了几句,然后跟几个较有名气的商人握了下手便离开了,而另几个行局的领导则留了下来吃饭。 张文定是跟着市招商局局长文万山一起来的,虽然招商局不是垂管单位,可毕竟从业务上来讲,市招商局也是开发区招商局的上级单位,他这么点小事找到市局,市局要不肯帮忙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张文定这次过来,当然是要和华东省的这些商人们认识一下,有个初步的接触,以后打起交道来才不显得唐突。他还带了白珊珊前来,让白珊珊也通过这个宴会认识一些人,再通过认识的人展开招商引资工作。 本来以张文定这个副科级的开发区招商局局的身份,华东商会里还真没几个人有跟他打交道的意愿,可是经过市招商局局长文万山三言两语的介绍,众人知道了他就是那个拉来乐泉公司,现在又说服了圣金鲲公司前来考察的人,有些商人态度就明显不一样了,顿时热情了许多。 张文定心里感叹这些人真是势利,表面上却相当热情地和他们交谈,姿态放得很低,尽说些好听话吹捧他们。在说到乐泉公司和圣金鲲投资公司的时候,他话里就暗示自己跟这两个公司的老板私人关系不错,所以才能说服人家到随江来。 有了这个暗示,那些人对张文定就更热情了。 张文定就有点好笑,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难不成以为通过他就能够和乐泉、圣金鲲这两家公司的大老板交上朋友吗? 张文定这次过来的目的只是和他们认识一下,交换一下名片,自然不会交浅言深,留下吃过了饭,在见到市里几个行局的领导们一个个都走了,他也跟刚刚认识的老板们道别,和白珊珊往外走去,没再留下来打扰人家商会内部的交流。 “珊珊,这几天你就要多留心一点,包里装了不少名片吧?要多跟他们交流,打打电话。”张文定边往外走边对身边的白珊珊轻声说,“下周一圣金鲲公司的考察团就要过来了,等他们一过来啊,咱们开发区的行情肯定立马看涨。我预计啊,今天咱们见过的人里面,就会有人在考虑着是不是要到咱们开发区里办个厂什么的。” “啊?这个应该不会吧?”白珊珊睁大了眼睛,“他们大多数人就在市区啊,有些是下面县里的,搬到我们开发区来,这又没跑多远,没这个必要吧?” “你要学会全方位地看问题。”张文定笑着道,“他们很多人都来随江多年了,当初招商引资时的优惠政策也没有了,但是客户关系什么的都还在随江,贸然跑到别的地方又要重新开始,不合算。倒不如就在我们开发区新开个厂子,客户关系不会丢,还能再享受几年优惠政策,一举两得嘛。以前是咱们开发区不景气,人家看不上,现在不一样了,想想看,乐泉是什么样的大公司?圣金鲲又是什么样的公司?珊珊呐,机会你可要把握住啊。” 第五十九章动手 白珊珊满脸疑惑道:“领导,都是随江的企业,也能算招商引资?” “怎么不算?只要是从咱们开发区以外的地方招来的企业、引进的资金,都算!”张文定摆摆手,语重心长道,“珊珊呐,干招商工作,这个,文件精神你还没吃透啊!啊,回去后多看看。” 白珊珊就听得暗暗咂舌,难以置信地说:“那我们这么干,算不算挖兄弟区县的墙脚?” 张文定心里呻吟一声,这丫头怎么就把话说得这么白呢?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不说出来会死啊! 兄弟区县算个鸟,大家虽然是在一个市是兄弟,可更是竞争关系! 现在要不是开发区的招商引资工作开展得实在不怎么样,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嘛。兄弟区县,嘿嘿,你们当哥哥的都发展得不错,就当是帮帮开发区这个小老弟吧。 “我们随江市和庆湖市也是兄弟地市,当初乐泉公司的投资还不是差点被庆湖拉过去了?”张文定没好气地说。 “我明白了。”白珊珊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心想张局长这话虽然比较牵强,可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不管那么多了,能拉就拉,反正只要拉来投资,领导就会开心,我就会有奖金,兄弟区县怎么想,关我什么事啊? 走了两步,张文定又道:“对了,以后多注意点,随江还有不少的商会,只要有这种活动,你就找市局,或者找别的关系,混进来认识些人。呃,带着李姐和老胡也来几次。” 白珊珊迟疑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一声:“哦,好的。” 张文定就知道她的小私心在作祟了,便停下脚步,眉头一皱道:“珊珊,一个人的能力、时间都是有限的。你以后的发展空间还很大嘛,要学会团结同志。” 这个话就有点重了,白珊珊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和张文定目光一对视,委曲地低下头道:“局长,我知道了。” 张文定也明白这里不是给下属上课的地方,便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去。拐了两个弯,终于看到了电梯和楼梯。 随江大酒店的宴会厅和包厢都在二楼,走楼梯下去显然比坐电梯要舒服许多。 然而还没等张文定走到楼梯前,他左边一间包厢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两男两女,分成两对搂着腰大声谈笑着。 张文定下意识地往左边看了一眼,目光就顿了一下,有几分意外。 随江大酒店里常常有随江市政府的接待不假,可随江大酒店并不是市政府的企业,大头收入还是对外营业,在这儿看到两对搂搂抱抱的年轻人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这两个女的他不认识,可是两个男的他却都认识,一个是黄江省荣生集团的副总、白漳荣生酒店的总经理荣世勋,另一个,虽然仅仅只是很久之前在银沙浴都的门口见过一面,可他还是认出来了——粟文胜副市长的公子! 易小婉就是攀上了这位粟公子之后才和他分手的,现在眼见这位粟公子搂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美女的腰肢很开心的样子,他不禁为易小婉不值。 易小婉啊易小婉,你和我分手,寻求的就是这样的幸福? 张文定认出了粟公子,可粟公子却不记得曾经和张文定有过一面之缘,见到张文定盯着自己看,便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张文定看他那样子虽然没醉,可应该喝了不少,不想和他纠缠什么,便皱皱眉头准备走,却不料经过粟公子的这一句话,原本只注意和怀里女人说笑的荣世勋也看到了张文定,顿时叫了一声:“是你?” “荣总,我们又见面了。”张文定点点头,中规中矩地说。 “你们认识?”粟公子这下倒奇怪了,荣世勋还才来随江几天,就交上朋友了? “认识!岂只是认识!”荣世勋冷哼一声,扭头对粟公子道,“宏涛,我一到随江就被这小子弄得很没面子!” 粟公子大名粟宏涛,听到荣世勋这么说,顿时就伸手指着张文定,声音提高了八度:“小子,我不管你怎么得罪了我兄弟,马上道歉!我兄弟什么时候满意了,你就可以滚了!” 白珊珊一下就冲到了张文定前面,张嘴就道:“你是谁呀,怎么说话呢......” “珊珊,你让开。”张文定打断白珊珊的话,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倒是对她又有了点改观。在白漳那次酒吧打架事件中,她躲得比谁都快,今天居然有胆子出头了,还真是怪事。 若是遇到个别的人在这儿发酒疯,张文定很有可能会拉着白珊珊走了,不与其一般计较。可是看到粟宏涛这幅嘴脸,他心里就冒火,虽然他跟易小婉已经分手了,可是粟宏涛和易小婉交往的时候,他们还没分手啊,从这个方面来说,粟宏涛还是有横刀夺爱的嫌疑的。 将包交到白珊珊手上,张文定两眼直盯着粟宏涛,冷冷地说:“嘴巴放干净点!” “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粟宏涛还从没被人这么扫过面子,没管张文定是不是想故意激怒他,骂了一句,推开楼着的女人,两步冲到张文定面前,依着惯性一脚朝张文定肚子踹去。 张文定最不怕的就是打架,粟宏涛当先动手,正合他意,眼见着粟宏涛的脚到了小腹前,他才微微一错身子,抬手捉住其脚踝,用力一拉。 “啊......”粟宏涛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随后便是“扑”的一声闷响。 尖叫声是粟宏涛因为身体的疼痛而发出的,闷响声则是因为他的身体跟过道上的地毯猛然间发生了大面积的亲密接触而形成的。 粟宏涛冲向张文定的时候本来就带着惯性,抬脚踹向张文定就是想凭借那股子惯性使得力道更大,好踹得张文定倒下,最好能够向后翻滚一下那就完美了。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自以为威风凛凛志在必得的一脚,居然被张文定轻易地闪开了,就连脚都人家抓住扯了一下。 这一扯之力加上他本身的惯性,就使得他不仅仅站立不稳,还两腿分开差点就劈了个一字! 粟宏涛从小就没搞过压腿拉韧带的训练,被张文定这随手轻轻一下就弄得痛苦不堪,嘴里惨嚎着,想跳起来再扑,可又感觉到大腿根痛得像是被撕破了一般,根本就站不起来。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另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战斗就结束了。 “涛哥......”先前被粟宏涛楼的女人终于回过了神来,尖叫了一声,随后便扭摆着腰肢扑到粟宏涛身边,蹲下身子眼角挂着几滴泪水,伸手去扶他,语带哭腔,“涛哥,你怎么样了......” “宏涛,宏涛你没事吧?”荣世勋也被粟宏涛的惨叫声给吓住了,在他身边蹲下问了句,没得到粟宏涛的回应,赶紧冲先前被他搂着现在在一旁傻站的女子吼道,“打120!” “打110......啊......”粟宏涛吼了一声,马上又疼得呻吟了起来,不过比起刚才的惨叫声,倒是顺耳了许多,起码没那么吓人了。 “宏涛,你没事吧?”荣世勋见粟宏涛能够出声说话,心里安定不少,再次问道,伸手和那女人一起使劲,总算是将他给搂得坐在了地毯上。 “打110,叫保安!”粟宏涛强忍着痛楚,歪着嘴道,两眼狠毒地盯着张文定,“狗日的,不整死你老子不姓粟!咝......” “嘴巴还那么臭,看来你是没长记性啊!”张文定冷冷地回望着粟宏涛道,脚下往前踏出一步,那样子似乎准备要动手了。 “你想干什么?你怎么打人呢?”荣世勋一下站到张文定面前,连声质问了两句,然后就扯起嗓子大喊了起来,“保安,打人了,保安,保安!” 随江大酒店二楼一直有几个身着西装的保安在来回巡逻,不用荣世勋大喊大叫,在听到粟宏涛发出第一声惨叫的时候,就已经有三个保安冲了过来。见到眼前的情景,他们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就拦住了张文定,避免发生更大的冲突。 张文定原本就没想去打粟宏涛,刚才那一下已经够姓粟的受的了,自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冲上去再将其胖揍一顿。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国家干部单位领导了,必要的形象还是要保持的。 “打110,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抓起来!”粟宏涛不知道是痛疼轻些了,还是看到过来了三个保安胆气大壮,伸手指着张文定,气急败坏地吼道。 三个保安相互看了看,两个看着张文定,一个对粟宏涛道:“先生,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看你妈!”粟宏涛怒吼道,“老子叫你们把他抓起来,给老子打!你们耳朵聋了?” 这个话说得嚣张无比,虽然说客人是上帝,可被客人这么骂,几个保安脸上也有些挂不住,那个刚才对粟宏涛说话的保安就语气僵硬了:“先生,请你不要骂人。” 第六十章单挑一群 “骂你怎么了?你工作还想不想干了?信不信我现在就让金文昌开除你?”粟宏涛这下火气更盛,说话更是不管不顾。 金文昌是随江大酒店的总经理,虽然不是大老板,可在酒店里要开除一个小保安却也只是小事一桩。那保安看着粟宏涛的气势,没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毕竟,到随江大酒店来消费的主,许多都是背景浓厚之人。 这个保安不说话,另两个保安也不说话,只是将情况汇报给了他们经理。 认识金总又怎么了?这里是随江大酒店,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都可以撒野的,我们治不了你,有治得了你的人! 这地方毕竟是过道,现在又是中饭时间,这事儿发展到现在这个状况,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张文定看着粟宏涛大发雷霆,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不少,就这么个货色,除了知道仗着他老子的身份耀武扬威外,还能干什么?一点眼力都没有,这地方是公众场所,他居然也敢这么口出狂言,真是给他老子丢脸! 不过,粟副市长丢脸的事情,张文定是很乐意看一看的。 他不仅仅只是看一下,还准备把继续看下去,甚至亲身参与进去。所以在白珊珊暗示他趁乱闪人的时候,他也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粟宏涛的精彩表演。 当然,他被两个保安盯着,想悄无声息地闪人也是不可能的。 经理来得很快,而且一来就是三位,保安部经理、餐饮部经理、大堂经理。餐饮部经理是个女的,认出了粟宏涛,知道他常和金总一起吃饭,还知道他有个当副市长的老爹,顿时就凑到保安部经理的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保安部经理顿时就神色一变,下意识地看了粟宏涛一眼,从他眼里看到了无尽的怒火与怨恨,顿时心中一凛,伸手一指张文定,对几个手下道:“把这位先生和这位小姐请到保安部去!” “我为什么要去你们保安部啊?你们想干什么?”白珊珊立马表示抗议,眼见身边一下又多了几个黑西装的保安,她不禁有几分心虚了,暗暗自责不应该太过相信张文定的武力值而选择留下来,若是早点跑了那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就是到保安部休息一下,说明一下情况,你们把这里堵住了,影响到别的客人了也不好是不是?”保安部经理还挺有礼貌地说。 白珊珊才不相信他这鬼话,僵持道:“我就在这儿等警察来,刚才他们不是打110了吗?等几分钟又怎么样?” 保安部经理脸色一沉,对几个保安使了个眼色,一个保安就伸手去拉白珊珊。 张文定猛然出手挡住了那保安的手,对保安部经理道:“这事跟她没关系,我跟你们去保安部。” “局长!”白珊珊看着张文定叫了一声。 “没事。”张文定摆摆手,然后对保安部经理道,“走吧。” 保安部经理神色也有些异样,面前这个年轻人看样子也不简单啊,居然是个什么局长?该不会是那丫头装腔作势作装唬人吧?算了,管他是不是局长呢,就算是肯定也是什么区县里的小局的副局长,股级或者副科什么的,哪儿能跟粟市长的公子相比? 更何况,粟市长的公子还和金总关系相当好呢,现在若是金总在酒店里,肯定也是帮着粟公子哈。 这么一想,保安部经理也就没把这个不知真假的年轻局长放在眼里了,顾及着自己代表了酒店的形象,还满脸带笑地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张文定也不理会白珊珊一脸焦急的模样,大大方方地跟着保安们走了。 这时候,餐饮部经理也伏身到粟宏涛身边轻声说:“涛哥,这儿人太多,影响不好,咱们到保安部去吧。” 说着,她给粟宏涛使了个眼色。 粟宏涛就知道自己泄愤的机会来了,顿时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马上在几个人的帮助下站起了身子,一歪一扭地往跟了上去。 看着一行人走开,白珊珊就慌张了,在白漳的时候,那次酒吧打架事件确实让她见识到了张大局长的战斗力,可是这次不一样啊,这在人家的地盘上,那些酒店的保安可不是一般人呢。她自然早就看出来了,酒店的保安和跟张大局长发生冲突了的那家伙是一伙的! 这可怎么是好? 白珊珊急得直跺脚,却是没胆子跟过去和局长大人有难同当的。俗话说急中生智,白珊珊还没急上一分钟,便真的生出了个智来,赶紧摸出手机来开始打电话了。 ...... 随江大酒店保安部里,五个牛高马壮膀大腰圆的保安将张文定围在了中间,而保安部经理却站在了粟宏涛边上,一脸笑意地讨好道:“粟公子你放心,我们保安部的摄像头没有开,你只管尽兴!” 张文定是早就料到自己被请到保安部之后他们肯定就会动手,可他没料到这个保安部经理居然会把话说得这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我靠,这儿好歹也常常承接市政府的接待工作,怎么这保安部经理就粗俗到了这等地步呢? 张文定不怕跟这几个人打架,可他听到这里的摄像头没开之后,就又起了个好好教训粟文胜一番的心思,装出一脸慌张的表情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别乱来,警察马上就到了!” “警察是马上就要到了,可这不还没到嘛。还有时间。”一个保安嘻嘻哈哈地应答了一句。 “啰嗦!”保安部经理脸色一寒,冷哼一声道。 那保安就立马神色一正,对张文定道:“我说哥儿们,你是想让我们动手呢,还是自己主动点让这位粟公子出出气?” “你们别乱来啊,我要出去,我要找警察。”张文定嘴里叫喊着,作势要往外冲。 张文定这一番表演,几个保安自然不会让他出去,两个保安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他,而这时候,粟宏涛大约是伤势好了,眼见他被人架住了,就觉得机会到来了,摩拳擦掌两眼冒光一步步走了过来,而站在粟宏涛身边的荣世勋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跃跃欲试。 见着这情景,张文定就忍不住暗自呻吟,你们两个狗日的倒是快点动手啊,你们只要一动手我就可以反击了,张某人不到情非得已的情形下,可不习惯主动出击呢。其实倒不是他不想主动出手打一架,还是不太相信那个保安部经理的话,这间办公室内的摄像头如果是开着的那他主动出手的话,以后可就被动了。 他不希望有把柄被对方拿住,而是想在占住道理的基础上把事情闹大!闹得非常大,大到惊动市长高洪! 如张文定所愿,粟宏涛走到他面前,扬手就想狠狠地扇他一个耳光。 张文定的背稍稍一弓,头往下猛地一低,躲开粟宏涛的手常,同时双臂一震,将两个保安给震得连退几步。这还没完,他紧跟又脚下一错,往前进了一步,不用拳不用脚,直接身体往前一撞,和粟宏涛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这一撞是他故意的,看似是要慌不择路要夺门而出一般,实则整个身体劲气鼓荡,以腰腹为发力的根基,肩头为使劲的尖点,似脱弦的箭一般,直撞得粟宏涛连退两步,身体就控制不住平衡了,若不是被那保安部经理一手扶住,肯定会翻倒在地! 这一变故出乎了保安们的意料,顿时吼成一片,齐齐向张文定扑来。 粟宏涛也是红了眼,丝毫都没意识到自己跟张文定之间武力值上到底有多大的差距,只以为两次都是自己不小心、都是意外,所以夹杂着更大的火气也加入了战团。 这是一场混战,张文定可就尽情发挥了,反正对方有六个人,不管他怎么打都是正当防卫,所以下手就力道大了许多。没几个来回,那几个家伙都身上挨了几下狠的,有没有伤筋动骨他不知道,但能够确定,最快没个把星期,他们身上别想舒坦! 只是有点遗憾,荣世勋那小子也不知道是胆子太小还是有几分眼力活,居然跟那两个女人以及保安部经理站在一起观战,并没有参与进去,让张文定想趁机给他来两下的心思落了空。 粟宏涛打人不成反倒被打,身上的痛楚让他恢复了些理智,也生出了些惊惧,心里恨不得活吞了张文定,却又不敢再近身了。 这时候,吃了亏的保安们却不像他那么胆小心虚,在自己的地方五个人被一个人给干翻了,这让他们脸上无光。恶向胆边生,一个保安猛地拉开柜子门,从中抽出一条街上巡逻队的协警们所配用的橡胶棍,一脸狰狞地挥着橡胶棍就朝张文定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张文定自然不会被他砸中,一伸手扣住他的腕子就是一扯,扯得他挥着橡胶棍砸向了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保安部经理。而这时候,另外四个保安也有样学样,各自挥着根橡胶棍直扑张文定而来。 第六十一章派出所 张文定也有样学样,再扣住一个就往粟宏涛那儿引了去。 然后又双手齐动扣住两人一对扯,让他们面对面地碰了一下。 最后一个保安挥着棍子却僵在了空中,没敢往前了。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大叫声:“罗经理,110来了解情况了。” 这句话,很明显是给关紧了门的保安部通风报信。 屋里的气氛顿时就是一凝,张文定一个箭步冲到门边,猛地拉开门,冲着外面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保安打人了......” 他这一嗓子喊得响亮,可屋子里的人个个想吐血! 我操,有你这么恶人先告状的吗?我们刚才都被你打惨了,你倒好,警察一来你就喊救命,做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吧? 跟屋子里的人相比,外面的人就是不同的心思了,酒店这边的人呢在心里暗暗得意,可白珊珊却焦急得不行,直接就跑到了门口,却见到张文定脸不红气不喘,只不过衣服有明显被拉扯过的痕迹,再一看屋子里面,几个保安个个手里拿着家伙,顿时就眼睛红了,语带哭腔道:“局长,他们真打你了......” “怎么回事?”警察也来得快,问了句之后就看到屋里的保安正在往柜子里塞东西,还有两个保安手中的橡胶棍没来得及塞进来,正提在手上呢。 “他打人。”几个保安异口同声地说,伸手指向张文定。 来的警察共有三个,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察皱了皱眉头,走进屋内,两眼盯着那两个还没来得及把橡胶棍塞进柜子的保安,再次发问:“拿着这东西干什么?” “报告管教,他打我们,我们这是正当防卫!”其中一个保安低眉顺目地答道。 警察就听得眉头一皱,心想这小子应该是才从号子里出来没多久的吧?报告管教都喊出来了,还正当防卫呢,真是搞笑。 “他一个打你们这么多人?”一个警察脸色怪异地问。 “不是,是他们打我。”张文定脸红脖子粗地辩解了一句。 “没问你你插什么嘴?”另一个警察冷着脸对张文定来了这么一句。 张文定就不说话了,一脸的愤愤之色。 “是他打我们,是他打我们......”保安们异口同声地说,而粟宏涛等人也不放过这个机会,一个劲地说张文定把他们给打了,七嘴八舌热闹非凡。 “够了!”一个警察猛然吐气开声,镇住了这嘈杂的场面,一双眼睛寒光四射,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当我们都没长眼睛啊?一个人打你们这么多人,还个个拿着家伙?” 这话一问之后,也不等众人再说什么,那警察就直接一句话关了总:“有什么事去派出所说!” 随江大酒店和这边派出所的关系还是搞得可以的,听说去派出所,这帮保安倒是没反对。 可是,粟宏涛不干了:“我不去!” 警察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立即将目光对准了粟宏涛,上上下下看了看道:“公共场所打架斗殴,按《治安管理处罚法》......” “少跟我打官腔!”粟宏涛冷哼一声打断警察的话,一脸傲然地说,“我告诉你,我爸是粟文胜!” 那警察正要说点什么,冷不防被另一个警察轻轻拉扯了一下,顿时明白这个粟文胜应该是个人物。 粟文胜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但是是谁呢? 不管是谁,他都还是要说话的,只不过原先想说的话就不能说了,得换个话:“我不管你是谁,配合警察工作都是你的义务。” 这警察知道这个说话嚣张的人也许角色不简单,而另一个被那女孩子称之为局长的年轻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可这关他什么事儿呢? 送到派出所后让派出所头痛去吧! 他们三个小警察得罪不起,可将双方送到派出所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说破大天去也不怕! 当然,这个警察这么做也是有点私心的,他跟这里的派出所有那么点不对眼,上次他一朋友开了个麻将馆,被人举报了,是这边派出所处理的,他出面去捞人,居然还花了一笔钱,所里的人说这笔钱还是给了他面子的! 那件事情弄得他相当窝火,觉得很没面子。所以,今天有这么一出好戏,刚好就让那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的派出所接过去好好唱吧,看他们能不能唱出一朵花儿来! 在这里有必要说一下随江110的出警程序,市局11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后,会根据报警人所说的地方将指令传到相应的分局,分局再传到案发地派出所,而派出所经常会由于警力不足等问题不能及时出警,这时候则由那种每天开着巡逻车上街的巡警临时前往事发地。 这三个警察就是巡警。 当然,有些地方是一辆车几个巡警,有的则是一辆车一名巡警带着几名协警,或者称之为治安、联防之类的称谓,除了巡警其余的都不是正式警察,意思都差不多,不过有些地方协警就是协警,联防或者治安跟协警又有点小小的区别,但干的事儿都差不多。 巡警往往都是只负责到现场维持秩序不负责处理案子的,所以像张文定他们今天这事儿,最终还是要到派出所去。过一手就没巡警他们的事儿了,就算遇到什么为难的案子,他们也都不会真的有太多的为难,反正大人物们发火也会冲着派出所去不是? 所以,对于这双方,他们就算是不愿得罪,却也没有怎么害怕。 遇到个有点身份的人了就怕来怕去,还干不干工作了? 张文定不明白警察们心里的想法,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妈的,调查情况一下子就变成配合工作尽义务了,还真是好坏全凭一张嘴啊!不过这粟大公子也有点意思,居然在这个时候把粟文胜的名字给亮出来了,就不担心给粟副市长脸上抹黑吗? 他不由得想起在白漳那次的酒店打架事件,还记得当初有个小子大喊他爹是嚣张呢,后来他那个当局长的嚣张爸来了之后不仅一点都不嚣张,还对武云点头哈腰的。 唉,这些有个爹当官的二世祖,遇到事情了都喜欢喊上这么一句吗? ...... 随江大酒店位于随江市文锦区解放路,按区域划分的话属于文锦区尚文街道办事处的地盘,而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自然也归文锦公安分局尚文派出所管。 尚文派出所离随江大酒店不远,但开车也要个几分钟,巡警的车自然是带不了这些人的,但好在尚文派出所刚好有两台小面包车出警回所里了。于是乎,一起过来将这些人都拉了去,根本就不用考虑运输成本问题——打架的案子,多弄一个人进所里,就多一份罚款收入嘛。 到了派出所,就开始录口供,自然是分开来录的。 粟宏涛的身份让所里的警察郁闷不已,而荣世勋投资商的身份也让他们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背地里将三个早已离开的巡警家的女性亲属统统问候一遍,却也只能好烟好茶的伺候着,赶紧将情况汇报给了所长——今天是星期天,所长休息。 而这边张文定的待遇可就没法跟粟宏涛等人相比了,一个长了对三角眼的中年男警察冷着脸给他做笔录。 警察问:“姓名?” 张文定也一脸木然地回答:“张文定。” 现在到了派出所,他的计划差不多就算完成了,自然不用装害怕什么的,就跟警察冷脸对冷脸!反正他也是有恃无恐,不怕惹得警察不高兴。 警察翻了翻眼皮再问:“年龄?” 张文定道:“二十四。” “职业?” 靠,张文定不由得暗骂一声,不是应该问性别的吗?他就等着对方问了性别之后一脸嘲讽地说一句“应该是男吧”之类的话呢,可这警察居然不问这个问题,这让他有点抓狂,电影情节害死人啊! 既然没按他预想中的来,他也就不想再等下去了,一张嘴就是一长句:“公务员,工作单位随江开发区招商局,职务,局党组书记、局长,中共党员,民族汉族。” “没问你你说那么多干什么?”警察一拍桌子吼了一声,然后像是才明白什么一样,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哭笑不得了,我靠,这小子是开发区招商局的局长? 二十四岁的局长?这小子要是说的都是真的,那今天有可能就踢到铁板上了。 用屁股都能够想得到,二十四岁的局长,就算是只是个科级的局长,那怎么也是个一把手啊,没背景的人当得上? 尚文派出所所长向伯仁昨天晚上喝得有点多,在小情人屋里睡了一宿,操劳半夜,这时候刚刚起床洗濑完毕,准备带着小情人去到一家蛇肉做得特别好的餐馆去吃蛇,接到值班副所长的电话说是把粟文胜副市长的公子给弄到所里来了。他顿时在电话里就骂娘了,然而光骂也解决不了问题,他还得赶紧去所里,要为一点小事得罪了副市长,那可真就不是闹着玩的——哪怕这个副市长没进常委班子也不分管公安局! 第六十二章谁也不怕谁 向大所长在路上就通过电话将情况了解了一遍,心里就把跟粟公子作对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他妈的想找死别拉着我一块儿啊!然而还没骂几句,电话又进来了,最新情况,跟粟公子作对的人是开发区招商局的局长,叫张文定,才二十四岁。 向伯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心里不再骂张文定,转而对那几个送人过来的巡警一肚子意见,谁他妈这么缺德给我送了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你们几个别犯到老子手里! 狗日的,太不像话了,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有这么坑自己人的吗? 知道了情况不好处理,向伯仁就不急着去所里了,在离所门口不远的地方停下车,想来想去,他给武仙公安分局副局长石三勇打了个电话。 开发区的治安问题归武仙分局管,向伯仁不清楚张文定的背景,只能打电话问地头蛇了,而石三勇在担任武仙分局排名仅次于政委的副局长之前,曾是文锦区分局排名最末的副局长,也算是他向伯仁的老领导。 “老领导,跟您打听个事儿,你们那边,开发区招商局那个局长是什么来历?”电话一接通,向伯仁就直接相询。 基层干部,特别是公安系统的基层干部说话还是比较直接的。 “张文定?怎么了?”石三勇没先说来历,反而先问事情。 听到石三勇想都没想一张嘴就说出了张文定的名字,向伯仁心就往下沉了一沉,看来这个张局长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老领导,不瞒您说,我遇到了个麻烦事儿!”向伯仁苦着脸道。 “你招惹他了?”石三勇问了一句,不等向伯仁回话便又继续说道,“事儿大不大?啊?一般的事情,他还是会给我几分面子的。” 向伯仁都快哭了,他听出了石三勇话里的谨慎。 好嘛,人家石三勇堂堂的分局副局长,在那个张局长面前也只能是一般的事情有几分面子,要是大事,那十有八九是没面子的。 “老领导,我没招惹他,是粟市长的公子......”向伯仁将张文定和粟宏涛之间的事情大致说了说,然后请教道,“老领导,你教教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石三勇听到这么个情况,也是一阵头大,不过在文锦分局的时候他和向伯仁不止是上下级关系,二人当年在警校的时候就是同宿舍的兄弟,这些年关系一直不错,就有心点一点他:“老向啊,多话我不说了,就告诉你一句,这个事情你处理不了,往上报吧。” 前不久市政府里那一次怪异的市长办公会虽然只在市委和市政府两个院子里私下里传一传,可市一级的官场里,还是有不少人听说了,而后来马上新闻里就播出了圣金鲲公司要来投资的情况和市长对圣金鲲的友好态度,这连接着的一幕幕,有点让人眼花缭乱了! 这在眼花缭乱中,也有人就品味出了这中间不同寻常的东西,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暗流涌动。 是的,能从一次会议和一个新闻中品味出点东西来的大多是市一级层面的官员,可是这并不是说下面人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算是下面人自己品味不出什么,可也还是有极少数人听说了点什么的,而石三勇就是属于那极少数之中的。要不怎么说这公安线上的人眼皮子杂呢? 当然,石三勇对这市领导之间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就算是清楚,他也不会对向伯仁明说的。 关系好归好,可有些事情,它不是光凭关系好就可以乱说的啊。出言点一点你,那就是我石某人够意思了,对得起兄弟了! 向伯仁听出了老领导话里的谨慎之意,也明白了这里面肯定有自己不了解的故事,而老领导又不方便告诉自己,便也不再多问,感激不已地挂断电话,然后心中有了决断。 到所里后,向伯仁对两方都态度相当好,总是赔着笑脸,可该走的程序却也必须要走,将笔录拿到了手中,便躲在办公室向分局领导汇报去了。 等分局领导赶到派出所的时候,酒店方面来了人,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徐莹也到了,甚至连粟副市长的秘书都来了。 粟副市长的秘书过来不仅仅只是要把粟宏涛带走,更重要的是让派出所给个说法——粟公子身上多处受伤,我要看着你们严惩凶手! 这边,徐莹却是寸步不让,我开发区的干部被人围在酒店保安部办公室里让人拿着橡胶棍暴打,你们得给我个说法!要严惩凶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能搞特殊! 这个不能搞特殊的潜台词就是说别以为对方是副市长的儿子你们就想放他走拿几个保安当替罪羊! 开玩笑,她一过来稍一了解情况就明白了张文定要把事情搞大的意愿,而对方又是粟副市长的儿子,她乐得推波助澜。再说了,她如果不帮着推一下,万一张文定心里积下了太多怨念,明天突然间装病不起那玩笑可就开大了啊! 明天是星期一,圣金鲲投资公司考察团过来的日子,市政府出面,由粟副市长副队前往省城白漳机场去迎接呢。要是那位武小姐没见着张文定,一个电话得知他被人打得起不了床在住院,那雷霆怒火的后果,不是她徐莹能够承受得了的。 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圣金鲲投资公司肯来随江考察,那完完全全就是武小姐推不开张文定的情面! 武小姐要是因为张文定被打的事情心情不爽,决定不投资了,那她都不敢想象高洪会有什么反应! 文锦分局知道了这事儿,就来了一位领导。这位领导就一个头两个大,来的路上,他就接到市局两位副局长的电话,一位是向着粟宏涛说话的,一位则是向着张文定说话的,这让他为难不已。 不想到了这儿来了之后,场面更让他无可奈何——开发区管委会的一把手和粟副市长的秘书摆开架式在对掐了! 这种对掐,他就是再蠢也知道肯定不仅仅只是这两人的意思,还分别代表着这二人身后的意思。秘书自然是代表主子的意思,至于说开发区的一把手代表谁他还知道,但肯定是个市领导无疑了,开发区是市管单位呢! 这他妈的就是神仙打架殃及凡人了,你们怎么就不去祸害别的分局呢? 这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的口供也是南辕北辙相差太大,虽然说粟宏涛一方的口供人多力量大,可是正因为人太多,反而让人难以置信——哦,合着就因为看到你们人多,所以人家张局长就觉得你们好欺负,一个人围攻你们一群人? 呃,用围攻不太合适...... 从口供中没法判断谁对谁错,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到酒店里调取监控录像。 正如张文定所怀疑的那样,酒店保安部的摄像头还真的是开着,并不像保安部经理所说的那样关了! 这一下,过道的录像和办公室里的录像都出来了,过道的交手,从录像中只能看到张文定的背影和粟宏涛冲上去踹人的样子,就连张文定伸手巧妙地捏住他的腿一拖都看不出来,倒像是张文定惊惶之下手下意识的摆了摆。而保安部里的录像就更一目了然了,自始至终张文定都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这下情况终于弄清楚了,徐莹顿时胆气大壮,一脸严肃地看着粟副市长的秘书和分局领导:“这件事情,我相信公安局能够公平公正的处理,给受害者一个满意的交待。” 粟副市长的秘书皱了皱眉头没说话,分局领导就有点不爽了,虽然你的人受了伤害,可这儿是公安局,不是你开发区!你是个什么身份?跑到这儿来指手划脚了!老子的工作不需要你来指导! 然而还没等分局领导开口略表不满,徐莹又是一句话冒了出来:“希望这个事情能够尽快处理,我还要向高市长汇报处理结果!” 这下不止分局领导,连秘书先生都坐不住了,我靠,你也太毒了吧?这么点事居然惊动了高市长! 徐莹看着这二位的表情,心中暗暗得意,要是不惊动高市长,可不就辜负了张文定的一番苦心了吗?张文定这戏不就演不下去了吗? 尚文派出所里的局势虽然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可也是有那么点黑云压城的意思了。 随江大酒店的人过来本来是准备捞人的,可一见粟副市长的秘书出面了却没能将粟副市长的公子捞出来,就知道事情大条了,躲在一旁打电话往上面汇报情况,却是压根不再提那几个保安的事情了。 今天这事儿,重点在粟副市长身上,只要粟副市长摆平了,那就没事了,酒店这边也就是个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当然,也可能是个替罪羊的角色。 粟副市长这会儿正在头疼,儿子惹事了当老子的肯定要帮忙擦屁股,这种事儿他没少干,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这一次的屁股并没有以往那么容易擦干净,在听到秘书汇报的情况之后,他就知道麻烦了。 第六十三章谈崩 开发区那个姓张的招商局长居然说不给个满意的交待就在派出所不肯出来了! 这要是别人,粟副市长鸟都不会鸟他,可是这不徐莹也跑到派出所去给姓张的小子打气加油去了嘛。 死小子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到徐莹那边去?搞得老子实在是太被动了! 考虑再三,粟文胜还是给徐莹打了个电话,语气中透出前所未有的亲切:“小徐啊,近段时间对宏涛那小子疏于管教,给你惹麻烦了。分管的摊子不大,可事儿不少,工作一忙啊,有时候都累得不想动,这家里就顾不上了,唉......” 这个话虽然没有明着道歉,但以一个副厅级副市长的身份能够对一个分管下属的副处级说出来,也算是相当客气有道歉的意思在里面了。 粟文胜没想着靠这一句话就让徐莹大度地表示不再追究,只是用这句话表达一个意思,这次的事情我这边有责任,但你也不要太得理不饶人了!我虽然不是市委常委,分管的也不是最强大的几个部门,但是,你要搞清楚一个事实,你正在我的分管范围之内,我还是你的分管领导! 徐莹自然听出了粟文胜话里的意思,语气诚恳地说:“粟市长,工作总是干不完的,您可别累坏了身体,要注意多休息啊。年轻人打打闹闹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这次的事情,唉......小张现在情绪很激动,五六个人拿着警棍打他一个,啧,他一直说头很痛,一直嚷嚷着要追究到底,要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我是怎么劝他都听不进去啊......” 听到这个话,粟文胜气得只差骂娘,随手就将一个杯子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妈的,反了天了! 徐莹你是个什么身份?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眼里还有没有领导了?要我多休息?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当自己是市长还是书记啊!小张情绪激动?我怎么听说是你徐莹情绪激动呢?我儿子只是跟人打了个架,怎么就成犯罪分子了?你他妈的这是含血喷人! 你劝,劝你妈逼啊劝,要不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这事儿早就结束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睁着眼睛说瞎话,真是最毒妇人心!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和粟文胜粗重的呼吸,徐莹心里别提多舒服了,她在派出所是跟粟文胜的秘书对着干了,那又怎么了? 在电话里的这段话,谁也指责不了她什么,她先关心了领导的身体健康,又帮着领导去劝了张文定,只是张文定不肯听嘛。 粟文胜忍住大骂徐莹的冲动,强压着怒火道:“嗯,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小张为我们的招商工作是做出了重大贡献的,是我们的英雄。不能让英雄流汗又流泪嘛,啊,我们一定会给小张一个满意交待。你告诉小张,有什么要求,你让他尽管提,我们一定会慎重考虑、认真对待!” 粟副市长这个话就相当的道貌岸然冠冕堂皇了,说得特别好听,可真实意思却又表态出来了。前面的都是些废话,后面的才是重点:这件事情你徐莹要怎么样才肯罢休?划出个道道来!啊,把你的条件说出来,让我看看能不能接受? 徐莹就说:“粟市长您放心,我一定把您的关怀带给小张。那,我先去看看小张,再回电话给您?” 粟文胜从鼻子里嗯了声,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徐莹没跟张文定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时间过去了三分钟,然后给粟文胜打去了电话:“粟市长,小张说他受伤了,头很痛,要住院休息,明天到白漳接圣金鲲考察团,他就不去了。” 这个话就很直白了,粟市长啊,我们没别的要求,就是希望明天去白漳接圣金鲲考察团的事儿,您就别去掺合了啊。 粟文胜这下再也控制不住,发火了:“徐莹,你......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徐莹才没管他发不发火呢,自顾自地说:“粟市长,我刚才和小张谈话的时候,接到高市长的指示,说圣金鲲投资公司是小张拉过来的,一定要小张全程陪同考察,不能出一点漏子!” 徐莹这话就顶得粟文胜相当难受了,你副市长很厉害吗?厉害的话你和高市长说去啊,欺负我一个副处级的干部有意思吗?我也就是个小兵来的,这是高市长的意思,你有种就跟他这么吼去啊? 粟文胜没料到高洪会那么狠,就这么一点小事,居然就要让他不沾圣金鲲公司的边,这他妈的就是赤罗罗地打脸了啊!你粟文胜不是仗着背靠陈书记不把我这个市长放在眼里吗?我就要让你看看在市政府这边是我当家还是陈书记当家! 粟文胜无奈,只能打电话给高洪,对自己没管教好儿子的事情承认错误,请求批评,对开发区小张的遭遇深表遗憾,并且很高风亮节大公无私地说对自己的儿子绝不护犊子,一定要公安机关公平公正地办案。 高洪的回答也很有意思,先是安慰一下粟文胜,说子女的教育不是他一个的问题,他高大市长也很头疼这个问题,然后又对他粟副市长公平处事的态度表示了赞扬,并且说相信公安机关一定会公平处理的,最后,高大市长要他不要有思想包袱,安心工作,明天的白漳之行一定要圆满,要让圣金鲲公司的考察团感受到随江人民的热情,开发区的小张费了很大的心思才说服了圣金鲲公司过来考察,现在小张受了伤,可不能让投资砸在咱们这些当领导的手中啊,那会让基层广大干部群众寒心的。 高洪的一番话让粟文胜比吃了苍蝇还难受,高洪还是那个既想当表子又要立牌坊的风格,明明是想要自己退出圣金鲲公司这个项目,却偏偏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粟文胜不想放弃参与这个项目的机会。 圣金鲲来随江开发区考察,在开发区、乃至于整个随江市都特别具有榜样意义,他作为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如果被排除在外,那真是个天大的讽刺! 不仅仅只是讽刺,还关系到为官者最重要的切身利益——政绩。 没错,就是政绩。 按常理来讲,粟文胜作为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如果圣金鲲真的在随江投资了,那就是他的政绩,就说明他分管的工作做得好。然而现在倒好,圣金鲲公司的考察团明天就要来了,高洪却想一脚把他踢开,而且还暗示他要他主动放弃。 真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他要不主动放弃,那个叫张文定的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就赖在派出所不出来,姓张的不出来,他儿子也就出不来! 好吧,就算是在派出所呆几天,哦不,呆几天就要去拘留所了。就算是呆几天,他儿子也不会受到什么非人的待遇,那些警察们肯定得好菜好饭好茶好烟的供着,可是他粟副市长丢不起那个人啊——堂堂副市长,儿子跟人打个架都保不出来,混的什么名堂嘛。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粟副市长为了政绩可以不要面子了,想按原计划明天去白漳接机,可高洪不答应啊。 不止高洪不答应,就连市委书记陈继恩也不答应——今天一个小小的打架事件,不止高洪关注了,陈继恩同样也知道了。 高洪不答应的原因很简单,圣金鲲公司是开发区招商局的小张拉过来考察的,你儿子把小张给打了,明天小张再在你的领导下去跟圣金鲲公司的人见面?这不乱弹琴嘛!要是小张哪一下想不开弄出了什么状况导致圣金鲲的投资黄了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粟文胜知道自己要错失了一个捞政绩的好机会,如果这时候儿子在他面前他肯定会扇几个耳光来出气,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生气也起不了作用。 他有点不甘心,向市委书记陈继恩主动认错,说了一堆自己平时对儿子管教不严之类的话,还夹杂了些自己对工作的热情。 粟文胜确实是陈继恩的人,可是陈继恩这次却没帮他,一句顾全大局就让他彻底死心了。 在开发区的事情上,陈继恩和高洪的思路是有一些分歧的,二人之间最近似乎也有点要掐架的趋势,可陈继恩毕竟是市委书记,在重大事情面前,还是知道分寸的。 官场上处处都有斗争,可斗争只是手段,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把事情办好。为了目的而使手段是正常的,因为使手段而让目的没有达到,那就是罪过了! 如果圣金鲲公司的投资真的落户随江开发区,不仅仅只是市长高洪的政绩,也有他市委书记陈继恩一份! 不管怎么说,他陈继恩都是一把手,随江市所有的成绩,都是在他这个市委书记的领导之下取得的嘛。 跟圣金鲲投资的重要性相比,粟文胜会怎么想,在陈继恩心里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可是圣金鲲这种大投资公司第一次对中小城市的考察啊,光这个噱头,就足以让他陈继恩高兴不已了,如果真的落实了投资,那是多大的面子? 第六十四章定输赢 不说这些东西,光说这接待投资商应该怎么安排,这完全就是政府内部的事情嘛,他一个党委书记,不适合插手的。 一把手不是没有捞过界的,可是捞得太过了,那吃相也未免太难看。 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看他?捅到上面去了省委领导会怎么看他? 这种小事上书记都要过问,那还要市长干什么?干脆你书记市长一肩挑得了! 他在开发区的问题上和高洪确实没有统一意见,可是大家都是为了开发区好。至于说圣金鲲的事情之后,该合作的还是要合作,该妥协的也还是要妥协,当然了,该斗争的也要继续斗争。求同存异嘛。 从陈继恩那里没有得到一点支持,粟文胜就知道自己这一次真是送上脸去让人家抽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两条路:第一条路,他随便找个借口,明天不带队去白漳接圣金鲲公司的考察团了,他儿子的事情就此了结,当然了,他以后恐怕也没机会插手圣金鲲的项目,出了政绩跟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第二条路,他死撑着不松口,儿子继续关着不出来,等他从白漳接到人之后,圣金鲲方面只要有一点不满意,高洪就借题发挥临阵换将,不让他再插手这个项目了。 两条路的优劣一目了然,他知道自己应该选哪一条才是最合适的,只是,真的很不甘心啊! ...... 荣世勋也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就是走,一条是留。 这次的打架事件,荣世勋倒是没什么事,在派出所说明了情况之后就可以走了,他虽然有作伪证的嫌疑,可他是前来考察投资环境的投资商,身份不一样。然而粟宏涛还不能走,他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先走,得等着。 和荣世勋一样等着的还有白珊珊,不过白珊珊这会儿却是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了,满怀兴致,只觉得今天实在是太刺激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都让她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那激动的心情。虽然她没看到徐莹和公安局的领导争执的局面,可是从里面房间传来的声响,她却是听在了耳中,只觉得徐主任真是个好领导,为了下属,连公安局领导都敢吼。 其实,她也知道,徐主任心疼下属那也是看人的,如果今天出事的是她白珊珊,那徐主任肯定不会这么威猛,这都是张局长太讨徐主任欢心了。当然,张局长如果不讨徐主任欢心,徐主任也不会在钱主任强烈反对的情况下硬是将他给提到招商局局长的位置上去。 唉,能够得到徐主任这么器重,张局长今天这趟派出所来得可真值了! 张大局长可不觉得自己这趟派出所来得有多值。 他这只是遇上了粟宏涛,然后突然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一个招,至于这个招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他心里也没底。 昨天徐莹打电话给他和他讨论接待圣金鲲投资公司细节问题的时候,提到过周一去白漳接机是由副市长粟文胜带队,当时他听出了徐莹语气里对由粟文胜带队还是很有几分遗憾的,而他心里也特腻歪。要不是粟文胜在市长办公会上搞出那狗屁倒灶的事儿来,他也不会糊里糊涂就被卷进了市里两位大佬之间的旋涡里去。 今天遇着了抢他女朋友的粟宏涛,又被粟公子一声吼得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便才使出这么个招,不奢望能够把粟公子或者粟副市长狠狠整一回吧,怎么着也得让他们搞得很闹心才爽。他相信,只要事情闹大了徐莹知道了,以徐莹的心性智慧,自然会利用这个机会大作文章。 徐莹的文章怎么做他不管,他需要做的,就是一口死咬着要严惩打人者,要不放过任何一个对他行凶的人——实际都是被他打伤了的人。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这个要求自然没人理会他的,可是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在职的国家干部,而且是领导干部,堂堂一局之长!而且还有个徐莹在给他撑腰,最重要的是,徐莹还暗示说这个事情是受到了高市长关注的。 这么一来,文锦公安分局的领导怎么也不敢随便把粟宏涛给放了,只等着徐莹和副市长的秘书二人去谈,等条件谈妥,这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 张文定跟分局领导的看法一样,他放了一把火,但这火要怎么样灭,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得看上面的意思。 他喝着茶欣赏着这房间里简单的摆设,心想也不知道徐莹把这出戏演到了何种程度?不过应该差不多要收场了吧? 他可是不想总呆在这地方了。 如张文定所想的那般,徐莹很快就出现在了他面前,让他意识到上面的交锋结束了。 徐莹不是一个人来的,由尚文派出所所长向伯仁陪着。一见面,徐莹就对张文定道:“小张啊,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谢谢主任关心,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张文定就回答得很有礼貌也很有智慧,如果徐莹和对方没谈拢,那么他等一下就有问题了,如果徐莹和对方条件谈拢了,那么他就是真没问题了——当然,是没大问题,小问题自然还是有的,毕竟打了一架嘛。 徐莹心想这小子说话还挺谨慎的,便笑着道:“没问题就好!明天就要去白漳接人了,刚接到通知,粟市长身体不舒服,明天请假了。咱们这少了个主心骨,也不知道市里还会不会去别的领导,你说你要再说出个什么状况,那我可就抓瞎了!没问题就好,这下我就放心了。” 张文定听明白了,今天这事儿他们一方赢了,居然搞得粟文胜不得不主动放弃明天去白漳迎接圣金鲲考察团的机会!想必粟文胜这会儿真在家里跳脚骂娘吧? 舅舅严红军告诉他不要管别人的是非,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可是他现在毕竟已经卷到别人的是非里面去了,想要安心做事是不可能的,得借力打力,自己被高洪利用了,那么,有时候自己也是可以利用一下高洪的嘛。 对于圣金鲲公司的投资,张文定比陈继恩和高洪还要看重! 他是一心要把圣金鲲的投资拿下来的,现在听到粟文胜出局了,顿时高兴不已。他认为有粟文胜在,就只会添乱,在对待圣金鲲投资的问题了,他觉得自己是最重要的,徐莹他是放心的,可是粟文胜嘛,毕竟是陈继恩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关键时候掉链子下绊子? 他不了解陈继恩的心思,他只是以己度人以防万一! 心里的高兴没有流露在脸上,他表着决心道:“主任您放心,只要您一句话,就算身体再不舒服,我也不会丢下工作!” “你的工作热情我一直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你的工作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徐莹点点头道,“刚才高市长还打来电话,专门提到了你,关心你的身体,听说你为了工作周末都没休息,他很感动啊。” 这个话就是暗示了,小张你今天的事情办得相当漂亮!我很满意,高市长也很满意,你放心,有功之臣我们是记得的,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高市长,谢谢主任。”张文定就一脸感激而谦虚地说,“我也就是偶尔周末没休息,不值一提。最让我感动的还是人民警察啊,不分白天黑夜都要值班,确保一方平安。啧......”说到这儿,他转身尚文派出所所长向伯仁,微微鞠了一躬道,“谢谢。” 向伯仁连称不敢当,直说警察的职责就是确保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然后话锋一转道:“早就听武仙分局的石局长说起过张局长,一直无缘得见,今天这真是......真是不好意思啊。” “尚所长跟我三哥认识?”张文定道。 “认识!石局以前还是我的老领导呢!”向伯仁道。 “那就不是外人了,等哪天找个机会,叫上三哥,咱们一起喝一杯。”张文定笑呵呵地说。 “行,张局长怎么说怎么好。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向伯仁打蛇随棍上,一脸客气道,“徐主任、张局长,刚才多有得罪啊,这一通搞下来也累了,我订了桌菜,欢迎徐主任来咱们所指导工作,也算是为张局长压压惊。” “下次吧,还有事情啊。”徐莹很干脆地拒绝了,开玩笑,我可没那么大胆子来派出所指导工作啊。 张文定也道:“这次就算了,改日,改日。” 这一番闹腾下来,张文定不仅打了人出了气,还让被打的人赔了他不少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当然了,这些费都是由随江大酒店出的。 酒店老总把保安部经理臭骂了一顿,又狠狠罚款了一笔,若不是看在他平日里尽心尽力的份上,都有心炒了他。保安部经理也是欲哭无泪后悔不已,他在保安部没少教训人,教训过后他都喜欢看一看视频,欣赏画面再删除,可是没想到,就他这么一个小小的爱好,今天会捅出天大的漏子! 第六十五章助理 徐莹是带了司机来的,张文定坐到了副驾驶室,而白珊珊则是和徐莹一起坐在后排。 车出派出所,便直奔随江大酒店而去,虽然在派出所里就拿到了赔偿的现金,可是张文定的车还在随江大酒店呢,要过去取车。 到随江大酒店之后,徐莹吩咐司机把白珊珊送回去,她自己则上了张文定的奥迪q7。看着这一幕,白珊珊再次在心里感叹徐主任果然对张局长相当看重啊,自己的专车不坐,居然去蹭他的私车了。 “主任,你要去哪儿?”发动车,张文定问道,没再尊称您了。 “找个地方喝咖啡去。”徐莹道。 张文定就有点奇怪了,今天徐莹对他很好嘛,居然肯跟他单独喝咖啡了,还记得上次和她一起喝咖啡是在秋水长天酒店二楼的咖啡厅,那时候刚好是乐泉公司过来考察但似乎考察结果不理想的情况下,她把自己叫过去给自己布置了一个说服黄欣黛的任务呢。 想到这儿,他就说:“那去秋水长天吧。” 徐莹看了张文定一眼,点点头道:“好。” 车往前开了一会儿,在一处红灯前停下,徐莹就开口道:“文定啊,你今天的举动太鲁莽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不禁心中有点不舒服了,老子这么辛苦搞了一场事,好处全让你们拿了,你现在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他皱皱眉,不冷不热地说:“我下次会注意的。” 徐莹听出了他这话里的怨气,便笑了起来:“不过,鲁莽也有鲁莽的好处。啊?呵呵......” 张文定就有几分不好意思了,笑了笑道:“主要还是主任你爱护我,要不然我可就惨了。” 对他这个马屁,徐莹装作没听到一样道:“我有点奇怪,你怎么就和粟公子发生冲突了呢?” 张文定就叹了口气,然后问:“莹姐,你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哦?还分真话假话?都说来听听!”徐莹看着张文定道,浑不在意他对自己的称呼已经从主任变成了莹姐。 这时候,前面的车动了,张文定也将车徐徐开动,嘴里则说着:“真话就是,这是两个血气方刚的男青年都没控制好自己的火气。假话呢,假话就是我看不惯粟市长针对你,所以就和他儿子开了个玩笑。莹姐,你相信真话还是相信假话?” 徐莹沉吟片刻,又看了眼张文定,目光闪动,不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你认识粟公子?” “以前有过一面之缘。”张文定笑着道。 话不需要说多,一句足矣! 以前见过,那就是表示我是在认出了他是粟文胜儿子的基础上才把事情搞大的,我可都是为了你哦。 徐莹就不再问了,扭头看向窗外。 她也不知道张文定的话是真是假,可是听到张文定这么说,她心里却有一股暖流涌动。细细回想到开发区之后所发生的点点滴滴,自己还真就得了张文定的力,若不是他,自己还真没这么容易就打开局面。除了那两次不愉快的事情之外,别的时候,他对自己确确实实是保持着足够的尊重,而且吩咐他办的事情他也会全心全力不打一丝折扣地办好。 抛开感情的问题不谈,单从工作上来说,张文定确实是一个好下属,有能力的好下属。如果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张文定不算是一个很浪漫的追求者,可是他却总是能够送给她她最需要的东西。 唉,如果最开始不是在那种情况下被他给办了,自己会不会被他所打动,心甘情愿地和他好上? 到了秋水长天大酒店二楼咖啡厅之后,二人喝着咖啡,没再多谈今天的打架事件,而是讨论起了接待圣金鲲考察团的细节问题,以及对那个为圣金鲲投资公司专门设计的投资方案再做了更进一步的完善,力争做到最好。 ...... 以高洪对圣金鲲公司的重视程度,自然不会只让开发区几个人前往白漳机场迎接。市政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副市长,粟文胜请假了,想接这个项目的大有人在。 按说这个项目,分管副市长放手了,最适合接手的就是常务副市长屈玉辉了。 可是高洪对于屈玉辉跟自己若即若离的态度不是很满意,便将这事儿交给了排在屈玉辉后面的常委副市长瞿奇山。 瞿奇山分管经济、工业等方面的工作,接下这个项目倒也说得过去。而且他是市委常委,政府方面的三把手,比粟文胜份量要重,更能显示出市政府对圣金鲲公司的重视。 圣金鲲公司考察团只有十二个人,但随江市政府派了两台考斯特,还有两台警用越野车前往白漳机场迎接,规格相当高。 市里去的人就三个,常委副市长瞿奇山、对口瞿奇山的市政府副秘书长王学文、瞿奇山的秘书赵忠明。开发区方面去的人也不多,管委会主任徐莹、管委会办公室主任覃浩波、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张文定,以及招商局的科员白珊珊。 瞿奇山不带司机,要跟开发区的同志们同坐中巴车前往,徐莹也就没让司机开车前往,张文定有样学样。 就这样,奥迪q7就停在了市政府大院,帕萨特由徐莹的司机开回管委会。 圣金鲲公司的考察团乘坐的航班上午八点三十五分由南鹏市安宝机场起飞,上午十点四十五分在白漳市福禄机场降落。随江市的迎接车队则是上午八点半就出发了,这不仅是怕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会耽搁,更是对领导表明一下认真积极的工作态度。 在车上,瞿副市长和开发区的同志们进行了亲切的交谈,对开发区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希望开发区再接再厉团结一致努力把招商引资工作做得更好,争取让开发区成为随江发展的新亮点! 瞿副市长还对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张文定进行了口头表扬,更关心了张文定的工作生活情况,表示像这样有能力的年轻同志,开发区管委会应该要大力培养。 张文定自然知道瞿奇山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就是因为自己和粟宏涛打了一架,闹得粟文胜不得不退出这个项目,从而让他瞿奇山捡了个便宜,他现在看自己肯定是相当顺眼了。再说了,圣金鲲的投资最终能不能签下来,还要靠自己这个小局长下大力气去争取呢。那天在随江大酒店吃饭的时候,他瞿副市长可也在场,自然看出了圣金鲲的董事长武玲姐姐对自己有多疼爱! 说了会儿,瞿奇山突然问:“小张啊,昨天华东商会在随江大酒店搞了个宴会,你是不是去参加了?” “是的,我去了的,还看到瞿市长您在上面讲话了。”张文定恭恭敬敬地回答。 “当时我就觉得很像你。”瞿奇山笑了起来,“不过我还有事,走得急。要不然一定得留下来。” 留下来当众跟他张文定说说话帮他在众人面前涨涨面子,还是留下来好好地看一看他和粟宏涛之间的精彩故事?瞿奇山没有往下说,旁人自然也不会去问。 市领导说的场面话,张文定自然不会当真,可还是表现出十分的感激道:“瞿市长您公务繁忙,我在台下看到您一眼,就已经很高兴了。当时我还想呢,要是粟市长留下来吃饭的话,我有没有胆子去敬一杯酒呢?” 瞿奇山就伸手朝张文定指了指道:“你这个小同志啊。说得我跟老虎似的,啊,哈哈哈......” 众人也跟着一起笑,张文定心里明白,自己这下算是在瞿副市长心里也留下比较深的印象了,虽然目前不会得到他什么帮助,不过也应该为以后打下了一点小小的基础了。 ...... 圣金鲲公司的考察团虽然只有十二个人,但规格却也相当高,由公司一位副总带队,下面各方面的人才都有。在这个考察团中,张文定居然还发现了一个熟人——武云。 看到武云,张文定差点就喊了一声丫头,幸好忍住了,打招呼的时候就格外怪异:“武......那个云云啊,你这是?” 旁边的副总就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助理武云小姐。” 张文定听到这个介绍就免不了大吃一惊,这么个疯丫头也能当圣金鲲的董事长助理? 看到张文定的惊讶,武云心里闪过一丝得意,却又有点懊恼,也不理他,直接跟瞿奇山等人打招呼去了。 张文定郁闷不已,只好帮忙去拿行李。 由于从白漳机场到随江不用经过白漳市内,高速上一般也不会堵车,便没在白漳停留,直接赶往随江去吃中饭,那边高市长可是做足了准备了要设宴欢迎贵宾的呢。 回随江的路上,看着武云一本正经地和瞿奇山等市领导说话,张文定就觉得这场景有点不真实。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干正事的啊! 瞿奇山的表现也出乎了张文定的意料,面对着圣金鲲公司这些人的时候,玩笑话是一个接一个,还把圣金鲲公司的一些相当经典的投资案例拿出来做了一番分析。 第六十六章迎接 看得出来,他对圣金鲲公司也是下了工夫的,而且,他本人对经济方面也还是颇为了解的。 唉,这人呐,果然是有多面性的,在不同的人面前说不同的话啊。来白漳的时候,瞿副市长虽然也和自己说过了一些话,可是现在跟他在这些人面前说的相比,那真是...... 什么时候,我张文定也能有武云这丫头那般气势就好了。 武云其实在跟瞿奇山等人说话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注意一下张文定。 因为知道张文定和圣金鲲公司董事长之间关系不一般,又听到他在接机的时候叫武云叫云云,所以领导们都拿这个副科级的小局长当成了重要人物,让他就坐在了瞿奇山身边,和武云的座位刚好就隔了一个过道。 在聊天中,不知不觉就进入了随江的地界,要不了多久,就会下高速了。 瞿奇山说得口干了喝水的时候,武云就喊了一声:“张文定。” “啊?丫......武小姐,有什么事?”张文定没料到她会突然喊自己,慌忙回答。 武云看到他这窘态就开心,眨眨眼,笑着道:“今天晚上,你怎么安排我?” 这话问得张文定一愣,眼见听到了这话的人都往他看来,就知道别人都想歪了,可是他却没稳住,脸上禁不住一阵发烧,觉得众人的目光都有种温度似的。 被这些人满是异样含义的目光盯着,张文定郁闷不已。 这丫头,你这是存心想看我笑话吧? 说个话都说得这么这让人容易产生一些乱七八糟的联想,真是服了她了!刚才还想着她怎么会变得这么像个干正事的样子了呢,原来还是那疯癫性子没变啊! “晚上,晚上都安排好了,市里面安排的,随江最好的酒店!”张文定脸上露出个苦笑,歪了歪嘴道。 “这个我知道,我不是说考察团,而是说我自己!”武云像是没发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似的,睁大着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地说,“难道你就让我一晚上都在酒店睡觉吗?你不陪我吗?” 这话比刚才的话更强大了,不管是随江这边的,还是圣金鲲公司的人都把目光往这儿聚了过来。 太他妈的八卦了啊,董事长助理,和这个小局长之间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可是,你们就算是情人关系,可以私下里亲热嘛,这大庭广众的...... 张文定脸已经成了猪肝色,他这时候明白,武云这丫头不是无心之语,而是存心当众耍他啊! 靠,这次真是丢脸丢大了,当着市委常委、副市长瞿奇山的面呢!云丫头啊云丫头,我没得罪你吧,你用不着这么对我吧? 我这是在官场上混呢,你这几句话就把我弄得这么高调这么与众不同,这不是给我埋定时炸弹吗? “小张啊,陪好武小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要是武小姐有什么不满意,我唯你是问。”瞿奇山插了句嘴,面带微笑目光中意味深长地看着张文定,心里却在想,时代变了啊,年轻人的胆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大,思想也不是一般的开放。 车里最高级别的领导都发话了,张文定只好一本正经地答应,看着武云眼里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他心里就更郁闷了,装作扭脖子似的往后转了转,刚好迎上徐莹的目光,然后迅速移开。 他觉得,刚才徐莹的目光中似乎有点什么以前他没有见过的东西。 他不禁自恋地想,她该不会吃醋了吧?难不成我张某人还是挺有魅力的哈,让徐莹对自己动了感情了? 武云逗过了张文定之后,便没再继续把话题深入下去。 她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喜欢了就做,不喜欢了就停下来,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呢。甚至她这个圣金鲲公司董事长助理的身份都是自封的,当然了,武玲也是承认了的,不过也仅仅只是口头承认,没有在文件上面体现出来,而且武玲跟这次带队来随江的副总说过,武云这个董事长助理的职务,只在随江生效。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这次随江考察,以他们团队为主,但是,武云的意见也会占很大比例。 到随江高速出口,车队停了下来,因为随江市长高洪带着一帮人在这里迎接呢。 这个规格就有点高了,市委常委、副市长瞿奇山到白漳机场迎接,市委副书记、市长高洪在高速出口迎接,这么对待投资商的规格在随江还没出现过呢,以前最高规格也就是迎接乐泉公司黄欣黛一行人,但也仅仅只是市长加一个非常委的副市长,而且只到高速出口相迎。 由此,也可以看出随江方面对圣金鲲公司考察团的重视程度。 对于市长亲自相迎,圣金鲲考察团显得很高兴,也很客气,但这份客气里面,或多或少还是流露出了些许理所当然的傲气! 虽然说自古贫不与富斗,富不同官争,但圣金鲲投资公司实在是钱太多,而且公司的董事长一惯很有脾气很有性格,对上省部级高官气势上都丝毫不弱半分,这也让圣金鲲公司的管理层都沾染了一点傲气。 是的,对于随江这种中小城市的官员,圣金鲲公司的高层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这次若不是董事长突发奇想要到随江来考察,他们压根就没有要在中小城市投资的概念。他们以往挟着圣金鲲公司的威势到那些副省级城市走一趟,地方官员都对他们奉若上宾丝毫不敢怠慢,在这小小的随江,市领导表现得再热情,他们也觉得都是应该的。 而习惯了各地政府官员的热捧,他们举手投足于礼貌之中夹杂着淡淡的傲气,也是再正常不过。 高洪和瞿奇山都是见惯了投资商的人,自然不会对圣金鲲那若有若无的傲气有什么意见,谁叫人家财大气粗呢?谁叫自己有求于人呢? 这些人再怎么说表面上还是挺客气挺礼貌的,相比于去京城到各部委里跑项目所遇到的冷脸来说,这实在是不算什么。 风中已经带着了点寒意,但随江方面的人心中都热乎乎的。上至市长下至司机,都有种自豪感,圣金鲲那是多大的公司啊?居然能够到随江这种在全国排不上号的城市来考察,这得撞多大的狗屎运才行啊? 看着双方微笑友好地握手,张文定在兴奋之余不无恶意地想,今天要是下着小雨,不知道高洪会不会带人打着伞站在这儿迎接呢? 现在这社会啊,有钱就是爷,高洪在随江那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整个随江的二当家,位高权重身份不俗,可是面对圣金鲲公司的一个副总一个董事长助理,却是极力讨好着。 他又想到在车上的时候,瞿奇山堂堂的市委常委,为了讨好圣金鲲这帮人,不惜大拍圣金鲲公司的马屁,还不停地讲笑话搞活气氛。 想着想着,他心里的兴奋劲就少了许多,自己一心想当官,当县长当市长,可是看看眼前这两位市长,这就是自己的奋斗目标? 张文定的迷茫在高洪前来握手的时候才从脑海里抛开,他倒是没想到高洪在关心投资商之余还记得他们这些为政府干事的。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个高洪倒还挺会做人的,至少他会表演。就是不知道,今天晚上的随江新闻里,只光出现市长迎接投资商的一幕呢,还是稍稍会带一下市长体恤基层干部的画面。 轮到张文定的时候,张文定主动伸出手,脸上就浮出几分激动的神情道:“市长好。” 高洪握住张文定的手,并没有如对别人那么一下就松开,反而用力紧了紧,不用人介绍就笑着道:“好,好。小张啊,辛苦了。” 张文定就表现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说了两声应该的,当然,他心里也确实有点激动,刚才也就是瞿奇山副市长得到了高洪一句辛苦了的话,其余人可没这个待遇,单从这方面来说,他刚刚享受了一把副市长待遇呢。 高洪把这边慰问式的握手程序走完,那边政府官员们刚好和圣金鲲的考察团握完手,这时间拿捏的精确度让张文定叹为观止。 再回到车上,张文定心里还没完全平复下来,跟市长握个手确实没什么了不起,可是市长不仅仅只是握了他的手,貌似还显得对他很重视的样子,这就让他这个副科级的小局长有几分飘飘然了。 更何况,他还给市长大人戴了顶绿帽子呢,多刺激多过瘾的事情啊。 ...... 圣金鲲公司是很重视做事效率的,吃过中饭,到酒店放了行李,一行人便直奔开发区而去了。 当然,这一次高洪就不再相陪了,随江方面依然是由瞿奇山为最高领导。 先到管委会会议室开了个短会,让圣金鲲的考察团对开发区目前的概况有一个大致上的了解,最起码知道了开发区内几个分区的位置分布,然后徐莹再简单介绍了一下为圣金鲲准备的项目,会议只开了二十分钟,随后便前往实地看一看。 第六十七章偶遇 到实地之后,讲解的任务就落到了张文定头上。 他发挥得很好,各种数据随口便来,回答考察团提问的时候都很直接很实在,没有像别人那般打太极,当然,他也在尽量展现开发区最美好的一面出来。 瞿奇山有时候听到张文定某些问题的回答时就有点担心,虽然他的回答说不上自曝其短,可是却也有待斟酌。然而在这种时候,他这个副市长却是不方便教训张文定的,不止不能教训,还不能摆脸色给人家看。 内部问题内部处理,总不能在投资商面前表现出来什么有损随江上下一心大好形象的异常来。 一个下午的工作,让张文定觉得累,第一次觉得招商局长不是那么容易干的。圣金鲲考察团几乎每个人都问了问题,尽管他准备充分,可有些问题还是答不上来,特别是吃过晚饭之后,瞿奇山看向他的眼神令他有点心虚。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没能让瞿副市长满意,还好瞿副市长没找他谈话,给他留了点面子。 他不知道的是,瞿奇山没找他谈话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是因为武云总是和他走在一起,连吃饭都不放过;第二呢,瞿奇山没找他但找徐莹谈话了。 一个副厅级一个副科级,怎么谈话嘛?当然得一级一级的来,不管他在这次招商引资中有多么重要的作用,瞿奇山如果专门找他谈话,那姓瞿的这个副市长也太掉价了,更何况还是市委常委呢。 黄昏是一天比一天来得早,吃过晚饭,便已是华灯初上。随着夜幕的来临,气温也像是下降了不少,考察团的人有回房间休息的,也有外出活动的。 如同在中巴车上说的那般,武云要张文定单独陪她,陪她不用去别处,有酒吧就行。 开着奥迪车,张文定不免有点弄不明白,想一想,他最近打交道的几个美女,除了徐莹之外,好像都喜欢去酒吧,就连白珊珊那丫头都是如此。 酒吧有什么好去的啊,晚饭的时候大家才喝酒来着。 “丫头,要不咱喝茶去怎么样?”张文定不太愿意带着武云去酒吧,怕她在酒吧里一个不如意就跟人打架。他不怕打架,他也知道武云身手好,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圣金鲲公司考察的时候,这要让这位圣金鲲公司的董事长助理在随江的酒吧里和人打了架,那他肯定会被骂得狗血喷头! 不管武云打不打得赢,打过之后心情爽还是不爽,只要打架事件一出来,那肯定就影响恶劣了,那就是他张文定工作不力!没原因讲的! “不喝茶。”武云很干脆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歪过头看着他道,“我看出来了,今天你们领导对你很不满意呢,我是想专门陪你去酒吧喝喝酒,让你心情好一点,我对你够好的吧?” 张文定才不会承认自己在瞿奇山面前失分了呢,他笑着道:“我不想喝酒,我们领导也没对我不满啊,刚才还夸我了,你没听到?” “我只听到你们那个美女主任要你陪好我!”武云扬扬眉毛道,“我现在想喝酒,你却要我去喝茶,你说,如果我把这个情况反映给你们领导,他们会不会马上打电话臭骂你一顿?” “丫头,我怎么觉得你老是要跟我过不去呢?”张文定问。 “我跟你过不去?我车都送给你开了,张文定,你说话之前先摸摸自己的良心好不好?”武云没好气地说。 张文定为之气短,反驳不了她了。 武云得意地一笑,又说:“哎,我说你今天去白漳接我们怎么没开车?我还想自己开车来随江呢,跟他们坐一块儿真没意思!” 张文定本想说这是市领导的要求,可转念一想,话出口却变了样子:“你这车就是个油老虎!从白漳机场跑一个来回,差不多要我半个月工资,我开不起!” “这么说你嫌弃我的车了?”武云冷哼一声道。 “没有,怎么会!这车我喜欢都来不及呢,丫头,你该不会是想收回我的使用权吧?”张文定赶紧赔着笑道,这么好的车谁会嫌弃啊,再说了,就冲那三张通行证,他也没资格嫌弃啊!装着防弹玻璃的车呢,市委书记都没这种待遇吧? “哼,瞧你那样!”武云皱了皱眉头,然后看着张文定,一本正经地说,“我说过,只要你不打欣黛姐的主意,这车你就一直开着。” “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收买我?”张文定一脸好奇地问,“你给我说说,你怎么就那么担心我跟黄老师之间会有什么呢?” “要你管!”武云怒道,“好好开车,再多嘴我明天就把考察团带走!” 张文定不明白这丫头怎么突然间来这么大的火气,却是不想再多话触她的霉头,闷头开车往前面酒吧而去。 若是在平时,他倒不介意和武云继续把嘴巴斗下去,可是现在不行,他是真怕这疯丫头一怒之下把考察团带走。虽然她职务不是很高,可是毕竟她是武玲的亲侄女,从圣金鲲公司那个副总对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次的考察,她的意见是很重要的。 到酒吧之后,张文定问武云喝什么酒,不想她居然说要啤酒,这让他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意思了。女孩子,特别是有钱的女孩子到酒吧里都喜欢喝洋酒,她倒好,居然要啤酒,也不怕喝出小肚腩。 不过看她的身手,应该是跟他一样经常锻炼的,想必喝再多的啤酒也不会发胖。 喝着酒,张文定没话找话说一会儿,见武云总是在左看右看,对他的话没兴趣,他便问:“你看什么?是不是在找人?” 武云喝了口酒道:“没看什么。哎,你说这酒吧里闹哄哄的,他们怎么玩得那么有劲?” “这我可不知道,我不怎么泡吧的。对了,你怎么会问起这个了,你不也喜欢往酒吧钻吗?”张文定一脸疑惑地说,这丫头到底还是有点不正常啊,时不时地就会问几个挑战人智商最低线的问题。 “我也不喜欢泡吧。”武云摇摇头道,两眼往那些正在疯狂摇头摆尾的人群中看去。 张文定就无语了,二人第一次见面就在白漳的酒吧里,她居然说不喜欢泡吧! 翻了个白眼,他说:“那你又要来酒吧?还劝都劝不听。” “因为欣黛姐喜欢。”武云说了一句,脸上显出一种异样的神色,然后猛地往张文定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酒,两眼盯着他恶狠狠地说,“喝酒!别总是说废话!” 张文定现在算是得出经验了,只要话里一提到黄欣黛,不管是他提的还是她自己提的,这丫头总是容易情绪激动。他也不说什么,很痛快地一仰脖子将酒喝光,然后便起身去上厕所。 喝啤酒就是这点不好,尿来得快。 等张文定回到桌前的时候,却发现武云正跟一个男的聊天,定睛一看,那男人他认识,居然是白漳荣生酒店的总经理荣世勋! 我靠,昨天没打着这小子,他现在又自己送上门来了? 可是,看他和武云有说有笑的,难不成他们也认识? 荣世勋没料到居然会在这儿又遇到张文定,定定地看着他,想到他昨天在随江大酒店保安部里打架的威猛形象,却是不敢随便惹他了。 “坐啊,站着干什么?”武云看了张文定一眼道。 张文定嘴歪了嘴,正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却不料这时候荣世勋却站了起来,朝他伸出手,一脸灿烂地笑道:“张局长你好,幸会、幸会。” 张文定条件反射般地同他握手,同样口称幸会,心里纳闷不已,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你们认识?”武云目光在张文定和荣世勋脸上过了一路,略带惊讶地问。 “荣总是投资商,我是搞招商工作的,我们认识很正常。”张文定坐下后笑着说,然后又问武云,“你跟荣总也认识?” “认识啊。”武云点点头,却是没说具体有什么关系。 荣世勋就朝张文定笑了笑,也没解释。 见着这二人的神情,张文定也没有追问什么,敬了荣世勋一杯酒。 不管他对荣世勋有多讨厌,毕竟他还是开发区招商局的局长,暗地里趁着混乱的局面可以下手搞荣世勋一下,可是昨天他创造了一个机会,但荣世勋不上当,今天他就只能展现自己友好的一面了。 对于荣世勋在这儿喝酒,张文定没有奇怪,他只是想不明白,这家伙怎么是一个人来的,为什么没有跟粟宏涛一起呢?不过以他和荣世勋的关系,这话自然不好问。 由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聊天便不会出现冷场了。两个投资商一个招商局长坐在一块儿喝酒,天南地北的聊着,可谁都没提工作的事情,甚至就连圣金鲲投资过来随江考察这种大事都没提,不得这说,气氛真是热烈而怪异。 武云喝酒很快,啤酒喝完之后,她也没再叫,便说要回酒店休息。 “这时候还早啊。”荣世勋看看表说。 第六十八章武云的怒气 “你继续玩吧。 ”武云摇摇头,对张文定道,“走吧。” “好。”张文定巴不得早点走,和荣世勋这么虚与委蛇的感觉其实很不好,他一点都不喜欢。 荣世勋也不再挽留,看着他们的身影混入拥挤的人群中不见,这才露出一脸厌恶的神色,跟当初在开发区看地形那次对张文定的厌恶一样,只不过上次他只对张文定一人厌恶,而这次,却是对张文定和武云都厌恶。甚至,他还有点厌恶他自己,厌恶自己明明不喜欢这两个人却还要陪着他们喝酒聊天! 来到车旁,武云从张文定手中抢过钥匙,阴着一张脸道:“让我开车!” “你刚才喝了不少,能开吗?”张文定看着他道。 “废话!”武云瞪了他一眼,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张文定觉得这丫头情绪不对,怕她出什么乱子,赶紧绕到车那边,也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室。 武云将车发动,一脚油门就蹿出去老远,左转向一闪,便超了前面的车,还差点跟对面一台压双黄线超车的奥迪a6撞上。 张文定看得心慌慌,冲武云道:“丫头,你慢点!” “我不喜欢姓荣的!”武云吼了一声,加了一脚油门,又超了一辆车。 张文定很想吼武云两句,可又怕她受刺激后更疯狂,只能无奈地劝着:“不喜欢他就不喜欢呗,你把车开这么快干嘛呀?这里是市内,不是高速啊!” “那就去高速!”武云冷哼一声,速度不减地往前开着。 张文定看着她在不时地超车,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在这路上他可不敢乱抢方向盘,只能在心里默念三清道尊保佑,可千万别出事。还好武云虽然心情不好,可车技却着实不差,很平安地到了去白漳的高速入口处。 这一路上,武云没说话,张文定虽然很想问一问为什么荣世勋会惹得她那么情绪不稳,可却又怕惹得她更疯,便不敢问。 在过关拿卡的时候,车终于停了下来,张文定看着前面灯光稀少的高速公路心里就是一阵紧张,扭头对武云道:“丫头,你心情不好,咱别玩飙车好不好?我陪你打一架,咱们武林中人应该用我们自己的方式......” “少废话!”武云脸色已经有几分狰狞了,将卡放好,看着前面拦路的花杆已然升起,便不再多言,往前而去。 看着时速很快上到一百,再到一百二、一百四、一百六、一百八......张文定不敢再看仪表盘,移开眼光,直视着前方的路面,摸了摸身前,发现安全带系着的,又伸手抓住了上面的手扣,声音都不太平稳了:“丫头啊,这虽然,虽然晚上车不多,可,可你也别太快了啊?咱这个是汽车,是四个轮子跑的,它不是磁悬浮啊......” “别叫我丫头!”武云怒吼道。 “好好好,不叫,不叫。”张文定这时候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眼角的余光一扫,发现时速已经过了二百一了,他顿时苦着一张脸道,“云云啊,你把速度降点,降点!这个,开个一百八就行了,一百八,一路发,多好,多吉利,是不是?” 这时候的张文定,竟然觉得时速一百八真是太有安全感了。现在他只敢两眼盯着前方路面,是一点都不敢往两边看了,那车窗外的黑暗令他心惊胆颤。 武云不理他,保持着这个速度继续往前,一脸严肃盯着前方。 “云云啊,你再这么开下去,一会儿高速交警就得追上来了!”张文定吞了口唾沫,继续劝着,想到交警恐怕也不会开这么快的车追,便又说,“就算他们追不上来,前面肯定会设卡的,到时候被拦下来就麻烦了......” 武云还是不听,依然我行我素。 张文定在心里暗叹一声,人家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怕交警?他觉得嘴巴发苦,一眼瞄到油表,顿时心中轻松了一点,叫道:“云云,你快点减速,再不减速咱们就回不去了,快没油了!” 这车耗油,本来今天早上就只能跑一百五十多公里了,今天在市内转了会儿,其实在刚上高速时就已经示警了,可张文定心里又惊又急,一时居然没注意到这事儿,现在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心安加激动。 “没油了就在这儿过夜!”武云冷冷地说,速度却还是放了一点下来,一百九了。 看到车速的变化,张文定心里又轻松了一点,心说到底是个丫头,嘴上说得硬,可是心里还是也怕没油之后的的结果的。嗯,这丫头情绪激动归激动,可心里还是有一份冷静在的,要不然的话,她就不会降下速度。 张文定还想再劝劝她把速度再减个几十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摸出来一看,居然是黄欣黛来电,赶紧接通:“黄老师......” “张文定,云丫头跟你在一起没?”黄欣黛问。 “在,跟我在一起。”张文定猛然想到平时只要话涉黄欣黛的时候,武云就会情绪激动,他就觉得或许这个电话会对武云起到一些特别的作用,便赶紧对武云道,“快停车,黄老师要和你说话!” “把电话给我!”武云没有停车,伸出一只手道。虽然没停车,但车速已经再次降低了,降到了一百六。 “停车!停了车再接电话!”张文定眉头一挑,寸步不让。 “把电话给我!”武云声音大了许多。 张文定这手机声音其实不算小,车内又没开音乐,武云的大吼声被黄欣黛听到了,黄欣黛的吼声也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云丫头你是不是在飙车?赶紧停下来!听到没有?” “黄老师叫你停下来,你听到没有?”张文定也跟着说了一声。 “云丫头,你再不停车,以后就别找我了。”黄欣黛的话一下严厉了许多,从手机里扩散出来的声音不算大,可是却清晰地传进了武云的耳朵。 这话一下就生效了,车速不停地往下降,最终奥迪车在路边的紧急停靠带上停了下来,打着双闪,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醒目。 武云拿着张文定的手机,下车去接电话了,张文定本也准备下车,可想了想还是作罢,留在了车上,看看油表和里程的显示,哭的心都有了。剩下的这点油,还能跑到前面的加油站吗?刚才要不是黄老师打来电话,恐怕要不了十分钟这车也得因为油耗尽了而自动停下来! 眨眨眼,他忍不住伸手在脸上使劲揉了揉,想到刚才那车速,后怕就一阵接一阵的。 他自问是胆子大的,可是这车速过快他还是相当怕啊! 唉,这疯丫头!刚才真是太危险了,老子这局长还没当过瘾呢,以后可得小心,别坐她开的车了,这真要出个万一,那实在是不堪设想啊,哭都没地方哭。 武云的电话没接多久,只几分钟便完了。 看到她往这边走来,张文定赶紧下车,然后飞快地绕到驾驶室坐了进去,他是真怕了,怕武云再像刚才那般开快车,只能先霸占了驾驶室再说。 武云没和他抢,在副驾上坐定,将手机还给张文定,也不系安全带,坐着闭目养神,脸色平静得出奇,看不出任何表情。 张文定知道这丫头的性子不能只看表面,谁知道她平静的表面之下是不是隐藏着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火山呢?他不敢轻易发车,这要是进了车道之后武云突然发起疯来抢方向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他在她脸上看了几秒,然后问:“丫头,那个,云云,你没事吧?” 武云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下,没有出声。 张文定心里不安定,觉得还是要开导一下武云,要不然他是真不敢开车了。他觉得跟黄欣黛有关的话题还是不问为妙,解决问题还得从根子上才行,今天武云的情绪不正常是因为荣世勋而起,他便把话题从荣世勋身上展开:“云云,其实吧,我跟你一样,也很不喜欢那个荣世勋!” 武云看了张文定一眼,还是没说话。 “那小子就不是个东西,我第一天见到他,他就问我一个月工资多少,能不能买得起这台奥迪q7!”张文定也不管她,自顾自地说,“后来,我说这车是别人送的,你猜怎么着,他说话更难听了......” 张文定把第一次跟荣世勋见面时发生的不愉快详细说了说,还将自己坐在车里吐口唾沫却刚好管委会副主任钱棋胜的车从旁开过去的糗事也说了。 说完了这件事儿,他又说起昨天在随江大酒店里发生的打架事件。当然,他只说自己处处忍让粟宏涛却得寸进尺,最终自己忍无可忍了,在这事里,他嘴里的荣世勋由始至终都扮演着一个只会动嘴皮子不敢动手、没胆子没义气的懦夫形象。 这两个事情,张文定在说的时候自然用了点艺术夸张的手法,有那么点添油加醋的嫌疑,好在终于让武云开口说话了。她看着张文定,脸色虽然还是很平静,可眼神中已经有了几分灵动,淡淡说道:“我没事,走吧。” 第六十九章横生枝节 “真没事?”张文定问。 “真没事。”武云回答,还朝他露了个笑脸,笑得很真很纯,仿佛刚才那个心情一差就将车开到二百多的人不是她一般。 张文定皱了皱眉头,不敢太相信。 “刚才欣黛姐打电话给是有别的事,我手机没电了,她才打到你电话上。”武云突然主动说了这么一句。 张文定就很奇怪了,这丫头居然会主动解释事情?太反常了吧! 想到刚才黄欣黛在电话里说的那句“你再不停车,以后就别找我了”的话,再想到武云总是不准他打黄欣黛的主意,他心中不免又涌起那个以前就有了的念头:这俩女人,不会真的是拉拉吧? 这个念头一起,他心中就很不是滋味,他在学校就开始暗恋黄欣黛了,虽然知道此生恐怕无缘,就算是有缘也只会无分,可想到她极有可能和武云这丫头在谈恋爱,那醋意就在心头弥漫了,酸得他很疼很疼。 麻痹的,这个社会,难道真的不仅仅要和男人抢女人,还要和女人抢女人吗? 心中的女神,怎么会是同性恋?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他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想鼓起勇气直接问武云,却总是在话将出口的瞬间又吞回了肚子,他怕!怕武云回答说是!甚至如果像上次在电话里那样,他问出她是不是拉拉之后武云只要不承认也不否认,他都怕他会受不了。 面对面地说话,总是要比在电话里脆弱许多的。 武云看着张文定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不爽,皱皱眉头问:“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想说你就说啊,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跟个娘儿们似的。” “我就是想问你......”张文定被这话一激,心里就有了点火气,张嘴吐出半句,下半句在嘴里停留了一下,出来的时候就变了,“你,你怎么会那么不喜欢荣世勋的?” “你想知道?”武云问。 张文定点点头:“嗯。” “因为欣黛姐就是嫁到了荣家!”武云说着这话,脸上的表情就阴暗不已了。 张文定心肝一颤,居然是因为黄老师?难道说这丫头吃醋了,所以把所有姓荣的都恨上了?可是,她在酒吧里为什么又要和荣世勋一起喝酒呢?按说以她的性子,真要有那么恨的话,见着了荣世勋,应该胖揍他一顿才合乎情理啊。 怪事,真是怪事,想不通! “走吧,回去吧,明天还有工作。”正当张文定想再听点什么内幕的时候,武云话锋一转,不提刚才的话题了,“你开不开车?不开就让我来。” “我开,我开。”张文定赶紧说道。 开到前方加油站的时候,车里的油已经快要见底了。张文定暗暗庆幸,加满油,在前方出口处下了高速,然后马上折返重上高速,往随江方向回去了。 一路上并没有遇见高速交警,看来今天晚上没有在路上值班的,但被固定的摄像头拍下超速是肯定的了,由着武云自己去弄吧,反正这是京城牌照的,自己帮不上忙。 就疯了这一个晚上,以后两天的时间,武云都一直和圣金鲲公司的考察团队在一起,晚上也不出来喝酒了。考察团结束考察,欢送宴会上,市委书记陈继恩居然都露面了,这让张文定很是看不明白。 考察的结果自然没有那么快出来,又是两台考斯特,又是瞿奇山带着当初迎接时的那批人一起将圣金鲲考察团送到了白漳的机场。 刚从白漳回到管委会,张文定在徐莹办公室里和她讨论如何跟进圣金鲲公司的具体事宜时,副主任钱棋胜走了进来:“哟,徐主任在忙哪。” “钱主任来了?请坐。”徐莹也没起身相迎,伸手指了指道。 “钱主任。”张文定叫了一声,然后对徐莹道,“主任那您忙,我就先走了。” “小张等一下,我还准备打电话给你的。”钱棋胜喊住张文定,然后说,“徐主任,荣生集团改变方案了,说不搞房地产了,想在咱们这儿弄一个高尔夫酒店,他们看中了c15到c17那片地,依山傍水的......” 张文定眉头就皱了起来,c15那片地已经列入了圣金鲲公司的考察目标之内,这个钱棋胜,又想整什么夭蛾子了? 随江开发区为圣金鲲公司的考察项目划了几片地,从目前的反应来看,圣金鲲公司如果要投资的话,应该是对c11到c16之间比较感兴趣,c16有可能不要,但c15铁定跑不脱。现在圣金鲲的人刚走,钱棋胜就说出了这么一个事情,这不得不令张文定去深思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意图,比如说就是要唱反调什么的。 这个事情太突然了,让人没一点心理准备。 按说张文定作为招商局长,对于管委会副主任引来的投资考察者,应该是要尽心尽力做好服务的,可一方面由于钱棋胜看到张文定就气不打一处来,再由于荣世勋对张文定是既讨厌又有点点畏惧他连副市长公子都敢打的脾气,不愿意同张大局长打交道。所以,荣生集团的事情就由钱棋胜自己负责了。 黄江荣生集团到随江来考察的其实也有个团队,不过团队早就走了,只留下集团公司的副总、白漳荣生酒店的总经理荣世勋继续呆在随江谈条件。 徐莹和荣世勋见过面的,也交换了一些意见,但由于荣生集团的投资联系人是钱棋胜,徐莹不想跟自己的副手抢功,再说也对荣生集团提的条件没一点兴趣,便将包袱扔回给了钱棋胜,由着他去折腾。 反正有一条是硬家伙,开发区对投资是热烈欢迎的,但借投资之名搞房地产那是绝对不行的! 最近这段时间,徐莹忙于应对圣金鲲的考察,没有时间也精力更没兴趣过问荣生集团的事情,却不料钱棋胜居然就来了这么一手。 徐莹眼睛眯了眯,看着钱棋胜道:“高尔夫酒店?咱们这儿没有高尔夫球场啊,难不成他们还想把那片山坡建成高尔夫球场?咱们这种小地方,没几个人会打高球吧?” 钱棋胜就点点头,笑着说:“荣生集团的荣总就是这个想法,我有点担心,咱们这儿建个高尔夫球场都不知道有没有人消费。可是荣总说,咱们这儿离白漳近,离汉州也不远,有这两个省会城市为依靠,不用担心客源问题。特别是汉州那么大的城市,却没什么别出心裁的高尔夫球场,他说只要在这儿办一个有特色的,客源还是没问题的。” 徐莹心中好笑,投资商会给你这么详细的分析市场情况?不过毕竟人家是要来投资的,她也不能拦着,便问道:“我记得c10后面的地块都划得特别大,c15到c17,三块地加起来有千多亩吧?” “有,有千多点。”钱棋胜道,“荣总说,他们要建的是十八洞的球场,不是练习场,要一千多亩地才行,还有酒店等等设施......那三块地位置刚好,他说是最理想的高尔夫场地。” 徐莹沉吟起来,这个荣生集团,到底是真心想搞高尔夫产业呢,还是借高尔夫之名拿地,然后等着升值,过几年之后就拿来做房地产开发? 真要做高尔夫,完全可以到汉州周边去做嘛,有必要跑到随江来吗?虽然说从汉州走高速来随江还不到两个小时,勉强也能算是汉州这座副省级城市的周边城市,可是到底也不算近啊。 一千多亩地呢。虽然有一部分山坡,可依着那山坡的起势开发地产做成连体或者独幢的别墅来卖,还可以打出风水牌。 好算计啊! 看来,这个荣生集团还是没死心啊,应该说粟文胜、甚至是陈继恩还没有死心,依旧想在开发区的发展方向上做文章。 由不得徐莹不这么想,谁叫荣生集团一开始就把目光瞄向了房地产这个方向呢? “钱主任,这个事情可能有点不好办呐。”张文定面向钱棋胜开口了,“c15那块地是准备给圣金鲲投资公司的,还有c16,他们也有兴趣。” “圣金鲲公司的投资定下来了?”钱棋胜问,脸上还带着几分喜悦,仿佛听到了个多开心的好消息似的。 张文定脸色就有几分难看了,翻了翻眼皮说:“还没有,他们还要回公司讨论。” “就是喽,他们还不一定会在我们开发区投资呢。”钱棋胜脸上的笑容更盛,咂巴咂巴嘴皮子,对张文定说道,“等他们确定下来投资了,可以给他们调一块更好的地嘛。”说着,他又把脸转向徐莹道,“徐主任,荣生集团已经有意向了,这个项目,他们准备投资八点五亿!” 这一下,徐莹和张文定都吃惊了,这个荣生集团手笔不小啊! 八点五亿,那还真的值得重视了,乐泉公司当初投资三个亿都让高洪亲自出面相迎了的,这次荣生集团八点五个亿居然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想来,他们也是分期的,不可能一次性投入那么多。 第七十章主动出击 有了八点五亿这个数据,张文定就皱起了眉头。 毕竟人家已经有了投资意向,而圣金鲲公司还只是考察了一下,并没有确却的消息传来,想再拿圣金鲲说事就有点不合适了。 他看了徐莹一眼,徐莹脸上就露出了个笑,对钱棋胜说:“荣生集团果然有实力,钱主任,你这次可是立了一件大功啊!” “呵呵,都是为了开发区嘛。功劳不功劳的都没什么,再说了,现在还只是个意向,如果c15到c17这块地谈不拢,他们还会不会决定在这儿投资都两说呢。啧,这个项目我们一定要留下来啊,煮熟的鸭子要是飞了,我都觉得愧对开发区的父老乡亲!”钱棋胜笑着道,这话开始是不好意思,然后是谦虚,最后就变成威胁了。 你徐莹要是敢在这块地的问题上卡脖子,那么八点五个亿的投资就会飞了。我钱棋胜固然得不到什么好处,可你徐莹就等着担责任吧!我一把年纪了,上不上进无所谓,可你徐主任还年轻着呢,上升空间大着呢,真要没留住这八点五个亿,就算你真是高洪的情人,想必也难逃责任,你不会不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吧? 张文定听到钱棋胜这个话就是一阵恶心,恨不得踹他一脚,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一通,我靠,姓钱的你家是青安县的,跟开发区隔了有一百多公里呢,谁跟你父老乡亲了啊?真他妈不要脸!还说我目无领导,你看看你自己是怎么对领导的吧,作为一个副手,有你这么跟一把手说话的吗? 正当张文定等着看徐莹发火的时候,徐莹却一点火都没发,仿佛没有听出钱棋胜话里的威胁之意似的,居然点了点头笑着道:“荣总还在随江吧?钱主任你帮我约一下,我晚上请荣总吃个饭,再具体谈谈。” 钱棋胜听到这个话,就露出些迟疑,沉吟着没有马上回答。 “怎么?钱主任还怕我抢了你的功劳?”徐莹脸上笑意依旧,用玩笑的语气问了这么一句。 这话听着是玩笑,可钱棋胜就听出了其中的阵阵寒意,赶紧笑着回话了:“徐主任你可别拿我老钱开玩笑了。是这样的,今天晚上粟市长要请荣总吃饭,我......那要不我请示一下粟市长?” 这话明着是征求徐莹的意见,可实际的意思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徐主任,粟市长要请荣总吃饭,我钱某人作陪,你徐主任还是别去了吧,粟市长不喜欢外人呢。 当官的人说话,很多时候都这样,有些拒绝听起来,它就跟同意差不多,不是身在官场,很难听明白真正的含义。 徐莹自然听明白了钱棋胜话里真正的意思,她心里暗恨,钱棋胜你少嚣张,管委会的一把手还是我徐莹! 她眨眨眼,压住心里那份怒火,脸上表情淡了一下,然后又笑道:“那就改天吧,你看荣总哪天方便,咱们再详谈。” 这个话就有送客的意思了。 钱棋胜今天过来的问题还没得到答案呢,自然不肯现在就走,便问:“那,那块地的事儿?” “不急嘛。我们既然已经和圣金鲲公司接触了,总要等等圣金鲲那边的意思。总不能我们这边把地给了荣生集团,等圣金鲲决定投资了又拿不出来地吧?做生意都要讲诚信,我们代表的是市委市政府的脸面,更应该要守信用。是不是?”徐莹摆摆手,看着钱棋胜说了这么一通,然后不等他说话又继续道,“我现在要去趟市政府。就这样?” 钱棋胜一脸不自在地僵在那儿,张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徐莹也不理他,又对张文定道:“小张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 “是。”张文定回答得很有力! 钱棋胜没料到徐莹会玩这一手,可是他却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是一把手呢? 八点五个亿的投资都没镇住她,她居然敢拖,还拖得理直气壮,拿市委市政府的脸面做挡箭牌,让他有气也出不了,只能闷着。 他脸上闪过一片怒容,又忍住了,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而去。 回到自己办公室,钱棋胜用力把门关得碰的一响,震得那面墙都有点晃的感觉了。他实在是太生气了,妈的,一个徐莹,一个张文定,都是三十岁还不到的人,没一点工作经验全靠关系上位的人,没素质!垃圾! 太狂妄了,太不把老同志放在眼里了。 听到外面传进来的关门声响,张文定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舒服,对徐莹笑道:“钱主任还真是老当益壮啊,关门都这么有力气。” “说什么怪话呢。”徐莹瞪了他一眼,然后也忍不住轻轻一笑。 “莹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张文定就盯着她的脸夸了一句。 徐莹略带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刚想问一句“难不成我不笑的时候就不好看”这样的话,马上就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男的是张文定,是办了她两次的人,更是她的下属!她脸色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小张啊,现在的形式很复杂!圣金鲲那边你要抓紧,尽快跟武小姐联系,要做好一切准备。” 张文定就点点头道:“主任您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 “嗯。我相信你。”徐莹点点头,看着张文定,鼓励道,“你只管用心工作,对你的成绩,组织上是看得到的。小张啊,我们开发区的潜力还是很可观的,等明年后年,只要咱们开发区发展起来,我跟你透个底,咱们开发区还是很有可能升到正处级的,那样一来,将会更利于开发区的发展、我们的工作开展起来,也就更加得心应手......”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浑身上下一阵激动,打了鸡血似的。 他明白徐莹说出这话来,肯定是市里面有这个意向的。 开发区真要从副处级变成了正处级,他虽然还是招商局的局长,职务没变,可级别变了啊,轻轻松松地就会从副科到正科,搭了顺风车,连开会讨论什么的都省了。要不然的话,他这个副科级的局长在开发区想要升到正科级的管委会副主任,那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有空位子呢。就算是有了空位子,竞争也不知道会有多激烈! 这事儿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 张文定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就算是市领导的子女,在开发区这样的基层单位里,想工作一年多就提副科,才了副科两年内再上正科那都是相当困难的,他一个无根无底的人,居然能遇着这好事,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由不得他不兴奋啊! 他明白,徐莹不会拿这个事情来开玩笑,毕竟这开发区升级,对谁都没坏处,相反市里各方势力都还或多或少能捞着点好处,以前只是由于开发区的工作干得实在是一塌糊涂,市里面才没搞这个事情,如果开发区真要发展起来了,只要有人一提,想必不会有什么阻力!当然,他也明白,开发区的级别想要上去,得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快速发展起来! 开发区要快速发展,那就只有一条路,招商引资。 他知道,徐莹透这个话给自己,那就是要自己一定得把圣金鲲投资的事情给拿下来。至于荣生集团,能够在开发区投资当然最好,如果真因为地块的原因而不投资,那也只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了。 当务之急,还是圣金鲲的投资要紧——因为圣金鲲考察团在这几天做了个初步预算,如果按张文定所说的那个方案来操作的话,得投资十二个亿! 徐莹以圣金鲲公司为重,并不是因为圣金鲲的预计投资额比荣生集团的大,而是因为这两个投资分别关系到了市里两位大佬的脸面了,也关系到两位大佬手下各层兵将各自的切身利益。 徐莹是高洪的人,自然是要以圣金鲲为主了。当然,荣生集团的投资,也要尽一切可能争取到,如果那块地被圣金鲲看上了,那么可以给荣生集团再划一块相差不大的嘛,而且还可以在别的方面给予一定的优惠和补偿。 办法总比困难多,活人哪儿能让尿憋死呢? 张文定心思没徐莹那么复杂,对于荣生集团的投资,他是欢迎的,如果荣生集团最终没有投资,他也不觉得有多大的损失。他现在在意的就是,怎么样才能够让武玲同意来随江投资,而且还是尽快同意,最好是先把合同签了,明年再开工都无所谓。 思来想去,该说的东西自己都已经跟武玲说了,对考察团的所有问题也回答得尽量详尽,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啊。难不成就打个电话过去联络一下感情?这要联络到什么时候才会有进展? 他又想到那天晚上武云见过荣世勋之后的过激反应,想到武云说过不喜欢姓荣的,他觉得,说不定能够从武云身上打开一个缺口! 正准备给武云打个电话的时候,他又觉得这事儿光在电话里说还是不行,得当面说。要不,跟徐主任商量一下,还是跑一趟南鹏,跟武云、跟武玲面对面地沟通去! 第七十一章老地方 人家作为投资商也过来考察了,自己这个招商局长,也应该礼尚往来拜访一下投资商嘛。 再说了,武玲是姐姐,自己这个弟弟,也得有个做弟弟的样子哈。 心里想着这些东西,看着走在前面的徐莹,张文定想了想还是没急着说准备去南鹏的话。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要去市政府,但他知道,她在办公室里当着钱棋胜的面所说的话当不得真,自己要真跟在她屁股后面到了外面停车场,那也就太没眼力劲了。果然,他下楼后说自己还要再和圣金鲲公司联系一下,徐莹就点点头,没再提什么要他一起去市政府的事儿了。 张文定心里有数,别看武玲叫自己小弟弟叫得亲热,可实际上他和她之间也就师父那点情份在,再没有任何别的基础,只要自己的要求过份一点,她拒绝起来肯定会毫不心软的。同理,如果自己以为叫了姐姐就成真姐姐,那更是大错特错,该有的礼数,一定不能少了! 电话里谈事和当面谈事情,那效果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次圣金鲲的考察团虽然没有透出丝毫的口风,张文定觉得光凭这个考察团回去后的综合结果,估计圣金鲲的投资就真的会飞了! 他还得去跟武玲好好聊一聊,用师父去打动她;他也想和武云好好谈谈,希望用荣世勋到开发区投资抢了她看中的地为由,激一激她,她不是不喜欢姓荣的吗?想必应该也不会容忍荣世勋抢地块的行为吧?就让她帮着说服武玲。 他记得黄欣黛好像说过,武玲最疼的就是武云这个侄女。 唉,也不知道这个办法会不会凑效,但总要试一试,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惊喜呢?听说好多成功人士都是试一试就试成功了的。 思虑良久,张文定终于有了决断,不管结局怎么样,自己都要把这个过程做到最好。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只是个人,把属于人的事情做好,剩下的,交给老天爷吧。 有了决断,他没急着给徐莹汇报,而是先拨通了武玲的电话。 “小弟弟呀,怎么想起给姐打电话了?”电话一通,武玲的笑声就如同银铃般传了过来。 “想姐姐了。”张文定笑着说道,现在他是越来越知道如何讨好别人了。对付武玲啊,还就得这么说,但却不能过份。 “嘴真甜。”武玲笑得比刚才更大声了,“小弟弟,一说话就给我灌迷魂汤,肯定是有事情要找我对不对?” “姐姐,你别这么聪明好不好?”张文定就装出很委屈的语气说,“你总是这么聪明,跟你多打几次电话,我以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智商下降了。” “你这话是夸我还是骂我呢?”武玲不高兴了。 “夸你,绝对是夸你!诚心实意的!”张文定赶紧道。 武玲道:“真的?你这个小弟弟还不错,知道哄姐姐开心,不过姐姐现在忙着呢。你要只为了夸夸我,那就下次吧......” “姐姐,等一下,我还有事。”张文定怕她挂电话,赶紧打断她的话道。 “咯咯咯......就知道你有事,有事你就直说嘛。”武玲娇笑道,“你这个小弟弟还真调皮,说话做事都不痛快,吞吞吐吐地故意折磨姐是不是?” 张文定还真想好好地折磨一下她,可也只敢想一想,万万不敢乱来,很无奈地说:“姐姐,我这不是就要和你说事了嘛。” “是不是想问投资的事?我说弟弟呀,你这也太心急了吧?”武玲笑嘻嘻地说,“考察团都还才回来,都没来及开会讨论,你说你这电话就打过来了。啧啧,我说你追女孩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猴急?会不会一脸色样把人家给吓跑了呀......” 张文定就一阵头大,这个便宜姐姐说话,不出三句就会把人的思路带偏。 他原本是想问一问投资的事情的,但武玲这么说了,他再问投资的事情可就不好了,只能苦笑着道:“姐姐,我可是你弟弟呢!对了姐姐,你现在在南鹏吗?我想来看看你。” “你来南鹏看我?这么好啊?”武玲又娇笑起来,“行啊,我这几天都在南鹏,你什么时候过来?” 听到她在南鹏,张文定就觉得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马上道:“明天,具体什么时候还说不好,我得先查一查航班。” “查什么航班呀,把你身份证号码发过来,我让人给你订机票去。”武玲很豪气地说。 “你给我订机票?”张文定愣了一下,本想说自己订机票单位能够报销,但却怕说了之后又惹得武玲一阵牢骚,只好笑着答应下来,“那行,等下我把身份证号码发给你。等到了南鹏再......” 他本想说再给她机票钱,可话到嘴边又卡住了,心想这话说得就太不合适了,她既然说了帮自己订机票的话,自然就不可能要自己的钱,若是自己提钱,那可就太打她的脸了。 “再什么呀?小弟弟。”武玲就又笑了起来,笑得格外开心。 “再......再找姐姐撒娇!”张文定憋出这么个理由,说得那叫一个豪情万丈。 “哈哈哈......”武玲这下就大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说话都有点喘气了,“我的小弟弟呀,你还,还真是姐姐的小宝贝!哈哈,小宝贝,过来呀,过来了姐姐疼你,姐姐抱你,啊,哈哈哈......”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一阵羞愧,怎么就说出了那种话啊!不过,貌似那话还真把武玲给逗开心了,尽管丢了一下脸,但丢得也算是值了。 调整了一下心绪,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居然在电话忘了问明天武云会不会还在南鹏。靠,和这个便宜姐姐说话,总是会让人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叹了口气,他又只好给武云打了个电话,电话跟往常一样的简短,几句话了事。在电话里,他得知了武云这几天就留在南鹏,赶紧说了自己明天就去南鹏。武云这话没在电话里和他吵架,破天荒地热情起来,说是到时候去机场接他。 这让张文定很是惊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把身份证号码发给了武玲,不一会儿,武玲就回了电话过来,告诉他机票订好了,中午十二点零五分从白漳机场起飞。武玲还告诉他,没有订上午的航班,是把他睡早床的时间都算进去了。 张文定觉得真是冤得很,我什么时候睡过早床啊! 下班的时候,张文定也没管徐莹有没有回管委会,直接一个电话打到她手机上,说自己明天要去南鹏,到圣金鲲公司去走上一趟。对这个事情,徐莹很痛快地答应了,并且表态让他可以先到财政局支两万块钱拿着,回来后实报实销。 徐莹这话让张文定很感动,却没有拒绝,感谢不已。他这是为公家办事,自然不可能自掏腰包。 两万块钱还真不多,但要支出来,该办的手续还得办。 开发区管委会现在的架子是搭起来了,可是由于人太少,还有的局只是个空牌子连人都没有,所以各局的财权其实很有限,各局也都没有设计财股,当然更不会有专门的会计与出纳,用钱还得找财政局。 光从财务统筹上来看,开发区里这些个局与其说是一个个独立的单位,倒不如说是管委会下面的科室更形象一点。毕竟,报销什么的各局都没有自主权的,各局也都没有自己的银行账户,花钱还得找开发区财政局。 像张文定在自家的狗肉店里给几个下属许诺,招到商引到资了之后除了管委会的奖励之外,局里面还有一份奖,这个奖的数额张大局长可以作主,可是最终还得把单子报到财政局,才能够拿到钱。 这种不尴不尬的财务制度,从第一任管委会主任那儿传下来,一直沿用至今。这也算是随江开发区开发了十来年却没开发起来的一个佐证,有着相当令人郁闷的地方特色。 张文定看看时间,知道就算是现在上楼去财政局也肯定拿不到钱,毕竟就要下班了,财政局的人可没加班的习惯。 晚上没有在外应酬,回家吃着老妈做的做,张文定觉得特爽口,陪父母说了会儿话,然后便去洗澡,等澡洗完,发现徐莹给他打了两个电话。 他赶紧回了电话过来,徐莹却叫他去喝酒,就在离粮食局宿舍不远处的那个挺安静的小酒吧里。他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跟喝咖啡相比,他还是比较喜欢到那间小酒吧里去喝点啤酒,安安静静地听点音乐,时不时轻声说几句话,倒也是一种很舒服的放松方式。 赶到酒吧的时候,徐莹正在吃着麻辣磨芋,面前摆着一支红酒,看样子已经喝了五分之一了。 待到和文定坐定后,徐莹对他说:“来得挺快啊。你喝什么?啤酒?” 张文定点点头,马上又摇摇头道:“算了,就喝点红酒。拿个杯子过来,再来一盘猪耳朵。” 服务员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第七十二章临行 “莹姐,我看你这样子挺开心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张文定看着面前的东西,可没筷子夹进嘴里,便只能说话了。在这种场合,他觉得应该要叫她莹姐会比较好一点,当然了,这几天他偶尔在管委会里没别人的时候也会这么叫一声。 “你是看我到这儿来喝酒了才说我开心的吧?”果然,徐莹没提醒他要叫主任,笑着说。 “没有,我就是从你脸上看出来的,我会看相。”张文定笑道,“再说了,你到这儿喝酒跟开心之间又没什么因果关系。” “我有开心的事情就会来这儿。”徐莹微笑着说。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事儿,不过他在意的不是她开心了喜欢去哪儿,而是在意她能跟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一个女人对一个伤害过她的男人说她开心的时候喜欢去什么地方,这个现象让他心里满是喜悦,虽然不代表她原谅他了,可也能够让他松一口气了。 “那我以后有开心的事,也多往这儿跑一跑,这地方不错。”张文定讨好了一句,心中却在想,第一次进到这个里面,还是跟易小婉分手的那天呢,嗯,那天还在这儿遇着了徐莹,差点闹得很不愉快。 对于他这么赤罗罗地拍马屁,徐莹也不反感,笑了笑没做声。这时候,服务员已经把杯子和猪耳朵送了过来,还有筷子和薄薄的手套。 徐莹一只手拿起酒瓶,要往张文定瓶子里倒酒。 “我自己来吧。”张文定就伸手去拦,开什么玩笑,她可是领导呢,哪儿有让领导倒酒的。 “把手拿开,我今天高兴。”徐莹道。 她这么说了,张文定就不好反对了,赶紧连声道谢。 徐莹倒好酒,放下酒瓶,端起自己的酒杯道:“文定啊,你能够主动要求去南鹏面见武小姐,我很开心啊。来,我祝你马到成功!” “谢谢莹姐。”张文定举杯比她矮了几分,轻轻一碰,小喝了一口问,“徐莹,你今天高兴就是因为这个啊?”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徐莹点点头道,“再告诉你个事情,罗汉集团的投资也有眉目了。” “哦?还真是个好消息。莹姐,自从你到开发区之后,咱们这儿的活力就起来了。我觉得啊,提出领导干部年轻化这个概念的领导实在是太有前瞻性了。”张文定恭维了一句,又眨着眼问道,“他们准备投资多少?” “暂时还不知道,罗总元月份还会再来随江,他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说考察了好几个地方,公司还没最终决定,不过目前来说,咱们开发区更能得到他们公司多数人的认同。”徐莹说起这话,就一脸喜悦,“等到元月份再来之后,就要一锤定音了。” 罗总就是香港罗汉集团的那个罗伟良,张文定想到他的样子,再看到徐莹脸上的笑意,不免就有几分郁闷道:“莹姐,有你在这儿,那个罗总怎么可能把投资投到别的地方去呢?” “你呀,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会说怪话了啊。”徐莹看了他一眼,便低头去夹猪耳朵。 “我没有说怪话,我只是有点吃醋。”张文定一脸委屈地表情道,“莹姐,我要是那么有钱就好了,你要我投在哪儿我就投在哪儿。” 徐莹脸上的笑意就不见了,眉头一皱道:“我不想听这些。你明天怎么走?自己开车吗?算了,还是派个车送你去白漳机场吧!我给杜国强说了,明天一早你就上他那儿去领钱。” 杜国强是开发区财政局局长。 张文定点点头,表情就没刚才那么生动了,有那么点吃醋了心情不好的样子。 徐莹没想到张文定几句话就能扯到感情上去,她原本是想好好和他交交底,让他明天到南鹏见到武玲之后,能够把开发区的优惠政策再稍作改变,让开发区更有吸引力。只是见到他这模样,她也不想说了,准备明天到管委会了再和他讲去。一会儿的工夫,桌上的东西吃完,酒也喝了一半,徐莹就说累了,想回家休息。 张文定没有反对,顺手拿起还剩了半瓶的红酒,塞上塞子,跟在她身后出了酒吧。 看到路边的奥迪q7,徐莹就说:“你还开车的啊?停在这儿也不怕交警?” “没事,交警晚上下班了,没有拖车的。”张文定笑着道,心想这车可不简单,只要交警从外面看到里面的几张通行证,想必也会在心里权衡一下吧。 徐莹就没说什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当然,没坐副驾,而是坐在后排。自从当领导有专车之后,她就习惯坐后座了。 张文定没在路边停车,而是将车直接开进了粮食局宿舍里。找了个空车位停好,在徐莹还没打开车门的时候,他说话了:“莹姐,我送你上去吧。” “我今天又没喝多。”徐莹没有急着下车,似笑非笑地说话了,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张文定自然明白她嘲讽什么,自己两次送她到家,两次都在她家把她给办了。这事儿实在是太那啥了,他现在自己回想来,都觉得有点尴尬。 不过,他今天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他敢保证,自己现在一点都不冲动,他只是想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进房就安心了。他觉得,这不是爱,这跟面对黄欣黛的时候感觉完全不同,这种感觉应该是因为内疚而生出的歉意形成的。 “莹姐,以前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张文定真诚地道歉。 “别说了。”徐莹打断他的话,已经有了点火气。 张文定顿了顿,却又开口了:“莹姐,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算了,你早点去休息吧,我就在车里看着,看着你上楼。” 徐莹没有说话,打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进了楼梯间。 见到五楼的灯光亮起,张文定就盯着窗户看了两分钟,却没看到徐莹有开窗往下望一望的动作,不免有些许的失落。正准备开车走的时候,手机提示有微信进来了,点开一看,是徐莹发过来的:我到家了,你也早点休息,车开慢点。 看着这条略略透出些许关怀之意的微信,张文定嘴角露出个浅浅的微笑,看样子徐莹对自己并没有如同她刚才所表现的那般冷漠,在其内心深处,应该也还是有一点点小关心的。当然了,这也不排除是她拉拢自己的一个小小手段,毕竟自己明天就要去南鹏和圣金鲲谈判了,她是个聪明而且对工作特别重视的女人,肯定是不希望自己带着情绪过去的。 再一次透过车窗往上看了看,五楼的窗户里只透出灯光,未见人影。 他想了想,回了条微信:莹姐,谢谢你的关心,早点休息。 等了两分钟,见徐莹没有回短信过来,张文定就将手机放好,将车缓缓开动,驶出了粮食局宿舍。 夜里的气温比白天要低不少,马路上车来车往,路两旁的楼房里或明或暗,行人已经稀少,三三两两穿得极为厚实走得都较快,虽没有矮着脖子缩着身子,可也能够让人感觉到点点冷意,丝毫不见夏日夜晚的慵懒和闲散。 瞄了几眼路上的行人,张文定有几分怀念起来,自从当了这个招商局长有了这台奥迪q7之后,除了每天早上打打拳,自己还真没有再到街边散过步了。 唉,这个就是当官的代价吧!他心里略有些骚包地感慨。 一路上,他还是有点想收到徐莹再回一条微信过来,然而一直等他回到家,都没能如愿。他不免有点遗憾,都这么长时间了,自己也不止一次地说喜欢她了,她怎么就那么能稳得住呢? ...... 清晨醒来,虽然隔着窗户玻璃与窗帘,可张文定还是听到了外面的落雨声。他翻身下床,拉开窗帘一起,窗外的世界已然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雨幕之中。 “靠!”他不禁轻骂了一声,这时节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又不是夏天! 老天爷,咱不带这么玩人的吧?你是知道我参加工作之后第一次因公事出远差,要到祖国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去感受一番南国的风光与气氛,所以才用突然下雨降温这种方式来让我对家乡留下一个深刻的记忆,然后好在下午抵达南鹏之后作一个对比吗? 吃过早饭,雨势小了许多,张文定想到徐莹说过今天会派车送自己去白漳机场,就没打算自己开车了。问老爸要了两包烟准备呆会儿给送他去白漳机场的司机,然后提着给武玲和武云带的一点土特产,拿着伞下楼了。 到办公室后,他把白珊珊叫过来交待了一下,说自己要出差几天,如果局里有什么事情让她看着拿主意,大事就打电话。 白珊珊兴奋无比地应下来,还笑着问局长出差要不要带个秘书。 看到她一脸的向往,知道她把出差理解成了旅游。虽然说在行政单位,出差跟旅游其实是差不多的,但张文定这次可没想旅游,是一门心思谈事情去的,自然不会带人。 第七十三章财政局的软刀子 局里的事情安排好了,张文定直接上楼去找徐莹,却不料徐莹居然没在办公室,打电话给她也没接,不知道是没来还是这会正跟领导汇报工作不方便接。 他没有再打,折身往财政局而去。 开发区财政局局长杜国强个子不高,挺胖,头上的发型是那种典型的地方支持中央的样式,平日里不苟言笑,但今天见到张文定进门,竟然站起身来相迎,还主动伸出手,一脸笑意地说:“哎呀,张局长,稀客,稀客啊!” 面对他这份热情,张文定心里就有点纳闷,不过脸上的笑却是自然而然就堆了出来,赶紧伸手紧紧握住,客气道:“杜局长,我还是喜欢听你喊我喊小张。” “这可使不得。”杜国强手摆了两摆,这才松开,“你现在可是咱们开发区的一员大将、猛将,咱们这么多人都指望着你拉投资改善待遇,还是叫张局长的好,免得别人记恨我。快请坐,我给你泡茶。” 人家是老牌的财政局长,自己只是个新提拔的招商局长,张文定摆得正自己的位置,没急着坐,伸手去抢杯子,说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哎,到我这儿来了还能让你自己动手?传出去了不是让人笑话我老杜嘛。”杜国强身子一歪说。 “那就麻烦杜局长了,我喝水就好,喝水就好。”张文定再次客气道。 这一次,杜国强就没再客气了,不取茶叶,只是给他接了一杯热水。 张文定接过水,小喝了一口,然后才坐下,将水杯放下,也不再客套,直奔主题道:“杜局长,我今天来是要麻烦你个事情,等下我就要出差了,要到你这儿支点钱。” “哦,这个事情我知道,徐主任昨天就给我打电话了。行,我现在就叫小王过来,没她的章子,开不出来票啊。”杜国强点点头,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然后又自言自语道,“这个小王也是的,都上班快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过来?”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出一个女声:“喂。” 杜国强就把电话拿了起来,说道:“小王,你在哪里?哦,哦,行,好,那就这样。” 电话很快挂断,杜国强就一脸歉意地看着张文定道:“张局长啊,真是不好意思。小王肾结石发作了,疼得很,现在在医院里打吊针,暂时过来不了。她不过来,我这儿开不了支票,保险柜我都打不开。唉,你看这事儿弄的......” 张文定眉毛跳了跳,他可不相信事情就这么巧。 他有点怀疑,这个杜国强是不是在为难他,毕竟,他和钱棋胜之间的矛盾在管委会是众所周知的,而钱棋胜又分管财政局,这个杜国强不管是不是钱棋胜的人,想必只要钱棋胜发了句话,稍微为难一下他张文定的事情应该会做得出来。 只是,自己这是出差,是关系到圣金鲲投资的大事,这个杜国强敢在这事儿上卡脖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他就不怕徐莹的雷霆怒火? 见张文定皱着眉头没接话,杜国强脸上的歉意就更浓了,嘴皮子一咂道:“真是对不起啊,张局长。要不这样吧,我身上还有两千块钱,你先拿去,自己再垫些钱,等你一回来,我立马就给你报了!” 说着,他还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了钱包。 听到他这么说,看到他这番动作,张文定心里又想,或者,真是事有凑巧吧。可是不管杜国强是故意的还是事情太凑巧,张文定都不想再耽搁下去了,还要去白漳坐飞机呢。 心里憋着火,可张文定却没办法发出来,这个杜国强的态度好到让人无可挑剔,甚至都主动要拿出私人的钱来给他先用,他也只能把气闷在心里,摆摆手道:“那我就回来再报吧。杜局长,先走了啊。” 说着,他站起身来。 “那行,张局长,真是对不起啊。”杜国强也跟着站起来,把张文定送到办公室门口道,“你这趟出差是有重任在肩的,我就不多说什么,祝你马到成功,等你回来了,我请你喝酒,给你赔罪。” 尽管心里不舒服,可杜国强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上,张文定也只能笑着道:“杜局长言重了,回来后我请你。好了,我先走了,你留步。” 看着张文定离去的背影,杜国强嘴角就泛起了个笑意来,一转身,进办公室了。 ...... 派车的事情归开发区办公室主任兼人力资源局局长覃浩波管,张文定找到覃浩波,覃浩波倒是很痛快,给他派了个车和司机,并且笑着说等他回来了要他请客,圣金鲲这么大的公司都让他给拿下了,一定要庆祝庆祝。 面对这个一直以来都给予了自己很多帮忙的老领导,张文定是由衷的感谢,就笑着道:“老领导,我回来一定请您,啊,您说地方,办公室的人都去!” “算你小子够意思。”覃浩波哈哈笑道,拍拍他的肩膀道,“快走吧,别误了飞机。我等你的好消息。” 听着这话,看着老领导脸上熟悉的笑,张文定心里暖暖的。 开车的司机张文定认识,是当初他刚进管委会还没考公务员的时候就一起在司机班开车的,而现在听着他略带恭敬地叫自己张局长的时候,张文定竟有一瞬间的恍惚。时过境迁,感慨难言啊。 他将早上在家里问老爸要的两包烟给了司机,司机没有推辞,笑着接过客气地道谢,恭维了他几句,然后两人就天南地北的聊天。张文定就有这么个特点,只要别人愿意聊,而他又有时间的话,那就跟谁都聊得来。 上高速之后几分钟,徐莹打电话过来了,得知他已上高速,就交待了几句优惠政策的底线,然后再祝他马到成功,便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没有把在财政局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他其实已经反应过来了,杜国强十有八九就是故意卡他的脖子,然而卡都卡了,现在也不是和他争斗的时候,先把圣金鲲这个事情办好,以后再找杜国强算账去。 妈的,管委会的二把手钱棋胜他都没怕,还怕他杜国强?管钱袋子的怎么了?开发区最重要的工作不是管钱袋子,而是招商引资! 哼,跟我玩这一手,我说怎么财神爷今天一大早就那么热情呢,原来是使的温柔一刀啊,就算是自己看透了他的招术却也是有火发不出来!这个杜国强还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和钱棋胜一样,喜欢处处拉别人后腿,也不知道徐莹是怎么想的,都当了这么时间的一把手了,怎么就不把财政局长换个人呢? ...... 南鹏的天气很好,比随江温度要高不少,湿度也大了不少,吸进肺里的空气似乎都带着湿淋淋的水气似的。 令张文定没有想到的是,前来接他的不仅仅是武云,居然连武玲都亲自来了,而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个看上去快三十岁的男人,衣着不俗气度不凡,应该不是跟班。 “姐姐,你那么忙还亲自跑过来接我。你这是,这是想把感动得哭出来啊。”张文定一见面就笑着道。 武玲就是一阵轻笑,猛然一把抱住张文定,大声说:“我的小宝贝,快让姐姐看看你瘦了没有。” 张文定没料到她会玩这一手,身子就是一僵,双手轻轻抱了抱她的后背,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没瘦,没瘦。好着呢。” 武云见着自己姑姑的这个举动,就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一眼,男人露出了个苦笑,开口道:“武玲,你弟弟这一趟飞机也坐累了,先去车上吧。” 说完,他对张文定微微一笑,伸手去接行李。 张文定听到他直呼武玲的名字,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也对他笑了笑道:“不费事,我自己提着吧。” 男人道:“你远来是客,武玲的弟弟就是我弟弟,来,给我。” 这个话听着客气,可却隐隐透出一股子发号施令的味道,不过看在武玲的面子上,张文定也不好计较,没有再坚持,把行李给了他。 武玲他们这次是开了一台崭新的路虎过来,由武云开车,武玲坐在了副驾,张文定和那男人坐在后排。 一上车,武玲就为他们两个男人作了个介绍,都只介绍了名字,至于双方是干什么的,她一个字都没提。 男人的名字叫钟五岩,张文定差点听成了钟无艳,还是男人自己把字一个一个地说出来他才弄明白,握手之后客气了两句就没有多说了。倒不是张文定不知道和他什么,而是见他到那若有若无的一股子傲气不舒服,握个手都软绵绵的,人家显然没把他姓张的当回事。 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张大局长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嗜好,老子跟你又不熟,你跟我面前装什么二五八万? 想到这里,张文定便冲着前面开车的武云说道:“丫头,你买新车了?” 第七十四章又是个二代 “我的车现在给你开着,这是小姑送我的。”武云轻飘飘地说,这次倒没在意张文定喊她丫头了。 从这句话里,张文定听不出她是因为没车开了所以武玲给送她一台新的,还是武玲早就要送她一台新的了,所以她才把车给了他。 对于武云用车的习惯,张文定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了,那就是不用最贵的,也不用太尖端的品牌,只用一般的普通人都见过的牌子,价格上也不追求最贵。至于这习惯是性格原因,还是家里老爷子有规定,张文定就不知道了。 “这车不错啊,大气,硬朗,适合男人开。”张文定感慨了一句,觉得比自己现在开着的那台奥迪q7外观上要阳刚些,q7的线条还是柔和了点。 “小弟弟呀,也就你敢当面说云丫头像个男人!”武玲转过头,笑嘻嘻地说。 张文定暗呼一声坏了,怎么没考虑到这一点?这个武玲也是的,居然这么说话,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他赶紧苦笑着道:“姐姐,我可没这个意思。咱们家云云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么......” “张文定!”武云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 张文定就闭嘴不说话了。 这时候,钟五岩插嘴了:“哈哈,武玲啊,看着张老弟和武云,我就想到我们读书那会儿......” “打住!”武玲打断他的话,“我说钟五岩啊,我真不想和你回顾读书那会儿。你说你堂堂省委宣传部长的公子,电视台得有多少美女投怀送抱啊?你总往我这儿跑干嘛呢?我现在明确告诉你吧,我喜欢的是小弟弟,像你边上这样的小弟弟,不是你这种只比我小一点点的人。” “哈哈哈,你上次不是说喜欢老男人吗?”钟五岩笑了起来,“我还记得你上上次告诉我,你喜欢的是女人!武玲,咱们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你看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没结婚,男朋友都没有一个,还是给我个机会吧。” 张文定坐在后面就郁闷了,这是两个怎么样的妙人的啊,这算是当众打情骂俏,还是上演一千零一次爱的宣言? “我也想给你个机会,这不是对你一直都没那种感觉嘛。”武玲娇笑起来,“老同学,我告诉啊,自从我第一次看到我这个小弟弟呀,我就觉得他很好,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你还别不相信,你认识我这么久,看到我到机场接过哪个男人没?今天他过来,我就来接他了!” “我都说了,你这招对我没用。”钟五岩笑着摇头,可却又忍不住往张文定身上看了几眼。很显然,武玲最后那句到机场接人的话还是刺激到他了。 张文定这下算是明白了,武玲为什么昨天没有说会接他可是今天却出现在了机场,原来是因为这个钟五岩啊。她对钟五岩没感觉,可又因为一些原因不能把姓钟的怎么样,受不了这个老同学无休止的纠缠,便拿他张文定当挡箭牌了。 唉,这个便宜姐姐做事,还真是只顾自己没管别人啊。难怪刚一见面她就扑上来抱自己呢。 武玲没管钟五岩的,就又把目光看向了张文定道:“小弟弟呀,你可要多跟你身边这位钟公子亲近亲近。我告诉你呀,你在石盘混,有他帮你的话,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我还没告诉你吧,他老爹就是你们石盘省的省委宣传部长!”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脸都绿了! 姐姐啊,你这是嫌我命太长了所以才把我弄成一个省委常委公子的情敌吗?我跟你好像没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吧! 对武玲腹诽了一遍,张文定又看了看钟五岩,心中暗暗叫苦,开始听到武玲说起钟五岩是省委宣传部长的公子时,还以为这家伙是岭南省委宣传部长的公子,没想到居然会是石盘的。 张文定级别太低,随江市领导的名字他大多听说过,可是省里的领导他就没怎么关心了,自然不知道省委宣传部长是不是姓钟,可是他知道一件事情,省委宣传部长那可是省委常委来的,大领导啊,比一般的副省长都要牛叉。 你说你一石盘省委宣传部长的公子,跑到岭南来追女人,吃饱了撑的吗? 自己这运气是怎么了啊,才和副市长的儿子发生了矛盾,现在貌似又要被省委常委的公子记恨上了,这让他这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情何以堪呐!以后还怎么混? 钟五岩也正看着张文定,他没有如张文定所想的那般吃醋,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这个姓张的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也没听说哪位省领导家里有这么个公子哥。 不过,看这小子和武玲武云说话的语气,他们之间应该关系很近才对。 敢直呼武云为丫头,还把她的车拿去开了,这关系想浅也浅不了! 嗯,他该不会是武云的男朋友吧?刚刚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像是小青年恋爱时的小脾气偶尔发作的状态。嗯,应该是这样。 武玲啊武玲,你想找挡箭牌也找个像那么回事的吧,一眼就让我看穿了,真是没一点难度和挑战性。 这么一想,钟五岩看张文定就相当顺眼了,笑着道:“张老弟在哪儿高就啊?别的方面我不敢说,宣传上的事儿,说不定能帮上点小忙。” “钟哥说高就我可不敢当。”张文定笑着道,“我也就是个跑腿的命,现在在随江开发区搞招商工作。这不,年底了要赶任务,跑到南鹏来找玲姐要支持了。” “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武玲在前面哼哼着道,“平时就没见你给我打过电话的,拉投资的时候就想到我了?你说我这是走的什么运啊,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弟弟?” 听到武玲这么说,钟五岩就更认定她和张文定之间没有暧昧关系了,对张文定就又高看了一眼,这小子嘴皮子肯定很会说,追武云那丫头,见着人家的姑姑了居然直叫姐姐来讨好,脸皮够厚。 “武玲,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钟五岩笑着道,“你不是只有哥哥没弟弟吗?现在有了个弟弟,你就应该好好疼他不是?他不就是要投资嘛,不就是钱嘛,你最不差的就是钱......” “咦,你转性子了?怎么帮起别人说话了?”武玲看着钟五岩道。 钟五岩没脸没皮地说:“我跟张老弟一见如故......” 午餐安排的是海鲜,张文定不是过敏体质,吃得过瘾,比起当初在京城读书时吃的爽了许多。吃过午餐,钟五岩就走了,没再继续纠缠于武玲身边,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 “今天小弟弟来了,我就休息一天,不去公司了,好好陪陪你。”坐在车上,武玲对张文定道,“呃,世界之窗也没什么好看的,去欢乐谷玩玩吧。” “行,都听你的。”张文定毫不客气,笑着道,“其实我还想去小梅沙来着,还有总设计师的雕像......” “这次来南鹏了就多玩几天,想去什么地方就让云丫头陪你去。”武玲笑着道,“嗯,反正来了一趟南鹏,干脆过去香港转转,买点东西,给你爸妈带回去。” “香港就不去了。”张文定还记着自己过来的目的呢。 ...... 晚饭就回家吃了,武玲在大梅沙东部华侨城那边有幢别墅。家里的菜自然是有人早就做好了的,回到家只要吃就行了。 出乎张文定意料的是,武玲家的菜居然还放了辣椒,幸亏他也吃辣椒,要不然还真就郁闷了。 武玲看出了张文定的吃惊,笑着解释道:“我们家虽然不是川湘那片的,不过老爷子喜欢吃辣的,我们也从小就养成这习惯了。” “呵呵,我也能吃。”张文定笑着道。 “知道你能吃。要不然我就叫他们不要放辣椒了。”武玲看着他说,端起面前的酒杯道,“来,小弟弟,欢迎你来南鹏。” 武云也举起了杯。 张文定举起杯跟她们二人碰了一下,道过谢便喝酒,喝了之酒后,他笑着道:“姐姐,刚才还以为你会说代表南鹏人民欢迎我呢。” “我可代表不了南鹏人民,顶多只代表我自己。”武玲咯咯笑道。 “你这次是代表随江人民过来的吧?”武云看着张文定,嘿嘿笑道,“张文定,我说你怎么就急成了那样呢?我前脚才离开随江,你跟着就赶过来了。就凭你这积极工作的态度,你们随江市委市政府今年年底也得给你个什么嘉奖吧?” “丫头,你也别笑我,我这么快跑到南鹏来,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张文定一脸苦笑道,“还记得荣世勋吧?荣生集团也想在我们那儿投资,看中的地和咱们圣金鲲有重合!” 武云眉毛一挑:“怎么回事?姓荣的想跟我作对?” “吃饭吃饭啊。”武玲笑着插嘴了,“我说你们两个也真是,吃个饭都不安静,再不吃菜都凉了,还想叫蓉姨再热一回吗?” 蓉姨是从小把武玲带大的保姆,武玲对她非常尊重,武玲工作重心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生怕别人做的菜不合五小姐的胃口。 第七十五章尴尬 对于小姑和蓉姨之间的感情,武云是相当清楚的,所以尽管心里有事,却也没再多说什么了,夹菜吃饭。 张文定看出来了,在听到荣生集团这个名字后,这姑侄俩的态度和反应似乎不一样啊,甚至还有点相反。 他不知道武玲对于荣生集团是什么态度,他只知道,在饭桌上是没法谈事情了,只能说感情。 吃完晚饭,武玲没给张文定安排酒店,让他就住在自己家了。对于这个待遇,张文定很开心也很感激,他知道武玲是真把他当自己人了,要不然,肯定早赶到外面酒店里去住了。 坐着说了会儿话,武玲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出门去了。 武云盘坐在沙发上,两眼看着张文定道:“说吧,姓荣的想干什么?” 张文定没在意武云的态度好不好,很快便将荣生集团的打算说了一遍,还把自己和钱棋胜的关系,以及这两个投资对各自的影响都说了点。 武云听过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徐徐说道:“公司不看好随江开发区的项目。”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都有几分泄气,想到武玲今天对自己太好了,就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她不想投资,所以这才表现得好一点,有种不因公事伤了私人感情的意思在里面。 “你也不看好吗?”苦笑了一下,他问。 “我不知道。”武云摇了摇头道,“我刚进公司,目前还在学习阶段,什么都不懂。” 张文定愣了一下,这丫头居然说出了这种话,是真谦虚呢,还是为不想帮助他说服武玲而打埋伏呢? 武云看了看张文定,忽然问:“这个事情你跟欣黛姐说了没?” “没。”张文定摇摇头,“乐泉公司的投资早就投了,现在荣生集团看中的是给圣金鲲准备的地方。我跟她说干什么?再说了,你不是说她是荣家的媳妇嘛,我,我跟她去说这个事情,不合适。” “她以前是荣家的媳妇,现在不是了。”武云冷哼一声道。 “啊?离婚了?”张文定大吃一惊,在他看来,离婚只是寻常百姓的事情,像那些大家族之间,就算是婚姻再不幸福,也不应该发生离婚这种事情啊。以前他对黄欣黛相当不了解,可是自从在师父那里见过武老爷子,连武老爷子都认得黄欣黛,那想必黄欣黛的家族不会简单了。 由黄欣黛的家族,他不由得又想到了荣世勋的家族。能够让黄欣黛嫁过去,肯定也是实力非凡。 唉,只有自己是毫无根底! “投资的事情,光从利益上来说,小姑不会同意的。”武云没有回答张文定的话,沉吟了一下说,“你那个项目,没什么前景,你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吧,看能不能说服小姑。” “我觉得应该能赚钱啊。”张文定睁大眼睛道。 “我没说不能赚钱。”武云摇摇头,“我给你打个比喻,你手里有一百块钱,让你去做生意,你是想做一天赚十块的,还是想做一天赚一块的?” 张文定听明白了,人家是嫌他那个地方赚钱太慢。可是,这种事情他也没有办法啊,随江只是那么个小城市,如果随江是南鹏这样的大城市,还用得着到处招商引资吗?许多企业都会自己送上门来。 武云看着张文定,忽然笑了:“其实你说的那个项目,真要投资做的话,也就十来个亿,而且还不需要一次性拿出来。这对小姑来说,不算什么。张文定,我教你个办法,绝对管用。” “什么办法?”张文定两眼一亮问道。 “请吴爷爷给小姑打个电话。”武云笑意不减,伸出个手指头在空中摆了摆道,“只要吴爷爷发话,小姑肯定会听她干爹的。” 张文定自然知道武玲对师父的尊敬,然后他却摇了摇头道:“十来个亿呢,她怎么会感情用事?” “不信算了。”武云翻了翻眼皮,没好气地说。 “这种事,我不方便找师父啊。”张文定叹息了一声。 “那我就帮不了你了。你好好想想吧,我给欣黛姐打个电话去。”武云丢下一句话,起身打电话去了。 武云走后,张文定就想她给黄欣黛打电话会不会跟刚才自己所说的事情有关,如果黄欣黛真的离婚了的话,那想必她对荣家应该是没什么好感的,可是这对自己说服武玲好像没什么帮助。而武云刚才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呢?她心里应该是倾向于到随江开发区投资的吧?当然,她有这个想法,多半跟不想让荣世勋把那块地拿走有关,更多的应该是属于意气之争才对。 从她的语气中,他能够感觉到,十来个亿对武玲来说,应该不算特别大的数字。 武云一个电话打了半个小时才出来,出来后就说:“我要休息了,你想看电视上网房间里都可以。要是觉得这儿空间大些不想去房间也行。哦,小姑一般十一点之前会回来,她不会玩到很晚的。” “丫头,帮我劝劝你小姑吧。”张文定看着她说。 “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帮不了你啊。”武云笑了起来,“其实你不找吴爷爷也行,只要你把她想学的东西教给她,然后再问她要投资,她就不好拒绝了。” 苏真就一脸苦笑,那双修功是那么好学的吗?师父教自己的时候是不复杂,可是自己要教武玲的话,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 武玲果然在晚上十一点之前回来了,张文定又和她谈了几分钟,见她没有松口的意思,便把徐莹交待的开发区最后的让步政策也说了出来,也把荣生集团想建高尔夫球场和酒店的事情说了说,然而效果并不理想,武玲最终给的答案只是一句再考虑考虑。 第二天张文定还想和武玲谈一谈,然而武玲却忙着工作,没时间和他谈。武云开着车带着张文定到处玩,玩得张文定没一点兴致,心事重重。 晚上武玲没在家吃饭,直到十点的时候才回来,张文定一说到投资的事情,她就叫他别急,说是公司还在讨论,这让他郁闷不已。 第三天还是没有进展,张文定就有点坐卧不安了,接到徐莹从随江打来的询问电话,心情就更差了。躺在床上几次三番想要给师父打个电话,然而最终还是作罢了,这次遇到困难了可以找师父,下一次找谁去? 第四天一大早,张文定向武玲辞行,再这么呆下去也没有效果,该说的都说了,还是回去吧。况且,大后天就是师父的生日了,他得赶回去准备准备。 听到他这么说,武玲就要他再等一天,说她明天要去趟南岳烧香,然后再到随江去看看干爹,陪干爹过生日。 张文定想了想,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心想反正就这么没有结果地回去也不好交差,干脆再努把力。不管怎么说,自己就算是没完成任务,能够把圣金鲲的董事长再拉到随江去也算是有个交待了。 给徐莹打了个电话,说了在南鹏遇到的困难,最后表功似的说自己已经成功说服武玲几天后亲自再去一趟随江,由于怕武玲放鸽子,他准备这两天继续赖在武玲身边。徐莹表扬了张文定两句,叫他不要担心出差的时间太长,最重要是把武小姐请到随江好好谈谈。 三个人一台车,就是武云的新路虎。南鹏和南岳虽然属于不同的省份,可走高速的话并不太远,一个上午就到了,还赶在了南岳山脚下吃中饭。 武玲的香就是在南岳大庙里烧的,张文定心想其实在紫霞观烧香也不错的,真不知道她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南岳号称五岳独秀,既然到这儿来了,总要上去看一看,但也不必要上到祝融峰顶,只到忠烈祠就下了车。 武玲在忠烈祠里一脸肃穆,没有再像平时那般说笑。张文定也受她感染,想着这里纪念的抗日阵亡将士里,会不会有师父的朋友? 师父在这儿有没有朋友暂时还不得而知,可他们却在这儿遇见了几个朋友——荣世勋陪着几个人正在蒋中正题写的忠烈祠下说话,而人群中居然还有钟五岩。 钟五岩这时候还和一个看上去挺清秀挺漂亮的女孩子手挽着手站在一起,很亲密的情侣样子,他看到武玲等人,顿时尴尬不已,赶紧松开女孩子,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老同学,不介绍一下?”武玲笑吟吟地问。 钟五岩嘿嘿笑着道:“这个,武玲,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时候,荣世勋也和张文定武云打了个招呼,在面对武玲的时候,样子就显得很乖巧。武玲没和他们多作交谈,就走向了一边。 从忠烈祠出来之后,武玲一直没说话,直到出了山门到路虎车上之后,她才开口:“走吧,直接去随江。你们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来忠烈祠?干爹跟我说过,要我有空了过来看看。” 张文定不知道怎么接话,觉得她这是在掩饰什么,不管她心里对钟五岩有没有感觉,今天碰上这一幕,想必心里都不会很平静的。 第七十六章姐姐也脆弱 武云就顺着她的话问:“看什么呢?” 武玲想了想才回答:“我也不知道。 ” 武云就不再问了,张文定也不说话,发动车,便奔高速入口方向而去。 电话响了起来,武玲摸出手机看了看,是钟五岩来电,她没有接听的意思,顺手就挂断了。电话再响,她索性直接关机。 张文定就猜到了,刚才打电话的肯定是钟五岩。 武玲今天的反应太反常了,张文定就觉得,也许武玲内心深处,对于那个钟五岩其实已经暗暗生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好感,只是往日里拒绝的次数多了,所以便拒绝成了习惯,把他的热情当成了理所当然。 现在一见到钟五岩和别的女人手挽着手在一起,武玲倒不是说一定就吃醋了,但心里未免会有几分失落。这就好比平时一直觉得是自己的东西,猛然有一天发现,这东西如果被别人拿走了,自己其实也只能干看着无可奈何一样。就算自己平时不在意那个东西,但也不是滋味啊。 当然,这个比喻不是很贴切,钟五岩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不是东西,但意思都差不多。 不是有这么句话吗?许多东西,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张文定不知道武玲现在是不是正在后悔没有珍惜过钟五岩,但他敢肯定,她心里一定会觉得有点可惜。 唉,这一趟南岳,居然弄得这个便宜姐姐心情不好了,他也觉得相当郁闷。 车上高速之后,武玲就在后座打起了盹,武云把音乐也关了,时不时往后看两眼,显然也明白她小姑现在心里不舒坦。 车进入湘南省洞庭市,武玲睡醒了,在高速休息区休息了一会儿,上了厕所,三个人都觉得肚子有点饿,又怕这里的饭不好吃,便在小卖部里随便买了些东西,继续往前走,反正再往前就进入石盘省了,到随江最多三个小时,到时候再吃夜宵去。 武玲也不再睡觉,开了手机,短信和微信就一个接一个地冲了进去,她连点开看的心思都没有,将手机塞回包里,和张文定聊天了。 她依然如以前那般热辣,时不时挑逗一下张文定,甚至还动手摸了一下张文定的脸颊,说话声无尽的娇媚,也不管专心开车的武云会不会受到影响。 张文定就有几分尴尬,心里也有点不忿,这算什么啊,她对钟五岩不爽,为什么就要来调戏我啊?不过他也不生气,偶尔露出一个委屈的模样,变着法子逗武玲开心。他还想求着她到开发区来投资呢,当然得好好哄着她了。 很多事情,往往就会在不起眼的细节中把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给办成了。 细节决定成败啊! 还没进入随江地界的时候,天就已然黑了下来,有细雨飘落,高速公路上车灯闪亮,两旁护拦上的反光标点依然醒目。武云这台新车刚过磨合期,她一直保持着一百六以上的时速往前窜,没有要张文定替换一下的意思。 张文定知道这丫头的性子,不敢叫她把速度放缓一点,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将速度提到两百以上去。 进入随江地界之后不久,雨下得更大了。张文定暗自苦笑,去南鹏的时候是下雨,现在从南鹏回来,居然也是下雨! 好在不是暴雨。 下高速的时候,已经是夜里零点半了,这还是武云开车速度快,要不然还得迟一点才能到。这个钟点,吃夜宵的地方确实多,但想到黄欣黛曾经说过的,武玲吃东西都比较精致,估计那些随江人常去的夜宵点她是吃不惯的。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武玲要去看上去很不错的地方去吃。 这时候,这样的吃夜宵处比较不太好找,而到各大酒店里去吃夜宵估计也够戗,就算还有值班的厨师,那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估计也不怎么样。想了好一会,张文定还没想起有什么好去处,武玲就问他随江有没有通宵营业的西餐厅。 张文定对西餐不感兴趣,被她这个问题问住了。而武云却说不吃西餐,说这大半夜的了,也别吃得太饱,找个粥店喝粥去,现在这时候,粥店应该还没关门。 粥店张文定倒是知道几家,虽然不大,但至少看上去赏心悦目,比专门搞夜宵的摊点和店面要显得亮堂和整洁,想必武玲应该能够将就将就了。 果然如武云所料,粥店居然还没关门,也没有客人,只有两个服务员在无精打采地看电视玩手机。 三个人坐了一张桌子,武玲要了一个红枣粥,武云和张文定都要的青菜素肉粥。本来张文定还想叫几个凉菜的,可又怕凉菜做得不好看让武玲见着了会没胃口,便作罢。 “随江就这点不好,到半夜里了吃东西都不方便。”等着煮粥的空档,武玲喝了口自带进来的水,感叹道,“要是在南鹏呀,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时你哪儿都能找到吃的。” “姐姐,这个没有可比性啊。”张文定一脸无奈地说,“南鹏是什么地方?那是改革开放的试验田,哪里是随江这种小地方能比的?在南鹏买一幢你那别墅的钱,在随江恐怕能买十来幢了!” “那么便宜?”武玲睁大眼睛问。 武云显然也没有料到,看着张文定道:“随江的房价多少?” “普通电梯房四千多点一平米,连体别墅六七千的样子,独幢别墅一万,最多不超过一万五。”张文定笑着道,“大致上就这个样子,具体的可能有一点点偏差,但不会差多少。南鹏那边,像你们住的那房子,一平米得十多万吧?” 武玲咯咯笑了起来:“那在这儿买幢别墅住着也不错,就在紫霞山那边,山清水秀的。” “干嘛要买啊,你自己建一个多好?”张文定笑着道,“就在紫霞山下面建一片别墅,可以当酒店,也可以自己住,不更舒服?” “我算是服了你了,吃个夜宵你也能把话题扯到投资上去。”武玲摇了摇,伸手对张文定点了点道,“行了,你说吧,我听着,我看你是不是能说出朵花来。” 张文定深吸一口气,看着武玲摇了摇头:“花肯定是说不出来的,话也还是那些话,该说的我都说了。唉......” “既然都明白,干嘛还要提呢?”武玲眨眨眼说。 “这是我的工作。”张文定苦笑道,“姐姐,其实我想过给师父打电话,让他帮我跟你说说,如果师父跟你说了希望你投资,我相信你应该不会拒绝。不过我没那么做,这个方案就是我想出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我自己的成绩,帮师父宏道什么的,都只是附带的,当然,我也是真的想帮师父宏道,不过那个不是我的主要目的。”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武玲笑着问,“不怕我听到这话了,更加不可能在随江投资了吗?” “从工作的角度出发,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够过来投资,所以以前我用帮师父宏道的借口想来说服你,但是......”张文定叹了口气,皱皱眉头道,“但是我不想因为工作原因而影响到我们之间私人的情谊。我不想骗你!在我家里面,我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们都在读大学。我没有姐姐,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很开心,你让我知道有姐姐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我,姐姐,我真不想骗你,如果你觉得我们开发区实在没有投资价值,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就希望,我以这个弟弟的身份,希望你以后帮我留意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大企业想到内地建厂的,帮我介绍介绍。” 武玲没料到张文定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有点不相信:“就因为不想骗我,所以你宁愿放弃这次的投资?” “也不能说宁愿放弃吧。”张文定笑了笑说,“说心里话,我是真的不愿放弃,不过我更不想骗你。拉来投资,不管是多大的投资,我也不可能因为这个投资马上就提到正科级去,对我个人来说,有好处,但也不是无可替代的好处。而你就不一样了,你是我姐姐,这个是私人感情,不是公家的事情,这个对我来说,是无可替代的。” “谢谢。”武玲难得正经地说了句话。 “谢什么?你是我姐啊。”张文定道。 武玲马上又不正经起来:“姐感动了,都想抱抱你。” “要不要这么煸情啊?”张文定呵呵笑道,伸手指了指武云道,“你抱云丫头吧,咱俩隔着一张桌子呢,不方便。” “是你在这儿煸了半天情,我干嘛要抱云丫头呀?”武玲哼哼着道,“隔张桌子怎么了?你就不知道走过来?不会是说着玩的吧?其实一点都没把我这个姐姐放在心里。”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也就挺配合地站起身,走到武玲面前,一脸视死如归地表情道:“姐姐,来吧,抱吧!” “就只是抱一下,你整得这么悲壮干嘛呢。”武玲仰起脸说了句,身子也跟着站起来,如同他前几天去南鹏的时候在安宝国际机场相见时那般,猛地伸手,将他一把搂住。 第七十七章安慰 尽管有心理准备,可张文定还是跟上次一样身子一僵,然后双手也抱住她,比上次用力了一些——因为他感觉到她也比上次要用力,不像上次是为了表演给别人看,这次她是真的在抱,用心在抱。 武云歪过头看了看这两个莫名其妙在粥店里拥抱的家伙,脸上波澜不惊。倒是煮好了粥的服务员从里面出来,看到这情景愣了一下,端着粥站在那儿有点进退无矩不知所措了。 张文定正面对着里面的门,见到了服务员出来,便把嘴凑到武玲耳边轻轻说:“好了,姐姐,粥上来了。” 武云也看到了服务员过来,便笑着道:“张文定,你这下连美男计都使出来了,我小姑要再不答应你,也有点说不过去了。” 武玲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松开手,坐回椅子上,对张文定笑了笑,却是没说话。服务员是个男孩子,送上粥之后颇为羡慕地看了张文定一眼,退下去之后还不忘时不时地往这边瞟两眼过来,武玲的风情与诱惑,那真不是说着玩的。 很快吃完粥,便去酒店休息,拿房的时候,武玲和武云一起住了一间两双卧一厅的大套房,张文定自己就开了间豪华单人房。 上楼的时候,武玲问武云:“云丫头,你希望我在随江投资吗?” “我?”武云眨眨眼,“我觉得吧,如果你有闲钱呢,在这儿投一点也不错啊。小姑,说不定你在这儿投个资,还真能把你这个小弟弟给收了呢。” 说着,她又转向张文定道:“嗯,张文定,其实你还有点小帅气,光凭外表的话,勉强还是能够配得上我小姑的。” “丫头,你这话是夸我还是损我啊?”张文定一脸郁闷道。 “哈哈哈......”武玲笑了起来,“云丫头,我有那么色吗?” 张文定哭笑不得,这两姑侄真是绝配,不仅仅都性格古怪喜怒无常,而且调戏起男人来都那么有默契,难得啊。 这时候,电梯到了楼层,三个人走出去。出了电梯,话题自然就没再继续下去,先送她们到了套房,张文定就自己去了自己房间,电视都没开,脱掉衣服匆匆洗了个澡,他钻进被子还没睡着,手机就响了。 看着屏幕上显示着的武玲的名字,他皱了皱眉头,一下接通道:“姐姐,怎么了?” “没事,就看看你睡了没。”武玲的声音很柔地传了过来。 “还没呢,刚洗完澡,才尚床。”张文定道。 “我也刚洗完澡才尚床。”武玲道。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暧昧呢?张文定念头一起,脑子里瞬间就冒出武玲洗澡的样子…… 他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身体似乎都存留着刚才在粥店里相拥时的感觉,一下就热血沸腾了,脑子里有点空白的感觉,叫了一声:“姐姐......” “干嘛......”武玲娇媚地叫了一声。 听到她这个叫声,张文定差点就呼吸急促了,赶紧稳定心神道:“没干嘛,我就是想,想叫你。” “叫吧叫吧,小宝贝真乖!”武玲咯咯笑道。 “不要叫小宝贝,想听你叫我叫小弟弟。”张文定道。 武玲的笑声便又响了起来:“为什么呀?” 张文定自然不能说小弟弟这个称呼其实是有另一种意思,只是强忍着心底的欲念道:“不为什么,我就是想听你叫。” “好好,叫,我叫。”武玲道,“小弟弟,好了吧?” “还想听。”张文定又吐出三个字。 武玲道:“这么大人了还撒娇呀?” “撒娇怎么了?你是我姐姐!”张文定理由随手就来,不等武玲说话他便又道,“姐姐,你是不是睡不着啊?” “嗯。”武玲回答得挺干脆。 “我也睡不着。”张文定道。这话是真话,他本来是很想睡觉的,今天晚上连功都没练了,可是一接到武玲的电话,这对话勾起了他心里的欲念,他的睡意就全部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睡不着?”武玲奇道,“今天全是你和云丫头两个人开车,应该很累了吧?” “是很累了。”张文定挺深情地说道,“可是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知道你睡不着,所以我也,我也睡不着。” 武玲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对我这么好啊?” “你是我姐姐,我一定得对你好。”张文定斩钉截铁地说。 武玲就笑着道:“你要是总对我这么好,我喜欢上你了怎么了?我告诉你呀,我很喜欢小弟弟的哦。” “那我就有福了,以后你收养我吧,我就不用这么拼命干工作了。”张文定也笑道。 “没志气!”武玲哼哼着道,“如果我在随江投资了,你是不是会对我更好?” “不管投不投资,我都会对你很好。”张文定才不上她的当呢,这种对话陷阱他见识得多了。 “有多好?”武玲问,不等他回答又说,“叫你教我练气功你都不肯,还说对我好呢。” 一听到这个,张文定脑子里空白了一下,嘴里脱口而出:“那我现在就教你吧!” 永葆青春这种好事对于女人来说绝对是无可抵御的诱惑,越是有钱有身份的人就越是这样。 这跟智慧无关,跟见识无关,这股欲念一起,哪怕是再精明的人也控制不住。君不见历朝历代,多少才智卓越的皇帝都在追求虚无飘渺的长生? 武玲一听到张文定这个话,原本躺在床上的身子瞬间坐直了起来,娇笑变成了惊笑:“真的?你现在就教我?不准骗我啊,敢骗我有你好看!” 张文定已经憋得脑袋晕晕乎乎的了,想都没想就道:“不骗你,绝不骗你。你过来,我现在就教你。” 武玲听到这话原本准备下床的,可马上又把腿缩进了被子里,嘿嘿笑道:“我才不上你当呢,你这个小坏蛋,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张文定脸上一烧,尽管没和武玲面对面,可还是觉得很难为情,不好意思地笑道:“姐姐,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想,我这不是想教你嘛,你一直想学来着......” “哼,小坏蛋,别狡辩,别乱想,早点休息吧。”武玲哼哼着道。 张文定死鸭子嘴硬道:“我没乱想......” “行了行了,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武玲打断他的话道,“小弟弟呀,姐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你要是不乱想,除非你喜欢男人!” “没有......” “没有喜欢男人那就是在乱想了。”武玲笑了起来,“姐告诉你呀,偶尔想一想是可以的,但千万别走火入魔哦,姐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乱想的时候呀,你也要顺便想想我的身份......” 这话张文定接不下去了,赶紧道:“咳咳,姐姐,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不想我过来了?”武玲又问。 张文定心里一颤,刚准备说话,武玲的电话就挂断了。 无奈地将手机扔到一旁,张文定手在床上使劲捶了一下,然后长吐一口气,心里涌起一股煮熟了的鸭子却飞走了的窝火感。 唉,自己突发奇想的随机应变压根就没有一点预谋的打算,怎么就被她一眼给识破了呢? 深呼吸了几口,张文定又不由得有几分庆幸,武玲说得对啊,想想可以,千万别走火入魔,她是什么身份? 刚才她真要过来了,会让自己办吗?自己有胆子办了她吗?就算真有胆子办了她,那后果是自己能承受得住的吗? 到时候还不得被武老爷子两枪给毙了啊! 别说自己只叫过武老爷子一声三叔,就算是亲叔叔,发生了这种事情恐怕也会大义灭亲吧? 这么一想,张文定的欲念顿时就烟消云散了,浑身的疲倦再一次涌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张文定还没起床,就被电话惊醒。 电话是徐莹打来的,问他回到随江没有,武小姐请来了没有,她要拜访武小姐。张文定回答说来了,在睡觉,等中午的时候再联系。 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没有了睡意,想到圣金鲲的投资闹了那么大的阵仗,到最后可能只是一个笑话,他就郁闷不已。 虽然说最终的投资没确定下来他不需要担什么责任,内地不发达的开发区拉投资的成功率一向都不高,可是他觉得憋屈,觉得这个脸真的丢大了。 武云起得不迟,武玲这次起得也不算迟,上午十点半就起来了。用她的话说,是饿醒了的,昨天夜里那一碗粥根本就没吃饱。 等她们洗濑完毕,张文定就到她们姑侄俩睡的套房里去了。面对着武玲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和富含意味的眼神,他就难免有些不自在,懊悔不已,昨天晚上发什么神经啊,怎么就想沟引她了呢? 这个便宜姐姐是那么好惹的吗?以后一定得汲取教训! 武玲发现了张文定的尴尬,就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娇笑道:“小弟弟,今天看你,姐觉得你特别帅。” “姐姐,你今天也特别漂亮!”张文定嘿嘿笑着道。 第七十八章强硬 “小坏蛋嘴真甜。”武玲嘿嘿一笑道,“走吧,吃饭去,姐请你。” 张文定道:“姐姐你这不打我脸吗?在南鹏的时候都是你请,来随江还能让你请?” 中午饭就在酒店餐厅里吃,三个人点了一桌子菜,算是酒店里最早的一桌中饭。 吃到个半饱的时候,张文定就说话了:“姐姐,我们徐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想拜访一下你。你看,你晚上有时间吗?” “等干爹生日过了再说吧。”武玲摇摇头,又对张文定笑了起来,“给你吃个定心丸,我可以在你们这里投资,但有些条件还要再谈一谈。” 张文定有种突然间被幸福砸中了脑袋的感觉。 虽然武玲没有一口应下,可是他知道,她说出这个话来,其实跟答应投资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他实在想不通,武玲怎么突然一下就松口了呢?难道是自己昨天晚上沟引了一下她,她就答应了?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一点了吧? 他自然不知道,武玲其实早就决定要在随江投资了,跟他昨天晚上的表现没有太多关系。早在当初张文定搬出吴长顺想宏道这个理由之后,她就有点动心,从小到大,吴长顺在她心中就是个特英雄的形象,也一直就听着老爷子不止一次说过,如果没有大哥,他早就死了多次了的话,能够为吴长顺做点事,让他满意,她觉得就算是十个八个亿不图回报地捐出去都值得,更何况投资了还是有回报的。 当然,只是这个原因的话,她还不至于马上就下决定,但是,她从上面知道了一些石盘这边的利好政策。她相信,荣生集团从黄江省跑到石盘随江来投资,肯定也跟那个利好消息有极大的关系。 那个利好消息,别说随江这边人的,就算是省里的领导,知道的都是极少数,而且不抱多大希望,但据武玲的了解和分析,觉得黄江省和石盘省被上面选中的机会很大,如果选定了石盘省,那随江开发区这边地优势就不可估量了。 投资都是有风险的,但由于武玲本来就想为吴长顺而投这个资,所以心态很好,有没有风险都无所谓,自己的预料没有料中,也无所谓,料中了的话,那就赚大了。 荣生集团都有胆子跑到随江开发区来布局,她又有什么值得好怕的呢? ...... 吴长顺是过八十八岁的生日。 张文定和武玲都给他磕了头,武云就只是鞠躬。 老道士眉开眼笑的,一人给了个红包,红包里都包着八十八块钱。张文定对老道士这搞法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可武玲就傻眼了,上次认干爹的时候他那么大方,自从有了那块石头之后,她真的觉得自己的皮肤好了许多。原以为自己带了许多礼物过来,又磕了头,干爹还会给自己一个别的什么神奇玩意儿,却不料居然就这么个八十八块钱的红包! 这个也太......太意外了! 我武玲的干爹果然不同凡响,行事就是有个性,别人想都想不到! 这次在山上呆到了半夜,下山后张文定还是没回家,就在酒店里睡了。反正酒店的房费他可以报销,无所谓。这次去南鹏他根本就没花什么钱,也没有南鹏的发票要报,甚至机票都入了圣金鲲公司的财务成本,他也就只好在招待费上打打主意了。 武玲是他的私人关系,用自己的关系办成了公家的事,总不能还让他自己出钱吧? 想到报销的事情,他就又想到了财政局杜国强干的恶心事,心想一定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一下才行。要不然以后再遇到出差的事情,肯定也别想从他那儿支到钱! 武玲和徐莹谈条件的时候,张文定全程参与了。 一开始武玲狮子大开口,可是经过张文定几句劝说,最终开发区这边也仅仅只是稍稍再让了一小步就达成了共识。张文定就知道,武玲这是在帮自己长脸呢,让徐莹意识到他张大局长在这件事情中所起的重要作用,也为他张大局长树立一个一心为开发区利益着想的好形象。 有一点是武玲非常强调的,圣金鲲选中的地方,不会让给任何人,要不然就不用合作了。 徐莹丝毫不为武玲强硬的态度而有任何不满,她最近真的烦透了钱棋胜老拿荣生集团那八点五个亿说事儿,现在好了,圣金鲲方面说出了这个话,她乐得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武小姐您放心,给圣金鲲的地,我们一直留着的,虽然有别的企业想要,但是我们不能答应啊。考察的时候是你们的,现在就是你们的。”徐莹笑着道,声音平和,但那股子气势却是坚决异常。 “不用请示一下市领导?”武玲问。 “武小姐请放心,开发区的事情,我还能做主!”徐莹很有几分豪气地说道。 武玲就笑了,这个徐莹,看来也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呵呵,不过荣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看中的东西没得到,恐怕这个徐莹也要费一番工夫吧? 应该谈的都谈妥了,武玲最后提的要求就是签约的时候公司不能和开发区管委会签,而要和随江市人民政府签。 这个要求不算什么难事,徐莹愣了一下就答应了,毕竟这个事情是在她手里谈成的,不管合约是和管委会签还是和市政府签,功劳都是她徐莹的,而且和市里签,她还可以送给高洪一个体面漂亮的人情。 徐莹只是觉得奇怪,武玲既然要和市政府签约,为什么又不和市领导谈合约细节问题呢?脑子里发快地一转,她就明白了,一方面应该是武玲不喜欢和市里那些男领导打交道,第二个呢,恐怕也是因为张文定在管委会的原因,因为她徐莹是张文定的领导,武玲卖她一个人情,就是希望她对张文定多一些关照,毕竟市领导和一个副科级的干部还是隔得太远了,县官不如现管。 ...... 钱棋胜接到荣世勋的电话,听到对方问起圣金鲲和开发区合作的具体事项时,才感觉到可能出了些什么情况,听到荣世勋说圣金鲲董事长武玲刚从随江离开的时候,他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妙,荣生集团看中的地可能会有麻烦了。 挂断电话,他直奔徐莹办公室。 一见面,钱棋胜就直奔主题道:“徐主任,听说圣金鲲公司又来人了?” “哦,是啊,刚走。”徐莹看了他一眼,笑着说。 “看徐主任这么开心,肯定是投资的事情谈成了吧?”钱棋胜也笑了起来,“哎呀,这下可好了。圣金鲲那么大的公司,他们一到咱们这儿来投资呀,那影响力可就大了。” “只是达成初步意向,有些方面还没完全说定。”徐莹呵呵笑道,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可就是不往他想谈的话题上引。 “是c15那块地的问题没说定吧?”钱棋胜问了声,不等徐莹回答便叹了口气道,“唉,这事儿也真是巧了,你说荣生集团看中哪里不好,偏偏看中了c15到c17。两家公司都很诚意,也都很有实力,现在咱们夹在这中间,还真是难办呐。” 看着钱棋胜这装模作样的表情,徐莹就是一阵恶心,笑着道:“钱主任啊,这个事情也没什么难办的。先来后到嘛,答应了圣金鲲的事情,就不能反悔,c15、c16两块地,圣金鲲公司都要了。荣生集团那边,你多做做工作,咱们再给他们另外划块更好的,啊?” 听到这个话,钱棋胜马上不干了:“徐主任,这,你把c15和c16都给圣金鲲了?这怎么能行!” “怎么就不能行了?啊?”徐莹脸一沉,问道。 “这不是还有争议嘛,荣生集团他们也看中了c15到c17的地块。”钱棋胜可没管徐莹脸色好不好,径直说道,“你现在把c15c16两块地给了圣金鲲,我们怎么向荣生集团交待啊?” 徐莹伸手在桌子上一敲,扬了扬眉毛问:“钱主任,你这个话我就听不懂了。我们是随江开发区,有事情应该是向随江市委市政府交待,我请问钱主任,我们什么时候要向荣生集团交待了?” 钱棋胜暗骂一声臭表子真狠,自己刚才只是话里稍微一下没注意就被她抓住辫子扣了顶帽子下来! 他肯定不能让这顶帽子戴在头上,赶紧道:“徐主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现在地没了,如果荣生集团不肯在我们这儿投资了,那这损失......损失可就大了!粟市长昨天还跟我说,如果咱们随江真的建了一个高尔夫球场,那会极大地提升我们随江的城市形象,提高我们的城市品味,连市委陈书记都在关心这个项目,这,这万一荣生集团的投资要是落实不了,市领导那边可就......” 说到这儿,钱棋胜就住嘴了,后面的话不需要说出来,让徐莹自己去想吧。 徐莹想都不用想,她听到这个话就是一肚子闷气。 钱棋胜啊钱棋胜,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点?动不动就搬出市领导来,跟小孩子打架一输了就找父母一样,这哪儿像个领导干部做的事啊! 第七十九章副市长的提议 想到这里,徐莹也不再和颜悦色,怒气瞬间就布满了那张漂亮的脸庞,冷冷地说:“钱主任,如果哪位市领导觉得我把c15c16两块地给圣金鲲错了的话,你去请他跟我说,我接到指示就马上给圣金鲲公司的武小姐打电话,我直接告诉武小姐,她看中的地市里面不给她了!” 哼,你搬出市领导来就想吓我啊,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把我这话说给市领导听! 钱棋胜一张脸涨得跟猪肝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 三天后,圣金鲲投资公司和随江市人民政府共同召开新闻发布会,圣金鲲公司将在随江开发区投资一个集酒店、攀岩、射击训练为一体的休闲园区,预计投资十二亿元人民币。圣金鲲公司董事长武玲和随江市人民政府市长高洪都出席了这次发布会,新闻媒体蜂拥而来,不时对武玲和高洪提出问题。当然,问得最多的还是关于圣金鲲此次投资到随江,是不是意味着圣金鲲已经准备进军国内中小城市的问题。 武玲身为董事长,在发布会只是站台的,签合同当然还是要公司总裁来签。 对记者的提问,武玲和高洪都是微笑回答,除了不方便说的东西,能说的都说得很痛快,时不时引来一阵阵掌声。 粟文胜作为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今天这个在别人看来值得欢庆的日子,他觉得是他的耻辱,称病休息了。其实他没休息,只是在休闲,跟荣生集团的荣世勋一起泡温泉。 “荣总,这次的事情......”粟文胜叹了口气。 “粟市长,这个事情就不说了,啊。”荣世勋摆摆手道,“开发区答应圣金鲲投资在先,我理解,理解啊!” 听到他这么说,粟文胜就跟吞了只苍蝇似的极不舒服。沉默了一下,他也只感叹了这么一句:“没想到圣金鲲公司会真的在开发区投资。” 荣世勋道:“这不奇怪,开发区招商局那个局长跟圣金鲲的董事长关系很好。” 粟文胜牙关暗咬,荣世勋没说名字,可他却知道,那个局长叫张文定,打了他的儿子,还将他逼得从圣金鲲项目中退出,要不然的话,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一个副厅级实职的领导,要记住一个副科级小干部的职务跟姓名,要么二人是亲戚,要么二人是仇敌。 很显然,粟文胜和张文定之间的关系属于后者。 粟文胜现在对属于他分管范围内的随江开发区没一点好感,徐莹是一点也没把他这个分管副市长放在眼里,甚至一个小小的副科级招商局长都敢和他作对。每次一想到这个事情,他就浑身上下都不快活,觉得当领导当得他这么憋屈的,恐怕全国都只此一家了。 所以,现在听到粟文胜提到张文定,他脸上的厌恶之情毫不掩饰地就显露了出来:“他怎么会跟圣金鲲扯上关系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荣世勋摇摇头道,“我还以为粟市长会知道得清楚一点,准备了解一下呢。” 粟文胜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泡在水中不说话了。 池子里的水不急不缓地流动着,荣世勋也闭上了眼睛,舒服地享受起来,心思却也在飘飞,那个张文定,他跟武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呢?看他和武玲武云之间亲近的神态,都跟一家人差不多了,难不成是武云的男朋友? 不应该啊,他父母都在随江,家里就开了一个小小的狗肉店,虽然日子过得还不错,可跟武家那种庞然大物相差了无数个等级了,武家出来的女人怎么会看得上他这样的男人?就算是武云小女孩子脾气使性子,那武家的大人们也肯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更别说武家老四现在就在石盘任省委组织部长,又怎么可能放任女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胡来呢? 荣世勋想了会儿,忽然想起在南岳忠烈祠的时候遇见武玲等人之后,自己曾问过钟五岩怎么会和张文定认识的,钟五岩倒是回答了一句他是武玲的弟弟这个话,他不禁暗想,总不会那个张文定是武家二代人物中哪一位的私生子吧?为了掩饰,所以他叫武玲姐姐,叫武云叫丫头倒也说得通了。 嗯,还是要找个机会再套一套钟五岩的话,貌似他知道点什么内情。 ...... 张文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荣世勋给强加了一个身份,他这时候正在送武玲前往白漳机场的路上。 发布会一结束,武玲连宴会都没参加就要前往京城。 张文定送她和圣金鲲的总裁去机场,随江这边留下一个副总和武云负责。这种安排让张文定觉得意外,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想必武玲是准备培养武云了,把她先放到这边用这个项目来历练历练。 送武玲当然不用张文定开车,是市政府的车,还有市委常委、副市长瞿奇山一起相送。这个规格就相当高了,考察团来的时候到机场接,现在武小姐要走,副市长也送到机场,这么客气地对待投资商,在随江还从没出现过。 当然,这一切都是高洪安排的。不仅仅因为圣金鲲还只是刚签了合同资金并没有到位要好好哄着的缘故,还因为怀疑她有个亲哥哥是石盘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高市长要让武小姐对随江万分满意,要让武小姐再一次地感受到随江人民的热情是随时随地的、是投资前与投资后一样毫不减弱的! 其实,按高洪的意思,是想把新闻发布会搞在省城白漳召开的,可是武玲坚持就在随江开,市政府方面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还要哄着人家的钱啊,得尊重人家的意愿呢。 送走了武玲,瞿奇山没急着往回赶,而是就在白漳吃了个中饭。 吃饭自然免不了要喝酒,张文定现在好歹也是个局长了,当然不可能再像刚做公务员那会儿总是推说酒量浅喝不得酒。第一杯酒他就敬了瞿奇山,然后又敬了瞿奇山的秘书赵忠明。赵忠明这时候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大有潜力之人,丝毫没摆架子。 “小张啊,我记得乐泉公司是你拉进来的吧?现在圣金鲲又被你拉来了。啧,年轻人,了不得啊,后生可畏!”喝过了酒,瞿奇山狠狠地表扬了张文定几句。 “瞿市长您过奖了。”张文定脸上就露出谦虚和感激地神色道,“都是您和徐主任的大力支持,要不然我怎么拉得动这种大公司?” 听到他这个话,瞿奇山就觉得这小伙子不错,不居功自傲,说话谦虚,但又没有官场老油子那么油滑,奉承话都说得很质朴嘛。 “我就是挂个名,主要的事情还是靠徐主任,靠你去完成的。”瞿奇山点点头道,“小张啊,要好好干,我们随江现在缺的就是你这种沉得下心来肯干事又能干事的年轻干部。啊,不要怕在基层吃苦,我跟你说啊,基层好啊,基层最锻炼人。现在你可能不觉得,等到以后啊,你再回想起我这个话,你就懂了。” “谢谢瞿市长教诲,我一定把您的话牢记在心。”张文定就站起来,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道谢。 “站起来干什么?坐,坐下来。”瞿奇山伸手在空中压了压,心里对张文定的表现就更满意了,两眼往他脸上一扫,道,“小张啊,现在开发区有了乐泉公司、圣金鲲公司,听说荣生集团也在谈......很不错啊!这么多年,开发区终于要发展起来了。不过开发区毕竟还是在市里面,我给你个建议啊,有机会的话,下到乡镇去踏踏实实地干两年,那才是真正的基层,会让你受用一辈子!” 张文定就奇怪了,瞿市长怎么会跟自己说起这个话来?他只是个常委副市长,又不是市委组织部长,怎么操心起了自己的去向问题了? 话说自己这个局长的位置都还没坐热呢,不会这么快就被人惦记上了吧?难不成要玩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那一手?应该不会吧,自己拉投资的能力这么强大,市领导不至于说为了这么个副科级的位子就把自己这个拉投资的能手打入冷宫了吧? 靠,说得好听,我才不去乡镇呢,徐莹才说了,明年后年的就往向市里面报请将开发区升为正处级,自己也就可以坐个顺风车直接上正科了,吃饱了撑的这时候跑到乡镇去? 况且,自己这时候去乡镇,想必就是个副乡长,能不能挂个乡党委委员的头衔都两说呢,而且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舅舅没在市委办了,下到乡镇后想再上来,那可就千难万难了。 基层确实锻炼人,可是那是有背景的人才行,没背景的人下到基础了,那很可能就是一辈子! 这么一想,张文定就觉得瞿奇山是看上他这个位子了,觉得瞿副市长可能看到开发区发展起来了,就想塞个把亲戚进来,先干上招商局长,然后等到开发区升格为正处之后,搭顺风车到正科。 第八十章争取了一个名额 徐莹都想着副处到正处的事情,他瞿副市长怎么说也是个市委常委,眼光和消息自然相当灵通了。 这些东西在脑子里一晃而过,张文定就对瞿奇山没什么好感了,但还是恭敬地谢过他的教诲,却说开发区现在正是刚刚有起色的时候,自己肩上的担子还很重,不能够轻易撂挑子,还是踏踏实实在开发区干几年,再考虑别的问题。 瞿奇山点点头,就不再多说什么,吃起了菜来。 张文定见到他这反应,更加认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也不多说什么,夹菜吃饭,心中的烦闷真是没处可说了。 妈的,卸磨杀驴也不是这么个搞法吧?老子还才刚立了两件大功都招人眼红了? 就算是有人想摘桃子,也总要等到桃子熟了再说吧?现在还青得很,连半青不熟都说不上,有那么急吗? 草,幸亏这姓瞿的只是个副市长,他要是市委组织部长,那自己还不真的要被他给贬到哪个乡镇去了? ...... 回到随江,张文定还被瞿奇山的话烦着,连续几天,他见徐莹丝毫都没有透出要调整他工作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光阴似箭,过得飞快。 元月十五号,黄江荣生集团和随江市政府签下协议,将会投资八点五亿元人民币在随江开发区建一个高夫尔球场及五星级的酒店。元月十八号的时候,香港罗汉集团一行人再次抵达随江考察,经过三天时间你来我往的交锋,达成了初步意向,不出意外的话,也将会在春节后上班不久签约。 招商局里面,白珊珊等人按照张文定教的办法,跟市内各商会的人一接触,还真探到了不少消息。由于很多人看到了这几家大公司进驻开发区,对于开发区的发展就持乐观态度,都有强烈的合作欲望。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没有急着决定,说等到开春了再谈,只有两家企业和开发区签了协议。 张文定就觉得,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今年冬天第二场雪落下来之后,张文定带着武云到紫霞山上看雪景,武云没有多大的惊喜,自小在京城长大的她,见到的雪比这儿大多了。 圣金鲲公司的主体工程已经启动,武云基本上都在随江,平时也很少找张文定玩,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对企业管理的学习之中。虽然现在离所有工程完工还早,可她却感觉到了压力不小,算是对小姑笑容之下的内心有了一点点体会。 看着那张依然很漂亮很年轻却不再像以往那么稚嫩的脸,张文定就感慨道:“丫头,咱们也没多久不见吧?我怎么就感觉你成熟了许多呢?现在你应该没什么工作吧?” “......”武云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别太累了,多注意休息。”张文定笑了笑道。 “谢谢。”武云点点头。 “呵呵,想听你说声谢谢可真不容易。”张文定哈哈笑道。 武云翻了个白眼,道:“现在你们开发区发展起来了,你这个招商局长功不可没,你们领导什么时候再给你升个官啊?” “官暂时还升不了,不过级别有希望在明年或者后年提一提。”张文定嘿嘿笑道,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职务不变光提级别?”武云问了一句,不等他回答便自己说道,“你们这个是市里的开发区,现在还只是个副处级,是该提一提了。” 靠,这么神?自己只是随口说了句她就能够猜到这个答案? 张文定不免有几分惊诧了:“丫头,你猜的?” “用得着猜吗?”武云冷哼一声,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道,“今年你们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你们管委会的班子肯定会借这个机会要市里提级别,级别上去了,跟招资商打交道的时候就更有底气,吸引投资也更快。这种事情,管委会班子非常想,市里面也没有损失,肯定会往省里报的,应该没什么难度,你就等着上正科吧。” “丫头,这是你分析出来的?天赋啊,你这种人要是不当官真可惜了!”张文定奉承道。 “你现在在当官,你说你的日子比我这个没当官的过得舒服吗?”武云翻了个白眼道。 “那没有可比性!”张功松摇摇头,“你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你要是个农村的孩子你试试看。” “这个没办法,生在什么家庭,都是命,谁也没法选择不是?”武云笑道,“不说这个了,看看景吧,难得白天还在下雪,别浪费了。” “丫头,要不咱俩来张合影怎么样?”张文定四下里看了看,叹道,“你说这么美的景色,咱们两个跑到山上来就这么干看也啥意思吧?唉,虽然咱们不是情侣,但可临时客串一下嘛。” “毛病!”武云又恢复了她以前的样子,“走吧,跟吴爷爷说一声,咱们下山吧,到你家吃狗肉去。等几天我就回京城去,又有段时间吃不着你们家的狗肉了。” 最近武云喜欢上了张文定他老爸店里的狗肉,大有百吃不厌的架式,而且吃了从不给钱,全部要张文定请客。 张文定那个郁闷啊,只听说投资确定下来之后,投资商请地方官员吃喝玩乐的,可是在自己身上怎么就变了呢? 吃狗肉的时候,很意外地看到徐莹居然正坐在一张桌子前,这让张文定大感意外。徐莹是一个人来的,见到张文定和武云,干脆就叫上了他们俩,三个人坐一桌,热闹。 “主任,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吃饭了?”坐下后,张文定笑道。 “怎么了?我不能来?”徐莹笑问道。 “不是,我是说像你这样身份的人,应该去大地方吃饭嘛。”张文定笑着恭维道。 “大地方做不出这个味道。”徐莹转头四头,“今天落雪了,吃点狗肉舒服。我告诉你啊,吃狗肉,整个随江市内,我就喜欢小河坎这家!味道跟别的都不一样。”说着,她又笑道,“文定啊,你以后可别在武小姐面说提身份这两个字啊。武小姐都能到这儿吃,我的身份比武小姐那可差远了啊。” “徐主任这话我可不敢当。”武云现在说话比以前柔和了许多,“你是父母官,我就是个小商人。” 徐莹听到这丫头还算柔和的话都有几分吃不消的感觉,张文定就笑着道:“父母官那说法也太封建了,我们现在是新时代的公务员,是为你们纳税人做服务工作的。” “思想觉悟真高!”武云反口便说,“以你这觉悟,我觉得你到党校当老师都没问题了。” “那还没达到那个水平,到党校了我也只有当学生的份。”张文定哈哈笑道。 “哦,文定啊,说到党校,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一声。”徐莹接过话道,“明年开春之后市委党校就有个科级干部培训班,我帮你争取了个名额。” “啊?党校培训?什么时候?”张文定一脸惊讶地问,心里就有点乱了。 党校学习这个事情并不是每个干部都希望的,有的在学习之后就提拔了,有的则是学习之后就打入冷宫了。像开发区管委会的前任主任,就是到党校学习的时候,被徐莹给占了位置了。 他可不想到党校学习一结束,招商局局长就换人了。 “翻年了,三月,可能就在三八节之后。怎么了?”徐莹道,眼看着张文定,不明白他怎么这么一副表情。 “主任,这个,这个能不能不去啊?”张文定吞了口唾沫,一脸不愿意的样子道。 徐莹皱了皱眉道:“你不想去?为什么?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你可要珍惜啊。” 张文定沉吟了一下,直视着徐莹道:“主任,是不是我的工作要变动了?有人想把我整到乡镇去?主任,我不服!我在开发区干得好好的,凭什么把我丢到乡镇去啊?我......” “你这是听谁说的呀?什么乱七八糟的!”徐莹一脸惊讶地打断他的话道。 “张文定你放心,你不想去乡镇,就没人能让你去!”武云冷哼一声插了句嘴,一脸寒霜,霸气十足地说。 徐莹听到武云这个话,不由得就扭头往她看去,却迎上她两道比霜雪还要冰冷的目光。她就纳闷了,自己不计前嫌为了张文定争取到这个到党校学习的机会,怎么他们俩就这么大反应呢?好像自己害了他一样。 这都什么事啊,开春后的那个科级干部培训班,去的都是些正儿八经的科级干部,都是有些资格的,副科级还真没几个,才提副科不到一年的还就只张文定一个。 若不是看他今年的工作着实突出,这个名额都还要不到呢,他不止没一点感激涕零的样子,居然还一脸的苦大仇深,还不想去! 一片好心都被他当成驴肝肺了! 哼,什么到乡镇不到乡镇?简直乱弹琴!这么好的招商能手,自己还想等着他以后大展身手呢,怎么可能会让他去别的地方? 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第八十一章误会 对于张文定的大吐苦水,徐莹就有几分恼火;对武云突然强硬地插话,她也生气,可是却不敢表露出来。 她已经从高洪那里知道,武云正是省委组织部武部长的千金,她得罪不起。 徐莹虽然不敢得罪武云,可也没有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意思,她压下心里一股邪火,淡淡然道:“你不想去就算了,啊。武小姐你们慢慢吃,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她也不管张文定和武云的反应,站起身,提着包快步走了出去。 “这......”张文定看着徐莹就这么出去了,扭着脖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什么这呀?”武云冷哼一声道,“张文定,我就看不得你那德性!一个大男人,说话做事婆婆妈妈的。我告诉你,不就是个党校培训吗?多大点事!省委党校现在每年都开基层干部班,你想不想去?我给你报名。还是想上青干班?行,我想想办法。” 武云敢说出这话来,确实是有一定把握的,因为她老爹就是石盘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部长。 石盘是内陆省份,南方人说石盘是北方,北方人说石盘是南方。这个地方确切地说还是有点偏北了,但各级班子架构倒是跟南方大部分省份差不多,省委党校校长是由省委组织部长兼任,不像大部分北方省份是由省wei书记兼任的。而下面地市的市委党校也跟南方一样,校长由市委组织部长兼任,不像北方是市委书记兼任。 有这么个因素在,武云真要把张文定弄到省委党校去学习,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基干班的话,她甚至可以打包票,就算是青干班,她也认为可以操作一下。 张文定看着武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明白,武云说得出这话,她就肯定做得到。然而,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脑子里总回荡着徐莹刚才那先是错愕惊讶后是强忍怒火的表情,他觉得,自己有可能做错了什么。比如,误会了徐莹? 武云看着张文定那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就来火,索性不理他,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干果和酸菜,等着狗肉锅子上来。 小河坎狗肉店里有随江这边常见的果子酒,是黄酒的味道,张文定不怎么喜欢喝,但天气冷了之后,武云喜欢这玩意儿。今天的狗肉锅子上来的时候,果子酒也一道上来了,店里的服务员自然是认得大少爷的,对于这个跟大少爷一块儿来过几次但单独开着车来吃饭次数更多的漂亮女孩子当然也认得,更知道她每顿饭都得喝两杯,所以不用吩咐。 夹了块狗肉进嘴里,张文定嚼着嚼着,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越来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误会了徐莹,吞下狗肉后忍不住就长叹了一口气。他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在心里生出了这个感觉来,他觉得自己应该更相信是她和瞿奇山合起伙来整他才对的,毕竟,他狠狠地伤害过她。 可是,为什么就偏偏生出这么乱七八糟的感觉呢? “我说你能不能别做出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吃个饭都被你搞得没胃口。”武云喝了口酒,朝张文定翻了个白眼道,“怎么,还真喜欢上徐莹了?看到她生气心里难受了?喜欢就去追呀。你不是最擅长死缠烂打了吗?我小姑十二个亿的投资都被你磨过来了,我就不信一个徐莹能够难倒你。” “有完没完了你?”张文定瞪了她一眼顶了一句,没好气地说,“赶紧吃饭。” 这也是和武云在一起他才敢这么说,若是面对着武玲,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放肆。 武云对张文定这种语气的话也已经习以为常,早就有免疫力了,冷哼一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完,她继续喝她的酒吃她的菜,也不理会张文定了。 张文定翻了个白眼,自从跟这丫头认识以来,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该不会不知道说别的话吧? 隔了几分钟,张文定很没脸没皮地又找话说了:“哎,丫头,你帮我分析分析,刚才徐主任说要我去市委党校学习,是真的为了我好,还是想把我一脚踢开好给人腾位子啊?” “还分析什么呀?你自己不都说了,她想把你丢到乡镇里去吗?”武云没好气地说。 “不是她想把我丢到乡镇去,是别人。”张文定扭头四下里看了看,没见着熟人,但也放低了声音,凑得近了点道,“是瞿市长,瞿奇山!上次签约之后我不是和他一起送你小姑去白漳坐飞机吗?回来的时候他跟我说的,说要我去乡镇呆两年,说乡镇锻炼人!哼,说得好听,我看他八成是看上我这个位子,想塞人进来。你也知道的啊,我们开发区很有可能会升为正处级的,到时候我这个位子就是正科级了。” “不就是一个正科级吗,真不知道你怎么就看得那么重。”武云沉吟了一下,看着张文定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我就说以你这样的成绩,徐莹不可能就随便为了个什么人就把你踢开啊。我看得出来,她是个想干事的人,你现在对于她来说相当重要,明年的招商引资工作她还得靠你呢,怎么舍得放你走?不过如果瞿奇山给她施压就不一样了。咦,不应该啊,瞿奇山又不分管开发区,徐莹也不是个没担待的人,你这个位子有多重要她不可能不清楚,她就算是卖瞿奇山一个人情要给别人腾位子,也不一样非得盯着招商局啊,你们开发区不还有几个闲着没事干的单位吗......” 听到武云这个话,张文定心里像是被一道闪电照亮了。 是啊,开发区现在还有几个单位只有空壳子还没配负责人呢,就算是市领导想塞人进来,空地方不塞,徐莹干嘛要拿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开刀呢?就算是空地方塞满了,办公室主任覃浩波不还兼着个人力资源局的局长吗?分个位子出来就行了啊! 自己得罪了徐莹之后,她为了工作都肯提拔自己当招商局的局长,现在想必也不可能轻易地就把自己这个很能招商引资的局长给撤了啊。 真要那样做的话,对工作明显没好处嘛。 靠,都是被瞿奇山给害的!要不是前不久瞿奇山说出了那番话来,自己今天那儿会有那么多疑敏感?现在好了,把徐莹给得罪了吧? 他一拍大腿,懊悔不已:“丫头,我刚才错怪她了!” “错怪了就错怪了,想道歉就赶紧去呀,我可是要吃东西了,饿了,没空跟你啰嗦。”武云摇摇头,老气横秋道,“小张同志呀,你也是个当局长的人了,说话之前先在脑子里转几个圈。啊,汲取教训,下次注意点。”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现在就追出去,女人在气头上的时候,什么解释都白搭,还是等气消了再说吧。而且,这时候就算是追出去,他也不知道徐莹去哪儿了啊。徐莹这时候可是饭都没吃就走了呢,外面吃饭的地方可不算少。 吃过饭,武云就去回酒店了。武玲给她在随江买了幢别墅,不过还在装修,现在在酒店里包了一间套房,住宿办公都在哪儿了。 张文定坐在车里,给徐莹打了个电话,没接。他又打第二个,第三个,还是没接。 无奈之下,他只得发了条微信过去:莹姐,对不起,还在生我气吗? 过了一会儿,徐莹回了条微信,只一个字:忙。 张文定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但很明显,她现在没有同自己说话的意思。不过收到这个微信,他还是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有不理自己,还是等明天到办公室之后再道歉去吧。 回到家,他左想右想还是心里不踏实,便给舅舅严红军打了个电话,将情况说了说,严红军听说之后就是一通臭骂,骂他好机会不知道珍惜,像他这么年轻才提副科不到一年的干部,还没听说哪个有机会进市委党校科级班培训的。严红军好好地给他上了一课,让他明白了这次机会的难得,也给他分析了徐莹不可能会现在就把他调离的原因,还告诉他,党校学习不仅仅是一个提高理论知识的机会,更是一个结交人慢慢编织自己的人脉关系网的好机会。 虽然说有一部分干部是因为不好安置才塞到党校学习的,可是一般都是一年时间的。像这种个把月的短期班,里面的学员基本上都是会得到重用的! 在官场上混,靠一个人单打独斗无论如何也行不通,多认识几个人有的是好处。 张文定这下才算是悟了,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哄好徐莹,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至于武云所说的省委党校,他有自知之明,以他现在的身份,就算是到了省委党校的基层班里,认识了省内其他地市的基层干部又有什么用呢? 还是随江这边的实在啊! 第八十二章科级班 又是一夜飘雪,清晨的随江银装素裹,屋外的雪比昨天早上更厚,可天却显得不像昨天那般冷了。 () 张文定发了车,没急着开动,一点点地将车身上的积雪清理掉,往双手上哈了口气,看着这都早上了还不肯停下的雪花,实在是想不通,今年跟以往不同,很少出现这种连着下雪的天呢。 到管委会的时候,雪下得更猛,纷纷扬扬将天地间给染成一片净白,直让人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幅幅绝美的画卷,早就忘却了冰冷。 就在张文定刚下车身上还只沾上些许雪花之际,徐莹的车也进了管委会停车场。 张文定就几步蹿到办公楼前的雨蓬下,等到帕萨特在雨蓬下一停稳,他就上前一步,一手拉开后座车门,一手扶着车顶,满脸堆笑说道:“主任,您来了。” 徐莹对张文定还是有气的,可是见到他这么讨好自己,再气也不好冲他撒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嗯出一个声音,下车后再没多看他一眼,径直往前走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文定赶紧关好车门,快走几步跟了上去,落后她半步上楼,然后跟着她进了办公室,手脚相当麻利地就把她的椅子和办公桌以及沙发茶几都擦了一遍。 自从当了局长之后,由于白珊珊天天给他打扫办公室,他是有时间没有干这种事了,不过手艺没落下。 做完这一切,他又给她泡了杯茶,然后就站在办公桌前,一副小学生做错事了的样子,不言不语,却也不肯离开。 徐莹被他这死皮赖脸的搞法给逗乐了,该摆的谱也谱了,见他还算识趣,也不准备再这么干耗下去,便冷着脸道:“一大早就跑到我这儿干什么?今天不要干工作了?” 听到她开口说话了,张文定心中暗喜,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举动凑效了,便一脸懊悔地说:“主任,我错了,我昨天太激动了,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已经跟市委组织部回话了,机会没了。”徐莹冷哼一声道。 “我真的错了,我意识到了自身的不足,我不应该取得了一点点成绩就骄傲自满。”张文定才不相信她给市委组织部回话了呢,听她这语气肯定就是气话,他便再诚恳地说,“主任,您说得对,我应该到党校去认真学习,去充电。您请放心,到党校之后,我一定认真学习马列主义......一定会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努力提高自己的理论知识水平,做一个合格的,不,优秀的,做一个优秀的共产dang员,为今后的工作找准方向、认清道路......” 听着张文定一通官样套话说下来,徐莹脸上的表情就缓和了许多,问:“一个晚上觉悟就这么高了,不怕下乡镇了?” “这一点请领导放心,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我们共产dang人干工作,从不挑三拣四。乡镇工作是比较艰苦了一点,但为人民服务,再苦再累我心里也是甜的!”张文定很不要脸地说了句漂亮话,然后马上就又把真实的想法给露了出来,“不过开发区这边的工作还没有做完,我还要坚守岗位,不能虎头蛇尾有始无终。所以我希望,在党校学习之后,还能够回到开发区的岗位上来,拉来更多的投资,更好的为开发区广大人民群众做好服务。” “这还没去呢就开始提条件了?”徐莹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说了句便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张文定就明白了,昨天的事情徐莹不和他计较了,关于那个什么乡镇的话题也不用再提了。他心中暗喜,退了出去。 ...... 过小年的前一天,武云回京城了,不是自己开车,而是从白漳坐的飞机,张文定开着她的路虎送她到白漳机场。路虎车里也有省委和省委五号院的通行证,而且挂的是武警石盘省总队的牌照,在路上比那台奥迪q7好使。 腊月二十八,张文定的弟弟张劲柏和妹妹张清絮都回了家,张劲柏和张清絮二是人双胞胎,都在外面读大学,每年夏天都没回来,只到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一趟。早在电话里就得知大哥当了局长,这二人吵着要红包,张文定给了他们一人两千块,心疼不已。 过年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二月二十五号的时候,香港罗汉集团终于和随江开发区签定了协议,要在随江开发区投资建一座手机配件生产工厂,这个厂不仅仅预计利税相当可观,还能够解决不少就业压力,好处那算是实实在在的。 市委党校这次的科级干部班开班果然很早,三月十二号就报道了,规模也不小,共七十人,属于特别的扩大班。 这个班里,开发区就张文定一个人,其余的大部分都是来自随江市直单位的,还有一小部分是随江下面各区县的,年龄看上去都不算太大,张文定从各人的面相上看,估计应该都在四十岁以下,很大一部分应该是三十二三岁左右的。 三十多岁的干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虽然科级级别很低,但却是从政之后真正意义的上级别开始。在乡镇,一把手二把手就是正科级,在区县,各局办一把手都是正科级。这个级别是官场中真正直面民众的官。 在地级市里,县处级干部是中坚力量,科级干部那就是一支庞大的干事情的队伍,所以对于科级干部的培训,市委党校一向都是很重视的。当然了,别的干部培训进修,党校也同样重视。 反正就一条,没有人是被轻视的。 这个班是市委党校春季主体班,市委组织部安排的,为期一个半月,有班主任带。本来主体班一般都只五十人左右的,但这次这个班扩充了,特别增加了区县里乡镇领导干部的人数,显示市里面对基层乡镇领导干部的重视。 班里面设有班委会和临时党支部,班长是个三十五岁的正科级干部,名叫邓经纬,是市发改委综合改革规划科科长。临时党支部书记则是一个二十七岁的正科级干部,是个女同志,名叫汪秀琴,职务是团市委学校部部长,长得还挺漂亮的,不过跟黄欣黛、武玲、徐莹这种级别的美女一比,那差距就比较大了。 张文定不由暗叹,真是人跟人不能比啊。 这个汪秀琴看着就跟个大学生似的,居然就正科级了,怪不得人说团委里面容易提级别啊。他倒是忘记了,他比这个汪秀琴还小呢,不也副科了? 当然,班干部不止这两人,班委会里还有副班长、生活委员、学习委员等等,而临时党支部里还有副书记、组织委员等等。 两套班子加起来,班长是一把手,临时支部书记是二把手。 所有班干部都是任命的,令张文定相当意外的是,他居然会被认命为学习委员。听到这个任命的时候,他两眼看着班主任,无法理解不敢相信。 别小看只是一个学习委员,这在以后也是一份小小的资历。要知道全市共多少单位多少科级干部?而这个班里仅仅只有七十个人!这七十个人哪一个都不简单,不是有背景就是能力出众讨领导喜欢,要不然别说这种市委组织部安排的为期一个半月的主体班,就是那种个把星期的培训班,也休想有机会上。 在这么一群人中自己居然也能当上班干部,张文定就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徐莹或者自己的舅舅出面跟党校的人打了招呼了。 对于能够混个学习委员当一当,张文定在意外之余,也还是挺满足的。当然,还感觉到了一些压力。这次七十个同学,只有十人是副科级,另六十人都是正科级,而在班委会和临时党支部这两套班子中,也只有他一个副科级。 这样一来,那就相当显眼了。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的红眼病,年纪小级别低,凭什么当班干部啊? 不过压力归压力,要让他主动放弃,那也是不可能的,他还羡慕着别人能够当上班长和书记呢。然而这个羡慕没持续多长时间,他就庆幸自己没有当上班长或者书记了,书记还好一点,班长作为一把手,那是要经常请客的! 七十个人呢,不说诸如唱歌等等娱乐活动,就是光吃饭也不简单啊。如果单位不是很有钱手中很有权的人,还真负担不起。当然了,并不是每次吃饭全班人都会一起去,但二三十个人是有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也都算混得比较好的,在官场中都不是新人了,自然知道怎么样跟人打交道。跟班长攀关系的人很多,书记虽然手中没什么实权,但由于年纪小而且长得漂亮,倒也围了一些人。 张文定只是个一个学习委员,可是他年轻帅气啊,在一堆三四十多岁的男人中显得是那样的别致,鹤立鸡群一般,很是吸引了不少姐姐们的目光。当然,也吸引了一些男人的目光,比如说安青县附阳镇那个面相很有阳刚之气的三十七岁的镇长孟冬寒。 第八十三章三方角力 这不,在一次汪秀琴请客但只有三十三个人一起去的会餐中,孟冬寒就笑着冲张文定道:“张老弟,哪天到你们开发区去看看嘛。 也让我们这些乡巴佬取取经,看看开发区是怎么招商引资的。大公司是一个接一个的。你可不能光顾着城里人啊,也得帮我们农村兄弟出谋划策一下嘛......” 有一部分人就起哄,说应该找个时间到开发区去看一看,还有人提议说到紫霞山上去,看看那里的水是不是味道真的不一样。 张文定就明白,他们之中肯定有不少人看到了各大媒体对吴长顺的宣传,其实刚过完年,网上就很突然的冒出许多对吴长顺八十八岁了却跟三十多岁人似的这一消息,然后几天之内,纸媒跟进,吵作一团。 这是黄欣黛的手笔,为她的山泉水造势。当然,这其中武玲也出力不少。 唉,别说那些有钱人了,连这些干部们都想到紫霞山上看看,就知道黄欣黛这一手的广告效应是相当不错的了。 “欢迎欢迎,到时候我请各位哥哥姐姐到紫霞观去吃饭。”张文定笑呵呵地说,态度相当好,反正这个班里他年轻最小,也不叫别人的职务了,一声哥哥姐姐叫得相当亲切。 “咯咯咯,听说紫霞观的菜是随江一绝。一定得去偿偿。不过光吃饭可不行,张局长呀,你是学习委员,可要帮大家搞好学习呀。”汪秀琴也笑着道,“咱们在学校里学的是理论知识,理论也要结合实际才能够发挥出作用。在座的大多都是乡镇领导,发展经济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你肯定比我清楚,到时候你可不能藏私哦。” “书记姐姐吩咐了,我岂敢不从?”张文定笑着道,心里郁闷不已,两套班子里的人,除了班长副班长,书记副书记之外,别的委员都不需要请客,可轮到他这儿怎么就要请了呢?唉,那个孟冬寒可真会挑时候提话头。 不过张文定也没有怪孟冬寒的意思,在这个班里,并不是谁想请别人去你那儿玩,别人都给面子的。 毕竟这一班人里,有一部分人在市里各行局里也掌握着不小的权力,跟着你去了你那里,那就是给你撑面子,证明你在党校混得好,回到单位后也能让人高看你一眼。 试想,总共才一个半月的课,就算是天天不上课光到处游玩,也不够一个人请一次的! 要请的话,当然不能只请在座的三十三个人。 书记请客,今天班委会这边的人也是全部参加了的,张文定就提议说请全班同学到紫霞山上去搞个春游,由他负责接待。 班长邓经纬和书记汪秀琴一商量,又象征性地征求了一下在场众人的意见,当场拍板道:“这是好事,当作咱们班的集体活动,谁都不许请假。张局长啊,吃的喝的玩的看的都归你负责,不过咱们这么多人,交通方面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交通问题就找交通局嘛。”有人插了句嘴道,“路是交通局修的,车子的交通规费征稽也是交通局收的,担心什么交通问题啊。” 副班长何振华是市交通局的一名科长,闻言笑着道:“交通规费征稽处已经划到国税了。不过没事,车子的事情找我。” 众人就说那以后买车了要他帮忙免购置税,说得他连连摆手说没那么大面子。 ...... 当天晚上,邓经纬又找到张文定,一脸真诚地说:“老弟啊,去紫霞山的活动,我是这么想的,毕竟是集体活动嘛,不能光由你一个人捡账。啊,你就请一餐饭,剩余的,到时候你都把票拿给我。” 张文定就知道,邓经纬是怕他搞这么大的活动单位不给报销,所以出头来帮他报销了。 他心里挺感激的,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邓经纬这个人还是挺大气很豪爽的,这在官场上比较难得。当然了,至于邓经纬是真豪爽呢还是假装豪爽,他就不知道了。反正今天这事儿邓经纬挺给他面子的,规定了任何人不准请假,那就是帮他张文定撑起大面子了,又当着众人的面说要他张文定请客可私底下却这么关心他,挺够意思的。 不过,张文定自然不会让邓经纬捡这个账,先道过谢,然后很肯定地说没问题的。 不就是七十个人两餐饭嘛,张文定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自己掏钱,可是将情况给徐莹一汇报,徐莹就接过去了,说都由管委会接待了。 张文定就连声道谢,徐莹要他跟同学们一定要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到市里各部门去办事,有个熟人那就会轻松许多。 市委党校春季科长班到开发区来参观考察,开发区管委会是相当重视的。管委会班子成员悉数相迎,连钱棋胜都没有跑到别处躲这个机会。管委会这么大的反应出乎张文定的预料,也出乎绝大多数科长班学员的预料,都觉得张文定在开发区果然混得好,管委会几个主任居然这么给他面子。 经此一事,张文定在众人心中的份量增加了不少。 徐莹只是迎接了一下,做为副处级的领导,开发区的一把手,自然不会和这帮子科级干部一起到各企业去看看啊,跑到紫霞山上去玩啊。不过管委会也不是仅仅迎了一下就放任不管,而是由副主任魏本雄和办公室主任覃浩波陪他们,以尽地主之宜。 这么多同学一起,就算是有人心里信神,但也绝不会当着别人的面上香参拜。一个个在参观之余,还不忘打听吴长顺道长的情况,在吃饭的时候,也都是赞不绝口,每个人都变得很能吃了似的,像是多吃几口菜的话就会跟吴长顺一般永葆青春似的。 对于众的反应,张文定没有觉得什么意外,他现在只是觉得意气风发,今天真的是太有面子了,不管是在同学们面前还是在管委会同事面前。 自己还只是个学习委员呢,如果下一次再有这种机会,混个班长当一当,也不知道有多风光。 ...... 党校的学习生活其实是很无聊的,真正用心读书的也没几个,反正张文定自己就没怎么用心读,整天都忙于经营这人生中第一次的党校同学情去了。尽管他不是个初哥了,可是很明显,对于接触女同学,他要比接触男同学卖力一些。 跟张文定一样感觉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嘛,就算不想发展点什么私情,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哈。其实就算张文定心里把男同学女同学都放在同样的水平,他最终也会偏向女同学一点,因为很有几位自认为长得还不错的姐姐总是喜欢找他说话,还动不动就说要请他吃饭。 张文定就忍不住怀疑,到底是自己长得帅吸引了他们呢,还是武云借给他开的那台奥迪q7令她们心动了。 班里的同学表面上都一团和气,可还是分成了好几个小圈子。 这中间,最大的圈子就是以班长邓经纬为中心的一群人,然后副班长何振华身边也围了群人。这两个人一个在发改委,一个在交通局,都是市里一等一的大部门,人们向他们靠拢也是理所当然。而做为班上二把手的汪秀琴,她身边也集了一批人,虽然团市委没啥实权,可她是学校部的部长,而且年轻,如果外放的话,想必也是个人物,提前结交一番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除了这三个圈子,别的圈子都比较松散。当然了,这三个圈子也不是绝对的,大部分都是最亲近一个,跟另两个也保持着友好关系。张文定就跟谁都亲近,有人喊吃饭他都去。 一个月很快过去,还有半个月的学习时间,可结业的日子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 结业前的旅游目的地也成了大家课余饭后的主要话题,旅游由老师带队,旅行社也由学校统一联系,但是目的地有三个可供选择。三个目的地都在省内,但没有在随江的。这三个目的地一个是苍狼山风景区,一个是白漳卧仙岭,还有一个是庆湖湿地。 三个目的地一出来,班上就没消停过,何振华要去卧仙岭,汪秀琴要去苍狼山,而邓经纬觉得去庆湖是最好的。 这一下,为了一个旅游吵成三团,本来邓经纬的圈子人最多,可是由于汪秀琴与何振华都没支持他,他也就占不到什么优势了。除非他能再从那些没有加入圈子的人再拉大部分意见支持他,那就可以过半数。 但是很显然,汪秀琴和何振华不会让他轻松如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来一个快乐的活动就变成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战斗了,谁都想在这件事情上压住另外二人。 在这三方势力之外的人都是些随大流的,等着最后的结局出来,谁胜出了就同意谁的意见,打的是谁都不得罪的牌。三方势力对这些人分别进行游说,但效果不大。 在这一群松散的人之中,又有一个较为关键的人物,这个人物就是张文定。 第八十四章决定 三方势力都看明白一个问题,只要拉来了张文定,那么也就等于拉来了和他走得近的十来个女同学。这可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啊。 第一个游说张文定的人,居然是班长邓经纬。 邓经纬请张文定吃饭,就他们两个人,吃着吃着,邓经纬的话题就从半岛局势转到了工作上:“老弟呀,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你到底长的是什么脑瓜子?乐泉公司就不说了,但是圣金鲲那么大个投资公司,从来没在中小城市投资过,以我们随江的条件,根本就是不可能嘛,你到底是怎么把这个不可能变成可能的?我得跟你好好学习学习。” “邓哥,应该是我跟你学习。”张文定就笑着道。 邓经纬道:“少废话,当我是哥哥就赶紧教教我,我是认真的。招商引资这一块,我现在要抓紧时间学啊。” 听到他这么一说,张文定就心里一动,道:“邓哥,我听他们说,你会动一动?对招商引资感兴趣,是到招商局干副局长,还是下到区县当分管招商引资的副职?” “你倒是看得起我。”邓经纬摇头笑道,“我没有基层任职经验,一直都在条条上,没干过块块的,区县副职是想都不用想了。招商局干副局长,我倒是想,可组织部也不会同意啊,说句不要脸的话,我就在我们委里提个副职,也比去招商局要容易啊,跨系统了。唉,副处我是不朝那方想,级别不变的情况下,能够调到更磨砺人的岗位上,跳出条条,在块块上干几年我也就心满意足喽。” “呵呵呵......”张文定笑了起来,虽然邓经纬的话听起来挺谦虚的,可是他知道,这家伙十有八九会被提拔了,他便举起杯道,“那我预祝邓哥早日更进一步,结业之后,邓主任可要请我吃饭啊。” “你就尽会说好听话。”邓经纬跟他碰了一下杯,喝了口酒道,“说到这个主任啊,呵,老弟啊,听说你们管委会班子可能会调整,至少会空出一个副主任的位子。以你的工作能力,机会很大啊。” 张文定心里一惊,管委会班子要调整了?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看了邓经纬一眼,他又觉得邓经纬这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这时候不好多想,他就摇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就算空了位子,也轮不到我啊。” “老弟啊,几个烂熟人了,你跟我还保密。”邓经纬伸手指了指他,呵呵笑道,“咱们这个班是市委组织部安排的,开发区就你一个人,这不明摆的吗?啊?” “我才提副科还没一年!”张文定苦笑着摇头,开了句玩笑道,“倒是邓哥你,到我们开发区来还有可能。” 邓经纬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道:“你呀,你就会想。” 听到他这个话,张文定一愣,心下恍然,看来自己随口一句猜中了啊!难怪他说要学习招商引资了,难怪他把话提到管委会上去了,难怪说什么基层工作经验,什么跳出条条干几年块块,靠,原来他结业之后要去管委会干副主任啊! 邓经纬见到张文定这反应,就笑了笑道:“来来来,老弟,喝酒的时候不谈工作,不谈工作。咱们聊点别的,这眼看着旅游的日期就要到了。你想好没?准备去哪儿?”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就暗暗叫苦,他一直都没做出选择,就是打的谁都不得罪的主意,可是现在邓经纬透露了将要到管委会干副主任的信息来,再当面问了这么一句,可就让他为难了。 三方势力,他一直是谁都不想得罪,可现在如果不支持邓经纬的话,那有极有可能把未来的领导给得罪了。 绕了一个大圈,最后问题居然跑到旅游目的地这上面来了,张文定在为难之余,也不得不佩服邓经纬说话的技巧确实相当厉害。 邓经纬先不问张文定对旅游目的地的选择,其用意就是不让张文定拿还没有想好或者去哪儿都无所谓这样的话当借口,而是暗示了自己在结业之后将去开发区担任副主任的情况,然后再抛出这个问题,就等于是逼着张文定表态了。 一方面,邓经纬在打感情牌,我老邓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跟你说了,对你够意思了吧,你要再不帮我,那也就兄弟都没得做喽;另一方面,邓经纬这么干,那就是向张文定施加压力了,小张啊,你今天只要不支持我,那就算是把我得罪了,你自己好好地考虑清楚,等到我开发区管委会当了副主任,我们俩的日子可还长着呐。 邓经纬现在给张文定的选择就相当直白了,帮别人等于是跟我作对,不帮别人也不帮我,那还是在跟我作对! 张文定在管委会已经和一个副主任势同水火了,他可不想再得罪一个潜在的领导。 如果到时候开发区真的调走了一个副主任而让邓经纬冲进来顶了缺,而偏偏调走的人还不是钱棋胜,那他在开发区就比较郁闷了,同时跟两个副主任不和,就算徐莹再看重他,工作上都会受到很大的制肘。 在党校这段日子,张文定跟谁都是一脸和气,可以说没得罪过人,而他能够感觉得到,在这些同学中,目前来说,邓经纬这个班长对他还是相当不错的,这可能跟邓经纬对要去开发区任副主任早就明了于心有关,所以对他这个招商能手采取的一种拉笼手法。 他和别的同学也都处得来,临时党支部书记汪秀琴对他也还不错,但和她之间的交往就不像跟邓经纬那么密切了。至于副班长何振华,也是称兄道弟,可也仅限于此,何副班长没有对他有过多特意的关怀。 唉,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真的很难。 他都恨不得这个班分成三队人马各去一个地方旅游才好,可是很显然,他也只能想一想,既然到了一个班,那么旅游肯定是要统一去的,哪儿能分成三股人马?那不是无组织无纪律了吗? 在党校学习都这么自由散漫,回到工作岗位上了那还了得? 不过,不管怎么难,他都要做出选择。 得罪邓经纬和得罪另两位,张文定只一瞬间就发析出了不同的后果,就迎着邓经纬的目光,笑着道:“邓哥,如果单纯从纯旅游的角度出发呢,我还是比较喜欢看山。但是,我现在的工作又让我养成了个习惯,不管干什么,都会不由自地想到工作。所以,从工作的角度出发,我觉得还是应该去庆湖走一趟。啊,庆湖是我们石盘省的东大门的嘛,那边的招商引资工作做得很好,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这次咱们这个班,有很多是基层班子的,到庆湖走一走看一看,我觉得应该是有很大好处的,会让我们的思维受到启发......” 听到张文定这番话,邓经纬就笑了:“老弟啊,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连圣金鲲公司都能够拿下了。就凭你这休息的时候都不忘工作的钻子劲,又有什么堡垒是你攻不下来的?开发区有你这样的人才,何愁开发不起来?像你这样的人才,组织上就应该要重用。来,老弟,我敬你一杯。” “邓哥,我敬你。”张文定赶紧端起酒杯,二人目光交错,心中都一阵轻松。 邓经纬有了张文定这一大援助,就觉得已经胜券在握,而张文定也因为终于做出了决定,而不必再总是揪心了。 第二天,何振华找到张文定,聊了不到几句,便把话题引向了旅游的事儿,张文定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说是想去庆湖,一方面是长这么大还没看到过湿地,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过对庆湖城市面貌的观察,看能不能学到点对招商引资有帮忙的东西。 对于张文定这个回答,何振华有心理准备,笑着称赞了他几句,又关切地说叫他不要太累了,工作是干不完的,玩的时候就尽情的玩。 三方势力中,最晚一个找上张文定的是书记汪秀琴。其实也不算晚,就在何振华后面不到一个小时。 汪秀琴就约张文定在市委党校宾馆的咖啡厅喝咖啡,张文定对咖啡没太大的爱好,只是市委党校里真没什么好去处,总不能大白天的去k歌或者舞厅跳舞吧?到外面宽阔的草坪上踏青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这会儿老天爷正往地上落着贵如油的春雨呢。 张文定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两分钟,汪秀琴一坐下来就说:“张局长,你还挺快的嘛。” “书记有令,我不敢不快啊。”张文定笑呵呵地说。 “你就嘴贫吧,我先点东西。”汪秀琴歪了张文定一眼,嘴角扬起他笑道,然后便开始点东西,等服务员离开后她才说,“我不像你那么有钱,就只能请你喝咖啡了。” 张文定就笑了起来:“书记,还好你是团市委的,要不然我都不敢来。” 汪秀琴就道:“为什么?团市委有什么特别吗?” 第八十五章结业 “团市委没什么特别,可是喝咖啡就比较特别了。 ”张文定道,“如果你是市纪委的,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你请喝咖啡的。” 相对于别的单位来说,团市委还是比较单纯一点的,听到张文定这个话,汪秀琴顿时就笑出了声。在团委系统里,很少听到谁被纪委请去喝茶喝咖啡的事情,所以她根本就想不到张文定会有这种联想。 笑过之后,汪秀琴就说:“张局长呀,你这个人真有趣,什么话一到你嘴里,都会特别有意思,难怪那么多女同志喜欢找你玩呢。” 这话就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了,配合着汪秀琴那略带娇柔的嗓音与脸上纯真的表情,很容易让男人产生一些别样的情愫。 张文定不知道汪秀琴是无心之言,还是存心把话说得这么暧昧,他连武玲徐莹这种人都应付得来,还怕面前这个汪秀琴? 两眼直视着她的脸,他笑着道:“书记你是哄我吧,我要真那么有趣,你怎么不找我玩?” 张文定并没有在玩这个字上咬重音,脸上的表情比她还要纯真,仿佛还在幼儿园找小朋友玩似的。 汪秀琴就知道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男人没那么简单,果然不愧为开发区招商引资的能手,一张嘴巴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利索,不愠不火和风细雨却偏偏让人有种不好招架的感觉。 她眨眨眼,脸上的表情转为无奈,叹息一声,似含着无限幽怨地说道:“你有那么多姐姐围着,想找你得突破重重防守,我力气小体子弱,没那个能力呀。这不,这次去旅游,我就想爬爬山,锻炼锻炼身体,以后才好找你呀。” 张文定心说,来了,到正题了,他不接她有关旅游的话,笑着摇头道:“你把我说得那么好,我都有点飘飘然了。” 汪秀琴就眉毛一扬,这个张文定,很滑头啊!有人说昨天邓经纬和他吃过饭,今天又见到何振华和他有说有笑的,难不成他已经支持他们其中的一个了?又或者他一家都还没答应,想和三家都谈谈待价而沽? 哼,这只是一个学习班而已,结业后就各奔东西了,还真以为这么一件小事也能够卖出大价钱吗?党校学习可不同于在单位上那样有着长久的利害关系的! 张文定啊张文定,你可不要打错了如意算盘! 一念及此,汪秀琴脸色虽然没变,可眼中已有冷意。 这时候,服务员把点的东西送了过来。 二人各自对付自己面前的咖啡,聊天暂停,场面稍冷,但也对这个微妙的气氛起到了个缓冲的作用。 喝了两口咖啡,汪秀琴决定不和张文定这么打哑谜了,直接说道:“张局长啊,旅游的事情,明天下午就要定下来了,好安排行程。你也知道,现在大家的意见还没统一,这个想去这儿,那个想去那儿,不好办呐。其实吧,我是三个地方都想去,可是没时间呀,我这两天问过一些人了,大部分人还是喜欢爬山的。那天咱们到紫霞山上去玩,大家不都挺开心的吗?” 张文定就暗自叹气,这个汪秀琴,居然拿那次到开发区给他撑面子做文章了。可是你也不想想,那次全班都去了开发区,是给我张某人撑了面子,可是你要搞清楚,那不是你书记大人的功劳,而是班长邓经纬拍板说必须全部都去,谁也不准请假! 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说个话都不会说! 张文定心里对汪秀琴的评价就又有了点改变,看她开门见山上奔主题了,他也不再玩虚的,直接答复道:“书记,其实我对山山水水的都没什么兴趣。我现在就想着今年的工作怎么开展,怎么样才能拉来更多的投资。都是地级市,在铁路和水运方面的优势都相差无几,地理位置也不相伯仲,可为什么庆湖会比随江发展得快那么多呢?为什么他们招商引资的成果比我们要高那么多呢?唉,我觉得我们还有许多东西要学啊!” 听到他这番话,汪秀琴就知道了,张文定的态度是支持去庆湖湿地。 她没有再非要他把话说得直白,她只是觉得不舒服。 为什么?张文定啊张文定,我没得罪过你吧?为什么你不支持我? 哼,小人,趋炎附势的小人!虚伪,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就一句话,支持邓经纬吗? 张文定啊张文定,走着瞧。 既然该说的已经说了,答案跟想象中的天差地别,汪秀琴就觉得没再和他谈下去的必要了,淡淡地说:“没想到张局长这么辛苦,一心扑在工作上,令人敬佩呀。等团市委评优秀青年的时候,我要跟宋书记建个议。” 宋书记当然就是团市委的书记了。 张文定听出了她话里的怒气和不满,心中对她的评价又低了一点,怎么也说是个正科级干部了,居然就这么点气度。跟何振华相比,差得远了啊。到底是干的务虚工作,跟市里行局那些老油子根本没有可比性。 尽管级别比她低年龄比她小,可张文定还是在心里给她下了这么一个评语:嫩了点。 “书记过奖了。”张文定笑着回答,丝毫没有不悦的样子。 汪秀琴不想再呆下去了,说:“我忘了还有个事,就先走了。”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张文定还是笑着回答。 汪秀琴站起身,点点头挥挥手,转身远去。 张文定看着汪秀琴的背影,眉头皱了皱,这个女人虽然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但却绝对是个很记仇的女人。好在她的工作单位在团市委,自己跟她没什么交道,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喝了口咖啡,他觉得很是无趣,身在官场,跑到党校读个书也不得安宁,没做坏事也能够得罪人,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旅游行程很快就定了下来,庆湖三日游。说是三日游,其实差不多有一天是在车上,庆湖不是旅游城市,但庆湖湿地保护区相当有名,然后还有几个不出名的景点,两天时间倒是很好打发。 到了庆湖之后,在酒店住房间的时候,邓经纬和张文定分到了一个房,张文定怀疑这是邓经纬故意这么安排的。 第一天下午看了个小景点,然后吃晚饭,再到房间休息,晚上八点的时候,邓经纬拉着张文定到外面找了个地方去喝酒。 邓经纬喝着酒,一脸满足的神情:“老弟啊,这次哥哥要感谢你。” 张文定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得意,心里暗自郁闷,你是舒服了,可是我就不爽了。唉,早知道是这么种情况,当初在目的地一出来就应该随便选一个的,那时候选的话,就是自己心情的表现,可越拖到后来,那越容易让人误会了。 唉,失策啊! “同学这么长时间,你对咱们这个班有些什么印象?”邓经纬没管张文定心里在想什么,问了一句也不等他回答就又继续说道,“老何这个人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只是运气不怎么样。至于咱们的汪书记,听团市委的人说,她是个很有胆色的人,记性特别好。” 张文定听懂了,邓经纬这是在告诉他,何震华那个人不用管他,有能力没背景,或者说背景不怎么强大;而汪秀琴就要多注意一下了,她记仇、胆子也大,有一定的破坏力,至于背景嘛,二十七岁的正科级,没背景可能吗? “邓哥,我听汪书记的口音,像是白漳的啊。”张文定探起了口风,希望邓经纬透露一下汪秀琴的背景。 “是白漳的。”邓经纬很痛快地就说了,“她是屈市长的侄女。” “屈市长?屈玉辉屈市长?”张文定眉头跳了跳,“我记得屈市长是庆湖人吧?而且他们不同姓......” 邓经纬摆摆手道:“是我没表达清楚,屈市长的夫人姓汪,是白漳人,汪秀琴的亲姑姑。” 张文定这一下就被雷得外焦里嫩了,我靠,邓经纬不带你这么害人的吧?常务副市长的侄女也被我这么给得罪了! …… 一个半月的时间终于过去,分别的时候如期而至,人们相互祝福着,情深深意切切,汪秀琴也似乎早忘记了和张文定之间发生的一点不愉快,分别在际谈笑风生,相约以后一定要多聚聚。 张文定自然是痛快地答应,一张脸笑得无比真诚,在转身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发现汪秀琴目光中潜藏的那一抹阴冷。 他想起在庆湖的时候邓经纬所说的话,便是一阵头痛,看到记仇的女人以后一定要躲着走。 党校的学校一结束,张文定马上又要投身到高强度的工作之中。 石盘省五月十八号到二十号会在国内第一大城市内沪市举办一个为期三天的内石商务洽谈会,其实就是石盘省跑到内沪去招商。 由于这次会议是由省里组织的,各地市都有参加,人数较多,所以规定每个县级单位只能去两人。由各市商务局或招商局做好报名登记,上报省商务厅审批。 第八十六章欢迎宴 随江开发区也往市招商局报了两个人,一个是徐莹,另一个是张文定。 五一假期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上班后,省商务厅的批复还没下来,不过随江开发区管委会却出了件牵动不少人神经的事情——分管招商引资的副主任魏本雄被免去开发区党工委委员、管委会副主任职务,组织上另有任用。 这个事情出乎很多人意料,张文定虽然早从邓经纬口中知道了管委会有个副主任工作会调整,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魏本雄。说实话,魏本雄作为他的分管领导,虽然给不了他什么帮忙,可是却也从没为难过他,这让他感觉很轻松,可是现在,他心里就有点没底了。 不过想到邓经纬马上就要来开发区当副主任了,张文定又略感轻松。他给邓经纬打了电话,邓经纬没有说见个面之类的话,他明白,现在是敏感时期,班长大人要避嫌呐。 张文定一门心思认定邓经纬会来开发区当副主任,然而他左等右等,却不料计划远远不如变化快。 五月十二号,随江市委市政府决定,任命汪秀琴同志为随江开发区党工委委员、管委会副主任。 张文定傻眼了,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为什么来的是汪秀琴,而不是邓经纬? 张文定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要不是现在正在开会,他都有马上打个电话给邓经纬的冲动。妈的,在党校的时候自以为帮了领导一把,却没料到真实的事实却完全相反,不仅没帮到领导,反而帮着外人反对了领导一回。 这事弄得他心里相当窝火。 妈的,不会是被邓经纬给摆了一道吧?难怪最近给他打电话,他神神秘秘不肯见面,话里话外也没有透出丝毫异样,自己还以为他是因为要避嫌所以不跟开发区的人接触,却没料到真正原因是他不会来开发区干副主任啊! 不过,不管如何,事情已经这样,没办法改变了,只能面对。 去内沪之前,管委会开了一个大会。 这个会就是为了迎接汪秀琴而开的,时间不长,市委组织部宣读决定的人在会开完后便谢绝了管委会班子的留饭,说是中午还另有事情,直接走了。 汪秀琴不免有几分遗憾,组织部来人本来是要吃过中饭后再走的,好为她撑撑面子,却不料在来的途中接到个电话,好像有个什么事情要马上处理,在匆匆宣读完任命之后就这么走了,留下她这个新任副主任在这儿,不免会让人觉得组织上对她一点都不重视。 还好,管委会班子的热情很快冲淡了她心里那一点点郁闷。 按徐莹的指示,办公室主任覃浩波在离管委会不到两百米远的一个名叫香旮旯的酒楼里订了桌菜,欢迎管委会新任副主任的到来。管委会班子成员和下面各局办负责人都参加了,共十二人。好在香旮旯的包厢和桌子都挺大,加两张椅子倒也不显得挤。 一番常规的客套话说完,菜一道道端来了,酒也一杯杯满上了。 徐莹提议,大家一起敬汪主任一杯,欢迎汪主任的到来。众人都端着杯子站起身笑着欢迎,汪秀琴自然是客气地道谢,场面其乐融融。 集体敬了酒之后,单独地敬酒当然也是不可避免的节目。在座的十二个人之间,只有徐莹和汪秀琴两个女的,所以在刚坐下来的时候,徐莹就说了,下午还要上班,中午的酒不要喝多了,她又说,上十个大男人,可不准合伙来灌汪主任的酒,敬酒可以,但敬的人得一杯喝完,汪主任每次一口就好了。 有了这么个前提,酒桌上的气氛固然热闹,却总像少了点感觉似的。 张文定虽然现在在开发区名声响亮,但他也算是经历过人生冷暖的,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高调什么时候应该低调。 在这个酒桌上,他年龄最小,在一群副科级的部门负责人之中,他也资历最浅,所以他不想出风头,硬是等到其他人都敬了酒,这才在最后一个端杯起身,对汪秀琴道:“汪主任,欢迎您到开发区来工作,祝您工作开心,生活愉快。我干了,您随意。” 徐莹看了一眼张文定,暗想这小子平时很会说话的嘛,今天怎么回事?话说得没一点新意,平淡过头了吧? 汪秀琴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微微仰起头看着张文定道:“张局长,你敬的酒,我可不能随意呀,得好好喝,而且要喝一杯。” 由于有了徐莹先前那番话,刚才别人敬酒的时候,汪秀琴就扯虎皮做大旗,竟然真的都只喝一口,现在突然一下冒出这么句话来,管委会班子几个人心里就暗暗不爽,合着在你汪秀琴心目中,咱们都不算人啊!见过打脸的,没见过像你这么当面打脸的! 酒桌上的气氛似乎微微变了一点点,各部门负责人也都是人精,尽管没从管委会领导们的脸上看出什么异常,可心里都在想,有戏看了。 果然,不等张文定开口,管委会二把手钱棋胜就放下了筷子,一脸似笑非笑地表情道:“汪主任你这话我可不认同啊,怎么能只喝一杯呢?你和张局长都是年轻有为,啊,那什么,风华正茂,啊,我肚子就那么点墨水,不说漂亮词儿了。反正就是那个意思,都是有活力的年轻人,有你们的加入,咱们开发区干部队伍的平均年龄都要精神好大一截。啊,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啊,就为这个,你们也应该要连喝三杯才是。大家说对不对?” 除了徐莹稳坐钓鱼台和覃浩波微笑不语之外,其余人都随声附和。可是附和过后,才又涌起一阵担忧。 刚才钱主任这话里话外都在强调年轻二人,其实就是暗讽汪主任工作时间短,没经验,这个很容易引起在坐众人的认同,他们原以为管委会走了个副主任之后自己会有点机会的,却不料市里居然空降了一个下来,心里多少还是憋着些气的,现在跟在钱主任后面发发气,谁都乐意。然而气发过了之后,都才想起来,这桌子上除了汪主任和张局长年轻之外,还有个人也很年轻啊。 一把手徐莹三十岁还没满呢! 刚才那一起哄,要是惹得一把手心里不舒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徐莹现在是越来越有一把手的风范了,轻易不说话,有时候就算要说,也不像以前那般快言快语了,而是放缓语速,还把语句尽管缩短。她现在就坐在上首,一脸矜持不言不语,仿佛压根就没感觉出来这酒桌上气氛有什么怪异的一样。 她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更令那几个部门负责人心里忐忑了,以为她正在生气呢。哪个领导愿意被下属轻视? 覃浩波是办公室主任,迎来送往那是熟门熟路的,酒桌上的意外情况也不止遇到一回,虽然他也不满汪秀琴刚才的话,但他更怕新任的副主任在酒桌上和管委会二把手闹出太大的矛盾,真要那样了,那就是他这个办公室主任的工作没有做到位。 所以,众人的起哄刚落音,覃浩波也没管汪秀琴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感受,赶紧笑着说话了:“小张啊,虽然你酒量好,但现在是中午,不宜多喝。不过汪主任心情好,要把这杯酒喝完,你也得有所表示。啊,汪主任这一杯,你得喝三杯!要不然我们可不答应。” “好,我听覃局长的。”张文定马上接话道,覃浩波兼着人力资源局的局长,张文定以前在他手下做事的时候一直都称呼他局长,后来称他为老领导,现在管委会的领导都在场,他再叫老领导就不合适了,所以叫覃局长。 “喝酒你可以听我的,干工作的时候就要听领导的了。”覃浩波笑着又说了句,像是在开玩笑,却又带着向各位领导解释的功能,足见他这个办公室主任的谨慎。 “谢谢覃局长,我记得了。”张文定点点头,对这个老领导,他一直都心存感激的。 “各位,各位。”汪秀琴伸出一只手来,笑着插话道,“我说跟张局长这杯酒要喝完,可没别的意思啊。可能有些同志还不清楚,我跟张局长上个月还是同学,现在又成同事了,这个缘分很难得,所以我要和他喝一杯。” 上个月还是同学,那不用问,党校同学了。 众人连连点头说应该,管委会班子几个成员就恍然大悟,心想难怪看着有几分面熟,原来见过面的啊,党校那一个班七十人全部都到开发区来过,只不过实在是人数太多,没记住。当初是由魏本雄和覃浩波作陪的,可是魏本雄调走了,覃浩波那时候也没太多跟汪秀琴接触,所以居然都没一下就认出来。 这个话说完,汪秀琴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含笑看着张文定。 众人自然又是一阵点头,说这个缘分太难得,那一定要干杯酒才行。 张文定猜不透汪秀琴心里在想什么,但他知道,汪秀琴在这时候点出二人党校同学的关系,很明显是别有用意的。 第八十七章下马威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笑着说:“确实很有缘分啊,在党校的时候,汪主任就是我领导,现在又是我的领导,呵呵,来,领导,你一杯,我喝三杯。” 说完,张文定一口就将杯中酒喝掉,然后又倒了第二杯,还是一口尽,第三杯刚准备入口的时候,汪秀琴又说话了:“张局长,这杯酒我们一起喝。啊,老同学啊,不管是学习还是喝酒,你都是那么有主见有个性,我都说了咱们喝一杯,你硬要喝三杯。这可是你自愿的,以后咱们老同学搞聚会,你可不能说我的不是啊。” 话说完,汪秀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坐了下来。 这时候,酒桌上出奇的安静。 谁都听出了汪秀琴话里对张文定强烈的不满,什么叫有主张有个性?这话听着像称赞,实际是指责张文定目无领导不听招呼。这话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学习和喝酒的时候你不听我的,以后工作上你是不是想跟我顶着干啊? 张文定脸色顿时就变得不自在起来,剩下的这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心中恼怒不已,这个汪秀琴果然很记仇啊!可是你记仇归记仇,也不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的脸吧? 哼,你以为让我很面子是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你为了党校的一点恩怨一来就想给我个下马威,殊不知你自己已经把人都得罪完了! 他不是个怕事的人,在特定的场合之下,他甚至敢跟钱棋胜顶牛,可是他知道,在这种场合下,自己如果都表现得不尊重领导,那就会成为众人的公敌了,而自己如果示敌以弱,那就会让在坐的人都对汪秀琴不满。 你今天刚刚来,在酒桌上就搞了这么一手,当开发区是你家后花园吗? “小张啊,哪有你这么喝酒的?坐下来吃口菜。啊。”徐莹突然出声,解了张文定的围,话里话外对张文定透出浓浓的关爱之情,也算是不着痕迹地给了汪秀琴一记响亮的耳光。 张文定就顺势坐下,对徐莹投去感激的一瞥,酒也放到了一边。 桌上其他人这时候也不乱说话起哄了,对汪秀琴都有了点看法,还才来呢,就表现得这么强势这么没有容人之量,你当自己是谁啊? 一顿酒喝成这个样子,徐莹心中已然是怒火冲天,这个汪秀琴也目中无人了,你还是个刚刚到开发区的新人,都没有具体分工就对我徐莹的得力干将横挑鼻子竖挑眼,还把我这个一把手放在眼里吗?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这么一桌子人坐在这儿确实是为了欢迎你,可是你要真把自己当主角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儿是开发区,不是团市委! ...... 下午上班的时候,自有覃浩波给汪秀琴安排办公室,而张文定则到了徐莹那里。中午在酒桌上徐莹是帮了他的,他得表示一下感谢。 如果徐莹想知道他和汪秀琴之间有什么恩怨的,他也愿意跟她说一说。 徐莹对于张文定和汪秀琴之间有什么恩怨不是很感兴趣,等张文定说完道谢的话后就问:“我看你在党校的表现还是不错的,汪主任对你印象很深嘛,你跟她接触比较多?” 张文定明白徐莹是想问一问汪秀琴的底细了,他就奇怪了,徐莹不是高洪的情人吗?难不成她没问过高洪? 不过,心里疑惑归疑惑,他还是马上回答道:“有接触,也不算多吧,当时我在班委会,是学习委员,她是临时党支书,是领导呢。” “哦。”徐莹就点点头,看了他一眼。 张文定知道,她这是让自己继续说呢。 咽了口唾沫,他就继续说道:“因为她是白漳人,屈市长的夫人也是白漳人,也姓汪,就有人说汪主任是屈市长夫人的侄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徐莹眼睛亮了一下,摆摆手道:“扑风捉影的事不要乱说。” 张文定明白自己刚才说的话算是说到徐莹心里去了,也知道关于这个消息的话没必要再往下说了,便试探着问:“主任,以后招商局的工作,还是您亲自抓吧?” “再研究,啊。你把工作做好。”徐莹知道他不想被汪秀琴分管,但她自己也不愿抓权抓得太细,一时间还没做决定,就给了这么个废话答案。 …… 快下班的时候,张文定很意外地接到武云打来的电话:“晚上没什么事吧?一起吃饭去。” “你请我?”张文定问,这丫头总是吃他的,就没请他的觉悟。 “不是,有人请客,推不掉。”武云郁闷地说。 “哈哈哈,谁啊?还有你都推不掉的人?”张文定一下感兴趣了,“不会是你的追求者吧?你拉着我去是想让我做挡箭牌吧?” “不是我的追求者,是我小姑的。”武云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去年在南鹏见过的,钟五岩,省委宣传部钟部长的儿子,想起来没?” 张文定道:“哦哦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要请应该请你小姑才对,请你干嘛?” 武云道:“我哪儿知道呀,他给我打电话硬要请我吃饭,还提到了你。” “他提到我?”张文定这下就相当吃惊了,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这么个小人物的名字居然会被一个省委常委的公子记住。 “我说你到底去不去啊?怎么越来越啰嗦了?”武云不耐烦了。 “去,去。”张文定赶紧回答。 电话刚挂断没两分钟,又有电话进来了,这一次,来电的居然是邓经纬。 张文定看到他的名字就冒火,可还是接通了电话若无其事地叫了声:“邓哥。” 他现在已经不是官场新人了,早学会了把真实的感情埋在心里,表面上越来越做做人了,这声邓哥叫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老弟啊,真的不好意思,我......”邓经纬叹息一声,满腔不甘心地说,“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晚上有空吧?一起喝两杯。” “今天晚上不行啊,刚答应别个了。”张文定道。 “那......”邓经纬以为张文定是在生他的气,迟疑了一下道,“这次算哥哥对不起你了,有空再约。” “好的。”张文定皱皱眉,把邓经纬抛开一边,看看时间已经可以下班了,便锁门走人。 武云在电话里没说去哪儿吃,他只能开车先去武云那里了。在车上,他还在不停地想,钟五岩请武云吃饭,为什么要提到他张文定呢?这个钟五岩,他是专门过来随江,还是在随江有朋友? 钟五岩在随江确实有朋友,他现在就跟他的两个朋友在一起说话,这两个朋友一男一女,一商一政。男的是白漳荣生酒店的总经理,也是荣生集团在随江项目的负责人荣世勋;女的则是随江开发区新任的党工委委员、管委会副主任汪秀琴。 “世勋,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师妹汪秀琴,现在是随江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荣生在随江开发区也有项目吧?你们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应该不少。”钟五岩笑着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的小师妹,这一晃眼间,就当开发区副主任了。当领导了啊。” “学长,你这不取笑我嘛,我就是一个小干部,哪儿像你当大老板那么舒服啊。”汪秀琴轻笑着,竟然隐隐透出几分撒娇的神色,与中午在酒桌上的表现天差地别。 “呵呵,我也就混口饭吃,咱们荣总才是大老板呢。”钟五岩说着就往荣世勋面上看去。 汪秀琴也看向荣世勋,主动打招呼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荣生集团的荣总了?” 对于开发区内的几个大企业和负责人,汪秀琴还是提前做过功课的,知道荣生集团的威猛,所以一下就想到了眼前的人是谁。 “幸会。”荣世勋笑着点点头,没有握手的意思,他知道开发区前不久有位副主任调离了,现在这位看样子应该是新上任的吧?不过区区一个开发区的副主任,正科级干部,他是没看在眼里的,要不是他的项目在开发区,而且看她和钟五岩好像很熟的样子,他才懒得理呢。 钟五岩笑着对汪秀琴道:“别理他,他就那样,越有钱的人越抠。跟谁都不愿说话,生怕别人问他借钱花。” “五岩,你见面不损我几句就不舒服是不是?”荣世勋没好气地说,却也明白了钟五岩传递过来的信息,那就是叫他对汪秀琴客气点,别太拿架子! 他不禁暗暗揣测,这个姓汪的女人,不会跟钟五岩有一腿吧? 钟大公子眼界不是挺高的吗?这个姓汪的虽然小有几分姿色,可也并非什么绝色啊。 听他们小师妹学长地叫着,难不成读书的时候就有一腿?大学里老男生泡刚进校园的小师妹,这种事他荣世勋也没少干,只是现在连那些女孩子的名字都忘到爪洼国去了。 心里这般想着,荣世勋嘴上可没停,对汪秀琴就客气了许多:“汪主任应该是刚到开发区的吧?” “今天刚到。”汪秀琴笑吟吟地说,“以后的工作,还要荣总多多支持啊。” 第八十八章冤家宜解不宜结 “应该是希望汪主任对我们这些企业多多关照啊。 我就说五岩今天怎么有空跑到随江来了,走,去秋水长天,为汪主任庆祝庆祝,也为五岩接风。”荣世勋笑着回了一句,顺口就是好听的话,心想这个汪主任今天刚上任?这可有点奇怪了,一个副主任上任,管委会晚上都不聚聚餐吗? 自从在随江大酒店发生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之后,荣世勋就不怎么去那儿了,喜欢往秋水长天跑。 “就这儿吃吧,菜我已经定好了。”荣世勋道。 “笑话!”荣世勋手一挥道,“大老远跑过来你还请我吃饭,你这不打我脸吗?” 钟五岩笑着摇摇头:“咱俩谁跟谁呀,啊?明天你再请吧,今天晚上情况不同,得我自己掏钱才行啊。” “在石盘这地界上,能让你这么看重的人可没几个。”荣世勋眯了眯眼,看着钟五岩道,“五岩啊,好兄弟,你这是要给我引荐贵人?” “熟人。”钟五岩脸上就露出个苦笑的神情,“武家那位小公主。” “武云?”荣世勋脸色就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又恢复了原样,瞄了一眼汪秀琴,不再多说什么了。 汪秀琴看向钟五岩的目光就幽怨了,但却没说什么。本来今天晚上管委会还有一餐饭的,可由于她一下午反思自己中午在酒桌上的表现,觉得还是有点不合适,刚好钟五岩打来电话,便给覃浩波说了声,说她晚上有事。 经过中午那不愉快的事情,徐莹为了刹刹汪秀琴的锐气,已经指示了覃浩波,欢迎汪副主任的酒中午喝过了,晚上就回家吃吧,开发区处处要用钱,不必要的花销,能省则省。覃浩波正头疼怎么样跟那个出招不讲路数的汪副主任去解释,接到汪副主任这个指示,那真是求之不得。 ...... 张文定以为就只是跟钟五岩一起吃饭,却没料到一见面,居然还有俩熟人,确切地说,是俩熟悉却不愿意打交道的人。 不过再不愿打交道,见面之后的招呼自然还是要打的。 荣世勋没一点架子,汪秀琴也不再像中午那般咄咄逼人,装出了一副好领导的模样。 钟五岩也就去年和张文定见了两次,第一次是在南鹏,第二次是在南岳忠烈祠,还弄得武玲很不开心呢。 就这两次见面,他竟然仿佛跟张文定是多年老朋友似的,伸手和张文定紧握在一起:“张老弟,好久不见啊。” “钟哥。”张文定也笑着客气道,“什么时候到随江的?也不跟我打个电话。” “中午过来的,刚才还正聊到你呢。”钟五岩就笑着道。 两人都笑得灿烂,其实相互都还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号码。 众人坐下,菜很快上来,钟五岩就笑着问:“咱们男的喝白的,两位女士喝什么?” 汪秀琴知道今天的主宾是武云,没有自作主张,扭头向武云问道:“武小姐呢?” 武云想了一下,抬头问服务员:“有果子酒吗?” 服务员就笑着道:“请问是什么果子酒?” 武云就扭头看向张文定,张文定心说你这爱好真怪异,可还是解释了一句:“刺果儿酒。” 服务员就歉意地笑了笑道:“对不起,我们这儿没有。” “咦,什么酒?”钟五岩来兴趣了。 张文定就向他解释了一下,用山上一种野果子和金樱子混合着泡的酒,味道跟黄酒差不多,随江这边的小餐馆里都有卖,但大酒店里基本上没有。 钟五岩其实没多大兴趣,不过还是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道:“那喝起来应该有点意思,今天就试试。” 说到这儿,他从包里取出五百块钱,递给身旁的服务员道,“你们这儿没有,那就出去买,买五斤,哦不,十斤。马上。” 小店里多大店里没有的东西,肯定不会很贵,十斤酒,有五百块钱也顶天了。 服务员是见多了这类奇怪的客人,接过钱,只拿了一张,另外四百退给钟五岩,恭敬地说:“先生,不用这么多钱。” “拿去吧,给你的。”钟五岩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 服务员道过谢,出门而去。 张文定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服务员走了之后才笑着道:“钟哥,其实不用麻烦的,这儿的酒也还不错。” 钟五岩摆摆手道:“麻烦什么?只要武云高兴。” “学长,我可从没见你对哪个女人这么看重过。”汪秀琴插了句话。 钟五岩就笑着道:“没办法啊,我可得把咱们武总哄好咯,要不然的话,工程做完了,款子结不到,那我不亏大了?” 汪秀琴有几分惊喜:“你在随江有业务?” “武总荣总他们吃肉,我也跟着跑过来喝口汤。”钟五岩嘿嘿道。 张文定心中一动,我靠,汪秀琴不会跟钟五岩有一腿吧?听着这话怎么有点醋味呢?这个钟五岩也不是什么好鸟,居然还想追求武玲。在南岳的时候就见他跟一个漂亮女孩子手挽着手,这会儿又当着武云的面和汪秀琴眉来眼去的,他就不怕武云对武玲说点什么吗? “十分营养,七分在汤啊。”荣世勋就叹息了一声。 武云坐在那光听着,没有插话的意思。 张文定也不问钟五岩和圣金鲲之间有什么工程款要结,只是笑着说:“钟哥,你就会做生意了。几斤刺果儿酒就想换到工程款,这算盘打得响。” 钟五岩就哈哈大笑起来:“其实吧,工程款我要不要都无所谓。最主要的还是要让武云开心,要不然说我请她吃顿饭,酒都没喝如意,张老弟你说,这要是传到你姐耳朵里了,她不得骂死我啊!” 听他话里提到武玲,张文定不得不佩服他的脸皮之厚,当初都被武玲亲眼撞见了他和一个女人手挽手,他居然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是个人才。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我姐姐那人其实挺温柔的。”张文定说着,就转头看向武云道,“云云,你说是吧?” “你说是就是喽。”武云怪腔怪调地说,“钟总,这边的工程如果我不满意,就算是小姑说话了,我也不会给你钱。” “这个我知道,你小姑早跟我说了,所以我今天一定要让你满意才行。”钟五岩道。 “你设计的效果图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工程做出来是什么样子。”武云又道,这话说得比较正式了。 张文定这时候就顺势问起钟五岩做的事情,这才知道钟大少居然开的是园林公司,不仅仅当老板,他自己还是个设计师,专门做园林设计。圣金鲲公司和荣生集团在随江的项目,园林设计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当然,到底是他本人做的,还是别人做的署他的名,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钟五岩接下了园林的工程,他自己只做设计,然后将下面的工程分包给了随江本地的园林公司,但所用的树苗盆栽草皮等等都是他公司供的货。 汪秀琴就在一旁说钟五岩在学校时候得过什么什么设计奖项以及他对园艺的独特理解等等,说话的时候眼中精光直冒,跟个热恋中的小女孩子没啥区别。 张文定不由得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了,省市领导的孩子做生意的不少,可是大多都是做贸易或者房地产,像他这么肯认真做实实在在东西的还是比较少。真没看出来啊,这位钟公子还有那么点与众不同呢,难怪在经过了忠烈祠那次的事情之后,武玲还肯把工程交给他。 嗯,看来每个人都确实有属于他自身的优点的。 ...... 酒店的房间里,灯光柔亮。 “那个什么果酒还很提神的啊。”喘息过后,钟五岩道。 “你怎么对张文定那么客气?”汪秀琴靠在钟五岩身上,轻声问。 “你跟张文定有矛盾?”钟五岩没有回答,反问道。 “嗯。”汪秀琴应了一声,把在党校的事情说了说。 钟五岩沉默了一会儿,搂紧她说:“你现在到开发区了,不像团委,不要胡乱树敌。也没什么大事嘛,不就是一点气?他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你会去开发区。啊,一切向前看,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汪秀琴不悦地说:“哼,一个什么根基都没有的臭小子,要不是运气好拉了两个大公司进来,现在可能都还在办公室打字呢。我才不怕他。”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你以后的工作需要。”钟五岩皱皱眉头道,“你这个脾气啊,得改改了。” “哼,我就这个脾气。”汪秀琴道。 “我知道你就这个脾气。”钟五岩笑了起来,然后又正色道,“我听世勋说过,张文定还把你们这儿一个副市长的儿子给打了吧?他现在照样还不活蹦乱跳的?有些人的背景,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你是说他有背景?什么背景?”汪秀琴索性坐了起来。 “不清楚。”钟五岩懒懒地说,“我只知道他去南鹏拉投资的时候,武玲亲自到机场去接他。武玲你知道吧?圣金鲲的董事长,也是武老爷子的掌上明珠。” 第八十九章答应的事情没做到 “武老爷子?”汪秀琴满脸的疑惑。 钟五岩没跟她多作解释,马上岔开了话题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现在已经不是老子英雄儿好汉的年代了,背景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能力。要是什么事都靠背景,那大家也不用争了,把背景摆出来晃一晃再排排坐吃果果,可能吗?只要你能力比他强,还不是随时可以把他踩在脚下?” 汪秀琴嘿嘿一笑道:“你这到底是在劝我跟他和解呢,还是鼓励我跟他斗下去啊?” 钟五岩意味深长地说:“我不劝你,也不鼓励你,我只是在关心你。” “哼,说得好听。”汪秀琴就一脸幽怨地说,“我第一次都给了你,这几年你关心过我几次啊?” “冤枉我了不是?”钟五岩一本正经道,“我一直都关心着你,知道你结婚了,还知道你现在没有孩子。对了,你结婚也两三年了,就没想过要孩子?三十岁之后生孩子有风险的,要抓紧啊。” “唉......”汪秀琴就是一声长叹。 “怎么?他不想要孩子?”钟五岩扬了扬眉毛问,“还是他身体有问题?” “你怎么咒人呢?”汪秀琴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才道,“是我不想要,我现在才到开发区,还得好好干两年。开发区到明年极有可能会升格为正处级,到时候我搭个顺风车上副处,再生孩子不迟。” “算盘打得精。”钟五岩道,“那你就暂时别和张文定过不去了,开发区的发展,离不开招商引资啊。” “哼,我还不信了,离了张屠户,就真的要吃带毛猪?”汪秀琴一脸不爽地说。 “你这话说得,合着投资商都成猪了。”钟五岩笑着道,“张文定要知道你把他比喻成了屠户,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我管他怎么想。”汪秀琴一脸寒霜,“敢跟我过不去,我就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要是连个招商局长都收拾不了,我在开发区还怎么混?!” 听着她这话,钟五岩就心中暗爽了,张文定啊张文定,现在在开发区里给你插了颗钉子,你应该会把背景显露一点吧?也让我钟某人看看,你到底有何倚仗!敢当着老子的面和武玲拥抱,姐姐弟弟地叫得那么亲热,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 ...... “我觉得钟五岩不是个好东西。你跟你小姑说一说,让她离钟五岩远点的好。”张文定停好车,对武云道。 “你怎么不自己跟她说?”武云问。 “我这不是不方便嘛。”张文定就笑了笑,“你们两姑侄之间说话方便些。” “哼。”武云哼了一声,“下车啊,还赖我车上干嘛?又看上我这台车了?” 先前接过武云,张文定就把奥迪留在了她这儿,开着路虎去吃饭的,现在又送武云回来,他就有心把这车也搞去开几天,便嘿嘿笑着道:“其实我就是喜欢你这武警牌照,开着比奥迪那车牌要方便多了,不用担心会有交警拦车。” 武云翻了个白眼:“回头给你弄块。” 张文定对她这车的武警牌照确实挺喜欢,可他更喜欢这台车。他觉和这车比他现在开着的那台奥迪显得很威猛一点,更适合男人驾驶。可她把这话都说出来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总不能这丫头得一辆新车就给他用吧? 换了奥迪,张文定往回走,虽然心中有那么点小小的遗憾,可也还是欣喜。 这丫头答应了给他弄块武警牌,倒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高速那点过路费他倒不在意,只不过有个武警牌,有时候会方便许多。 两旁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街上行人颇多,初夏的气息扑面而来。凉风从车窗中吹入,拂过脸颊,驱散不多的酒意,却难消心头的疑虑。 钟五岩今天这顿饭,应该是另有深意的。张文定心里这么想着,他是省委常委、省委宣传部长的公子,却选择在汪秀琴上任的当天来随江,而且还请客吃饭,偏偏请的人又这么敏感,张文定就不得不多想一想了。 身在官场,他已经不怎么相信偶然了,觉得一件事情的发生,看似偶然,其实内里都会隐藏着必然,只是这必然许多人没看明白而已。 开始的时候,张文定都没多想,但见着了荣世勋和汪秀琴之后,他就不得不多想了。他跟这两个人都是有过不愉快的,钟五岩却安排几个人一起吃饭,难不成是想让大家握手言和吗? 以他省委常委公子的身份,有必要关注这种小事吗? 就算汪秀琴是他钟公子的情人,就算荣世勋跟他钟公子是好兄弟,他也没必要在乎自己这么个无根无底的副科级干部啊。 如果说因为自己和武家姑侄关系亲近,他就对自己这么客气,逻辑上倒是说得通,可是这个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一点了。 唉,想不通啊想不通,那些人做事时心里的想法,像自己这样的普通人是理解不了的。 突然间来的电话打断了张文定的思绪,他接起,打了声招呼,武玲那娇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弟弟,在干嘛呢?” “开车呢。”张文定就笑着回答,“姐姐,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呀,不像你,总是不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我呀?”武玲声音中就透出几分委屈的味道来。 张文定才不会被她的声音所迷惑,好听话张嘴就来:“姐姐,我天天都想你了的,不打电话不代表我不想你啊。” 武玲道:“哼,就会光说好听的话骗人。” “不光说话还能怎么样?隔得这么远,我就算是再想你,也抱不着你呀。”张文定用一种颇为无奈和遗憾的语气说。 “真想我,还想抱我呀?”武玲声音又变了,变得很温柔很缠绵起来,给人那么点情丝萌动的感觉。 “嗯。真想。”张文定话出口,便感觉到自己心里涌起一股小小的欲念来,继而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武玲的音容笑貌和勾人的体态,然后,他手指一动,右转向灯闪烁起来,靠边停车了。 他准备和她把这个电话打完了再开车,要不然若是中途分心走神,那还是相当危险的。 果然,张文定车还没停稳,武玲就软绵绵地来了一句相当暧昧足以令男人往歪处去想的话:“我也想。” 这声音这话语实在是太勾魂,张文定心肝一颤,方向险些就偏了,好在他反应不慢,及时停稳了车,怪怪地叫了声:“姐姐。” “嗯,叫姐姐干嘛?”武玲声音现在不止软,简单可以说都有那么点挑逗的意味了。 叫姐姐想干坏事啊!张文定就在心里来了一声,然而这话终究不敢说出来,到嘴里几转,怪叫一声:“姐姐,我想你了!好想好想了!” 武笑轻笑起来:“咯咯咯咯......小坏蛋,你现在在开车呢,可不能乱想哦。” “我把车停下来了。”张文定道。 “小坏蛋,停下来了也不准乱想。”武玲哼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小弟弟呀,我是你姐姐,知道吗?” “小弟弟就是想姐姐。”张文定也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过在那个小字上面咬了个重音。 武玲自然听出了张文定这句话的特别,嘿嘿一笑道:“好了,姐知道了,真是姐的好弟弟。跟你说啊,云丫头在那边你多看着她点,钟五岩今天到随江了吧?有机会你跟他多接触接触。” 张文定这才明白,武玲打电话过来是因为钟五岩今天过来的事情啊,也不知道武云是不是给她打电话说过自己转告的那番话。 他对钟五岩真的没有什么好感,听到武玲这个话就就郁闷了,马上道:“姐,钟五岩那个人,你还是少和他来往吧。” “怎么了?”武玲问。 “他应该有不少女朋友,你别被他骗了。”张文定正色道。 武玲道:“他年纪不大钱不少,有几个女朋友也很正常啊。你别嫉妒,以你现在的条件,要找几个女朋友也是很容易的。” “我现在还不想找女朋友,再说了,我对爱情专一着呢......”张文定不要脸地自夸道,话没说完便住嘴了,满头黑线,这个便宜姐姐还是那性格,就算是她说话的时候不调戏人了,正事也不是那么容易沟通的,三言两语她就会跑题,让你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的话头跑。 他清清嗓子,赶紧把话题转了回来道:“姐姐,我跟你说真的。钟五岩他有女人,你别相信他的,他这种人没什么爱情不爱情,不值得依靠。你可千万别答应他,也别让他再缠着你。” 武玲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笑着道:“小弟弟呀,你是不是想说你值得依靠?”问了这句后,不等张文定回答,她又颇为幽怨地说,“你值得依靠也没用呀,你又不喜欢我。”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张文定赶紧说。 “哼,连答应我的事情都做不到,还好意思说喜欢我。”武玲这话听着像委屈,可挑逗的意味更浓。 第九十章逗领导开心 张文定就郁闷了,想不起有什么答应过她的事情没有做到的,便说:“姐姐,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你不是说最迟今年三月份就教我练功的吗?现在几月份了?”武玲冷哼一声,责问道。 张文定恍然大悟,原来说的这个啊。 还真是忘记了,好像记得当初只说时机不成熟,没定下日子吧?难不成自己忘记了?不过听武玲说得这么肯定,他觉得十有八九是自己当时找借口随便乱说的,所以没记住。 不管怎么样,反正这件事情上的确是他的错,他就不好意思地说:“姐姐,这个,呵呵,这个有时候计划不如变化啊。” “哼,少跟我找借口!”武玲一下严肃了起来,“我不管你那么多,三月份你到党校学习,我就没打扰你。现在五月份了,就这个月之内,你一定要教会我!” 真霸道,光教不算,还一定要教会,哪儿有那么容易学会的?这可是吕纯阳道长传下来的无上法门呢,我倒是想早点教你,可我得先确定你听到内容之后不会跟我急才行啊。 想到这儿,张文定便又准备使用拖字诀:“姐姐啊,这个月可能够戗,我等几天就要去内沪,省里在内沪搞了个招商会,看能不能谈几个大项目。” “内沪?你们那个会我知道,好像是二十号吧?看看我对你多关心,就因为你在石盘,我连石盘的动向都经常了解。告诉你,我十八号也会去内沪,要呆到三十号。”武玲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小弟弟,小宝贝,姐和你真是有缘呐,到时候你就在内沪教我,我给你介绍几个老板。” 张文定傻眼了,急道:“我到内沪去是有工作的,要谈项目的。都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小宝贝,你就放心吧,时间就像那什么,挤挤总会有的!”武玲笑得挺欢。 张文定张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不等张文定说话,武玲又道:“小宝贝,姐姐不会让你白教的,到时候真的介绍几个老板给你认识,我保证你就是想呆在会场,你们领导也会赶着你走的。” “那,谢谢姐姐了。”张文定只得答应下来,心想到时候再说吧。 “跟姐姐还客气什么,不跟你多说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内沪见。”武玲笑嘻嘻地说,“小宝贝真乖,来,让姐姐亲一下。”说着,她不等张文定回答,便真的在电话里“啵”了一声,然后再没说什么,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这时候就有一种一拳把车窗玻璃给砸了的冲动,这个武玲太妖了,只管放火不管灭火的。 他现在不想回家了,特想找个女人。 张文定将自己认识的美们女在心里过了一遍,最终决定给徐莹打个电话。他现在算是尝到徐莹的甜头了,不管在单位里她对他如何,只要单独一起的时候,他基本上能够占到上风。 徐莹对于工作那是相当有激情的,张文定在下班时间找徐莹都不想费心思去想借口,直接说一个谈工作就行了。 徐莹有个习惯,心情好又有时间的时候就喜欢去她家附近那间小酒吧里一个人静静地喝几杯,而她心情不好或者是思考工作的时候,则喜欢到秋水长天喝咖啡。这时候她正在秋水长天二楼的咖啡厅里喝咖啡,因为她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的原因,跟市长高洪有关,也跟管委会新来的副主任汪秀琴有关。 今天晚上,她被高洪一个电话招了过去,吃过饭之后,高洪跟她说事情,事情不复杂,但高洪说得郑重其事。 高洪先说了一下最近市政府里的工作,常务副市长屈玉辉对他都很支持,又说了一下开发区新任副主任汪秀琴跟屈玉辉之间的关系,最后说,汪秀琴是团市委出来的年轻女干部,组织上要对她多多呵护,要让她尽快融入新环境、熟悉新工作...... 这么直白的话,徐莹一听就明白了,屈玉辉对这个侄女很在乎,在工作上给予了高洪有力的支持,高洪也得投桃报李,对汪秀琴多加照顾。 这个照顾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徐莹头上。 他这是在指示徐莹,不要搞那种来了新的副职之后一把手却要晾一晾人家,迟迟不分配具体工作的老套路,要她尽快把汪秀琴的分管范围确定下来,以便汪秀琴早一点熟悉环境。 说实话,徐莹对汪秀琴是没一点好感的,经过中午的事情之后,她就觉得汪秀琴这个人实在不行,组织上把她放到开发区来,实在是一着臭棋。这种没点容人之量自视甚高还目无领导的年轻人,哪里是干实事的料子?继续干些务虚的工作应该更合适一点。 开发区的发展,需要的是有闯劲实干型的领导干部,而不是这么一个傲气十足的大小姐。 对汪秀琴没好感,徐莹自然是想晾一晾她的,等她明白开发区是个什么地方之后再把班子成员召集起来开个会,重新确定一下分工。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还才是第一天,高洪就给她说了这个话,这让她憋着一肚子气实在难受,接到张文定电话之后,都没去深想这时候到底有什么工作要谈就叫他直接过来。 张文定来得很快,他和徐莹打过招呼后便在她对面坐下,见徐莹好像没有说话的意思,脸色不是很好,他心里准备的说辞就说出来了,静静地坐着,等咖啡来了也只是看着,没有喝。 “怎么不喝?”徐莹往张文定脸上看了一眼,淡淡地问。 张文定就笑了笑,然后一脸关切地问:“就喝。莹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什么事,说吧。”徐莹一脸淡然,像是没听到他关切的话语一般。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张文定笑着说了句,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便又继续说道,“主任,我今天想了一个下午,还是觉得招商局的工作由你亲自来抓要好一些。你亲自抓招商局的工作,下面人干起事来都有劲些。要是换个对招商引资一窍不通的分管领导,外行指挥内行,我怕他们几个有意见啊。” “有什么意见?啊?哪几个有意见?他们是哪几个?啊!我看就只你有意见!外行指挥内行,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领导班子的分工还要你来指手画脚?”徐莹心情正不爽,听到张文定这个话,她不免就声音大了几分,将他当作了出气筒,引得咖啡厅里其他的客人都纷纷侧目。 张文定没料到拍马屁会拍到马蹄子上,任是他自我感觉脸皮不薄,可在这种场合下,被人盯着看也觉得受不了,无比尴尬。 徐莹也注意到了周围人们的目光,一脸冷冰冰的表情看着张文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是没再大声批评了。 张文定就做出一幅相当委屈的样子,轻声但倔强地辩解道:“是,是我对她有意见。莹姐,管委会我就服你,别人我都不服。” 这个话,徐莹听在耳朵里还是相当受用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道:“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要胡思乱想。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张文定摇摇头。 “没事那你慢慢喝,我走了。”徐莹说着便站起了身。 “等一下。”张文定赶紧道。 “嗯?”徐莹看着张文定,一脸疑惑。 张文定直视着她的目光,一脸坚毅而深情地说:“莹姐,你先别走行吗?我想你了,最近天天想你。我没想别的,只要能和你单独聊聊天、说说话,我就满足了。” 徐莹目光几闪,最终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相识、共事这么长时间,徐莹对张文定的感觉可谓是相当复杂的。 她欣赏他做事的能力,羡慕他的运气,但同时,对于他办了自己的事情,她也是恨恨不已。不过,恨归恨,她现在也仅仅只剩下点恨意了,没如刚开始那般老想着报复他了。 甚至,在每次听到他对她说那些喜欢啊想念啊之类的话的时候,她心里居然还隐隐有点开心。 完全坐定之后,徐莹自己都有些意外,怎么就坐下来了呢? 张文定没想到徐莹这么痛快就坐了下来,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想说什么?”徐莹淡淡地说。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张文定笑了笑道。 徐莹眼睛眨了一下,脸上表情还是那么淡然,静静地坐着。 张文定怕她再站起身走,顿了顿便又开口了:“莹姐,我......我会努力工作!” 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句话,徐莹就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你一直都在努力工作,你的能力和成绩我是知道的,用不着总是提醒我吧?” 张文定见到她笑,恨不得坐到她身边去搂住她亲一口,可他明白现在时机不对,场合也不对,便说了句很常见的夸人的话:“莹姐,你笑的时候真好看。” 徐莹摇摇头道:“你夸人的水平跟你拉投资的水平还是有差距啊。” 第九十一章追随 “那是,我夸人是自学的,可是拉投资有名师指点啊,这水平肯定有差距了。”张文定笑着说。 “哦?还有名师指点?难怪你那么厉害。”徐莹头微微歪了歪,看着他道,“是哪位高人?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张文定喝了口咖啡,脸往前凑了点说:“莹姐,这个就用不着介绍了,你和她熟得很。” “嗯?”徐莹也喝了口咖啡,然后身子往后一靠,双手环在胸前,等着张文定的下文。 张文定目光就在徐莹脸上晃了晃,心神有些荡漾。 徐莹感觉到了张文定目光中的侵略性,情不自禁地就皱了一下眉头。 张文定马上把刚刚稍稍露出了一点的狼性苗头强压下去,赶紧堆出一脸笑道:“莹姐,我干招商工作,可都是你带出来的啊。这位名师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到现在还摸不着头绪呢。莹姐,谢谢你,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话刚落音,他手伸出才反应过来,这会儿在喝咖啡呢,不由得自嘲地一笑:“嘿嘿,太激动了,太激动了。应该是以咖啡代酒......” 徐莹忍住笑,伸手朝他点了点道:“亏你说得出来,以咖啡代酒......”说着,她端起咖啡,垂目低头微喝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应对张文定这句以咖啡代酒的话,还是抛开了愁绪心里舒坦了。 张文定也喝了口咖啡,感觉到了徐莹心情的变化,他心中暗喜,就这么几句话就把她哄得开心了,这一方面证明自己哄女人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另一方面也说明在她心中,对自己的恨意肯定减轻了许多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虽然他不怎么怕徐莹,可毕竟徐莹是领导,若是领导心里总是对自己有个不好的看法,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啊。 眨眨眼,张文定突然道:“莹姐,今天中午,谢谢你。” 徐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张文定就道:“莹姐,我还是那句话,我只听你的。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我都听你的。莹姐,我是真的喜欢你。” “晚上酒喝多了吧?尽说胡话。”徐莹笑了笑,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这还才说了几句话啊,张文定刚准备挽留,可转念一想,这地方还是不自在,说个话都放不开,便点头道:“好,那我送你。” “我车就在下面。”徐莹摆摆手道,提着包站了起来。 张文定知道现在是没法再挽留了,这地方也不适合拉拉扯扯的,便跟着站起来,暗自后悔刚才心太急,不应该那么说,脑子里高速运转着,希望马上想出个补救的办法来。 急中生智的概率其实并不高,很多人一急不止生不出智来,反而会更糊涂。张文定不是那种一急就糊涂的人,可直到下了楼来到酒店大堂,他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酒店大堂的大门很宽,两个旋转门外加三个手拉门。客人们大多都照按行车的规则来办,各走各的右边,中间那道门则是进进出出的都有。徐莹款款而行,直奔中间那道门,张文定则跟在她身后。 在徐莹还没到门口的时候,从中间那门中走进来一个人,张文定觉得有点面熟,还没容他细想,徐莹已经停下脚步,面带微笑轻轻唤了声:“许秘书。” 听到徐莹叫出声,他想起来了,这是市长高洪的秘书,也赶紧堆出一脸笑叫了声:“许秘书。” 进来的人正是市长高洪的秘书许霖。 许霖也停下了脚步,微笑着应道:“徐主任。”说完,他目光又看向跟在徐莹身边的张文定,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知道市长高洪和徐莹之间的关系,所以哪怕徐莹只是个副处级干部,在对待徐莹的时候,许霖都远比面对市里各大局的局长还要客气,而他也知道张文定这个人,能够点头示意也算是相当客气了。 招呼打过,礼数尽到,都没问对方到这儿来是干什么的,便又匆匆告别,各奔各的方向。 许霖头也不回地往前直走,心中却在想着,徐莹和张文定跑到秋水长天酒店来干什么呢?在随江有这么个说法,大老板都去随江大酒店,富婆们就到秋水长天——到秋水长天自然不是坐一坐看看,而是和小白脸开房了。 这两人,谈工作不可能要跑到这儿来,也没见别的人,不知道是喝喝咖啡谈情说爱呢,还是直接开房间做那事儿? 身为市长的秘书,许霖自然是心细如发之辈,就在那次在随江大酒店第一次见到武玲和张文定之后,他就查了查底细,知道了这小子就是前市委办主任严红军的外甥,对徐莹如此重用张文定很是不解。双方根本不是一个阵营的人,怎么硬要用他呢? 要说能力吧,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少有能力的人,不用张文定,开发区就无人可用了吗? 现在看来,徐莹重用张文定,可能不仅仅只是因为能力问题。 这世上男女都一样,都是喜欢好看的异性的,她徐莹为了前程既然愿意给高洪做情人,为什么就不能为了舒服再找个年轻的帅小伙子呢?毕竟高洪长得不帅又人到中年了,无论从视觉享受上还是从战斗力来说,肯定都是不如年轻人的。 如果这么一想,那徐莹重用张文定,倒也说得过去了。不过,这只是他个人的分析,没有丝毫证据,甚至就连他们二人之间略为亲密的动作,他也没有看到过。 要不要给市长透露一下呢?许霖有点纠结,透露之后惹得市长不高兴而后徐莹又没有在市长那里失宠的话,那自己可就两面不是人了,可若是不透露,那自己这个秘书就不尽责啊。 难,这个选择还真是比较艰难。 一直到进入电梯,许霖都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把情况跟高洪说一说。 ...... 在见到许霖之后,张文定还是没有想到和徐莹共度良宵的好办法,他只是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高洪,想到徐莹是高洪的情人,想到自己给高洪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边往露天停车场走,张文定边不死心地试探:“莹姐,要不你叫司机回去吧,我送你,在车上还可以多和你说说话。” “司机没来,我自己开车的。”徐莹拒绝了。 张文定听得郁闷不已,还是不甘心放弃,又道:“那我开车跟着你,看到你到家了我才放心。” “我又没喝酒,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回去吧。”徐莹皱皱眉头,不耐烦地说。 “莹姐......”张文定叫了一声,又把后面想说的话忍住了,眼见她不理不睬地打开了车门,他也急忙跑到自己的车旁钻进了驾驶室,然后跟着徐莹的车屁股后面往前走着。 他是打定主意了,今天晚上使尽一切手段也要跟到她住的粮食局宿舍院子里了,再紧跟着她上楼,以她的身份,她总不好大吼大叫着赶自己离开吧?到时候不就很轻易地进了她家的门了吗?只要进了家门,那今天晚上就不用独守空房了。 想到这儿,他竟然自己乐了起来,还跟着音乐哼了几句歌词。 徐莹从后视镜中看到了张文定的车一直在跟随自己,烦闷的心情便更加不爽了。刚才在秋水长天酒店大堂见到许霖,她心里就有点担忧,她也听说过秋水长天酒店是富婆和小白脸出现得最多的地方,在这种地方她和张文定一起遇着了许霖,难保许霖不会往歪处去想。 按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她和张文定确实是来喝咖啡谈事情的,她就没必要担心这儿担心那儿,可是在官场中,很多时候不是自己身正就行的,别人的一句话,在关键时刻往往能够影响自己的一生。 众口烁金积毁销骨这个话的意思她是明白的,她更明白的是,有时候,众口还比不上一张嘴! 这样的情况,很多就出现在领导和秘书身上,一般人的话领导不相信,可是秘书的话,领导基本上都会相信。 更何况,她本来就身不正——她和张文定刚才确实没有做什么,可是在以前,发生过两次关系啊! 这要是许霖在高洪面前乱说点什么,那可就被动了。 再想到今天高洪对自己说的话,想到自己在今后的工作中还要给予那个气量狭小没点领导样子的汪秀琴方便和帮忙,她就更不舒服了。 这一切都怪张文定,要不是张文定,自己哪儿会这么被动? 要不是张文定,汪秀琴中午也不会在酒桌上那么失态,而自己也就不会对她印象不好了,也不会因为由于对她印象不好所以在心里就对高洪交待的事情有抵触情绪,从而不用跑到这儿来喝咖啡,同样不会叫张文定到这儿来,更不会遇见高洪的秘书许霖了。 车快到粮食局宿舍的时候,徐莹本来打了右转向,可一想到前两次自己就在家中发生的事情,心里不免还是有点担忧,怕他跟进来然后又出现那种事情,叫又不好叫喊又不好喊,到时候真的就不好办了。 第九十二章拿捏 略一思索,她毅然打了左转向,一脚油门,车径直往前而去,转眼间就过了粮食局宿舍。 张文定一见徐莹右转向灯几闪然后就忽然就变成了左转向,他心里就是一凛,难不成她猜到了自己的打算?他不再迟疑,也提了速往前而去,很轻易地便吊在了帕萨特后面。 这是在市区,车速不快,再加上徐莹也没有想甩掉张文定的意思,二人一前一后就这般无聊地开着,漫无目的到哪儿算哪儿。 终于,徐莹在一条路极其宽车流不多不少但却一点也不拥堵的地方停边停下了。 这条路两旁都是移栽的香樟树,有些年头了,树冠茂密枝叶繁多,将灯光下的停靠带罩上了一长片阴影,若无车灯照过来,也只能走近了才能看到这阴影中停着有车。 徐莹的车就停在这一片阴影中间,张文定紧随其后停下,两眼看着前面的车,他弄不明白,她停在这儿是干什么呢?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徐莹的车就那么停着不动。张文定皱皱眉头,打开门跳下来,走到黑色帕萨特的驾驶坐旁,伸手在玻璃上敲了敲。 车窗玻璃徐徐落下,他见到徐莹已经把靠背放低,整个人正半躺在坐椅上,一脸冷漠地盯着他,也不说话,只是眉头皱了皱。 “莹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张文定强压着心头的躁动,关切地问道。 “你总是跟着我干什么?”徐莹质问道,没回答他的话,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 “我想你,我喜欢你。”张文定看着她,呼吸都略显粗重了,“莹姐,我们回去吧。” “我回不去回去关你什么事?”徐莹一下坐起身子,也没把坐椅靠背调上来,恶狠狠地说,“张文定,你离我远点,看到你就烦。” 张文定压根就不被她的情绪所左右,依然一脸诚恳地说:“莹姐,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天天晚上都梦到你。” 说着,他居然猛地伸手捉住了徐莹的一只玉手。 “你想干什么?放手!”徐莹眉毛一挑,低吼道。 张文定手握得更紧,弯下腰把脸凑近,沉声道:“我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莹姐,我想你了。” 徐莹压低声音道:“流氓!我要叫了啊……” 张文定道:“这是大街上呢!” 徐莹猛然间就闭上了嘴巴,她很在意自己的脸面,连报警都不愿意,当然更不可能在这儿大喊大叫引人围观了。 顿时,张文定不再犹豫,手探进车内,解了中控锁,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树荫下的黑暗中,车晃动了起来。 ...... 初夏的清晨,太阳还没显出足够的威力。徐莹是自己开车到的管委会,将车停好,然后踏着暖暖的阳光步入管委会大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后,便打了个电话给覃浩波,叫他上来取钥匙。 张文定同样也是踏着阳光进的管委会大楼,刚进大楼,身后就传来一声叫唤:“小张。”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管委会昨天才上任的副主任汪秀琴,顿时一阵郁闷。 靠,叫我小张!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老几啊!然而心里不快活也没办法,谁叫人家是领导呢? 他憋着气,笑了笑道:“汪主任。” “你上班还挺早的。”汪秀琴走到张文定面前说。 “不早点不行,再晚就要迟到了。”张文定微笑着道,但这话却是一股子冲劲。 汪秀琴听到他这不软不硬的回话,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但马上又消散了,甚至还堆出了一脸笑道:“做了一个半月的同学,现在又是同事了,上次来开发区没去你的办公室,今天得去看看了。看看我们开发区的大功臣平时都是怎么办公的。” “我代表招商局全体干部职工欢迎汪主任到招商局视察工作。”张文定很正式地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就伸出手一引,“招商局就在一楼,汪主任请。” 汪秀琴也不说话,趾高气扬地迈步往前走去。 张文定落后她半步,心中暗恨,得意什么呢,不就是一个副主任吗?要是我资历再老一点,这个位子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汪秀琴说是只看看张文定的办公室,可是到了招商局之后,还真就摆出了视察的样子,把招商局看个遍,还装模作样地和白珊珊等人交谈了几句。 这一番举动,看得张文定直想吐,我靠,不就是一个正科级干部吗?以为自己是市领导啊?真他妈恶心,在党校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她还有这么恶心人的一面呢? 和白珊珊等人交谈过之后,汪秀琴就对张文定说:“小张啊,你们今年招商的目标任务是多少?有什么具体的计划没有?给我看看,我要了解一下。” 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了?不摆这幅臭架子、说话之前不叫小张你会死啊!张文定心里顿时一阵火大,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说要了解就了解?你是我的分管领导吗?草! “具体的计划都有,已经报给徐主任了。”张文定不软不硬地顶了一下,言下之意就是不会说给汪秀琴听了。 “哦,那你们这儿应该还有资料的。”汪秀琴道。 张文定没想这女人这么不要脸,自己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她还纠缠不休,顿时火大了,脸上笑得相当的阳光灿烂:“资料现在没有了,以前倒是有两份,不过一份给了徐主任,另一份给了魏主任。哦,魏主任前不久调走了的,他以前分管招商引资。” “你......”汪秀琴气得脸色涨红,伸手指着张文定说不出话来。这个张文定太不像话了,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她难堪,暗讽她不是分管领导不该乱管闲事。 “我代表招商局全体干部职工,啊,不用代表了,都在这儿呢,来,珊珊啊,大家一起感谢汪主任对我们工作的悉心指导。”张文定笑着接过话,当场拍起了手掌,一脸诚挚的感激之情。 白珊珊他们三个人也知道了局长和这位新来的副主任不对付,赶紧有样学样鼓起了掌,心里都对汪秀琴没啥好感,钱棋胜都被咱们局长吐了口水,你一个新来的副主任就想在招商局指手画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汪秀琴昨天中午在酒桌上见张文定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昨天晚上又让张文定见识了一下自己和钟五岩之间攀得上关系,她以为就吃定了张文定,一大早就想在张功松面前抖抖威风的。初始的时候确实挺威风,可不料张文定突然间发飙,居然敢当着招商局的人这么打她的脸,让她下不了台。 气急败坏地离开了招商局,汪秀琴一脸寒霜快步上楼,直奔徐莹的办公室而去。 好,你张文定不是说我不是你的分管领导吗?你等着瞧,我现在就找徐莹要分工去,等我分管了招商局,我看你还得瑟不得瑟! 等快到徐莹办公室的时候,汪秀琴才醒悟过来自己是去见一把手的,不能把情绪挂在脸上,便把快速的步子缓了缓,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在脸上露出了丝笑容来。 徐莹刚挂断一个电话,过道上便传来高跟鞋跟地面相撞发出不急不缓很有规律的脆响,随即,昨天才到任的副主任汪秀琴就出现在了她办公室门口,还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并开口叫了声:“徐主任。” 徐莹尽管心里对这个汪秀琴很不爽,可见到她到来,还是在脸上透出十二分的热情,竟然站起身相迎:“哟,汪主任呀,快请坐,我给你泡茶。” “徐主任您别太客气了,我不渴。”汪秀琴笑着说了句,还真依言坐下了,没有不让徐莹泡茶的意思。 办公室泡茶很简单,就抓点茶叶扔在印有随江开发区管委会字样的一次性纸杯里,从饮水机里接点开水一冲就行了。 徐莹很快就把茶冲好,饮水机的电是她刚进办公室的时候就开了的,原本是准备自己呆会儿冲杯速溶咖啡好认真想一想汪秀琴的问题,没料到她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汪秀琴还是懂些礼貌的,站起身来道过谢,双手接过茶,重新坐下,茶水放在了茶几上。她以为徐莹也会就在边上坐下,然后二人就好谈话,却不料徐莹一个转身,居然绕到办公桌后面坐在了椅子上,丝毫没有跟她共坐沙发的意思。 客人过来了,主人的坐法那是有讲究的,看客人的身份而决定是坐在办公桌后面对话呢还是在沙发上平等对话。前者是对下属和无关紧要的人,后者是对副手或者重要的客人。 徐莹这么做就有点不把汪秀琴当回事的意思了,而且还在气势上狠狠地压着汪秀琴,占尽主场优势。 汪秀琴一时之间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我怎么说也是管委会的副主任,你就这么对我,把我当那些部门负责人对待了?然而她脸再挂不住也没法指责徐莹什么,毕竟人家堂堂的大主任,你进来后人家都亲自给你倒茶了,你还要怎么样? 谈事情不一定要坐在沙发上嘛。 第九十三章还要多锤炼 徐莹才不管汪秀琴心里好不好受,她坐定后,面带微笑地看着汪秀琴,一脸关切地说:“汪主任啊,你的办公室都弄好了没?满不满意?我昨天事情也多,都交给老覃了,在这方面老覃有经验,相信他办得不差。 ” 这话听得汪秀琴心里那个难受啊,你才问我对办公室满不满意,然后又马上肯定了覃浩波的能力和成绩,我就算是有不满,也说不出来了啊。我知道你是一把手,可是一把手也不能这么调戏人不是? 不过,昨天汪秀琴对自己的新办公室确实满意,也没准备在这个上面和一把手争什么,便暗自在心里道,好,我新来的,没根没底不和你争! 汪秀琴忍着满腔怨念,笑着点头道:“都很满意,很不错。”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徐莹就点点头,“如果需要添点什么,你就跟我说一声。啊,直接告诉老覃也行。” “该有的东西都有,暂时不用添什么了。”汪秀琴再次笑着道。 “那就好。”徐莹点点头,停顿了一下,继续关心道,“开发区这边简陋了点,比不了市里,汪主任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没什么不习惯的,都挺好。”汪秀琴就摇了摇头,然后略一沉吟,又说,“就是有一点,我昨天在办公室呆了一个下午,无所事事啊,也不知道做点什么好。” 她这是在问工作分配的问题了。 昨天晚上得到了高洪的指示,徐莹尽管心里很不舒服,可也是没打算不听高洪的话,寻思着今天下午或者明天上午讨论一下分工问题,却不料这才一上班,汪秀琴就自己找上门来了,而且还主动开口要分工了。 她不由得心中冒火,汪秀琴你这是一点也不把我这个一把手放在眼里啊,组织上把你放下来当副主任,我不可能不给你分配工作啊,你就不能容我考虑考虑? 放高利贷都没你这么逼人的。 “开发区这边是忙的时候忙得晕,闲的时候闲得慌。呵呵,暂时呢,你就先熟悉熟悉环境,啊。”徐莹打了个太极,不提分工的话。 汪秀琴是卯足了劲想要分管到招商局的,自然不可能被徐莹这一句话给打发掉,她端起茶喝了一小口,然后直接说了:“徐主任,我是这么想的。你看,魏主任刚走,我也刚来,要不,我就接手魏主任那一摊子得了。啊,魏主任那一摊子主要就是招局商,我跟张局长是党校同学,相互熟悉,便于沟通,相信工作起来上手也快些。” 听到汪秀琴这个话,徐莹倒是略有惊愕,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汪秀琴居然这么直接就自己选起工作了,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把管委会当成她家了。 徐莹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懂规矩呢,还是存心要跑到一把手面前来示威。她暗哼了一声,你这么一句话我就依了你,那我这个一把手的威严何在? 一个没任何基层工作经验的人,在团市委混了几年级别跑到我这儿来充大尾巴狼,开口就要接手分管主要部门,还工作上手快!你不嫌臊人,老娘都替你脸红! 不过,汪秀琴既然主动开了口,徐莹作为一把手,也不好表现得太不近人情了。 沉吟了一下,徐莹道:“招商引资任务重、工作量也大。汪主任啊,你刚来,先熟悉熟悉环境,暂时别顶太大的压力了。这样吧,你先把服务办抓起来,啊?” 服务办全称企业服务办公室,职责就是为开发区内落地企业做服务的,现在的服务办主任就是以前的招商局长刘长福,是一个烦心事儿多却又看不出什么成绩的部门,干得好干得不好都只会挨骂得不到表扬的那种类型。 说穿了,功能和性质跟信访局有点类似。只不过服务办服务的对象只是开发区内的落地企业,而不需要面对开发区内的居民。 最主要的是,服务办是个临时性的办公室,根本就没在市编委挂号。 对这么一个办公室,汪秀琴自然不喜欢,她皱了皱眉道:“徐主任,我年轻,有精力,不怕压力,压力就是动力嘛......” 徐莹见她这么不识趣、摆不正位置,话越说越嚣张越来越放肆,便脸一冷,打断她的话道:“汪主任,招商引资是开发区工作的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闪失!暂时还是由我亲自来抓,就这样。啊?” 说完,徐莹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起来,一副不想再和她说话的架式。 这都什么人啊,在团市委就没人教她怎么跟领导说话的吗?她姑父不是屈市长吗?就一点没从大领导身上学到点常识?太不像话了,一大早跑到一把手办公室来指导一把手的工作,这是你一个副职应该做、能够做的事情吗? 徐莹是真的被汪秀琴几句话给弄生气了,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其实昨天高洪跟她说情况的时候,她就明白了,高洪的意思,确切地说,应该是常务副市长屈玉辉的意思,是希望汪秀琴能够分管招商局,借着招商局威猛的势头捞点政绩。 对于这个事情,徐莹心里虽然不乐意,却也不怎么抵触,她是一把手,是负责全面工作的,具体工作自然是要给几个副手去分管的。不管哪个方面出了成绩,功劳首先都会记在她这个一把手的头上,可是她既然做了这个一把手,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就要着眼全局,从整个开发区的利益去考虑,要对整个开发区的发展负责。 招商局她是要给副手去分管的,但这个分管的副手不说能力有多大,最起码也不能跟招商局的同志合不来吧? 现在看来,这个汪秀琴对领导都这样,还期望她对下属能够有好脸色? 以这个汪副主任的性子,让她分管了招商局,对上了张文定那个表面低调实际上很能惹事的性格,闹得管委会鸡飞狗跳都是小事,终有一天,可能会坏大事的。 所以,汪秀琴不适合分管招商局,最起码现阶段不适合。 ...... 回到办公室,汪秀琴又是摔门又是摔杯子,响声传出老远,却没一个人去她办公室门外探一探情况。 对于徐莹的强势,汪秀琴在上任之前就听姑父说起过,姑父也叮嘱过她,要她到了新的单位新的工作岗位,不要任性,要尊重领导。 姑父的话她听了,她也觉得自己对徐莹够尊重的了,昨天中午在酒桌上,徐莹维护了张文定就等于是没给她面子,她都忍了,她觉得自己对徐莹这个领导已经是很尊重很尊重了,可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要应该属于自己的分工,徐莹居然会一言不和就直接下了逐客令! 是的,她觉得招商局就是应该属于她的分管范围,开发区走了个副主任,现在又新来了一个,一个换一个嘛,直接接手前任的摊子,理所当然嘛。她觉得徐莹是看出了她跟张文定之间不和,想保护张文定所以才不把招商引资工作划给她分管。 她觉得徐莹和张文定都是故意针对她,甚至管委会其他班子成员也排挤她,因为她昨天下午到另三个班子成员办公室去串门,他们热情倒是热情,可那份热情中所透出的客气,让她觉得很难融入。她觉得这些人都认为她年纪轻没经验做不出成绩,她觉得所有人看她都是戴着有色眼镜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一个上午,管委会副主任汪秀琴到招商局视察工作却被招商局张局长给气跑了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整幢管委会大楼,而且还越传越邪乎,竟然连汪主任在招商局被张局长非礼了的谣言都冒出来了。 这个谣言一出来,众人看向汪秀琴的眼神自然就有一些奇怪了,而汪秀琴也感觉到了这种怪异,就觉得自己这个副主任当得真是窝囊,上午的时候在张文定那儿受了气,紧接着又在徐莹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现在倒好,连个阿猫阿狗的都像看西洋镜一样地看她,这叫她情何以堪? 下班后,汪秀琴连家都没回,便直接去了姑姑那里。 她要去告状,开发区那帮人太排挤人了。 屈玉辉下班回家,听到汪秀琴气乎乎地讲述了徐莹的蛮横无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秀琴啊,我跟你说过,开发区不同于团市委,做事情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要任性,要尊重领导。你要始终记得一点,你是副职,还是排名靠后的副职,你一去就和一把手闹翻了,以后准备怎么开展工作?啊?” 一见姑父说话没向着自己,汪秀琴就不干了,一脸委屈地张嘴道:“可是......” “好了,我知道了。”屈玉辉摆摆手,打断她的话道,“领导做事总是有考虑的,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跟我说。啊。” 汪秀琴眨眨眼,就更委屈了,可却没再说话,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屈玉辉就在心里暗叹,到底是一直都在团委里,轻松的日子过惯了,没经历过复杂环境的锻炼,做事情太想当然了。得好好锤炼锤炼才行啊! 第九十四章今天必须教我 看着汪秀琴这样子,屈玉辉心中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是叫她要跟徐莹搞好关系的吗?怎么就蠢到挑战徐莹了呢?也不想一想,徐莹在市里行局里从科员做到副科长,又到乡镇锻炼过,还在市招商局干过副局长,这种种经历,又哪是你一个温室里长大的孩子能够斗得过的? 过了一会儿,汪秀琴抬起头,看着屈玉辉道:“姑父,我,我会先抓好服务办的工作。” 听到她这么说,屈玉辉心里舒服了一点,还不算太蠢,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点点头道:“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吗?” “认识到了,徐莹让我分管服务办,我应该服从。”汪秀琴道。 “是徐主任!”屈玉辉道,他一向很注重这些细节,在任何人面前,他都对领导保持着足够的尊重,所以听到汪秀琴直呼徐莹的姓名,便纠正了一下。 “我知道了。”汪秀琴咬着下唇点点头。 屈玉辉就叹息了一声,暗想看别人的故事很明白,可事情到了自己头上,居然忘记了拔苗助长却反而会害了苗。看来,还是得一步一步走才是正道啊。 想着这些,他就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徐莹是一把手,她要怎么调整班子的分工,她自然心里有数,你在她面前胡说什么呢?跟你说了,要摆正位置、要有组织纪律。你想分管哪个部门就分管哪个部门?这像什么话!你知道你那是在干什么吗?你是领导她是领导啊?秀琴啊,招商引资方面,你暂时就不要惦记了,努力做好手头的工作,步子走稳一点,基础打扎实一点。啊?也怪我,一心想你早点出成绩,没考虑到实际情况......” 汪秀琴低着头,听着姑父的话,想到自己以前一直顺风顺水,可是一到开发区就挨了教训,一股挫败感在心头晃荡,强忍着没让泪水滴出来。 ...... 一连几天,张文定都没见到汪秀琴来找自己的麻烦,而且在遇见的时候,面对他的招呼,她也会笑着回应。这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就觉得这女人恐怕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看来吃一堑长一智果然不假,她恐怕是把那仇记在心里了,等待时机再报复吧。 不过他也没功夫理这许多,因为到内沪去开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他得好好做准备了。 开发区这边虽然去的是他和徐莹两个人,可是这些前期准备工作,徐莹自然是不用做,都累到他头上了。 十六号晚上,张文定把奥迪车开到了武云那儿,钥匙给了她,让她给弄个武警牌,她很干脆的一口应下。十七号上午,石盘省招商团便从白漳直飞内沪了。 下飞机到酒店安顿下来以后,张文定就在酒店睡大觉,哪儿都没去。吃晚饭的时候,武玲打来电话,说她明天就到内沪,张文定就一阵头大,都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她了。 那个双修功法真的不是随便就可以教的啊! 招商会的时间是十八号到二十号。张文定预料到了会很忙,可没想到会忙得团团转,他算是知道省里面要求每个县级单位要两个人参加是什么意思了。 省里面只负责搭这么个平台做宣传,而有投资商对项目感兴趣的话,想咨询具体事宜,那就轮到他们这些基层人员的头上了。 中午武玲打过来一个电话,得知他很忙,也没打扰他,只问了他住的酒店,然后约好晚上见。张文定还不知道晚上有没有时间呢,可他又不好拒绝武玲,只得先一口应下,心想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吧,毕竟这个便宜姐姐对自己还是不错的,真要有事,拼着挨批评也得见见她啊,要不然那真就有点忘恩负义了。 刚到酒店,张文定都还没来得及回房间,武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她已经到了酒店门口,就在白色林肯车里。他赶紧走出去,见到武玲正在车里朝他招手。 张文定刚一上车,林肯车便开动了,武玲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水递给他,笑嘻嘻地说:“喝水吧,看仔细哦,紫霞山上的神仙水。” 张文定一看,还真是乐泉公司出品的山泉水,再看往面的生产地,正是随江开发区。 他不由得摇头笑道:“姐姐,这玩意儿都销到内沪来了?” “我哪儿知道啊,又不是我买的。”武玲摇摇头道。 “姐姐,我们这儿是去哪儿?”张文定见司机不言不语地只是开车,便问武玲道。 武玲道:“去我家。” “啊?”张文定吃了一惊。 “啊什么啊?”武玲哼了一声,“我家比酒店住得舒服多了,怎么,不想去?” 张文定赶紧解释道:“不是,是我们有纪律,有规定,不准私自......” “什么纪律规定,给你们领导打个电话,就说跟投资商谈事情去了。”武玲不以为然地说,“你放心,明天会有投资商找你的。” 张文定思绪一番挣扎,就给徐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去会见投资商,晚上有可能不回酒店了。徐莹可不希望张文定闹出什么夭蛾子,就问他投资商的身份,他就有点支吾。 这时候,武玲一把抢过手机道:“徐主任,你好啊......我是武玲......嗯,对......我有几个朋友要介绍给文定认识一下......嗯,那就这样。” 说完,她把手机还给张文定,张文定再和徐莹说话的时候,徐莹态度立马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尽是鼓励与支持的话,要他尽管放心,放开手脚,开会的事情有她在,需要什么支持可以打电话给她。 挂断电话后,武玲就一脸笑说:“小弟弟呀,你看看你,请个假都啰里八嗦说不清楚,当官当糊涂了吧?” “姐姐,我这算什么官呀?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吏!”张文定苦笑道,“对了姐,你家里有饭吃没?我晚饭还没吃呢,忙了一整天,饿了。这边的菜,真吃不习惯,以前刚吃辣椒那会儿挺不习惯,可是今天中午我发现,原来甜的比辣的更不习惯。” “先吃点水果,回家了姐给你做。”武玲取出些水果来。 “你还会做饭?”张文定表示不相信,翻了翻,连一块面包和饼干都没找,看来她不吃那些东西啊。 武玲很骄傲地说:“我会煮面条。” 回到家,武玲果然真的亲自下厨给张文定煮了一碗面,还有俩鸡蛋外加几根青菜和小红辣椒。张文定吃着,味道还不错。 “姐,真没想到你还会有这一手。”吃完面,张文定叹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大小姐是从来不进厨房的呢。” “为什么不进厨房?你不觉得炒菜做饭很有意思吗?”武玲一脸陶醉的表情道,“小弟弟呀,我告诉你,我决定从今年开始,就要学会炒不同的菜,八大菜系都要学。争取一年之内学好。” “做菜很占时间的,你不管公司的事情了?”张文定道。 “公司的事情有那么多人管,每年花那么多钱请他们就是管事的,要是还要我自己管,请他们干嘛?”武玲嘿嘿笑了起来,“干爹告诉我,想要活得好,烦心事要少。所以呀,公司的那些烦心事,就交给他们去烦好了,我呢,就专门研究做菜,你还不知道吧?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大厨师,什么菜都要会做,都要做得好!我要给干爹做好吃的菜,那时候就常听老爷子说,干爹对吃的东西最讲究了。” “师父认了你这个干女儿,没白认。”张文定认真地说。 武玲就笑了,然后说:“我问过干爹几次了,他都不肯教我练气功,今天你到我这儿来了,还吃了我亲自做的面,这次可一定得教我才行!” 张文定就面露苦相:“姐姐......” “不准找借口啊。”武玲打断他的话道,“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你现在吃了我的,你自己看着办。” “难怪你硬要拉着我回家吃你的面啊。”张文定苦笑不得,“姐姐,不是我不肯教,而是,这个功夫,我现在教你的话,不太方便。” “我说了不准找借口!”武玲不依。 张文定道:“这不是借口,是原因。” 武玲冷哼一声,表示不相信。 张文定心一横,张嘴道:“我这个功法是双修的。” “什么双休的?要双休日才能教吗?”武玲皱皱眉头道。 张文定被她这话给逗乐了,道:“姐姐啊,不是双休日,而是阴阳双修,懂了吧?” 武玲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小坏蛋,你越来越坏了,连姐姐也调戏......”说着,她忍不住又哈哈大笑出了声,还伸手在张文定脸上摸了一下,这才继续道,“是不是喜欢我了?想沟引我呀?小弟弟,我可是你姐姐呀,不能乱沟引的哦......” 张文定就满头黑线,苦笑道:“姐姐,我说的是真的。” 武玲就睁大眼睛看着张文定,满脸的无法置信:“真的?你没骗我?” 第九十五章无奈答应 “当然是真的。”张文定满脸无奈地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姐姐,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你想想,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师父肯定早就教你了,用得着推到我身上吗?你可是他干女儿啊,连他常年随身的宝贝都给了你......” 听着张文定的话,武玲脸上的神色几经变幻,最终无比怪异地看着他,嘴唇几动,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话来。 张文定一个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了看她,移开目光,沉默了下来。 过了大约一分钟的样子,武玲脸上又现出了笑意,声音娇媚地说道:“小坏蛋,差点被你骗了。如果双修的话,干爹他会无儿无女?咯咯咯......小宝贝,编理由你也不编个好点的。亏我那么疼你,亲自下厨给你做面条,你就这么对我的啊?哼,小坏蛋!拿双修来吓我,来呀,教我呀,不就是双修嘛,等我学会了,就找人双修去,哈哈哈......” 张文定倒是没料到武玲竟然会想出了这么个理由,顿时为之语塞。 是啊,既然师父是修的双修功才永葆青春的,那为什么他会无儿无女?虽然张文定从来没问过师父有无后人的话,但他能够感觉得到,师父应该是没有后人的,现在听到武玲这么肯定的话语,他算是确认了这一点。 不过,他还是说:“姐姐,师父有没有儿女,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师父教我的功夫就是双修的法门,据说是吕纯阳传下来的法门。” “传说吕祖以风流成仙道,他传下来的双修法门,应该不错。”武玲嘿嘿笑道,脸上的神色表明对张文定的话一点都不相信。 张文定一阵无语,吕祖风流是风流了点,但也不是以风流成仙道的啊,倒是有传说在上古时期,黄帝御女三千,白日飞升。 他暗想,这个姐姐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疑心就这么大呢?我有必要骗你吗? 眼见她心里恐怕已经被永葆青春这四个字所占据,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令她满意了,便只能一本正经地说:“姐姐,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你实在想学呢,那我现在就可以教你。但是,我要首先申明,这个法门可出不得半分差错,我会给你讲解的很细很细,直到你完全理解。如果,我是说如果,教的时候,出现些什么,呃,我是说,我说到某些方面的东西的时候,话可能有些那个,你不准生气啊。” 看着张文定这小心翼翼地样子,武玲的疑心又冒出来了:“小弟弟,你跟我说实话,干爹让你教我的真是双修的功夫吗?你不会是看姐姐漂亮,就想泡姐姐吧?” 张文定对她的说话风格已经有了免疫,倒没被她给雷得外焦里嫩。 “哼,早就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武玲见张文定脸色不自然又没说话,便脸一沉道,“你人不大,但子不小嘛。我告诉你,以前打我主意的人,都付出代价了。” 张文定就觉得心底一阵寒气直冒,他从武玲的语气中就听出来了,那些人付出的代价肯定相当惨痛。 不过,他也不怎么怕武玲把他怎么样,因为他听出了,武玲说这话只是警告他,并没有要把他怎么样的意思。而且,他还有一点能够保持镇定,因为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所说的都是事实。 当然,他不想武玲再误会下去,便也脸一冷,道:“你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师父!好了,我先走了,谢谢你的面条。”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 “你干什么?坐下。”武玲喝了一声,抬头看向张文定,脸上的冷意瞬间就化作了微笑,手在空中柔柔地招了招,“小弟弟呀,坐下来,啊,怎么了?还跟姐姐生气了?” 张文定嘴角扯了几扯,对武玲这飞快变脸的速度甚是佩服,却也依言坐了下来,一脸怒气未消的样子道:“你还是给师父打个电话问一下吧,免得总是怀疑我居心叵测。” “行,行,行。我都听你的,我现在就打电话行了吧?真是怕了你了。”武玲摇头晃脑地说,仿佛做出这个决定多艰难似的,就像是被张文定所逼迫得无可奈何一样。 张文定就郁闷了,她怎么能这样啊,本来是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却还要让别人领个人情。这种毫无道理的事情在她眼里仿佛理所当然一般,霸道得丝毫不顾别人的感受。 当着张文定的面,武玲拿出手机来给吴长顺打电话,但在电话接通后她却走到一边去了,没几分钟的功夫,她便走了回来,对张文定露出一张诚挚无比的笑脸,张开双臂道:“来,乖乖小宝贝,让姐抱抱。” 张文定没有站起来让她抱,露齿一笑道:“姐,还是别抱了,呆会儿还要教你练功呢,可别弄得心猿意马的。” 武玲媚了他一眼道:“你不就想着心猿意马吗?去年在你们随江的时候,你半夜里还沟引我,叫我去你房里要教我练功呢,现在怎么胆子变小了?” 张文定想起了从南鹏经南岳回到随江的那个晚上,吃完粥之后到酒店里通电话,明明是她总是挑逗,现在倒好,她又说是他沟引了。这个便宜姐姐,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功夫可真不是盖的。 “胆子小一点好啊,我怕胆子太大了会付出代价。”张文定翻了翻眼皮说。 “小样,还跟姐置气呢。”武玲站到他身边,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说,“刚才就是开个玩笑,姐那么疼你,你就算是对姐有什么想法,姐也舍不得真把你怎么样啊。对不对?好了,笑一个,姐下次给你好吃的。” 说着,武玲就坐了下来。 张文定见好就收,苦笑着说:“姐姐,我知道你疼我。行了,找个房间,我先教你基本功。” “现在......去房间呀?”武玲脸上就有点扭捏了,眨眨眼道,“小弟弟,非得去房间吗?在这儿不也一样可以教嘛。” 张文定翻了个白眼道:“我说姐姐,你还怕我吃了你啊?我要干坏事在这儿不行吗?还非得去房间?哼!” “瞧你那样!让你干坏事你有那胆子吗?”武玲哼哼着,站起身道,“去房间就去房间,姐还怕你不成?走吧。” 张文定算是明白了,她在嘴巴上是不会认输也不会认错的,不跟她一般计较,跟着她往楼上而去。 武玲这幢房子跟她在南鹏大梅沙那边那幢大小差不多,但张文定感觉没那边的舒服,虽然窗明几净,却还是让人觉得这房子平时没怎么住人的,或许是因为没那边人多吧,显得人气不旺。从进来到现在,他连一个佣人都没见着,面条都是武玲亲自煮的,让他觉得奇怪。 就算她平时不住这儿,但她在内沪应该有分公司的啊,临时找几个家政服务人员应该是很容易的吧。 “到了,这是我的房间。”武玲一句话打断张文定的思绪,不等张文定反应过来,她又推了张文定一把,“等一下,我先换衣服,你等一下再进来。” 张文定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很听话的没进去,在外面等着。 站在门外等了十来分钟,张文定见武玲还没有开门的意思,便伸手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武玲的声音,叫他等一下,马上就好。 其实武玲早就换好衣服了,只不过她这时候觉得很难为情,想打开房门早点学到梦寐以求的永葆青春的法门,却又觉得害羞。 她害羞的不是张文定要教给她的内容,而是现在身上这身衣服。 先前在和她干爹吴长顺通电话的时候,吴长顺在肯定了那个功法确实是双修功法之后,又还交待了几句注意事项,说这个功法最重基础,基础的学习出不得一点差错,要她学的时候整个人的身心都要放松、放空、放开,要和张文定坦诚相对,不要有什么顾虑,要相信张文定的定力,能够把这门功法修到小成的人,都是定力非凡的。 这个话,其实只是一些常规的交待。 可是在武玲想来,那就觉得干爹这话可能是大有深意,想必干爹有些话不好和自己说得太直白了,所以就这么暗示自己吧!什么叫整个人的身心都要放松放空放开?什么叫和张文定坦诚相对不要有顾虑还要相信他的定力? 吕纯阳的双修功法她没见过,可是她这么大的人,也是看过金庸《神雕侠侣》改编的电视剧的,对于杨过跟小龙女一起练《玉女心经》时的情节印象还比较深刻。 她觉得,这个功法应该是跟玉女心经差不多的,也要那样子才能学。所以,她就穿得比较少了——泳装。 反正不穿衣服是不行的,但她又怕穿太多了影响到功法的效果,所以就这么穿了。 房门打开,看着一身泳装的武玲,齐风就睁大了眼睛:“姐姐,你衣服穿正常一点行不行?这样子,我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教你。” “难道不用脱衣服?”武玲脸上的表情就很不好看了。 第九十六章犹豫 “当然不用脱衣服了,你脱衣服就是为了学功夫?还是想色诱我?”张文定没注意到武玲的怒气,只是弄不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到要脱衣服的,开了句玩笑,又喃喃自语道,“幸好定力还不错......” “啊......”武玲猛然尖叫了一声,随后跳起来不管不顾地就朝着张文定拳打脚踢。 () 然而她的拳脚功夫虽然不错,但跟武云那丫头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所以尽管她的攻势看似威猛,可张文定化解起来也不算太难,若不是考虑到她的身份,他早就将她放倒在地毯上了。 “喂,你干什么?有话你好好说,别动手。”张文定边招架边说。 武玲不理他的,一门心思强攻。 张文定不知道武玲为什么突然间冒出这么大的火气,他只知道如果再任由她这么毫无章法的强攻下去,自己在不想反击的情况下迟早会受伤。他不想受伤,所以在招架了十多招之后果断出手,猛地犹猱身扑上去,忍着挨两下的疼痛,一把抱住了武玲。 武玲拿张文定当出气筒打得正欢,没想到一直都在躲闪招架的他竟然而奋起反抗,冷不防被他抱住了,心中顿时一慌,猛力挣扎也没挣脱,便抬起一条腿,膝盖骨重重地在张文定的腰间撞了一下。 尽管在武玲膝盖临腰的一瞬间已经将意念和气血涌到了腰间,但张功松也被她这一膝给顶得生痛,若是换个没练过功夫的人,怕是受这一下肾脏都有可能被伤着。他刚才就被她一阵毫无来由的拳打脚踢弄得心头冒火,再被她拿膝盖这一撞,更是撞得火大,不想再次被撞,他顿时恶向胆边生,顾不了许多了,手上一震,将她震得倒在地上,一时之间双腿竟然无法站立起来。 与此同时,武玲身上的泳装也因这激烈的打斗而断开了带子,瞬间走光。 这一下,情况就严重了,武玲一把扯过被单挡在自己身前,厉声喝道:“张文定,我要告诉你师父!” 张文定就是一个激灵,这才突然间醒悟过来,眼前这美人儿她不是徐莹,她是师父的干女儿啊!靠,刚才自己干什么了?这怎么对得起师父啊!师父待自己有若亲子,自己居然还差点伤害了他女儿! 想到师父,张文定又想到了武老爷子,想到了武老爷子那多少条枪指着自己的话,顿时一阵阵冷意袭来。现在已经这样了,武玲呆会儿会不会拉几个团过来灭了自己呢? 想到自己正是事业起步之时,就这么断了前途甚至是小命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好在,事情就还没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想来师父出面,应该还是能保得住自己的吧? 武玲看着张文定那变幻不停地脸色,就知道他这会儿心里肯定在天人交战,生怕他又像刚才那般发狂,便把声音放得柔和了许多:“我是你姐,我是云丫头的姑姑!你刚才那么做,你有没有想过云丫头?你对得起她吗你?” “......”张文定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个关武云什么事啊,不过转念一想,武云确实是对自己好,把自己当兄弟了,自己这么对她姑姑,确实是很对不起她。 见张文定脸上露出了一丝惭愧之色,武玲便又加了把劲:“我告诉你,云丫头可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你和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有老爷子坐镇,没人敢对你们的关系说三道四,可你想要顺利娶到她,路还长着呢!就算碍于干爹的面子,老爷子不好反对,可想要他老人家同意,也没那么容易!哼,臭小子,你要顺利娶到云丫头,还得找姐帮忙,不对,到时候你得叫我姑姑了!对姑姑也敢这么乱来,你胆子可不小,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云丫头?” 这一番话,听得张文定傻眼了,他和武云之间可是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男女关系的,怎么就被武玲给误会了? 他摆摆手道:“不是,我跟云丫头没关系。” “哼,别解释,解释就等于掩饰。”武玲见他的思绪已经被自己所牵引了,便说,“好了,你先出去一下,我要穿衣服了。” “哦。”张文定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往外走去,可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下来了,转过身道,“我不出去了,你赶紧穿衣服吧。” 武玲心里暗恨,可表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愤怒的样子,只是惊讶地说:“你看着我怎么穿?” “姐姐,我说了不看就不看,我就看着墙壁,你赶紧把衣服穿好。”张文定一脸诚挚地说,“等你穿好了,我们再好好谈谈。你别想让我出去,如果我出去了你打个电话叫公安局或者干脆调一个团来,我找谁哭去?我根本就没错,摊上这事儿你说我冤不冤?赶紧穿吧,穿好了咱们就把这个事情好好说说。” 武玲没办法了,虽然他确实没看,可她也不可能换内衣,只能将就着把外衣穿好,然后道:“好了,你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我......”张文定突然间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要说的,本来是教她双修功的筑基功法的,可是事情弄成这样,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想了想,他才一肚子不快活地说,“你刚才怎么回事啊?好好的为什么要穿成那样?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迷人吗?穿得严严实实的都能让男人神魂颠倒,偏偏还要穿成那样。要不是我定力好,刚才就坏大事了!” 武玲为之语塞,她虽然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可是却也不愿再刺激他,穿泳装的原因她更是不可能说出口,那会让她极其没面子的。 看着武玲那一张通红的脸,见她没说话,张文定又道:“你喜欢穿泳装那就穿泳装吧,好好地你突然打我干什么?我没得罪你吧?” 这个问题,武玲更是没法回答了,总不能说我把自己犯错的气都发到了你身上吧? 见武玲一连听了几个问题都只是脸色发红并没有辩解,张文定心里的气就消了一些了,他居然从心里涌起一股训斥下属时的感觉来。每次徐莹发脾气的时候,一连几个问题,他也就如同现在的武玲一样,一言不吭。 啧,训斥人的感觉,真的很爽啊! 张文定冷静下来之后,就是一阵阵后怕,不想把武玲怎么样,只希望她不要找自己麻烦才好。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官场中人都会这一招,训斥了之后,他就放缓语气说:“姐姐,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心情不好。我今天做得不对,不管你心情不好是不是跟我有关,但我既然是你弟弟,让你打几下也是应该的,只要你心情能够好一起,一切都值得。师父跟我说过,说他把你当亲女儿一样,虽然你的身份很尊贵,但师父还是要我这一辈子都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如果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为你讨回公道!” 话落音,张文定一脸郑重。 武玲相当的不稀罕他的保护,可听到这个话,她心里还是挺受用的。 张文定看了一眼武玲的脸色,继续道:“姐姐,在你们心里,家族是最重要的,可是在师父的心里,传承就是最重要的,我现在得了师父的传承,继承了他的衣钵,我就有保护你的义务......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跟云丫头之间真的清清白白,她不会喜欢上我,我也只把她当侄女。说句不怕你笑的话,我其实,我其实挺喜欢你的,看到你的笑,得到你的拥抱,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激动。可是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刚才的事情,真的对不起......姐姐,我再叫你一声姐姐,我现在出去了,就在楼下等着,等你一个小时,如果你原谅我了,就下来,如果不原谅我,就打电话叫人来抓我吧......罪名可以随便安一个,这应该难不住你,但不要用奸银偷盗这些,会给师父丢脸!我是他的衣钵传人,我不想让他伤心。” 说完,张文定朝武玲鞠了一躬,毅然决然走了出去。 听着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武玲起身跑到门口,锁好,然后折身回来,一把就将手机拿在了手中。 手指在屏幕上划过,需要的电话号码很快就显示了出来,可武玲却没有拨出这个号。 心里的愤怒依然存在,可她在犹豫。 刚才张文定的一席话,并没有怎么打动她,可却连续提到了好几次师父,也就是她的干爹吴长顺。张文定是吴长顺的衣钵传人,她明白衣钵传人对于干爹那类人意味着什么,那可是比亲儿子还要亲的人啊! 如果真把张文定弄个什么罪,或者叫人对张文定下了暗手,以老爷子的能量,肯定能够查得到,那到时候可就算把干爹得罪惨了,甚至可能会反目成仇。 她虽然只是拜了吴长顺这个干爹,和吴长顺之间并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但是,她知道自己家中那位老爷子和干爹的感情有多深。 第九十七章圆满 生在大家族中,婚姻往往不会如自己所愿,无论男女,结婚对象都是家族挑选的,而非可以自己决定的。 武家的婚姻也是如此,武玲四个哥哥的结婚对象都是由老爷子选定的。她和黄欣黛同岁,可是黄欣黛为了家族利益结婚了,现在又离婚了,而她却一直都没有结婚。 老爷子物色了好几个大家族的相配人选,可她都否决了。她在老爷子面前能够有这份殊荣,除了因为她比四个哥哥小了许多,而且是老爷子的独女之外,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老爷子小时候就说过要把她送给他大哥做女儿! 每次老爷子提到她的个人问题,她就只一句话:“我不止是您和妈的女儿,我还有个干爹呢,等找着了干爹再结婚,我要让干爹看着他女儿出嫁。” 好嘛,就这么一句话,武老爷子果然就会马上转移话题。而自从找到了干爹之后,她把干爹哄好了,老爷子再提到婚姻问题的时候,她就一股脑地往干爹身上推,有什么事都让干爹帮忙扛着。 老爷子是干爹的三弟,得听大哥的啊! 其实还不仅仅只是结婚这事儿,她发现,自从有了这个干爹之后,老爷子对自己的约束明显少了许多,而自己坚持的事情,只要搬出干爹来,老爷子就不会多说什么了。所以,对于这个她小时候就在心里当成了白马王子式的英雄的干爹,尽管感情不是特别深,可感激还是很多的。 她不想得罪干爹,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感激,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怕承受不住来自老爷子那里的怒火。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迎着风吹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放弃了让张文定付出代价的打算。自我安慰道,这次的事情,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不能全怪他,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这个没见识的穷小子一般见识! 呃,刚才身子都差不多让他给看光了,可想学的东西还没有学到,就算是要报复他,等把东西学到手了再报复也不迟。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况且,真要现在找了人来搞张文定,等干爹和老爷子问起来,到时候怎么说?万一张文定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了呢?那丢脸的最后还是自己啊! 武玲是一个纯粹的女人,也是一个干脆的女人,在工作上雷厉风行,在生活上也绝不拖泥带水,做出决定后,她就马上行动了。既然暂时没法把张文定怎么样,那么她就把负面情绪都抛开,只想着早点学会双修功法了。 打开门,缓步下楼,她目光往下一扫,见到张文定正在沙发上盘膝而坐的背影,头正身直。她就想,这小子其实也没那么可恶,出了事情能够勇于承担责任,真的在这儿等着结局来临,一点都不怪,还算有几分担待! 在现在这个社会环境中,像这样的年轻人不多见,难怪能够得到干爹的青睐,传其衣钵。 其实张文定并非不怕,他怕得要命,可是他在赌,赌武玲不会调人过来搞他。当然了,如果他赌输了,武玲调了人过来,只要来人一到门口,他就会知道,然后他就有反应的时间。 这个反应的时间,并不是别的,他早在手上机输入了这么一条短信:师父,我得罪了武玲,她要杀我,急。 这条短信编好了,只要按一下发送就能够发到吴长顺的手机上去。 如果武玲真调了人过来,他就会马上发出这条短信,飞身上楼,挟持武玲,然后等着师父的救援。他相信,师父只要和武老爷子一联系,自己的危局定然很快会解开,只是那样一来,以后回去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师父了。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才好。当然,如果能够不惊动师父那是更好了,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是再理想不过的状态了。 听到武玲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张文定没再故作姿态,他盘坐着的身形不变,却扭了一下头,目光看向武玲,露出一脸带着惭愧的惊喜之色道:“姐姐,你原谅我了?我错了,你打我吧,我就坐在这儿不动,让你打,随你打几下都行。” 虽然知道张文定的表情不是自发内心的,这话也挺虚假,可武玲对他的主动示好也还满意,便说:“这次就算了,懒得打你,以后不准再那么调皮了。” 一句调皮,算是把刚才的事儿给揭过了。 张文定心领神会,就把腿放直,双手在腿上拍打了几下,站起身来说道:“姐姐,你坐,我给你做个按摩。” “我不累。”武玲没有坐,在离张文定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神情淡淡地问,“你刚才的打坐,就是练,练那个功夫吗?” 张文定可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她还在想着学功夫,对她那强大的内心无比敬佩,虽然刚才没有修习双修的法门,但他还是点点了头道:“嗯。” 武玲就点点头,看着他,却没说话。 “姐姐,你现在,还学不学啊?”张文定问。 “学,为什么不学?”武玲坐下来,冲张文定没好气地说,“今天叫你过来就是为了学功夫的,赶紧教吧。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你不好好教,明天休想我介绍老板给你认识。” 张文定倒是不再奢求她会介绍什么投资商给自己认识了,只要她不再找自己麻烦就阿弥陀佛了。本想说现在大家心里都不宁静,不适合传授这无上大道的法门,可又不想再惹得她发火,只能无可奈何地将就一下了。 于是,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张文定把双修法门的筑基功法给武玲好好地讲解了一遍,从打坐的姿势到时间,从调心入静的方法到程度,都深入浅出的进行了讲解。直至她对这两个最基本的问题都完全明白之后,他才开始讲正式心法的入门。 阴阳双修,顾名思义,应该有两套不同的功法。 由于张文定修的是男人的功法,对于女人的功法虽然在心里清楚,可毕竟没有修习过,讲解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当然了,由于二者的基础功法原理相通,他多费些口舌,也还是能够讲解清楚的。 这一教一学,几个小时就过去了,武玲领着张文定到客房去休息,自己则回到房间,盘膝坐在床上准备今天晚上就开始,可是心念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脑子里总是晃荡着张文定那张脸。 她就不明白了,在房间里的时候,他跟个野兽似的那么凶悍,可是为什么在教功法的时候,他说出那些话来,怎么能够那般冷静呢? ...... 一夜睡过,仿佛所有的不愉快都已经随着明月黑夜而逝。 武玲照样叫张文定小弟弟,照样给他煮面吃,然后真的介绍了两个老板给他认识,那两个老板听了张文定的描述,对随江表示出了一定的兴趣,说近期可以去考察一番,还想去紫霞观去上香。 张文定自然是满口答应,对他们表示了热情的欢迎。 吃过中午饭,武玲送张文定前往会场,分别之际,张文定突然说:“姐姐,我以后想常常给你打电话,好吗?” “怎么呢?”武玲微笑看着他道。 “我喜欢你,我想你。”张文定看着她的眼睛说。 武玲笑着道:“要让云丫头听到这个话,她会吃醋的。” 张文定一脸苦笑着摇头:“云丫头跟我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姐姐,我昨天晚上就后悔了,我后悔不应该把功法给你讲解得那么详细,应该粗略地讲一讲,然后你遇到不懂的地方了就问我,都不要给你打电话你自然会打电话过来。” “小傻瓜,这世上可没后悔药吃呢。”武玲摸了摸张文定的脸蛋,笑得更开心了,“行了,你想打电话的时候就打吧。小坏蛋,连姐姐都想沟引,你要再小几岁,姐都可以做你阿姨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才完全放下心来,觉得她应该对自己确实没什么恨意了。 三天会开下来,徐莹一脸疲惫,眼袋深深,而张文定也觉得很累,好在收获还算不错。他们在资料上用了些心思,借助于乐泉、圣金鲲、荣生集团这三家公司的名气,以及今年年初开始各媒体争相报道的有关吴长顺的事情,倒是让随江开发区很是吸引了些人的眼球,达成了好几个投资意向。 当然,说是近期就去随江开发区考察的企业也不在少数,这让看徐莹和张文定相当不顺眼的副市长粟文胜都特别开心。毕竟,有了政绩,先要算他的,开发区和招商引资都归他分管呢。 …… 回到随江没几天,就有好几家在内沪交流过的企业说要过来考察。整个管委会都变得活力四射,接待任务自然由办公室和招商局共同承担,可真是忙得连轴转。 送走两拨考察团之后,眼见后面的接待任务更重,张文定在欢喜之余,也不由得暗暗叫苦,便找到徐莹说:“主任啊,咱们招商局人太少了,能不能给加点人进来啊?” 第九十八章列席会议 “嗯,这个情况我也看到了,正在考虑,下周一例会上拿出来讨论一下。 ”徐莹点点头道,“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还有一个,咱们搞招商的出去面对投资商,身份也是个问题。”张文定就摇了摇头,“现在招商局就我一个局长,别的人都没个头衔,跟投资商打交道的时候显得不重视他们似的。我是这么想的,嗯,就给白珊珊安个招商局办公室主任的职务,您看行不行?” “招商局内部事务,你这个局长完全可以自己作主嘛,不必要什么都跟我说。”徐莹这段时间心情相当不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张文定就恭敬地说:“咱们这儿的部门不都没有副局长嘛,更别说办公室主任什么了,我怕显得太突然,所以要先向您请示一下。” 徐莹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这小子没有得意忘形,还是很尊重领导的,便摆摆手说:“别的部门跟招商局不一样,啊。” “谢谢主任。”张文定吃了定心丸,赶紧道谢。 “哦,你说起副局长,我就突然想起个事。”徐莹看着他,用手点了点道,“招商局是要增添些人手了,也可以增加个副局长,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配副局长分我的权?张文定一愣,但却没法反对,第一反应就是得上自己的人。 张文定差点张嘴就要说出白珊珊的名字来,可猛然间醒悟过来领导让你提名人选往往都只是以示亲近的做法,并非真的把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你,所以他迟疑了一下说:“这个......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副局长的人选非常重要,还得主任您亲自拿主意啊。” 徐莹摆了摆手:“不要打哈哈,招商局有你,我放心。配个副局长,是为了帮忙你更好的搞好招商工作,最重要的是和你配合默契。说说看,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徐莹一眼,想到她能够提自己当局长,想来是个以工作为重的人,应该不会再往一个小小的招商局里多安插一个人进来,更何况,在其他班子成员眼中,自己就是徐莹的人,如果她再安插一个人进来当副局长,另几个副主任肯定不会同意。或许,她这也是想卖自己一个好吧。 想到这儿,他就一脸小心地说:“目前看来,白珊珊的工作能力和工作热情都还是不错的,加点担子,应该可以。” 徐莹就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道:“这样,下周一的例会,你也列席。” 张文定受宠若惊,管委会班子成员的例会,他还没列过席呢! 周一例会,列席的不止张文定一个人,还有办公室主任覃浩波。覃浩波其实每次都列席,与其说是列席,倒不如说是当记录员。 无关紧要次次都讲的套话和一些总是存在也总是一直都在解决之中的问题讲过了之后,徐莹就近段时间的招商工作提出了表扬,然后让张文定谈一谈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大家群策群力,一起想办法解决。 张文定就清了清嗓子道:“啊,我,我先要感谢各位领导对招商局工作的支持。在徐主任和各位领导的支持下,近期的招商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绩,但也遇到了一些困难。呃,这个,最主要的就是人手太少,现在招商局就只有四个人,忙的时候实在是忙不过来,我想跟领导们申请一下,看能不能给招商局支援一些精兵强将?另外,我还有个申请,招商局面对投资商的时候,就我一个局长,也实在是太寒碜了点,没个局领导作陪,投资商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可投资商来得多一点,我就,有时候就忙不过来,容易得罪人。这个情况,各位领导,你们看能不能想办法解决一下,给我配个精通业务的副手?” 除了徐莹之外,其余人听到张文定这个话,都是一脸不解。这小子脑子短路了吧?别人争权都争不来,他居然还希望有个人过来分他的权? 心中这个疑惑一起,几人便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张文定脸上,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异常,又都往徐莹脸上看了一眼。 他们都知道,张文定是徐莹的人,今天他列席例会也是徐莹要求的,现在他突然提出这么个建议来,应该是徐莹的意思吧。 徐莹就轻轻咳嗽一声,道:“嗯,这也是个问题。招商局现在任务重人手少,有必要注入新鲜血液了。张局长最近压力确实太大,虽然说年轻人精力旺盛,但也要多注意休息,要劳逸结合。啊,呵呵,开车不能疲劳驾驶,我们也不提倡疲劳工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把所有的担子都压在张局长一个人身上嘛......啊,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谈谈。” 听到徐莹这个话,在坐的众人都明白了,这两个家伙是在唱双簧呢。 钱棋胜不免心头冒火,我钱某人怎么说也是开发区的二把手,这么大的事情,你姓徐的居然都不提前跟我私下里沟通一下,这么直接就上了会,你他妈的也太不把我当人了吧?提拔张文定当招商局长的时候,你就没和我提前打招呼,现在要增添个副局长,你他妈的还是不跟我打个招呼,有你这么当一把手的吗? 还讲不讲民主了?一言堂也不是这么个搞法吧! “啊,我说两句啊。”钱棋胜端起茶杯,将茶喝得咕咕作响,又不轻不重地将茶杯放下,弄出一声响,然后道,“最近来我们开发区考察的投资商确实比以前多了许多,招商局也确实应该增加点人手。啊,这个,张局长配副手的事情嘛,是不是再考虑考虑?配肯定是要配的,啊,现在开发区已经发展起来了,不光只是招商局,其他各部门也都要把班子人员配齐了。这不是个小事情,方方面面的情况,要有个统筹规划......” 他这个话就是搅局了,他知道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和徐莹相抗衡的,便把水搅浑了。 你徐莹不是想再提个招商局副局长的吗?那好啊,我现在就借着这股东风,建议把开发区所有部门的班子成员都配了,你在班子里的坚定支持者魏本雄调走了,新来的副主任汪秀琴和张文定不和这是谁都知道的,而副主任李东海和他是一条线上的,至于纪工委书记龚玉胜,则一直都比较中立,就算是龚玉胜偏向徐莹,那又如何呢?她徐莹只有两个人,自己这方,哼哼,勉强可以算是三个人哈。 而且,他就不信龚玉胜就不想提拔个把自己人,现在水一浑,大家使劲地摸鱼吧,至于摸到的是鱼还是水蛇,各凭本事喽。 这边钱棋胜话音刚落,李东海就接着说话了:“我也简单说两句,啊。我们这儿虽然还有几个部门人员没有到位,但实际上编制都是满的。咱们干脆跟市里打个报告,一次性把各部门人员都充实到位,编委那边放口子也好放些,总不能加两个人让编委放两个吧?啊,等人员都到齐了,再统一研究下,把各部门班子都充实起来......张局长呢,你就再辛苦几天,啊,要是实在顶不住,我们这几个也可以帮着搞搞接待,都是为了开发区的发展嘛......” 这家伙更狠,直接就想插手招商引资的事儿了!这一块以前一直都是魏本雄负责的,现在由徐莹亲自抓,李东海这么说,那就是一幅要从徐莹嘴里夺食的架式啊! 这时候应该汪秀琴说话了,她就看向了龚玉胜,笑着道:“龚书记先说吧。” 龚玉胜沉着一张脸,也没客气,点了点头,跟往常开会时一样的简简单单说道:“现在各部门人是少了点,要尽快补充。别的部门可以缓一缓,招商局的问题要先解决。” 钱棋胜听到这话就笑了,跟他的分析一样,龚玉胜只是微微偏向徐莹。 他心中主意大定,不求能够讨到多大的好处,他只为了不让徐莹的意志在这会上贯彻下去。今天徐莹这么干,太让他伤心了,太不把他这个二把手当回事了,他得发出自己的声音来。 眼见着自己的想法就要成真了,钱棋胜就微笑看向汪秀琴,无比轻松地说:“汪主任呀,你是什么意见哪?” 汪秀琴就对他回了一个微笑,然后才缓缓地说话了:“呵呵,大家的意见都认为开发区的人手少了,我呢?”说着,她目光从在坐的一个个人脸上扫过,吊足了味口才继续说,“我也跟大家一样!张局长最近的辛苦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都恨不得跑到招商局去给他帮忙。哎呀,咱们开发区现在形式多好?得赶紧把招商局的力量充实起来,啊,这要是因为人手不足而让投资黄了,那咱们就都是开发区的罪人!我们班子成员人也不少,按说是可以帮帮忙的,可咱们每个人都有一摊子事儿要管......而且,除了徐主任之外,谁又懂招商工作呢?” 第九十九章暂时相安无事 话说到这儿,汪秀琴稍稍一顿,但却不等别人插嘴,立马又继续说道:“我个人觉得吧,对于招商这一块儿,我们几个要是掺合进去了,那招商局不得听我们的?那不成外行指挥内行了嘛。投资商来了,接待任务主要还是压在招商局,他们才熟悉业务,才知道怎么跟投资商打交道......啊,我曾经冒过念头,想主动请缨,可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跟徐主任开这个口呀,我怕我给张局长帮倒忙!张局长,招商引资的业务你熟悉,要配个副手也是你提出来的,我估计你想要的副手必须得精通业务吧?啊,呵呵,心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没?” 一席话说完,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不止管委会班子成员,就算是覃浩波和张文定二人,都极为震惊,汪秀琴还真是口无遮拦啊。作为一个新进来的副主任,党工委排名中,仅仅只在纪工委书记龚玉胜前面,而且还是个年轻人,说话居然这么狂,不仅言语里直接针对钱棋胜和李东海,而且洋洋洒洒就是一长篇,跟作报告似的,这哪里是开会发言,完全就是自我表演嘛。 更让人吃惊的是,她最后直接说招商局配副局长要精通业务,还问张文定心里有合适的人选没有?这话是你一个副职该问的吗?你当自己是一把手还是分管了组织人事啊?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想到她上任之初的那一天,中午酒桌上就敢对张文定发难,不给任何人面子,众人又觉得她这么狂妄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比起这些超出常理的大胆来说,汪玉琴的态度才是最让众人吃惊的地方,她不是和张文定水火不容的吗,怎么说话会偏向了张文定? 张文定也纳闷不已,不知道汪秀琴这话他应该如何接。他只是列席会议,如果不是领导点名,他是没发言权的,但是汪秀琴点了名,徐莹却没发话啊。 徐莹没让张文定为难,也没等众人的惊讶回过神来,接过话开口了:“大家的意见都比较统一,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尽快向市里打个报告。啊,市委市政府、以及编委那边,可能要点时间,急也是急不来的。目前最急需解决的,还是招商局。配个副局长,跟投资商打交道的时候也确实有利于工作的开展......我看啊,这次就从招商局内部提拔,这是对招商局的同志们辛苦工作的肯定,也能够更好的提高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张局长,招商局的同志们,你最熟悉,谈谈你的看法。” “嗯,我,我觉得白珊珊的工作能力很不错,近半年来拉了几千万的投资过来了,可以加加担子。”张文定很简单地说。 徐莹就点了点头:“白珊珊?哦,有这么个人,拉了几千万的投资?不简单啊!应该要好好培养......” 跟提拔张文定当局长时一样的情况,在白珊珊当招商局副局长的议题上,钱棋胜反对,李东海弃权,另外三个班子成员同意。而会议结束之前,徐莹又稍稍调整了一下分工,说调整还不恰当,其实也就仅仅只是给汪秀琴加了个分管部门——招商局。 这个决定一说出来,众人就都明白了,徐莹拿分管招商局这种甜头来换取了汪秀琴在会上的支持。只是,这个交换代价也太大了点吧? 不过徐莹自有她的打算,招商局这一块,她始终都是要给副职去分管的,而跟汪秀琴相比,另三位她都不如意,与其交给他们,倒不如给汪秀琴,这个汪秀琴虽然有点狂妾有点不懂规矩,但她这种人却远比另三个好控制。而且,把招商局引资交给了汪秀琴去分管,也算是对市长高洪、对常务市长屈玉辉有了个交待。 还有一点,那就是白珊珊是张文定的人,而张文定又是紧跟自己的,所以就算是汪秀琴分管了招商局,如果想搞什么夭蛾子的话,下面招商局正副两个局长不鸟她汪副主任,上面有自己这个大主任盯着,她汪秀琴还不是只能吊在空中上不挨天下不着地干瞪眼? 这种一举多得的事情,徐莹做得很顺手。 一个会开下来,钱棋胜惨败而归,徐莹赢了。 ...... 开发区这边的工作习惯和风格跟区县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在干部提拔这个问题上,并没有严格按照组织程序来。当然,很多区县也常常不按程序走。 人力资源局毕竟不是组织部,所以几个领导在会上一议,决议就形成了,等到决议形成后,才找白珊珊例行谈话。当然,这个谈话的工作还是由覃浩波来做的。 不过,这次白珊珊的提拔毕竟跟张文定不一样,倒也不好拿组织程序来说事。因为张文定是从科员提到副科,而白珊珊虽然提了副局长,可级别还只是个科员,呃,口头上也可以说是股级。 在覃浩波找谈话的时候,白珊珊小心翼翼的,可等到谈话结束,她那股子喜悦之情再也隐藏不住,对张文定一个劲地道谢。她明白,组织上能够找自己谈话,能够提拔自己当副局长,这完全都是张局长的恩惠。 当天晚上,白珊珊就请客了。 吃过晚饭后,张文定就给徐莹去了电话,要和她谈一谈,对于汪秀珊分管招商引资这个情况,他实在是没有一点准备。 可能是上次在秋水长天遇见了高洪秘书许霖的缘故,徐莹这次和张文定喝咖啡换了地方,张文定一见面,就发现徐莹情绪似乎不错,等到咖啡来了之后,喝了一口,便说:“莹姐,看样子你今天心情挺不错的,怎么没去喝酒?” “你又不请我。”徐莹开了句玩笑道。 “那我请你,咱们喝酒去吧。”张文定就笑着道,“有段时间没去那里了,挺想吃那儿的磨芋。” 徐莹就笑着道:“来都来了。有什么事,说吧。” 张文定也不客气,直奔主题,一脸诚挚地说:“莹姐,招商局的工作离不开你的指导啊。” 徐莹看着他道:“这个话怎么说?我还在开发区,短时间内不会有工作调动的。” 张文定就更诚挚地说:“莹姐,我不是说你工作调动,而是,这个,汪主任分管招商引资......” “现在招商局工作压力大,我也忙不过来。由汪主任分管招商引资,是为了给你分担点压力,也是对投资商的重视。”徐莹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汪主任是年轻人,和你又是党校同学,你们之间会有共同语言,沟通起来应该会很容易。啊,以后的工作,你要多发挥主观能动性,调动起招商局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在汪主任的领导下,为开发区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汪主任是从市里下来的人,有什么困难,找市里协调关系也方便。啊。”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笑了。他听懂了徐莹的意思,让汪秀琴分管招商引资,这是市里的意思,她不好硬顶,但她又暗示了,招商局是你的地盘,副局长也是你的人,凝聚力和战斗力都在你手上掌控着,有什么好事,你自己下决断就行,汪秀琴虽然是你的领导,但你可以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如果有什么难办的,你直接就找汪秀琴,让她找屈市长去。 他不由暗叹,徐主任果然不做亏本的生意,汪秀琴要跟她比,差得不止十万八千里啊,再怎么蹦哒,还不是随时要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张文定心情一爽,就表态道,“我一定好好配合汪主任,保证招商局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请主任放心。” 徐莹就微笑着点点头:“有你主持招商局的工作,我起码要少操一半的心。唉,一直就想给你们招商局配个副局长的,这一忙啊,就忙忘了。接待投资商的时候,级别高一点,也显得我们重视一些啊。” 张文定点头道:“嗯,是有这感觉。莹姐,咱们开发区啥时候能升个正处级啊?级别上去了,咱们跟投资商谈的时候,才能更好的掌握主动权。” 徐莹道:“嗯,你说的这个事情,我考虑过,也向市领导口头提出过,市领导对这个事情是高度重视的。等这段时间过了吧,啊,争取七一之前形成文件,上报市委市政府,要让市委市政府了解到基层干部的呼声和投资商的感受。” 开发区升级后,不出意外,管委会领导和各部门负责人都会原地升级。张文定心头就隐隐激动,仿佛看到正科级已经在对他招手了。 ...... 分管招商引资一个星期后,开发区党工委委员、管委会副主任汪秀琴到招商局视察工作,招商局局长张文定、副局长白珊珊陪同。汪秀琴肯定了招商局的成绩,对招商局下一阶段的工作做出重要指示。 这一次,汪秀琴没再像上次那般对张文定看不顺眼了,言辞之间对他很是欣赏,时不时地说几句党校学习时的趣事,气氛相当和谐。 第一百章出大事了 张文定没料到汪秀琴居然像忘了他们之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一样,但对于这种后果,他也是乐于见到的。 在这种友好的气氛下,汪秀琴就笑着说:“张局长啊,明天是不是有个投资商要过来考察?我明天正好有空,就跟你一起接待。徐主任要我分管招商引资,可我对这方面的工作一窍不通啊,这几天看了许多这方面的东西,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呀。干工作,纸上谈兵可不行,我得多向你这个招商能手学习学习。啊,对老同学,你可不能藏私哦。” 稍稍一愣之后,张文定很快就收起心里的想法,堆出一脸笑道:“那敢情好,汪主任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关心招商局的工作,那是招商局的荣幸,明天跟投资商接触,有了汪主任坐镇,肯定是万无一失啊。” 嘴里虽然说得好听,可他却心头一凛,汪秀琴长进不小啊,居然这么放低姿态,润物细无声地就往招商引资这一块插了手进来,偏偏还插得自己没办法拒绝!只希望她是真的一心为了工作,不要添乱才好。 明天确实有一个考察团过来,但由于这个考察团的投资并不算大,所以已经决定了由白珊珊出面接待,一方面张文定最近确实是太累了,另一方面,也是要培养白珊珊的能力。 汪秀琴很会找机会,知道这个项目不是张文定特别在意的,觉得从这个项目开始插手进来,阻力应该不大。现在看到张文定的反应,她就知道,自己的方案对了。 还是姑父说得对啊,做事情要想办法,斗争不是靠嘴巴,多动动脑子,使巧力取得大效果,方能出奇制胜。 春雨滋万物,润物细无声呀。 张文定啊张文定,开发区不同于团市委,可是,我也不是以前的汪秀琴了,别以为有徐莹罩着你我就怕了你,再怎么说我也是你领导,现在更是你的分管领导,咱们走着瞧,以后的路,还长着呐。 尽管最近对于和投资商说话吃饭谈协议已经有点厌烦了,可张文定第二天还是参加了那个他原本并不想出面的接待活动,毕竟分管副主任都出面了,他也不想表现得太不给面子。若非被逼得太甚,在官场中表面上还是要维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的。 接待活动中,汪秀琴都表现得很安分,该说的她说,可轮到业务上的问题,她就绝不多嘴,就在一旁任由张文定和白珊珊发挥。明白的人,知道她这是在学习业务,不明白的,还以为这位副主任莫测高深,不屑于讨论各种细节问题呢。 晚上的时候,张文定回到家,一个人吃了半只西瓜,和父母还只说了几句话,徐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很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惊慌:“你在哪儿?” “我在家,怎么了?”张文定很纳闷,在他眼中,徐莹一直都是那种每逢大事有静气,会发火但却不会面露焦急和慌张的人。今天是怎么了,她居然露出了这种焦急的语气。 “全盛世陶瓷公司厂房垮了。”徐莹语气急促,声音里都带着点颤抖。 张文定一惊,马上说:“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去,直接去陶瓷公司会合。”徐莹道,然后不等张文定回答,她就挂断电话了。 张文定赶紧风风火火地出门,在上车的一瞬间,他反应过来了,这事儿跟他没关系啊,他只是个招商局长,处理这种突发事件,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之内啊。 这种事情一出,不管处理得怎么样,那都是一身骚。 也不知道厂房垮塌有没有人员伤亡,如果有人员伤亡,那就更麻烦了。不过又一想,徐莹在出事后能够想到他,要他前去,他也没办法不去,因为徐莹是他的领导,对他有知遇之恩,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徐莹也算是他的女人,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面对这种情况吧? 所以,明知道这一去可能会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但他也必须前往。 奥迪q7早在他从内沪回来之前就已经被武云给换了套武警牌照挂着,而且新牌照也配了省委和省委五号院的通行证。开着这车,他就不担心什么超速不超速的问题了,一路上比平时都快了几分,连连超车,出了市区后,车速更快。 全盛世陶瓷公司他知道地方,但对陶瓷公司具体的情况他并不清楚,那是他到招商局之前就已经在开发区落户了的企业。他知道全盛陶瓷公司,还是因为在乐泉公司进驻随江开发区之前,全盛世陶瓷是开发区内规模排在前三位的大企业。 路过管委会的时候,徐莹再次打来电话,一接通就直接相问:“到哪儿了?” “到单位大楼了。”张文定沉着回答,“你到了没有?现场情况怎么样了?” “我快到了,在你前面。”徐莹的声音不像先前那般颤抖了,但却比先前更低沉了,“现在的情况很复杂,龚书记就在现场,我和龚书记刚通过电话,至少有十五个人受伤,120已经去了,可能,可能......” 开发区里没有设立专门的紧急情况处理机构,跟市里各职能部门一样,就仅仅弄了个综合治安领导小组,徐莹任组长,纪工委书记龚玉胜任副组长。除了治安方面的问题,遇到什么突发事件,也由这个综治小组来处理。 徐莹作为组长,如果处理不当,肯定是要担领导责任的,龚玉胜虽然是副主任,可负的责任比徐莹只会大不会小,所以他去得最快。 徐莹一连两个可能,却都没将可能后面的话说出来。 张文定明白了,事故现场,可能出人命了。这突发事件别的不怕,就怕出人命。随江这地方不是资源大市,虽然下面县里也有几个小矿,但都不成气候,也没听到有什么矿难的消息传出来,而开发区这边就更是没人在意这种情况了。 突发事件本来就是个大麻烦,出了人命的突发事件那麻烦就更大了。 开发区这边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张文定自然更不可能遇到这种情况,他听出了徐莹话里的惊慌,但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安慰道:“你别急,我马上到,别急。” “我能不急吗?”徐莹声音一下提高了,“现在家属都过去了,围着闹事呢!” 家属在闹事? 张文定心一下就提起来了,开发区内有不少落地企业都是就近招工,开发区内的原有居民有就业的优势。看来这个陶瓷厂的员工就是招的开发区,或者随江市内的人,要不然的话,家属来得不会这么快。 徐莹只比张文定早了不到半分钟,等她在司机的保护下来到看着危险其实相对安全的现场时,张文定也到了她身边。 张文定知道了有人闹事,可没料到现场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甚至开发区纪工委书记龚玉胜头上都流血了,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打的。而现场已经来了许多警察和治安联防队员在维持秩序,带队的竟然是武仙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石三勇。 先问候了一下龚玉胜,张文定便问石三勇道:“三哥,情况怎么样?” “伤者都送医院了,死了三个。厂方负责人已经控制起来了,这事儿麻烦不小,你跑过来干什么?”或许跟工作性质有关,石三勇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没有太多波动,然后往人声嘈杂的方向指了指,道,“家属都在那边,你们龚书记跟他们交涉,还没几句话,就被打了。” 张文定就拍了拍额头,很想问问在龚玉胜受伤之后徐莹没到之前,他这个公司分局副局长应该是现场级别最高的领导,怎么没跟家属谈判呢? 不过想想这个问题太唐突,怕问得石三勇不舒服,他也就没问了,眼见徐莹要走过去跟死者家属交涉,他便朝石三勇道:“三哥,我先过去一下。” “去吧,小心点。”石三勇点点头。 张文定几步蹿到徐莹身边,轻声说:“主任,现在他们情绪很激动,要不,你先别过去了。” “我是管委会主任,我不过去谁过去?”徐莹横了他一眼,一脸严肃地往前直走。 张文定看了她一眼,没答这句话,不过心里对徐莹又多了一份认识。这个徐莹,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可看她这股子勇气,却是比龚玉胜强多了,能够坐到管委会主任这个位子上,果然是有与众不同之处的。 同样是女人,如果白珊珊遇到了这种情况,别说敢主动往家属那边过去,恐怕在听到消息之后就能够马上找到借口来都不会来。 徐莹的司机也跟在一旁走了过来,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是强作镇定,一双眼睛四处瞄着,不知道是在防备着被人打呢,还是在考虑着万一冲突起来从哪儿逃跑比较方便。 哭泣声和吵闹声一阵接一阵,此起彼伏没有停歇,张文定听得也有些悲意,三条人命啊,说没,就这么没了。 第一零一章命里犯冲 眼前的情景,让张文定突然理解了徐莹为什么要坚持前往。 对他们这些干部来说,这件事情仅仅只是一个麻烦,但是对于死者来说,那就是跟亲人阴阳相隔的绝望与悲痛。 跟这份绝望和悲痛相比,麻烦又算什么呢? 将心比心,谁没有亲人? 是的,出事的地方是工厂,可是这工厂是在开发区里,徐莹是开发区的父母官,她不去谁去? 这在一刻,张文定不再觉得自己是为了保护徐莹而来,他觉得不管如何,自己应该过来看看,看看能不能为这些悲痛的人做点什么,能不能帮帮忙——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能够帮上什么忙。 年轻的副科级招商局长心里,一直存着一份悲悯之心。 走过去的空档,张文定匆匆也往周围瞄了一眼,虽然现在是晚上,但由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灯光还是很充足的。视线可及处,只见一个长方形盖着蓝色铁皮顶蓬的厂房除了一个角还支撑着,其余的已经大部分坍塌,还有不少地方的铁皮被损毁,不知道是塌下来的时候就成了这样,还是救人的时候弄的。 从那个还支撑着的角落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厂房应该就是用浇灌的钢筋混凝土为支撑点,然后周围用铁皮钉成墙面,上面直接盖顶蓬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之类。 这玩意儿应该是空空旷旷的才对,上面也没啥重量,怎么会垮塌成了这样呢?张文定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他解不解,现在的情况都容不得他百思,因为他已经随着徐莹的脚步来到了哭闹声的源头。 张文定的目光首先就落在了几个哭得声嘶力竭的女人身上,然后便看到了地上有三处地方盖着白布。从形状上看,他就知道那应该是意外惨死的工人了。 生命太脆弱啊! 他听着遇难者家属的哭声,心里挺难受,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徐莹,发现她身子在微微发抖,就连双腿,似乎也在颤抖。他明白,她肯定是看到地上的遇难者了,心理承受能力受到了极大的考验。 这时候,在离这悲痛的哭泣者不远处,另有几人正在情绪激动地叫喊着,怒骂着,边上有好几个警察站着,还有两个管委会的人也站在那儿,偶尔解释几句,大部分时间就任由那几人唾沫横飞地发泄着。 其中一个管委会的工作人员扭头,刚好看到徐莹和张文定过来,顿时喊了一声:“徐主任、张局长。” 他这一喊不要紧,情绪正激动着的工厂员工和家属都把目光集中了过来,随后脚步便往这边移动。 张文定一看这架式,赶紧一步挡在徐莹身前,开口道:“大家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说。” “还说个卵,把周疤子喊出来......” “你是谁啊,小后生喊你们领导来......” “我们很冷静,喊周疤子出来谈......” 一声声吼叫夹杂着愤怒从人群中喊出,震耳欲聋让人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好在他们都的愤怒都只是在嘴上,并没有人动手。 张文定深吸一口气,然后丹田发音道:“大家静一静,我是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张文定,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个一个谈,不要这么吵好不好?” “招商局局长?你说的不作数,我们要见管委会主任。” “对,要见管委会主任。” “喊徐莹主任过来,我们要见徐主任......” “徐主任不来,我们就去市政府,找高市长。” 叫喊声此起彼伏,张文定心里虽然很紧张,可也还没有太大的担心,这些人能够说出这种话,能够叫出徐莹的名字,看来是真的只是想谈一谈,应该不会有动手打架的意思。到这时候,他有点明白龚玉胜为什么会受伤了,想必是这些人要见徐莹,可他龚大书记自认也是管委会的领导,摆了点官威,然后这些人当时的怒火比现在要猛烈一点,所以就挨了打吧。 忍住回头去看徐莹的冲动,张文定想通了徐莹为什么要马上赶过来的原因了,这种事情,如果在开发区一个处理不好,闹到市里去了,那她这个管委会主任可是要挨板子的,而且最后事情还会回到开发区来处理。所以她尽管害怕,却也只能前来。 坐到了这个位子上,享受权力的同时,也要担起相应的责任。 徐莹也听到了众人的声音,在走过来的路上,她心里其实很慌乱,尤其是看到那三块盖着遇难者的白布上那些血迹时,几乎控制不住吐出来,可是在听到这些人强烈要见她的愿望,她居然出奇的镇定了,伸手拍了拍张文定的肩,然后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我就是管委会主任徐莹。” 这句话一出来,吵闹声顿时停止,场面出现了一个短时间的寂静,然后,便又七嘴八舌地吵开了,一个个争着向徐主任诉说着。 “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徐莹举起一只手道,然而这些人不听她的,依旧高声自顾自地说着。 这时候,石三勇走了过来,他身边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脸一黑,喝道:“吵什么吵?你们是来吵架的还是和徐主任说话的?你们要见徐主任,现在徐主任来了,见着了,是不是要让徐主任走啊?吵,你们继续吵,看你们能吵到什么时候,吵清白了再和徐主任说。” 他这一嗓子,倒是镇住了众人,然后人群中又出来个中年人说话了:“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了。一个个跟徐主任说。” 这中年人貌似还有点威信,众人都还比较听他的话,都没再吵,偶有不满者,只是轻声嘀咕了两声。张文定本想提议到陶瓷公司会议室里去谈事,但徐莹却没那个意思,就站在那儿和众人说话。 这一说,事情的简单经过就明白了。 陶瓷公司由于效益好,晚上也要加班。而工厂一侧由于堆放原料过多,也有可能是混凝土支柱或者上面的铁架铁皮墙质量上有问题,总之,一侧发生了倾斜,然后扯动了顶蓬,再然后,就那么垮了。 当场砸死三个人,伤十五人。 在陶瓷公司做工的工人大部分都是放牛坪村的人,放牛坪村现在叫随江开发区放牛坪居委会,和陶瓷公司隔得不是很远,有幸没受伤的人边通知公司领导边打120急救边给亲友打电话,等急救车赶过来的时候,伤者家属早已经来了大半,还有没受伤工人的家属也跑了过来了解情况。 这一下,就聚集了不少人了,而公司总经理周运昌,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周疤子,也是在120急救车之前赶到了现场,可是被这么多人一吵一问,他就有点心虚,然后就慌了神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清点人数没有组织救援,只知道打110和120。 由于各自都受到了惊慌,再加上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幸运的人都只顾着幸庆自己没被砸着,伤了的人都忙着喊救命,直到后来110民警和开发区治安室的人都过来了,大家才清点人数,然后一起想办法救压在了下面的人,但是等救出来之后,只有一个被送往医院抢救,另三个已经没了生命特征。 这一下,遇难者的亲友不干了,说是周运昌没有第一时间救人,所以他们三人才死的。 周运昌见势不妙就要跑,被警察控制了,当然,这个控制也有保护的意思在里面——谁知道遇难者的亲友在愤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举动呢? 眼见周运昌被警察保护起来了,这些人顿时吵着一定要面见开发区的最高官员徐莹。 听明白了这些情况,张文定就对那个周疤子暗恨不已,而这时候,石三勇却又在他耳边以几不可闻地声音说:“周疤子是粟市长的外甥。” 粟市长的外甥! 张文定差点一口气没噎着,他真不知道这是运气使然还是冤家路窄,这个陶瓷公司的总经理,居然会是粟文胜的外甥。 对于分管招商引资和开发区的副市长粟文胜,张文定没有特别大的仇恨,但也没有什么尊重之情。只是,遇到几次不愉快的事情,貌似对方都和粟文胜扯得上关系,这让他不禁有点宿命起来,该不会是自己命里和粟文胜犯冲吧? 他倒是没去想一想,开发区拉投资困难,但人家投资愿意进来,就是因为看重了开发区内的优惠政策。开发区是粟文胜的分管范围之内,在开发区内办企业是有优惠政策的,粟文胜他不照顾自己亲戚照顾谁去? 张文定明白石三勇告诉这个情况,那就是要送他个人情,有心问得详细一点,但在这儿又不合适,他只得扭过头眨眨眼道:“三哥,谢了。” 石三勇拍拍他的肩膀,没做声,目光继续注视着身边又渐渐要恢复先前吵闹状态的人群。 人群都嚷嚷着要见徐莹,见徐莹的目的就是要让徐莹交出陶瓷公司总经理周运昌来,张文定虽然对粟副市长没什么好感,可也不希望徐莹糊里糊涂没摸清楚情况就处于被动。 第一零二章冲突升级 想到这儿,张文定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准备凑到徐莹的耳边说一声,可是徐莹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居然往前踏出了一步,然后高声说:“你们说的情况我都听到了,出了这种事情,我也很伤心、很难过。 你们的心情我都理解,但人死不能复生,啊,俗话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话没说完,就有人打断了徐莹的话:“别拿这话哄我们,杀人偿命,把周疤子交出来!” “对,把周疤子交出来。” “杀人偿命!” 一声声吼叫爆发了开来,人群一阵骚动,石三勇打了个眼色,身边的警官一挥手,顿时几个警察过来,将徐莹护在了中间,气氛顿时又变得紧张起来。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一个警察伸手指着人群,厉声喝道,“什么杀人偿命?说话小心点,别在这儿煽风点火,谁再造谣就抓起来!” 一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暗呼一声坏了,现在这些人情绪这么激动,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说话,那不是更会激起他们的愤怒吗?这警察也不知道是分局机关的还是基层派出所的,怎么就这么个工作作风呢? 这个想法,可就冤枉了人家警官先生,基层警察就这么个工作作风,经常要面对一些社会上的小混混,还要处理一些鸡皮蒜皮的邻里纠纷,说话的时候不凶点能行吗? 这凶着凶着,就凶成习惯了。 不过在平时这么凶倒是可以镇得住人,可是在这时候,果然就如同张文定所担心的那般,由于人较多,再加上又在空旷地方,不比单独面对警察时的胆小,反而借着这个机会将心中的不满情绪扩大了,怒吼声顿时比刚才更大。 但是,愤怒的人们终究还是有理智的,只是嘴里吼得凶,并不敢也不愿冲上前来。 谁都知道枪打出头鸟这个话,况且这里留下的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直接亲属受到什么伤害,家中有人受伤的都去了医院,而三位遇难者的家人到目前为止,总共只来了六人,别的亲人应该还在路上或者外地。这六人中,有三个跪在地上痛哭,而站到了人群前面的,也只有三人。 这三人,有男有女,虽然满脸悲愤,狂吼着杀人偿命,要徐主任为民作主之类的话,可是却也跟旁人一样,只停留在喊这个阶段。 面对这样的情况,徐莹就没什么办法了,纵然她在开发区里很强势,纵然她强撑着站到了人群之间和他们对话了,可面对着这愤怒的人群,她还是有深深的无力感。 石三勇对这阵势也很头痛,好在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倒是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便对徐莹道:“徐主任,还是让他们先冷静一下吧,你先去休息一下。” 徐莹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她站在这儿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因为她没办法答应把周运昌交给这些人。一方面她指挥不了公安局,另一方面,她也怕这些人真把周运昌给怎么了,那到时候怎么办? 然而徐莹想要走,那三位遇难者的家属却不再只局限于嘴上喊了,几乎同时行动,一起挡在在了徐莹面前,叫喊道:“不把周疤子交出来,谁也不准走!” “告诉你啊,不要无理取闹。”一个警察伸手指着其中一人说了句。 “你还想打人啊?警察打人啊。”其中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男青年悲愤着吼道。 这时候,人群也一阵移动,站到了三人身后,为他们三人支持,也堵住了徐莹往回走的路。并且人群还不再像先前那般只是站着不动,反而在往前涌动。 “别挤!”人群的前面有人回头往后面喊,然而后面的人却没听这话,只顾着往前推进,受到这一推进,最前面的三个人也就顺着这股前推之前直往徐莹这边扑来。 徐莹身前的警察见状,如条件反射般地就都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先前说话的那个警察再次开口大声喝道:“你们干什么?啊?你们想干什么?聚众闹事啊?都退开,再不退开我把你们都抓起来。” 这一次,没吓住如潮水般往前涌动的人群。 很快,人群和警察身体接触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场面一瞬间就混乱了,积蓄的情绪似火药桶爆发了,双方交上手了,怒吼尖叫和痛骂声都响了起来。 这一情况出乎徐莹的预料,张文定想都没想,一把拉住徐莹的手,将她给扯到了自己身后,眼角发现徐莹的司机居然没有被吓跑,便对他道:“带徐主任先走。” 司机得到这个指示,马上就答应了,不过往后一看,后面却是厂房,这要一退,可就退到厂房里去了啊,根本走不到车里去。 张文定也发现了这个现象,顿时就为难了。 石三勇拍拍他的肩道:“走吧,跟我出去,镇定点。” 说着,他便当先往前走去,张文定一愣,马上就又拉起徐莹的手,跟在石三勇身后往前走去。 妈的石三勇三四十岁的人了都不怕,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还有一身武艺在身,怕啥呢? 副局长大人要往外走,立时便有几名警察围了过来分开人群,让石三勇等人先走,由于前有石三勇,张文定便把徐莹给拉到了自己身前,然后和她的司机跟在她身后,一路没怎么费力气居然冲出了人群的包围,回到了和龚玉胜合会的地方。 当然,在冲回来的路上,还被人扔了土块,还有块砖头,也不知道是谁扔的,张文定忙着伸手接土块。在接一块砖头的时候没注意,以为还是土块,便仗着练过铁砂掌用手背挡了一下,没料到是个硬家伙,到现在右手背还生痛呢。 看到徐莹狼狈而回,龚玉胜心里平衡了,妈的,一把手又怎么样?还不是屁用没有,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不过心里这么想,龚玉胜也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还关心了徐莹几句。 这时候,起哄的人群早就四下散开了,因为警察加联防队员一共三十几个人,出手捉了五个人,另一些自然不愿意因为别人的事情而惹上这个麻烦,就都散开跑了。当然,有一小部分人直接就走,但大部分人也没跑得太远,只是站在远处继续围观,想看看事态会如何发展,也作好了如果警察要捉人他们立马撒腿就跑的准备。 看着这一幕,徐莹憋了一肚子火了,她过来是处理事情的,然而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这样子,居然还有人朝她扔东西,要不然张文定护着,还不得跟龚玉胜一般弄个头破血流?她以前在乡镇里呆过,也处理过突发事件,但那都是些小事,可不像今天这样出了人命,而且还是三条人命。 在心里,徐莹就把那个陶瓷公司的总经理周运昌骂了个狗血淋头,和龚玉胜说了几句之后便问石三勇:“石局长,周疤子现在在哪儿?” 当着人群,有警察说周运昌已经被带到派出所去调查情况了,但徐莹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话,武仙公安分局的副局长都在这儿呢,事情还没控制好,石局长怎么可能笨到不把周运昌留在这儿? 果然,石三勇往远处一台桑塔纳警车看了一眼,由于路灯并不太亮,暂时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不过,他也仅仅只是看了那么一眼,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一脸严肃地说:“周运昌现在已经被我们控制,徐主任,这边的情况还很严重啊。” 说着,他的目光就又看向了哭泣声传来的方向,那里除了哭泣的人,还有三个遇难者被白布盖着躺在地上。 看到这场景,徐莹的眉头就皱成了团。 她觉得,人死不能复生,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周运昌有没有责任,总不能让遇难者就这么躺在地上吧?对死者不尊重,影响也不好。不尽快处理好,明天白天了这条路可是要过车子过行人的。可是,她没把握劝得了那几个哭泣的人,看他们的架式,她明白,他们肯定是准备就这么耗着的。 “是啊。”徐莹叹了口气,对石三勇道,“石局长,今天谢谢你们了。你看这个情况,人总呆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啊。” 对于这么个情况,石三勇也心里郁闷,如果让这三个遇难者就这么摆在这儿到了明天早上,那不止分局一把手会对他不满,肯定还会挨市局的批评。 他看了看徐莹,做出一脸无奈又直爽的表情说:“徐主任,您是领导,我听您的。” 公安系统是双重管理的,武仙分局受市局的领导,同时也受武仙区委区政府的领导,开发区是在武仙分局的职责范围内,但武仙分局却不受开发区管委会领导。 石三勇这么跟徐莹说话,那就是要徐莹出头担责任了。谁叫徐莹比他级别高呢?反正你又管不着我,我就敢这么跟你说话。 这要是把徐莹换成武仙区里任何一个区委常委,石三勇都不可能这么说,只会自己去领会领导的意图然后就自己按领导没说出来的意图去办事了。 第一零三章采取行动 徐莹皱了皱眉,对石三勇这个话很不满意,但现在没办法,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 上措施这种事情,管委会还真找不出人来,还得靠警察才行,得靠石局长发话才管用。 所以,她心里再不爽,脸上也没法表露出来,只能无比郁闷地说:“以前遇到这种事情了,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好嘛,要我徐莹拿主意担责任也行,但你得给我一个惯例,也让我责任担得小一点。万一上这个措施真要上出什么问题来了,那我也可以说是按你们公安系统处理问题的惯例来的嘛。 “我以前没遇到过这种事。”石三勇一脚就将皮球踢回给徐莹,稍稍一顿,见她脸色不好,想到她毕竟跟市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能太不给她面子,反正今天这事儿自己摊上了,自认倒霉吧,便又继续说道,“不过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还是要让死者入土为安啊。徐主任,您看是不是联系一下殡仪馆?这边事了了,我也好安排人回去录口供,这边还要保护现场,明天好配合安监部门作事故原因的调查工作。” 徐莹就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联系吧。要尊重家属、注意影响。” 有了领导发话,石三勇就开始布置工作了。 其实殡仪馆的人和车早就叫来了,但停在远处没露面,这会儿接到通知,很快就开了过来,然后石三勇一声令下,行动起来,有人拉开家属,有人抬起遇难者的遗体。很快,在呼天抢地的咒骂和哭喊声中,殡仪馆的车快速离开了,只留下一片嘈杂的声音在这路灯朦胧的夜里荡漾徘徊。 张文定静静地看着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幕幕,看着那些家属面对亲人遗体被抬上车时那无力的嘶喊,感觉到心沉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他好几次想要冲上前去阻止,可却迈不动脚步。站在那些愤怒的人的立场上,他理解他们的悲与怒,可是站在管委会的立场上,他知道徐莹也只能是这个选择,意外已经发生了,有什么问题可以调查可以解决,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总拦在这儿并不是解决的办法。 他力图说服自己,却发现内心那种低沉的愧疚感越来越浓,他真的想为那些悲愤的人做点什么,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不仅为他们做不了什么,相反刚才还一度被他们扔泥土和砖头。 看着警车一辆一辆地开走,他也对那个没见过的周疤子暗恨不已,狗日的,搞的什么破事儿! “徐主任,你们这边,看是谁跟我过去一起了解一下情况?”石三勇见手下走了一半,便对徐莹道。 徐莹看了看龚玉胜,本想叫他去,可是一眼扫到她头上的血迹,到嘴边的话就又变了:“龚书记你要不你去医院看看?” 龚玉胜摇摇头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回家擦点红药水就行了。石局长这边,我跟过去看看,医院那边钱主任应该到了,徐主任你,你还过去吗?” “过去,医院那边我得去。”徐莹点点头道,“那你就去石局长那边,啊,那个周,周,姓周的,一定要调查清楚。” 徐莹对周运昌可谓是恨之入骨了,好在这时候心里没那么激动了,倒是没说出周疤子三个字了。 徐莹去医院,没再坐自己的专车,而是上了张文定的奥迪。 在车灯下,她才注意到张文定右手背上已经青了一块,想到刚才突围时他替自己挡那些飞来的东西的情景,心中就有几分感动,目光也柔和了几分,颇为关切地说:“手痛不痛?呆会儿到医院了买点药。还能开车吗?要不,坐我的车去吧。” 这时候,她是不敢自己开车了的,腿还有点颤抖呢。 “没事,这车手自一体的。”张文定手腕动了动说,然后便将车发动,往医院开去了。而徐莹那台帕萨特,则由司机开着跟在后面。 徐莹沉默着,直到车开出好远了,她才说话:“刚才......谢谢你。” “莹姐,别这么客气,保护你我是心甘情愿的。”张文定尽量使语气不那么沉重地说道,“都怪周疤子那王八糕子,要不是他,事情怎么可能弄成这样?” 徐莹没有马上接话,过了差不多半分钟突然叫了一声:“停车。” “怎么了?”张文定问了句,然后马上右转向停车。 后面的帕萨特也跟着停了下来。 徐莹一句话都没说,车刚停稳下来,她便匆忙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张文定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也赶紧跳下车,绕过去却见到徐莹已蹲在路边,开始吐起来,吐得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三块血渍斑斑的白布,胃里一阵翻涌,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跟着吐出来。 跟随吴长顺修行多年,张文定自认为心态和神经都要超出一般人,可在见到那三块白布的时候还是不敢多注目,当时由于情形比较紧急,他心思都集中到了全力保护徐莹上面去了,这时候一放松下来,再回想起那白布,以及白布下那没见着的遇难者的遗体时,一阵阵强烈的不适感在脑海、 在身体里不受控制地肆意穿梭,奔腾不息。 这时候的他算是明白了,以前听人说有的警察第一次见到命案死人会连苦水都吐出来还以为是编的,现在他知道了,那不是随便说说的。在电视电影中见到再血腥的场面,都比不上刚才那只见白布的三具遗体来得震撼。 他的感觉都这么难受,徐莹没有在当场吐出来,也算她神经坚强。 强忍着不适,尽量不去想那些画面,他转回身,从车里取了两瓶水来,发现徐莹的司机也拿着瓶水走了过来。 徐莹接过一瓶水濑了两次口,却又吐了起来,这一次比刚才吐得更凶,晚上吃的饭菜已经吐完了,现在全是水,吐得她觉得整个胃都要从喉咙里钻出来一般。 这次吐完后,她歇了会儿,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般虚弱不已,感觉到不会再吐了,这才再次濑口。一连将剩下的两瓶多水都用完,这才步履沉重地走向车边,坐后车上后,说了句去医院,便闭着眼睛不再多言。 到医院之后,徐莹又强打精神,跟早就到了这儿的钱棋胜会合,一起看望了伤者。 医院这边有全盛世陶瓷公司的一名副总在,所有医疗费用目前都由陶瓷公司负责,倒是少了许多扯皮的嘴巴劲。 跟先前在工厂时的情形相比,医院里伤者的家属情绪还算比较稳定,没有什么过激的语言和动作。而伤者的情况也不怎么严重,除了两人重伤外,其余都是轻伤,而重伤的已经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致残。 一个一个地看完伤者,徐莹把陶瓷公司那位副总叫过来狠狠批了一顿,然后又是一大堆要求和指示,做完这些,她又给办公室主任覃浩波打了个电话,让他通知开发区所有班子成员到管委会召开紧急会议。 做完这些,她便吩咐张文定,赶往管委会。 在路上,徐莹心里想着,开发区毕竟不像那边远在天边的县里,这儿就在市委市政府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武仙公安分局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想瞒是瞒不住的。而且看样子,死者的家属肯定没那么容易安慰,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趁着这边不注意跑到市委或者市政府去上访,与其捂盖子等到市领导过问,倒不如主动汇报,免得到时候被动。 这么想着,她就有了决断,先给高洪打了个电话汇报了情况,高洪听了汇报之后,就作指示了:要第一时间、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伤者,安排好死者的后事;要稳定好家属情绪,控制影响,确保开发区内居民的工作生活秩序;要尽快调查清楚事故原因,落实责任,妥善处理好相关善后事宜。 当然,汇报情况就只是把事故本身说了一遍,至于后续的处理,她没有说,一来是没必要说,二来,领导也不喜欢听这些。 和高洪的通话结束,徐莹想了想,还是给陈继恩的秘书打了个电话。 虽然她和陈继恩之间隔得太远,级别相差也大,但作为下属,出了这种事情,如果是想捂盖子,那自然就不用打电话,可是她没想要捂盖子,如果不跟陈继恩作个汇报,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书记秘书听到情况后,也还是跟往常一样矜持,只说马上跟书记汇报,没有对徐莹作任何指示。 徐莹就心里充满焦急地等着,三分钟后,陈继恩亲自给徐莹打来了电话,说了一通跟高洪差不多的指示,然后便挂了电话。 跟两位大佬都汇报了,徐莹这才想起还有个分管领导没汇报到呢。想到和粟文胜的关系一直就比较郁闷,她在拨出电话后还在心里叹气。 有好事了,给领导分功劳,领导会开心。可现在这种坏事,汇报给分管领导,铁定了是要挨骂的。 第一零四章又出新状况 出乎徐莹的预料,副文胜听到汇报后并没有怎么训斥她,只是在如同前两位领导说了通话之后,又加了几句:“......开发区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在投资商中的形象也非常好,这都是开发区干部群众上下一心对投资商热情服务换来的。啊,你们管委会班子要充分认识到这一点,要尽快调查清楚事故原因......” 挂断电话,徐莹眉头就不由自主皱了起来,粟市长这个话,对陶瓷公司是处处维护啊,难不成他和陶瓷公司有什么瓜葛? 这时候,张文定听到徐莹和粟文胜通过电话了,这才想起石三勇跟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当时准备告诉她,可没说成,然后就忘记了,现在想起来,觉得有必要说一下,便轻声道:“莹姐,我听人说周疤子是粟市长的外甥。” 徐莹猛地扭头盯着张文定,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怎么现在才说?早干嘛去了?我的局长同志,你已经是局长,是领导了,不是刚参加工作的......这么重要的情况你到现在才说,你怎么回事啊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领导?” 张文定觉得无比冤枉,满脸委屈地说:“在陶瓷公司那边,我本来想跟你说的,可是你一下走开了......” “还是我的错了?啊?”徐莹一下就打断了他的话,冷哼着道。 张文定明白和领导是没道理可讲的,刚才说那句话也没准备要讲道理,仅仅只是表现一下自己的委屈,被她打断后,他赶紧道:“不是,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莹姐,现在要怎么办?那个周疤子,唉......” 徐莹胸中闷着一口气是怎么也出不出来,嘴巴歪了几下,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张文定虽然觉得她这个反应相当不给力,却也知道自己这时候不适合再说什么了,便专心开车,不多时就到了管委会。 李东海和汪秀琴来得很快,龚玉胜也从派出所赶了过来,也不知道他跑到哪儿处理了一下,头上居然贴了块纱布。 由于刚才张文定身临现场,所以这个紧急会议张文定列席了,会议还是由覃浩波记录。徐莹将情况大致上说了一遍,然后又让钱棋生和龚玉胜分别详细介绍了一下派出所那边调查到的情况和医院里的情况。 等到龚玉胜说完,徐莹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沉声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啊,大家都谈谈。” 这个话说得很简单很含糊,可在坐的众人都听明白了意思,谈谈,谈什么?当然是谈看法,谈建议,谈办法。 徐莹到现在脑子里都还没完全理清头绪,想到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状况,她就头疼无比,所以她这个话甚至连调子都没定,很大度地任由其他几个班子成员自由发挥。 钱棋胜是二把手,但这个事情做好了没功劳,没解决好的话,只要他不乱出头,那就算这事儿出了天大的漏子,板子也打不到他身上来。他到医院看望过伤者,尽了他管委会副主任的本份,这时候自然是不想多事了,所以他就不愿意掺合进来。 不过,周运昌是粟文胜外甥这事儿他知道,所以他也只能说:“我认为啊,家属的情绪要安抚好,陶瓷公司的周总也不能总是扣着不放啊。开发区的发展,离不开这些投资商、企业家。如果周总有违法的嫌疑,那在公安机关配合调查也是应该的,可现在这个情况,唉,容易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啊,咱们现在还有好几个投资正在谈,万一引起他们的误会,那......啧......” 纪工委书记龚玉胜在现场头上都流血了,虽然不是被周运昌打的,可是他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都是周运昌弄出来的,对周运昌可谓是恨之入骨了,而且他也不知道周运昌和粟文胜的关系,听到钱棋胜这个话之后,忍不住就开口了:“钱主任,这个事情我要说明一下。周总现在在武仙公安局,放不放人,什么时候放人我们管不着啊。得公安机关发话了才行......而且,公安机关也是在保护他,没有别的意思。啊,今天在现场的情况我是看到了的,徐主任和张局长也看到了吧?如果周总不是被公安机关保护起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恶劣的事情,会有什么更严重后果!” 张文定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领导啊,刚一讨论,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都还没说,这两个就在细枝末节上掐起来了。 他恨不得出声提醒他们一下,说点有建议性的东西吧,周疤子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谈,先想出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做个准备吧。然而他仅仅只是个招商局长,是列席会议的,还没那个资格随意插嘴。 钱棋胜看了一眼龚玉胜头上贴的那块纱布,便很快垂下目光,没接话。 李东海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稳稳坐着不做声。 场面一时就安静了下来,汪秀琴最近被姑父教了乖,有意和徐莹搞好关系,便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这个事情,我们是不是给市领导汇报一下?” 貌似养神的李东海听到这个话,猛然一下就抬起了头,两眼满是不屑地看着汪秀琴,这女人真是个猪脑子,开发区的事情当然就在开发区解决了,给市领导汇报干什么?讨顿骂舒服些吗?讨了骂之后还不是要靠自己解决? 市领导除了会发火之外,还会干什么?领导们怕的就是麻烦,你直接把麻烦送到领导面前去,那不是蠢吗? 哼,到底年纪太轻,以为这儿还是团市委,出了事情就找领导? 徐莹道:“我已经给市领导汇报了。” 听到这个话,李东海就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了,他在心里冷哼一声,女人啊女人,成不了大事,平时看着好像很有能力,一遇到大事了就慌张,就这么汇报到市里了,那工作会有多被动? 钱棋胜也看了徐莹一眼,却是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反正这事儿跟他没关系,是徐莹和龚玉胜的职责范围内,捂盖子也好,向市里主动汇报也罢,都跟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他巴不得这事儿闹得越大越好呢,只有闹大了,徐莹才被动,他才有机会。就算徐莹最终没因为这个事情被调离,那威信也会下降到一个极致,在现在这个开发区高速发展的时刻,他就能够多抓一些权,为以后打下坚实的基础,让这个二把手当得有滋有味一点。 见众人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徐莹心中就来气,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张文定的手机响了,在这会议里响声就显得格外刺耳。 徐莹就狠狠地盯着张文定,差点要骂人了。 张文定也郁闷不已,谁啊,这都半夜了还打电话。他很后悔前几天自己把手机调成了响铃加震动,如果光是震动那不好多了?拿出手机准备挂断电话的,可一看到显示的是石三勇的名字,他心里就是一颤,不会又出什么情况了吧? 看了徐莹一眼,张文定道:“几位领导,我出去接个电话,公安局石局长的。” “就在这儿接。”徐莹道,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张文定刚站起的半个身子又重新坐下,接通电话喊了声:“三哥。” “文定啊,你跟徐主任一块儿吗?”石三勇的声音传了过来,有几分疲惫。 张文定没回答,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什么情况了?” 石三勇道:“你跟徐主任说一下,家属赶到殡仪馆了,不肯签字火化。唉,这事儿,现在僵着呢。不跟你多说了,现在家属还要抢遗体,我得马上赶过去。你们那边,最好也来个人吧。” 说完,石三勇也不等张文定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看向徐莹,一见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恐怕也听到了刚才电话里的石三勇说的话了,但他还是把刚才石三勇的话重复了一遍。 得,开个会想解决的事情没得到解决,现在又出了状况了。 出了人命的事件,要处理好,先把遗体火化这是惯例,要不然家属去哪儿都把遗体抬着,那影响可真的就无法想象了。原以为把遗体弄到殡仪馆之后就会没事了的,却不料家属这边速度也快。 徐莹也没心思再开会了,看向龚玉胜道:“龚书记,看来我们还得跑一趟啊。” 龚玉胜黑着脸点了点头。 徐莹看向张文定,欲言又止,张文定就主动说:“我也去。” 钱棋胜和李东海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这种倒霉事儿,他们才没兴趣参与呢。 汪秀琴犹豫了一下,却说:“我也过去吧。”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惊讶了,这个汪秀琴脑子没短路吧?别人躲都来不及的麻烦事儿,她居然还主动凑上去,嫌生活太平淡了还是怎么的? 徐莹也没拒绝她,想去就去吧,多个人总会多份力量。于是,散会后几台车便往殡仪馆那边赶,覃浩波身为办公室主任,一把手都去了,他自然也只能一起跟着。 第一零五章讲道理 到殡仪馆之后,便又见到了一群人,虽然不像先前在现场时那般多,可是,这一次的人的气势却跟先前那帮人大不一样。先前那帮人多是遇难者的熟人和工友,可是这一次过来的,却以遇难者的亲戚和族人为主,男女老少五十多人,个个满脸悲愤。 徐莹一下车,先没去跟那群人交涉,而是找到了石三勇。石三勇简单地把情况说了一下,对方不肯火化,现在还是一口咬定了周运昌,但比先前在现场的时候,态度又有了些微的不同,虽然还是口口声声要追究周运昌的责任,但话里话外,却或多或少地透露出了一些只要陶瓷公司的赔偿到位,那一切都好商量的味道。 这一晚上徐莹神经都紧绷着,到这时候,听到这个话,她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家属肯松口就好,能商量就表示事情有办法解决,不再是毫无头绪了。 把基本情况介绍完毕,石三勇就对徐莹道:“徐主任,情况就是这样,你看,还要火化不?” 殡仪馆火化是要家属同意签字的,在家属不签字的情况下火化,那就得领导发话,并且要认账。 石三勇只负责把遇难者遗体带离现场,免得明天造成恶劣影响,但要他担责任下令火化,他却是不会干的。 还是那句话,在官场上因为私事谁都不愿胡乱得罪人,可是因为公家的事情,哪怕你徐莹是市长的情人,我石三勇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帮你顶缸背黑锅。 对石三勇的心思,徐莹是明白的,毕竟人家是武仙区公安分局,毕竟自己开发区没有设个公安分局,用起人来达不到如臂使指的效果。 她对石三勇这种不肯担责任的做法很理解,她自己也不愿意担上这么个责任。因为这个事情是企业和员工之间的问题,跟管委会其实关系不大,只是因为事情发生在开发区里面,而她又是开发区的一把手,所以不得不管一管,但也仅限于管一管,让她下令将遗体火化,那她是绝对不会干的。 哼,周疤子是粟文胜的外甥,自有粟副市长为他去出头,我做好份内的事情就行了。 这么一想,她心中就有了主意,对石三勇道:“石局长啊,你看这样行不行,啊,遗体暂时不火化,但必须留在殡仪馆,不能让他们带走。” 这个要求就是个折中的办法了,咱俩都不出下强行火化的命令,这就算给了家属一个交待,然后不准将遗体带走,那是维护稳定的需要。 石三勇点点头,又说:“光这样可能不行,他们还要见到周运昌,要找周运昌讨个说法。” 这倒是个难题,徐莹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她不是粟文胜的人,甚至跟粟文胜还相当不和,看到粟文胜遇到麻烦事她会开心,可是,要让她主动交出周运昌给那些愤懑的家属,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她不是怕粟文胜,而是处在她这个位置上,她不能那么做,因为那样一做,不管周运昌会不会受到伤害,她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周运昌......”徐莹沉吟了一下,缓缓问,“石局长,周运昌现在还在你们那儿吧?” “在。”石三勇点点头,也是一脸无可奈何,“说情的电话接得我都想关机,我倒是想让他走,可他不肯走,赖上我了。唉......” 周运昌是粟副市长的外甥,很会做人,平时和派出所,和武仙分局一些实权人物关系都处得不错,跟石三勇也是称兄道弟的,现在这种情况之下,石三勇也不好赶他走。 其实周运昌出去之后只要不回家,随便找个地方躲一躲就行了,那些家属谁找得到他呢?可他却硬是赖在派出所不走,仿佛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徐莹禁不住就是一阵恶心,这个周疤子还真是个无赖。不过还在派出所也好,总比要找他的时候找不到人的好。 “还是先和他们谈谈吧。”徐莹无奈,只得作出这么个决定。总不能来了之后就听石三勇几句话便作决定吧?还是要自己了解一下情况的。 石三勇点点头,对她这个要求自然不可能拒绝,便带着管委会几个人往前走去。由于先前已经谈过,这一次管委会领导过来了,谈话当然不能五十多个人一起上,还是推出了几个代表,也就是死者的直系亲属和族里公认的混得比较好的两个人,以及族长参加。 这次谈话,殡仪馆方面倒是提供了个房间。 谈了半个小时,家属方面答应遗体可以留在殡仪馆,但不能火化,并且要求追究周运昌的责任,还要求给死者每人赔偿一百万元。若不然,他们就要把遗体接回去。然后,这个家属说就在工厂里做几天法事,那个家属说要带着遗体去市政府要说法。 对于这个狮子大开口还带着强烈威胁味道的要求,徐莹自然是非常坚定地拒绝了,事情已经出了,谈条件也要有点诚心,讨价还价这个过程肯定是会有的,但也不能漫天要价啊。真当这是在小摊上卖衣服买衣服吗? 徐莹和龚玉胜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可却没取得多大的效果,家属那方一口咬定每人一百万的赔偿,没这个数,他们就不罢休。 谈来谈去,眼见着这事情是没办法谈拢了,汪秀琴也被家属们那态度弄得相当不舒服,就开口道:“厂房垮塌又不是我们的问题,你们要赔偿应该找陶瓷公司,找管委会有什么用呢?是算工伤还是算什么别的,都有法律规定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家属一方打断了:“我们是应该找陶瓷公司,那你们把公司老总叫过来,我们问他要。” 汪秀琴翻了个白眼:“我们怎么叫?他是开公司办企业的,又不是我们管委会的人,我们无权叫他过来。” “那你们也无权把人拉到殡仪馆!”一家属拍案而起,怒吼道。 汪秀琴哑口无言,徐莹看了汪秀琴一眼,也不说话,这个汪秀琴还是太天真了,干基层工作可不比你在团市委作报告,这种突发事件光讲道理哪儿讲得清楚? 见到管委会这边气势弱了下去,另一个家属也说话了:“要不是你们把周疤子藏起来,我们找你们干什么?要不是你们把人抢到殡仪馆来,我们找你们干什么?啊,还人民公仆呢,就这么对付人民的?你看看死得好惨,连死人你们都不放过,你们还有没有人性?管委会不解决,我们就找市政府,找高市长,明天就抬着尸体去市政府门口......” 另一人插嘴道:“直接去市委,找陈书记!” “说什么呢,想闹事啊?啊,还想不想解决问题了?”石三勇眉毛一扬,一股气势就起来了,看着那人道,“你们这个态度很有问题,啊,我告诉你们,你们现在跑到殡仪馆来就是非法聚会、就是扰乱社会治安。我们体谅你们的心情,没追究你们的责任,不要得寸进尺。啊......事故责任相关部门会调查清楚,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到时候肯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什么事情都要有个程序,要有法律依据,不是随便两句话就能够定下来的。啊,徐主任他们过来就是和你们协商解决问题的,你们这么闹算怎么回事?都像你们这么吵这么闹,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啊?” 不得不说,从片警混到分局副局长的石三勇还是能够镇得住点场子的。房间里就这么几个人,他这么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四射,居然震得刚才还气焰微涨的家属一方安静了下来,完全没有刚才那气势汹汹的架式了。 张文定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暗自惊奇,没想到这石三勇还真有几分官威嘛。 不过很显然,在现在这个社会,光官威没实际利益肯定是不行的,家属那边一个戴眼镜的人发话了:“石局长,你也不要给我们乱扣帽子。我们只是要讨个说法,不存在非法聚会和扰乱社会治安的问题。石局长,刚才管委会的汪主任,是汪主任吧?”说着,他朝汪秀琴看了看。 汪秀琴就点点头。 戴眼镜的人便又继续说道:“刚才汪主任也说了,要我们和陶瓷公司谈,和周运昌谈,可是周运昌现在被你们保护起来了,我们想找他谈也找不到。有个事情我也要先申明一下,我们找不到周运昌,可我们没去管委会门前找领导吧?我们就在现场,等在现场等公司来人处理,可是你们把尸体抢了,强行拉到殡仪馆要火化......人心都是肉长的,在坐的各位领导,请你们设身处地为我们想一想,如果你们遇到这种情况,会是什么反应?汪主任,你说,你们把周运昌保护起来了,我们找你们是不是不应该,是不是找错了,是不是违法了?如果周运昌在这儿,我们肯定和他谈赔偿问题,可是他不在这儿,我们只能找政府,找管委会,陶瓷公司不赔偿,那就管委会赔。” 第一零六章被牵连 这人很有眼力,经过半小时的交锋,已经发现这几个官方人物,就属汪秀琴最嫩最好对付,所以他虽然接的是石三勇的话,可很巧妙地就把话锋对准了汪秀琴。 ()而且,还在话里出了口恶气,有那么点咒这几位官方人士的意思。当然,除了出气之外,他也是想让对面的几位因为生气而说话激动失去沉稳。 果然,汪秀琴听到这个话就不冷静了,考虑都没考虑,直接就开口道:“你不要乱说,谁告诉你我们把周运昌保护起来了?我告诉你,现在周运昌还在派出所!你们找不到周运昌就找我们?这个有没有错我不清楚,但是没有用,找我们也是空的,我明确的告诉你,管委会不可能给你们赔偿,没这个说法!管委会最多只会给你们搭个桥,让你们双方自己谈。” 这个话一说出来,石三勇脸就黑了,妈的,你什么意思啊,管委会就这么想把责任推到公安局吗? 徐莹也对汪秀琴这话一肚子不快活,不会说话你就不要乱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一点都不稳重不冷静,都当管委会副主任的人了还这么冲动,你现在不是代表你自己,而是代表着管委会!瞎表现什么呀? 她强忍着臭骂汪秀琴一阵的冲动,咳嗽一声,刚想说话之际,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却又紧咬住汪秀琴的话大声说起来了:“好,汪主任有一说一,我们相信汪主任的。我想请问汪主任,你什么时候才肯搭这个桥,把周运昌叫过来,让我们和周运昌面对面的谈?” 汪秀琴张张嘴,说不出话了。 到这时候,她也反应过来自己进了人家的陷阱了,一时间气得想拍桌子摔杯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很不痛快。 徐莹原本是准备说话的,可是听到这个问题,她就不说话了,既然你汪秀琴爱表现,那你自己回答吧。 见没人说话,那男人就逼得更甚:“汪主任,你是痛快人,给个痛快话。” 汪秀琴给不了痛快话,就看向徐莹求救,可是目光只一接触,徐莹就移开了不再看她。 见到徐莹这个明显不愿帮她出头的样子,她心里更气了,哼,我自告奋勇过来帮你徐莹处理问题,你就这么对我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钱棋胜和李东海连边都不肯沾,这事儿跟我也没关系,我过来是为了帮你、帮龚玉胜,可是你倒好,还一副看我不顺眼的样子,龚玉胜也黑着张脸,你们什么意思啊?想看我笑话还是想要我背黑锅? 这时候,另一个家属冷笑着说话了:“汪主任,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作不了主,还是刚才本来就是骗我们的?哼,这还谈什么啊?” 汪秀琴被这么一通冷嘲热讽,再加上刚才徐莹等人的态度也让她生气,她一激动之下,就忘记了刚才还上过当,寒着脸大声说道:“你们要跟周运昌谈是吧?那好,我给你们这个机会!明天,明天我就让周运昌和你们谈!你们......” “汪主任。”徐莹猛然出声打断汪秀琴的话,心里已经后悔不已了。真不应该带着她一起过来,想着多个人多份力量,却不料这位大小姐年纪不大火气不小,居然这么受不了激。不仅帮不上忙,还尽在那儿帮倒忙! “徐主任,事情终究是要处理的,周运昌必须要站出来面对这个问题,人家给他打工连命都没了,他也应该出来露个面给句话。”汪秀琴看了徐莹一眼,说了这么一句,便又对家属们道,“你们也要克制,谈事情就好好谈,不准乱来。你们自己统一意见,只准来三个人和周运昌谈。另外,尸体不火化可以,但必须留在殡仪馆。同意的话就这么定了,如果不同意,当我没说,你们的事我也不再管了。” 话说完,她阴着张脸坐着,哼,徐莹你叫什么叫啊,你处理不下来,那我今天就给你处理了,我还不相信了,这么点小事,它就平息不下来! 几个家属说要现在这几个人一起参加,三个人太少了,但戴眼镜的那人却劝住了众人,说要相信汪主任的话,然后和汪秀琴约定明天上午十点与周运昌在管委会面对面地谈。 ...... 家属不再闹着要将遗体抢回去,留下了十个人守在殡仪馆防止遗体被突然火化,另外的人都走向了停车场上的一辆大巴车,也不知道是要去吃夜宵还是回家。 看着大巴车缓缓开动,徐莹面无表情地对汪秀琴道:“汪主任,你做出什么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跟我通个气?” 汪秀琴这时候其实已经冷静下来了,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激将计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是个要面子的人,尽管心里后悔刚才的冲动,但她对徐莹心中有气,面对徐莹的质问,她也就没有示弱,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徐主任,这个事情拖不得,只能尽快解决,越拖下去只会越被动、越严重。明天能够解决还好,如果解决不了,被人发到网上去了,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徐莹听到她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心虚,不管真相是什么样的,只要弄到网上去了,肯定会被人挑出最吸引人眼球的东西大肆炒作,那到时候就不止市里了,省里都会知道,麻烦就真的大了。她已经听说过好几起因为一些事情被捅上网然后官员下台的事件,她可不想获得这种待遇。 可是,对于汪秀琴刚才目无领导自作主张的搞法,徐莹还是相当不舒服的,而且,这个汪秀琴有背景,既然她愿意主动往这泥巴潭里钻,那就让她帮着分担些责任帮着扛雷吧。 这么一想,她就淡淡地说:“你说得也有道理。汪主任啊,明天的协调会,你一定要处理好。” 汪秀琴现在是骑虎难下,明知道自己惹了个麻烦,可这个麻烦是她自己要惹的,摆不掉了。 眼角的余光发现张文定正向她看来,汪秀琴便觉得他的目光中尽是幸灾乐祸,顿时更加不爽了,对徐莹道:“徐主任,明天的协调会,我会尽力。不过光我一个人也够戗,这样吧,我想让张局长帮帮忙,正好明天没有接待。” 这个要求,徐莹没办法拒绝,就看向张文定:“张局长?” 张文定在这种时候自然不能掉链子,无奈答应。 汪秀琴马上就布置任务了:“张局长,那你明天一早就去派出所,把周运昌请到管委会来。可不要到时候家属过来了,周运昌却不见了,那咱们管委会的脸可就丢光了啊。” 张文定脸上肌肉一阵跳动,汪秀琴你没事找事居然还要扯上我,我是偷你家油盐还是把你家孩子扔井里了? 妈的,我是搞招商的不是处理突发事件的啊! 看着领导们的坐驾一一远去,张文定没忙着上自己的车,扭头对身边的石三勇看了一眼,长叹一口气道:“三哥,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我一个搞招商的,都没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石三勇就拍拍他的肩头,笑了一下道:“老弟,能者多劳。领导把事情交给你,那是看重你,好好干吧。” “三哥,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张文定郁闷地说。 “看开点,这也是个锻炼。”石三勇道,“好好想想明天的事情吧,周疤子那儿你放心,人我肯定给你扣着,但你得早点来提人,来得迟了,我压力大。” 面对石三勇这个人情,张文定很感激地道了谢,若是大半夜的派出所把人放了,那他明天可就难受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半夜,张文定肚子有点饿了,说请石三勇吃夜宵去,石三勇也没客气,把这边的事情安排了一下,便和张文定一前一后开车走了。 ...... 第二天一早,张文定从家里出来直接就开车前往派出所领人了,石三勇说到做到,果然把周运昌留下了等着他。不仅如此,石三勇还说,派出所会有两名警察跟着他一起去管委会,免得到时候发现什么冲突事件。 见到周运昌之后,张文定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会叫他周疤子了,因为他脸上有一道疤,看上去不像是天生,应该是被树枝划了一下或者被人拿刀砍成的。 警察给二人做了介绍,说明了事由,便问什么时候过去。 周运昌对张文定很客气,却还是赖着不肯走,听说要去管委会和死者家属面对面地交谈,他就更是死活不肯了,说是可以派公司的副总全权代表他去谈。 “周总,你也不要派别人了,这事儿必须得你亲自过去。”张文定皱了皱眉头,对周运昌道,“我是代表管委会请你过去的,周总,咱们就别耽搁时间了。那边家属这时候可能都到管委会了,如果迟了再弄出什么事情来,就不好交待了。” 对这趟差事,张文定相当不爽。刚才周运昌见面后对他还比较客气,他虽然对周昌运很恶心,却也不便于把情绪摆到脸上,话说得还算是比较客气了。 第一零七章脱身 “什么不好交待?”周运昌情绪一下就激动起来了,“厂房垮了我也有损失,又不是我弄垮的,我也不想垮。 一接到电话我就赶到公司了,他们怎么对我的?啊?我又没有错,他们凭什么说责任是我的,还说我杀人......我哪儿得罪他们了?现在医院里还躺着十几个人,医药费还不都是我出的?死了三个人,我也没说不管!这是个公司的事情,我谈,我专门派人去跟他们谈,我不去。” “如果你答应给他们每人赔一百万,你可以不去。”张文定看着他说。 “一百万?他们抢钱啊!”周运昌一下就急了。 张文定摆摆手,示意他冷静:“所以说,这个事情还得你亲自去谈。” 周运昌迟疑了一下,看着张文定道:“我不去。” 张文定恨不得打到他答应去,可是这儿是派出所,而且刚才警察也为他们之间相互介绍了身份,他却是没办法动手的。 压着郁闷不已的坏心情,他耐心说道:“你不要怕,今天跟你谈事情没那么多人,总共就只有三个人,一家一个人!还有我们在旁边呢,不可能会发生什么动手的事情。我们跟派出所也说好了,这边也有人跟着一起去,你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张局长,你不用说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周运昌很是固执,打定主意不走了。 他跟当官的打过太多交道,对于说话不算话的事情经历得不少,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相信张文定。 张文定见到警察和周运昌之间说说笑笑之后,他就明白自己想要这几个警察和自己一起把周运昌推上车是不可能了,但他也知道,自己要强行带走周运昌,这几个人也不会阻拦,因为石三勇的招呼已经打到了。 其实张文定是准备一进来就把周运昌哄上车的,可是接待他的警察却直接对周运昌说了他的身份和他的目的,这让他没办法,只能在心里暗叹石三勇真不够意思。不过看周运昌这小心谨慎的样子,自己如果不表明身份说明来意,他恐怕都不会跟自己多作交谈。 知道再费口舌也不可能说动周运昌,张文定也顾不得什么影响不影响了,突然间出手,一把扣住了周运昌的腕脉。 “干什么?你干什么?这里是派出所!”周运昌大声叫了起来。 “周总,还是跟我去一趟管委会吧。”张文定脸一冷说道,手指也忽然加了几分力道,顿时捏得周运昌一阵惨呼,身子一软站点没站稳。 周运昌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手被人捏住,居然会这么痛入骨髓。 张文定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松,周运昌就冲张文定满脸怒气地吼道:“姓张的,你放开我。我告诉你,我舅舅是粟文胜。粟市长!” “你舅舅就算是省长今天也得跟我走。”张文定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粟公子是你老表吧?他比你可有气势得多,他没跟你提起过我?” 话落音,张文定也不管他回答不回答,手指再加了几分力道,拉着周运昌往外就走。 周运昌手腕痛得想哭,心里不想走,可双腿却不由自主跟着张文定往前迈步——手腕实在太痛了,不迈步不行啊。 一路上周运昌嚎叫着,可却没一个警察过来插手,毕竟张文定只是拉着他的手,又打他没骂他,人家警察不好插手啊。警察不止不插手,还来了两个跟着,进了奥迪车的后坐,两个警察一左一中把周运昌夹在了中间,笑着劝他到管委会走一趟,并且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周运昌知道这些警察翻脸都很快的,现在可以和你称兄道弟,可你如果真仗着这点交情想反抗的话,那他们立马就会采取强硬措施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种事情,周运昌实在不想再来一次了,刚才被张文定捏的手腕现在就跟快断了似的,可是他还不敢和张文定动手,对于表弟发生在随江大酒店的事情他是听说了的,自然明白这个开着挂武警牌照奥迪q7的副科级小局长打起架来很不含糊。 在路上的时候,周运昌打电话给他的副总,要他和律师一起前往管委会。 张文定听着,任由他叫人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这种事情,律师其实起不了多大作用。 到了管委会之后,周运昌很光棍了,下车后也不需要张文定再拉他了,很乖巧地跟在张文定后面,上楼往会议走去。 这时候还没到十点,但会议门已经打开,走进去一看,家属早已坐好,不过并非昨天晚上说的三人,而是六个人。见到周运昌,顿时有两个家属就激动起来,不过也只是嘴里激动,并没有冲上前来与周运昌扭打的意思。 这时候,张文定就打电话给汪秀琴,说双方人都到了,就等她了。 汪秀琴来得很快,而在这时候,张文定电话又来了,接起来之后一听,居然是当初在内沪的时候武玲介绍认识的两个老板其中之一,说是人正在白漳,问白漳到随江有多远,他看有没有时间过来看一看。 接到这个电话,张文定顿时喜出望外,赶紧说不远,又说现在就到高速出口去接他。挂断电话,他先在心里把武玲感谢了一遍,然后就跟汪秀琴说要去接投资商,是个大老板,只认他张文定,必须他亲自去接。 反正他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把周运昌带来了,余下的事情,就全看她汪主任的了。 由于这个电话是当着汪秀琴面接的,汪秀琴虽然怀疑他是随便找的人打的电话,可这时候显然不好反驳,只能放他离去。 从喧闹的会议室出来,张文定只觉得整个人身心都是一阵说不出的轻松,马上给徐莹打了个电话作汇报,说是要去接一个很重要的投资商。 徐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郑重其事的叮嘱他要陪好投资商,要让投资商看到开发区最美好最有潜力的一面,半句都没提陶瓷公司那事儿。 张文定听懂了徐莹的意思,那就是叫他不用和汪秀琴一起处理那麻烦事,而且,也要保证投资商过来之后,不接触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挂断电话,下楼后张文定直接就上车出了管委会,他宁愿到高速出口等着也不想再呆在这儿了。他知道,陶瓷公司的事儿一个时候肯定协商不下来,只有等到大家情绪都稳定之后才会有个结果。 厂房垮了,陶瓷公司当然有责任,可要一个人赔一百万,周运昌显然是不可能愿意的,最终还得去法院,管委会这边只能起一个缓冲的作用。 接到投资商之后,都没回管委会,也没去看开发区的场地,先直接上紫霞观,那老板带着公司几个人,非常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吴道长。 对于这个要求,张文定很痛快地答应了,他乐得在山上多呆会儿呢。这几人是在白漳租的车过来的,张文定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投资的意向,可还是吩咐白珊珊到酒店订了三间房,然后才带着他们上山。 到紫霞观之后,这群人显得很有兴趣,张文定说要下午四点才能见到吴道长,他们居然也愿意等,花钱烧高香也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当然,吃饭是张文定请客的,对紫霞观里的菜,他们也是赞不绝口。 张文定好几次都想要打个电话问一下管委会里面的动静,可还是忍住了,他怕一个电话又惹火上身,便强忍着自己的好奇心,硬是撑到了吃过晚饭下山。 约定好了明天就到开发区内考察,张文定将投资商送到酒店后便告辞了。 他开着车准备回家,可只到半路,实在忍不住那份好奇,便给徐莹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情况。 徐莹说刚下班还没吃晚饭,他就明白事情恐怕有点麻烦,要不然她怎么弄到这时候才下班呢?也没多想,他说请她吃饭,她答应了。 徐莹先到地方,张文定赶到酒楼的时候,没发现她的车停在外面,进去后找到包厢,见她一个人坐着已经开吃了,桌子上摆着五个菜一个汤。 叫了一声,徐莹抬起头,伸手指了指椅子道:“坐,我饿了,刚开始吃。你看喜欢吃什么菜,自己点。” 看这说话的语气,她显然已经忘记了张文定说过要请客的。 “这么多菜够了。”张文定笑着坐下,拿过桌上早就摆好了的碗筷,吃了几口菜,这才问,“莹姐,怎么搞到这时候才下班?他们今天谈了一整天?” “嗯,陶瓷公司还来了很多员工。”徐莹点点头,“今天一天都光处理这事儿了,中午都没休息。” “呃?又有什么情况?”张文定问。 “他们都没签劳动合同,也没买保险。”徐莹皱皱眉头,“这个事情,劳动局那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哼,钱主任和他们交涉去了。” “啊?还有这种事?”张文定一脸的不敢置信,皱着眉头道,“那这个也是我们管委会的责任了?劳动局是前年年底才设的,要是咱们开发区没劳动局多好,让他们直接找市人保局去。” 徐莹对他这句废话没什么反应。 第一零八章意外的问题 张文定见自己的话并没有让徐莹轻松一下,便干笑了一下,然后又说:“事故责任调查清楚没有?” “嗯,有边墙原料堆得太多,支架承受不住。”徐莹简单地回答,然后问张文定,“你呢,投资商那边怎么样了?” “在紫霞观呆了一天,他们硬是要见我师父。”张文定笑了笑,“明天正式考察。” 徐莹就点点头,伸手去捞面前的酒杯,但杯中的酒却是已经喝光。 张文定眼明手快,一手就捞起桌上摆着的五粮液,站起身往她杯子里倒了一点。他对徐莹是了解的,心情好她会喝红酒,如果不是心情特别烦,她会喝咖啡,但心情特差的时候,她就会喝白酒了,而且是五粮液,除非接待客商的时候才是茅台。 他知道徐莹的酒量很大,正常发挥,一斤白酒下肚跟喝水似的。 看来,她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啊。 “你也喝点,一个人喝没意思。”徐莹指了指他面前的酒杯道。 “好,正好在山上没喝酒。”张文定往自己酒杯里倒满了,敬了她一杯,然后就问,“莹姐,我在外面没看到你的车啊。” “小李有点事,我让他先走了,吃完饭你送我回家。”徐莹道。 张文定赶紧点头道:“行。” 又吃了几口饭喝了口酒,张文定问:“莹姐,陶瓷公司这事儿,恐怕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处理下来,得想个办法尽快解决才行,要不然可能真的会影响到我们招商引资的。” “会很快处理好的。”徐莹冷笑了一声。 张文定就觉得她这个冷笑里面意味深长,可她不说,他也不好问。领导想说的话不用你问,不想说的话你也千万别问。 果然,徐莹在顿了一顿之后,看了他一眼,自己说了:“现在管委会这边是汪主任在处理,钱主任也在从旁协助。陶瓷公司如果不尽快把事情处理好,屈市长、粟市长都不会答应。” 张文定就明白了,这件事情徐莹使了个巧力,将汪秀琴绑上战车,那就等于在市里拉上了常务副市长屈玉辉,毕竟汪秀琴刚来管委会,现在主动跳出来处理这个事情,如果没有处理好,那可就真的丢人现眼了。 屈玉辉自然不可能看着侄女上任的第一炮就放空,所以只能支持。而粟文胜呢,出事的老板是他外甥,如果他不尽快把这事摆平,说不定什么时候火就会烧到他屁股上。 想通了这些,他对徐莹就佩服不已,这个女人,果然是好心计啊。可是,既然陶瓷公司这事儿不用太担心了,她干嘛又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呢? 张文定心里纳闷,有心套几句话看看她心里到底哪儿不爽,可她却再不说这事,而是有一句没一句聊起了别的。说着说着,张文定发现好像喝得有点高了,居然跟他说起了家长里短,说起了她以前的工作。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几次还差点聊到她的生活方面,但话题只要一沾生活的边,她就转移了话题,显然还没醉。 一瓶五粮液见底,张文定只喝了三分之一,徐莹倒是喝了大半。 出了酒楼,一路就往粮食局宿舍而去,张文定的车直接开到她楼下,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他不禁有几分冲动起来,也不说话,锁好车跟在她身后上楼。 徐莹也没说不要他送的话,到家门口后对他道了声谢,没有请他进屋的意思。 “莹姐,我从师父那儿帮你请了道符,要在你家里化了才有用。”张文定一脸诚恳地说。 徐莹看了他一眼,打开门,请他进去了。 张文定在踏进门的那一瞬间,心情顿时激动起来,今天晚上,应该也是个美妙的夜晚吧。 这一次,徐莹居然还挺客气,请张文定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她亲自动手给他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还真把他当客人了。 张文定赶紧站起身接过水,道了谢后却没急着喝,而是说:“莹姐,你洗脸的盆子是哪个?” 徐莹就看着他,没有回答。 张文定就解释起来:“这个符是保你平安保你健康的,本来是化在杯子里给你喝下去的,不过我想你肯定不愿意喝,所以就化在脸盆里,你用符水洗个脸,效果是一样的。” 说着,他伸手从包里取出张符,那符是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些由徐莹一点都看不懂的线条所组成的图案。 目光在符纸上盯了几秒,徐莹嘴巴动了动,问:“你这个,就是今天到紫霞观给我求的?” “嗯。”张文定点点头,目光深情地看着徐莹,柔声道,“看你昨天晚上那么累,我又帮不上什么大忙,今天去了师父那儿,就求他请了道符。现在除了几个特定的日子,师父都不亲自请符了,这道符,我求了师父好久他才答应请的,能够保佑你今年一年都顺风顺水。莹姐,走吧,先去洗一下手,然后你把这道符亲手化掉,再洗个脸就行了。” “谢谢”徐莹露了个微笑,带着他往卫生间而去。 她跟许多人一样,是无神论者,却也相信这些东西。 取了脸盆,徐莹洗好手,可她这儿却没打火机。张文定也颇感无耐,他由于不抽烟,也没打火机,最终跑到厨房才将符纸点燃。 看着符纸燃成灰烬落在脸盆里,一片片黑灰漂浮分散,徐莹刚准备伸进水里的双手又停住了,这么黑,洗到脸上那可难看了。 张文定见徐莹停下了动作,以为她怕自己弄了个什么不好的符,便解释道:“莹姐,你就放心洗吧。这个符我保证没有问题的,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我也承认我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喜欢我,但我不会用那些歪门邪道!就算是我想请师父给咱们弄个永结同心符,他也不会同意啊。再说了,那个还需要你的头发指甲和生庚八字什么的,我从哪儿弄得来啊是不是?” 徐莹听到他这个话,哭笑不得:“你都乱说些什么啊!” “我没乱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张文定看着她的眼睛道。 徐莹移开目光,摆摆手道:“行了,你去那边看电视吧,我要洗脸了。用这个水洗了之后,可以马上用清水洗干净吧?” 张文定这下明白她是顾虑什么了,心里好笑,脸上却一本正经,摇了摇头道:“不行,起码还要等三分钟之后。” 徐莹表情就是一僵。 张文定忽然就笑了:“不过,如果让我在你脸上使个法,就不要等三分钟了。” 徐莹也被他逗笑了,抬手作打他的样子,轻嗔道:“讨打是不是?” 张文定还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神情,突然间见着她这别样的风情,就有那么一瞬间的痴迷。 见着他这神情,徐莹脸色一下就又回复了严肃,瞪了他一眼:“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张文定忍着心里的得意,几步就蹿回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机百无聊赖地调着频道等她洗完了脸过来。 他觉得,看她刚才的表现,她对自己应该不再像以前那般抗拒了,说不定今天晚上可以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下,来一次亲密无间的零距离接触。 徐莹洗脸的速度是很快的,在张文定还没胡思乱想多久的时候便回了客厅,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跟他隔得略有些距离,看了看他,道:“我家里没有水果,冰箱里还有两瓶凉茶,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张文定摆摆手,微笑道,“我就坐一下,说说话。” 徐莹默然,把目光看向电视,没有出声。 张文定觉得有点冷场,但徐莹没有开口让他离开,他也就装痴,不肯主动离开,将手中的遥控器递了过去:“莹姐,来,你调台吧。” 徐莹接过遥控器,却没有调台,而是直盯着张文定,很突然地问:“你喜欢我哪一点?” “啊?什么?”张文定没料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如何作答才会说到她心里去。 “我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徐莹又问了一句,两眼定定地看着他,脸上表情平静,无悲无喜,仿佛这个问题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张文定想过许多和她单独相处时会说到的话题,想到自己说喜欢她爱她想她之后她可能出现的种种反映,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开口问起了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她是出于何种心理才这么相问,但既然她问了两次,那么他也只能很无奈地回答:“不知道,我就是喜欢你,没有具体哪一点,也没有为什么,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徐莹微微叹了口气:“我比你大好多。” “我喜欢大点的。”张文定道。 “我离过婚。”徐莹道。 “离婚了我才有机会啊。”张文定笑着说,“莹姐,说句实话,如果你没离婚,我们可能也无缘遇到。就算是遇到了,我也没办法,破坏别人家庭这种事,目前的我还做不出来。” 第一零九章久违的温暖 “你这张嘴巴越来越会说了。”徐莹也笑了起来,稍稍停顿了一下,问,“你,你以前的女朋友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张文定脸上表情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比我小,所以和她分手,我也没什么伤心的。” “不伤心那你喝什么酒?”徐莹淡淡地说,“你忘记了吧?你和你女朋友分手的那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喝过酒。” 张文定想起来了,那还是他第一次进那个小酒吧呢。 想到这儿,他就脸上露出个苦笑:“我不伤心,可是我心里不舒服。分手是她提出来的,其实在没分手之前,她和粟宏涛就好上了,粟宏涛,就是粟文胜的儿子。我好像跟你说过吧?” 徐莹未置可否,沉吟了一下,看着张文定道:“你真的喜欢我?” 张文定已经被徐莹今天的反常行为给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了,猜不透她心里所想,但却明白她今天肯定心情不好,而且肯定并非仅仅陶瓷公司那一个原因,现在这么莫名其妙的说话,以及先前喝那么多的五粮液,应该都跟她的心情不好有关。 “真的。”张文定认真地说,屁股微微动了动,便在沙发上移了个位置,离得她近了些。 徐莹眼睛微微闭了一下,眯缝着望向张文定,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这句话的真假似的。 张文定迎着她的目光,没从她目光里发现什么情绪,便又大着担子坐过去了一截,直接靠到了边上,手一枕,就可以枕到她坐着的那张单人沙发的扶手上。 徐莹身子还是像刚才那般坐着,并没有因为他坐了过来就往另一边让开一点,甚至她的目光都还停留在他脸上,没有移开的意思。 张文定被她这么盯着,以为她被自己的话所打动,就伸出手,一把将她的手握在掌中,动情地说:“莹姐,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相信我......” 徐莹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凝视着他打断道:“如果在单位,在别人面前,你敢不敢对我这么说?”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够犹豫,张文定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敢!莹姐,只要你愿意,我明天就可以跟单位上的人说,你是我女朋友。” 徐莹笑了起来,然后就摇摇头,声音中透出几分缓和:“还算有点胆子,不过我们之间不合适。好了,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我不想休息,我就想看着你和你说话。”张文定使劲摇头,手上捏得更紧,仿佛怕她突然间抽开手一样,嘴里焦急地说道,“莹姐,你已经离婚了,现在是单身,我也是单身,为什么不合适?我觉得很合适。” “你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别那么冲动。”徐莹笑笑道,“不多说了,你的心意我知道,谢谢你。早点回去吧,你不累我累,想睡了。” 张文定迟疑了一下,吞了口唾沫,很不要脸地说:“莹姐,我不想走。你去睡吧,我今天就在你家沙发上睡,你晚上喝了那么多酒,让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徐莹就皱了皱眉头,用力抽回手,冷冷地说:“不要找借口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走吧,去卧室,赶紧做,做完了请你马上离开我家!” 说完这话,她径直转身,往卧室走去。 张文定赶紧跟上,拉住她的手,但由于她是徐莹,不是周运昌,所以他也仅仅只是拉着,并没有用擒拿手法,甚至都没怎么用力,与其说是拉住她,倒不是说是借着拉她手的机会跟着她一起进卧室,这样子显然比较君子一点。 他甚至还边走边解释道:“莹姐,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今天晚上,我真的只是想在这儿多陪陪你,没别的意思。” 徐莹对张文定这话嗤之以鼻,一进卧室就甩开他的手,真的动手脱起了衣服,然而刚刚解完衬衣的扣子都没来得及脱下,她就一屁股坐在床上,眉头皱到了一起,一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捂着小腹,轻轻哼了一声。 “莹姐,你怎么了?”张文定一见她这情况,赶紧到床边扶住她的双肩,关切着问道。 徐莹没说话,又哼了一声,这回不止皱眉,连眼睛都眯了起来,腰也往前弯了下去。 “是不是痛经?”张文定问,伸手按在她腰上揉了揉,嘴里说道,“莹姐,你躺下,我有办法。” 徐莹没有回答他的,但却依言躺下。 张文定这时候就没再客气了,一只手继续在她背后揉着,另一只手则握成一个拳头,但中指的关节微微伸出去了一点,然后他就用这个中指关节在她小腹与胸前不停地点击着,每次都在快要碰着她皮肤的时候就把拳头收回。 这种痛得浑身发冷动弹不得的感觉徐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可是不管吃什么药,都没法断根,后来她也就没吃药了,痛起来了就忍着,因为她跟别人不一样,这痛每次只痛个二十来分钟就会慢慢好了,所以她现在也是准备就这么痛下去任由其自动好的,根本就没把张文定的话当真。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张文定的拳头每次快碰到她皮肤的时候,似乎都有一股风从他拳头上透出钻进自己的皮肤里面,等到过了大约二十拳之后,自己的痛感居然大为减轻。 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这一手,看了好多知名医生据说是药到病除的可最终都没办法,他就这么拍打几下揉几下就有效果了? 张文定能够感觉到徐莹的疼痛应该是减轻了不少,但他并没有停止,也没有说话,又一连打出了二十几拳,这才停下来,喘着气问:“莹姐,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谢谢。”徐莹轻声道,两眼看着张文定满脸的大汗,心里明白刚才他肯定是费了大力气的,原本对他的一点气也没有了,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你先躺着,手掌抵着小腹,收紧,不要动。”张文定擦了把汗,然后站起身道,“我去给你烧点热水。” “直接从热水器里接,不用烧。”徐莹道。 “是给你喝的。”张文定笑了笑,便走出了卧室。 徐莹身子侧卧着,手掌抵在小腹上,呼吸的时候小腹也不敢有什么鼓胀,心里就涌起来股久违的温暖。 她已经记不清,到底好久没有男人这么体贴她疼她了! 谈恋爱的时候,男朋友这么疼过她,刚结婚的时候,也有这么温暖的日子。可是等到她被确诊无生育能力并且没办法医治之后,她好像就再没感受到老公的疼爱了。 跟了高洪之后,高洪只是在事业上给予了她很大的帮忙和关心,至于生活上,日理万机的市长大人没那份闲心。 饮水机烧热水很快,没几分钟张文定端了杯热水进来了,将水杯在床头柜放下,他扶着她坐起来,一只手将她搂在怀里,然后另一只手将杯子送到她手上,温言细语地说:“慢点喝。” 不知为何,徐莹偎在他怀里听到他这句温柔的话,差点掉下眼泪来。 她低着头,暗骂自己贱,应该要恨这个人才对,怎么居然还被他感动了呢? 等她一杯热水下肚,张文定接过杯子放好,嘴凑到她耳边说:“对不起啊,我功力有限,要不然刚才就能够让你完全不痛的。” 徐莹偎在他怀里,也没推开他,抑起头问:“你怎么知道我痛经?” “我女朋友以前也跟你一样,后来就是我治好的。”张文定看着她道,“不过要点时间,个把月时间吧,最少半个月,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徐莹眼中就闪过一丝激动的光彩,问:“是不是就是像你刚才那样治?” “嗯。”张文定点点头,“每次那样拍打一次,然后还要吃药。从我师父那儿要的方子,效果很好。莹姐,你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徐莹沉吟了一下,然后道:“谢谢你啊。刚才你出了那么多汗,去洗个澡吧。” “现在还不能洗。”张文定苦笑了一下道,“我刚才运功使力太过了,只能就这么将就着休息一晚上,最早也要等六个小时才能洗澡。算了,我明天再洗,你现在也不能洗,明天早上再洗吧。等几分钟,我再帮你拍一遍,然后你就可以休息了。” 再一遍拍下来,徐莹的痛感完全消失了,可是张文定又出了一阵大汗,甚至脸色都有些发白,显然相当吃力。 徐莹这一回,比刚才更加感动了,主动伸手帮他擦去了脸上的汗。 “莹姐,你休息吧,我去客厅睡,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就叫我。”张文定等她帮自己把汗擦好,便有气无力地说,作势要下床。 “就在这儿睡吧。”徐莹一把拉住他的手,目光直视着他,很诚挚地说。 “我一身的汗,别把你被子弄脏了。”张文定不好意思地说。 徐莹咬咬下唇,忽然一把抱住了他,伏在他耳边轻轻说:“就在这儿睡,听话。” “好吧。”张文定没再推拒,顺势答应了。 第一一零章陪客 徐莹从鼻子里粗重地喷出一丝类似叹息的气,然后就这么搂着张文定,身子往后一倒,躺在了床上。 张文定一靠到床上,身子就动了动,和徐莹面对面了,而且还伸手也搂住了她的背,二人就差不多鼻子正对鼻子了。 这种时候,不需要说什么,他就将嘴凑了上去,吻住她的嘴唇。这一吻,并没有吻多长时间,二人的嘴唇便分了开来,然后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丝丝情意荡漾。 张文定猛然在她鼻子上吻了一下,微笑着说:“莹姐,我爱你。” 徐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我今天不方便......” “我知道。”张文定手臂紧了紧,又在她脸上吻了一口,半是解释半是动情地说,“莹姐,我今天真的只想和你多呆一会儿,想和你说说话,没想干别的,真的。” 听到他到这时候还在强调心里没有坏心思,徐莹突然间就觉得他这一瞬间特别可爱,有一种自己以往从没发现,或者说是被自己忽略了的可爱。 “莹姐,你不相信我?”张文定见徐莹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便继续说道,“你放心吧,我就算是心里想,现在也没办法,我刚才已经元气大伤了,这几天还要给你治病,根本就不能......不能干坏事,没那个气力。” “咯咯咯......相信,我相信你。你还解释什么呀,咯咯咯......”徐莹一下就笑出了声,对张文定印象一改观,她现在是怎么看他觉得他怎么可爱了,就连他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透出一种柔情蜜意的味道。 张文定笑了笑,没有说话,又亲了她一口。 他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和徐莹会这么相拥着轻声说话,可他没想到这种时候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让他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对于这个情况,他很惊讶,很意外,很开心,可绝对谈不上欣喜若狂。 毕竟,他嘴里虽然时时说着很爱很爱她,可实际上,他对徐莹并没有多少爱意,一切都只是他自认为的需要。 他口口声声对徐莹说喜欢她爱她想她,最初的目的只是为自己找个比较好听点的理由,毕竟这个理由比起那个报复高洪的念头要让徐莹心里好受一些,降低几分她报警的机率。而后来常常说起,一方面是为了圆之前的谎,第二呢,也是希望有这么一个原因在,自己在单位能够少被她打压。 当然,谎话说了这么长时间,他自己也有点分不清谎言真话了,慢慢的,他的心里还真的对徐莹有点意思了。不过,他对徐莹的这点意思,是无法跟对黄欣黛那份深埋的暗恋情相提并论的。 如果把徐莹换成黄欣黛,估计张文定现在能够高兴得蹦起三尺高。 二人就这么相拥着轻声说话,说的都是些开心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谁也不提。 徐莹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温柔细致地感受一个男人了,在官场这条荊棘遍布的路上步步谨慎,难得有这么一个让她心神彻底放松的时候,所以她选择性的遗忘了对张文定的恨,只想着他刚才的好,让那颗疲惫的心在这难得的温情里沉浸一会儿,甚至一个晚上。 如徐莹所愿,这一晚上,她睡得很放松,很温暖。 直至早上醒来,她居然发现他没在床上。伸手在额头上轻轻拍了拍,她不禁开始怀疑昨天晚上是不是一场梦,自己怎么会留下那个男人过夜,而且还睡在一张床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响声,让徐莹从怀疑中退了出来,无奈地接受了现实,看来是真的了,他晚天不是说了最早要今天早上才能洗澡吗? 睁大双眼,徐莹盯着房顶,已然确定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可却觉得仿佛在梦中一样。好半天,她才坐起身子,双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下床一件件取出换洗衣服摆在床上,等着张文定洗完。 现在这天很热,昨天睡觉她澡都没洗,要她就这么着去上班,那是万万不行的。 张文定由于经常早上打拳之后要冲澡,所以习惯成自然,工多艺熟,他冲澡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擦干身子,把头发也擦了个半干,他穿好昨天那身被汗湿了但这会儿早就干了的衣服,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本准备叫徐莹起床的,却发现她已经坐在了床上。 “莹姐,你起来了。”张文定眨眨眼,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洗好了?”徐莹也笑了笑,却有几分不自然,这时候面对张文定,她就没有昨天晚上那么放得开了,但却没有冷淡,像是透着几分难为情的感觉。 “嗯,洗好了,你也去洗个澡吧。洗了澡我们去吃早餐,从今天开始,你的饮食也要开始注意了。”张文定道,目光中满是柔情。 徐莹没说话,点点头拿起衣服就走出了卧室。 到了卫生间之后,徐莹猛然想起如果早上司机过来接自己看到张文定的车停在楼下那就不太好了,便又走出来,对张文定道:“呃,你......” 张文定看她吞吞吐吐的,就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我怎么了?” 徐莹就笑了笑,想叫他走,可又觉得有点说不出口,便摇了摇头说:“没怎么,你没怎么......” “莹姐,你就放心吧,我功力恢复得还不错,今天晚上可以运功,没事的。”张文定笑着道。 “不是这个。”徐莹摇摇头,已经恢复了她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气势,摆摆手,看着他道,“小李等会儿会过来接我,你,你换身衣服,隔这么远都能闻到汗味。啊,今天你还要陪投资商考察,别让投资商觉得咱们对他们不够尊重、不够重视。” 张文定听明白了,人家这是要赶他走呢,不过一想,也是这么个情况,在这儿遇到了徐莹的司机,虽然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可毕竟还是有点郁闷。而且,他今天还要陪投资商,穿这一身汗衣去,确实是太不像话了。 想到这个,他就点点头道:“莹姐,那我就先走了,你记得吃早餐啊,别吃太咸了。” 徐莹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张文定本准备说抱一抱的,可想了想,还是没说,到门边换了鞋直接就出去了——昨天晚上回家后徐莹连反锁都没打。 ...... 回家换了身衣服,张文定给白珊珊打了个电话,连管委会都没去,直接就到酒店和投资商见面了,陪他们吃过早餐,便开车往开发区那边过去。当然,去的时候,他有意避开了管委会和陶瓷公司,谁知道今天是不是还有人在闹事呢? 实地考察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张文定怕投资商提出要去管委会,便主动提议说去乐泉公司、荣生集团、圣金鲲公司这三家企业去走一走看一看。 乐泉公司已经投产、正式营业了,而荣生集团的高尔夫和圣金鲲的会所主体工程已经差不多完工了,正在做装修和园艺布置。 现在有投资商过来考察,紫霞观和这三家公司是开发区的必备项目了。 三家公司都很给张文定面子,都是由总经理出面接待的。 乐泉公司方面,黄欣黛没有在随江,也没在乐泉公司出现名字,所以乐泉公司这边,他没见着黄欣黛;但到了荣生那边,则是由荣世勋亲自接待,见到张文定,荣世勋亲热无比,不像跟张文定有仇,相反给外人的感觉,仿佛跟亲兄弟似的。 张文定对荣世勋这表现相当佩服,以前还觉得这小子莽撞,可现在看来,他也不简单啊。 能够在白漳负责一家五星级的酒店,现在又能够在随江负责这个高尔夫的项目,也不仅仅只是靠了他家的关系和背景,他本身还是有一定能力的。以他的身份,投了这么大一笔资金,在随江跟陈书记高市长都是说得上话的,完全没必要对自己这么个小小的副科级小局长这么客气,可他都这么做了,真的是很会做人。 荣世勋甚至还留张文定等人吃饭,张文定自然是微笑着拒绝了,要在这儿吃饭了,那过来考察的投资商会怎么想? 毕竟他张文定的身份可是政府官员呢,虽然说各地政府在投资落地之后吃拿卡要是普遍现象,可总不能摆到明面上不是?更何况这投资商还只是过来考察呢,可不能把印象搞得太坏了。 中午吃饭自然是张文定请客,当然,钱不用他出,发票是可以报销的。 吃过中饭,投资商回酒店休息,下午才去圣金鲲参观。这老板是武玲介绍认识的,对于圣金鲲在随江的投资,自然是要看一看的。 张文定趁着中午这机会到一家能够代熬中药的药店买了些药,交待他们每天熬好,他下午下班就过来取。 做完这些,他想了想,就又给白珊珊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开发区的情况,得知陶瓷公司的人上午确实来过管委会,但后来又都走了,听说他们已经去了陶瓷公司,在公司里详谈去了。 第一一一章又出新问题 听到这个消息,张文定就明白,恐怕是粟文胜给了周运昌尽快把事情解决好的指示,就是不知道粟文胜这么做是因为有常务副市长屈玉辉出手呢,还是他真的屁股不干净怕陶瓷公司这事儿闹大了火烧到他屁股底下。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往管委会走一趟,他突然想看看徐莹,和她说说话。然而等他人到管委会后,徐莹却不在办公室,反而汪秀琴打了个电话给他,问他人在哪儿。 张文定暗想汪秀琴可能是从窗口见到自己的车开进来所以才打这个电话,他也就没隐瞒,实话实说了。 听到他说在管委会,汪秀琴就让他上去她办公室。 上楼走进汪秀琴的办公室,张文定一眼就看出她脸上阴云密布,明白自己上来这一趟可能没好事。唉,徐莹怎么就让这女人来分管招商引资了呢。 看到张文定进来,汪秀琴也不叫他坐,在椅子上稳稳地会着,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说:“小张,投资商考察得怎么样了?准备投资多少?” “他们还在考察,暂时还没确定投不投资。”张文定就站着回答,也不主动坐下,没必要因为一个站或者坐的问题而被正在气头上的汪秀琴训斥一顿。 “还在考察?我说你怎么回事啊!”汪秀琴冷哼一声,声音一下就提高了,一脸怒气地冲张文定道,“昨天早上你就接了投资商,他们是要投资什么大项目?一整天过去了,啊,今天还有一上午,还没考察好?啊?” 张文定解释道:“今天才开始考察,昨天他们要去紫霞观玩,我就陪他们上去了。” “他们要去紫霞观玩,你去干什么?”汪秀琴冷哼一声,伸手指着他道,“张文定同志,你要搞清楚你的身份,你是招商局局长,不是旅游局局长!”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心里就涌起一股怒气,现在有投资商过来考察,都会安排第一天去紫霞观参观游玩,第二天才正式考察,这在吴长顺出名之后,已经成了一种惯例,汪秀琴也是知道的,可是她现在这么说,那就是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了。 我靠,你自己要惹上陶瓷公司那个麻烦,关我什么事啊,把气撒到我头上算什么意思? 别以为你是分管领导就有什么了不起,大家都是革命同志,都是干工作,大中午的不在上班时间你也这么针对我,过了吧? 心里恼火,张文定说话就有点硬气了:“汪主任,陪好投资商,满足投资商的正当要求是我的工作。” 汪秀琴被他这一顶,顿时气得一下站了起来,吼道:“什么正当要求?啊?干工作拖拖拉拉你还有的是道理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看你......” “汪主任,你没别的事吧?没事我先走了。”张文定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没说话,转身便往外走去。 “你......”汪秀琴气得胸脯直鼓牙关打颤,却是说不出话来。 她糊里糊涂揽上了陶瓷公司的糊糊儿事,虽然姑父出面帮她摆平了,让她在开发区的首场秀落了个满堂彩,可是她也被姑父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也明白,这件事情,自己真的是做错了,不应该赌一时之气而接手这个烫手山芋,白白地替徐莹和龚玉胜挡了一回刀! 跟所得到的收获相比,付出得也太多了,划不来——为这事儿,姑父还和粟文胜交涉了一次。 在后悔的时候,她对张文定也是痛恨不已,觉得张文定是故意和她作对,如果昨天张文定到派出所之后不把周运昌提到管委会来,那她也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如果张文定昨天把人提来了之后不马上走,那也可以多个人担着,就有希望把徐莹再次扯进来,可是他倒好,明明就没有投资考察的预约,一遇到事情,他居然能够接到投资商过来考察的电话! 就算来的是真投资商,那肯定也是他前天晚上硬拉人家来的! 哼,玩这种把戏,张文定你还是男人吗?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汪秀琴的名字倒过来挂起! 不管你工作做得多好,可我还是你的分管领导,你的工作测评还要我写评语的! ...... 张文定没去深思汪秀琴会气愤到什么程度,他出了她的办公室便直接下楼开车走了,连招商局都没去。 下午就在圣金鲲参观,参观完之后,投资商说对开发区的前景很看好,回内沪之后再派人过来详谈,吃过晚饭,他们没再回酒店,直接开车奔白漳而去,赶晚上的航班回内沪了。 一连三天晚上,张文定都给徐莹送了药,也每天都运功给她拍打,但她却说不什么也不肯让他过夜了。 张文定也不强求,反正就算是过夜也不能干坏事儿,他的目的是要和徐莹把关系搞得亲近一点,眼见目的达到,他人留不留在这儿,关系不大。 等到第四天晚上,张文定刚给徐莹做完拍打的时候,徐莹的电话响了,一接通,对方自报家门是白漳晚报的记者,要采访陶瓷公司工厂垮塌砸死人但却赔偿不到位的事情。 张文定也听到了徐莹电话里的内容,不由一愣,陶瓷公司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会赔偿不到位? …… 不管内情如何,至少在表面上,这次陶瓷公司的事情,管委会还是处理得相当及时相当妥当的。甚至,张文定还听说陶瓷公司那边的赔偿前所未有的快,跟家属一协商完毕就签了赔偿协议,并且承诺赔偿金一周内付清。 算算日子,最迟再有个三四天,陶瓷公司就会把赔偿款给三位遇难者的家属,说不定现在都已经给了呢,怎么现在会冒出个记者来采访呢? 张文定纳闷,徐莹也弄不明白情况,抬手就给汪秀琴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 毕竟,陶瓷公司的事情是汪秀琴处理的。 “记者,采访陶瓷公司的事?陶瓷公司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今天还问过周运昌,他说已经解决了,钱都付出去了。”汪秀琴显然有几分吃惊,然后又说,“徐主任你稍等一下,我再问问,看是个什么情况。” 汪秀琴的电话很快又回了过来,说情况已经了解到了,今天陶瓷公司把钱赔偿之后,一个家属却突然间反悔,不同意之前协商的赔偿数字,要再加十万,陶瓷公司自然不同意了,然后,记者就过来了。 听到这么个情况,徐莹当场就作出指示,要汪秀琴负责接待记者,马上跟记者取得联系,要让记者了解到真实的情况,不要让他被一些假相所蒙蔽,要把开发区的成绩展现在记者眼前,要让省城的记者同志不虚此行。 话说了好几句,其实就一个意思,尽量不要让记者报道,或者是只报道开发区好的一面,这种突发事故就不要上报纸了。退一万步来讲,即使硬要报道陶瓷公司这件事情,那也要换个角度,重点落在管委会如何积极采取措拖,如何协调公司和家属双方的关系,使这件突发事件很快顺利解决这个上面。 这就是媒体的一体两面了,坏事也能够当成好事来宣传。当然,这些目标要达成,都离不开最后一句,要让省城的记者同志不虚此行! 不虚此行就是满载而归呢,怎么样才是满载而归呢?送红包呗。 这些都是一惯的潜规则,徐莹怕汪秀琴不懂规矩,所以这么点了几句,原以为汪秀琴会问一下红包送多少,却不料她在沉吟了一下之后竟然说她现在人在京城,要明天才回石盘。 徐莹这才想起,今天是周六。 挂断电话,徐莹禁不住揉了揉眉头,问张文定:“白漳那边,你有没有媒体方面的朋友?” “没有。”张文定摇摇头,皱了皱眉头道,“莹姐,我们这儿的事情,白漳晚报过来采访,有点不搭界吧?” “现在报纸不比以前了,晚报也在到处找新闻,只要能够吸引眼球,别说白漳市外的,就算是石盘省外的,他们都写!”徐莹显得很恼火,在手机里一个个翻着电话号码,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熟人能够跟白漳晚报说得上话的。 翻了会儿电话簿,她发现还真没什么合适的朋友,只能无奈地放下手机。 其实,徐莹要找关系,弯七拐八的确是能够找得上一些关系往白漳晚报递话的,但是,这个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递个话还拐许多弯,有没有效果先不说,人先就丢到家了。 眯了眯眼,徐莹觉得还是要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先和记者接触一下,如果记者不给面子,那再想别的办法。 主意打定,她就对张文定说:“你去跟那个记者见个面,谈一谈。” 张文定心里郁闷,却还是很痛快地答应了:“嗯,好,我马上过去。” 徐莹就把记者的名字和手机号告诉了他,他临走之时,又对徐莹道:“莹姐,我没有和记者打过交道,这个,有没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事情?” 第一一二章面见记者 徐莹只有一次在乡镇和记者打交道的经历,那还是一次抗洪表彰大会,是随江日报社的记者,做正面宣传,并不是像现在这样过来挖负面新闻的。 听到张文定这么问,她还真没什么需要提醒的,但领导毕竟是领导,下属已经请教了,不管是不是自己了解的事情,都是要发表一番意见的,要不然岂不是会下属小看了? 她略一沉吟,便说:“啊,你要弄清楚他过来的动机和目的,搞清楚是谁请他过来的。一定要稳住他,呃,说话的时候多想想,谨慎一点。” 这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张文定没听出什么有指导性的建议反而领了个基本上没可能完成的具体任务,郁闷得差点就随口来了一句防火防盗防记者。 下楼之后,张文定坐进车里,他拿着手机刚准备给记者打电话,可转念一想,现在虽然不是很晚,可自己打个电话过去说不定记者不会相见,他在网上和电视上看到过一些记者为保护自身安全往往不肯见面而只采取电话采访的事情。 摸着手机想了想,他还是给白珊珊打了个电话,问明了她所在的位置,然后开车过去接了她,把情况说了一下,再让她打电话给记者,自报身份之后问记者在哪里,说想要去拜訪一下。或许是因为白珊珊是女人的缘故,记者只是沉吟了一下,然后就答应了见面的要求,但却没说他住的酒店,而是约在了一处茶楼里。 挂断电话,白珊珊说了茶楼名字,张功松歪了歪嘴道:“小心过头了吧?又不是搞暗访。” “领导,就因为不是暗访,人家才约在茶楼见面的。记者采访,很少有在酒店房间的,要么在单位,要么约在茶楼。”白珊珊笑着道,“如果是暗访,他就没必要给徐主任打那个电话,完全可以找陶瓷公司的人问些情况,然后直接就把稿子写了,等到稿子见报,我们都还不见得知道。” 张文定就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说得跟真的似的,你以前做过记者?” “领导,你还别不相信。”白珊珊笑着道,“我是没做过记者,不过我有几个同学都在做记者,有时候他们也会说几句采访时候的事情,所以我也还知道一些。” 张文定道:“哦?那可好,你跟记者们很熟,知道怎么跟他们打交道,呆会儿跟记者同志交流,你就是主力,我在边上给你打下手。” 白珊珊一听就叫起苦来了:“领导,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跟记者打交道。这任务难度太大了,我能力有限,恐怕很难完成呀。” 张文定一下就把局长的派头摆了出来:“珊珊啊,你是党员,现在也是领导干部了,遇到事情了,啊,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怎么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强调困难。” 白珊珊就无可奈何了,领导叫你过来,不就是让你干事的吗?你还想把事情推给领导去干不成?所以,尽管她以前没干过这种事情,但这时候也不能再推脱了,要不然领导一生气,后果就会很严重。 脑子里的念头转了一下,白珊珊马上就换了种语气道:“是,是。领导你批评得对,是我的认识有问题。请领导放心,我一定排除万难把事情办好。” 对她这个回答,张文定还是很满意的。 他叫上白珊珊,一方面是因为怕自己打电话那个记者听到男声就不同意见面,另一方面,却也是希望由白珊珊出面给那个记者红包,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送红包去摆平问题这种事情,他还真有点做不出来。过年的时候,他给徐莹拜年都是上到紫霞观问吴长顺要的点东西,没好意思直接送红包。 路过一家文化用品店的时候,白珊珊要张文定停车,然后她跑进去买了几个看上去挺漂亮的信封。 张文定看着她手里的信封,就笑着说:“你现在还写信?” 白珊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现在是提笔忘字,哪儿会写信啊。这个是给我们的记者同志的。”说着,她拉开自己的包,再取出钱包,然后向张文定问道,“领导,这个,要装几张啊?” 张文定就被问住了,翻了翻眼皮道:“你同学他们到外面采访,红包一般是多少?” “不一定。”白珊珊一边摸着包里的钱一边回答,“要看记者的知名度,报社和电视台的级别啊,还有采访的事情大小有关,还要看被采访的对象大方不大方。我同学都还不是知名记者,反正到外面跑新闻,红包最少的拿过两百的,最多的拿过两千的。我估计他们最多的肯定不止两千。” 张文定沉吟了一下,说:“最多的我们干不起,太少了也不像样子,别事情没办好还弄得他反感,我估摸着,啧,还是要过得去才行。啊。” 这话说得就有点不负责任了,给了指示,却又没有明确指示。 白珊珊暗叹领导说话真不痛快,可嘴上还得马上接过话道:“嗯,确实是的。那,就装个八百,要不,干脆装一千算了?” 张文定像是没听到她这话似的,专心开着车往茶楼的方向而去。 白珊珊看了他一眼,数了一千块钱装进信封中,暗想还好自己包里总是放着两千块钱,要不然还得找个自动柜员机去取款呢。 白漳晚报前来随江的记者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看着像个还在读书的大学生,一见面,他就自我介绍名字叫宋金朝。 由于在路上的时候张文定就叮嘱过,所以见面的时候,白珊珊并没有向宋金朝介绍他招商局长的身份,甚至连名字都没介绍,而宋金朝把张文定当成了白珊珊的亲友,以为他是在一旁保护白珊珊的,也就问都不问。 相互之间的招呼完毕,才刚一坐下,宋金朝就直奔主题要采访陶瓷公司的事情。 在路上的时候,张文定就把徐莹指示他的话对白珊珊说了一遍,所以一听宋金朝要在这儿采访,她就不敢多说,只是强调这件事情在管委会的协调下,陶瓷公司和死者家属已经达成了赔偿协议。 宋金朝点点头,说道:“这个事情我了解过,他们签署的赔偿协议我也看过了,每人赔偿十万。但是,据家属说,他们签协议的时候受到了威胁,对这个情况......” “这个情况我不知道。”白珊珊不等他说完就接口了,“事情刚一发生,我们开发区管委会主要领导就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处理问题,死者,死者的家属,啊,他们要见公司领导,我们第二天,啊,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把他们公司领导和家属都约到管委会商谈赔偿问题。当时我没在现场,但可以看得出来,家属对于商谈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宋金朝好像很喜欢点头,在白珊珊的话说完之后,他又点了点头,然后却问:“我想请问白局长,是家属亲口对你说他们对协商的结果很满意吗?补偿协议是在管委会里签的吗?补偿协议写着每人十万,一条人命,仅仅就值十万块钱吗?” “这个,这个......我不清楚。”白珊珊现在是真有点如临大敌的感觉了,被宋金朝几个问题问得手足无措,扭头看向张文定,准备向领导求救了。 张文定就觉得这个宋金朝有点咄咄逼人了,开口道:“宋记者啊,你这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白局长也不知道回答哪个。呵呵,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谈嘛,啊,先喝茶,喝茶。” 宋金朝听到张文定这个说话的语气,就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失误了,看样子这个男人可能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晚上了担心白珊珊所以才跟过来这么简单,说不定也是管委会什么人呢。 这么想着,他就打量了张文定一眼,问:“还没请教,这位是?” 张文定怕白珊珊说错话,赶紧道:“我是白局长的同事。” 宋金朝不肯罢休,追问道:“您好,这位领导,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张,我可不是什么领导,刚才正好跟白局长一家吃饭。”说着,张文定就看了白珊珊一眼,然后又看向宋金朝道,“接到领导的电话,就跟着过来了。哦,你们聊,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他站起身,掀开垂帘,走出了这个卡座。 这个记者的表现,让张文定明白,得赶上干货了。不过,装钱的信封就在白珊珊手上,这塞红包的事情吧,当然得白珊珊来了。虽说他坐在一旁无所谓,但说不定人家记者同志不喜欢多一个人看到呢? 所以,他就先避一避。 白珊珊看懂了张文定说话时那一眼的意思,在他离开这里之后,赶紧取出那个早就准备好了的装着一千块钱的信封,放在茶几上,往坐在对面的宋金朝面前推去,笑着道:“宋记者第一次来随江吧?” 宋金朝没回答她这个话,往信封上扫了一眼,也不伸手去接,只是盯着白珊珊问:“白局长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一三章老领导升官 白珊珊有几个记者同学,平时在网上聊天也说到过这种事情,她知道他只是报纸的记者,包里最多有个录音笔不会有针孔摄像机,所以也不怕,谨慎着道:“跟宋记者第一次见面,还希望宋记者以后常到随江来采访。啊,我们这儿别的没有什么,不过紫霞观还是有些特色的,我明天陪宋记者上去看一看......” “你这是想贿赂我吗?”宋金朝神色一变,一脸正气道,“我过来是做采访的,我是记者!请你尊重我的人格和职业道德!” 这话一说出来,宋金朝就直接站起身了,掀开帘子走了。 白珊珊没听同学说起过这种情况,一时没了主意,挽留了两声,见宋金朝毫无留步的意思,她也没办法了。 张文定一趟厕所回来,发现宋金朝已经走了,从白珊珊嘴里知道了情况,也不作停留,送她回家,然后直奔徐莹家而去。 徐莹听完了张文定说的情况,想了想,肯定地说:“那个记者就是来搞事的!” 张文定心里一凛,搞事的,搞什么事啊?矛头指向何方? “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根子不在记者这边,在报社的领导。”徐莹摆摆手,打断张文定的思绪。 “要不,问问汪主任吧,她有个师兄,是省委宣传部钟部长的儿子。”张文定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徐莹道。 “有这事儿?”徐莹两眼一亮。 “嗯。”张文定很肯定地点点头。 徐莹就不说话了,沉吟了一下,给汪秀琴打了个电话,也不客套,直接就问她省委宣传部是不是有可靠的关系?汪秀琴倒是没有否认,答应下来之后还主动说马上电话联系她师兄。 一会儿,汪秀琴电话回过来,说她师兄关机,联系不上。 这个电话一挂断,徐莹脸色就沉下去了,也不等张文定问,直接就道:“等明天的白漳晚报,看看他们怎么报道再说。” “那我们,不是很被动?”张文定就知道汪秀琴那边没搞定,迟疑着问。 由于最近张文定天天给徐莹治痛经,徐莹对他的感觉比以前又好了一些,便解释了一句:“被动就被动吧,总比莫名其妙被扯到漩涡里要好。这件事情有点复杂,我们先静观其变。” 张文定听得云里雾里,可徐莹却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时候,汪秀琴正依偎在钟五岩怀里,嘟着嘴巴问:“刚才怎么要我对徐莹那么说?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吧。哼,也不帮帮我,你要帮我了,我在管委会又会长一大截威信。” 钟五岩笑道:“呵呵,这次我不帮你是为你好,等着看好戏吧。有你树威望的时候。” 汪秀琴睁大眼睛看着钟五岩,一脸不解,带着点懊恼地神情道:“看什么好戏呀?陶瓷公司的事情是我负责的,真要出了问题,我就首当其冲了。” 若不是知道钟五岩的身份背景,汪秀琴都要发火了。 “你只是管委会副主任,又不是一把手,怕什么。”钟五岩还是像刚才那般笑着,不过却也没等汪秀琴再抱怨,就继续解释道,“放心吧,你只是负责事发第二天让陶瓷公司和家属协商,而且也协商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啊,再出什么问题,谁分管谁负责,跟你没关系了。别自己往上凑,这事儿透着邪乎,别惹火烧身。” 汪秀琴显得有点忧心忡忡地样子道:“可是我已经沾上这事儿了,真要出什么问题,他们肯定会往我身上推。” “有你姑父在,怎么会推得到你身上?”钟五岩搂紧她道,“放心吧,这个事情,我觉得目标不是冲着你们开发区去的。啊,就算开发区被误伤了,责任也不会让你担的。” 汪秀琴知道他这是做保证了,就算是有事情,他也会帮着摆平。 听到他这么说,她顿时一阵感动,猛地抱紧他,娇嗔道:“你总是对我这么好,我以后离不开了怎么办啊?” 钟五岩就笑了:“不离开不就得了?” 汪秀琴道:“哼,等我老了,我就是不离开,你肯定也会赶我走。” “我是那种人吗?” “哼。” ...... 深夜一场雨,直下到第二天中午方才小了一点。 张文定呆在家里没出门,若是今天没下雨的话,他还想再去会一会白漳晚报的记者宋金朝,或者说跟着他,看看他都采访了些什么人采访到了些什么东西。但是下了雨,他就懒得动了,反正徐莹也说过,这件事情不用他再管了。 然而他准备在家里呆一天,有人却不让他在家里呆着。 在他正准备吃中饭的时候,有电话过来要请他吃饭。来电话的人是管委会以前的副主任魏本雄,是他的老领导。 魏本雄在管委会分管招商引资的时候,对张文定可谓是完全放权的,算是相当支持他的工作了。现在老领导相召,他自然不能拒绝,连忙说他请,哪儿能让老领导破费啊。 魏本雄约定的地点在素柳园,张文定驾车到达之后,看到这酒楼的大门,不禁暗自感慨,就是因为这地方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自己和徐莹才发生了那样的关系。 收拢了心中的感慨,他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直接就进到了魏本雄所说的包厢。但等他推开门一看,却发现包厢里除了魏本雄之外,居然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他还认识——党校学习班的班长邓经纬。 对于邓经纬,张文定是很不爽的。 当初在党校学习快要结束的时候,在那个旅游目的地选择上,他支持了邓经纬得罪了汪秀琴,就是因为邓经纬曾暗示过他会去开发区管委会当副主任,可是到最后,去管委会当副主任的居然是汪秀琴,这让他很是恼火。 不过他现在已经在官场上混了这么长时间了,心中对邓经纬再有意见也不会表现在脸上,错愕只在心里,堆出一脸笑道:“魏主任、班长,好久不见啊。来迟了,来迟了。” “文定来了,赶紧坐。”魏本雄笑着在身边的椅子靠背上拍了拍,然后说,“菜都点好了,就等你来。”说着,他又朝服务员道,“赶紧上菜。” 张文定就快走两步主动伸手和魏本雄握手,而服务员也在他们握手的时候出门而去催菜了。 这时候,邓经纬就站了起来,伸出手热情洋溢地向张文定走来,满脸堆笑道:“老同学啊,来迟了你自己看着办,啊,是抱瓶子还是怎么的?” 张文定赶紧握住他的手,用力摆动着,嘴里笑道:“班长,可不兴一见面就欺负人的啊。我告诉你,今天有我老领导在这儿,别跟我拼酒,他只会帮我!” “哈哈哈。”邓经纬一如在党校学习时那般豪爽地大笑,紧握着张文定的手不放,道,“老同学,那可不一定。魏县长是你的老领导,现在也同样是我的领导啊......” 魏县长?哪个县的?应该是副县长吧。 张文定一愣,当初魏本雄只是被免去在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的职务,可是新职务却没说过,然后这段日子里,张文定也没听人说起过魏本雄,没想到这个在开发区不显山不透水的分管领导居然当了副县长了。 心里的念头只是稍稍转了转,张文定先向魏本雄道了声贺,然后马上就对邓经纬道:“班长,你现在,糊黄泥巴去了?” 在随江这边官场上有这么个说法,基层干部到上面机关挂职,那叫镀金;上面机关干部下到基层挂职,那叫糊黄泥巴。 一般相熟的人,自然不会这么说,但关系稍微好一点的,则是可以这么说,是开玩笑的意思,也算是对挂职干部实力的一种肯定。 一般人,下去了就是直接下去了,糊黄泥巴的意思就是说用不了多久又会回来的! 邓经纬听到这个开玩笑的话,就知道张文定已经没把上次管委会新任副主任的事情放在心上了,顿时一阵轻松,笑道:“还真是糊黄泥巴去了,昨天我都下村糊了一腿的黄泥巴,不止我,就连魏县长都黄泥巴糊了一腿啊。哈哈,坐。” 他这个话就把魏本雄捧了一下,也放开了张文定的手掌,等张文定坐下之后,他才又介绍另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人,原来那人是安青县的县政府办副主任姜育杰,其实就是魏本雄的秘书。 按规定,县处级领导都是不配秘书的,但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实际上,哪个县委县政府里的领导们没有秘书? 随江这边,市里行局里的一把手确实都没配秘书,可是下面区县里,区县领导那是每人都配了个秘书的,不用秘书的名义,而是挂个办公室副主任的名头。 张文定虽然没在县里呆过,可以前听舅舅严红军说起过这方面的事情,倒是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对姜育杰也挺客气。 一番交谈下来,张文定才明白了,魏本雄现在是随江市安青县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县长,另外,还负责招商引资。 第一一四章有内幕 这边几个人都没多说什么,张文定就明白了,魏本雄在安青县不仅没有进入县委常委会,就算是在县政府,恐怕也是排名靠后的副县长了。 不过想一想也没什么,魏本雄在管委会就只是个副主任,能够从正科到实职副处就算不错了,还想一下就捞到多大的实权,那也有点太贪心了。 至于邓经纬嘛,现在则是安青县巨木镇的镇长,从市发改委的科长下到乡镇当镇长,这对他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当然,如果是镇党委书记的话,那就更好了。 张文定不由有几分羡慕,虽然说镇长不是多大的官,可怎么说也算是主政一方了,只要有背景,那以后提拔起来基础就相当扎实了。不过真要让他去乡镇,他也不愿意,他只想着,开发区早点升级,自己的副科顺势到正科,然后再到开发区混个副主任,上到副处级了,再去区县里混个副职去。 他倒是没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多不靠谱。 毕竟,他现在也已经知道了武云有多强大,武云对他明确地说了,她老子就是现任的石盘省委组织部部长。他觉得以他跟武云的交情,不说厅级吧,副处正处的位置,只要自己开口了条件又够得上,武云那丫头应该会给点面子的。 菜一道一道地上,也没让服务员留在包厢里做服务,姜育杰就负责起了倒酒的工作。 张文定就暗暗感叹,这个姜育杰应该也是个副科级吧?唉,同是副科级,在这酒桌上,他可就没自己有面子了,但如果走出去,或许他会比自己面子还要大许多。他也感慨同样是副处级,徐莹作为一把手都没有秘书,而魏本雄只是个副职,却能够配得起秘书,可要比起话语权来,徐莹却又比魏本雄大了许多。 这人啊,还真不好比。 酒是喝的飞天茅台,不知道是魏本雄自己带的还是酒楼里买的,反正张文定喝在嘴里知道不是假的。 他明白,魏本雄肯定不会让他结账买单,自己和魏本雄以及邓经纬的关系都算不得特别好。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两个人今天摆出这架式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的。 不过,魏本雄和邓经纬都沉得住气,一直天南海北的聊着,半岛局势和国际金融无所不谈。 到开第二瓶酒的时候,话题渐渐就从国际回到了国内,然后又回到了市内,邓经纬说了几个党校学习班同学的职务调整之后,然后举起杯酒,用略带几分酒意的语气说道:“张老弟,我们班那么多同学,也就你和书记运气最好了。” “邓哥,你不是取笑兄弟吧?”张文定跟他碰了一下杯,笑着道,“我就那么巴掌大个地方当局长,还不如你们一个副镇长管的人多!” “可你比我们几个副镇长加起来都日子好过!”邓经纬哈哈笑道,“老弟,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叫个副镇长来跟你换换!” 张文定就说:“我有自知之明,在招商局管这几个人我还有点把握,你让我管多了,我可就力不从心了。” “这个话就没诚心了。”邓经纬毫不见外地说,“咱们两兄弟还跟我打这个哈哈,开发区眼着看就要升格了,你舍不得马上到手的正科级就明说,老哥我理解。来,走一个,预祝老弟上正科。” 张文定把杯子里的嘴喝掉,然后看着邓经纬道:“邓哥,开发区升格的事情我也听到过传闻,不过这么多年都在传,但没哪一年实现了的。呵呵,这个事情,可作不了依靠。”笑过之后,他又紧接着问,“邓哥,你在市里人面广,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我在市里有什么人面啊?你想打探消息,不找领导却找我,你说你这不是......”邓经纬哈哈道。 张文定就把目光看向了魏本雄:“老领导,您这一走就不管我了......” 魏本雄哈哈道:“你呀,你倒是会告状!今年跟往年可不一样,开发区今年的形式一片大好,招商引资一年的成绩抵得上前面那么多年了。文定啊,开发区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你功不可没。啊。” 张文定往自己杯里倒了杯酒,站起来笑着敬道:“老领导,我的成绩都是在您的领导下取得的。来,我敬您一杯,从我到招商局之后,您对我的关照我是一直记在心里的。啧,想想那段日子,我真的很怀念啊。来,老领导,我祝您步步高升,希望以后我还有机会跟着您干。我干了,您随意。” 魏本雄被他这几句话说得心里舒爽不已,也站了起来,一只手端着半杯酒,另一只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文定啊,我是很看好你的。啊,不要总想着还跟我干,我恐怕就到县里养老了,你可是前途无量啊!啊,多话我也不说了,作为老领导,就送你一句话,你一路走来都很顺,不要飘、不要骄,记住一个字,要稳!” “老领导的金玉良言,我一定谨记。”张文定赶紧点头致谢,饮尽了杯中酒。 等他坐下后,邓经纬就说:“老弟啊,最迟今年年底,开发区就会升正处级了。唉,当初本来我是要到开发区的,我要去了开发区,年底就上副处了。啧,这都是命啊!” 听他提起这个事情,张文定也就随口问了句:“邓哥,我也奇怪你那时候怎么没过来。” 邓经纬摇摇头:“你以为我不想啊,放着到手的副处级!啧,好了,不说这狗屁事儿了,来,喝酒,提起来就恼火。” 魏本雄接话道:“经纬,你也别恼火,黄书记后年就点了,到时候你接任,高配个县委常委,副处级也跑不了。不就是迟了点日子嘛,啊,来,喝酒,今天咱们来找文定帮忙,可不是找他诉苦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文定只能说:“老领导,您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只要办得了,我绝无二话。” “老弟,这个事情你肯定办得了。”邓经纬接口道,然后就说起了事情。 事情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要张文定帮忙往他们镇上招点商引点资。 巨木镇上有山地适合中药和茶叶种植,但魏本雄和邓经纬也到外面招商引资了,可是几个公司一考察,都黄了,当然,那几个公司也都实力有限。最终无奈之下,他们就找到了张文定,毕竟现在说到招商引资这方面,在整个随江市,张文定的名头那是相当响亮的。 他们两个人不仅仅只是求这么个事情,还列出了好几家公司的名字,说如果能够请到这几家公司来,那投资应该就没问题了。 这么个事情,张文定也只能答应尽力帮忙了,他就相当郁闷了,自己只是开发区的招商局长,现在居然还要管安青县的招商工作,这他妈的算不算不务正业啊? 这个事情搞定,后面的谈话就轻松了。 邓经纬嚷嚷着要张文定上正科了摆酒,张文定就说:“邓哥啊,我到年底的时候上副科也才一年多点,再上正科不符合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组织原则要讲,但特殊情况也要个别考虑嘛。”魏本雄笑呵呵地说,“文定啊,只要你副科上了一年,徐主任肯挺你的话,再搭顺风车上个正科没问题的。啊。” 听到魏本雄这个话,张文定心头就稍稍激动了一下。 吃过中饭,邓经纬又提议去泡脚。 泡脚的时候,进的是二人一间的房间,邓经纬和姜育杰一个房间,魏本雄和张文定一个房间。 等到脚泡过按摩做过,魏本雄就挥手让技师出去,然后对张文定说:“文定啊,听说有记者过来了?” 张文定一愣,这个魏本雄不愧在开发区干了几年的管委会副主任,离开了管委会居然能够有这个消息。 他知道魏本雄提起这个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便说:“嗯,昨天来的。领导,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这个事情,你千万莫沾边。”魏本雄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领导......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啊?”张文定问,魏本雄在开发区做了几年副主任,不说消息渠道,单单各种情况,他都了解得很多。 “我可以给你透一点,但你要记住,这话出我口入你耳,谁都别说。”魏本雄压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伸出两根手往上指了指,才继续说,“事情大,两边都有可能牵扯进去。” 张文定心中一凛,他先伸手往上指了指,然后又说两边都有可能,那这个两边,指的肯定就是市委和市政府了。 市政府这边,应该是副市长粟文胜可能会牵扯进去,可是这个事情怎么会牵扯到市委那边呢?是针对陈书记还是别的常委? 而且,这个事情就只是一起普通的意外事件,没什么内幕可挖啊。 张文定还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魏本雄却是什么都不肯说了。 第一一五章探消息 周一刚一上班,张文定就被徐莹叫到了她办公室,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份白漳晚报,随江开发区的事情放在了白漳晚报的头版,标题相当震撼:《三十万买三条命!》 看到这个标题,张文定情不自禁地暗哼一声标题党! 现在有些媒体为了吸引眼球,标题怎么吸引人怎么弄。 比如他前不久在网上看到的两篇新闻稿子,一篇标题为《干了xx天,终于湿了!》,另一篇为《两大全国性jiao易市场落户我省》。 初一看,相当暧昧,可真要较真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第一篇说的是旱情得到缓解,跟床上干那事儿没关系;第二篇是说两个交易市场都是全国性的,与性jiao易这种活动没关系。不得不说,想出这种标题的人,也是煞费苦心了,首先一点就把读者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白漳晚报这篇对于随江开发区的报道显然也是想要一眼就让读者有看下去的欲望,不得不说,这一招还真有效果。张文定觉得就算自己不是因为关注着这事儿,仅仅出于好奇,也会去细看这篇文章里究竟写了什么。 文章先写了随江开发区全盛世陶瓷公司发生的事故,然后又对全盛世公司作了一个简介,包括是哪一年落户开发区的都注明了。这两样之后,便是记者采访公司员工,员工说出的一些情况,比如公司时常无理由的加班,比如公司不和大多数员工签订劳动合同,不负责五险一金等等情况,反正都是员工对公司的不满,都在说公司的坏话。 在对家属的采访中,家属则说自己签赔偿协议的时候受到了欺骗和威胁,要不然他们怎么也不会答应十万块钱的赔偿,还说一条命难道就值十万块钱吗?更说这次的事故最主要的原因是人为因素,除了赔偿之外,还应该要追究相关责任人。 整个采访看下来,一个劣迹斑斑的无良公司形象就在读者心中成型了。 提到事故原因的时候,员工有的说是公司管理问题,有的说是厂房建筑质量有问题,钢筋混凝土的钢筋不达标,以次充好。 反正就一条,这次的事故,除了赔偿之外,还得有人倒霉——至于倒霉的是陶瓷公司还是当初承建厂房的公司,那就不知道了。 光是这个还不算,这文章中间,还穿插了一些也不知道是记者还是编者的话,说是记者联系了随江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相关领导,但安监局三缄其口,然后记者又采访开发区管委会领导,领导称很忙,随后就有个自称开发区招商局副局长的女子找到记者,对于记者提问却是一问三不知。 在文章的结尾,却是一段耐人寻味的话,质问在这起事故中,安监部门和管委会方面面对记者的采访避而不谈,是不是认为一条人命仅仅就值十万块钱?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将最后那“本报将继续关注事态发展”这句话收进眼底,放下报纸,张文定忍不住想拍桌子了。 这算怎么回事嘛,这话里话外透的意思,好像是管委会和陶瓷公司狼狈为奸一起欺压员工一样,怪不得说防火防盗防记者呢。 人家一篇文章出来,不说一句自己主观上的倾向,可那意思却展露得淋漓尽致,而且还颇有剑指八方的意思,让人摸不清他的目的在哪儿。 不过不管这篇文章最终目标是要指向谁,反正管委会是被其点名了,张文定就看向徐莹,他也不知道昨天从魏本雄嘴里听到的话要不要给她说一遍。 在官场上混,谨慎是相当重要的。 他和魏本雄又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在他没有提到记者的情况下,魏本雄专门说了那样的话,这不得不令他多想一想,魏本雄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用意,比如拿他当枪使什么的。所以,他就犹豫着,昨天晚上在徐莹家的时候都没说过,如果他贸然告诉徐莹的话,从而令得徐莹判断错误,那就有点郁闷了。 毕竟,在前天晚上,徐莹好像就已经看出了这其中的问题了。 有时候,消息太多,反而会蒙蔽双眼令人看不清前方真实的情况。 虽然说他跟武云关系不错,可武云的爹是省委组织部长,手握一省官吏升迁重权的副省级大员,总不能时时关注着他这么个副科级干部吧?那也太不着调了。 县官不如县管,他还得有个能够赏识自己的直接领导才能让今后的路走得顺。所以,他不希望徐莹惹上什么大麻烦。 “主任,这个,跟我们关系不大吧?就是一个劳动合同的问题,劳动局不是已经作出处理了吗?”想了想,张文定这么安慰道,“这上面的问题,我看主要应该还是在市安监局吧?” 徐莹点点头,看了张文定一眼,又摇摇头,缓缓道:“安监局,可能还要找找建设局......你去查一下,看看陶瓷公司的厂房是哪一年,呃,哪个公司承建的。注意保密。” 张文定没料到徐莹会交给自己这么一个任务,不过这种事情也不难办,好查得很。 他点头应下,又问:“主任,那我们这儿,要不要做什么准备啊?” “做点准备吧,预防陶瓷公司的员工再过来。”徐莹皱皱眉头,然后摆摆手道,“放心吧,没事的。你早点出去给我查清楚,我现在去市政府汇报情况。” 张文定不明白徐莹那么急着去市政府干什么,竟然连例会都不开了。不过他也没多问,领导做事都有领导的考虑,他只要把领导吩咐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要查当初给陶瓷公司建办公楼和厂房的建筑公司,能够查询的地方多了去了,甚至就连管委会里面都有档案可查,这些东西很容易就查到了。但张文定知道徐莹关心的不是这个公司的名字,而是这个公司的老板以及背后的老板是谁。 下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寻思良久,张文定便驾车直奔武仙区公安分局而去。 要了解房产建筑行业那些老板们错综复杂的脉络关系,除了找城建系统的人,就数找公安线上的最合适了。 他准备找石三勇问问情况,陶瓷公司发生事故的第一时间,武仙公安分局的副局长石三勇可是亲自到了现场的,而且,他和石三勇真要算起来,从舅舅严红军这儿来扯,也还扯得上一点点的亲戚关系。 武仙区公安分局是前年才建成的新办公楼,楼只有六层高,可楼前的露天停车场和化草坪面积却相比大,比管委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停车场和草坪的四周还有一圈一米二高的铁栅栏围墙,靠路边的一面开了道门,是电动伸缩的,门大开着,门岗里有人值班,不过对张文定这台挂着武警牌照的奥迪q7,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问都没问。 将车停在一推警车中间,张文定下车后往办公楼看了看,只见办公楼雨蓬前的柱子上竖挂着一块不透钢牌子,牌子上由上至下写着一行字:随江市公安局武仙分局。 这就是维护整个武仙区治安秩序守一方安定的强力机关啊! 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这就是公安局!当初他也准备报考政法系统职位的,可是舅舅却要他报考开发区的职位,要不然的话,说不定现在他也是一名人民警察呢。 在楼下站了有两分钟,警装便装男男女女的进出了不少人,张文定居然没看到一个称得上警花的,暗嘲自己真是电影看多了,现实中哪儿有那么多警花啊。 抛开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直接上台阶进了办公室,也没再打电话,直接在墙上看了看楼层分布图,发现局领导都在顶层。 仔细看了看,他居然没发现这幢楼里有电梯,就有点暗赞了,到底是拿枪的,体力比别人强,局领导上班居然还要爬上六楼,天天锻炼体力呢。 六层楼梯对张文定来说,那是没有一点难度的,然而等他到了六楼才发现,个个房门紧闭,除了局长室和政委室都只一个之外,副局长室可是有好几个啊。 不得已,他只能打石三勇的电话了。 听说张文定过来了,石三勇还不怎么相信,可打开门一看,还真看到了张文定,不由笑了,招呼着他进了办公室,关上门,边倒水边道:“老弟,怎么想起跑我这儿来了?” “到这边有点事,路过公安局,就过来看看,看到你们这儿门都关着的,还以为你出任务了呢。刚准备下去的,还好给你打了个电话。”张文定笑着道。 对他这话,石三勇没有怀疑,他也不认为张文定是专门过来找他的,如果是专门过来的,怎么会不提前打个电话呢? 毕竟,开发区管委会和这儿还是相隔了有一段距离的。 端着冰水递给了张文定,石三勇没回他自己的椅子,就在沙发上和张文定并排坐了下来,笑道:“老弟啊,我这儿可没什么好茶招待你,上午没事吧?中午一起吃饭。” 第一一六章堵门 “事倒是没什么事,不过也难说,谁知道陶瓷公司那边会不会又出状况?”张文定摇摇头,抬腕看了看手表,笑道:“三哥,这才几点啊?隔中午还有几小时呢。 ” 石三勇倒是没看手腕,而是抬眼往墙上看了看,道:“陶瓷公司又怎么了?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张文定喝了口水,摇摇头苦笑着道:“谁知道啊?听说家属连赔偿协议都签了,钱也拿了,现在又反悔不干了,说是受了陶瓷公司的骗,还被威胁了!不过说实话,一个人赔十万,好像也是有点少。现在连记者都过来了,我们开发区都上报纸了,你说这周疤子都搞的什么破事儿啊!” “上报纸了?什么报纸?”石三勇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个事情,市委宣传部不可能允许报道的啊。” “是白漳晚报。”张文定就叹了口气道,“人家不归我们市委宣传部管!” 石三勇定定地看了张文定两秒,然后才似笑非笑地说道:“白漳晚报怎么了?它是不归咱们随江市委宣传部管,可要过来采访,也不可能不给市委宣传部打招呼吧?” 张文定被他这表情弄得有点心里发颤,到底不愧是干公安的,警惕性就是高。自己做足了准备搞出偶然过来看一看的样子,说话也装得毫不经意,可是就这样,却还是在刚一进入话题的时候就被他看出来了。 唉,不服不行啊。 不过,张文定也听出来点名堂了,石三勇虽然看出了他过来是有目的的,但并没有挑破,而且还拿话点了点他——在白漳晚报这个事情上,市委宣传部那边就算没有支持白漳晚报,但表现却也不是很给力。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就想到了魏本雄暗示他的话,记者采访这个事情牵涉到了市委和市政府,看来真是这么回事啊,说不定市委宣传部还在后面推波助澜呢。 叹了口气,张文定对石三勇投去感激的一瞥,摇了摇头道:“三哥,我还真不知道采访还有这么多道道。唉,那报纸你是没看到,上面对管委会和安监局已经点名了,我们徐主任一大早就去市里汇报了。啧,也不知道陶瓷公司那个厂房是不是有质量问题,安监局那边不肯对记者明说,我不管一块儿,也就没注意这个事情。不过,陶瓷公司的办公楼和厂房都是广强集团建的,广强集团那么大的公司,应该不至于会在厂房这种小工程上面出问题吧?” 石三勇就笑了起来,不肯再像刚才那般干脆了,摇摇头道:“建筑上的事情,我弄不大明白。” 张文定表情就僵了僵,喝了口水暗想,这家伙还真是个老狐狸。 石三勇也不说话,稳稳坐着。 想了想,张文定知道自己如果不明说,恐怕石三勇是不会再透什么消息给自己了,就道:“三哥,我想问你个事啊,不知道方不方便?” 石三勇不得不佩服这小子比自己脸皮还厚,套话套不出来了就直接相问。 他知道张文定要问什么,这件事情他自然不会去参与,他也没资格参与进去,但只是和张文定聊几句边角料,那也是问题不大的——谁没跟兄弟们八卦过领导的事情啊? “咱们两兄弟,还说这种话?什么事,说吧。”石三勇很豪气地说,然后又加了一句,“老哥这儿是有纪律的,违反纪律的事情可不准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张文定赶紧笑着点头称是,然后又压低声音道:“是这么回事,前几年,咱们开发区的项目,很多都是广强集团承建的啊。你知道的,我虽然只管招商,可是指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会领导抓壮丁了!如果那些厂房和楼房质量有问题,我们就要提前预防了,要是再出个安全生产事故,那就......唉,你恐怕也听说了,开发区年内可能会升级,这要再出个事情,恐怕这事儿就要黄了。三哥啊,跟你说话我也不绕弯子,广强集团那么个庞然大物,我可不想到时候惹到什么惹不起的人物!唉......” 石三勇就往紧闭的门口看了一眼,轻笑道:“老弟啊。这个事情你还真问对人了,估计你去问过你舅舅吧?还别说,你舅舅可能还真不知道这个事情。啊,我也是听说,不知道是真是假。广强集团的董事长朱广强你知道吧?他老婆的亲嫂子,是江南山的亲姨妹子!” “江南山?”张文定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市城建局局长。”石三勇提醒了一句。 “啊!”张文定吸了口气,他想起了这位人物,现任随江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局长,开发区上上届的管委会主任! 难怪啊,难怪广强集团能够在那几年把开发区内的项目接下了一大半! 石三勇对张文定笑了笑,又道:“江局长家的夫人,小时候就被送人了,和她妹妹是双胞胎,小时候家里穷养不起送人的。那时候的苦说了你也不懂。啊,两人是亲姐妹,但不同姓,所以这个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再告诉你个事,江局长家的夫人啊,在咱们随江也是个名人了,啊,电视台的主持人,别看人家快四十岁的人了,那气质,啧啧,不比你们徐主任逊色多少。呵呵......” 张文定听糊涂了,白漳晚报的报道里,可是大有将陶瓷公司的事故往工程质量问题上去引的倾向,这真要引上去了,那火就有可能烧到开发区上上届管委会主任、现任市城建局长江南山的屁股底下去了。可是听他刚才话里的意思,江南山的夫人应该在宣传系统混得不错的嘛,为什么他先前暗示白漳晚报的事情,市委宣传部有隐隐推动之意呢? 难不成,这事儿是宣传系统内部有人掐架了? 又回想了一遍刚才石三勇说的话,张文定就感觉到快要摸到脉络了,在这个时候,石三勇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说没用的话,他特意提到江南山的老婆长得很漂亮,这应该是一个关键。 可是,这个关键是什么意思呢?不会是宣传部长垂涎江南山的老婆但没到手所以就借这个机会要搞江南山吧? 妈的,你堂堂市委常委,要搞江南山就搞去啊,别拿我们开发区当枪使好不好? 张文定还想再问点什么,石三勇就再也不肯说了,反而再次强调,刚才所的事情,都是听来的,不一定准确。 这欲盖弥彰的说法张文定自然明白其意思,也不想留在这儿等他的中午酒了,他还准备去一趟市委,到老干局问一问舅舅严红军,以便更好的了解这里面的内情。 是的,他是怀疑市委宣传部长因色起心而要动江南山,可是这个原因毕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一点。他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比如说,江南山背后的人物? 然而还没等他向石三勇告辞,徐莹就打来电话,让他火速赶到管委会去,又有人到管委会里要说法来了。这次来的人除了死者的家属,还有伤者家属和陶瓷公司的部分员工。 这时候,石三勇也接到了电话,要带人前往开发区管委会维持秩序。 石三勇对张文定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看来今天中午只能吃个盒饭对付了,晚上再喝。” 张文定对于喝酒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晚上喝不喝都无所谓,只是石三勇这么说了,他也只好顺着他的话应了,由于石三勇还要打电话召集人员布置任务,他也就没再多等,下了楼开着车先往管委会去了。 说实话,对于徐莹打电话叫他回管委会去,他还是很不爽的,这种破事儿自有相关的人员去管,跟他这个招商局长八杆子打不着,他回去干什么呢? 他去了一不能和那些人打架,二给不了那些人任何承诺,去了也只是个摆设啊。 超了前面一台车,张文定就在心里暗暗想着,找个机会跟徐莹说一下,开发区这边也设个信访局或者信访办算了,以后出了这种事情,就有专门的人和他们和稀泥去了。 赶到管委会的时候,张文定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次的人相当强悍,好些人居然还拖家带口的,老人孩子齐上阵,不暴力不冲动,但几十个人站在管委会一楼的过堂中跟堵门似的,相当打眼。 张文定站在大楼的门口,只见龚玉胜在一群人的围观中显得极为无奈,不停地跟这个说跟那个说,可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但又还要尽可能地安抚他们,免得他们情绪激动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就算不过激,他们要觉得管委会不想管这事儿了,转而跑去市政府甚至是市委去,那责任可就大了去了。 所以,尽管知道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尽管恨不得跳起来打人,可龚玉胜还是赔着一脸笑,不管这些人的话多难听,他都只当是赞美他了。 看到张文定出现,龚玉胜就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知道张文定来了也不会让这些人就此走开,但是,总归有个人来跟他一起分担压力了哈。 第一一七章掉坑里了 张文定没见着汪秀琴出面,就觉得有几分遗憾。 白漳晚报的事情,原本她是出得上力的,可是她却放手不管。呃,如果真成立信访部门了,一定要给徐莹建个议,把信访工作划到汪秀琴名下分管,让她也时不时地头疼一下。现在的服务办虽然也有信访功能,但毕竟是个临时性的措施。 见张文定在那儿干站着,龚玉胜心里就不痛快了,招招手道:“张局长,你过来跟大家讲一讲我们的政策。” “他是招商局的局长,我认得。”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道,“我们这个事情跟招商局没关系,不找张局长。龚书记,你是管委会的领导,张局长还是你的下级啊,我们不找他,我们要找领导。”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在得意之余也小小地郁闷了一把,靠,到底还是官太小,人家压根就不把他当领导啊! 龚玉胜拉壮丁的想法一下就落空了,翻了翻眼皮子,对陶瓷公司那个周运昌恨之入骨,你他妈的做事就不能好好做吗? 不就是一起事故吗?搞出这么大的反应,让大家都跟着不好过,等这事完了,我再好好和你算账。 这时候,汪秀琴就正从楼上下来,她刚接到钟五岩的电话,钟大公子说给她带了个投资商过来,要她见见面。 她在管委会班子里是分管招商引资的,招商局取得的成绩都有她一份,但如果她自己能够亲自引进来一桩不小的投资,那也是一笔相当耀眼的政绩,能够加不少分的。 所以,尽管知道楼下有不少群众,可她还是从楼上下来了。她觉得钟五岩说得很有道理,陶瓷公司的事情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谁分管谁负责,她又不分管这一块,没必要怕那些要说法的人。 这世上有些事情还真是说不好,你怕的事情未必会遇到,你不怕的事情却又往往会变成你怕的。 汪秀琴见着下面的人数众多时还是在楼梯上稍稍停了一下的,然而她仔细一看,只见龚玉胜和张文定在人群中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而大部分的人只是自顾自地站着走着,并没有围着他们两个人的意思,她就放心了,直接下楼,准备穿过人群去停车场。 张文定也在人群中,见到汪秀琴过来,便很礼貌地叫了一声:“汪主任。” 汪秀琴走得不快不慢,笑着应了张文定一声,继续前行,然而这时候,她却突然被一个人挡住了:“汪主任,你是汪主任吧?” 汪秀琴下意识地点点头:“嗯,是我。” 这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 在这种时候,闷头前行就可以了,答什么话啊,自找麻烦吗? 果然,她的预料非常准确,那人一听她承认,马上就堆出一脸无辜又无奈的表情道:“汪主任,你可要帮帮我们啊。上次就是你帮的忙,周疤子才肯跟站出来谈,这一次,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他这话一出口,边上有不明情况的人就问身边的,而知道情况的就把她那天晚上在殡仪馆如何表态,第二天又如何将周运昌人给请到管委会面对面的谈判这事儿给说了一遍。于是乎,原本就不愿听龚玉胜和稀泥的人群顿时都围在了汪秀琴身边,叫苦声奉承话不绝于耳,直把她当青天大老爷了。 龚玉胜在一旁见着这种情况,幸灾乐祸之余,也有些不是滋味。同是领导班子成员,自己说了半天这群人是一句不听,而这个汪秀琴一来,都没说什么就被人群围住了,群众们还个个都很相信她的样子。 同样是领导,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看着人群中的汪秀琴,龚玉胜心中隐隐约约涌出几分妒意。 当初魏本雄调离,按照惯例,他作为纪工委书记,是很有可能往前进那么一小步成为副主任的,虽然级别一样都还是正科,可排名不一样啊。然而没想到,上面空降了一个二十七岁的丫头过来直接占了副主任的位子,让他空喜欢了一场。 现在这个情景,就让他忍不住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你汪秀琴爱出风头是吧?那我让你出风头,我给你加把火! “汪主任啊,你看这么多人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咱们去会议室谈?”龚玉胜走到忙于脱身却又脱不开身的汪秀琴身边,大声说道,“上次你不就是在会议室把事情解决好的嘛,啊,这么多人过来了,天气这么热,也吹吹空调去,都冷静一下,有什么情况,有什么诉求,一个一个反映嘛。” 人群中顿时起了一阵响应声,都说要去会议室谈。 汪秀琴心里气得不行,暗地里只差把龚玉胜祖坟都咒骂出阵阵青烟来。 龚玉胜你个狗日的太不是东西了,有你这么害人的吗?这事儿是你分管的,又不归我管,你他妈的无端端扯我进来搞毛啊!还有张文定你个小人,故意喊我一声,就是为了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好让他们都围着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然而气归气,在这种场合下,她还真没办法说不让这群人去会议室,她也解释不了这件事情不归她管而是龚玉胜的责任。 因为她是副主任,而龚玉胜是纪工委书记,这些群众才不管你班子怎么分工的,他们只找官大的,只找自认为能够帮他们解决好问题的。 偏偏要死不死的,她汪副主任还在出事的当天晚上和第二天白天就表现出了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能力,还有正义感和责任心。 一个有能力、有正义感、有责任心的领导就在眼前,这群人怎么也不可能错过了? 而汪秀琴呢,则是因为到基层工作还是不太久,在团市委那边养成的面子薄的习惯还没有完全改掉,面对着众人的奉承和殷切目光,她真的做不出厉喝几句然后猛力推开然后撒腿就跑的举动来。 当然,如果她那么做了,也许不等她冲出人群可能就会被这群人揍得倒在地上了。这一点,她是相当担心的。 所以,就这么着,刚刚下楼的汪副主任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返身上楼,而龚玉胜则已经通知了覃浩波,要他赶紧打开大会议室的门。 张文定没有随着人群上去,刚才那些人说得很明白了,人家找的是领导,没他张局长什么事儿! 想想都觉得今天这事儿太神奇了,汪秀琴啊汪秀琴,看来你也是倒霉到家了,在这时候你下楼来干什么呢?哼哼,叫你出力跟钟五岩说一声搞定白漳晚报,你不肯出力,现在好了,麻烦还不是又回到你身上了? 这就叫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身为管委会领导班子的一员,在这种重大事情面前居然敢不尽力,你以为害了别人了?现在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张文定心里的高兴劲儿还才刚起,派出所的车就过来了,几个警察下车,听张文定说人都到会议室去了,也就没多紧张了,向石三勇汇报了一下情况。石三勇这会儿也快过来了,反正他今天的任务就是这个,不管那群人在楼下还是会议室,他都要带人过来以防万一,人群不散去,他是不可能下令走人的。 石三勇过来之后,将大部分人都留在了下面,派了几个人去楼上会议室外面等着以防万一,而他自己,则是去了张文定的办公室吹空调。这大热天的,就算是太阳晒不着也热啊。 在办公室里,听张文定粗略地介绍了一下刚才的情况,石三勇不禁笑了:“你们这位汪主任,巾帼不让须眉嘛。” 张文定就笑了起来:“汪主任的责任感一向都很强,平时就乐于助人急公好义啊。” 石三勇笑着伸手指了指张文定,没说话。 他听出来了,张文定对汪秀琴有着极大的怨念。想必汪秀琴平时对这小子的工作干涉比较多吧?在殡仪馆的那天晚上,他就看出来了,开发区新来的这个女副主任,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掏出烟来,石三勇给张文定磕了一支,张文定摆摆手不要,嘴里说:“三哥,我看你们这次出动的人,全部都是正牌警察啊。” “根据情况来的。”石三勇点燃烟抽了一口,一脸轻松地说,“人手不足的时候,还会调协警和城管帮忙,有重大情况就请求武警支援。你们这儿今天这个事情,只是小儿科。” “小儿科还要你这么副局长坐镇?那遇到大阵仗了怎么办?”张文定呵呵笑道。 “大阵仗就不是我这个副局长了,而是一把手坐镇,有时候市局的老大都亲自上阵。”石三勇扬了扬眉毛,“不过那都是特别恶劣的案子或者特别重大的群体事件,一般情况还是我们分局处理。” “还好还好,我们这个只是一般情况。”张文定就笑着说了句。 这时候,徐莹又打电话,却是问他情况如何,张文定把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徐莹说,她还在市政府,张文定就明白了,在这边事情没解决之前,她是不会回管委会的了。 第一一八章闹大的节奏 张文定走出办公室,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将从石三勇那儿听来的有关市城建局长江南山的情况跟徐莹说了遍,徐莹只是嗯了一声,道了声辛苦了就挂断了电话。 等到他回到办公室,石三勇就说:“老弟,徐主任很器重你啊。” 张文定笑了笑道:“徐主任是个好领导。” 话刚落音,门口就出现了个身影,张文定扭头一看,竟然是有段日子没见过面了的武云。 他不由暗暗纳闷,笑着道:“丫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了?” “看看你长帅了没有。”武云笑着道。 “那是肯定的。”张文定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遍,说,“丫头,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有女人味了?最近谈恋爱了?我可告诉你啊,谈了男朋友得带过来给我过过眼,我是你叔!” 武云翻了个白眼,不接他的话,却是往石三勇身上看了一眼。 张文定就为这二人作了个介绍,介绍完毕,石三勇和武云说了两句话,便说出去看看,然后龙行虎步出了办公室——不管武云和张文定有没有私情,他都不适合再呆在这办公室里了,这么点眼力,石副局长还是有的。 见石三勇出去,武云就看着张文定的眼睛,轻声说:“跟你说个事,我爸要来随江。” “真谈男朋友了?这么快就见家长了?”张文定笑着回了句,可马上,他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脸震惊,因为他想起了武云她爸爸的身份——省委组织部长! 靠,省委组织部长要来随江?这,武云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啊? 顾不得去多想,张文定睁大眼睛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星期四。”武云回答得很简单。 “他过来,过来干什么?”张文定没来由的一阵激动,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还不就是调研党建啊什么的。”武云歪了歪嘴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他过来调研,也是市领导陪同,又不会叫你过去。最见不得你们这些当官的了,来个大领导就激动成这样,有必要吗?” 张文定就觉得这丫头特没劲,总喜欢给人泼冷水,都这么大的人了,掌控的企业都快要开业了,说话还是这么不顾别人的感受。 “你是觉得没必要,可我跟你不同。”张文定冷哼一声,然后又笑着道,“丫头,你爹过来了,你是不是会陪他吃饭啊?” “干什么?”武云似笑非笑地说,不等他回答,便又继续说道,“还有个事情要告诉你,明天我小姑会过来,下午五点半到白漳机场,她要你去接她。” 武玲要来?她来干什么?不会这么快就把双修功的筑基功法练成了? 武云要过来,张文定觉得自己过去白漳机场接一下是应该的,可是,她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而让武云转告呢? 心里满是疑惑,但张文定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了:“明天下午?行,那我去接她。她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武云翻了个白眼,哼哼道,“这事儿你应该去问她,问我干什么啊。” 张文定就笑了起来,道:“是你要我去接她的啊,你是她侄女,我不问你问谁去?” “你还是她弟弟呢。”武云道。 “我还是你叔叔!”张文定没好气地说,这丫头从没把他当叔叔待过。 这话一说出来,武云就一脸不爽地说:“我说张文定,我都进来这么久了,你连水都不请我喝一杯?” 张文定赶紧站起来倒了杯水,双手递给她。 武云接过水,不再说什么,轻轻喝了一口,像是味道很好回味无穷的样子,过了好几秒才说:“带了点东西给你,在我车上,往你车里转一转吧。” “对我这么好啊。”张文定就轻笑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武云冷哼一声道,放下水杯往门外走去。 “对我好,对我好。丫头啊,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张文定就笑着点头道,跟在她身后往外走去。他可不仅仅只是嘴上这么说,心里同样也认为这丫头对自己是真的不错,不仅仅不错,他还觉得这丫头是他命中的贵人。 自从遇见了这丫头,他真就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了。 张文定以为她会给自己带什么特别的东西,却不料居然是一箱茅台酒。他不由暗叹,果然是什么人带什么货啊,这丫头喜欢喝酒,连给人送东西都是酒。 不过这酒倒也不错,请人吃饭的时候从后备箱取出自带的酒水,不会失面子。 “丫头,我发现你对我越来越好了。”张文定想到在内沪的时候被武玲误会自己和武云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搬着酒的同时便开玩笑道,“你说你对我这么好,万一哪天我感动得不行决定以身相许那可怎么办啊?” “流氓!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武云一脸鄙夷地说,白了他一眼,还不解恨地冷哼了一声。 “我是你叔,有你这么说自己叔叔的吗?”张文定放下酒箱,送好后备箱无奈地说。 “你还知道你是我叔?连侄女都调戏,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变态、恶心。”武云没好气地说,稍作停顿,却又笑着道,“如果你硬要以身相许呢,我也可以考虑考虑,但正房是不可能了,收你做二乃吧。一星期陪我两天,一个月给你一千。” “不是二乃是二爷!我没那么不值钱吧?”张文定满头黑线,尽管知道这丫头性格跟旁人不太一样,可张文定从没见过她像她姑姑武玲那么喜欢开这种玩笑,原本只是想逗一逗她,没料到她说起话来也会这么生猛。 “你以为你很值钱?”武云哼哼了一声,打开了车门,上车之后又降下车窗探出头道,“有个事情忘了跟你说,我们公司快开业了,明天找吴爷爷看日子去。” 话落音,路虎车就蹿了出去。 张文定往办公楼走去,一路上就想着武云刚才离去前的那句话,不明白她是想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他觉得,武云跑到管委会来找他不可能仅仅就是送一箱酒说几句话那么简单,她的语言她的行动中应该还有别的意思,按他的脾气,他是想要当面问个清楚的,可是武云却走得太快了,直接上车连句再见都没说。这应该表示有些东西,她愿意传递给他,但又不想明说,所以才专程过来一趟,却又匆匆忙忙离开。 回到办公室,张文定还没想明白武云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石三勇就钻了进来,对着他嘿嘿直笑:“老弟,还是你行啊!又有钱、又漂亮、又年轻、又没结婚的女老板可是极品啊,更何况还特别有钱。啧啧,别总这么挂着,赶紧的,把婚结了,你得少奋斗好多年啊!” 张文定就郁闷了,不仅仅武玲误会,居然连石三勇这厮都产生了错觉,丫身为警察,怎么观察力就那么不靠谱呢? “三哥,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张文定苦笑一声,解释道。 “我理解,我理解,不是那样,嘿嘿......”石三勇嘿嘿笑着,很明显对他的解释一点都不相信,继续道,“不管是怎么样,反正你们到时候别忘记接我喝酒就行了。” 张文定知道这事儿现在是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了的,干脆不再和他说这个,转而讨论起了陶瓷公司的事情,还没讨论两句,就有个警察过来请示石三勇了,说是外面来了几个记者要采访陶瓷公司的事情。 石三勇眉毛一挑,看了看张文定,然后想了想说:“告诉他们,不接受采访。” “来了几个记者?”张文定问那警察。 “有七八个人,石盘晨报、石盘都市报、白漳晚报都过来了。”那警察倒是没等他细问,很快就回答出了问题的核心。 张文定心里就是一惊,这一下子就来了几家报社的记者,情况有些微不妙了。 这事儿怎么看上去有越闹越大的趁势? 不过这事儿既然牵涉到了市里面的领导,那闹得再大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事态去发展。 反正不管这一波的风浪大到什么程度,他这个小人物都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他只是有点担心徐莹,上面神仙打架底下凡人遭殃,这个事情毕竟是发生在开发区的,徐莹作为开发区的一把手,总是要负些责任的,说不定还会负大责任。 他对徐莹没有太多爱意,可是,徐莹越来越信任他重用他,他可不愿意自己莫名其妙换个领导,谁知道会不会再这么重用他? “出不出去看看?”石三勇也皱起了眉头,问张文定。 石三勇其实也不怎么愿意面对记者,可却也要过去看一看,不过他是公安局的,只负责维持秩序,不负责解决这个问题,所以面对记者,他烦归烦,却是不怎么害怕的。反正他也不会乱说话,有人问到相关情况,他只要一句不清楚就能够很轻易地推掉。 第一一九章目无领导 “我就不去了。”张文定苦笑着摇头。 刚才汪秀琴所遇到的那一幕可是给他上了一课,让他印象深刻。他可不想那种霉到顶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他是坚决不想再和陶瓷公司那事儿发生任何关系了——原本就不是他的工作嘛。 听着外面渐渐吵闹起来,张文定尽管心中好奇,可还是忍住了没去看,不过他看不看都无所谓,自有白珊珊探明情况后汇报给他。 通过白珊珊的嘴巴,张文定坐在办公室里也知道了外面的情况,人们已经从会议室下来,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而汪秀琴和龚玉胜已经焦头烂额了。 当时到现场来的人太多,老人孩子都有,虽然说大部分人对汪秀琴给予了很高的期望,可还是有些人对汪秀琴不以为然。一户人家来了几个的,有人去会议室向汪主任表达诉求可也有人没进去,然后,这些没进去的人就发现了记者的到来,通知了会议室里的人,大家就都跑了出来——他们聚集在管委会,为的就是把事情闹大,现在有记者过来了,不跑下来凑热闹才怪。 人们虽然愤怒,但都很克制,而且有这么几家报社的记者在,所以石三勇带着人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只能干看着。 记者来得快,走得也快,见从管委会方面无法得到比较有价值的东西之后,他们就走了。 记者这一走,原本先来的人们也三三两两地走了,边走还边讨论着明天的报纸会写什么,等媒体上出现了这个事情之后,自己这些人应该怎么办怎么办...... 汪秀琴一脸铁青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重重地砸下电话,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拨打钟五岩的电话,然而钟五岩却关机了。她急切需要跟钟五岩说一说现在的情况,要钟五岩跟那几家报社打个招呼,要不然的话,自己真的就很被动了。 原本以为记者来了之后自己可以稳坐钓鱼台,看着徐莹和龚玉胜手忙脚乱去应付,却不料自己刚一回来,麻烦就莫名其妙地惹上了头。 这管委会的人一个个怎么就这么没脸没皮呢?出了麻烦事都喜欢往别人身上推,功劳就没见他们给谁让过。 哼,都怪张文定,刚才要不是他在人群中叫自己一声,自己哪会惹上这一身骚?这个张文定,肯定是故意叫的一声,目的就是要让我和徐莹一起来抗这种事,真是徐莹的狗腿子,处处为徐莹着想。 她刚才给徐莹打了个电话,可徐莹说现在陶瓷公司的人都相信她,要她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汪秀琴听到这个话只差跳起来,觉得自己冤得无与仑比,对张文定就更恨了,摔了只杯子之后,她觉得要是不给张文定一个教训,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一念及此,她就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要他马上到她办公室来。 张文定特别不想这时候见汪秀琴。 他知道汪秀琴这时候肯定正怒火冲天,他跑上去绝对不会看到她有什么好脸色,可人家毕竟是分管领导,他尽管万分不愿,也只得上楼去。虽然张文定现在在开发区内颇有些风头正劲的意思,可他在体制内混,只要领导不是做得太过份,还是要对领导保持必要的尊重的。 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现在陶瓷公司的事情又被记者这么一闹,肯定会有人要倒霉,现在可不是出风头的时候啊,还是低调点好,上去挨几声批评也无所谓的。 谁又没挨过领导的批呢? 当成耳边风就好了。 不过,这次上去挨个批评,他却是觉得相当冤,他猜想汪秀琴找他肯定不是谈工作,十有八九是刚才的事情她太闹心了,所以要把自己叫上去骂一通出个气。唉,汪秀琴啊汪秀琴,我不就是在党校学习的时候没偏向你吗?你有必要记恨这么长时间吗? 心眼太小,以后开发区升级了,这种胸襟气度,哪儿配得上副处级领导的称号嘛。 看看人家徐莹多大气,一切以工作为重,再大的私人恩怨也不带到工作上来。 果然如同张文定所料,他上到她办公室之后,就发现她黑着一张脸,看到他进来,却也跟没看见似的,冷着张脸自顾自地看文件。 靠,跟老子玩这套! 张文定就心中好笑,汪秀琴还没当几天副主任,办事能力没怎么提高,可领导的作派却是越来越大。现在居然连领导学习时间都弄出来了,真是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一个正科级的副主任,多大点领导啊?有那么多文件要学习,有那么多精神要领会吗? 下属要见领导,有时候领导确实很忙,需要看文件打电话,把下属晾在一旁,等文件看完之后才会跟下属说话,后来一些人就把这一招记住了,见领导的时候被晾了,等自己召见下属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来这么一招。当然,大多数都不是要学习,而是通过这么一个举动,给下属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个举动,就是领导学习时间。 这个学习时间基本上都是领导对不顺眼的下属所使用的,但有时候也对心腹下属用,多为敲打之意。而身为下属的人,在这种时候就就会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领导,不可出声提醒,这是对领导的尊重。 这个领导学习时间,如果是对自己的心腹下属,那么几分钟就可以了,如果是对特别恼火的下属,则有可能十几分钟甚至半个小时! 张文定在上来的时候确实是想过要对汪秀琴表示出一定程度的尊重,然而看到她对自己玩出这么一手来,就觉得她做得有点过份了,心里怒火中烧,可表面上却没显露出来,而是面带微笑着叫了一声:“汪主任。” 哼,你想对我搞领导学习时间,但是我会那么老实等你半个小时吗?别的下属在这种时候不敢叫领导,可是汪副主任啊,我跟别人可不一样呢,连徐莹我都不怕,还真以为你这个分管领导有多了不起? 汪秀琴确实是准备先晾一晾张文定,然后再教训他的。可她却没料到,看着别的领导用得很得心应手的学习时间,等她一用,居然会出了个意外情况——下属竟然敢先开口。 这种情况,她就有点手足无措了,如果答应一声呢,自己好不容易形成的气场就散了,可要是不应一声呢,似乎显得气度也太小了些。 这么一迟疑,她心里还在犹豫,可表面上给人的感觉,那就是继续装逼不鸟张文定的。 张文定就认为汪秀琴实在是脸皮太厚太过无耻,心里冷哼一声,脸上继续微笑道:“汪主任,我来了。” 这一下,汪秀琴没法继续犹豫了,也不能装作没听见,便抬起头,面无表情道:“什么事?” 张文定就在心里骂娘了,是你叫我上来的,现在居然问有什么事?虽然说领导说话做事通常都比较不讲道理,但也不能不讲道理到这种没脸没皮的程度吧? 心里的郁闷真是没边没际了,张文定感觉自己都快要憋出内伤,却也不再客气,脸上的微笑依旧,可说的话却是生硬了起来:“主任,是您叫我上来的啊。” 汪秀琴也被张文定这句话给憋了一下,这个下属,说话怎么就这么不尊重领导啊,句句话都直想把领导给抵上墙啊!你他妈的让我说两句会死啊?! 她终于稳不住了,怒火直接蹿到了脸上,牙齿狠狠咬了咬,还是强压住了拍桌子的冲动,努力将脸上的怒容收回,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看着他道:“小张啊,是这样的,现在陶瓷公司这个事情,需要有个人跟他们具体联系,啊。别的同志都没这方面的经验,而你又在事发当天跟他们有过接触,和记者也有过接触,啊,这个,对整个事情的经过,都比较了解。啊,基于这么个情况,所以啊,我们就决定,这个事情,还是交给你来办比较合适......” “汪主任,这个事情我办不了。”张文定一听到这个话脸都绿了,不等她说完就马上出言打断道,“我最近的工作很忙,还有好几个投资要谈,根本就顾不过来。再说了,这个事情我也没有经验,都不知道怎么处理......汪主任,我太年轻了,我觉得,处理这种复杂的问题,让更稳重一些的同志出面,可能会更有利于和陶瓷公司的员工和家属们沟通,让这件事情得到圆满地解决......” 被他这么一打断,汪秀琴气得嘴角连连抽搐,这个张文定太不像话了,领导话还没说完他竟然敢随意打断! 哼,在体制内混,面对分管领导也敢嚣张到这种程度,不止不听从领导安排,对工作挑三拣四,而且竟然还教起领导应该怎么做事来了,他眼里还有上下尊卑吗? 太狂妄,太目无领导了! 汪秀琴这一下就忍不住了,伸手在桌子上狠狠地一拍,拍得桌子上的水杯笔筒都是一阵轻颤,厉声喝道:“张文定同志,注意你的态度!” 第一二零章临时会议 张文定就装傻了,露出一脸委屈的样子,相当无奈地说:“汪主任,我,我,这个事情,我真的不合适,您再考虑考虑......” 汪秀琴就到了暴走的边缘,双目似要喷出火焰一般,气哼哼说道:“你是想说我做决定的时候没考虑过吗?我告诉你张文定,我做任何决定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不是拍脑袋决定的。啊,我再考虑考虑,我考虑之前是不是还要跟你汇报,还要向你请示啊?” 听到她这么说,张文定心里的火气倒是一下消了不少,甚至还觉得有几分好笑,怎么说也是管委会的副主任了,居然这么沉不住气,几句话下来就完全没了分寸,说出来的话实在是没一点水平。 这哪是一个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应该说的?简直就是个正在气头上的学生说赌气话嘛。 张文定一脸云淡风清地说:“汪主任,我可没这么说......” “我不管你说没说,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汪秀琴打断张文定的话,用毫不犹豫的语气道,“以后跟陶瓷公司有关的情况,不管是记者还是员工,都由你负责沟通协调。龚书记也是这个意思。” 张文定态度也一下强硬无比了:“汪主任,这个事情我个人表示反对。我的工作是搞好招商引资,而不是跟落地企业打交道。”停了停,他又说,“这个事情,我会向徐主任反映!” 汪秀琴道:“徐主任说了,这件事情由我全权处理。” 张文定听到她这话就觉得无比恶心,自己只是个招商局长,遇到困难了拿出徐莹的招牌那无可厚非,可她汪秀琴是管委会的副主任啊,跟下属说个事情还要借用大主任的招牌,而且还借用得这么理直气壮,她就没一点耻辱感吗? 沉默了几秒,张文定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语气淡然却万分坚定地说:“我再次请求领导再考虑考虑,陶瓷公司的事情不归我负责,跟我没关系。如果真要我去负责,那我,我请委领导免去我招商局局长职务,再把我安排到新的工作岗位。” 这是威胁,拿成绩威胁领导! 汪秀琴听到这个话气得不行,一股热血冲头,没了你张屠夫,我们就要吃和毛猪?哼,这次我就让你看一看,管委会副主任并不是你这个小小的部门领导惹得起的! “张文定,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威胁领导!你这是目无组织!”汪秀琴猛地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张文定地鼻子尖声吼道,“什么叫不归你负责,跟你没关系?你还是管委会的干部吗?干工作挑肥拣瘦,啊,以为有点成绩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好,我成全你,我现在,马上就提请党工委开会,专门研究你的工作去向问题!” 靠,这女人还真把开发区当成她自家后花园了! 你是党工委委员,是有权提请开会,但你这么口出狂言,专门针对我这个徐莹手下的得力干将,也太不把徐莹这个大主任放在眼里了吧? 徐莹是让你全权处理这个事情,但是,张某人敢确定,徐莹不可能让你动我!哼哼,我现在不仅仅只是徐莹工作上的得力干将,在生活上也还要帮她治痛经呢,她怎么可能会让我牵涉进陶瓷公司这个复杂的局面里? 话说到了这个程度上,脸皮已经彻底撕破,张文定也就不再伪装什么了,冷哼一声道:“我一定会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汪秀琴手一挥,指着门口道:“出去!” 张文定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下楼之后,张文定发现前来管委会讨要说法的人群已经不再那么多,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警察们还在维持着秩序,却没了先前的紧张,个个表情松懈,和还留在管委会的陶瓷公司员工家属嬉皮笑脸地聊天吹牛。 张文定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没一点放松。 尽管他认为徐莹不可能会把自己往泥潭里推,可毕竟汪秀琴是管委会的副主任,而现在机缘巧合之下,汪秀琴糊里糊涂摊上了这么个破烂事儿,徐莹不想掺入目标直指市领导的事情,那在开会的时候,虽然不会对落进下石借机打压,可为了能够把这个事情推到汪秀琴身上,对于汪秀琴的提议不强烈反对,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对徐莹是有所了解的,知道那个漂亮的女人相当现实,一向都是感情向工作让路,她能够为了利益而将招商局交给汪秀琴去分管,那再次让自己难受一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坐在办公室里,他拿起电话,想了想还是没打给徐莹。 现在这种时刻,自己可不能乱了。徐莹会如何还不得而知,如果她目光长远有心帮自己呢,那现在打个电话过去,可能还会取得相反的效果。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如果汪秀琴只是一时气话,其实并不想提请召开党工委专题会呢?而且,今天这个事情,徐莹很明显是不想掺和进来,现在记者走了,群众们也走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可能也会很快离开,至少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情况,就算是要开会,今天肯定也开不了,要等到明天了。 还是趁今天晚上给徐莹拍打治疗的时候再稍稍提一提,探探她的口风再说。 ...... 事情没如张文定所料。 汪秀琴打电话给徐莹,说是想党工委班子成员就陶瓷公司的事情碰个头,徐莹马上就答应了,并没有说明天再开,而是把会议时间定在了今天晚上。 自从开发区的发展形势一片大好之后,遇到什么稍微重要或者紧急一点的事情,晚上有时候也会开一开会,多少显得有那么点欣欣向荣的意思了。当然,晚上开一下会,也让管委会的领导们内心深处涌起一股真正做了领导的满足感。 没看到经常晚上开会的至少都是县一级领导吗?那都是手握一方权柄的人物! 晚上的会议自然不会很迟,就在晚饭之后,开发区党工委领导班子成员全部都到了会议室,管委会办公室主任覃浩波列席会议并作会议记录。 由于会议是汪秀琴提请召开的,所以一开始,就由汪秀琴粗略说明了一下今天发生在管委会的情况,她语气凝重,对于到来的几家报社相当头痛,却是没有提让张文定来负责跟陶瓷公司相关人员沟通的问题。 等到汪秀琴将情况一介绍,徐莹就说话了:“情况不容乐观,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一说。” 钱棋胜稳稳坐着不言不语,两眼不看向任何人,微歪着脖子,似乎在认真思量着什么好办法一样。 李东海干脆两眼只盯着面前的茶杯,仿佛这杯茶里就有解决目前大麻烦的好方法似的。 这二人可以老神在在装聋作哑,可龚玉胜却不行,这件事情虽然目前是汪秀琴在负责,可他却并没有能够借此机会抽身出来,而是继续担着他应该担的责任。 “我觉得那些人是搞错了方向,这种事情,他们找我们管委会有什么用呢?”龚玉胜叹息一声,有几分气恼又有几分无奈地说,“和公司有矛盾,可以去找公司协商嘛,协商解决不了,不是还有法律途径吗?厂房垮了出了事故,是陶瓷公司管理上的问题,那就找公司,如果是质量问题,那也有相关部门可以管,完全跟我们没关系嘛,他们总咬着我们不放,这不是耍无赖吗?” 这个话一说出来,在座的众人都只差翻白眼,你他妈的还是干纪检工作的呢,居然会说出这么没水平的话来,你这不仅仅只是给开发区丢脸,更是连市纪委的形象都影响了。这种连废话都不如的混账屁话谁不会说啊,可是说出来有用吗? 那些员工家属什么的可不知道去哪儿找相关部门,他们只认管委会! 见没人接自己的话,龚玉胜也觉得有几分尴尬,原来还准备再说几句的也不说了,看了汪秀琴一眼,便也垂下目光等着别人发言了。 徐莹眼见要冷场,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落在钱棋胜脸上,便点了他的名:“钱主任。” 钱棋胜就清了清嗓子,然后缓缓开口说话了:“这个事情吧,啊,我还不是很清楚,了解得不够。啊,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我认为,没有了解,也是没有发言权的。不过,作为开发区的一份子,我还是有几句话要说......啊,刚才龚书记也说了,这个事情,其实跟管委会没多大关系。应该做的工作我们都做到位了,总不能下个行政命令让陶瓷公司给员工每人涨几千块钱工资吧......所以啊,我觉得还是要这样,要让他们去找市里的相关职能部门,要让他们知道在管委会里等再久也不会有结果的......不应该管委会负责的事情,管委会何必要操心呢?劳动合同的问题,我们开发区劳动局不是已经解决了吗?现在的主要问题应该就是死者家属反悔这个事情,但这个事情已经不归我们管了,我们协调好了的。” 第一二一章失算 喝了口水,钱棋胜最后表达了心里的意思:“啊,他们现在的纠纷,要去武仙区法院......有事情可以走正常程序嘛,管委会不是法院!市里现在也没定个调子,我们就是想管也没个方向嘛......” 钱棋胜洋洋洒洒一席话,初一听跟龚玉胜说得差不多,但里面的味道却又不相同。龚玉胜只是发发牢骚,而钱棋胜则是表明一种态度了,这个事情,管委会不要管。他也隐隐约约点出这个事情可能跟市里有关,所以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他这个态度一表明,李东海也跟着说了话,跟他的意思一样。 这么一来,汪秀琴就接话了:“刚才钱主任和李主任的思路我认为可行,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管委会想完全撇开是不现实的,啊,我们这边也还要有人负责帮忙协调沟通......这个人选,我推荐招商局的张文定同志,大家看看行不行?” 徐莹眉头一皱,不等别人开口就接话了:“张文定同志太年轻了,份量也不够,不合适。管委会这边,我看还是由秀琴继续沟通吧。秀琴啊,陶瓷公司的员工家属都非常信任你,这个事情,就靠你了。啊。” 钱棋胜和李东海怕这件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来,赶紧附和,说汪主任是最合适的。而龚玉胜乐得有人跟自己一起承担责任,并且是担主要责任,自然也顺着这话把汪秀琴夸了一阵。 汪秀琴心中一口闷气差点没缓过来,自己还才刚一开口,怎么大家都反对啊?特别是钱棋胜,他不是跟张文定仇深似海吗?怎么这么个打击张文定的机会他就白白地放过了呢? 这个会开得汪秀琴心里无奈,可事情已经不可逆转,她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 张文定没有给徐莹打电话,直接就去了她家。现在这个时候,他自然要表现得态度端正一点。敲了几下门没敲开,他就知道可能汪秀琴真的提请党工委开会了。犹豫了一下,他便下楼开车准备去一趟舅舅家了,遇到这种情况,他准备找舅舅问一下应该如何处理。 然而还没等他行到一半路程,徐莹就打了电话给他,要他过去她家。 张文定调转车头,很快又回到了粮食局宿舍。 见面刚坐下,徐莹就来了一句:“汪主任很看重你的能力啊。” 张文定一听这个话,就知道汪秀琴在会上对自己发难了,可是他不明白徐莹是个什么态度,想了想,还是把今天和汪秀琴之间的冲突说了一说。 徐莹听他说完,便点了点道:“安心做好你的工作,今年的招商任务就都看你的了,别的事情不要多想。” 张文定心中一喜,徐莹保了自己,这个女人,其实还是很可爱的嘛。心情一爽,他就说省委组织部主要领导近几天有可能会来随江调研。徐莹一听,赶紧问他详情,他心里也还在纳闷着武云今天的举动,便把武云到来的事情说了。 徐莹听完,看向张文定的目光就很怪异了,一脸不敢相信地说:“文定啊,这几天你要多和武小姐联系。很有可能,武部长会来我们开发区看一看。” 张文定颇为吃惊,也颇为费解,没想到徐莹会这么说,武云可是一句都没提到她老子会来开发区的话啊。 “武部长会来我们开发区?”张文定摇摇头,皱着眉头道,“不会吧,他过来应该是考察调研党建组织工作,我们开发区在这方面好像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吧?市领导应该不会把开发区排进武部长的调研行程。” “出彩不出彩你说了不算。”徐莹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丝笑意,“市领导安排不安排,这个并不重要,只要武部长想来开发区,他就会来。” “这个我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说他来开发区没有理由啊。”张文定眉头还是不见展开,看着她道。 他可不认为自己跟武云关系不错,就能够让堂堂的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部长专门为了他而跑到随江开发区来大张旗鼓地搞调研。 徐莹只是觉得如果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真的来了随江市考察调研,那么就很有可能会来随江开发区,至于武部长为什么会来,她就想不出原因了。她只是从武云专门跑到开发区跟张文定透露消息这么个事情本身来分析,从而觉得有这个可能性的。 这是一种直觉。 虽然张文定并没有明说武云和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之间有什么关系,可徐莹已经能够基本确定武云就是武贤齐的女儿了。省委组织部长的女儿专门跑到你办公室跟你说这么个事情,除了部长大人对开发区有点意思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部长的千金那么做,不是暗示又是什么呢? “武部长那样的大领导做事,自然有他的理由,我们就别多想了。”徐莹摇摇头,盯着他道,“这个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明天开个会,我们开发区一定要以最精神的面貌迎接省委领导的视察!” 张文定略微迟疑了一下,道:“那,我明天就去准备横幅。横幅上面要怎么写?” “准备横幅干什么?”徐莹眼睛一瞪,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居然就教导了他起来,“等市里通知,如果市里没通知,我们就不拉横幅,就用最本质的面目迎接领导的随机抽查,如果市里通知了,只要不是临时通知,都来得及做。如果市里临时通知呢,那我们来不及做,也情有可原,市领导会理解的。只要把工作做好,让省委领导满意,市领导自然也会满意。” 张文定觉得她这个话有一定道理,可还是说了句:“那万一要是武部长不满意呢?我觉得还是把准备工作做好一点以防万一......” 徐莹翻了翻眼皮,无奈之下只得明说了:“刚才不说了吗?武部长只是有可能来开发区,这就是说,他要来开发区的话,肯定也是突然袭击,你说我们拉个横幅在那里,那不表明我们早就知道了吗?他的突然袭击还能收到预期效果吗?做事情要多想想,多站在领导的立场上想一想。” 张文定没料到徐莹今天对自己会这么好,连这种话都对自己说了,顿时就有一种醒悟的感觉,原来领导意图可以这么领会啊。 他这一下算是明白徐莹的打算了,武部长下来考察调研,在随江市方面安排的考察点上,肯定都是一片大好形式,看不到真实的东西,如果在随意点的地方里,也看到原定地点一样的东西,那部长大人肯定就高兴了。这个徐莹倒是会想,暗地里把开发区的方方面面都安排好,却又不让部长大人觉得受了蒙蔽,这算盘打得着实是精! 他觉得徐莹对自己已经跟以前相当不一样了,也乐得跟她多学学,不过,他还是觉得徐莹这么做太冒险了。 毕竟,很多领导都喜欢表面上的东西,哪怕就是想看真实的,表面上也不能够马虎。而且,武云把这个消息透给自己,未偿没有考虑过自己会不会跟徐莹说起,也未偿不是得到了她老子的示意。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表面上不搞点形式,谁知道会不会让武部长不高兴? 想了想,张文定还是提醒了一下徐莹这方面应该注意。 徐莹听了他的分析,沉吟了一下,让他明天去套一套武云的话,看看武部长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到时候再对症下药。 对于自己的意见被她采纳,张文定就有点小开心,笑着道:“我明天找找云丫头吧,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说。” 这声云丫头,说得那是相当自然和亲切。 一瞬间,徐莹对张文定就有几分羡慕了,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跟武部长的妹妹和女儿关系都那么好!在这份羡慕中,也隐隐隐约约藏着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她对张文定没有什么爱意,可毕竟跟他之间的关系还是不一般,时时听到他说爱自己怕话,现在上一想到有另两个美女和他关系特别好,心里有点不滋味倒也相当正常。她是见过武玲和武云的,知道自己和武玲在长相方面还有得一拼,可是要比身份地位金钱财产,那就相差太远了,而武云也是个大美女,并且还年轻! 年轻,这是美女最大的资本! 她没想过要和张文定谈恋爱,也没想过要跟别的女人争张文定,可是,她是个单身的女人,有男人要她,却只有张文定一个人对她的生活表示关心。所以,对于张文定,她的感觉也还是很特别的。 很突然的,徐莹就不想和张文定谈论这个事情了,便要他给自己做个拍打,然后好喝药汤。一通拍打下来,张文定已经很是娴熟,甚至都觉得这样子比平时练功都还长劲力,对于力道的控制又精进了不少。 当然,累依然是累,只是比前几天要轻松一些了。 第一二二章姐弟如初 开完会后的汪秀琴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姑姑家找姑父。 她现在是开发区管委会的副主任,她有表现自己的欲望,她不想一出事情就找姑父,她要让别人看一看,她是个有能力有抱负的人,并不是那种只知道依靠当常务副市长的姑父混日子的娇小姐!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挺过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汪秀琴担任随江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是完全能够胜任的。 她一个人坐在茶楼里,茶水入口,显得比平时要略略苦涩一点。茶楼的位置很好,二楼临街,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可见下方街道上的车辆穿梭行人往来,这祥和热闹的场景是如此生动,把今年的夏日装点得特别性感。 钟五岩的电话还是没打通,她冥思苦想,却实在找不到有谁能够帮她摆平今天过来的几家媒体。 看着下方衣着光鲜奇异的人们那如同白天里太阳般灿烂的笑脸,她就有些纳闷,不明白他们为何而笑,生活有那么美好吗?曾几何时,她也如他们那般笑过,可是现在,她只觉得烦心事一件接一件,整个人的情绪总是以负面居多,哪怕就是在斗争中取得了一定程度的胜利,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开心,然后又要为下一次的斗争耗费心机,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 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踏足了这个权力场,或许她的生活也会有滋有味轻松惬意。然而,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在她脑子里闪了闪马上就被抛到一旁,体会到了权力带来的美妙之后,想要割舍,那就千难万难了。 权力这个东西,比什么都容易令人上瘾。 她已经上瘾了,哪怕她的权力并不大。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她就不打算就在这儿止步,她还年轻,还有很强烈的进步渴望。 再打了一次钟五岩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她长吐一口气,就觉得无可奈何了,宣传口的事情,如果钟五岩能够出面,那基本上就没事了,可是现在联系不上,那也是命了。将心一横,她就决定坐看云卷云舒,这个事情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上面还有个大主任徐莹,下面还有个纪工委书记龚玉胜,他们两个都不急,自己夹在中间,操什么空心? 真要出了大问题,市领导怪罪下来,大不了三个人一起领罚,凭什么他们两个人只玩不干事要我一个人来摆平? 人在极度无奈之下,觉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制,往往就会不再想控制,而是想着任其发展,看看能够发展成什么样子,说不定还能够乱中取利呢。 汪秀琴现在就是这么一个心态。 这个心态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几家媒体的稿子第二天全部都发出来了! 徐莹虽然怒火冲天,却也不能指责汪秀琴什么,因为媒体没一家是随江的,人家要发文章,汪秀琴管不着也属正常。而且,除了报纸之外,多家网站的微博和论坛都在讨论这个事情,事态一发而不可收拾,完全闹大了。 不过这么一闹大,徐莹倒是不慌了。她早就觉得这事儿是有人推动,现在好了,情况一闹大,市里肯定得出面,由着市里那些大佬们去闹吧,自己多受几句批评就是了。 果然不出徐莹所料,事情上午被热炒,下午随江市政府就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由市里多个部门组成联合调查小组,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屈玉辉任组长,对陶瓷公司的事件展开调查。 随江市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张文定已经驾着奥迪q7进入了白漳地界,直奔机场而去——他今天要接武玲的飞机。 武玲就只一个人过来,一头秀发直亮乌黑,略过肩的长度衬得那张美艳无双的脸格外迷人;傲人的身材随着她极富节奏感的步伐而有规律的上下颤动着,颤得人心慌意乱;黑丝长袜和短裙更给人无退暇想,一路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 一段时间不见,张文定便觉得她的明艳娇柔中似又增添了几分难以言明的媚惑,也不知道是修习了双修功的缘故还是他的错觉。 “小弟弟,来,让姐姐抱抱。”一见面,武玲就将行李箱放下,张开双臂搂住了张文定,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真是跟亲姐弟似的。 张文定也伸手抱住了她,感受到来自周围人群那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他就不想再做焦点了,赶紧拍拍她的背,然后松开手说:“姐姐,我帮你提。” 武玲感觉出了他那些微的害羞和难为情,心中忍不住就觉得好玩,便又把手臂上的力道紧了紧,这才松开,还在他耳边轻轻说:“小弟弟,要不要姐姐亲你一下啊?” 张文定干笑两声,没回答她这个话,微微弯腰,伸手提起了她的行李箱。 武玲嘴角就泛起一个得意的笑,向前款款而行。 上车一坐好,刚出机场,武玲就自己调了音乐,然后一伸手,在张文定脸上摸了一把,娇笑着问:“小弟弟,这段时间想我没有?” “想了,天天想,时时想,坐在餐桌上的时候想,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想!”在这车里,没有那么多人围观,张文定才不怕她呢,立马就接口了,而且他不说吃饭和睡觉,偏偏要说躺在床上,这话是怎么听怎么暧昧。 武玲自然听出了他话别样的味道,媚了他一眼道:“你这个小坏蛋,越来越坏了,连姐姐都调戏。我是你姐姐,抱一抱亲一亲可以,但不准乱想哦。” 这女人实在是个极品! 张文定心中暗叹,却是不准备和她再把这种暧昧的玩笑话继续下去了。现在他在开车呢,机场高速上虽然车不是特别多,可也要专心不是? “姐姐,你这次过来随江,是有什么事啊?”张文定换了个话题问道。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你了。”武玲笑嘻嘻地说,她就是喜欢和张文定开玩笑,看到他那偶尔露出的略带点不好意思难为情的模样,她就无比开心。 张文定就无奈了,笑着道:“姐姐,你就别哄我开心了。” “你还不相信我?”武玲哼了一声,半是生气半是娇媚着说道,“要是不想你的话,我干嘛要你来接我呀。” 张文定很想说一声你电话都没给我打一个,要接机还是通过武云传话呢。 不过略一沉吟,这话他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换了句话,挺深情地说道:“姐姐,你真的,真的很想我?没骗我?” 跟徐莹来来往往这么长时间,他早就对说这种话的时候应该用何种语气和表情把握得炉火纯青,现在把这份功力拿来对付武玲,照样娴熟得很。 武玲倒是没料到他突然间会这么认真地说话,稍稍愣了一下,有点摸不清这小子是逗她玩呢,还是真对她有点意思? 她对自己的魅力还是相当自信的,想起在内沪时的那次事件,对这小子的定力也有点佩服,便不再多想,依旧笑着说道:“我骗你干什么?哼,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那倒是。”张文定也就自嘲地笑了笑,“我也就是个小公务员,哪儿值得你武大老板骗啊。” 武玲觉得他这话里隐隐透出一点不舒服的意思,一想就明白了,恐怕是自己刚才的话伤到了他那点所谓的男人自尊心,就觉得好笑,又觉得有趣,这小子别看平时有几分老练,其实骨子里还是个有点脾气的年轻人。 “小样,还生姐姐的气了?”武玲轻笑一声,习惯性地伸手在张文定脸上摸了摸,然后两只灵动漂亮柔美诱人的大眼睛就直盯着他的脸,笑声大了一些道,“小弟弟乖啊,姐姐疼你。” 张文定脸上肌肉一阵抽搐,这女人调戏自己看来是调戏上瘾了。 哼哼,还真不长记性! 不过这种话他只敢想一想,没胆子说出来,上次在内沪虽然赌对了,她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可他却不敢再冒险,侥幸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的。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同样的幸运,不可能会总是降临到同一个人身上的。 歪了歪嘴,张文定无奈地说:“姐姐,我一直很乖的。” “姐也一直很疼你的呀。”武玲笑着道,“要不要姐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一下,石盘省委组织部的一把手,认识了他,对你的发展很有好处的。怎么样,姐对你够好吧?” 张文定顿时蛋疼不已,什么叫石盘省委组织部的一把手?那是你四哥,亲哥哥!有必要说这么长一个名称吗?哼哼,堂堂一个省委常委,我只要看看电视,很容易就认识他呢,可他不认识我啊。 对付女人我有一套,可要对付男人,我的功力尚浅呐。 他可不认为,仅仅因为师父的关系,省委组织部武部长会对自己有多好,男人毕竟不同于女人,特别是官场中的男人。不过,既然武玲提到了这个话题,他也正好问一下这方面的事情,免得总是胡乱猜测。 第一二三章我们恋爱吧 “姐姐,我这级别太低了,要认识那种大领导还不够资格啊。”张文定嘿嘿一笑道,“你刚才不是说疼我的嘛,也不知道跟武部长说一声,把我再往上提一提,不说厅级,弄个处级,等有机会见部长的时候也才像个样子,不至于丢你的脸啊。” 武玲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什么叫丢我的脸?你现在是副科对吧?只要你听我安排,我保证你五年之内到副处,怎么样?姐对你够好了吧。” “姐姐,你开玩笑的吧?你出面了就一个副处还要五年?”张文定就哼哼着道,“我们开发区今年年底就有可能升级,只要我们开发区一升到正处,我立马就是正科了!” 张文定敢说这个话,其实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他开始还想着就算开发区年底升级了,可自己到那时候也还才上副科一年多不够两年,肯定提不了正科,可是跟魏本雄一番话说下来,他就有信心了,规则也好,政策也罢,其实都有很大的灵活性,都是由人来执行的,只要领导肯帮你,那就总会有办法。 他觉得以他现在和徐莹的关系,像这种小事情,徐莹只是顺手为之,应该不会为难他。 武玲就眉毛挑了挑,笑道:“还有这种好事,恭喜啊,到时候要请我吃饭。” “随时可以请你吃饭。”张文定笑着说,“姐姐,有个事情你知不知道?听说你四哥会到我们随江视察工作?好像是搞党建方面的调研吧。” “不知道。”武玲很干脆地回答,“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工作上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别问我。” “你是我姐!我不问你问谁去?”张文定才不会让她就这么着把话题给换掉,笑着说道。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武玲笑得相当灿烂,“就像你刚才说的,你和他之间级别相差太多了,他就算到随江去调研,跟你也没什么关系,问这么多干什么呢?” 张文定被她这句话给抵得相当无语,不再多说,闷头开车。 武玲看了看他,也没管他是不是生气了,自顾自地说:“我累了,睡一会儿。” 说完,她便闭上双眼,打起瞌睡来。 等到武玲睡醒,已经到了随江的高速公路收费站。她的吃住都有武云安排,不用张文定操心,不过送到武云那里去却是必需的。给武云打了个电话,知道了吃饭的地方,他便开车直奔市内而去。 武玲接了个电话,然后往车窗外看了有足足一分钟,忽然开口一本正经地问:“小弟弟,你觉得姐漂亮吗?” “漂亮。”张文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姐对你好吗?”武玲再问。 “好。”张文定答道,有点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想追姐吗?”武玲的问题一个比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 “呃?什么?”张文定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问你想不想和我谈恋爱?”武玲皱着眉头,一脸不舒服地说。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张文定就不敢轻易回答了,反问道。 “我想谈恋爱了。”武玲眉头皱得更深,扭头看着张文定,然后长出一口气,将眉头展开,淡淡然道,“跟我谈一次恋爱,我保证你三年之内到副处级,另外还可以给你一千万。但是,你不止要和我谈恋爱,还有可能要和我结婚,结婚之后再离婚。不过,只是名义上的,我们真正的关系还是像现在这样,可以抱一抱,但我不会和你过性生活!” 冷不防听到她这么一通突如其来的豪言壮语,张文定一时半会儿的居然还没完全回过神来,脑子里快速转动着,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 虽然早就领教过她说话的豪放与直接,可却从没有过肆无忌惮到这步程度的先例。这又是恋爱又是结婚又是性生活的,她想干什么啊? 武玲见张文定不说话,就冷哼一声道:“是不是嫌钱少了?那再加一千万。” “你这个话,我都没听懂。”张文定扭头看了她一眼道,然后又继续看向前方的路面,市内不比高速,时不时的会有摩托车逆向行驶,可得随时注意着。 “还嫌少?”武玲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文定,颇为玩昧地说,“小弟弟啊,做人不可太贪心哦。仅仅只是要你假装我男朋友,最多假结婚一次,不要说还有两千万,就算不要钱仅仅只是三年内到副处级这一条,在外面找人,也是一抓一大把。姐是看咱们关系到底不同,肥水不落外人田。” 张文定就眉头跳了跳,他有点明白了,估计她家里恐怕在逼婚,她又不同意,所以想抓个挡箭牌。 不得不说,武玲开出来的价码确实很诱人。可是,张文定却没有头脑发热,他明白武玲开出这个价码来,不可能像她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姐弟情深,真实的原因肯定是自己这个弟弟的利用价值有那么高。 哼,在外面随便找人?你怎么不去找啊,你武家那么大的家族,寻常人招惹得了? 就算别人不明细情见利起义答应了和你演戏,可只要武家人出面一吓唬,肯定早跑得没边了。你要找别人,起码也要找个差不多家族的,但如果人家家族跟你差不多,还会在意你那些钱? 想必钱都是小事,家族跟你武家差不多的,真要和你结婚了,那肯定就是真结,不可能搞假的,你想必也是考虑到这一层了吧? 这一想通,张文定就明白武玲为什么会找上自己了,因为自己有个好师父,只要自己和武玲谈恋爱的事情得到了师父的认可,那么凭师父和武家老爷子之间的关系,武老爷子肯定不会反对,可能出于某些心理还会表示一定程度的支持。 那个时候,武家二代人物中不管是谁反对都没用了,因为在那种大家族之中,老爷子都是一言九鼎的。 一瞬间想了这许多,张文定也弄不明白自己心里是个什么复杂滋味,好像隐有几分失落和悲凉。 他没有生气,却也不开心,但又不想惹得武玲不舒服,便淡淡一笑道:“姐姐,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只是,唉,我这个人对感情很认真的。这种事情,你给我再多钱,我也没办法。” “不是钱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副处太低了?那就正处,我想想办法,五年内让你上正处,这个是极限了,副厅是想都不用想。”武玲皱皱眉头道,“丑话说在前面,级别上正处,不会弄个享受正处待遇糊弄你,但是,级别上得去,职务就一般般,到省里面找个厅局安排你,保证不会差,你也别想着要当个县委书记县长什么的,那不现实!” 张文定笑了起来:“姐姐,我说了,我对感情很认真的。你要我帮忙,只要我帮得上,我肯定帮,不需要又给钱又给官的,真的不需要。不过这事儿,我......姐姐,真的不好意思,对不起。” 武玲的眼睛就眯了起来,张张嘴,却没说话。 张文定还真把武玲的心思猜得差不多,最近家里对她施加了不少压力,要她今年之内订婚,明年一定结婚,连武老爷子都是这个意思,就算是搬出干爹这块招牌都不管用了。她甚至给她干爹吴长顺打过电话,要干爹在老爷子面前说说话,可没料到干爹居然也要她结婚。 武玲心里明白,老爷子肯定和干爹沟通好了,她也没有埋怨干爹,毕竟,哪个做父母的不为子女的婚事操心呢? 她还不想结婚,真的不想结。 可是,大家族的子女,婚姻往往都是身不由己的。她不想被安排,可又不能再拿想玩几年做借口了——因为武家主母,也就是她的母亲大人大发了一通雷霆,只差以死相逼。 于是,她想出了个找人假谈恋爱假结婚的主意来,可是这事儿毕竟不是儿戏,就算是假,也不能让人看出来。这个人选,就相当重要了,要是找个一般人,家族不会同意,肯定会使出千般手段搞撤散活动;可如果找个门当户对的,却又怕是会弄假成真。 想来想去,武玲就想到了张文定头上,经过了内沪那次事件之后,她生气过、恼火过,可渐渐的,细细回想当时的情景,却渐渐在心里对张文定生出几分欣赏和佩服的感觉来。 在那种情况之下,她觉得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会坏事,可他却能够避免事态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而且在事后还能够勇于承担责任,不逃避不躲闪,确实是个有担待的人,人格上有几分闪光的品质。 她就觉得,只要和他把话说在明处,只要他答应了,相信他应该不会得寸进尺要跟自己假戏真做的。 当然,她能够这么想,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吴长顺身上,她相信她干爹,相信干爹的眼光,干爹的衣钵传人,自有其与众不同的品质和过人的操行。 退一万步来讲,张文定真要敢假戏真做,她觉得以她的身份,要弄死他也是易如反掌! 第一二四章打个基础 假戏真做这个问题不必再担心,那就只需要考虑家里人会不会反对的问题了,然而别的一般出身的男人家里人肯定会反对,可是张文定不同,只要吴长顺发了话,相信老爷子那边就不会有问题——老爷子见张文定第一面的时候就把一个常年随身的手玩件给了他,不正是喜欢他的表现吗? 只要老爷子那里没问题,那就真没问题的,在这种事情上,母亲大人一向都听老爷子的。 这两个条件都满足,那她不找张文定又找谁去呢? 她以为只要说一下,张文定就会答应,毕竟身在官场,她又给他提级别又给他钱,他应该会欣喜若狂的,却不料居然是这种反应。 他竟然拒绝了,丝毫不给商量缝隙地拒绝了。 如果是旁人敢这么拒绝她,那她肯定已经怒火中烧,可张文定这么拒绝,她倒没有怎么生气,反而觉得她没看错——这小子虽然身份地位一般,做事情却是很有他自己一套原则的。 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啊! 也不急在这一时,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再好好的慢慢的和他谈谈,凭我武玲的能力与魅力,这么点小事还怕说服不了他?现在是还没找到他的弱点,只要找到了弱点,对症下药,不愁他不乖乖从命。 你不是打听四哥去随江调研的消息吗?我今天晚上就问一问,从这上面着手,大不了让四哥跟你见一面,借口也好找,我干爹的衣钵传人,也是我男朋友。这是生活上的事情,跟工作无关,副省也好副科也罢,到那个时候,级别神马滴,都当他是浮云哈。 见武玲好一会儿没说话,张文定就怕她是不是生气了,便笑着道:“姐姐,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说个事情来着。” 武玲看了他一眼,淡淡然地说道:“说吧。” 张文定略作沉吟,一脸真诚道:“我觉得,其实你,你真的应该找个男朋友了。不过像你这么美的女人,我又觉得没一个男人能够配得上你。”说着,他又飞快地扭头望了她一眼,视线回到正前方之后才继续道,“姐姐,其实,其实我一方面希望你找到一个用心疼你爱你的人结婚,可是另一方面,我又不想你结婚,想你一直就这么做我姐姐,你就不会因为有老公之后只疼老公不疼我了。” 这个话听得武玲心里相当受用,也赖得细想他这是真心话还是仅仅为了哄她,微微一笑,脸上显出无比妩媚的风情,娇声道:“小弟弟,你真是个小坏蛋。刚才你说你对感情是很认真的,现在又说不想我跟别人结婚,你不会是爱上姐了吧?” 张文定嘿嘿一笑:“姐姐,这个问题,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不可以。”武玲看着他道。 “不可以我也不回答。”张文定说了句,马上又问,“如果我说爱上你了,你会不会不理我?” “我也不告诉你。”武玲嘻嘻笑道。 张文定原本就没准备问她要答案,说这个话出来只是怕她生气了想缓和一下气氛,眼见她还这么跟自己说话,就知道没有她没生气,顿时松了口气,赶紧不在这个话题上多作纠缠,而是夸起了武云的能力,又问她等这边的会所营业之后,她会不会在里面挑一幢别墅自己住之类的无聊话题。再从这些事情聊到工作中的各种趣事,以及各种琐事。 这类话题聊着是很容易打发时间的,在时不时说到兴头的笑声中,不知不觉便到了武云说的地方。 见面之后,张文定发现武云没有带公司的任何人,显然是想安静地吃顿饭,不希望公司的其他人见到大老板之后一味奉承而影响了吃饭的乐趣。 武玲姑侄二人都是不怕喝酒的人,张文定身为男人,自然不能落后。他们也没要酒楼里的酒水,张文定跑到外面,从车后箱里取了瓶昨天武云送的茅台,一人先干了一杯,这才开始吃菜。 酒开喝菜开吃之后,武玲看了张文定一眼,就扭头对武云说:“云丫头,你说我找男朋友的话,应该找个什么样的?” 武云翻了翻眼皮,摇摇头道:“我说不好。怎么,想结婚了?” “老爷子和你奶奶都发话了,压力太大,顶不住呀。”武玲长吐一口气,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说,“你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都在给我张罗着呢,还有你娘,也跟我说几次了,说有合适人选......唉,烦不胜烦啊,再等几年,你就知道了。” “最少也要等到跟你一样大我才结婚。”武云嘿嘿笑道,“小姑,有你在前面顶着,我不怕。你自己就没找到一个中意的?” 武玲朝张文定看了看,不痛不痒地说:“有个中意的,唔,就坐在这儿呢。不过人家对我这种老女人没兴趣,可能他喜欢的是你这种青春美少女吧。我说小弟弟,你今儿就给我个实话,你是不是和我们家云丫头谈了?” 张文定满头黑线,武玲不会还在怀疑他和武云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吧? “他?”武云颇为意外的指了指张文定,一脸古怪地说,“小姑,我跟他谈什么谈啊?我比他小一辈呢。倒是你们,嘿嘿,你可算找对人了,张大局长就是喜欢姐姐型的。嘿嘿,他还暗恋了欣黛姐好多年呢。” “哦,怪不得对我没感觉呢,原来心里有人了。”武玲就一脸遗憾地说,“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 张文定郁闷了,他是越听越离谱,顾不得嘴里还含着口菜,含含糊糊地说:“姐姐,你可别这么说啊。” “不这么说那怎么说?”武玲哼哼着道。 张文定是真不知道要怎么说,干笑两声继续吃菜,也不说话。 武云这时候就显得特兴奋的样子插嘴进来了:“张文定,其实我觉得你跟我小姑挺有夫妻相的。你看你们两个人说话也谈得来,姐姐弟弟又叫得那么亲热,干脆再深入的交往一下试试看,说不定就这么好上了呢?你别这么看我,我跟你说吧,你跟欣黛姐不合适,真的不合适。欣黛姐喜欢的也不是你这种类型,你还是试试追求我小姑吧,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武玲一脸不爽地说:“云丫头,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在说我处处不如欣黛似的。”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跟张大局长说明一下情况。”武云对这个小姑可没什么畏惧的,嘻嘻笑着道,“我跟你们说啊,如果你们俩最后终于成了,可不准忘记我这个媒人哦。张文定,我跟你说真的,别对欣黛姐存什么幻想。” 张文定都有点怀疑这姑侄俩是不是在联手摆布自己,可想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看武玲的意思,她肯定是不愿意让做假戏这个主意被家族里的人知道的。而武云这么说,可能是因为话题扯到了黄欣黛身上,张文定跟武云接触得算是相当多了,已经基本确定这丫头十有八九是拉拉,估计时刻想着把黄欣黛哄上chuang却又迟迟没有得手。 “丫头,你怎么就这么热心呢?我要跟你小姑谈恋爱,那你就得叫我姑父了。”张文定笑着道。 “姑父就姑父吧,反正你现在也比我大一辈。”武云张嘴答道。 “你说姑父就姑父啊?”武玲冷哼一声,瞟了他一眼道,“你还是去追你的黄老师吧,到时候演一出杨过与小龙女,多感人啊。” 这话里透出浓浓的醋意,弄得张文定纳闷不已,这武玲也太会演戏了吧? 这只是在她侄女面前,又不是在父兄眼前,有必要这样吗?仿佛在自己这儿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搞什么啊? 看到武云那玩昧的笑,他就知道武玲这一句话已经让武云产生误会了,顿时就觉得自己冤得不行,自己跟武玲真的没有什么的,她先前还跟自己提条件来着,怎么这转眼间,就仿佛她成了痴情女而自己就是个负心汉一般呢? 他有心解释一下,可如果不把武玲先前在车里说的话给完全摆出来,那根本就没法解释得通,但要他把武玲的计划说出来,他又做不到。别人的秘密,他一向没有乱说的习惯。 唉,算了算了,自己一个男人,冤就冤吧,看在她帮过自己多次的份上,不和她一般计较了。 武云见张文定闷头吃菜不说话,就以为这小子跟自家姑姑真的有那么点纠葛了,顿时八卦之心大起,时不时地说上几句来打趣。而偏偏的,武玲已经决定把张文定当作应对家里的挡箭牌,正好先由武云这里往家里传递个自己跟张文定正在谈恋爱的信号过去,为自己以后的行动打个基础。 所以,对于武云的打趣,她总是恰到好处地配合着,让武云更加相信。 一顿饭吃完,武云就说今天晚不给武玲安排住处了,要张文定安排。 看着路虎车远去,武玲就笑吟地对张文定道:“小弟弟,咱们去哪儿啊?回你家,还是去酒店?” 张文定翻了个白眼:“去酒店,上车吧。” 第一二五章惊人的效率 送武玲到酒店后,张文定连房间都没去便落荒而逃。 他是怕了这个女人了,现在武云已经误会了,这要让武家家族里的人都误会,那事情就可就有点大条了。一想到武家老爷子在紫霞观说的那个几条枪指着他的话,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靠,跟这女人每见一次,都会被她吓个半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十点,市政府就发布了消息,下午两点半将发布开发区陶瓷公司事件联合调查小组的调查报告。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惹来阵阵议论,市政府这次的工作效率高得也太离谱了吧?昨天下午才成立调查小组,今天调查报告就出来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这是许多随江人对随江政府机关的印象。 平时只要出个什么事情,市政府组建一个什么工作小组或者是调查小组,要看到结果那真是一个很漫长的等待。 像这次这么快就出了调查报告的情况,按道理来讲应该是市政府对这件事情高度重视的一个具体体现,应该会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称赞。可事实却不是这样,民众对于这种高效率,大多数人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市政府这次的事情办得好,而是对这件事情表示出高度的怀疑。 平时做事比蜗牛还慢的市政府这次速度赶得上飞机了,这种情况,也太过反常了。 事有反常即为妖啊! 随江市政府要到下午两点半上班之后才会发布事情的调查结果,可是这件事情毕竟已经被报纸和网络炒起来了,在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之时,网络上的各种调查结果猜测得相当起劲。在微博和论坛上,针对陶瓷公司事件和随江市政府太反常的调查速度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不过短短一小时时间,随江市政府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下午上班时间还没到,随江市政府方面就在国内最大的门户网站开通了微博,并且立马进行了身份认证,然后发布了一条跟陶瓷公司调查有关的微博,半小时内转发超过两万五千条,评论超过三万条。 当然,这里面的评论,多数都是质问。 这种情况让随江市政府方面感觉到了一定的压力,面对这种新的信息传播以及交流方式,他们有点头大,不敢随便决定应该怎么应对。只能等到新闻发布开过之后,再看情况而定。 随江市常务副市长屈玉辉中午就在食堂吃的饭,吃饭之后直接又回了办公室,连平时的午休都取消了,召集调查小组的成员开了个会,对下午发布会上可能出现的情况和记者会提到的问题作了一个探讨和布置,要求所有人接受记者采访时都要认真考虑,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屈玉辉这个态度就相当强硬了,意思就是没有得到领导同意,谁也不允许擅自接受媒体采访。有胆敢不听招呼自作主张的,那就别怕我姓屈的心狠手毒不讲情面。 与会人员眼见常务副市长大人面寒似冰语气凛然,心中暗暗打鼓,都默默地打定主意,坚决不接受任何采访,明哲保身方是正理。在这个事情中,千万别抱什么火中取栗的侥幸心理,一定要时刻不忘一个稳字,当缩头乌龟绝对是最好最合适的选择。 散会之后,屈玉辉毫无睡意,站在窗前眺望远方,心中对汪秀琴这个侄女不免有几分失望。 她怎么就糊里糊涂搅到这个事情里面了呢? 这种事情,别人躲都躲不及,她倒好,不是她分管的范围她都搞进来了,还是太年轻,还是没经历过磨砺和摔打,做事情太过争强好胜,太急于表现自己,不知道审时度势,不懂得以退为进啊。 不过失望归失望,想到老婆对这个侄女的疼爱,他就又是一阵头疼,只能自己开导自己,吃一堑长一智,希望下次那丫头应该会知道祸福厉害。 抬腕看了看表,他暗想,秀琴那丫头应该过来了吧? 这个念头刚一起来,秘书便敲门进来汇报,说开发区汪主任请见。 屈玉辉收回目光,点了点头,然后便走回坐位坐好。 汪秀琴进到屈玉辉办公室,见到姑父正微低着头看文件,心中是既敬畏又委屈,敬畏的是常务副市长大人官威鼎盛,委屈的是他是自己的姑父呢,跟自己搞什么领导学习时间这一套啊。紧接着,她心里又涌起一股难言的憋屈,为什么这些领导都把领导学习时间用得这么得心应手炉火纯青,而自己第一次用就跟张文定来了个硬碰硬呢? 站在离屈玉辉办公桌前不远处,汪秀琴大气都不敢出,安静乖巧地等待着屈玉辉把这个领导学习时间用完。 屈玉辉没有让她等多久,大约三分钟的样子,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淡淡然道:“来了。” 他没有叫她坐。 “屈市长。”汪秀琴就弱弱地叫了一声,点点头,继续站着,不敢坐下。 屈玉辉一向很注意平时的细节,在办公室,在上班时间,他都要求汪秀琴按职务称呼他,姑父这个称呼,只能在家中和非工作时间。 屈玉辉两眼深深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汪秀琴被他这目光盯得异常难受相当心慌,连吞了两口唾沫,颇为艰难地说:“屈市长,我,我今天来,您批评我吧。” 屈玉辉道:“批评你什么?嗯?” 汪秀琴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却还是迎着屈玉辉那质问与责备的目光,鼓起勇气说:“星期一有媒体过来要采访,我没有向您汇报,我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复杂性......” 话一说出来,思路就顺了,尴尬和委屈似乎也都随风而散。 在屈玉辉办公室里,汪秀琴完全收起了她在开发区的优越感和傲气,认真仔细地分析了自己在这件事情处理上的过错和失误,态度诚恳地做着检讨。 屈玉辉没有打断她的话,一直听着,对她这个认错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先前对她的一点失望就又抛到一边,觉得这丫头其实还是个可造之材,去开发区还没多长时间,但认识比在团市委可是深刻了不只一丁半点,尽管看问题的角度还有其局限性,却也证明她用心了。 只是,由于她在团市委务虚的工作做得多一点,理论知识有,但缺少基层实干工作经验,对某些问题某些情况的处理上,有点过于理想,没有更多的考虑实际困难。只要在基层呆上两年,多磨练磨练,理论结合实际,还是有潜力的。 汪秀琴一通话说完,将记者采访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除了自己跟钟五岩认识这个事情外,再无保留。在言语中,她着重强调了自己主观上的判断错误,没有到处找客观原因的意思。 等她说完,屈玉辉便点点头,站起身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在沙发上坐下,抬手招呼道:“来,坐下来说。” 汪秀琴依言坐下,倒是不需要做出只坐小半个屁股的样子,要求再严格,毕竟那层亲戚关系摆在那儿,抹煞不了的。 她坐得相当端正,满是欠疚的表情道:“屈市长,这个事情都是我没办好,弄到现在还要麻烦您......” “不是麻烦我。”屈玉辉摆摆手打断她的话道,“秀琴啊,陶瓷公司的事情,完全可以在开发区就处理好的嘛,根本就没有必要闹到市里来。一有个什么事情就要市里出面解决,这像什么样子?啊,这个问题,你们管委会根本就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嘛。” 听到这个话,汪秀琴心中好受了许多,姑父还是很疼自己的嘛,打板子并没有打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而是打在了开发区集体领导班子身上,确切一点说,是要让徐莹来担大头责任。当然了,这个事情,屈玉辉虽然有一定的话语权,但最终的意见,还要看市委陈书记和市政府高市长的意思了。 不过,汪秀琴觉得,姑父既然敢说这个话,那肯定就是有相当把握的,自己这个姑父,一向说话都是很谨慎的。 非常感激地看了屈玉辉一眼,汪秀琴就说:“开发区现在正处于高速发展时期,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请屈市长放心,我们开发区班子一定会迎难而上克服困难,发现问题及时处理,绝不让事态扩大。” “不要等到发现问题了才处理。”屈玉辉摆摆手,道,“秀琴啊,基层的工作,啊,要防微杜渐,任何事情,都要在萌芽状态就妥善处理好。各种各样的矛盾,要学会看透本质,看到核心,处理起来才不会一团乱麻无从下手......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要善于发现发问题解决问题,不要等问题找上门,啊,等问题找上门,你往往就会很被动......” 汪秀琴知道姑父这是在对自己耳提面命地教导从政之道,马上用心学习,细细品味他的每一句话,观察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只觉得从中受益良多,一扫先前的无精打采,目光变得坚毅起来。 第一二六章忧心 一通教导完毕,汪秀琴又问起了调查报告的事情。 屈玉辉看着她,想了想才说:“调查报告马上就要发布了,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分心,也不要背什么思想包袱。” 汪秀琴就吃了一颗定心丸了。 她听懂了屈玉辉话里的意思,这件事情,开发区是要挨板子的,但她不会有什么事情,主要责任自有人承担,但这个人是谁,就不是她能够猜得出来的了。 ...... 张文定不想被扯进陶瓷公司那事儿里,一点都不去打听市里联合调查小组最后的结论是什么,他中午到酒店接了武玲,然后二人共进了午餐,正准备送她上去紫霞观的时候,徐莹打来了电话,召他在办公室相见。 领导相召,他不能不见,很爽快地答应马上前往管委会。 挂断电话,张文定就靠边停下车,一脸无奈地对武玲道:“姐姐,今天有点事,我不能陪你上去了,你自己开车去怎么样?” 武玲不置可否,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看来我还是没有你的美女领导有魅力啊。” “姐姐,我那是工作好不好?”张文定苦笑一声,解释道,“最近开发区出了些事情,今天下午市政府还有个新闻发布会,对开发区很重要。” 武玲也不问他开发区出了什么事,冷哼一声道:“你就是一招商局长,我怎么感觉你说话跟管委会主任似的?” 张文定就被她这话给噎了一下,扯扯嘴角,道:“有姐姐你罩着,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也能弄个管委会主任当当呢。” 武玲被他这个话给逗笑了,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道:“小弟弟呀,你是越来越会说话,越来越讨人喜欢了。啧啧,你现在是不是想先预习一下管委会主任的工作啊?” 张文定想着徐莹还在办公室等自己,便不准备和她无休止的聊下去,笑着道:“姐姐,我可没这么说啊。好啊,不多说了,我先下车了,晚上我再去山上。” 说完,他就松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打个出租车前往开发区管委会。 “送我去云丫头那儿吧,到公司看看。”武玲摇摇头道,颇为幽怨地说,“你不上去,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张文定就一阵头大,这女人,进入角色还真快,自己都还没答应她呢,她倒好,自顾自地就演起了女朋友这个角色了。 对于武玲这么赖皮的搞法,张文定也颇为无奈。这个女人他得罪不起,又躲不掉,只能就这么任由她自编自导自演了。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不拒绝也不接受,由着她闹,等她闹得几天觉得没意思了,想必就会另觅合适的人选了。 对于张文定这个不抵抗不合作的懒散态度,武玲是明白他心里的想法的,却也不以为意,她自有她的打算,不管张文定是什么想法,她都有把握让他乖乖地按自己的思路走。 圣金鲲公司就在开发区,这么过去也算是同路,不耽误多少时间。 一路上,武玲总是询问他和徐莹之间有没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八卦精神显得相当强大,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浓不淡的醋意,仿佛真把张文定当成她男人了似的。 张文定一路头疼着,应付着,心中暗叹不已,这女人就算没有背靠大家族也会功成名就的,至少演戏就相当有天赋。 到圣金鲲之后,武玲下车之前说:“小弟弟,晚上一起吃饭,我等你电话。” 张文定就翻了个白眼,道:“晚饭真不能确定,一起吃夜宵吧。今天下午可能会挨批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班。” 武玲温柔无比地说:“没关系,多晚我都等你。” 张文定就无语了,他这时候就有点明白当初自己装疯卖傻的时候徐莹有多么无奈与头疼。 “哦,还有个事情忘记跟你说了,我跟我四哥通过电话了。”武玲又来了一句。 张文定就心里一颤,省委组织部武部长啊。他还想听下文,可武玲却打开车门下了车,没再说什么,只是给了他一个飞吻。 靠,不带这么撩拨人的! ...... 空调将办公室的温度调节得相当凉爽,张文定坐在沙发看着徐莹那张不见一丝笑意的脸,就觉得这空调的温度如果再高两度可能更合适一点。 徐莹看着张文定,手指敲了敲,道:“调查结果出来了,陶瓷公司厂房的施工质量有问题,公司安全生产也不符合规定。开发区肯定会挨板子,市安监局跑不掉,市住建局那边也跑不掉。” 安监局的责任,就落在企业的安全生产这方面了,住建局的责任可能更大一点,毕竟,厂房的施工质量,是归市建设工程质量安全监督管理处管的,而建工质监处,则是市住建局下面的二级机构。 张文定就皱起了眉头道:“这次的事情,市领导对我们开发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市领导法眼如炬明察秋毫,能有什么误会?”徐莹语气怪怪地说,“这个事情,我们开发区确实没有处理好,没有控制好事态的发展......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市里肯定会摆个姿态,给外面一个说法。我听说,市安监局局长向阳可能会被免职。” “啊?这么严重?”张文定有禁有些吃惊了,这种事情以往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那么含含糊糊处理了的,这次怎么一出手就搞下了安监局长? 他记得这事儿,应该是市委宣传部在后面推动的吧,好像目标应该是市城乡建设局局长江南山及其背后的靠山来着。 向阳这个安监局长可真是倒霉到顶了——安监局的责任真的没住建局大啊! 徐莹点点头,没出声。 张文定看了她一眼,就说:“既然这事儿有安监局负责,我们开发区就没什么问题了。主任,以后我们自己也还是要加强安全生产方面的监管啊。可不能光依靠安监局,太不靠谱了。” 徐莹摇摇头,满眼不甘心地说:“我这个主任还能不能继续干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怎么会?”张文定大吃一惊,“不是安监局已经负责了吗?” “开发区的责任也跑不了。”徐莹冷哼一声道,“现在开发区不比以前了,目前升正处级的呼声很高,很多人都在关注。” 听到徐莹这个话,张文定就明白了,这是市里有人要借这个事情把徐莹踢开,然后安插人进来。毕竟,现在开发区一片红火,而且马上就要提级别了,这么个情况,眼红的人肯定不少。 只要有利益纷争,就算是没问题别人都要找出问题来搞你,更何况现在有这么好一个机会放在这儿? 张文定很想问一问她高市长不管这事儿吗?可是却又没问,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徐莹被调离,那他在开发区的日子肯定就没现在这么好过了。 徐莹也沉默了起来,但没几秒,她又开口了:“武部长那里,你有什么最新情况吗?” 张文定马上就想到了刚才分开之时武玲所说的话来,看来,今天晚上真要去找武玲探探情况了。 其实,徐莹问这个话,目的并非要张文定帮忙向武部长求个情。她压根就不认为张文定有这么大的面子! 她现在只希望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来随江调研的时候真的会到开发区来看一看。 只要武贤齐点名说要看一看开发区,哪怕他武大部长到开发区只过上一路就走,那么市里面那些对她这个管委会主任位置虎视眈眈的家伙们就都会偃旗息鼓,保证没一个人敢借陶瓷公司这事儿要她走人。 不在考察行程之内,省委组织部长却点名要去,这就不得不令市里大佬们好好地斟酌斟酌了,谁知道徐莹是不是攀上了武大部长的关系呢?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徐莹没有攀上武大部长的关系,但武部长前脚才点名去了开发区,你随江市后腿就把开发区的一把手给换了,这不是摆明了打武部长的脸吗? 武部长是省委常委,光这个头衔就足以令随江市的领导们敬畏了,更何况人家还是管帽子的省委组织部长?哪个敢出头不给他的面子? 所以说来,只要武贤齐往随江开发区走一趟,哪怕市领导已经决定要调整她的工作了,基本上也会不了了之,让她继续在开发区当一把手。 这里面的东西,张文定没有看出来,他见徐莹如此相问,以为她病急乱投医,想通过自己攀上武部长的关系,然后让武部长帮她说两句话,以保住她现在的位子。他在心里苦笑,自己可没那么大的面子,自己跟武部长还认都不认识呢。 他确实跟武玲还有武云关系都不错,可这两位,并不是武部长啊。 是的,从武玲说的话里,他能够感觉得到,只要武玲肯答应,那保住徐莹目前的位子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跟武玲说起这个事情来,这个便宜姐姐会不会答应。 第一二七章迅速处理 通过武玲来帮徐莹这个忙,张文定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 因为武玲现在给他出了个难题,而他却又不愿意按她说的去解决。 说实在话,如果武玲只是一个家世普通的人混到现在这么有钱,那他假装和她结婚也没什么,可她背后的家族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令他觉得想象都有所不及。 他不觉得自己有个好师父就能够摆平所有事情所有人,武家随随便便站出来个人都有足够的能量令他生不如死,他觉得没必要惹上那么个大麻烦。像现在这样子的关系,他觉得是最理想的。 不过,现在徐莹说到这个问题了,他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 他猜想,徐莹说得这么悲观这么无奈,肯定是这件事情还有背后别的原因导致了市长高洪没办法全力保她,所以她才问有关武部长调研的情况。 他想帮助徐莹,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在徐莹手下做事觉得很舒服很开心,怕换个领导之后日子不好过,他还真心诚意地想帮助她。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在利用她,是逼不得已,可是刚才看着她那无奈的样子,他却心中一酸,涌起一股愧疚和想要保护她的感觉——毕竟,他不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 不知不觉中,他对她,其实已经生出了些感情。 “目前,我还不是很清楚。武部长来随江调研应该是确定了的,时间上可能有些出入,周四应该不会来,可能要到周五了,至于会不会来我们开发区......”张文定皱皱眉,想了想又说,“晚上我再问问,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你递个话,开发区离不开你啊。” 徐莹眼中闪过一丝些微的欣慰之色,知道张文定误会了自己的打算,但目的却跟自己的一致,她也懒得解释什么,点点头道:“辛苦一点,一定要请武部长来开发区指导我们的工作。” 要是别的情况,张文定肯定马上毫不犹豫地表决心一定完成任务,可是这个事情,他是真没把握,只能小心翼翼地说:“主任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徐莹也没希望他夸海口,能够得到这个答复,总算是聊胜于无,在心里多少有了点希望。 这个事情一说,别的也就不重要了,她还要急着去见一见高洪,如果张文定这里不靠谱,她也不能任何准备都不做什么后手都不留吧?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 随江市政府的新闻发布会开得很准时,调查结果的宣布大出记者和网络上大多数人的预料。随江方面不仅仅没有捂盖子,竟然还很不顾及脸面自揭其丑地说陶瓷公司的厂房垮塌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陶瓷公司在安全生产方面没有达标,二是厂房的建筑质量存在问题,并且明确表态一定会依法追究相关单位和人员的责任。 尽管如此,可记者们显然还是没那么好打发。 面对这么一个结果,各路记者只是稍稍一惊讶,然后便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问了出来,比如有个记者就问究竟会追究哪些单位和人员的责任?这是不是一句空话套话,到最后其实只会不了了之? 这些问题不好回答,问得政府方面几个人应付不过来,回答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后便匆匆离开,一场新闻发布会草草收场。 张文定下午就在单位上班,哪儿都没去。徐莹作为管委会的一把手,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亲自过去了,还被记者堵住问了几个问题,她倒是有心说几句,可却知道这种场合下,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祸从口出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身在官场,都知道什么叫沉默是金。 防火防盗防记者,官员们深知,自己有时候的一句无心之语,就很有可能被记者们解读出许多意思来,有的意思甚至跟原意相去甚远。 再说了,徐莹此时心中甚乱,她给高洪打过电话,但高洪只是四平八稳地说了几句安慰话,没一点实质性的表态。这就让她心里直打鼓,觉得自己这个跟头可能要栽定了,最好的结果可能会被调整到哪个区县任非常委并且排名靠后的政府副职,其次一种可能就是到市里几个不重要到可有可无的行局里任副职,最差的一种可能,那就是到哪个区县人大或者政协里去了。 开发区以往几任主任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可工作调整的时候都从副处到了正处,她的上一任是最差的,被调整到市里一个可有可无的部门,但级别还是提到了正处了。 她现在干出这么大的成绩,而且开发区眼看着就要提级别了,不说她被调整到别的副处位置,就算是到市里任个不怎么重要的正处级的部门正职,那对她来说也是被贬! 带着重重心事,她自然不愿意去应付记者,匆匆赶回了管委会。 心烦意乱中,她下意识地就拨通了张文定的电话,要他上来一趟。 电话挂断之后,她才醒觉,这时候叫他上来干什么呢?他中午不是说了,晚上再去探探消息的吗?不过既然电话已经打了,她也不可能马上又打个电话叫他不要上来。 领导做事都是很注意形象的,就算是明知错了,也要将错就错。 张文定接到电话,立即上到徐莹办公室,见她眉宇间那抹淡淡的愁绪,就知道发布会上,她肯定没舒心,还在为这个事情烦。 只是这种事情,他作为下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才好。想到陶瓷公司的事情,他就一肚子不快活,这件事情应该是由汪秀琴承担主要责任才对,怎么现在压力全到了徐莹头上呢? “坐。”徐莹看了张文定一眼,轻轻吐出一个字,等他坐下之后,她就把目光移向窗外,好长时间不言不语。 见着她这样子,张文定心中那根柔软的弦便又被拨动了一下,男人的保护欲空前暴涨,温柔地叫了一声:“莹姐。” 徐莹回过神来,对张文定露了个笑脸,道:“最近都让陶瓷公司这事儿弄得头晕脑胀的,也没时间问一问你那里的工作进展。” 张文定道:“我那里你尽管放心,现在特别大的投资没有,但很多企业都对我们开发区感兴趣,白珊珊他们的业务能力也都上来了,现在还才半年,已经快要完成全年任务了。” 徐莹就点点头:“嗯,再接再厉。有你在招商局,我要少操好多心。文定,我们开发区能够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你居功至伟啊。” 张文定见她神情还是没怎么展开,便开玩笑道:“领导,不兴这么表扬的,我不都是在你的领导下做出的成绩?你再夸我,我都要飘到天上去了。” “我看你不是个经不住夸的人吧?啊?”徐莹笑了起来,略一停顿又说,“你的成绩是你自己的,我不跟你抢功劳。啊,我只有一点要求,把工作做好。” “感谢领导的信任,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把事情办好。”张文定语带双关道。 徐莹向他投去赞赏的一瞥,道:“嗯,你的办事能力,我是知道的。” 张文定就知道,徐莹心里已经相当焦急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等到晚上,反正下午没什么事情做,干脆现在就去找武玲打探一下消息吧。正在这时候,徐莹的电话响了,他顺势告辞出去。 然而还没等他下到一楼,徐莹却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是要马上开会。 张文定就楞了一楞,答应之后却发现电话已经挂断。 他就不明白这时候要开什么会了,有点担心会不会市里现在就要把徐莹的工作给调整了。不过听徐莹电话里的语气,凝重归凝重,却没有多少沮丧和不甘之意,他便又安心了一点。 到会议室之后,他发现开发区管委会所有领导,以及开发区所有部门的负责人都一个个地过来了,显然这次会议,是有什么精神需要传达了。 果然,在会上,徐莹首先传达了市里关于开展全市安全生产大检查的通知,随后,在会上就开发区的安全生产大检查作出了细致布署,成立了安全生产检查工作小组,自任组长,党工委所有班子成员任副组长,各部门负责人任组员,这个工作小组,把开发区内大大小小的领导都收了进去,阵容不可谓不强大。 由于现在开发区内的企业数量不少,而大检查的时间也不可能很长,所以在会上,将这个小组的工作又作了分工,每个副组长对应一定范围内的企业,而作为组长的徐莹,则是全面统筹。 对于这种工作小组,张文定没什么兴趣,他知道这是当前形式所逼,不得不搞一个,等这个风头一过,就又没什么事了。不过,如果以后再出现陶瓷公司那样的事情,到时候肯定就会按小组内的分工去明确责任了。这一点,倒是不得不令人打起精神,以免一个不慎,搞出大事来。 第一二八章要有个了解 除了副组长有分工,组员也有分工,各组员对应自己的副组长。 这个对应,就没有再细分了,而是按各副组长平时的分管部门来划分。 这么一来,张文定在这个工作小组中,又在汪秀琴的领导之下了。 把这个工作小组的事情安排妥当,徐莹又一脸严肃地说:“这个安全生产大检查,我希望同志们一定要重视起来。啊,生命无价,安全生产大过天,不能掉以轻心呐。陶瓷公司的事情是个悲剧,三条人命啊,血淋淋的教训是惨痛的。类似的事情,绝不允许在开发区再次发生,一定要引以为戒,要杜绝。啊,哪个区域出问题,就处理相关责任人,一定要严肃处理,绝不讲任何情面......我不是说着玩的,这次陶瓷公司的事情,市安监局局长向阳已经被免职,文件今天下午已经发了......” 这个事情,知道的人还真不多,几个党工委委员,也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就算是汪秀琴,也只是听到了传闻,但并没有找她姑父屈玉辉去证实一下。 与会众人原本对这个安全生产大检查没有怎么太过上心,听到这消息,都不免心中一凛,个个打起了精神。 虽然知道市里免了向阳的职务多半是杀鸡敬猴,可谁也不想自己运气太差落到那么个下场,都在心里把自己要负责的区域好好想了一遍,看看有哪些企业是需要重点关注的。 这个会一开,便是一个下午。 下班时间到,会议也开完了。散会后,张文定也没什么好请示徐莹的,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武玲——说好了一起吃晚饭的呢。 吃晚饭自然不止武玲一个人,她还带着武云一起。 她现在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武云面前和张文定表现得相当亲热,要让武云心甘情愿坚定不移地把这个信息反馈回去,让家里人都明白她已经有了男朋友。 一顿饭下来,武玲对张文定那叫一个百般温柔。张文定明白她的打算,可他还想着帮徐莹说说话,就不敢怎么得罪她,只好任由她去了。 他是很清楚的,自己和武云不管关系多好,如果真得罪了武玲,那只要武玲一句话,武部长就算是有心来开发区,也不可能过来了。 吃完饭临分别之际,武云已经叫张文定叫姑父了,张文定脸上肌肉一阵抽搐,从鼻子里含含糊糊地哼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对这个称呼不满,还是对这个称呼认可了。 “小弟弟,你今天表现得不错。”武玲笑眯眯地看着武云的车远去,一把牵起张文定的手道,“我准备奖励你,晚上请你......干点什么好呢?说吧,你想干什么?” 张文定在心里想着干坏事,可嘴上却道:“不干什么,喝喝茶聊聊天吧。” “真没劲!”武玲摇摇头,哼哼着道,“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呢,你别这么没情趣好不好?别的不说了,至少,你应该请我去看个话剧或者看个电影什么的吧?” 张文定心里急着徐莹的事情,哪儿有心思跟她去看电影啊? 他也不管她先说请客刚才却又要他请,只是摇摇头道:“下次吧,下次一定请你。今天我太累了,走,我送你回酒店,咱们到房间聊聊天吧。” “去我房间?”武玲脸上就浮现出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小弟弟呀,我可告诉你,只准聊聊天,不能起坏心思的哦......” 张文定被她这神情弄得心头一荡,两眼直盯着她,心中的闷气就化成了一调戏的话:“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我为什么不能起坏心思?” 武玲没有被张文定那故意露出的色眯眯的眼神所吓倒,听到他居然敢这么说,便笑得更加风情万种,那个对付他的习惯性的老动作又自然而然地出现了,用另一只手轻轻在他脸上抚摸了一下,娇柔地说:“能,你说能,那就能。人家是你女朋友了嘛......” 张文定被她这姿态给干败了,恨不得现在搂住她一阵狂吻。 可他没敢这么做,他实在是分不清这女人哪句话是真心哪句是玩笑。在房间里惹得她生气了上演全武行没外人看见那无所谓,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对拆上几招,那就有点大煞风景了。 “姐姐,咱们上车吧,你想调戏我到车上去调戏好不好?这儿人多!”张文定伸手在自己脸上被她摸过的地方轻轻摸了摸,无奈地说。 “小样,还知道害羞?”武玲又伸手摸了摸他,却也没再坚持站在这儿说话,上了他的车。 奥迪车蹿了出去,很快便到了酒店。 张文定到底还是没依她的意思去寻个浪漫的地儿,他觉得在那些谈情说爱的地方没法谈事情,气氛不对事情往往就容易谈崩,还是在房间里好,感觉比茶楼的包厢里要方便一些。 一到房间,武玲就说:“小弟弟,你今天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张文定不得不佩服武玲观察力细致,也佩服她说话拐弯抹角的时候是那般自然,而直言快语的时候也丝毫不显得勉强。 不过她这么说,张文定却不能马上就顺着话提自己的要求,而是要说几句好听话哄一哄她,让她心情舒畅了才好提请她帮忙的话。 “姐姐,在你的眼中,我就那么现实?”张文定面露一丝笑意,看着她道,“我其实就是想和你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儿,单独呆一会儿。和你聊聊天,熟悉一下你的性格和喜好,总不能找了个女朋友,却连女朋友喜欢爱好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这张嘴就是会哄人,我都怕这么被你哄下去呀,总有一天会真把你当成我男朋友。”武玲笑着说,边说边从冰箱里拿出两瓶乐泉的山泉水,给张文定抛了一瓶,自己则将另一瓶打开喝了起来。 张文定接过水,拎开瓶盖喝了一口,一本正经道:“我就等着那一天!” “哼,你也就只敢说说。”武玲白了他一眼,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滋滋有味地看了起来。 张文定嘿嘿一笑,没回应她这个话,但却一屁股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她扭头看了看他,怪异地一笑,身子不移动分毫,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看电视。 对于新闻,张文定并不像那些大领导那么爱看,不过也不排斥,只是这么两个人排排坐都不说话光看,他还是很不适应。 干坐着难受,张文定就没话找话道:“姐姐,你每天都看新闻啊?” “你不看新闻?”武玲扭过头看着她,笑道,“你在体制内混,还是要多看看新闻,要学会看新闻。” “我现在只要看着你就好了。”张文定随口便答,哄人的手段是越来越高,话说得直白却又偏偏让人听起来格外舒坦。 “行了行了,马屁就少拍了,有什么事,说吧,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只要不是太为难,姐给你办了。”武玲摆摆手道。 “姐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真是,我都无以为报。”张文定一副感激涕零的神色道。 “想以身相许是吧?”武玲嘿嘿笑道,“行,姐成全你,你就以身相许吧。明天咱们就去紫霞观见我干爹,跟他老人家汇报一下,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张文定就满头黑线,问:“这个,姐姐,我觉得,跟我师父,咱们是不是明说了?” “你敢!”武玲冷哼一声,“这个事情除了你我之外,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连云丫头我都没说,就是怕走漏风声,你要跟我干爹一说,那我爹不就知道了吗?我还要你这个男朋友干什么?干脆直接回家听从他们的安排结婚得了。” “姐姐,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张文定一脸苦闷着说道。 “你又不是鸭子。”武玲媚笑起来,“你放心,姐不会亏待你的。说不定,真有那么一天,你对我好,我就假戏真做了呢?难不成你嫌我老了,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靠,我当然不是鸭子! 张文定心里郁闷不已,却又不敢表示不满,而且她这个问题还必须赶紧回答:“怎么会呢?姐姐,我对你,说爱吧,可能有点过,但绝对是特别特别喜欢的,跟爱特别接近的那种喜欢,真的,我有时候做梦都梦到你。” “真的?”武玲露出一个欣喜的笑,“来,让姐抱抱,疼疼我的乖乖小弟弟。” 说着话,她还真就张开双臂作出要抱的姿势。对这个阵势,张文定是不害怕的,一下就坐过去了,在她抱住自己的同时,也双手从她背后环抱住了她。 感觉到她身体的热度,张文定心跳就开始加速,有种想在这沙发上办了她的冲动。 最近这段时间,他天天为徐莹拍打,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男女之事,可他毕竟也很久很久没有做过了,身体里还是积蓄了一些需要释放的东西的。 “姐姐,我抱着你就不想松开。”压抑着心里那邪恶的欲念,张文定嘴在武玲耳边轻轻地说。 第一二九章视察开发区 以前武玲抱住张文定的时候虽然表现得有点好se的样子,可是内心是相当纯净的,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她感觉到自己和他一相拥,竟然止不住有些蠢蠢欲动了。 她不知道这是自己修习那个双修法门的缘故,还是跟往常一样每年都要出现几次的正常思春期到来了。 “那就这么抱着。”武玲微闭双眼,呢喃了一声,脑子里又清醒了起来,加了句话道,“不过只准抱着,不准干别的。” 张文定心里呻吟了一声,你别这么gou引我好不好?真是哪壶不开专提哪壶,考验我的定力是不是? 这么一想,他就双臂用力紧了紧,嘴唇都碰着了她的耳朵,轻声说道:“姐姐,我怕这么一直抱下去,我会忍不住,到时候,万一要是干了坏事,和你阴阳双修了怎么办啊?” 听到这个话,武玲就伸手捏住他的耳朵扯了扯道:“不准乱想。我筑基都还没完成呢,怎么双修?” 张文定这才想起来她修习筑基功法都还没多久,可听她这话的意思,却又似乎别有所指,便心中痒痒地说:“那等你筑基完成了,我们就双修。” “哼,想得美你!”武玲一把就推开了他,冷眼看着他道,“我警告你啊,我们只是假装谈恋爱,就算结婚了,以后也要离的。最多只能抱一下亲一下,别想跟我上chuang!” 张文定已经习惯了武玲和武云这姑侄俩的喜怒无常,听到她这个话,也只是笑着说:“姐姐, 我还没答应跟你假装谈恋爱吧?” 武玲脸就冷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张文定不说话。 “姐姐,你别这么看我行不行?我怕。”张文定嘿嘿一笑道,“我虽然没答应你,可我,这不也没拒绝你嘛。” “怎么?想跟我谈条件?”武玲冷笑道,“两千万还嫌少?说吧,你想要多少?我看看你值不值那么多。” “你能不能别谈钱?”张文定冷哼一声,深吸一口气,然后一皱着眉头道,“姐姐,你帮了我很多,我也想有机会可以帮到你。你说的事情,我认真考虑过了,我可以帮你,不要你的钱,如果你方便的时候,帮我提一提级别也就可以了,如果不方便,不提也无所谓。不过,我希望你能我保证一点,我帮了你,你们武家人可不能在工作上给我使绊子,不能针对我,更不能背后打黑枪。” 武玲两眼一眯,直盯了张文定有五秒钟。这五秒钟,张文定也一脸坚毅地回望着她,目光中一片坦然。 “就这么点要求?”武玲不置可否,问道。 张文定沉吟了一下,道:“除了这个,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武玲脸上就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点点头道:“说。” 张文定这时候就不再客气了,直接说道:“你四哥就要来随江搞调研了,我希望你能帮我求个情,让他给市委主要领导递个话,我们管委会主任,还是别换人了。” “你可真会想啊。”武玲笑出了声,“这种事情,我怕是帮不上忙。你别做出这个样子,我四哥是省委组织部长不假,不过要让他给随江市领导递这个话,不合规矩。他是省委领导,可也不能干涉下一级党委的干部任免人事安排。你想想看,如果每个省领导都给下面的市领导打招呼,这个位置安排什么人,那个位置安排什么人,那市领导还怎么开展工作?” 听到她这个话,张文定就愣住了。 确实啊,如果上级领导都这么打招呼,那下面的领导还怎么干工作?远的不说,就说开发区吧,如果市领导都给徐莹打招呼,把开发区各部门的负责人都安排成市领导的亲戚,那徐莹这个管委会主任还指挥得动人吗? 他原以为徐莹的事情很简单,只要武部长发句话就万事大吉了,现在听到武玲这么一说,他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武玲没理会张文定的错愕,疑惑着问:“你们开发区这一年多取得了这么多成绩,而且,听说你们主任跟高市长也关系不错,就算有人摘桃子,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摘得到吧?” 张文定就把陶瓷公司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重点提了提徐莹说过的话。 听到这些,武玲就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看着他道:“我还记得你们徐主任是个大美女,特别迷人。你这么想帮她,不会喜欢上她了吧?啧啧,为了帮她,本来不想答应假装我男朋友的,现在都能够答应下来。小弟弟呀,你还真是个情种,啧啧,我是该说你幼稚呢,还是说你英雄难过美人关?” 张文定长吐一口气,然后平静地说:“徐主任对我有知遇之恩,师父教导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徐主任遇到这种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哪怕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没看出来你还这么重义气啊。”武玲微微一笑道,“你这种性格,在官场上混,不太合适。就为了让我四哥帮徐主任说句话,你就答应了我的条件?会不会太草率了?” 张文定摇摇头,心想就算没有徐莹的事情我也不能不答应你的条件啊,我宁愿以后麻烦多点,也不愿意为这么一件事情把你给得罪惨了。况且,现在我不要你一分钱帮你这么个大忙,以后我遇到困难了,你只要记着这份人情,总不好意思不帮我一把。 心里的想法自然不会显露出来,他微笑道:“不草率,我这也是一举两得,毕竟你帮过我,我现在答应你,一来是还你的人情,二来,也帮了徐主任。姐姐,我知道,要请武部长帮徐主任说句话,是不合规矩,可我真的没别的办法,只能求你了。” “行,成交。”武玲点点头,很痛快地答应了,“告诉你,让我四哥帮她说话不现实,不过,等四哥过来之后,我可以请四哥往开发区走一趟,看看你们开发区的党建组织工作。” “这个......”张文定就面露为难之色,他觉得武部长光走一趟的话,徐莹不可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啊,那到时候还不是没什么效果。 “别这个那个了,把我的话转告诉你们徐主任,她会懂的。”武玲摆摆手,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你放心,只要我四哥去了开发区,随江市就没人敢动你们徐主任。” 张文定不明所以,但见武玲把话说得这么肯定,心中一块大石头也落了下去。 ...... 周五上午,石盘省委组织部部长武贤齐、省委组织部秘书长周慎一行在随江市委书记陈继恩、市长高洪、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的陪同下,对随江市的党建组织工作进行调研。 武贤齐先在市委会议室听取了随江方面的工作汇报,然后对市委组织部和市委党校进行考察,同组织部的干部亲切交谈,还询问干部们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在市委党校,武贤齐同样先听取了汇报,然后走马观花看了一遍,还到青干班听了一节课,勉励青干班学员要认真学习,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为党和人民作出更大的贡献。不过这届青干班的学员年龄都比较大,没有什么特别年青的。而武部长和几名学员经过交谈,对他们的理论知识不是很满意。 就在市委党校,武大部长特别指出,随江市委组织部在今后的工作中,要把干部年轻化的精神吃透,要切实为党的干部队伍及时补充年富力强的新鲜血液,要把这项工作落到实处;不要流于表面,不要落于形式,不要只喊口号。 这个话,就有了很重很明显的批评味道了。在市委党校对市委组织部的工作提出批评,这并没什么好稀奇的。 前文说过,石盘省跟南方大部分省里的设置差不多,省市两级的党校校长都是由组织部长兼任,而非书记兼任。 所以,武贤齐这个批评,那摆明了就是冲着随江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去的。随江市的陪同领导这时候也都在心里打鼓,原以为武部长下来搞调研,是对随江市的党建组织工作满意,现在看来,恐怕部长大人别有深意啊。 他们也都确信了一个传言,武大部长说话果然很刺人,不怎么含蓄,难怪江湖传言他会跟省长顶牛呢。 中午吃过饭,部长大人就进房间休息了。下午的行程是去安青县巨木镇,搞一个基层调研,但临出发之时,武贤齐却突然说要去随江开发区看看。随江开发区的几个大手笔可是在全省扬名了的,能够有这种成绩,武部长觉得这跟开发区的党员干部的原则性和党性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他要去看一看。 这个突然的决定让随江方面的领导有点措手不及,一想到上午部长大人在市委党校很不愉快,就都有点忧心忡忡,但还是马上通知开发区作好准备,然后车队便奔开发区方向而去。 尽管早就从张文定口中知道了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会来开发区的消息,可真正接到市委电话通知的时候,徐莹还是禁不住一阵心跳加速。 第一三零章批评与表扬 今天一上午,徐莹都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只怕张文定的话是个空头支票,现在终于落实了。 挂断电话,她只觉得感动无比,无论怎么样努力,都没法完全平静下来。 她先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然后让覃浩波通知所有党工委班子成员和开发区各部门负责人马上到大楼门口集合。 打完这两个电话,她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又喝了一大杯水,掏出化妆镜把早上精心化的点淡妆又仔细地补了补,这才下楼而去。 徐莹来到楼下大门口的时候,开发区大大小小的领导们都已经来齐,当她宣布了市委传过来的消息时,众人都惊讶不已。 省委组织部长,那是个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大领导啊,怎么会来这么个副处级的开发区调研呢?虽然说现在随江开发区拉投资确实很有一手,可是这是经济方面的成就,跟党建组织工作不搭界吧? 当然了,领导做事,自有领导的道理。 部长大人要来开发区,那开发区肯定就有他值得过来的理由,自己这帮子人只要努力做好接待,不让部长大人来了之后不愉快就行了。至于说让部长大人开心,那难度大得有点超出了他们的能力。 有资格站在这儿迎接的就没一个蠢人,临时得到这么个通知,心里就明白十有八九这是武部长自己的决定,并非市委的安排。要不然,市委肯定会提前通知,好早作安排,免得由于一时疏忽而让部长大人看到什么不方便被看到的东西和现象。 钱棋胜看了看徐莹,半是开心半是忧虑地说:“徐主任,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这,我们这什么准备都没有啊。” 徐莹强忍着心里的激动和开怀,矜持地说:“领导过来,就是要看到我们开发区最真实的一面,没有准备才更显得真实嘛。” 这话一说出来,几个班子成员都向徐莹看了过来。 他们都听出了徐莹似乎有点亢奋,居然连这么直白的话都说了出来,相当不含蓄啊。再仔细一看,今天的徐莹跟平时似乎也有点小小的不一样,呃,衣着打扮、脸上的妆容,甚至是发型都要比平时更漂亮更美,也更端庄。 当然,这种不一样是相当细微的,徐莹平时就是一个非常注重自身形象的女人。不过在场的几个班子成员都人老成精眼力不差,而汪秀琴虽然年轻了一点,可她也算是个小有姿色的女人,对于比她漂亮许多的徐莹,一直就相当注意,现在要发现那么一点细微的差别,也是相当容易,情理之中的事情。 徐大主任今天这种比平时要精细许多的形象,该不会是提前就知道了武部长会来开发区,所以特意打扮的吧?这个念头在党工委几个班子成员的脑海里转了一转,随后又否定了,他们都听说过徐莹和市长高洪之间有特别的关系,可要说徐莹还能够攀上省委组织部长,那也就太夸张了吧。 刚才她下来不是迟了一会儿吗?或许她就是利用这么点时间简单化了个妆呢?在办公室里放几身衣服,这种事情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 不过汪秀琴和另三人不一样,她今天一大早就注意到了徐莹的不同,现在心中的怀疑就特别强烈了,如果徐莹真的和省委领导有关系,那她汪秀琴恐怕就没出头之日了。 徐莹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望着正前方,却将众人的脸色与目光都收进了眼底。 哼,由着你们去怀疑去猜测吧,一个个跳梁小丑似的,现在也让你们搞清楚一点,除了市里,我徐某人省里也有靠山,以后都给我老实点。 钱棋胜没料到徐莹会回答出这么一句硬邦邦的话,嘴角歪了几歪,不做声了。心想反正你是一把手,随你搞吧,到时候弄得武部长不舒服,市领导也只会找你的麻烦。 打死他都不相信,徐莹会跟省委组织部长扯得上关系,会提前知道武部长临时决定来开发区,他更不可能相信,武部长会为了徐莹而来。 张文定站在人群中,他也把目光对准了徐莹,同样觉出徐莹今天无论是外在形象还是内在气质,都是处于最美的时刻。当然,他也感觉出了徐莹的紧张。 其实,突然间要来这么大个领导,不止徐莹,所有人都有点紧张,生怕自己在关键时刻弄出点什么响动来影响了大局。汪秀琴还一个劲的后悔中午就不该嘴馋买了一只烤红薯吃,等下要是在武部长视察的时候打个屁那可就坏大事了。 ...... 开发区的领导们在门口只等了二十分钟,由只闪光没响铃的警车开道的车队便驶进了管委会大楼前的停车场。 众人站在门口等,原本是以为领导们的车会直接开到雨蓬下的,却不料一辆辆车在停车场直接就停了下来,并没有来雨蓬的意思。 徐莹心中只是微微一愣,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后悔自己没有带着人直接到路边去迎接,赶紧小跑着往停车场而去,却是赶不上为领导开车门了,白白错失一个拍马屁的好机会。 武贤齐下车后,扫了一眼管委会大楼,并没有见到欢迎横幅,就觉得这个管委会主任还不算冒失,如果知道了点消息就乱作准备,然后听到确切消息就大张旗鼓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他今天就算是过来了,也不准备帮她,甚至还会让她下不来台。 武贤齐是很有性格的,在组织部和党校的时候,他虽然批评了随江方面的工作,但态度是显得很和蔼可亲的,可到了开发区,他却仅仅只是和徐莹握了一下手,根本就不给别人机会,手一松开,直接就迈步往里面走了。 武贤齐这个架式,就是表示不喜欢太多人。 于是乎,陈继恩和高洪的眼色一使,整个管委会就只有徐莹一个人跟随了,其他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不敢有丝毫意见,甚至有尿也得憋着坐在办公室,生怕领导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办公室来视察自己不在。 管委会的会议室在办公楼最上面两层,而办公楼又是没有电梯的。徐莹引导着众位领导往前走的时候,心里就开始忐忑了,真要让武部上上下下地跑这么一趟楼梯,该不会把这尊好不容易请来的神给得罪了吧? 可是,借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这时候张嘴说会议室在上面,走上去比较累的话。还没等她想出个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一行人已经到了楼梯前。 武贤齐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往左边看了看。 徐莹脚步下意识地一停,顺着武贤齐的目光看去,就见到招商局的几间办公室门都大看着,顿时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笨到家了,武部长是张文定帮忙请来的,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请部长大人去视察一下招商局呢? 自己虽然是张文定的领导,可是人家武部长可是张文定的关系呢。 脑子里的思绪电闪而过,她马上接口道:“那是我们开发区招商局,像圣金鲲、乐泉、香港罗汉集团这些大公司能够落户我们开发区,都是招商局同志们辛苦工作的成果。” “哦?看来招商局的同志们劳苦功高啊。”武贤齐笑着道,“走,过去看看。” 他要过去看看,身边跟着的人自然都会过去看看。 到了招商局,武贤齐又像上午在市委组织部和市委党校一般和蔼可亲了,笑容满面地跟招商局的几个人都一一握手,还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在听到徐莹从旁说几家大公司都是招商局局长张文定引进来的之后,他就说:“小张很年轻啊,还没三十岁吧?” 想到自己要假装他妹夫,张文定心里就特别紧张,脸上不自然地笑着道:“没,还没。” 武贤齐就微微点了点头,转向随江市几个领导说道:“我们常说干部年轻化,并非一味强调年纪轻,最重要的还是看能力看品质。到了开发区,我就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都是年轻干部,有活力,有闯劲,有拼搏精神。我看小徐和小张都很年轻嘛,一帮年轻人,能够把随江开发区带上发展的快车道,不简单,人尽其才......陈书记,我说什么?干部年轻化,啊,这就是干部年轻化,年轻是标准,能力是前提。” 武贤齐这么一通话说出来,陈继恩和高洪就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诧异,看来武部长并不是心血来潮想到开发区搞突然袭击啊,他这是力挺徐莹来了。 今天的考察他们都是全程陪同的,武部长大部分时间话都不多,问话也问得简单。长篇大论的话也就出现在市委党校批评组织部工作的时候,现在又是一个长篇大论,但很显然,在市委党校是批评,在开发区却是表扬了。 武部长到随江一来,就批评一个副厅级干部,表扬一个副处级干部,这不得不令两位大佬去想这背后有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 第一三一章要见面了 不管武部长有没有更深层次的用意,这个话,都必须要有人接下去。 “是的,在干部任用问题上,我们一贯都是本着慎重考虑的原则,争取让每个同志都能够发挥出最大的特长和能力。”陈继恩接话了,虽然他对武贤齐很是忌惮,但怎么说他也是一方诸侯,自然不会表现得太过软蛋。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没有对武贤齐的丝毫不敬。 武贤齐对他这个回答虽然略有不满,却也没有怎么在意,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对陈继恩的话不作点评,转向徐莹道:“开发区是以经济开发为主,但在经济发展的同时,万万不可忽略了党员干部的思想教育,要时刻保持党员的先进性,要谨记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宗旨。” 徐莹就使劲点了点头道:“请武部长放心,开发区党工委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对党员干部的思想教育,定期组织学习,每次民主生活会上都会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另外,开发区内的企业,只要达到标准的,我们都会帮助他们建立党支部。” 企业成立党支部,这个事情虽然很多地方都下达了文件,但在实际操作中,由于地方上对企业的投资太过看重,所以这个文件往往会执行得不怎么给力。有钱好办事,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十家达标企业里有一家建立党支部那都算是成绩斐然了。 这个情况,徐莹是知道的,陈继恩和高洪自然也明白,甚至于,高高在上的武部长也清楚,所以听到徐莹这么一说,他就有点来兴趣了:“嗯,这个事情做得好,企业创造了利税,解决了就业,我们也要让企业也感受到党的关怀。在企业里建立基层党组织,是党和人民群众更紧密联系的纽带,一定要重视。” 陈继恩等人自然又是点头称是。 武贤齐没在开发区多呆,也没再专门听取汇报,就在招商局里交谈了几句,然后便到一个建立了党支部的企业看了看,随后便走了,按既定行程前往安青县巨木镇去调研。 ...... 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突然而来,从容而去。很短时间内的微笑亮相,惊得随江开发区管委会大楼里所有人都难以安宁。 领导们各自思索着这个事情会对管委会造成什么影响,下面的职工们则七嘴八舌地讨论武部长过来视察的意义和原因。一时之间,各种传言满天飞,大都集中在徐莹和张文定身上。 因为武部长表扬了徐主任和张局长,而且,部长大人到管委会之后就在招商局呆了会儿。开发区内谁不知道,张局长是徐主任的心腹? 在众人议论的时候,徐莹却召集党工委班子成员开了个会。 在会上,她传达了武部长和市领导的指示,强调在今后的工作中,招商引资和党建工作要两手抓,并且两手都要硬,党员思想教育工作绝不能放松,企业基层党组织建设工作一定要抓紧。并且,她还借着武贤齐的余威马上就把企业党建工作的具体任务布置了下去,依然是按照安全生产工作小组的区域进行了分工。 这个会议开得相当成功,基本上都是徐莹说什么就通过什么,另几个班子成员都没表示出什么不同意见。他们心里明白徐莹这是拉虎皮扯大旗,可也没有办法,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省委领导的指示顶牛啊。 …… 白珊珊赖在张文定办公室好半天不肯走,恭维话说了几箩筐,马屁拍了又拍,旁敲侧击只想从张文定嘴里听到点什么内幕消息。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给她透露什么,但用她用得顺手,她又对自己颇为忠心,倒也不好赶她走。 好在白珊珊还是比较懂味的,聊了一会儿见局长大人丝毫未露口风,便知道再呆下去也是白呆,带着几分遗憾地告辞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武玲就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还说要带他去见她四哥。 张文定头疼不已,该来的总是会来,武玲履行了她的承诺,武贤齐确实到开发区视察了工作,并且当着市领导的面对开发区的工作作出了肯定,也就是变相地对徐莹进行强力支持。现在轮到他兑现他的承诺了,要假装她男朋友。 伸手在额头拍了拍,张文定又有点后悔起来,深吸了几口气,他才自己给自己打气,怕什么?不就是省委领导吗? 刚才也见了面了,就是一个嘴巴两只眼睛,没有三头六臂,怕他什么呢? 跟才跟武贤齐见了个一面,张文定就觉得武贤齐这个人应该比较好说话,不是那种特别威严的领导。这么一想,他对晚上的见面就又感觉轻松了一点。 看了看时间,张文定还是没有提前下班,硬是等到了时间才走人。 他刚和武玲见面,还才坐下来,都没来得及喝口茶,徐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张文定也没什么好心虚的,很自然地接起电话,徐莹不会对他说什么情话,先是表示了感谢,然后问他现在在哪儿,要他一起去吃饭。 张文定就客气了一句,说和别人正在吃,徐莹便挂断电话了。 “混得不错嘛,领导还请你吃饭。”武玲看着他,笑嘻嘻地说。 “都是沾你的光。”张文定笑着道,“云丫头呢,怎么只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不好吗?”武玲笑着问了句,媚了张文定一眼,才又说道,“云丫头说她就不当灯泡了,让咱们俩尽情地享受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以后再慢慢享受吧。”张文定苦笑了一下,道,“姐姐,你得先跟我说说,呆会儿见了你四哥,我有哪些方面是需要特别注意的?” “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武玲咯咯笑着,“看把你紧张的,他是我四哥,你也当他是你四哥就行了,放松点。” “这不是当他是四哥就是四哥的,他是省委领导啊!”张文定无奈地说,满脸愁容。 “省委领导怎么了?”武玲白了他一眼,“你们这些人啊,真没劲。我现在跟你说的是感情,是生活,不是工作。” “好好好,不是工作,不是工作。”张文定点点头,又问,“那我见他的时候,给他带个什么礼物好?” “哪个要你带礼物了?”武玲瞪了他一眼,道,“刚刚才说他是省委领导,给省委领导送礼,这不是犯错误吗?” 张文定差点没被她这话给噎死去,人说官字两个口,这女人比他这个官场上混的人还霸道些,怎么讲道理都在她那边。 他不和她再争论这个问题了,便说:“就我们两个人去见他吗?云丫头去不去?” “你是我男朋友,不是云丫头的男朋友。”武玲哼哼着道,颇有几分吃醋的味道。 要不要这么投入啊? 张文定被她这表情和气话弄得哭笑不得,身子微微前倾道:“姐姐,你不会吃醋了吧?” “总在你女朋友面前提别的女人,换了哪个女人都会吃醋。”武玲没好气地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张文定睁大双眼道,“你又不是我真正的女朋友,我们是假装的好不好?再说了,那个别的女人是你侄女,亲侄女,有你这么吃醋的吗?” “你不能总想着我们是假装的恋人。”武玲冷着脸道,“从现在开始,你要认真投入,把我当成你真正的女朋友对待,这样才不会让别人看出破绽。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你都要当我是你女朋友,细节决定成败,只有你慢慢习惯了,才不会露出马脚。呆会儿去见我四哥,你要少说话,免得被他看出什么来。” 听着她这么严肃地话语,张文定就觉得自己跟她差距还是太大了,她这是拿感情当工作来对待啊。 不过,他既然决定了要配合她演好这出戏,也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自然不会反驳,便点点头道:“姐姐,你说得对。行,我都听你的。” 武玲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有个习惯你得改,以后就不要叫我姐姐了。” “那叫你什么?”张文定嘴角一扯,满脸怪异地说,“叫宝贝?或者,叫亲爱的?我怎么感觉都怪怪的。”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暂时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谈。 吃饭的时候,武玲没要喝酒,不知道是怕张文定喝酒之后胆子大乱说话,还是想让张文定面见她四哥的时候留一个好印象。 这顿饭吃得相当安静,很有几分食不言寝不语的意思。 张文定和武玲二人脑子里都在想着各自的事情,都对呆会儿跟武贤齐的见面心里有点打鼓。 武玲是怕自己这出戏被四哥看穿之后恐怕就得面临立刻结婚的可怕后果,而张文定则没有多想后果,只是绞尽脑汁地设想着见面之后可能出现什么样的局面。然而,无论他怎么设想,都觉得设想得不满意。 这不是他想象力不够丰富,而是眼界所限。 他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省委领导。 吃完饭,武玲打了个电话,然后便说:“走吧,现在过去。” 第一三二章不给面子 张文定突然就觉得屁股有点重,不愿意马上站起来,还想再坐着仔细想一想,准备得再充分一点。 他看着武玲,磨磨蹭蹭地说:“姐姐,现在天都还没黑,你四哥这时候应该还在酒桌上吧?就算回到房间了,应该还有市领导在汇报工作吧?我们这时候去,会不会不合适?” “没看到我打电话吗?”武玲瞪了他一眼道,“叫你过去你就过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再跟你说一遍,不要叫我姐姐!” 张文定道:“那叫什么?真的叫宝贝?” 武玲沉吟了一下,脸上就露出一丝丝羞涩的样子,挺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就叫,叫玲玲吧。” 叫玲玲!这称呼亲热是够亲热了,可是张文定觉得比叫宝贝还怪异,毕竟,她大他不是一岁两岁啊! 他忍不住就吞了口唾沫,张角歪了几歪,试了几次,玲玲两个字到了嘴边却又咽回了肚子里。 武玲眨眨眼,就被他这为难的表情给逗笑了,故意说道:“乖乖小弟弟,来,叫一声听听。” 张文定没有叫,开口道:“你也不能再叫我小弟弟了吧?” 这个小弟弟的称呼他是真的受够了,弟弟就弟弟吧,她每次总是喜欢在前面加个小字,虽然有时候是感觉挺暧昧的,可是大部分时候,他都觉得相当别扭,总容易往别处去想。 很显然,武玲也明白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笑得更欢,却也真依了他的意思:“叫小弟弟也可以呀。不过你不喜欢那就算了,那我就你叫什么呢?叫文定?这个叫法也太普通了点。呃,让我想想啊,文文?嘿嘿,定定?哈哈哈,还是叫文文算了,文文好听些。文文乖啊,走,跟我玩去,我给你买棒棒糖......” 这声文文叫得张文定是满头黑线,二十大老几的人了,这个叫法也太青春年少了吧?显得一点都不成熟。 不过,这个称呼总比小弟弟要动听一些,他也就勉强接受了,然后,又使劲憋出了一声“玲玲”,逗得武玲笑得花枝招展浑身乱颤。 ...... 再次见到武贤齐的时候,张文定心里的紧张比在单位更甚。 武贤齐没住在外面的酒店,就在市委一招下榻。市委一招虽然没挂星,但房间装修得相当豪华,各种配套设施都不比外面豪华酒店里的差,而且比酒店里要安静。 当然,市委一招的大师傅做菜的水平也是相当出色,甚至是别具一格的,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要不然,来了重要领导,市委也不敢把人家往一招安排啊。 武贤齐住的是一间大套房,里面有秘书的配套房。 张文定陪着武玲一起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预约了的缘故,他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警卫力量,不过却在房里见到了武云。 这丫头倒是提前就见她爹来了。 或许是因为女儿和妹妹都在的缘故,武贤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在张文定叫了他一声武部长之后,他竟然嗯了一声点点头,还说了句话:“小张来了,坐。” 张文定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人家堂堂省委常委,没做介绍就认出了自己,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呃,这个领导很亲民啊,平易近人啊,看他的面相,应该不到五十岁,在副部级高官里,这应该算是年轻的了吧? 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却这般和蔼可亲,是个好领导。 在心里一瞬间就有了这么多感觉,张文定却不知道,部长大人这么对他,一来是因为妹妹与女儿在这儿,二来嘛,也是因为他有个好师父,部长大人明天就会去山上拜会老爷子的结义大哥,自然不好在这时候对他表现得太冷落。 这要换个人过来试试,别说叫你坐,看看部长大人会不会让你进这个门! 张文定左右看了看,不知道是该坐沙发还是坐椅子。但在这种时候,显然是没时间给他总是考虑的,只得挑了个距离近的,就在沙发上坐下。毕竟接下来还要跟部长大人说话呢,隔得太远就显得不怎么礼貌了。 用一小半个屁股在沙发上坐下之后,张文定想说话,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今天被武玲拉过来是演戏的,可是武玲没有给他剧本,想要临场发挥,可是只有主题没有开场词啊。 武玲见张文定这张紧样,就觉得这小子也胆子太小了,不就是见个副省级的领导吗?有必要这么紧张?当初在内沪,这小子连本小姐都敢打,现在怎么不见当初的勇气了? 她倒是没想一想,对她来说省部级领导是时不时地会见上一个,可对于张文定这种没什么根基的小干部来说,厅级领导就是天了,更何况省委常委? 心里对张文定的表现不满,可武玲也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已经是赶鸭子上架了,不可能再临阵换将。好在张文定虽然有点紧张,但也并没有出现两股颤颤满脸通红这种大失体面的状态,至少表面上还是维持住了一些稳定的神色。 她走了两步,在张文定身边坐下,身子与他紧紧挨着,显露出无比的亲热姿态,笑吟地看着武贤齐道:“四哥,文定我带过来了,他做你妹夫,你不反对吧?” 张文定听得心里直打鼓,这个武玲,说话也太直接了吧,都还没有客套两句前戏,她就直奔高朝了。 武贤齐没有回答武玲的话,只是两眼盯着张文定看,脸上的微笑也早就收了起来,眼中的神色一片凝重,副省级高官的威势在这一刻骤然散发。 张文定觉得这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都一下低了好几度,滔滔威压从武贤齐身上向他直扑过来,几欲抵挡不住。 他明白,这就是官威,无形无质,却又让人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他知道,在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软蛋。 所以,他也就迎着武贤齐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四哥,我,我一定会对玲玲好的。” 这话不应该是这时候说出来,而是在谈婚论嫁的阶段说的。可是张文定紧张,找不到别的话说,而且,他也怕把话说得花里胡哨了部长大人不喜欢,所以就来了这么一句相当平实但却很有生活气息的话。 不过,这声四哥,他就是真真正正麻着胆子叫的,甚至已经做好了接受武贤齐雷霆之怒的准备。 然而,武贤齐并没有表现出怒火冲天的样子,对于张文定叫他四哥,他也仿佛没听到似的,只是两眼依旧盯着张文定,淡淡地说:“你准备怎么对她好?” 这个问题可把张文定给问住了。 武玲的身份地位和他相差太远,不管是钱还是权,他不仅仅什么都帮不了她,还需要她的帮助。这种情况下,又如何对她好呢? 诸如我可以为她去死,我会全心全意爱她,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之类光过过口瘾却一点都不成熟的话,张文定自然不会对武贤齐说出来,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长时间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他早已不再那么幼稚了。 “我......”张文定深吸一口气,迎着武贤齐的目光道,“我一定会对她好,但还没想好怎么对她好......” 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武家三个人看向张文定的目光中就各自透出不同的意思了。 武云恨不得跟张文定打上一架,这个张文定,平时不是挺机灵的一个人吗?怎么这时候就笨成这样了呢?随便讲几句好听的话都行啊,偏偏回得这么生硬。武玲看向张文定的目光就多了几分玩味,这小子,果然有点个性,胆量也不像刚才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小嘛,居然敢这么说。 武贤齐听到张文定的这个话,目光中闪过一道精光,脸瞬间就沉了下来:“那你先好好想想。” 一听这话,张文定就傻眼了,这还才开始说了几句话,连茶都还没喝一口,部长大人就要送客了,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武玲也没想到四哥会这么快结束与张文定的对话,并且要赶他走。这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她是要拿张文定作挡箭牌的,在家族里,如果这个事情连四哥的支持都得不到,那就算是老爷子不反对,那阻力将会无比强大。 她扬了扬眉毛,朝武贤齐道:“四哥......” 武贤齐就摆摆手道:“玲玲啊,明天陪我去山上,我累了。” 说完这话,他就站起身,去了里间,看都没看张文定一眼。 这个状况,张文定就难免尴尬了,心里的落差感极其强烈。 刚进来的时候还觉得部长大人对自己挺不错的,可是这才一转眼间,待遇就天壤云泥之别了,这一起伏,还真是天上人间啊。 “云丫头,你和......你们先出去。”武玲对武云吩咐了一声,看向张文定的目光也露出了几分歉意,她是真没想到四哥会这么不给面子。 张文定实在不愿意在这儿呆下去了,可这里毕竟是武贤齐的房间,他就算是心中有火,也不好就此拂袖而去。听到武玲这个话,顿时求之不得,站起身就往外走。 第一三三章兄妹交心 武云见状,紧赶两步跟了出去。 武玲对二人的背影看了一眼,往里间走去。 她要和她四哥单独谈谈。 两兄妹单独相处,四目相对,武玲脸上的神色很不平静,质问道:“四哥,文定是我男朋友,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啊?” “玲玲啊,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倔?”武贤齐皱皱眉头,看着武玲道。 “四哥,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听你们的,但这件事,我要自己作主。”武玲冷哼一声,“别跟我说什么顾全大局,跟谁结婚关系到我一生的幸福,我这些年也为家里出了不少力吧?我所做的一切,你们都心里有数,难道还换不回我个人的幸福?你也说过,不反对我自己找男朋友的。” “我是不反对你自己找男朋友,可是你找男朋友也不能找这么个......”武贤齐说到这儿就停下了,叹息一声,看向武玲的目光中就充满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这么个什么?”武玲冷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他没钱,一年的收入还不及我一天;他也没权,石盘省委组织部随便出来个人都比他趾高气扬。可是我就是喜欢他,他没根没底,为人实在,对我是真的好。四哥,人要知足,我现在不求钱不求权了,只要自己的幸福......老大老二老三他们是什么心思我懂,无非就是想把我卖个好价钱,让我按他们的意思和文家联姻。我知道,跟文家联姻了,他们,包括你都会得到许多好处。哼,他们这么对我,我认了,可是你不同,你是我亲哥哥!” 武家是个大家族,武老爷子一生中娶了三个老婆,第三任,也就是现在的武家主母,生的孩子其实只有两个,那就是武贤齐和武玲。武家二代人物中的另三个,跟这两人都是同父异母的关系。所以,武玲才这么说。 武贤齐移开目光,没有接话。 跟所有大家族一样,武家家族中也有内斗,而武贤齐和武玲兄妹两个由于从小有亲生母亲在身边,受到的照顾自然不一样,这让其他三个兄长很不舒服。 对于武家老爷子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毕竟手心里的肉还是多一些啊,而且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大家在对外的时候能够团结起来,内斗就内斗吧。古代多少英明帝王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他姓武的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只是将内斗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见武贤齐不说话,武玲便又把语气放缓道:“四哥,联姻是柄双刃剑啊。文家现在隐隐有超过我们武家的趋势,我要真和文家的人结婚了,你认为得到他们支持的时候,他们会不会问我们索取更多?文家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敢说,他们要我嫁过去,就是在图谋圣金鲲。老大他们不了解,四哥你也不清楚吗?真要没了圣金鲲的资金支持,你们不管在什么位置,想要有所作为,不说举步维艰,但想要大展拳脚恐怕也不容易吧?” “玲玲,你说的我都明白,所以才没强迫你跟文家联姻,而是支持你自己找男朋友。”武贤齐微微点点头,道,“不过,你和小张,这个我不同意。你自己可以选男朋友,但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啊。” “四哥,跟他在一起,我不觉得委屈。”武玲摇摇头道,“我们武家二代中,都还不错,可是第三代中,真的没几个拿得出手的。特别是官场中,青黄不接啊,那几个侄子,你觉得谁是搞政治的料?所谓盛极而衰,我们要防犯于未然啊。” 在国内,不管多大的家族,在政治上没了地位,那随时都有完蛋的危险,这一点,武贤齐是心知肚明的。他自然明白自己几个侄子都不是搞政治的料,培养不出个厉害人物来。 听到妹妹这个话,便问:“你是说,小张在政治上有潜力?” 武玲冷笑道:“稍微培养一下,比你那几个侄子强十倍不止。” 对于武玲这个话,武贤齐不相信。 他觉得自己这个精明的妹妹犯了所有热恋中的女人都会出现的一种状况,那就是觉得自己的恋人在哪方面都是天下无双独一无二的,干什么事情都比别人要出色。 热恋中的人,说话做事不能说欠考虑,但看问题的时候往往很容易感情用事,不怎么理智。武贤齐就认为,妹妹这话的可信度几近于零。 政治不是别的,自己的几个侄子虽然难成大气,可怎么说也是在政治家族中成长的,耳濡目染之下,无论是基本功还是眼界都不是姓张的那么个草根出身的小人物所能比拟的。 居然说那小子比自己的侄子强上十倍不止。唉,真是女生外向啊,这还只是谈恋爱没嫁出去呢。 “玲玲,你这个话主观了。”武贤齐沉声说了句。 看了武贤齐一眼,武玲就知道他误会自己了,却又没法说自己并非感情用事,只能解释道:“四哥,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并非是因为我和他关系不同才帮他说话。有个情况你可能还不了解,他参加工作还不到两年,没有任何背景,提到开发区招商局局长这个位子,完全是他自己的努力......不,也不能说没有任何背景,他舅舅,以前是随江市委办主任,现在是老干局局长。他在提副科之前,他舅舅就去老干局了。哦,还有个情况忘了说,由于他舅舅的问题,开发区现在的一把手在上任之初对他是有看法的,可提他当局长,也是这个一把手拍的板......四哥,你说如果是你那几个侄子,他们在这种境况下,会搞出什么情况?” 这么一通话说出来,武玲情绪未见丝毫激动,武贤齐就不得不重新审视她一番了。或许,妹妹并没有被爱情蒙蔽了心智,她的所作所为,其中虽然掺杂了感情因素,可也有其独到的分析见解。 如果这个姓张的小子真的有从政的天赋,值得培养,那妹妹嫁给他,倒确实不比跟别的大家族联姻来得差。 跟别的大家族联姻,虽然能够得到的帮助很多,可谓是强强联合,但大家族的人都只会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而付出,对联姻家族的付出,那都是需要回报的。并且,这种政治上的大家族联姻,在平时显得很有助力,可一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往往就会干出些相当不靠谱的事情来,掉链子那都是小儿科,黑吃黑的事情都时有发生——几千年历史看一遍,这类事件实在是数不胜数。 而自己家族里培养一个草根女婿起来,只要这个女婿真的值得培养,那等他成长起来,就只会忠于家族——因为他自己是草根,没有家族,而一路成长也是得益于女方的家族,在不知不觉中,不管是他内心还是外部的环境,都已经完成把他当成了女方家族的人。 这样的道理,武贤齐自然是明白的。 跟文家联姻,以文家人的性子,还真有可能会把圣金鲲给搞过去。但张文定不一样,他出身太低,再怎么发展,也离不开武家的支持,不用担心尾大不掉,也不用担心客大欺主。 回想了一下今天下午和刚才两次跟张文定见面的情景,武贤齐觉得张文定这个小后生表现得也不算差。不过,这姓张的小子到底值不值得培养,还不能光听妹妹这一家之言,得再看看。 心中有了决断,他就再次开口了:“从政这条路,变数很多,除了能力和背景,还要运气啊。一时得失说明不了什么,以后的路还很长。” “他的运气也不错。”武玲看着武贤齐,点点头说,“四哥,要不,让他去省委组织部转一转,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也可以就近观察观察。” 武贤齐知道武玲提出这个建议来,让自己观察张文定只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还是想让那小子多接触些人。毕竟是省委组织部啊,随便考察个人那都是他现在这个位置所遥不可及的。 不过,不管张文定最终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妹夫,武贤齐都不赞成这么做,摇摇头道:“在基层多磨砺一下是好事,省委组织部......有机会,让他去市委组织部吧,步子要走踏实一点。” 听到这个话,武玲就知道,哥哥虽然还没有对自己和张文定的事情表示赞同,但已经不是特别反对了,甚至也有意看一下张文定是不是真的有潜力。 她心中大松一口气,还好自己点中了四哥的软肋,知道他对跟大家族联姻的顾忌,拿这个来说事,终于为自己争得了一线光亮。 只要获得了四哥这里的支持,而明天到山上再取得了干爹的支持,那老爷子里那里基本上也就能够定下来了。只要有老爷子和四哥的支持,其余三个哥哥翻不了天! 张文定啊张文定,你小子可得给我争口气啊! 虽然咱们是假装的,可是再怎么假装,那也是我武玲的面子! 第一三四章进山 展颜一笑,武玲便说:“四哥,那你看着安排吧,但现在别急着让他去市委组织部,年底开发区就要提级别,他可以搭个顺风车到正科,等上了正科之后再去市委组织部,要不然不够看。” 武贤齐就又在心里把女生外向这几个字默念了一遍,却也没反对。 武玲心情大好,就不愿跟哥哥再多说什么了,嘻嘻笑着出门而去。 过了几分钟,武贤齐才想起个事情,自己这个宝贝妹妹,比姓张的那个小子大了怕有十多岁吧? 女大三,抱金砖;可这女大十,会不会到时候徒叹后悔来得太迟? ...... 市委一招就在市委里面,跟市委共用一道门,没有单独的院子。张文定在武云的陪伴下从一招大门出来,没有细细体会这绿荫簇拥中的清爽凉风,直接就上了车。 武云也跟着上了车,见他居然发了车,便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微笑着对他道:“你不会现在就要走吧?” “怎么,现在不能走?”张文定道。 “你走了我小姑怎么办?她可是坐你的车过来的。”武云脸上笑意不减,开了音乐降下车窗道,“再等等吧,我今天晚上还有事,没时间送她回去。” 张文定知道武云这话只是个借口,武玲身为省委常委的妹妹,在市委一招还怕没车回酒店?就算是让随江市委再安排个套间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他在不在这儿等真的没多大关系。 不过,武云都这么说了,他一个大男人的,总不至于还作出一副还气鼓鼓的样子来——张大局长最近气量大涨,没那么小家子气。 “我是在等她,到车上来是准备吹吹空调的,外面热。”张文定随手便找了个借口,一脸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道,“丫头,你爸挺威严的嘛。” 武云嘿嘿笑了起来:“我爸是个直脾气,今天对你还算客气的。要是换成别人,哼哼......” 这个话就相当于解释了,张文定听得心里很舒服,堂堂省委组织部长的女儿,能够对他说出这个话来,省内的厅级干部都没这个待遇的。啧,这个情况要是说出来,不知道要让多少人大吃一惊。 对于张文定成为自己的姑父,武云是非常乐见其成的,她总觉得张文定一天不落实个人问题,就还有很大的可能纠缠她的欣黛姐,只要他成了自己的姑父,那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二人很愉快地聊着天,没几分钟,见到武玲出来,武云便下了车,往一招楼内走去。 “从现在开始,你要加油了。”武玲一上车,就笑着对张文定道,“文文,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想要姐怎么报答你,尽管说。” “是不是我要什么你都答应?”张文定一脸坏笑着问。 武玲就想到了什么,伸手在他脸上抚摸了一下,娇笑道:“你这个小坏蛋,不准乱想。来,姐亲你一下。” 说完,她就真的嘟着嘴要凑过去。 张文定不愿意被她再这么撩拨下去,赶紧身子一偏道:“呆会儿还是我亲你吧,现在要开车了,你别搞得我心神不宁。安全第一啊。” “哼,呆会儿没有了。”武玲一脸不爽地说,“要亲你就去亲你的美女主任吧,别调戏我。不过,我告诉你啊,你是不是对你们主任有意思我不管,但你不能让我们家的人知道。还有啊,告诉你们主任,你和我在谈恋爱!” 张文定就无语了,武玲随口一句话,居然就点出了他的心思,他还真想把她送到酒店之后就去徐莹那儿呢,只不过,温言细语说说话,手在徐莹背上小腹拍几下是没有问题的,但要想亲一下,恐怕难度不小。 呃,只是她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啊? 送了武玲之后,张文定便给徐莹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已回家,便直奔她家而去。 今天的事情,他确实是帮了徐莹一个大忙,但是,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能表现居功自傲,相反还要更尊重领导。这样子的话,领导必然会更加高看你一眼,以后也会更加重用你。 果然,对于张文定一来就忙着要帮自己做拍打,徐莹是相当感动的,推辞了一下,见他不是做作,也就不再坚持。 一番拍打下来,徐莹浑身舒坦,张文定虽然不是特别累,却也不轻松,看着徐莹脸上放松的表情,他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能够为自己的女人做点事,感觉真的很男人啊。一时间,他竟然看得有几分入迷。 “看什么?”徐莹发现了张文定目光中的迷离,伸手在脸上摸了摸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就是喜欢看你。”张文定道。 徐莹微微笑了笑,道:“你呀,还是找个小妹妹慢慢看吧。我可以给你做姐姐,但不能做你女朋友。” 张文定嘴歪了歪,没说话,点点头。 “你刚才,跟武部长一起吃饭吧?”徐莹不想和张文定再讨论感情的问题,心里对于工作方面更感兴趣。 张文定道:“没一起吃饭,不过刚才见了他,然后就过来你这儿了。” 徐莹就心头一震,这个张文定和武部长的关系果然非同寻常啊。 她就笑着说:“今天的事情,我要感谢你。” “莹姐,你千万别这么说。”张文定赶紧道,“能够为你做点事,我觉得很开心。不管你会不会爱我,但我总是会爱你的,就算我以后跟别人结婚了,也会像现在这么爱你,一直爱你。” 徐莹又被他小小地感动了一把,想到这小子的背景现在也深厚了起来,他帮了自己这一次,自己也要给他点好处才像个样子。 这么一想,她便说:“好了,你的心意我是明白的,不必要说出来。对了,这次武部长过来我们开发区视察,对我们开发区升格是很有帮助的,市里可能会提前研究这个事情。我准备近几天就把报告递上去,争取在十一之前批下来。至于你的级别,也争取年底前给你落实。不过,你的资历还是浅了点,到时候再看吧,不管怎么样,招商局的工作还是要你主持,只要我徐莹在开发区一天,招商局的一把手就是你。” 这话说得相当直白,张文定心中就是一喜,魏本雄说得果然有道理,两年红线那是说着吓唬人的,只要自己不是一年之内连续提拔,果然还是有办法的。嘿嘿,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啊。 而且徐莹这话还透出了个意思,就算是有人捣乱,硬要拿他的资历说事,哪怕级别暂时上不去,那他就以副科级的身份来当正科级单位的一把手,并且都不屑搞主持工作的副局长那一套,大不了来个低配! 最多再等一年,正科级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个话,就是一枚定心丸,令张文定心情激荡不已。 他已经看到正科级在向自己招手了,开发区级别如果上去了,在自己提正科这件事情上,只要徐莹下了大力,应该阻力不大,开发区内部就算有人反对,也成不了气候。而市里面如果真出了岔子,到时候武玲应该会有办法解决吧?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张文定没有睡早床,就在家吃着母亲大人做的早饭,饭还没吃完,武玲的电话就来了,要他一起上紫霞山进紫霞观见吴长顺。 原本张文定是有点怕这个程序的,不过经历了昨天晚上和武贤齐见面的事情,他已经有了经验了。反正这个事情已经这样了,骑虎难下,那就把戏好好地演下去吧。 他相信这个事情,除了自己和武玲之外,再不会有别人知道,结婚也好离婚也罢,都是感情哈,真实的原因,烂在肚子里就行了。 他只是有点不明白,武玲既然是要和他演戏,为什么又要离婚呢?难不成离婚之后,她家里人就不再逼她了? 这个想法,他有点不敢相信。 其实这个情况,他的猜想是正确的,武玲就是要通过结婚和离婚这么一道程序,让家里人明白,她是个不适合婚姻的人——黄欣黛是被黄家安排的婚姻,可是离婚之后,黄家再没逼她了。 张文定开车出门,先去酒店接了武玲,然后一起前往市委一招,跟武贤齐父女会合之后再一起前往紫霞山。 再次见到武贤齐,张文定恭敬地叫他武部长,没再叫四哥,而武贤齐也像是忘记了昨天晚上的不快,笑容满面地朝他点点头,还问他吃没吃过早餐。 武云今天没有自己开车,收起了平时的威猛,很乖巧地坐进了她老爹的车里。 在紫霞观里,武贤齐面对吴长顺的时候,是持的晚辈礼,对吴长顺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但却没像武玲当初那么夸张地嗑头认干爹。 部长大人和老道士的交谈时间并不长,还不到半小时,然后就将妹妹和女儿留下,他自己先走了。张文定一直听着这两个人没营养地聊天,送他离去之后还不知道他是回随江市内还是回省城。 等到武贤齐走了之后,武玲拉着张文定到吴长顺面前,道:“你跟干爹说吧。” 第一三五章冲突 张文定知道这女人是要自己说两人谈恋爱这个事情,心里郁闷无比,老子这是拿自己的名誉不当回事来帮你,凭什么你自己不说要我说啊? 他睁大双眼,装傻道:“说什么啊?” 武玲就瞪了他一眼,哼哼着道:“你说说什么啊?” “就是说你们俩的事呗。”武云在一旁比他们还急,插嘴道。 吴长顺听到武云这个话,就两眼一亮,他是个人精,自然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不禁看了宝贝徒弟两眼,这小子还不错嘛,居然把武玲给哄到手了?他又看了看武玲的脸,呃,怎么这丫头还是个处子之身? 老道士对徒弟和干女儿都是相当喜爱的,如果这两个晚辈能够走到一起,他是乐见其成的,至于说年龄问题,他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等武玲修习了双修法门,想容颜不老也不是什么难事。 心中带着高兴与疑惑,吴长顺就微笑着说话了:“什么情况?说吧。” 武玲见到干爹望过来,脸上就情不自禁有了些羞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移开目光。而张文定听到这个话,看向师父,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有些话,凭空想象很容易就能说出口,可是真到了要说的时候,才会觉得实在不好说。 武云见这两个人都不说话,便忍不住了,道:“吴爷爷,他们不好意思说,我帮他们说。是这样的,张文定和我小姑谈恋爱、处对象了。” 张文定和武玲都齐刷刷地看向武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其实还是很可爱的嘛,关键时候用得上,很给力啊。 “哦,好,好。”吴长顺连说了两个好字,眼中都是笑意,冲张文定道,“臭小子,记住了,要好好对我女儿。” 说着,他又转向武玲,语重心长道:“乖女儿啊,这个臭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和他走到一起,我是放心的。别的我不敢说,但有一点我是能够肯定的,这臭小子绝对是个有担当的人。他以后要敢让你受什么委屈,你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干爹,您就放心吧,他对我很好呢,干什么都让着我,只有我欺负他的份。”武玲是个很会说话的人,投吴长顺所好,把张文定捧得相当高,“干爹,以后如果我欺负你的宝贝徒弟,你可不准心疼呀。” “你这丫头。哈哈哈......不心疼,不心疼。”吴长顺大笑了起来。 张文定还没说话,可事情就已经完全说明白了,他暗叹跟武玲相比,自己真的还是太嫩了,这个女人的行事方法,有着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一下决定,马上行动,避免夜长梦多,短短时间的功夫,她就取得了武家老四和自己师父的支持,手段很犀利。 看她这搞法,大有现在就把他给带到京城去认亲的意思。 张文定心中凛然,他可以答应帮武玲这个忙,昨天晚上和武贤齐见面也是无可奈何,但要他现在就去京城认亲,他是万万不肯的。于是,在回去的路上,他就提到了这个问题,毫不客气地说近段时间要忙于工作,没工夫分心了。 由于有武云同车,武玲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就说自己也有事,要出国一趟,却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国。张文定就听懂意思了,这个事情现在告一段落了,不会逼他前往京城再遭罪。 听到她这个话,张文定心中多少松了口气。 ...... 开发区的工作没有什么波澜,自从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过来视察了一番,徐莹一扫不久前的颓废,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提升,目光中又透出了她以往的自信和威严,那不见那丝不甘的失落感。 市安监局长被免职,开发区这边本来是难逃罪责的,然而有了武贤齐的视察和表扬,市里对开发区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本来是批评开发区在安全生产方面有严重问题的,可是最终却成了开发区领导班子在应对突发事件时候表现出色应对得当,及时处理好了方方面面的问题,是个有战斗力的班子。 还真是官字两个口,同样一件事情,从不同的角度来看,结果就完成相反了。 即将到来的风波消散于无形,徐莹对张文定是越看越顺眼,她惊奇地发现,对于张文定,自己心里居然不恨了。这个发现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她明白爱情这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变淡,可没听说过仇恨也有这功能。 况且,这时间也不长啊。 不过,这慌乱只是一瞬间,她便又恢复了正常,觉得这也是件好事,证明自己肚量大,越来越有容人之量了。而且,自己心里不再恨他了,以后打起交道来,将会更加融洽。 跟这么个和省委组织部长关系不错的下属处好关系,对自己也是很有好处的,关键时刻,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次的事情就是个很好的例证。 徐莹有这个想法,对张文定的态度就比以前又有了些微的不同。 张文定能够感觉到这种不同,心中暗喜不已。通过这次武贤齐视察的事情,自己在徐莹心目中的份量将会重到一个相当大的程度,这对他以后的工作,是很有好处的。 开发区这边的工作一切正常,张文定正准备好好休息几天的,却不料党校学习时的班长邓经纬打来了电话,说是到市里来了,要请他喝酒。 接到这个电话,张文定也没犹豫,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了。上次两人一块儿喝酒,还有张文定的老领导魏本雄一起呢,这次不知道魏本雄来了没,他也不问。 魏本雄现在是安青县分管科教文卫和招商引资的副县长,邓经纬是安青县巨木镇的镇长,他想起来了,上次这两人还想请他帮忙招商引资来着,现在又要约喝酒,恐怕还是那件事情。 不过上次喝个酒,魏本雄就跟他透了点消息,然后他跑到石三勇那里探了探,就探出了记者采访事件跟市委宣传部脱不开关系,也了解到了事件的背后推手目标直指市城乡建设局局长江南山,让他避免了在那件事情中陷入太深的危险。 这一次喝酒,会不会又有些别的收获呢? 果然不出张文定所料,邓经纬请他喝酒,还是为了请他帮忙跟那几家企业接触接触。 “邓哥,这个事情我记着呢,你知道的,这几天实在是太忙,抽不开身。”张文定笑呵呵地说,毕竟上次就答应了的,现在也不好推脱。 再说了,这个事情,能帮则帮,自己尽心就是了。反正开发区也不需要种中药和种茶树的投资,能够帮一下同学,不止博得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名声,而且还落得个人情。兴许以后用得着呢? 邓经纬在市里有些关系,张文定是明白的。 “这个我知道,省委领导都去你们开发区视察了。”邓经纬就笑着道,“老弟,你们徐主任很有能耐啊,连武部长都请得动,你跟着她,有前途。” 张文定知道邓经纬这是想套话,想知道徐莹和武贤齐有什么关系。他心里好笑,自然不会告诉班长大人,武部长还是自己帮徐莹请过来的呢。 “呵呵,邓哥你就尽哄我吧。反正都要用心做事,处在这个位子上,总不能白拿工资。”张文定笑呵呵地说。 “你说得对,不管怎么样,都要用心做事。”邓经纬点点头,知道从张文定这儿探不出什么,便不再提跟武贤齐有关的话题。 张文定刚准备接话的时候,突然间身上的警报器发出了警示音。他一愣,然后赶紧站起身到窗户边拉开玻璃探出脑袋往下看去。他们这间包厢在二楼临窗,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下面停车场上的情况。 下面发生了张文定最不愿看到的情况,一台宝马x6的右前脸很亲密地吻住了他那台奥迪q7的屁股。两台车摆成了个v字型。并且,还有个年轻人正一脸愤怒地抬脚在他车上踢着。 一看到这个情景,张文定就火大了。靠,他这车可是武云借给他用的呢,平时他都相当爱惜,现在居然被别人给刮擦了,而且爱车居然还被人用脚踢。 妈的,撞我的车了还踢我的车?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这时候,邓经纬也来到窗户边看到了这一幕,同样怒了,朝下吼道:“你干什么呢?” “干你妈逼!”下面踢车的人抬起头,朝上用更大的声音吼了一句。 邓经纬下基层做了一段时间的镇长,已经不再像在市发改委当科长时那般注意说话的文明了,张嘴就来了句很粗犷的:“狗日的,你等着。” 张大局长才懒得废话,早已冲出了包厢门,几步奔到楼梯口,下一楼去了。邓经纬的速度自然无法跟张文定相比,可被人骂了娘,他也尽最快的速度下了楼。 “找死是不是?”一出门,张文定就冲那个还在踢他车的年轻人吼了一句。 第一三六章倒霉的向所长 “死你妈!”那人停止了踢车,伸手指着张文定道,“这车是你的?狗日的,哪个叫你乱停车的?挂个假军牌了不起啊。” “嘴巴干净点。”张文定冲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之后才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看来这人酒喝多了。 “怎么打人呢你?” “你怎么这么没素质?” “什么素质?报警。” “......” 一巴掌下去,周围顿时冒出几个人,有男有女,纷纷指责张文定的不是,而且马上把那男子挡在身后,一看就是一伙的。 “撞别人车还有理了?”邓经纬冷哼一声,伸手指着先前那骂他娘的年轻人道,“你不要躲,我记住你了。” 年轻人被几个人抓着手臂,却还是挣扎着冲邓经纬吼道:“躲你妈......” 吼完后,他又朝邓经纬吐了口口水,再朝张文定吐了一口。这一下,张文定可不管那么多了,脚下一错,双手探出,推开前方一人,另一只手便又是结结实实一巴掌扇在了那年轻人的另一边脸上。 “啪!” 一声脆响传出,格外悦耳。 这一下,另一方的人不干了,这时候从酒楼里又冲出几个人,见状二话不说,便直奔张文定和邓经纬开打了。 邓经纬做了镇长,也养出了点官威,可是打架却不在行,仗着身形高大一对一还没问题,可是一对三,那就只有挨打的份了。好在张文定很能打,而对方人数虽然有八九个,可是却没一个能打的,不到两分钟,除了三个女人,其余的便全被张文定给放倒了。 这个时候,酒楼里管事的带着几个厨师出来劝架了,站在中间不让双方继续打下去。一般像酒楼什么的,遇到这种事情了,服务员肯定靠不住,但一帮厨师手里提着菜刀什么的还可以拿得出手——不说一定很能打,但吓唬吓唬人确实是很有气势的。 其实像这种事情,酒楼通常都只是报个警然后就不会管了,但这次的事情不一样。惹事的一方跟酒楼方面有些渊源,原本看他们人多以为他们会占便宜的所以没出面,可没料到那个开着武警牌照q7的家伙那么能打,他们就不能不出面保护一下,然后等警察过来了。 张文定看出了酒楼一方的偏坦,刚才他也出了气,便不想再打架,见邓经纬头上破了皮,便关切了几句,然后等着警察过来,他甚至连电话都没打。 不过,他没打电话,邓经纬却开始打电话了——邓大镇长还从没吃过这样的亏呢! 跟邓经纬一样,对方的人也有好几个在打电话。 张文定懒得去管这些人有没有什么背景,他现在除了是个副科级的干部之外,还有另一个身份——省委组织部部长的准妹夫! 有这么个光环照着,不说石盘省内吧,在随江市,横着走真的没什么问题。 当然,他不打电话还有另一个原因,因为这个酒楼位于文锦区解放路,离随江大酒店不远,在随江大酒店和尚文派出所之间,归尚文派出所管。 上次他和粟文胜副市长的公子在随江大酒店打了一架,就是尚文派出所处理的,那一次,他硬是把粟公子给治得没脾气。他相信,那次的事件,尚文派出所肯定会对自己印象深刻的。 再说了,这一次的事情本来就是自己占理。所以,他认为自己不需要打电话,到时候他们所长向伯仁还会不知道怎么处理? 等警察过来的时间,张文定就把对方的人都打量了一眼,却发现男的不怎么样,但有两个女人却颇为惊艳,看上去应该比徐莹略大几岁,但魅力并不逊于徐莹。更重要的是,这两个女人长相和身材都特别像,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对姐妹花。 靠,这种极品人妇姐妹花,倒是很少见啊。不过,美则美矣,素质实在不怎么样,刚才这俩姐妹都指责了他来着。而且他耳力好,还听见了其中一个美少妇的电话似乎是打给公安局一个什么局长的。 他记得上次和粟公子的事情,文锦分局也派了位副局长出面,这次的事情,看来又会闹得比较大了,又有得向所长头疼的了。 尚文派出所所长向伯仁不止头疼,还恨得牙痒痒。 他刚接到分局一把手的电话,说是市城乡建设局局长江南山的夫人、市电视台的主持人苗玉珊吃饭时被人打了,要他赶紧去处理。 向伯仁带了人就往出事的酒楼赶,心里把那个打苗玉珊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他可是听到过一点地下消息的,据说这个苗玉珊现在是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最宠爱的情人,江南山的官位,都是靠了他这个在电视台的漂亮老婆跟上级领导睡出来的。 向伯仁和江南山是同一个乡的人,在乡里二人都算是混出了人样的人物,当然,在乡亲们的眼中,江南山比向伯仁是要强上许多的。不过对于江南山,向伯仁一向都有点瞧不起,一个靠卖老婆上位的男人,算个什么鸡疤男人? 当然,他对江南山没好感,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江南山的老婆为人很傲,别看在电视里的时候笑得很甜,可是在现实中,常常都是鼻孔朝天的。 然而不管他对苗玉珊的感观如何,有一点都是他没办法忽略的,那就是局长大人下了指示,他就得不折不扣地完成。 市委组织部长的情人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上被人打了,向伯仁是真的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在公安战线上干基层工作的,处理打架斗殴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一般都是些小人物,出现几个有钱人那都算稀奇事了。至于说大领导的子女或者别的什么亲属打架,有很多人在基层干了几个派出所的所长都不一定遇得上一次,可是他倒好,这种机率很小的事情他居然接二连三的遇到。 上次粟副市长的公子跟开发区招商局局长打架就是他处理的,这次又冒出个市委常委的情人、市城建局长的夫人! 靠,是不是尚文所的风水有问题啊,怎么尽是这种事情?妈的,一个个都是有身份的人,遇到什么事情了有的是途径解决,干嘛要打架呢? 真他妈的! 骂过之后,向大所长又开始担心起来,祈祷着这次惹上苗玉珊的人只是个普普通通没什么背景的主,可千万别弄得又像上次粟公子那般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尚文派出所离事发地相当近,几分钟的工夫,警车还没停下,向伯仁就一个头两个大了,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惹事的双方,其中一方有两个美少妇,而另一方是两个男人,有个男人他认得,正是上次跟粟公子打架的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张文定。 他能够看出是张文定一方和苗玉珊一方斗起来的,自然是跟他这个基层派出所所长的眼力有关。 这家酒楼的管理者他也认识,常来这吃饭,一眼就看出了酒楼方面是劝架的。当然,跟张文定站在一块儿的邓经纬额头上的血迹太醒目,也是一大重要因素。 日他先人板板! 向伯仁暗骂了一句,这姓张的好歹也是个个副科级领导,一局之长了,怎么这么喜欢跟人打架?而且惹的人是一个比一个不好惹!先是跟副市长的公子干,现在又和市委常委的情人打,下次难不成要跟市长或者书记的亲戚闹一回? 车停稳,向伯仁正准备下车之际,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还是分局一把手牛中强。 他不禁在心里嘀咕,组织部长的情人就是不一样,居然逼得分局的一把手连着来了两个电话。操,自己辛苦一辈子,也比不得江南山娶了个会睡领导的漂亮老婆! 心里酸归酸,领导的电话还是要接。 然而等他接通电话,牛中强却又给他说了个情况,跟苗玉珊发生冲突的人应该是市委宣传部部长汪晴的侄女婿邓经纬,据说邓经纬还受了伤,局长大人交待他这个事情一定要妥善处理,要文明执法。 向伯仁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妈的,前几天老婆还叫自己休假一起出去旅游来着,自己怎么就不休呢? 警车来的是两台,向大所长怕人少了制不住场面,所以带了七个人过来。他一下车,其余的人也跟着下了车,一起走到对立的双方中间,取代了酒楼厨师的位置。 尽管在车里的时候对苗玉珊很大的意见和不满,但一见面,向伯仁还是满脸堆笑地叫了一声嫂子。 苗玉珊平时是不怎么看得起向伯仁的,但现在这个时候,是向伯仁来处理这个事情,她就收起了往日的高傲,笑了笑点点头道:“向所长,麻烦了。” 向伯仁心说这还真是麻烦,嘴上却道:“怎么回事啊?” 问了这句话之后,他没等苗玉珊回答便又对张文定道:“张局长,你们这是,和苗主任发生什么误会了?” 他这一句话,就点明了个情况,大家都是体制内的,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哈。 第一三七章分局一把手 当然,向伯仁这话的重点还是要震一震苗玉珊,别以为傍上了个市委常委就无法无天了,你面前这个毛头小子虽然只二十几岁,但人家已经是局长了。 甭管是市里哪个局还是区里哪个局的局长,反正这小子能够年纪轻轻能够当了局长,那也是背景深厚之人,姓苗的你悠着点,别想拿老子当枪使。 “向所长,我也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张文定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车,“我人在二楼吃饭,车停在这儿莫名其妙被他给撞了。”说着,他的手指就指向了那个被他扇了两巴掌的年轻人,一脸愤愤然道,“就是这小子,喝了二两马尿就发疯,撞了我的车,还想砸我的车,什么东西!” 这时候,那个被张文定扇了巴掌的人又嚷嚷了起来,身边的人劝不住,一个警察就吼了他一声,哪料到他竟然更狂了,冲那警察道:“你吼什么吼?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让你下岗?扒了你那身皮!” 这话一出来,过来的所有警察都不爽了。 开得起宝马叉六就了不起了?发酒疯也不看看对象! 派出所的基层民警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可却是权力机关的人,平时一些老板们见着他们了,也都客客气气的,现在被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后生这么吼,心里都有气了,一起看向自己的老大向所长。 面对苗玉珊,向伯仁确实不愿也不敢得罪,可是这么一个口出狂言的小后生,他就没好脸色了,直接冷哼一声:“看我干什么?带回去!” 苗玉珊马上说话了:“向所长,我外甥喝多了,说话不知道轻重,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若是你这么说,老子就忍了,可是只是你外甥啊!他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要扒了老子的兄弟那身皮? 听到一向眼高于顶的苗玉珊说出这种类似道歉的话,向伯仁心里受用无比,然而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不能给苗玉珊那么大的面子放过她外甥,要不然真的没法向手下这么多弟兄们交待——公安系统跟别的系统不一样,还是要讲几分义气的。 向伯仁看着苗玉珊,也不叫嫂子了,一脸公事公办的语气道:“苗主任,醉驾是很严重的问题啊。又跟张局长发生了这个......事情,啊,我们需要他回去协助调查。” 苗玉珊脸一沉:“我跟你们一起去。” 向伯仁知道她这是怕她外甥在所里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待遇,虽然他很想将事情在这里就解决掉,可是看现场的情况,恐怕是没办法解决了,所以也不阻拦,点头答应了。反正发生了事情,将这里人都带回所里也只是照章办事,没人挑得出毛病来。 苗玉珊要去,跟苗玉珊这一边的人都要去。 张文定和邓经纬作为打架的另一方,自然也要去派出所。 好在苗玉珊一方还有两台车,他们自己开车过去,张文定和邓经纬就坐了警车,奥迪q7和宝马x6都留在酒楼外面,虽然已经拍了照,可双方都没有先主动取车的意思。 向伯仁请张文定和邓经纬上了他的桑塔纳3000,在车上张文定介绍了一下邓经纬的身份,向伯仁像是才知道似的,伸出手道:“邓镇长,幸会,幸会。遇上这烦心事,今天中午没吃好吧?等下事情办完了,我请两位吃饭,好好喝几杯。” 这个话没有说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可偏向他们这边的意思却表现得淋漓尽致。 邓经纬想不到向伯仁会这么热情,他知道这些城区的派出所长都有些能办事的人,结交一下也没坏处,便伸出手和向伯仁紧紧地握了一下,笑着道:“向所长别这么客气,呆会儿我请向所长和张老弟。” “到我这儿来了哪儿能让邓镇长你请客?说出去我老向的脸真就没地方搁了。”向伯仁知道邓经纬是市委宣传部长的侄女婿,却表现得毫不知情似的,将基层派出所长的豪气展现了出来,“张局长的朋友就是我老向的朋友,张局长,今天你也不准跟我客气啊。一直想跟你喝几杯酒的,但你一直忙啊,今天这个机会好,还认识了邓镇长,啊......” 他这声啊还没啊完,手机响了。 说句夸张点的话,市委书记的电话也不见得比派出所长的电话多,特别是像尚文所这种市区繁华地段的大所,找其帮忙办事的人真是多得不得了,一年下来帮多少人办了多少事捞了多少外水他自己恐怕都说不清。 这个电话跟这次的打架事件没什么关系,是别的人找他有事,一个电话讲了三分钟,车也就进了派出所。 向伯仁知道这两方人物都不能得罪,便没将他们安排在一起,当然也没像平时对待一般的犯事的人员那么恶语相向,干警们没忙着做笔录,相反还有茶水供应。 对待这样的事件,向伯仁知道自己只能从中协调,至于协调会不会起作用,那就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他倒是希望局里能够来个领导,可是这一次,局里领导都知道这事儿不好办,居然一个领导都没来。 向伯仁腹诽不已,安排了副所长去安抚苗玉珊那边,他自己则跑到了张文定这儿说话,很直接地就点明了苗玉珊的身份。说的当然是她明面上的身份,至于市委组织部长的情人这个身份,肯定就不会说,就连暗示都不会有。 不过,只要他把苗玉珊明面上的身份点出来,他相信,就算是张文定没听说过,邓经纬应该对苗玉珊和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的关系是有所耳闻的。他只要把信息传递到,至于人家最终怎么决定,他没心思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去管。 上次张文定和粟公子那破事儿,最终还不是他们各自背后的力量谈判解决的吗? 邓经纬是很少看本地电视台的,对于电视台的几个节目主持人都不认识,但是,他是知道王本纲跟苗玉珊的关系的。其实市里哪个领导的情人有谁谁谁这种事情,市里领导们之间都心知肚明,只是大家都装作不知道而已,而市领导知道了,领导的亲属们知道一些也属正常。 一听到苗玉珊的身份,原本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后都谈笑风生了的邓经纬立马就来劲了:“向所长,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相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也相信公安机关会公平公正地处理问题。” 向伯仁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突,靠,有好戏看了,看姓邓的这样子,是想把这个事情搞大啊! 见邓经纬这么说,张文定还以为他是被人家打破头皮见了血还怒气未消。 今天的事情是因他的车被撞而起的,在这种时候,不管事情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都得支持邓经纬的决定,要不然那就太不够意思了。更何况,被一个正处级的城建局长的老婆的外甥骑到头上来拉屎,他张某人也火气很大——副市长的儿子都在老子手里没讨到好,你他妈的凭什么?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转,他就紧接着邓经纬地话说了:“向所,今天这事儿我看你还是别夹在中间为难了,我们直接和他们谈吧。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撞了我的车,还敢跟我动手?哼!” 得,这两个都不肯有丝毫让步啊。 这边没取得想要的效果,向伯仁便又去苗玉珊那儿了,由于先前在酒楼停车场上为了外甥的事情苗玉珊觉得自己被向伯仁落了面子,所以听到向伯仁提起邓经纬和张文定的身份,她就冷冷地说:“市领导的亲戚怎么了?市领导的亲戚就能打人了?啊?还有那个什么局长,身为党员干部,居然敢动手打人,太目无法纪了。知法犯法,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领导岗位上去的,我看开发区在干部任用方面很有问题。像这种害群之马,就应该从党的干部队伍中清除出去。” 向伯仁好玄没被自己一口唾沫给噎死! 我草,你只是市委组织部长的情人,不是组织部长好不好?开发区在干部任用方面有没有问题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真他妈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苗玉珊说了这话也不再鸟邓经纬,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她老公江南山,要他马上赶到尚文派出所来。江南山的官位都是靠老婆得来的,老婆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接了旨意就往尚文派出所赶。 好吧,你们两边都想把事情闹大,你们闹去吧,一个是组织部长的情人,一个是宣传部长的侄女婿。这他妈的还真够劲,你们怎么不去市委打架啊?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向伯仁跑到一边给分局领导打电话汇报去了。 江南山过来之后,随江市公安局文锦分局的一把手牛中强也过来了。 牛中强本不想管这烂事儿,可是却也不能任由这事儿再扩大下去。他不仅仅是文锦区公安分局的局长,也是文锦区的区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这个事情背后有可能牵涉到市里两大常委,他不得不出面把这事儿解决,要不然倒霉的就是他牛中强。 第一三八章动用纪委 公安分局的局长驾临,苗玉珊还是不怎么给面子,一定要严惩张文定,因为张文定扇了她外甥两个耳光,这比打断她外甥一条腿还让她火冒三丈——她知道想动邓经纬难度太大,便要把张文定往死里整。 然而牛中强不是笨人,他从张文定的年龄和职务中就明白这个年轻人恐怕不简单,况且上次这个年轻人把粟副市长的儿子打了一顿最终粟副市长还忍气吞声了,他就知道这个年轻的副科级招商局长最好还是别得罪。再加上他对苗玉珊的态度很不爽,就有心快刀斩乱麻了。 市委常委的情人怎么了?我是得罪不起你,可你要想在我这儿指手画脚恐怕就来错了地方! 所以,牛中强就直接把这事儿给处理了。 苗玉珊外甥酒后驾车的行为只当没看到,打架斗殴也就不罚款了,双方各自负责各自的医药费;另外,苗玉珊的外甥赔偿张文定车辆维修的费用——至于双方的车是不是有保险,保险公司怎么赔怎么划分责任,牛大局长直接就忽略了。 对这个结果,双方都不满意,可是邓经纬会做人,很痛快地表达了不满,但又马上说就算再不满,牛书记发了话,他们这边绝不再提条件,都听牛书记的。 我外甥就这么被人白打了?苗玉珊还想再闹,牛中强就说公安方面就这么个处理结果,如果对这个结果不能接受,那你们双方可以到人民法院走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这话抵得苗玉珊只差闷出内伤,恨恨而去。 向伯仁真的请张文定和邓经纬吃了顿饭,饭后,邓经纬就跟张文定说,苗玉珊那个女人心眼很小睚眦必报,要他小心一点,他更说了个信息,苗玉珊和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是好朋友。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心中一凛,可是他也不怕,市委组织部长怎么了?老子还叫了省委组织部长一声四哥呢。 张文定想到了苗玉珊不会罢休,可没料到报复来得特别快。 才隔两天,市城乡建设局就对开发区点名批评,措辞严厉地指出开发区在城市建设方面杂乱无章,没按市里的规划来搞,问题很严重。 与此同时,开发区纪工委也收到了市纪委转来的对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张文定的检举信。 …… 由于规划和具体施工的时间差,还有投资商的各种各样要求等等原因。各个开发区,各个区县,要说在城建方面严格按照市里规划来搞的,找不出一个来,都或多或少的会些偏差,有的甚至把规划完全推翻自己重来了一遍。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一切为了发展嘛。而像这样的情况,规划部门、城建部门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说对哪个区县不按规划搞建设提出批评的。 可是这一次,刮怪风了。 刚被省委组织部长视察过的开发区一转眼就又被市城建局点名批评了,徐莹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尊神。作为开发区的一把手,徐莹并不怕市里哪个行局,可是被市里相关部门批评了,这后面是不是意味着市领导对开发区不满? 这个问题就是比较揪心了,令人不得不慎重考虑。徐莹是高洪的情人不假,可是她也不可能出一点事就找高洪问情况,那样子的话,她就别在官场混了,干脆当专职情人得了。城建这一块是常务副市长屈玉辉分管的,而屈玉辉的内侄女汪秀琴就在开发区当副主任,这个事情,跟汪秀琴会不会有点关系? 政治无小事,任何一个风吹草动,若是不多加注意,便很有可能在转瞬间形成狂风暴雨,为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徐莹觉得,如果是汪秀琴对自己不满,也不至于会在这上面动文章,毕竟她也是班子中的一员,就算是要搞斗争,总不能连这个大局都不顾。况且,像这种事情,就算是说得再严重,也没办法一击致命,搞不死对手反而会结下死仇,这对她汪秀琴只有坏处没好处。 汪秀琴想动用市城建局的力量,肯定要通过她姑父屈玉辉,而屈玉辉作为常务副市长,不可能连这点政治智慧都没有。 面对市城建局的公开批评,徐莹没有急着召集班子开会,而是一个电话把汪秀琴叫到了办公室单独沟通。 等汪秀琴到来,徐莹就从座位上起身,还给她泡了杯茶,坐到沙发上之后就把城建局下发的要求开发区整改的文件递了过去:“秀琴,你先看看这个。” 汪秀琴接过文件很快看完,然后皱着眉头道:“主任,城建局这是什么意思?简直无理取闹,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就下这么个东西,太目中无人了,我们没得罪他们吧。” 我还想问你城建局是什么意思呢!徐莹深深地看了一眼汪秀琴,一脸凝重地表情道:“看来我们跟市里各部门还是缺乏有效的沟通。市里的规划是高瞻远瞩的,但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有许多具体情况需要灵活处理......你这几天没什么事吧?看哪天方便,抽空往城建局跑一趟,把情况作个说明。怎么样?” 到开发区这么长时间,汪秀琴是充分见识了徐莹的强势的,很少见到她这么和气地说话,更别说后面还加了个征求意见的话,这让汪秀琴觉得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很舒服,舒服得汪副主任心里暖洋洋的,可她知道,这只是假相。 徐莹说得这么客气,并非真的要征求她的意见,只是作个样子,说的场面话,实际的意思已经定了,就是指定了要她前往城建局说明情况。当然,说明情况的同时,还必须要把这件事情搞定,别以为只要说明一下情况就万事大吉了! 汪秀琴很不想管这个事情,城建方面与她无关嘛。可是徐莹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如果拒绝了,那就是实实在在打徐莹的脸了。 不就是这么个小事情嘛,对别人来说或许为难,可是姑父就是分管城建工作的,要摆平这个事情真的没什么难度。 只一瞬间,汪秀琴就有了决断,看着徐莹的眼睛道:“那这样,我现在就过去。” 领导叫你这几天之内抽个空,你自己就要自觉,把别的事情都推后,赶紧将这个事情办妥才是正经。这个觉悟,汪秀琴在团市委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现在暂时熄了跟徐莹一争高下的心思,说话做事自然就表现得很果断很痛快。当然,也很尊重领导。 ...... 汪秀琴刚走,纪工委书记龚玉胜就到徐莹办公室汇报工作来了。 龚玉胜汇报的工作,自然就是为了市纪委转过来的有关招商局长张文定的检举信。纪检系统的垂管力度是比较大的,但横管力度同样大,在接受上级纪委领导的同时,开展工作的时候更多的还要考虑到同级党委的意见——开发区就是党工委了。 说句实在话,像随江开发区这种副处级的开发区,纪工委书记除在了党工委会议上有一票之外,对于纪检工作方面,基本上就是个摆设,一般也就起一个上传下达的作用,就算是管委会一把手同意对某个部门的负责人采取措施,往往会也由市纪委出面实施行动,而不是纪工委自己出面就把谁谁谁给办了。 当然,有些强势的有个性的纪工委书记硬要表现出自己强硬的手段,过一把纪检干部双规别人的瘾,也不是不可以。 很显然,随江开发区的纪工委书记是没那么强势和有个性的。不过,既然有了纪工委书记这个职务,那该走的过场还是免不了的。 市纪委收到的有关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张文定的检举信共有七封,都是昨天收到的,有检举张文定在招商引资过程中借招待投资商之名虚报发票大肆敛财的,有检举张文定在招商引资过程中收受投资商贿赂损害地方利益的,还有检举张文定对投资商吃拿卡要的,更有检举张文定对投资商索要性服务的。 其中有一封检举信里还特别提到了张文定的座驾为一台奥迪q7,并且配有照片。 市纪委接到这些举报信之后非常重视,要求开发区纪工委彻查此事。 在汇报的最后,龚玉胜特别提到,这些检举信都是匿名的。 听完龚玉胜的汇报,徐莹脸色就相当难看了,她没感叹什么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而是觉得有人在针对她!先是城建局那边对开发区横挑鼻子竖挑眼,紧接着市纪委就蠢蠢欲动了,目标就是她徐莹的得力干将张文定! 匿名检举,一般都不会有人理会,只有实名举报,才规定必须要调查。 可现在,七封匿名检举信,市纪委就要查她手下的得力干将,这让她火冒三丈。 哼,这是市里有人还不甘心,想给自己难堪呢。市纪委一年能够收到多少检举信?恐怕用麻袋装都不知道要装多少吧?怎么没见他们都去调查? 第一三九章行动 区区几封别有用心破绽百出的匿名信,而且是同一时间收到的,并且一收到就雷厉风行直接要求开发区纪工委彻查,这不是针对是什么? 这个事情,肯定是有人使动了市纪委内部的人,要不然不可能有这么迅速。 但是,市纪委的人恐怕也觉得这个举报的可信度不高,或者只是想恶心一下人,所以他们自己根本不动,而是转给开发区纪工委,进可攻退可守。 当然,对付开发区一个副科级的小局长,如果市纪委一下子就直接展开行动,那未免也太小题大作,吃相太难看了——真当开发区纪工委是摆设不成? 上级机关了不起啊,干工作还是要讲个程序的。等到开发区纪工委自纠自查的结果有漏洞之后,市纪委再出面,那就名正言顺了。 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徐莹只一瞬间就想了许多,她看着龚玉胜,语调缓慢地说:“龚书记啊,小张是个有能力有志向的同志,他或许年轻冲动了点,但大是大非是分得清的,违反党纪国法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啊,他为我们开发区做了多大的贡献?人红是非多,有些人就是眼皮子浅。扑风捉影、无中生有、造谣中伤......像小张这样的干部我是信任的,还彻查,彻查什么?我看需要彻查的那些告黑状的小人......” 洋洋洒洒一席话,徐莹对张文定的爱护展露无疑,很强硬地表了态,要保护好这个同志,不允许查。 一般的领导,就算是维护心腹下属,也很少有这么直接说话的。 但徐莹这次就是坚定了决心,张文定才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如果连这么点小事她都不挡下来,那也太没点领导的担待了。当然,她也是对张文定太有信心了,所以才这么说。 她知道张文定连省委组织部长都请得动,而且人家开的那台车可是省委组织部长的宝贝女儿借给他的,有这么一尊大神在上面罩着,市纪委动得了张文定? 一帮不知死活的蠢材,要不是不想让你们知道张文定太多的情况,我巴不得你们下死力气去查,看最后武部长出面了你们怎么收场! 龚玉胜脸上肌肉跳了跳,坐蜡了。 市纪委要开发区纪工委彻查,徐莹又不准查,他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却又两边的话都要听,不得已,只好一脸为难地说:“主任,这个,那市纪委那边?” “市纪委那边我去沟通。”徐莹冷着脸道。 龚玉胜长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道:“那行。” 徐莹就又说:“我看,出于对组织和人民负责的态度,你还是找小张谈个话。年轻人嘛,思想教育不能放松。啊?” 龚玉胜道:“嗯,我对小张的为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不过谈个话也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我们不能放过任何害群之马,但也不能冤枉了任何一个好同志,不能让我们的同志流汗又流泪。” 一个纪工委书记,能够在事情还没展开调查的时候就对被调查对象予以肯定,这是很难得的。徐莹对龚玉胜的态度很满意,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 张文定被龚玉胜叫去谈话,得知有人检举自己,并且市纪委都惊动了,他不由得怒火中烧,情绪激动地说了几句,然后又气乎乎地表示自己完全可以马上停职,接受组织上的任何调查。 龚玉胜自然又是一番安抚,说徐主任和自己都是相信他的,叫他不要闹情绪,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安安心心地把工作做好。 安抚之后,龚玉胜又把检举信的事情稍稍透露了一点,暗示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要他自己想办法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从龚玉胜办公室出来,张文定憋着一肚子邪火。 他不用去找人探消息,第一感觉就是苗玉珊在使坏,自己刚和苗玉珊发生了矛盾就出这样的事情,不是那个睚眦必报的苗玉珊所为还能有谁?一般人使不动市纪委,而使得动的人也不屑跟他这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一般见识。 他在心里恨恨地想,真是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啊! 知道了得罪的是什么人,可张文定却没法从根子是解决问题,他总不能跟苗玉珊去道歉吧?哼,通过纪委来查我?来查吧,看你能够查出什么!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别说市纪委,就是省纪委甚至zhong纪委来了老子也不怕! 虽然自己对自己说不怕,但张文定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毕竟,在体制内混,谁也不愿意自己被纪委给注意到。他给邓经纬打了个电话,把苗玉珊骂了几句,又问了些有关苗玉珊的情况。 邓经纬听说纪委的事情,也吃了一惊,一通安慰之后,便又对张文定说了些情况,原来撞他车的那个小后生是苗玉珊妹妹的孩子,别看才二十出头,却是广强集团的副总经理。 广强集团张文定知道,那是随江市本地企业中的代表,实力很强。张文定还知道,开发区陶瓷公司那个因建筑质量而垮塌了的厂房就是广强集团承建的。他还记得石三勇跟他说的事情,广强集团董事长朱广强老婆的亲嫂子,是苗玉珊的亲妹妹。 操,真他妈的,早知道是广强集团的人,老子在派出所就应该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因为陶瓷公司的事情,徐莹差点丢了管委会主任的帽子,这令他对广强集团很不爽。 因为检举信的事情,张文定一上午都心里不痛快,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然而下午刚一上班,他又被徐莹一个电话急召上楼。 一到徐莹办公室,还才刚打了个招呼,张文定就挨了她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他这才知道,苗玉珊不仅仅从纪委那边下手对付他个人,还公报私仇,动用市城建局来给管委会施加压力。 太他妈的欺人太甚! 老子装了防弹玻璃有省委通行证的车被你们撞了都只要你们赔了点钱没搞你们的人,你们以为老子好欺负? 心里郁闷,张文定就辩解了一句:“主任,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怪我......” “那是不是怪我啊?”徐莹冷哼一声,一张脸冷得仿佛万年寒冰,“你看看你都干的些什么破事!你多大了?啊?你现在是招商局的局长,是领导干部,不是街面上的小混混!动不动就打架,打架能打得出名堂吗?你知道你搞得管委会的工作有多被动?长着脑子是想事情的,动手前你就不能想想后果?” 听到汪秀琴回来后汇报了事情的原因,徐莹只差肺都给气炸,但中午约了市纪委一个常委吃饭,她便把这口气一直憋到现在。妈的,就因为张文定的一个打架事件弄成这样子,害得她以为得罪了哪位市领导,想想就气不打不处来。 还真是自在门前坐,祸从天上落。 “对不起,主任。”张文定道了个歉,嘴上的话却没丝毫放松,“我一时大意,没想那么多。不过江南山这么干也太缺德了,他以前也在咱们开发区干过管委会主任的,怎么能这么不讲情面?” “人家为什么跟你讲情面?你以为你是谁啊?”徐莹冷哼一声,伸手指了指张文定,嘴唇几动,却是没再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 张文定心里有火,便说:“徐主任你放心,这个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 徐莹听出了他话里的怨念,可这时候她心里火正旺着呢,也就没安慰他。 在她想来,张文定完全有能力摆平这个事情——人家背后还有一个省委常委呢。 张文定并没有如徐莹所想的那般去动用武玲的力量,他去找了他舅舅严红军,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办法。严红军的办法就是叫他去认个错,由于干过多年的市委办主任,严红军深知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有多大的能量,得罪了他最宠爱的情人,除了道歉认错还有别的活路吗? 从舅舅这儿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张文定也不好跟舅舅说自己和省委组织部长认识的事情,毕竟他只是认识武贤齐,和人家并没有什么交情。 第二天上班,张文定就发现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很显然,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整个开发区跟着倒霉这个事情,应该是在管委会大楼里传遍了。这个情况令张文定恼怒不已,却又解释不清,整整一天,他都在考虑着是不是来个以牙还牙,自己也找点江南山和苗玉珊的材料往市纪委和省纪委飞雪片? 失眠了一个晚上,再上班的时候,徐莹要张文定去她办公室,说话的话气很急。 张文定以为又要上去挨训,都做好了挨训的心理准备,却不料见面之后,徐莹先是眼神怪怪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又说出一句令他大吃一惊的话:“文定,可以啊,釜底抽薪,一击必杀,干得漂亮。我是真没想到,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内,居然就请动市纪委把江南山给双规了。” 第一四零章更亲近一点 由于知道了张文定跟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关系密切,再者和张文定也有过肌肤之亲,所以最近徐莹和张文定单独相处的时候,说话就比较直接,以显得亲近一些。 她是真的为张文定的能耐而震撼了,这小子说他会负责到底,果然就真的负责到底了。 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一个正处级的干部,他想动就真的把人家给动了。唉,这年头,还真是欺老莫欺小,副科级也能把正处级轻松撂倒。 张文定不知道徐莹心里的想法,却是被她这个话给震住了,市城建局长江南山被市纪委请去喝茶了?徐莹以为是我张某人的手笔? 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让纪委请江南山喝茶,张文定确实是很想那么干的,可他知道,他那么干不会有什么效果,一方面是他没办法弄到人家违法乱纪的真凭实据,另一方面,他在市纪委省纪委都没人,随便寄个检举信过去,泡都不会冒一个出来。 所以,他也仅仅只是想一想,却不料江南山真的就被双规了。这个,还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主任,你说的什么,我还没弄清楚状况。”张文定一脸惊讶地说,“江南山被双规了?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文定是真不知道这个情况,可徐莹却认为他这是在装,在掩饰! 无论有多大仇,在官场中混,谁也不会承认自己举报了别人的,就算是仇人被处决了也不会承认,更别说现在还只是被纪委双规,并没有结果,还不知道需不需要移送检察院呢。 这个道理徐莹懂,所以见他不肯承认,便也不再逼他,反正她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点一点他,希望他别得意忘形,现在见他还知道轻重,没被胜利冲晕了头脑,就把准备提点他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伸手朝他点了点,笑着道:“你呀!中午没什么事吧?一起去吃饭。” 问了话根本就不给人回答的时间然后直接就下了决断,这就是典型的领导风格。 张文定中午是准备去找武云的,可是徐莹这么说了,他只得答应下来,都没问还有谁。 回到自己办公室,张文定这心里别提有多痒痒了,只想知道江南山被双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原本想问徐莹的,可是看徐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认定了那事儿是他弄出来的,还是不能问她了,要不然会被她认为自己居功自傲有意卖弄那可就划不来了。然而不问徐莹又问谁去呢? 很想了一会儿,他终于想到了个人,武仙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石三勇。 公安系统的人眼皮子杂人面广,消息来源多。广强集团和江南山之间的关系,当初还是石三勇告诉他的呢。 石三勇这两天在省公安厅开会,由于不是公安系统发生的事情,而且江南山被双规也是昨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所以他还不知道。听到张文定打听江南山被双规的情况,他略略有几分惊讶,不明白张文定为什么会对江南山感兴趣。 “你和江南山没什么关系吧?”石三勇笑着打趣道,“能够被纪委请去喝茶,那都是个顶个的人才啊。” “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张文定苦笑道,“人家是正处级的领导,我一个副科级的小干部,想跟他有关系也人家也不会理我啊。”说着,他又想到尚文派出所的所长向伯仁和石三勇关系不错,自己和苗玉珊之间的事情迟早会传到石三勇耳朵里去,便也不藏着掖着了,继续道,“我问他的情况,跟他没关系,是因为她老婆。” “老弟,你行啊。”石三勇就怪笑起来,“江夫人在随江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眼光很高的。没想到老弟你......哈哈哈,老哥佩服。回来了请我喝酒。” 张文定哭笑不得,这干公安的人就是跟别人想法不一样,一想就想到歪处了,自己和苗玉珊是发生矛盾了,居然被他理解成shang床了。马上的,张文定也反应过来了,这不怪石三勇,是自己的话说得太含糊,由不得别人不往那方面去想。 张文定是得到过邓经纬暗示的,苗玉珊和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是好朋友,这个好朋友到底好到什么程度那就很值得探讨了,他可不想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被人误会和苗玉珊有一腿这不算什么,可要因这个误会而被市委组织部长给记恨上了那可就冤枉大了。 徐莹是市长的情人,被他给办了,可是那是个秘密,除了他和徐莹二人之外,再无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他并不担心。可是要被人百口相传他跟市委组织部长的情人有一腿,那他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在随江官场上混下去了。 “三哥,你可千万别开这个玩笑。”张文定说了句,然后就在电话里三言两语把自己和苗玉珊之间起冲突的事情简单说了遍。 听完张文定的话,石三勇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打听江南山的情况了,便说:“我问一下吧,但不一定问得到,纪委办案是有纪律的。最迟晚上给你回电话。” 张文定就知道自己问对了人,石三勇虽然说不一定问得到,可最后一句话说得那么肯定,就表示他有办法探到消息,先前那么说,无非是强调一下困难,让张文定把他这个人情领得大一点而已。 在行政机关上班,有事的时候就做事,没事的时候无聊,时间过得相当快。天气预报说今天是阴转小雨,可是等到中午下班的时候,天上的阴云却已经散开,露出了太阳公公的笑脸,凉爽的气息无声无息消逝,阵阵炎热扑面而来。 张文定刚走出管委会大楼的大门,阳光照到身上的时候,徐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要他等她十分钟。 徐莹这个人记忆力是相当不错的,而且也算是比较守信的,不像是许多领导通常都是一句话说过就忘。 如果徐莹不打这个电话,张文定自然不会主动说起中午吃饭的事情——谁知道领导中午是不是又有别的安排了呢?乱说话不是让领导尴尬嘛。可是徐莹这个电话一来,他就不能有自己的打算了,只得老老实实地等着,等她一起去吃中饭。 徐莹不止守信,还很守时,说十分钟,果然只让张文定等十分钟。她没坐自己的配车,下来后便直奔奥迪q7,自己打开门坐到了后面。 “去秋水长天。”坐稳身子后,徐莹淡淡吩咐了一声。 张文定应了一声,将车开动,坐后视镜中看到了她的半张脸,发现脸上有着一丝微笑,跟她那淡淡的语气极不相符。她这是有什么开心事吧,秋水长天的菜并不怎么样,跑到那儿去吃饭,吃的不是味道,是档次。 也不知道她今天想宴请哪位贵客。 话说,貌似以前她都是心情不好才去喝咖啡的呀。 虽然知道徐莹常去秋水长天二楼喝咖啡,但现在是中饭时间,总不能跑到咖啡厅去吃饭吧?尽管可以吃,菜也都是由餐厅供应的,可总归不是那么回事——国人吃饭,总喜欢进包间。 “文定,今天中午吃西餐,你喜欢吃什么?”车到大路上,徐莹突然问。 吃西餐?张文定没料到徐莹会是这么个安排,他这下明白她为什么要去秋水长天吃饭了,那儿的意大利菜据说是全市最正宗的,至于是不是真的,他不清楚,因为他实在吃不出西餐的好坏来。 不过徐莹这么问了,他自然不能说自己不喜欢吃西餐,便笑着道:“我想想。呃,到时候再看吧,现在还真说不好。” “那就到时候再看。”徐莹点点头,笑着道,“秋水长天的法国菜不算顶尖,但意大利菜绝对可圈可点。” “主任选的地方,肯定都是最好的。”张文定恭维了一句,然后随口问道,“咱们去吃西餐,跟谁一起啊?” 徐莹道:“没跟谁一起,就我们两个。最近太辛苦你了,犒劳犒劳你。”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微微一颤,这事儿很不同寻常啊!一男一女吃西餐,他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暧昧,最近徐莹对他确实跟往常大不一样了,这他知道,可他并不认为这女人就爱上自己了——十有八九是见自己能够请得动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所以对自己好一点。 辛苦确实是辛苦,除了工作上的,还有生活上的,天天给她做拍打,那是极耗精气神的。好吧,管她是真心犒劳也好,是想用感情拉拢自己也好罢,反正这个事情很不错,她能够单独请自己吃饭,并且还很讲情调地吃西餐,那就证明自己强暴她的事情,她已经不再记恨了。 有了这么个念头,心里挺舒服的,张文定就说:“领导,还是我请你吧,吃西餐让女士买单,这个,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啊。” 徐莹一下就笑出了声:“你还挺绅士的嘛,不过这次我要请客,下次你再请我。” 话说到这份上,张文定也不好再坚持,若是再坚持要请客,那就有点不识抬举了——你一定要坚持这次就请客,难不成是再也不想跟我一起吃西餐了? 第一四一章披着羊皮的狼 到秋水长天西餐厅之后,张文定没看菜单,直接要了一个小牛肉片,想了想,又加了一个意大利炒饭。 ()既然徐莹说这儿的意大利菜可圈可点,那他就点意大利菜吧。 “看看还要什么?”徐莹拿着菜单,看向张文定道。 “我不要了,你点吧。”张文定笑着摇头。 徐莹要了个炸鱿鱼、一个意式馄饨汤、一个蘑菇烩牛肋排,外加甜品。当然,红酒也是不可或缺的。 虽然对于西餐不怎么喜欢,但张文定却不得不承认,这地方用来谈情说爱真的很合适。二人面对面坐着,听着轻柔的钢琴演奏,品一口红酒,望着对方的眼睛,相当来感觉。比起吃中餐在酒桌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另有一番别样的风情。 二人慢慢地吃着喝着,轻声说一说生活中的趣事,仿佛忘掉了所有烦恼一样。 这种舒适的状态令张文定觉得很安逸,心里隐隐生出一种真的追求徐莹的念头。然而这个念头还才刚一冒出来,他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来电话的人是武仙区公安局副局长石三勇,电话一接通,石三勇就大着嗓门道:“老弟,回来了你得罚酒啊,居然消遣到我头上了。算你小子狠。” 张文定听到他这么一通话,心里郁闷,该不会徐莹的消息有误,江南山没被双规吧? 他看了徐莹一眼,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的时候,石三勇的话又来了:“你小子深藏不露啊,市纪委你都使得动,市政法委你关系怎么样?也帮老哥我说几句话,让我动一动嘛。” 靠,要不是在吃西餐,张文定都极有可能会骂人了,早上的时候徐莹说是他使动了市纪委,现在石三勇又说这样的话,这是怎么回事啊? “三哥,我都糊涂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没听懂。”张文定苦笑一声道。 “装,你小子就跟我装吧!”石三勇的大笑声传了过来,“行了,领导还在里面等着呢,我得去敬酒了。你把酒准备好,回来后你自己看着办。就这样,啊。” 说完,他也不等张文定说话,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石三勇打听到的消息,说是江南山的老婆得罪了开发区一个什么人,不仅仅动用江南山的力量去公报私仇,而且还想动用纪委去搞人家,把人逼急了,所以人家反过来借纪委之手来搞江南山了。 这个情况跟张文定先前在电话里说的事情一联系起来,石三勇就火大了,张文定那小子在玩他呢,明着是想从他那儿探消息,实际上应该是炫耀吧? 然而转念一想,张文定能够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他背后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背景?呃,他能够跟自己炫耀,证明没把自己当外人嘛,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这是好事啊,跟这么一个年轻人把关系处好,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求到他帮忙。 出于这样的心理,所以他才跟张文定打这么一个电话说这么一番言语。 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张文定郁闷不已,想问的事情没问到,却换来个更大的疑问。他觉得,这个事情很不正常,自己有可能被人当枪使了,并且他有种预感,现在自己面前可能有个极大的陷阱,可自己却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了看徐莹,他很想问一下有关江南山的事情,可还是忍住了。 徐莹注意到了张文定的欲言又止,便说:“怎么了?” 张文定歪歪嘴道:“还不就是江南山那事儿,唉。” “叹什么气啊,你应该高兴才对。”徐莹笑着说,“堂堂一个正处级的重要部门的一把手,就这么被你......呵呵,想想都替他冤。” “他有什么好冤的?”张文定心里不爽,想解释那事儿真不是自己干的可又解释不清楚,一股邪火就都冲着江南山而去了,哼哼着道,“他那是自作自受。不说别的,就批评咱们开发区那事儿,他就做得特别不地道。相当无耻!怎么说他也在开发区干过一把手啊,一点都不念香火情。纪委请喝茶都便宜他了,照我看啊,就应该直接交检察院。” 听到这个话,徐莹心里也对江南山有几分火气。 她当然知道江南山是开发区管委会的上上届主任,所以她对江南山的举动,一开始就没有想到会是私怨,而只以为江南山是被哪个市领导逼着这么干的。毕竟,江南山现在是城建局的一把手,以前也是开发区的一把手,他这么揭开发区的短,就不怕揭到他自己头上去吗? 开发区在他江南山当老大的时候,同样也没按规划来! 然而事实却是,江南山居然只是为了一泄私愤,不管不顾了!徐莹都不知道这人还有没有一点政治智慧,他到底是怎么样走到正处级的领导岗位上的啊?像这种猪脑子,怎么就没被人阴死个十次八回的? 不过,生气归生气,现在人家人都去纪委喝茶了,她也就大度的不和他一般计较了,笑着道:“什么事情都是要讲个程序的,哪儿能想当然?” 张文定就苦笑了一声,心里对江南山和苗玉珊这两口子那真是恨得不行了。妈的,自己这是犯了什么运啊,这样子也能被人当枪使!希望这个事情能够到此为止,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了,自己区区一个副科级的小干部,小胳膊小腿的,经不起折腾啊。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不知道,江南山事件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大更凶险的情况正等着他。 “呵呵,程序不程序的......”张文定冷笑了一声,然后表情一下又变得轻松起来,举起杯道,“不说了,又不关我的事。来,莹姐,我敬你。” 徐莹笑着跟他碰了碰,没说话。 喝了一口酒,张文定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说得有点不对劲,这是吃西餐喝红酒呢,什么我敬你你敬我,听上去像坐围桌斗酒似的。 徐莹放下酒杯,看了他两秒,忽然道:“文定,以后做什么事,怎么做你自己决定,但还是要考虑影响,不要太高调。” 张文定一个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来了,最近自己好像一直都很低调的啊。不过转瞬间,他就想到了徐莹指的是什么,刚才自己和石三勇之间通电话说的是江南山被双规的事情,她肯定以为自己干了点事儿之后张狂过度,怕自己得意忘形,所以在这时候泼一瓢冷水过来。 想到这个,张文定就觉得万分无奈又特别冤枉,但又有几分感激和感动,徐莹是误会了自己,可是她也是关心自己啊,要不然,她吃多了撑的说这种令人不喜的话?在关心的同时,她这也是在向自己传授混官场的经验啊。 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人误会了,并且还根本没法解释得清楚,如果这时候自己跟徐莹说那事儿不是自己做的,就有点不尊重领导了——怎么,我教你怎么做人怎么做事,你还心里不舒服想跟我顶牛了? 所以,尽管被冤枉得够呛,可张文定还是一脸受教的样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莹姐。” 徐莹就笑了笑道:“你的能力很强,悟性也不错,以后的路还很长,只要再稳重一点,发展的潜力很大。当然了,年轻人嘛,有冲劲有干劲,这也是一个优势。” 张文定呵呵笑道:“莹姐,你再夸我,我就要飘起来了。” 徐莹道:“在这儿飘一飘不要紧,飘不高。” 张文定嘿嘿笑了起来:“飘不高也不能飘,真要飘了,你又会批评我,在你面前,我要保持稳重。莹姐,是不是我一直这么稳重下去,你就会慢慢地喜欢我?” “你呀,你现在嘴也学贫了。”徐莹摇头笑道,“你这么能干,又听话,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呀。” “我说的是那种喜欢,是爱上我。”张文定直视着她的眼睛道。 “呵呵......”徐莹轻轻笑了笑,没像以往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很快岔开,而是稍作停顿,便顺着张文定的话题展开了,“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我比你大好几岁呢。” 我现在名义上的女朋友比你还大几岁呢。张文定在心里哼哼了一声,嘴上却说:“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女人大几岁好啊,更懂得照顾人,也更会疼人。” “你这是在找女朋友还是女保姆啊?”徐莹咯咯笑道,“你别装得自己像只羔羊似的,你的本性我知道,攻击性特别强,实际上是一匹狼,你不需要女人照顾你,你应该是那种很会照顾女人的男人。” “你这是算夸我还是损我啊?”张文定一脸苦相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我就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似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披着羊皮的狼,呵呵呵,形容得真好,很贴切。”徐莹点点头,很认真地说。 张文定就苦笑着不说话了,这糊里糊涂的,自己就成了披着羊皮的狼了,自己没那么狠的狼性吧。 第一四二章黄老师都知道了 徐莹的想法跟张文定可不一样,她觉得张文定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平日里很温顺,可一到关键时刻,那绝对够狠心够大胆,在自己上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之初,他就敢把自己给办了,现在就因为和苗玉珊发生了点不愉快,居然直接把苗玉珊的老公江南山给掀翻了。 这不是披着羊皮的狼,那是什么呢? 这时候,钢琴声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而一个服务生也正好经过他们这边,张文定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伸手招过服务生问:“你们这儿钢琴可以点曲子吧?” 服务生在心里把他鄙视了一番,礼貌地回答可以。 张文定就面带微笑,取出钱包,抽出五张百元钞递向他,说:“我点一曲,呃,就那个很出名的,《披着羊皮的狼》。” 服务生的微笑就这么僵在了脸上,准备接钱的手也僵住了,靠,这是吃西餐不是酒吧好不好? “没听过?就是刀郎唱的那个,谭校长也唱过。”张文定上下打量了一番服务生道。 服务生赶紧道:“听过,听过。不过......” “不过什么?”张文定自己知道自己点的曲子有点怪异,他脸一沉,眉头一挑,不让服务生说出什么理由,紧接着道,“赶紧去!唔,等一下。” 说着,他又抽出五百块,递了过去,道:“再来一曲《狼爱上羊》,要快!” 这个话说完,他也不再看服务生,钱直接就放在了台面上。 不得不说,张文定虽然只是个副科级的小局长,但刚才那脸一冷声音略有提高的气势一做出来,居然有那么点小小的官威了,虽然还达不到高官们那种王八之气四射的强烈程序,可震住这个服务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服务生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却是没敢再解释什么,心中大骂这人没品味,典型的暴发户,看他那人模狗样的,还披着羊皮的狼呢,披着虎皮的狗还差不多!不过心里对张文定看不起归看不起,他也见过不少过来吃西餐却把这儿当中餐厅使的人,所以还能够保持见怪不怪的沉稳,拿起钱客气了一声,便走了。 弹钢琴的会不会弹这两首关他鸟事啊,他只负责把话传到。 与张文定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相比,徐莹这会儿可就相当不自在了,刚才还夸这小子来着,转眼他就弄了这么一出,还声音不小呢!可真够丢人的! 看到周围座位上的人都往这儿看过来,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张文定看着徐莹那快要吃人的目光,丝毫没有做错事的觉悟,一脸真诚地说:“莹姐,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听音乐。点两首曲子送给你,聊表我的心意,不指望一下就打动你的芳心,但希望你能够记得这次特别的午餐,记得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你故意的吧?”徐莹瞪了张文定一眼,尽管觉得被他这一手弄得无地自容,可也有些小开心,这小子还真有点特别,这顿午餐,就因为这么个插曲,自己就算是想忘,那肯定也没法忘记得了。 张文定自然明白她说的故意是什么意思,他不承认也不否认,继续一本正经道:“你说我是披着羊皮的狼,可我这只狼,却会爱上你这只羊。” “我才不是羊。”徐莹没好气地说,脸上却露出了几分小女儿态。 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只赤罗的羔羊!张文定心里冒出这么一句,嘴上却说:“嗯嗯嗯,你不是羊,你不是羊。你是一碗汤,温暖我的胃,抚平我的伤,你让我寂寞的心,温柔荡漾。” 徐莹倒是没料到他居然会说出这么几句不知道是硬憋还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话来,笑道:“你这张嘴呀,不知道哄了多少女孩子。” 张文定道:“你不是女孩子,你是女人。” 徐莹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许多温柔。 几句话下来,刚才因为点曲子而引起的尴尬便消散于无形,徐莹就觉得张文定这家伙不仅仅胆子大手段狠,而且还脸皮特别厚。 钢琴曲调转换得相当自然,在不知不觉中,一曲《披着羊皮的狼》便已奏响。琴师技艺相当不俗,原本一首透着几分苍桑还略带点粗犷的歌,从琴键中流淌而出的时候,居然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仿佛让人感受到了一场无奈的爱恋,在将要绝望的时候,却又总是透出希望。 一曲终了,还没等惊讶的人们来得及赞叹或是叹息,《狼爱上羊》便已经响起,这一曲,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单独的一曲,而是紧接着上面的感觉,把那个绝望中的希望延续开来,并且渐渐加强,让希望演变成现实,将一段爱情完美的展示出来,就在人们以为这个爱情故事有一个完美结局的时候,曲调一转,悲凉绝望的情绪便铺天盖地而来,在最猛烈时嘎然而止。 “真的想不到,这两首歌在钢琴上还能表现出这种意境来。”徐莹赞叹了一句,微笑看着张文定道,“文定啊,有你的!” 张文定原本只是想弄个特别点的事情,却没料到居然会有这个效果,顿时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不关我的事,是这个钢琴弹得太好了。莹姐,今天这顿饭很浪漫吧?” “一说出来就不浪漫了。”徐莹翻了个白眼,哼哼着道。 “那我再制造个浪漫去。”张文定道。 “可别。”徐莹赶紧道,生怕他又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想法,阻止道,“吃好了没?吃好了咱们就走,回去休息一下,下午还要上班呢。” 她可不想再像刚才那样成为周围人们的焦点了。 领导这么说了,张文定就算是没吃饱,也只能说吃好了。 ......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张文定很意外接到黄欣黛的电话,说要请他吃晚饭,问他有没有时间。 暗恋是最难忘的。 对于黄欣黛,张文定的感情那是热烈而真挚的,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接到这个电话,心里别提多高兴,就算是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赶紧答应下来,并且说自己请她吃饭。 再次见到黄欣黛,张文定就发现岁月这个东西在她身上显示不出什么威力来。还记得在大学她给自己当老师的时候就是现在这副面容,几年过去了,一点都没变,只是气质比那时候更令人动心。 黄欣黛这次没有要保镖跟着,而是叫张文定去她公司接她。 从开发区往市区的路上,黄欣黛不时侧头看一看张文定,每看一次,就会微微笑一下,仿佛他脸上有花儿一样。 这个情况弄得张文定有点心里不安,就问:“黄老师,我脸上没什么东西吧?” “没。”黄欣黛老老实实简简单单地回答。 张文定道:“那你笑什么?” “没什么,看到你,我觉得很开心,所以就笑。”黄欣黛说着又笑了起来,“张文定,这么长时间不见,我发现个问题,你比以前有味道些了。” “只是有味道些?没喜欢上我?”张文定笑着问。 “喜欢,当然喜欢。”黄欣黛呵呵笑着说,“有你这么杰出的学生,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听着这个话,张文定就有种中午吃饭时和徐莹一起说话时的感觉,这语气这用词,怎么那么像呢? 不等张文定说话,黄欣黛又说:“你准备请我吃什么去?” “吃蛇。”张文定道。 黄欣黛道:“你可真敢想,都不问一下我怕不怕吃蛇?” “记得有一次是你的课,不知道怎么的,你在课堂上说到了吃的问题,你说,蛇类,还是五步蛇最好吃。我一直记得,早就想请你吃来着。”张文定笑着道。 “那怎么还等到今天?”黄欣黛笑问。 “今天不迟吧?” “呵呵,不迟。” 要了一条五步蛇,等着上菜的工夫,张文定眼见这包厢里只自己和黄欣黛二人,便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面对着黄欣黛,他始终有一份敬畏在那儿,像是怕说错一句话而从此就会和她形同陌路一般,所以每次见到她,他总是开心又小心。 “这次一过来,我就听到个事情,你现在出名了啊。”黄欣黛喝了口茶,对张文定道,“一个副科级的干部,把正处级的给放倒了......” “不是吧?这事儿你都知道了?”张文定吃了一惊,这事儿太邪乎了,似乎有股妖风在乱吹,而吹的对象,就是他张某人。 “我知道得都算迟了。”黄欣黛满脸微笑地看着他道。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苦笑了一声道:“黄老师,如果我说这事儿,其实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信不信?” “我信。”黄欣黛点点头。 这下,轮到张文定诧异了,颇为感动地说:“黄老师,我,我,你真是最了解我了。我暗恋你这么多年,我值了。” “你都说多少遍了呀?还暗恋呢!哪儿有一点暗的?”黄欣黛道,“我是你老师呢,你还是收收心吧,好好暗恋你女朋友去。” 第一四三章背了口大锅 “老师怎么了?”张文定道,“我还就喜欢老师呢。 ” 黄欣黛嘿嘿笑了起来:“可是老师没办法给你点《披着羊皮的狼》和《狼爱上羊》呀。” 这个话一出来,张文定顿时就无地自容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黄欣黛不仅仅只是听到了那个有关他把江南山搞下去了的传闻,就连他中午在秋水长天吃西餐时弄的那一出,她都知道。 他心里有几分忐忑,当初她不会就刚好坐在自己隔壁,甚至于听到自己对徐莹说的那些情话了吧? 黄欣黛看到张文定一张脸变得五光十色的,便笑着道:“以前读书的时候看你挺安份的嘛,没想到工作了之后做事会这么有个性。” 这个话张文定还真不知道怎么接,便嘿嘿笑了一下,不做声了。 黄欣黛就又笑着道:“一个正处级被一个副科级玩死了,这在全国都很少见,武家的准女婿,果然厉害。” 对于黄欣黛能够知道自己是武玲男朋友这个消息,张文定现在是一点都不吃惊了,不过黄欣黛这个话倒是提醒了他,这个事情,会不会是武玲为了让他和她更相配一点,在帮他造势呢? 只是,他并没有跟武玲提起过这个事情啊。 他没提起,可武云这时候正在电话里跟武玲说这个事情呢。 如果条件合适,武玲确实不介意帮张文定造一造势,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并非她所为,在电话里听到武云说到随江官场有关江南山事件的传闻时,她不禁在心里将张文定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蠢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刚跟四哥说你有混官场的潜质,你就给我玩了这么一出,这是想拆我的台打我的脸还是怎么的? 武云不知道张文定和自己小姑其实只是演戏,半天没听到小姑说话,认为她着急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便道:“小姑,这个事情,姑父做得还是有欠考虑啊。我听到消息说,他是实名举报的江南山,但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我最近没时间回国,你马上跟他见一面,把情况弄清楚。”武玲指示道。 武云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可是做事却相当认真,而且很有点雷厉风行的味道。接到武玲的指示,马上就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要跟他见面。 张文定一口答应下来,说自己正在吃饭,叫她赶紧过来。 挂断电话后,他又后悔了,叫那丫头过来干什么啊,自己跟黄欣黛两个人单独吃饭的机会多难得,加个人进来,气氛就不一样了。况且,等下那丫头看到自己和黄欣黛一起,不知道会不会又莫名其妙地生气发火。 不过,都已经答应下来了,后悔也没用,这时候,总不能叫黄欣黛回避一下吧? 果然如同张文定所料,武云过来一看到他跟黄欣黛在一块儿吃饭,脸色就有点不好,阴阳怪气地说:“姑父啊,你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亏我小姑那么紧张你。哼,欣黛姐过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跟你说,别想骗欣黛姐,你跟我小姑的事,欣黛姐都知道了。” 张文定就很无奈了,武云这丫头好的时候比谁都好,可只要事情一跟黄欣黛扯上关系,她马上就会翻脸不认人,说的话出来相当直白,很让人下不了台。 你欣黛姐是知道我跟你小姑的关系了,你不用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吧?就算你是拉拉,就算你喜欢她,可你也要先问问她喜不喜欢你对吧?说话做事都只以自己为中心,丝毫不顾别人的感受! 张文定觉得,大家族出来的人,这个脾性恐怕真是与生俱来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已经深入骨子里了。 “是我不让他叫你的。”黄欣黛笑着说话了,“本来准备去吃西餐的,你又不吃。路过这儿的时候,突然想吃蛇了,就进来了。刚说吃完饭就去找你,晚上一起去酒吧,没想到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黄欣黛一发话,武云的脾气就没了,瞪了张文定一眼,挨着黄欣黛坐了下来,换了一副灿烂的笑脸道:“欣黛姐,八月一号我们会所试营业,你一定要过来啊。” “就弄好了?”黄欣黛略略显示了一点点的惊讶之色,然后笑道,“云丫头你挺能干的嘛。行,八月一号是吧?我一定过来。” “欣黛姐,你真好。”武云眨着眼,望着黄欣黛温柔地说。 黄欣黛被她这目光看得有点受不了,笑着道:“我们刚才就点了条五步蛇,你看看还要吃什么。” 武云摇摇头道:“我吃过饭了,尝尝这儿的蛇做得怎么样就行了。我姑父选的地方,应该味道不错,这些当官的,个顶个都是美食家啊。” “我说丫头,你今天吃火药了?我没得罪你吧?”张文定翻了个白眼道。 “哼!”武云冷哼一声道,“你现在比我大一辈,就算得罪我了我也不能怎么样啊。” “你们俩怎么回事啊?”黄欣黛在这二人脸上各扫了一眼,皱皱眉道,“每次你们俩见面都吵,就不能好好吃个饭?赶紧吃饭。” 基本上每次都这样,只要有黄欣黛在场,武云和张文定就会斗上几句,可等到黄欣黛一发话,这二人就都会马上闭嘴。这次也不例外,话题很快就转移了,不开心的不说,尽聊些好玩的事情。 武云过来本来是要问张文定有关江南山的事情的,可是由于黄欣黛在场,有些话就不怎么好交谈了,所以她也不提有关的话题。虽然她和黄欣黛的关系不错,不过这个事情毕竟是自家的事情,不方便跟外人谈起,这个轻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吃完饭,以往这时候张文定就会往徐莹那儿去了,可是今天由于要陪黄欣黛去酒吧,他就想给徐莹打个电话,可是又一想,还是算了,看看从酒吧出来是什么时候吧,如果时间早,再过去,如果时间不早,那就直接回家算了。 黄欣黛爱去酒吧这个情况他是知道的,而且他还知道,黄欣黛去酒吧只是小喝一会儿,时间一般都不会很长。可是,这不是跟武云在一块儿嘛,谁知道武云一个不爽会不会在酒吧里跟人打架呢? 万一打架了,那时间可就要耽搁了。 不过等快到酒吧的时候,黄欣黛突然又提议说唱歌去,她不想去酒吧了。唱歌就唱歌吧,张文定和武云二人对这个提议没一点意见。 唱歌的时候,只要张文定和黄欣黛合唱了一首,武云就会马上也跟黄欣黛合唱一首,像是跟他争什么似的。 对于武云这个搞法,张文定很无奈,却也不能说她什么,这么搞了几次,他竟然还觉得这丫头其实挺可爱的,有几分真性情。 唱歌当然免不了要喝酒,武云的酒量相当大,对着张文定就是一通猛灌。虽然是红酒,可也喝得微微有了丝丝酒意。 趁着一个黄欣黛去卫生间的时机,武云坐到张文定边上一脸不悦地说:“江南山出事,是不是你往市纪委递了实名举报信?” “没有!你听谁说的?”张文定吓了一跳,这玩笑开得大了一点啊! 实名举报,这可是官场大忌,他怎么可能干这种蠢事?稍微有一点政治智慧的人都不可能那么干,那不是跟自己的政治前程过不去吗? 不说会不会遭到打击报复,只说你干了这种事情,以后哪个领导还敢用你啊? “没有?现在外面都说是你实名举报才让江南山栽了的。”武云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 “我还没那么蠢!”张文定一脸愤愤然道,“我就算想举报,也要有他的证据才行啊。我以前跟他认都不认识,我有必要针对他吗?这两天是和他老婆是发生了点不愉快,但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你认为我能够弄到他的证据?你太高看我了吧?我真要有那能力,我还干什么招商引资啊,早破案去了。” 听到他这么说,武云只是翻了翻眼皮,没有接话。 张文定这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徐莹和石三勇会认定是自己使动了市纪委的人,靠,这冤枉可真的太大了,他觉得自己背不起! 心里一股火没处可发,他恨恨地说:“真不是我干的,这谣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太他妈恶毒了,这是谁跟我过不去啊?要让我知道谁在害我,老子弄死他!” 这时候,黄欣黛从卫生间出来,这二人也不好再说这个事情了。 黄欣黛以为这二人又在斗嘴,心里苦笑,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感叹这两人可真是个冤家,若是张文定没和武玲谈上,说不定时间一长,倒有可能跟武云碰出点火花来。 对于张文定的话,武云认为应该是真的,她倒不是相信张文定有多聪明,而是认为他没有那个能力在两三天之内就把一个以前不认识的人的违纪情况给调查清楚——是的,正如张文定所言,他跟江南山以前认都不认识,而跟他老婆发生不愉快,也只是两三天之前的事情。 况且,就算是接到实名举报了又如何?没有大领导点头,纪委敢随随便便查一个正级处的部门负责人吗? 第一四四章敞开心扉 在卫生间里,武云把张文定所说的情况跟武玲作了个汇报,武玲很快便下了指示,先静观其变,看看张文定自己能不能摆平这个事情。 由于只是有三个人唱歌,又由于唱得比较早,所以只到夜里十点半,黄欣黛就说要休息了,武云赶紧发话说不要张文定送,她送她。 张文定心里憋着事情,再说他也知道武云对黄欣黛的紧张程度,便答应了下来,等她们走后,他一上车便给徐莹打了个电话,问她在不在家。 徐莹回答说在家,张文定说了声马上过去便挂断了电话。他突然很想见到徐莹,不为了跟她解释什么,就是想和她说说话。 到徐莹家后,张文定才发现,今天晚上不仅仅自己喝了酒,看她的样子,好像还喝得比较多,虽未大醉,但说话却也已经不如平时那么正常了。 “莹姐,你喝酒了?”张文定关切地问。 “商务厅葛厅长过来了,喝得有点上头。”徐莹双眼一闭,身子半躺在沙发上道,“本来想晚上请你吃饭的,就因为葛厅长他们过来,所以才中午请你。不过中午也好,你给了我一个惊喜。” 听到她这么说话,张文定就明白,她这真的是有点醉了,要不然的话,怎么会一下说这么多,而且前后不搭界呢? “莹姐,你以后少喝点,酒多伤身。”张文定叹息一声,靠近了她一些,一把捉住她的手,在她虎口上轻轻捏着。 徐莹似难受似舒服的呻吟了一声,眼睛还是微闭着,呢喃了一声:“今天是喝得有点多了,头炸痛。” “我给你揉揉。”张文定道,见她没有反对,便轻展猿臂,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伸手在她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问,“好些了吗?” 徐莹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身子往张文定怀里拱了拱,隔了几秒,她突然间说:“你那个事情,可能有人在做文章,你要小心点。刚才喝酒的时候,市政府和市招商局几个人都问起你,你出名了啊。” 张文定就在心里哼了一声,真他妈的,市政府都有人知道了! 先前他还绝了跟徐莹解释的念头,可是刚才在ktv里从武云嘴里听到了外面是怎么传江南山那件事情之后,他就觉得有必要把这个事情解释清楚,如果真让徐莹误会了他喜欢搞实名举报,那他以后还混个鸟啊。 徐莹如果仅仅误会他在市纪委有很硬的关系,那倒无所谓,不仅仅对他的进步不会造成阻碍,相反还有帮助。可是请得动市纪委,和实名举报,这可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了。 一个事情,不同的角度,往往会产生不同的后果。对于这一点,他太清楚了。 “莹姐,这个事情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江南山被纪委请去喝茶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完全不知情。我跟他以前认都不认识,我又不会未卜先知,知道要和他老婆发生不愉快所以提前就整他的材料对吧?莹姐,不是有人在拿这个事情做文章,而是有人一门心思要对付我。”张文定语气凝重地说。 “对付你?”徐莹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浮现着一缕不解。 张文定的话她听明白了,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可是你就是个副科级的小干部,人家花这么大功夫对付你,图个什么呢? 干掉一个正级处的局长,就为了坏一下你张文定的名声?这也太夸张太戏剧性了吧。 当然,徐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张文定有没有能力在短时间之内整不整得出江南山的材料,可是张文定不是跟省委组织部长关系硬嘛。她处的位置和张文定不一样,所以考虑问题的角度和方式自然也不同。 有人说现在的干部全部都抓起来可能有冤枉的,但隔一个抓一个那就绝对是稳当的。这个话虽然有点夸张,可也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某些现实。 在徐莹看来,市纪委肯定早就有不少江南山的材料,只是由于市领导不想动江南山,所以一直压着,但这次张文定动用了些关系往随江施压,所以江南山就倒了。至于说张文定实名举报,她虽然听到这个传言,却也只当其是传言,根本就没有相信——就算张文定不懂这个禁忌,为他出面的大领导还能不懂? 所以,对于张文定说的这个话,她就有点疑惑了。 张文定嗯了一声,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说,他也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是谁在针对自己,有那个必要而且还能够一出手就惊起漫天风波的人,他实在是想不出来。 不过,在停顿几秒之后,他还是把自己应该说的话都说了一遍,说自己就算是有跟江南山过不去的动机但也不可能有那种能力,江南山能够坐在城建局长的位置上,市里肯定有靠山,想要动他,那得多大的能量? 他还只差赌咒发誓市纪委根本就没联系过自己,如果自己实名举报了,市纪委怎么可能不找自己了解情况? 几句话之后,徐莹的酒也醒了,帮着他一分析,就得出一个结论,这件事情,也不一定就是什么人在针对他张文定,十有八九别人的目的是江南山背后的人,他姓张的只是恰逢其会,而偏偏有心人看他不顺眼,就顺手推了一把,在放倒江南山的同时,也要把他张文定搞臭。 至于那个人是谁,张文定提供不了线索,徐莹也无从分析,只是叮嘱他以后行事要尽量低调。当然,也不忘记叫他安心工作,不要有思想负担,外面有什么风雨侵袭,她都会给他挡了。 强势的开发区女主任,说话做事那都是相当有魄力的。 表这个态的时候,徐莹人还依偎在张文定怀里,并没有在沙发上坐起来。 张文定心里除了感动,还有几分怪异的感觉,怀里抱着个柔情似水的美人儿,但美人儿却大发豪壮语说要为他遮风挡雨,尽管知道她说的是官场中的明枪暗箭,可他还是有点难为情。 叹息一声,张文定低下头,看着徐莹的眼睛道:“莹姐,有时候我都觉得,在官场上混,真的特没意思。” “哪一行都不容易。”徐莹在他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开口道,“你觉得官场上混没意思,可等这一关过了,你又会找到无穷的乐趣。毛老人家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无人斗,其乐无穷。咱们国家的文化,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个官本位的文化,别的行业再冒尖,在官场上没有强力支持,那都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说散也就散了......” 张文定和徐莹也算是交流得比较多的了,可是像今天这么放松地说话,在他的记忆中,好像真的找不出来。 他发现,或许是跟喝多了酒有关,也或许是因为看他顺眼了的缘故,今天晚上徐莹是完全流露出了真性情。 “确实是这样,官本位啊。”张文定禁不住感慨了一声。 徐莹今晚明显谈兴很浓,马上又说了起来:“你这个事情啊,现在还不怎么看得透,你要稳得住。啊,不要慌了手脚,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一天。这个事情还没完,江南山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好戏看。” 好戏大家都爱看,但如果自己不小心被扯进了戏里,那就无心看戏了。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人算计了,张文定心里那份郁闷是怎么着都没法排遣,可正如徐莹所说,他现在不能慌了手脚,既然面前一片迷雾,那就索性自己也稳着,再等等,迷雾自然会散开的时候。 这个事情没什么好讨论的了,张文定抱着徐莹又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莹姐,时间不早了,我给你做个拍打,好早点休息。” “今天不拍了。”徐莹伸出双手,抱住张文定一条手臂,柔柔地说,“我累了,不想动,就这么坐会儿。” 这声音中透出几分撒娇的味道,张文定听得相当舒服,到底是女人啊,再强势的女人也是女人!他心中的保护欲一下就起来了,手臂上的力道加了加,头更低了,自然而然地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徐莹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原本睁开了的双眼又闭上了,似是在享受这个男人的怀抱与亲吻。 张文定看着她那未经修饰的眉毛与完美的眼睑,回想起与她从敌对与现在的亲密无间,不禁感慨良多,官场还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朋友和敌人并不是永远的,也不是绝对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这话真的是至理真言。 他又吻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声道:“莹姐,答应我,以后少喝点酒好吗?” “嗯。”徐莹轻轻地哼了一声。 张文定知道自己说那个话其实是白说,她这么回答也不会真的就这么做。官场中人,不喝酒怎么可能? 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张开嘴,含住了她的耳垂…… 第一四五章求援 这一次,没有任何勉强,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 当灵魂从云端返回,徐莹两眼睁得很大,直直地望着房顶那盏吊灯,思绪相当平静。她清楚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可是她不后悔,相反还有一点点开心。这次是她心甘情愿的。 在张文定为她请来了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在她真正不再计较张文定以前对她做的事情之后,她内心深处就想起张文定的好来。 随便想了一些,徐莹不由得暗叹,唉,这个小冤家,就是自己的克星!被他办了还能念着他的好,真不知道是他的闪光点太吸引人了还是自己太变态! “莹姐,我爱你。”张文定吐出一句话来,打断了徐莹的思绪。 徐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我会永远对你好。”张文定又道。 徐莹就笑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了。走,去洗一下吧,一身汗。” …… 洗完澡躺下,或许是今天她终于突破了自己,主动接纳了张文定,所以说话就又比以前更直白也更深入了几分。 徐莹看着张文定,一脸认真地说:“其实江南山不算什么,真正厉害的人是苗玉珊。你得罪的人是苗玉珊,但现在只是江南山出问题,苗玉珊......她虽然是江南山的老婆,可她是电视台的主持人,人面广,应该不会受到什么牵连。你现在主要还是要小心她的报复。” “听说她跟市委王部长关系很好?”张文定看着徐莹的眼睛问了一句。 徐莹倒是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个,不过一想到他舅舅做过那么几年的市委办主任,便又释然了,眨了眨眼睛,一脸凝重地说道:“所以你要小心。” 听到徐莹都这么说,张文定心里就又是一沉,沉吟了一下问:“江南山能够当城建局长,是不是走的王部长的路子?莹姐,你说这次这个事情,会不会冲着王部长去的?” “不要乱说。”徐莹淡淡说道。 张文定就明白了,可能自己的猜测有一定的可能性,不过徐莹很明显不喜欢随便讨论市领导,便依了她的意思,闭嘴不说了。 徐莹又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还有几分眼力和悟性,竟然能够往这上面去想。 她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又说:“睡吧,别想太多了,你是开发区的干部,市委是掌握大方向的,不会随便干涉开发区的具体工作。就像市委的工作,省委也一般不会干涉嘛。” 张文定听懂徐莹这话里的意思了,开发区是我徐莹的一亩三分地,别看他王本纲是市委组织部长,但想在开发区动你,那也得我点头才行!退一万步来讲,他就算是要把你调出开发区再整你,你不是跟省委组织部武部长有关系吗? 上面下面都有人护得住你,他王本纲夹在中间整不了你的! “谢谢你,莹姐,睡吧。”张文定对她笑了笑,随手关了灯,眼睛却没有闭上,而是在想,王本纲可能真的不好出面,可是苗玉珊真的是个大麻烦,就算她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可是在背后一个接一个的小手段弄出来,那光恶心都能把人恶心死! 唉,同样是漂亮女人,苗玉珊怎么就没徐莹这份气度呢? ...... 苗玉珊没有气度,但却有气!她不止气,她还恨!对张文定一肚子绵绵不绝的恨! 她恨张文定打了她外甥,她也恨张文定举报了她老公。 苗玉珊为人高傲气度狭小,但却是个孝顺女儿,对父母的话,基本上是不分对错言听计从。 她有个比她小一岁半的妹妹,小时候由于家里穷,妹妹便送人了,送得不远,就在邻村,邻村的人基本上姓杜,所以她妹妹也就姓了杜,叫杜秋英,一个很平常化的名字。 是的,就是送的邻村,这个没什么好稀奇的,那时候没孩子的人想接个孩子来养,都找不到远处的——山里的交通条件就那样。 从小到大,苗玉珊就一直听着父母念着妹妹,所以从内心深处来讲,她对妹妹也是怀着一份惭愧的——父母是为了养她,也为了再生个弟弟,所以才把妹妹送人的。 由于相隔得并不远,所以长大后,姐妹俩相认了,相认的时候,姐姐刚参加工作,而妹妹孩子都读书了——妹妹的养父母家也穷,拿了在当时来说足以在整个乡都称得上一大笔钱的彩礼,便将才十五岁的养女给嫁了。 妹妹带着孩子的情景落在苗玉珊眼里,她不仅悲从中来,当场就落泪了,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妹妹过上好日子。 她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她甚至把外甥当亲儿子待了,年纪轻轻读书读不来,她硬是跟朱广强打了个招呼,安排外甥去广强集团做了个副总经理。 她跟妹妹的感情之深,不仅仅只表现在这一方面,她还把情人都拿来跟妹妹分享,经常性的她和妹妹一起跟王本纲在房间探讨生命的真谛,也正是由于这姐妹花的缘故,所以王本纲对她是特别的宠爱。 如果杜秋英不是文化太低,让很有艺术细胞的王本纲觉得缺少同共语言,说不定他会对这两姐妹一样宠爱。 当然,宠爱有区别,宠幸是没有区别的。很有艺术细胞的组织部长大人今天就又好好地把这两姐妹宠幸了一回,左拥右抱回味无穷。 苗玉珊靠着王本纲,娇声道:“王哥,老江这次......” “老江的情况很复杂。”王本纲打断苗玉珊的话,看着她道,“这几天,你要沉住气。” 苗玉珊就知道王本纲这是不肯帮忙了,顿时心里焦急起来,眼圈就有点泛红了。她虽然在外面比较乱,可是毕竟和江南山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还是有的。 王本纲见到她这伤心的表情,就又把语气松了松,道:“我跟纪委的老秦没怎么打过交道,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不过也听到了些东西,老江这一关不好过啊。” 苗玉珊就沮丧了,王本纲和市纪委秦书记之间是有矛盾的,这个情况她其实早就知道,只是老公的事情,她真的没处求人了,只能找王本纲。听到他这么说,她心里涌出一股绝望的情绪,在绝望的同时,她就想起了张文定,滔滔恨意涌了出来。 她听到不少的消息,都说是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张文定实名举报所以才导致了江南山被双规,她懒得分析这个传言的真假,反正是恨上张文定了。所谓空穴不来风,就算他姓张的没实名举报,但自己老公被调查,也肯定跟他有不小的关系。 想到张文定,她就又跟王本纲撒娇,说有个科级的小局长不仅仅欺负了她外甥,甚至还色眯眯地想打她和她妹妹的主意。 王本纲顿时大怒:“哼,哪个这么不长眼啊?找死!” 苗玉珊的外甥、杜秋英的儿子被别人欺负了,王本纲并不在意;江南山被纪委双规了,他也没太大的担心,虽然江南山是他的人,但他并不怕自己被牵连进去。哪一年市里不动几个处级干部?可真正牵扯到副厅头上的,很少很少!再说了,他又没收江南山一分钱,只是搞了人家老婆而已,以他的地位,这种问题,也算问题吗? 不过那人居然还想打苗玉珊和杜秋英这两姐妹的主意,他就觉得被人削了面子,大为光火。 在随江市,他可是个核心权力圈子里的人,绝对属于那种跺跺脚地皮都会抖三抖的角色。 全市一共多少人?市委常委总共才十三个!这个比例只要想一想,就能够明白其份量,更何况还是执掌一市干部升迁大权的组织部长? 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居然敢打他女人的主意,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跟了王本纲这么多年,苗玉珊对他的性子和脾气还是摸得相当透的,见自己的话果然触碰到了他的逆鳞,顿时张口就把和张文定之间的矛盾简单说了说。 当然,过程虽然说得简单,也是事情的实际过程,可是她只是把几个侧重点一改,那就成了张文定无理,他们有多无辜了,比如说张文定停车挡道还一言不和就打人...... 当初发生矛盾之后,苗玉珊由于在市里有自己的人脉,再加上事情实在是太小,而她和王本纲的关系也不适合在那个事情上搞得满城风雨,所以她并没有跟王本纲说起过。现在心中的委屈和怒火交集,再加上又是赤诚相对,所以就忍不住了。 是的,当时的事情太小,尽管她觉得受了委屈,可为那么一点小事而动用王本纲,她觉得有点杀鸡用牛刀了,她一向觉得什么样的事情找什么样的人,堂堂市委常委来管她那么点小事,未免太不把人家市委常委当回事了。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不一样了,她不仅仅只是要解决矛盾争一个面子,而是想踩死张文定,那么动用一下王本纲,自然就理所当然了。 王本纲只想知道那个科级干部是谁,对于他们之间的矛盾并没有任何兴趣知道。 第一四六章阴毒的手段 王本纲不是一个爱听小事的人,不过,说话的人毕竟是自己最宠爱的情人,而刚才她求自己帮忙自己又没答应她,为了显示自己对她的关心和爱护,他硬是耐着性子听她把矛盾说了一遍。 听完苗玉珊的话,王本纲眼中愤怒的神色未退,却多了几丝凝重,说话也没有刚才那么不当回事了。 他沉吟了一下,安抚着情人道:“你呀,意气之争要不得。我刚刚才说的话你就忘了?” 苗玉珊一愣,这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啊,怎么回事? 见苗玉珊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王本纲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脸色一正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刚跟你说要稳住,你怎么还想惹事呢?嫌麻烦不够大?老江还在纪委呢,想进去陪他是不是?” 王本纲这个话其实只是要苗玉珊别再提搞张文定的事情,他并没有听说过张文定举报江南山的传闻——身处的位置不一样,信息自然也不同。 像这种传言,只会在一定范围内传播,一般的市民不可能知道,但市里那些诸事缠身的大领导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哪个领导秘书会闲来无事汇报这种小道消息? 不过,他没听说过张文定举报江南山的情况,却是知道张文定这么个人的。 身为堂堂市委常委、组织部长,能够知道市里一些处级干部是很正常的,可是要说知道科级副科级,那就没几个人了。可偏偏事有凑巧,对于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张文定,在他心里是小小地挂了一下号的。 他能够知道张文定这么个人,还是因为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的原因。 武贤齐是省委组织部长,过来随江调研,他作为市委组织部长,自然是全程陪同。然而武贤齐却在视察市委党校的时间毫不留情的对他的工作提出了严厉地批评,然后到开发区的时候却又对开发区的工作表示肯定。 这强烈的反差,足以令王本纲印象深刻。 他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武贤齐到开发区后可是直奔招商局而去的,并对招商局局长张文定颇为欣赏——是的,省委领导只要去了你那儿,有一句话提到你的名字,并且没有批评,那就是欣赏。 视察开发区的行程并非市委的安排,而是武贤齐的临时决定。对于武贤齐这个临时决定,王本纲可不认为那只是偶然,他觉得,开发区那个招商局的局长十之八九跟武部长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关系,要不然武部长吃饱了撑的专门跑去对一个副科级小干部的工作表示肯定? 大领导做事,再偶然的情况,那都是有深层次的必然原因的。 心里有了这么一个认识,在苗玉珊说到那人是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张文定的时候,王本纲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所以,他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话里话外不提张文定半个字,反而教育起了苗玉珊来。 为这么点小事得罪武贤齐,他王本纲还没蠢到那种无可救药的地步。当然,也许张文定跟武部长没有什么关系,武部长真的只是随意往那儿去一趟,可是,他不敢赌这种小到几可忽略不计的可能性! 好吧,就算张文定确实跟武贤齐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但武部长刚刚表扬了张文定,他马上就对张文定动手,那就是赤罗罗地打武部长的脸了。那样做后果他真的不愿承受,他也承受不起——掉帽子都是轻的! 王本纲的顾虑,苗玉珊并不清楚。 她听到王本纲这么说,再结合自己打听到的传闻,顿时就想歪了,以为张文定往市纪委实名举报是真的,要不然怎么王本纲听到张文定的名字后会是这个态度,并且问她是不是想去市纪委陪老江。 这不是暗示老江被市纪委请去喝茶跟张文定有关吗?那个姓张的小子,到底是什么背景?哼,管他什么背景,他到底只是个科级干部,我就不信他还能翻了天去。 眼睛一闭,苗玉珊的眼泪就刷刷地往下落了,而另一边,一直沉默着的杜秋英也把感情酝酿到位了,恰到好处地挤出了几滴眼泪——姐妹俩使出女人的最常用也最强大的武器了。 艺术细胞发达的王部长是个性格很复杂的人,在官场上他一向理性,但在感情上又感性比较多一点,见到两个美人儿落泪,他就有种憋屈感,一股男人的豪情就涌了起来。 老子怎么说也是个副厅级的市委常委,连为自己女人出口恶气都这么畏手畏脚,也太辱没了这身份! “好了,别哭了。”王本纲皱皱眉头,双手将两个美人儿搂得紧了些,安慰道,“还是那句话,你现在要稳住。至于张文定......我会给你个交待。” 听到这话,苗玉珊的就抬起汪汪泪眼,梨花带雨弱弱地说:“王哥,我,我也就是气不过。如果让你为难,那,那还是算了吧......我们两姐妹从小就命苦......” 这话听着是自认倒霉为王本纲着想,可实际上却是另一种激将法。 王本纲知道她这是在激将,可是所谓羞刀难入鞘,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一个大男人的,自然不可能食言而肥,借这个女人的梯子下楼。说不得,他只能把自己的想法略微说一下,以安美人心。 “为难什么!王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你们吧?”王本纲笑了笑,手掌轻轻动了动,继续道,“下个月党校会开个干部交流班,目前只限于副处级。不过,本着培养年轻干部队伍、充实后备干部力量的精神,部里觉得可以适当加几个科级或者副科级的名额......” 干部交流是一种很常见的培养干部能力的形式,有横向交流的,比如说从市环保局交流到住建局任职;也有纵向交流的,比如说从市直机关交流到区县的部门去任职,当然,也有区县部门上挂到市直机关的。 这种交流选派,在去党校参加培训班之前,其实就已经确定了挂职单位。而王本纲突然想出这么一招来,是有好几个打算。 第一个打算,他可以把张文定选派到某个穷得叮当响的乡镇去任个副职,放到乡镇后,如果干不出什么成绩来,那前途基本上也就没有了。可还让人说不出任何话来,基层锻炼人嘛,省委领导表扬过的年轻干部,那就要重用! 第二个打算,他可以把张文定弄到市里哪个闲散部门养着,没有什么实权,但让他级别上小进一步,给个正科待遇或者直接就上了正科,这对他来说,没有丝毫难度。比如说科技局农业局或者干脆像精神文明办啊团市委啊这类务虚的部门去。 这样一来,让他终日无所事事自然也就干不出什么成绩来。而且这对省委武部长也很好交待,这也是对年轻干部的一种爱护,让他熬一熬资历,磨磨性子,况且,级别上不是提了吗? 第三个打算,直接将他给弄到市委组织部,就在自己眼皮子底子,那要闲置他也好整他也罢,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搁在外人眼里,自己还把姓张的那小子给重用了呢。 都说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也都说组织部见官大一级,这都足以证明组织部是多么要害的部门,那可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能够进得去的! 要不说当官的心眼多呢。王本纲前一秒还不想和张文定过不去,可后一秒被美人儿一哭,就想出了这么多好办法,既能帮美人儿出气,又不得罪武贤齐。 谁说只有纪委才能够整干部呢?组织部想整人的时候,那真是能够整得你欲仙欲死还有苦说不出! 王本纲将自己的三个打算都说了说,但并没有提到要向武贤齐交待这一层,他知道苗玉珊能够听懂这三个打算有多么阴毒。 果然,苗玉珊听到这三个打算,顿时就笑了,并且撒着娇要王本纲把张文定弄到市委组织部去,好慢慢折腾死他! 不得不说,古今中外,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因为女人而栽跟头的实在是大有人在。王本纲明白这些历史,可他认为,自己不会因为这方面而栽跟头的。 ...... 自从徐莹那次没有拒绝张文定的欢爱之后,张文定就一连好几个晚上都在徐莹家中过夜,弄得他母亲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问他的个人问题,催着他赶紧结婚。 结婚的事情张文定现在已经不再考虑,只要听武玲的安排就行。他现在只是苦闷一件事情,随江官场中有关他的传言,现在是越来越多越说越神了。 对这个情况,他很无奈,却也只能按徐莹所说的做,那就是自己先稳住,什么都不解释,等等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市纪委很快就调查出了江南山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并且还有很腐化的生活作风问题,案子将移交检察机关。至于江南山的老婆苗玉珊,却是休假在家。而广强集团的董事长只是接受了调查,但却很快就放了。 第一四七章不想离开你 对这个结果,张文定有点失望,怎么就没牵涉出一个有份量的市领导出来呢? 再大的石头丢到水潭里,也仅仅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声势浩大,然后便是一阵阵波纹越来越淡,终究会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回归平静。 随着江南山案子的尘埃落定,有关张文定的话题也早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讨论,而这么多天过去了,张文定却还没弄明白是谁要搞自己。 七一刚过没几天,淡热的气候还在继续,新党员的喜悦都还能够让别人清晰地感觉到。 徐莹就在这时候接到了市委组织部的一个通知,说是由于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张文定工作能力出色,市委组织部已将张文定列为这一期的选派干部,要他参加市委党校的培养班,然后到市委组织部挂职两年。 对这个决定,徐莹有点摸不着头脑,一般像这种干部选派,通常都是由干部所在单位和挂职单位商量好,然后再到组织部过一个程序就可以了,像这种没有跟干部所在单位领导沟通而直接就下通知的搞法,实在是太少见了。 不过徐莹并没有觉得太意外,因为张文定要去挂职的单位是市委组织部,而武贤齐是省委组织部长,她觉得,这应该是武部长给张文定安排的。 最近张文定晚上常常在她那儿过夜,却从没提起过这事,徐莹有点摸不准这是张文定自己的意愿呢,还是武部长的主意。 由于这天她很忙,又由于晚上两人反正要一起睡的,她也就没急着召他到办公室来问话。 当天晚上,徐莹就说语气中带着几分酸酸的味道:“市委组织部的美女比团市委还多,你以后可就艳福不浅了,身在花丛中啊。” 张文定听得莫名其妙,一脸诧异地说:“莹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市委组织部,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徐莹问。 “莹姐,到底什么事啊?”张文定皱着眉头问,听到市委组织部他就有点心虚,那地方的老大可是苗玉珊的情人啊。 对张文定这个反应,徐莹挺满意的,看来他并没有离开自己的心思,应该是武部长自己的决定了。心里那点不愉快消失了,她就很痛快地把市委组织部的通知说了一遍,也算是非正式地征求他本人的意见了。 听到这个事情,张文定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直到徐莹提醒他有可能是省委组织部武部长的安排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名义上还是武玲的男朋友呢,武贤齐对他照顾一下,那也说得过去。 不过,现在这么晚了,又是和徐莹在一起,他自然是不方便给武玲打电话询问的,只能等到明天再了解情况了。 第二天上午就给武玲打了电话,等到第三天上午武玲才回电话过来,说她四哥没做这种安排。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就纳闷了,正准备上楼和徐莹讨论一下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自称是某某报的记者,要采访他公开实名举报随江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涉嫌违纪的情况。 张文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江南山的事情刚过,怎么又冒出什么实名举报市委组织部长的事情了啊?还公开的?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尊神,居然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针对他,先是搞了个正处级的住建局长,现在居然又搞向了副厅级的市委常委、组织部长!这他妈的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他不知道的是,除了记者要找他,由省纪委纪检监察三室主任木槿花带队的调查组,已进驻随江,并且准备找他谈话。 再一次被人阴了!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张文定是相当不爽的,他挂断电话后也没多细想,直接就去了徐莹办公室。 他要去找徐莹分析一下。现在遇到了这种情况,他第一个想到的并非自己的舅舅严红军,而是领导兼情人徐莹。 徐莹听说有人冒他之名往省纪委递了举报信,并且举报对象是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之后,只觉得这世界实在是太可不思议了——对付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有必要这么处心积虑吗? 而且看样子这次又是跟上次一样的招数,只想把张文定搞臭,而不是想搞死。 这处处破绽露得实在太多啊,就算是王本纲本人看到举报信之后,恐怕也不那么容易相信那实名举报人的真假吧。 “我今年这是走的什么运啊!”张文定哼哼了一句,满脸愤然,一肚子气却没处可泄。 徐莹知道他这时候心里肯定火大得很,也明白这时候无论说什么安慰话都不会有多大效果,想了想道:“这个事情,都看得出来是有人在陷害你,市领导明察秋毫,不会被这种表相所迷惑的。不过,武部长的安排,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 徐莹说起这个,张文定才想起来自己在接到那个电话之前就准备上来跟她说的事情,摇摇头,两道眉毛皱了皱,看着徐莹道:“武部长没对我做任何安排。” 徐莹听到这个话就是一愣,市委组织部把张文定列为选派干部之列,居然不是武贤齐的意思? 张文定以为徐莹不相信,就看着她一脸肯定地说:“真的没有。” “那这个事情......”徐莹迟疑着,话说一半便闭嘴了,脸上阴晴不定。 张文定心中疑惑,现在他跟徐莹可谓是亲密无间,说话就相当直接了:“这事儿还真怪了,市委组织部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他们怎么会要我去挂职的?” 徐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自言自语了一句:“组织部只是说要你过去挂职,但什么职位却没说。是有点奇怪,以往不是这种搞法。” “该不会是苗玉珊想整我吧?”张文定心里的阴影始终没去,一下便又想到了苗玉珊,那女人可是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的情人啊。 经过张文定这一提醒,徐莹就觉得大有可能,她甚至马上就想到了王本纲这么做的用意,只要张文定去了市委组织部,那王本纲就能够把张文定当成面团似的揉捏,却又不得罪武贤齐。这还真是个办法,表面上对张文定颇多照顾,甚至还有可能会在级别上小小地提一下,实际却在工作中处处设置障碍,小鞋一双接一双地给他穿。 这样一来,他张文定就成了在领导的照顾下还干不好工作的无用之辈,到最后可能连武部长都会看不起他。 这个王本纲,真是阴毒啊! 要不说这官场上的事儿经不起有心人的琢磨呢。徐莹只是一分析,就把王本纲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心思电转,徐莹却没有马上将自己的分析说给张文定听,而是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问:“你自己的意思呢?” 这个话,并不是问张文定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而是问他想不想去市委组织部挂职。虽然最近和张文定之间已经相当亲密,可是徐莹是个相当现实的人,感情在现实面前,真的不值几个钱。到了这种时候,她都还想试探一下张文定,看看是市委组织部这个单位对他的诱惑大,还是自己对他的吸引力大。 开发区有现在这种成绩,绝对是离不开张文定卖命的工作的。所以,从工作的角度出发,她是真的不想在这种时候张文定去别的单位挂职。 说句实在话,对于能够去市委组织部挂职,张文定还是相当期待的,那不仅仅只是从开发区跳到了市里眼界宽了,而且,还是干组织工作,这可是一份极为难得的任职经历,并且特别有利于拓展人脉,对他以后的发展那是相当有好处的。不过一想到这可能是苗玉珊为他挖的一个坑,他又有些犹豫——市委组织部的一把手是苗玉珊的情人啊,而且人家可是市委常委来着,一把手如果想阴他,那他还混个鸟啊。 还有一个原因让他犹豫,那就是去市委组织部挂职,可是挂什么职却不知道,如果去了是捞个闲职坐冷板凳,那还不如就在开发区当招商局长来得舒服。徐莹可是答应了他,等年底开发区一升格,就给个正科的。 谁知道去了市委组织部,人家会不会给自己一个正科? 不管在哪个单位,都要能够得到领导重用,那才有施展才华的空间。要不然就算是去了市委甚至省委又如何?往党史办放你个十年八年的,你自各儿晚上躲被窝里哭去吧! 权衡利弊之后,张文定就看着徐莹,一本正经道:“市委组织部挂职,啧,莹姐,这个机会很难得啊。就算是苗玉珊的陷阱,我也不怕!记得你跟我说过,老人家有句话,与人斗,其乐无穷啊!”眼见徐莹目中的神色渐冷,张文定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不想去!” 徐莹一脸平静地问:“嗯?” 张文定直视着她,一脸深情道:“我不想离开你。” 第一四八章举报风波 徐莹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丝笑意,眼中的神色也暖和了起来,摇摇头道:“工作上的事情,不要掺杂太多感情因素。 啊,还是要多考虑你自己的前途,有了发展机遇就要把握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张文定不确定她这话是真心还是试探,却也懒得分析,马上一脸坚定地接口道:“莹姐,你说的我都清楚,不过,我还是想在这儿陪着你,帮你把开发区的工作搞上去,等你高升了,我再走。你就放心吧,不就是挂个职嘛,多大点事儿?在石盘省内,我要想找个单位去挂职,难度不是很大。” 他这个话说得稍显狂妄,有几分卖弄之嫌,不过,他这话的效果却也达到了。 徐莹听到这话,心里就有几分动情,是啊,以他跟省委武部长的关系,想去哪儿挂职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他坚持留在这儿,等自己高升了再走,果然还是对自己很有感情的。唉,这也是他年轻啊,对爱情有着很强烈的美好感觉,所以才把爱情看得这么重,若是换个别的人......高洪对自己也算是挺好的了,可是在关键时刻,他却是心如铁石! 把张文定和高洪作了个对比,徐莹就觉得张文定真是用情至深的好男人,以前怀疑他接近自己是因为他舅舅倒了想找个靠山,可是自从见了他的能力,知道他和省委组织部长扯得上关系后,她的怀疑就渐渐散去了。 “真不想去?”徐莹心情一好,笑容就无比灿烂了。 “嗯。”张文定点点头,然后靠近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注视着她说,“我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天天陪着你。” “在办公室呢。”徐莹白了他一眼,轻声道,“快放开,等下进来人了......” “这是主任办公室,谁进来都会先敲门的。”张文定嘿嘿笑着道,“来,莹姐,快让我再亲一下。好想在这儿吃了你。” 徐莹被他这话弄得心神一荡,不过她毕竟还是相当冷静的人,任由张文定再亲了一下,然后便使大力果断地推开了他,捋了捋头发,正色道:“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就跟组织部沟通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这话说得温和,可徐莹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决不放张文定走。 对于市委组织部一个招呼不打就想调走她手下的得力干将,她是相当恼火的。 织织部怎么了?上级领导怎么了?我徐莹虽然只是个副处级,可也是开发区的一把手,不同于市里那些职能部门的一把手,这可是有那么点主政一方的意思呢,你们这么干,也太不把我徐莹当回事了! 合着我把开发区发展成这样子,你们上级领导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哼,没跟我提前打招呼,那我随随便便也能够找出十条八条理由来把你那个通知给顶回去! 什么玩意儿嘛,这皮子就算是扯到市委陈书记那儿,理由都在我徐莹这边! 是的,市委组织部这次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厚道也太霸道了点,不过人家是管帽子的,做事一向都比较霸道,也还真没几个人敢有怨言的。其实如果张文定自己愿意去市委组织部,那徐莹也肯定不敢有怨言,但现在张文定表示不愿去,想到张文定背后站着的那尊神,她就有胆子在这个事情上面说一声不了。 当然,她敢顶住市委组织部的安排,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刚才张文定一进来就找她说的事情——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被人实名举报到省纪委了,而举报的那人用的是张文定的名字。 徐莹是个无神论者,可她对于运气之说也有几分相信,前不久江南山被双规就有传言说是张文定实名举报的,而这次再出这么个传言,会不会王本纲也极有可能马上就会被省纪委给双规了呢? 她觉得这事很有可能,就算是最后王本纲没事,只要张文定能够一口咬定是他自己不想去市委组织部,那她徐莹就敢顶住,也必须顶住——如果这次顶住了,那日后开发区找市里各职能部门办事,都会容易很多。 要是这次软蛋了,那以后市里各部门都像组织部这么搞一次,开发区的工作还开不开展了? 当然,她也没把话说死,毕竟市委组织部真要铁了心把张文定弄过去,她就算是用尽浑身解数也抵挡不住啊。 所以,她是特别渴望这一次张文定能够运气爆棚,别人借他的名字把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给弄到省纪委喝茶去。 ...... 王本纲没有被省纪委双规,但省纪委却是派人来了随江,不是搞工作检查,也不是参加民主生活会的,而是立了案,搞调查来的。 调查对象,便是随江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 是的,是调查,不是双规。只是调查一些情况,没有黑着脸要求王本纲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待问题。 其实有关对王本纲的举报,省纪委收到过很多,但一直都没有决定立案,这次对他立案调查,那是有原因的。因为这次的举报,是实名举报,而且,举报人不仅仅只是往省纪委举报,还同时在多个网络论坛和微博上发布了有关王本纲违纪的帖子。 帖子的文字不多,只是说石盘省随江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利用职权收受贿赂,并且说随江市只要有女干部想得到提拔,都必须要跟他睡。如果光这么说一说,震撼还不大,偏偏那帖子的作者还在后面贴出了许多日记的照片,从那照片上看,日记是手写的,字迹略显潦草,但硬笔书法相当不俗,内容基本上可以辨认。 那贴出来的日记照片中,全部都是记录着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跟哪个女人发生关系的细节,遣词造句还很有几分文采,活生生一场文字版的yan照门。 并且在那帖子的后面,还提到了一个情况,说是随江市的广大干部群众对王本纲都深恶痛绝,有不少干部都往省纪委检举揭发过,但一直没有引起省纪委的重视。帖子话里话外都认为这是举报人没有实名举报的缘故,他还说在前不久,他实名举报了随江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局长江南山,市纪委马上就采取了行动,这一次,他还是实名举报王本纲,希望省纪委领导能够重视王本纲的问题,把这样毫无廉耻之心的害群之马揪出来,以正党纪国法。 这个帖子一出来,网络上就一片喧嚣讨伐之声,只短短一个晚上,便弄得整个石盘省的形象都狼狈不堪。 现在有这么个现象,领导干部光经济问题已经吸引不了人了,可是桃色事件一加入,立马就能够引起强烈的反应。 虽然这个帖子明眼人只要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有人要搞王本纲,至少也要搞臭他,可是那些日记的照片实在是太吸引眼球太能调动起人们的好奇心了。所以,讨论越来越激烈,影响越来越大,终于,石盘省委领导为这个事情专门开了个会。 事情闹得这么大,舆论压力特别大,石盘省委对此事就非常重视了。省委一重视,省纪委就自然而然地立案调查了。 不管最终能不能够查出王本纲的问题,省纪委都必须查,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不过,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既要避免干部们走上歪路,也不能让干部们被恶意中伤。所以,省纪委的态度是,先调查,如果没有什么情况,那就澄清事实,还王本纲一个公道和清白;如果确实存在一些不明情况再双规不迟,真要违法了,那就移送司法机关。 当然,除了调查王本纲之外,省里也很想能够找出发帖之人,只是,那人相当狡猾,仅仅发了那一个帖就不见了踪影,而帖子,是从一家没装摄像头的黑网吧里发出去的。 原本这么一个事情是跟张文定无关的,可是省纪委确实收到了对王本纲的实名举报信,举报者的名字叫张文定,职务是随江开发区招商局局长。 不管实名举报信是不是张文定寄的,既然这个事情已经立案调查了,那自然就有必要跟张文定谈一次话了解一下情况。 这次带队前来随江调查的人是省纪委纪检监察三室主任木槿花,要找张文定了解情况,并不仅仅只是跟这个案子有关,其实木槿花还有一些私人的原因。 木槿花是文家的媳妇,就是想把武玲给娶过门的那个文家,跟武家势力不相上下的文家。 不过她属于旁支,可旁支也知道最近文家和武家之间的一桩在京城圈子里传得很凶的笑话——文家本欲和武家联姻,可武家的五小姐居然在外面找了个没根没底草根出身的副科级小干部! 这个事情,闹得武家和文家都大为光火。 武家二代人物中,除了老四武贤齐表示尊重妹妹的选择外,老大老二老三都极力反对,而最为怪异的却是武家老爷子和武家主母对这个事情没表任何态度,任由子女们争论吵闹。 第一四九章省纪委问话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武家老爷子和主母的不表态,其实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那就是不反对女儿自己的选择——因为对方是个底层草根,作为武家的家主,不方便直接表示支持。 木槿花是文家的人,但对文家没有什么归属感,看到文家这次被狠狠地扫了面子,她并没觉得不舒服。她只是好奇,那个没根没底叫张文定的小小副科级干部,到底是哪一点能够得到武家五小姐的青睐,并且还入了武家老爷子的法眼? 相较于查出王本纲的问题,木槿花对看看张文定是什么样子更感兴趣一点。毕竟,问题干部年年有,可是敢扫并且能够扫了文家面子的人,可不多见。 调查组没有双规王本纲,但也有一定的措施,以防王本纲突然跑了。 木槿花要找张文定谈话,并没有召张文定去武警招待所,而是带着两个人直接到了开发区管委会。当然,还有随江市纪委副书记于少方前往陪同介绍。 开发区方面,徐莹和龚玉胜接待了省纪委一行,于少方简单作了个介绍之后,木槿花便直奔主题说要找张文定谈话,然后例行强调了一下纪律,要求二人对此事严格保密,便一脸冷漠不再多说。 徐莹知道纪委的人工作时都是黑着张脸的,也没想跟他们套交情,一个电话打给张文定,要他马上到小会议室来一趟。 对于省纪委突然来人找张文定谈话,徐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肯定是跟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的事情有关,心中一喜,看来自己赌对了,张文定还真有几分运气,省纪委真的要对王本纲动手了。 张文定上到小会议室,原本是一脸微笑,可是见到会议室里那么多人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跟徐莹和龚玉胜打了声招呼之后,便一言不发站在那儿,样子有那么几分拘束。 徐莹看了张文定一眼,打着官腔道:“张文定同志,这几位是省纪委来的同志,他们要找你了解一些问题,你要好好配合,有什么情况,如实汇报。” 张文定心里明白该来的终究会来,可脸上却作出一幅惊讶的模样,点点头道:“是,主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 徐莹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龚玉胜在一旁插话了:“徐主任,上次到你那儿拿的茶叶喝完了,回味无穷,都有点上瘾了。呵呵,我得再讨点去,你可千万别说没有了啊。” 徐莹就知道,龚玉胜这是提醒她应该回避了。 她笑着点点头:“刚好还有一点,你要再迟两天说那就真没有了。” “徐主任,我也赶个热闹,去尝尝你的好茶,啊。”于少方笑着道。 “于书记您这么说我真就无地自容了。”徐莹笑道,“欢迎,欢迎啊。于书记请。” 三人朝木槿花点头示意,然后鱼贯而出。 随着开门与关门声响过,小会议室里的气氛骤然凝聚了不少。张文定只觉得周身汗毛一炸,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任是心里再没鬼的干部,突然间被三个纪委的人盯着看,也会紧张担忧,更何况还是省纪委的。 木槿花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得跟自己拿到他资料的时候还是有很大不同。资料上的年龄确实不大,可真人却表现出一种跟这年龄不符的稳重,神色虽有紧张,可眼里却无半分惧意。 她找过不少处级厅级的领导谈过话,见到过各种各样的表情,有害怕的,有张狂的,有失态的,但像这么紧张中却不见慌乱的神情,还是第一次遇到。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对那些干部们的威慑力,她都忍不住要怀疑这小子的紧张是不是装出来的。 在木槿花等人打量自己的时候,张文定也在打量他们。 他不知道省纪委这三人的职位和身份,但还是看出了这三人以木槿花为首。所以他重点的打量对象就是这个长着一张鹅蛋脸,戴着一副银边细框眼镜看上去很难说是三十岁还是四十岁的女人,发现这女人一脸冰冷的神情居然还有几分耐看,有那么点知性美女的感觉。 不过,再耐看,他也不能总盯着人家看,看两眼就行了,在这时候,他可不愿惹得人家心中不喜。 木槿花原本是准备只看一看张文定,看看他在面对纪检干部时会有什么表现,可是这刚一见面,发现这小子有那么点与众不同。并且她还发现了一个事情,刚才和徐莹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漂亮的管委会主任很眼熟,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直到看见张文定,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真的见过啊。 前不久她到随江调研随江市纪委的办案工作情况时,有天中午曾到随江最好的西餐厅——秋水长天大酒店西餐厅吃西餐。 在吃西餐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趣事,一帅伙子跟一美女示爱,居然点了一首《披着羊皮的狼》和一首《狼爱上羊》在钢琴上演奏。 她当时坐的位置恰好能够看到那个帅小伙和美女的样子,当时听了那场别出心裁的演奏,还觉得那小伙子挺有意思也挺有个性的,却没料到居然会是张文定,会是武玲的男朋友! 这事儿实在是太带劲了,武玲为了这小子狠狠地扫了文家的面子,可这小子倒好,居然背着武家的五小姐勾起了单位领导! 这要是被武玲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场景? 人生真的很奇妙。 木槿花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都是很有信心的,她根本就没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她只是在心里感慨,这事儿是越来越有趣了。因为对张文定的兴趣比开始更大了,所以她就改变了原来只见一见而不和他交谈的主意,决定和他说几句。 “张文定同志。”木槿花脸色虽然冰冷,可说话却还比较客气,“我是省纪委纪检监察三室主任木槿花,这次过来找你,是有几个情况需要跟核实一下,希望你能够配合。这次的谈话是保密的,你要实话实说,实事求是,不要有什么顾虑,也不要夸大事实。坐,坐下说。” 木槿花一开口就亮明身份,然后两眼直直地盯着张文定,却发现这小子脸色的神情更见紧张,可眼中的神色并没有丝毫变化。 张文定不清楚省纪委纪检监察三室主任这个职务是个什么级别,可他明白,这肯定是个大领导,马上点头道:“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对随江市委组织部部长王本纲,你都了解哪些情况?”木槿花直奔主题道。 “我......不了解。”张文定尽管刚才在心里猜测他们的问题可能跟王本纲有关,心里也作了好几个打算,可真等到问题一出来,他就脑子有点不知道怎么转了,张嘴就是大实话,“我不认识他。” 木槿花没再问,而是看了一眼自己左边的男人,那男人马上接嘴道:“你不认识他为什么给省纪委寄举报信?” “我没寄,我真的没寄。”张文定一下就睁大了眼睛,情绪略显激动地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接到几个记者的电话说要采访我,说我向省纪委实名举报了王部长。木主任,我是冤枉的,是有人在陷害我......” 那男人又满脸凶相地说了几句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警告他不要说谎不要隐瞒,而另一个男人也插了几句话,却是相对温和了许多,要他冷静一点,认真想一想,但张文定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寄举报信,更是和王本纲没有任何关系,根本就不认识。 木槿花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忽然抛出个问题:“你说你跟王本纲不认识,可是据我们了解,最近随江市委党校有个处级干部交流的培训班,你只是副科级,却被安排到了这个班里,而你的交流去向,就是市委组织部。唔,这个安排,就是王本纲的意思。这个事情,你怎么解释?” 听到这个问题,张文定真是欲哭无泪,这纪委的人怎么尽弄些让人不好回答的问题啊!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一脸无奈道:“木主任,这个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这对我来说是好事,这是王部长对我工作的认可,我很感谢他。可是,如果说因为这个事情我去举报王部长,这个,恐怕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吧?” 听到这个话,木槿花就在心里暗叹,这小子确实是装出来的紧张,要不然怎么说话这么滴水不漏? “刚才你说有人陷害你,你觉得这个人有可能是谁?”开始问话的那男人又问了个问题。 “我不知道。”张文定又说了句大实话。 不过很显然,他这个大实话木槿花等人是不相信的,只是却也没法反驳,便又来了个问题:“原随江市住房与城乡建设局局长江南山是不是你举报的?” “不是!”张文定很肯定地摇摇头,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不过我听说了,这边很多人都在传,是我举报了江南山,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我觉得这两个事情,很可能就是一个人干的。” 第一五零章做个人情 木槿花知道从张文定这儿是什么都问不到了,不过她却对张文定这个人有了一个不算深入的了解,武家大小姐果然有几分眼光,这小子虽然是草根出身,可就凭他这份面对省纪委工作人员却毫不慌乱说话滴水不漏的沉稳,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三个人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在这儿不必要浪费时间了。 在张文定这儿没有问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有点出乎木槿花的意料,不过张文定没有举报王本纲这个事情,她还是早有预料的。 作为省纪委监察三室的主任,木槿花办过的案子并不少,其中也不乏实名举报的情况。但是这一次,她不相信张文定会实名举报,换言之,她觉得有人想搞王本纲,而同时还阴了张文定一把。 是的,她不用去找随江市纪委确认一下张文定是不是实名举报过江南山,因为她觉得,即使有那个情况,应该也是别人阴了张文定的。 木槿花能够有这种想法,那是有原因的。 首先,张文定既然往省纪委寄了实名举报信,如果是怕省纪委泄密遭到打击报复,那么网上的帖子就应该用他张文定的名字去发,而不是只在其中提到一句曾实名举报过随江市城建局局长江南山,那么做,自然不是要引起普通人对他的关注,而是要让省纪委或者说随江官场上的人都对张文定这个名字视若蛇蝎。那么做,对他张文定有什么好处? 再者,就算网上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以他张文定的能力,又是怎么弄到那些日记的?如果说早有预谋,他跟王本纲有何深仇大恨?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张文定现在是武玲的男朋友,而且还得到了武贤齐的认可,他要干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跟武贤齐商量,而武贤齐要整治王本纲有的是手段和办法,怎么可能让张文定背上这么个专搞实名举报的恶毒名声? 看来这个张文定也不是个安分人啊,居然被人搞到这种程度了! 几个因素综合起来,就促成了木槿花想要看看张文定到底是个什么人的动机。原本以木槿花的身份,就算是搞调查,她也只是坐镇,具体的事情都有下面的人去做,可是这一次,她决定亲自见一见张文定。 所以,她就来了开发区管委会。 石盘省纪委有五个纪检监察室,以前是纪检监察一室负责全省范围内的重大案子;监察二室和三室负责省直部门、高校、大型企事业单位;四室和五室分管地方党政班子(含人大、政协、法院、检察院)。 自从这一届省纪委书记上任后,对以上的分工作了一定程度的微调。重大案子交由执法监察室负责,纪检监察一室取代原来三室的分工,而三室加入到四室五室的行列,从四室和五室手中分了几个地市过来。 除了地级市,还包括地级市下面的区县党政一把手,也归省纪委管。 区县一级党委一把手有些是高配副厅的,不过大多数还是跟市里各部门一把手一样为正处级干部,可却又有一点不同,市里各部门的负责人是市管干部,而区县党政一把手是省管干部,所以他们如果犯了什么事情,也是由省纪委负责。 当然,纪检监察三室是对上述人员的违纪问题进行初核和立案调查,而非审理,他们只管找出问题,而不管怎么处置问题。 不过,在找问题的时候,他们也要慎重,要用心领会领导的意图。一件案子办到什么程度,找出多少问题,把问题挖多深,这个都不能乱来,都要听领导的。 王本纲这个案子,木槿花是比较头痛的,因为委领导交待的时候比较含糊,没有定下一个标准。把案子弄成什么样子,完全要凭她自己把握尺度。挖得浅了达不到领导预想的效果,那就是她办事不力;挖得深了扯出一些不能扯出来的东西,那她可就趟了雷了,后果会很严重。 反正先把王本纲的问题找几个出来,然后再看领导的意图行事吧。 哼哼,这个王本纲也真是,你要养情人就养情人呗,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你记什么日记啊!要找靠山保你你就早点找,真要等我查出你有什么大问题的时候,恐怕上面就算是想保你的人也会选择放弃了。 王本纲已经休假了,不用上班,也不必去武警招待所的房间里呆着,人身还是自由的,但不能离开随江。 他给他在省里的靠山打了求助电话,当然,在电话里他只是表明自己的清白,没说一句威胁靠山的话,他相信,只要自己手里有靠山的把柄在,靠山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他不敢确信是不是张文定举报了自己,因为他打听到的消息是,江南山惹了张文定,被张文定找省里的关系对市纪委施压,搞了下来;然后他王本纲因为情人的关系想把张文定弄到身边揉捏,被张文定识破,又找省里的关系来搞他。 若是以往,这种传言王本纲根本就不相信,可是现在事情轮到他自己头上了,他就不免要疑神疑鬼。毕竟,张文定还有个干了好几年市委办主任的亲舅舅,说不定人家就看透了自己的打算呢? 越乱想,王本纲对张文定就越是恨。 张文定没心思去管王本纲对自己是恨还是爱,他这时候已经被徐莹一个电话召去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徐莹当着张文定的面把市委组织部的安排给顶了。 她的理由不多,只有两条,开发区的招商引资工作暂时离不开张文定同志,希望组织部领导能够体谅开发区的难处;再者,张文定上半年的时候才参加了市委党校的春季主体班,现在又去学习,不太合适。 这两个理由绝对是光明正大并且强悍有力的,而且还隐隐指出了市委组织部工作方面的漏洞——你们安排人去学习前就不能先查一下他是不是才从党校出来的吗? 才从党校出来又进党校学习也不是不可以,多充电,也是好事嘛。只不过,这么搞的话,终归很别扭,说出去不好听,让人以为组织部做事不讲规矩没个章程。 市委组织部那边被徐莹这么一顶,不舒服肯定是有的,但由于把张文定加到这一期的交流班里是部长王本纲的主意,而王本纲这时候却又闹出了这么大个事情,眼看着行情大跌就要自身难保,市委组织部里有点人心惶惶,谁也不肯在这时候为王本纲出头来跟开发区斗上一斗。 当然,市委组织部那边不愿在这时候这个事情上面对开发区施加太多压力,但也没有松口说就把张文定的名字从交流干部名单中剔出来——不管部长大人出现了什么样的状况,组织部这边却还是要维护自己单位的面子的。 只是,这面子能够维护多长时间,却是很难说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市委组织部对这事儿采取的态度很有可能就是不闻不问,最终不了了之,张文定依旧在开发区当他的招商局局长。 如果王本纲能够挺过这一关,那就有可能会秋后算账,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更何况,王部长能不能挺过这一关都还两说呢。 徐莹原本就是准备帮张文定顶了这个事情的,现在省纪委的人一来,她就更有信心了,所以当着张文定的面来了这么一出,不怕他不领情。 如果徐莹只是今天见到省纪委来人之后才这么做,那张文定还不一定领情,但由于徐莹早就对他说过要跟市委组织部沟通,把这个事情想办法解决好,今天亲眼看着她不惜冒着得罪市委组织部的风险把自己这事儿给办了,他就相当领情了,而且很感动。 不说别的,仅仅单从工作的角度来看,徐莹对自己那真可以说是爱护有加,如师似友。 看着徐莹,张文定脸上露出浓浓深情道:“莹姐,你,你这么做,组织部以后会不会为难你?” 他本想说其实自己去市委组织部也无所谓的,但是想了想,如果那么说了,极有可能被徐莹误会自己不愿再呆在开发区了,所以就来了这么一句关心的话。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徐莹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道,“组织部是个是非之地,我不想让你去趟浑水,开发区眼看着就要升级了,等你上到正科之后,如果有好去处,我不拦你。” 张文定赶紧动情地说:“莹姐,我会一直跟着你。” “说什么傻话呢。”徐莹笑着朝他指了指道。 “我说的是真话。”张文定也笑了一下,道,“莹姐,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徐莹摆摆手道:“呵呵,今天晚上请我吃饭吧。” “没问题!”张文定点头道,“请你吃西餐,秋水长天。” 听到他说到秋水长天吃西餐,徐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呀,是不是又要请我听《披着羊皮的狼》?” 第一五一章武云喝醉了 “现在都不要我请了,听说秋水长天西餐厅现在天天弹那两首歌拉客呢。”张文定嘿嘿笑道,“这几天去秋水长天吃西餐的人多了三成,啧啧,都是我带给他们的生意啊!” 徐莹道:“那你还不去问他们要顾问费。” 张文定道:“不必了,在那儿得到了你的爱,多少钱都买不来。” “少油嘴滑舌,谁爱你了?”徐莹听到他的话心里很舒服,可这儿毕竟是办公室,怕他再往下深说什么或者想在这儿干坏事,赶紧摆摆手道,“去做事吧,我还要去趟市政府。” ...... 秋水长天西餐厅,徐莹果然听到了一遍《披着羊皮的狼》和紧跟其后的《狼爱上羊》,她不禁有几分惊讶,挺佩服这西餐厅的经理,居然真的把这两首歌当成一种手段了,也不怕适得其反? 依然是吃的意大利菜,张文定在曲子响起后,一脸得意之色道:“莹姐,怎么样,没骗你吧。” “你跟这儿的经理不会是亲戚吧?”徐莹白了他一眼道。 “我跟这儿的老板是亲戚!”张文定哼哼着道。 徐莹就笑了起来,朝他举起杯。 张文定也微笑着举起杯,小喝了一口,正准备说话之际,来电话了。 拿起手机看了看,是黄欣黛。他没有丝毫犹豫便接通了,微笑道:“黄老师。” “你在哪儿?”黄欣黛的声音一如她往常那般动听。 张文定眼皮一抬,见徐莹正垂着目光吃东西没有看自己,不知为何就觉得心中一松,道:“吃饭呢。有什么指示?” 黄欣黛就稍稍停顿了两秒,然后道:“吃完饭你给云丫头打个电话,看看她在干什么。” 张文定心思电转,黄欣黛要他给武云打电话,她自己怎么不打?难不成这两人吵架了?一念及此,他心里就相当不是滋味。 黄欣黛可是他在学校里的暗恋对象啊,而他又一直认为武云是个同性恋,现在这二人吵架黄欣黛又打来这么个奇怪的电话,该不会亲爱的黄老师也是个拉拉吧? 这个疑问弄得他难受至极,但毕竟没有确认,再说了,不管那两个女人是不是拉拉,只说大家之间那么融洽的关系,在这种时候也不能拒绝。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更压下问她原因的冲动,很痛快地说:“行,我马上打电话。” “那行。”黄欣黛沉吟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挂断电话,张文定就对徐莹解释了一句:“是黄老师,乐泉公司那个。” 徐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张文定见到她这个反应,原本还想说的话就吞回了肚子里,拨通了武云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武云才接通,声音有点冷:“干嘛?” 听到她这个语气,张文定就明白这丫头心情肯定不好,也没废话,直奔主题道:“丫头,你在干什么?” 武云道:“没干什么。” “那你在哪儿?”张文定再问。 武云没回答这个问题,极不耐烦地反问道:“问这么多干什么?有什么事就说!” 张文定打电话的目的就是要知道她在哪儿在干什么,根本就没别的事情,被她这冷冷的语气一冲,就忘记了自己在西餐厅,顿时脸一冷,声音不免稍稍大了点:“你冲谁发火呢,问你肯定是有事情!” “毛病。”武云吐出两个字,不给张文定反应的机会,便相当果断地压下了电话,留给他几个嘟嘟声在耳朵里回响。 “这丫头,越来越没礼貌了。”张文定哼哼着说了声,一脸不爽地收起手机,抬眼却发现徐莹正盯着自己看。 “我是说武云那丫头。”他对她露了个不算好看的笑,有心跟黄欣黛回个电话,可自己事情没办好,想了想还是继续吃东西吧,反正知道那丫头这会儿没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行,还是和徐莹把这顿饭好好地吃完才是正经。 徐莹点点头,表情淡淡然,轻轻说了句:“你跟武云说话很随便啊。” 张文定有点摸不透她说这个话是在吃干醋呢,还是想打听他和武云之间的具体关系。他笑了笑,点点头含含糊糊道:“习惯了,一直都这么说的。” 徐莹其实心里还真有点吃干醋,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吃醋,甚至更不知道是吃黄欣黛的醋还是吃武云的醋。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只是因为感情上空虚了所以才接受张文定的,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对张文定动感情,可是这一刻,在这种有几分浪漫的氛围之下,听着张文定这两个电话,想到黄欣黛的成熟妩媚和武云的青春逼人,她忍不住就吃味了,忍不住就要联想张文定和那两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 当然,她也确实是想更深入的了解一下张文定和武云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当初武玲第一次过来随江,在紫霞观里,她是上去了吃了饭的,知道张文定的师父是武玲的干爹,可是如果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关系,张文定能够请得动武贤齐吗?敢时不时对武云吼上几声吗?那可是省委常委的宝贝千金啊! 她不想让这个酸酸的情绪漫延,赶紧压下那令她相当不适应甚至是有点恐慌的感觉,换了个话题道:“下半年的任务是比较轻松了,但你也不能放松,要稳住。开发区现在是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出岔子、掉链子。” 开发区现在是关键时刻,这个关键时刻对开发区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大家都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只要开发区一升级,从党工委班子成员到各部门负责人都会水涨船高往上走一步,而到时候各部门肯定都会配个副职,那到时候那么多科员就都有机会争取一个副科级的副局长之类的当一当。 所以,在这个事情上,只要外部不出问题,开发区内部的思想还是相当统一的。 徐莹说这个话,一方面是实在找不到什么好说的,另一方面,也因为张文定所负责的招商局是开发区的对外窗口,她要再给他打打预防针,要他不能放松警惕。 张文定听她谈起了工作,虽然觉得跟这儿的气氛有点不符,却也松了口气,点头道:“我知道的。” 这个对话一过,二人都觉得一个时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相互对视了一眼,又马上移开目光。 正当这气氛沉寂得略显尴尬之际,张文定又来电话了,他以为是黄欣黛问结果的,却不料居然是刚才主动挂了电话的武云打过来的。 眉头扬了扬,他接起电话:“丫头。” “我请你喝酒,赶紧过来。”武云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不问张文定有没有时间,也不问他想不想喝,直接就做了决定了,说话做事的作风跟她小姑武玲如出一辙。 “我......”张文定刚准备拒绝,可又觉得今天武云的情绪相当不对,怕她闹出什么事情,便道,“我就过来,在哪儿?” “紫霞会所,青鸾庄。”武云道。 紫霞会所就是武云所管理的那个会所,原本是准备就叫圣金鲲娱乐会所的,可是最终武玲把名字定为“圣金鲲——紫霞会所”。紫霞会所这四个字还是请吴长顺题的呢。 会所八月一号才试营业,不过各种设施都搞得差不多了,武云做为紫霞会所的掌门人,想要在试营业之前自己喝喝酒,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挂断电话,张文定看着徐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这时候还没吃完呢,他觉得自己提前离开肯定会惹得她心中不喜。 徐莹其实已经听到了张文定电话里的内容,眼见他望着自己,心里的醋意便又升腾起来,但她毕竟是个很冷静且城府极深之人,没有表现出来,相反还说:“快点过去吧,别喝太多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中感动不已,也有一丝丝内疚,歉意地一笑,道:“没事,还没吃完呢。” “我已经吃好了。”徐莹笑着道,“快点过去,别让人久等。晚上别回来太晚了。” 听到这个话,张功松就觉得徐莹没有吃醋,顿时放下心来。 走出酒店,看着奥迪车远去,徐莹脸上的笑意便凝结了,心中发出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的叹息,在他心中,自己的份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啊。 张文定并不知道徐莹的感慨,他赶到紫霞会所的时候,花了三十八分钟。 在服务人员的指引下到了青鸾庄的酒吧,看到里面武云正毫无形象地躺在地板上,身边有三个空了的酒瓶子。而令他哭笑不得的是,这三个瓶子竟然都是茅台酒瓶子。 这丫头,居然喝了这么多?酒量不俗的她看来也醉了。 他走过去,双手将她给抱了起来,叹息道:“丫头,我说你没事喝这么多酒干什么啊。” 武云这时候双眼微闭,伸手在张文定身上乱摸着,嘴里含含糊糊地叫道:“欣黛姐,欣黛姐......我真的......我爱你......我要和你结婚......” 第一五二章酒桶 听着武云的胡言乱语,张文定就觉得相当蛋疼!靠,这丫头果然是个拉拉,并且,听她这语气,似乎,黄欣黛也是拉拉? 人喝醉酒了不好扶,拳脚功夫好的人喝醉酒了更不好扶。若不是张文定身手不俗力气不小,想把武云弄到楼上的沙发上坐下还真不容易。 上楼梯的时候,张文定只能抱着武云上去,这情景让他有些心动。 深吸一口气,他抛开心动的思绪,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怀里的女孩子现在是自己的侄女了,可不能乱想啊——不管他跟武玲是真是假,武云比他低一个辈份这是没法否认的事实。 武云虽说醉了,可却没到烂醉如泥的程度,嘴里还是不停地胡言乱语着,双手也在胡乱摆着摸着,看样子是真将张文定当成了黄欣黛。 将武云平放在沙发上,再将她缠着自己的手臂拿开,张文定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刚想去找块毛巾给她擦把脸的时候,她却突然间流泪了,含糊的声音中夹杂着压抑的抽泣:“欣黛姐,我爱你......从小就喜欢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呜呜呜......” 从认识至今,张文定和武云之间打过吵过,见她欢笑过生气过,却从没见到她哭见到她流泪,此时看着她满脸伤痛,也颇有几分触动。 他就在沙发上坐下,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在她虎口上捏着,另一只手在她脸上擦拭着泪水,嘴里轻声道:“丫头,好了,不哭了。” 武云自然不会听他的话,哭得更汹涌澎湃起来,双手挥动着,在抓住张文定一只手臂后,就像是抢到了个什么最心爱的宝贝似的不肯松开。 张文定有点束手无策了,除了继续安慰,任由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外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好。 听着她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的哭泣,张文定虽然没弄明白她和黄欣黛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是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武云深爱着黄欣黛,可黄欣黛好像对她没多少感觉。 他真想叫她睁开眼睛仔细看一看,自己是张文定,是她姑父,不是她的欣黛姐。然而他也知道,这种状态之下,别说她眼睛是下意识地闭着的不愿睁开,她就算是把眼睛睁得再大,也不能够辨认得清自己是谁来。 一个女孩子,爱一个女人爱得这么深,张文定是怎么也无法理解这份感情,甚至他心里都隐隐吃醋。哪怕黄欣黛真的一点都不爱武云,他也吃醋。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一提到黄欣黛,这丫头就翻脸不认人,看来是真把自己当成情敌了。可是,自己只是暗恋黄欣黛,黄欣黛可没跟自己谈恋爱的打算啊,这丫头吃醋也吃得太过莫名其妙匪夷所思了点吧? 张文定过来武云这儿是准备陪她喝两杯的,现在酒没喝着,却还要干服务工作,这实在是令他郁闷,有心先回去叫个服务员上来服侍她,又有点不放心。听着她喊欣黛姐时的伤心,想着她平时对自己的好,他也只能心情复杂地继续陪着她。 哭闹了有差不多半个小时,武云的情绪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这时候,黄欣黛打来了电话,问明了武云的情况,叹息了一声,说:“今天晚上,你就辛苦一下,在那边照顾一下她。好不好?” 张文定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很想问一句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可是却又问不出口,因为他只是黄欣黛的学生,不是黄欣黛的男人。 “好,你放心吧,我今晚就在这儿陪她。”张文定缓缓道,话出口后,才觉得这话有点不合适,容易令人误解。 他一个大男人的,今天晚上在这儿陪武云这么个大姑娘,这算怎么回事嘛。 黄欣黛其实也觉出了不妥,可是她内心里也相当矛盾,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再说别的什么,只是跟张文定道了声谢,便挂断了电话。 这个电话里,二人都没有提及武云为什么会醉酒以及醉酒后有什么表现,但黄欣黛明白,张文定肯定是知道了点了什么。她开始后悔了,后悔不应该叫张文定去找武云,可是自己给她打电话,她又不肯接,在随江,自己除了找张文定外,给别人打电话都不合适啊。 毕竟,张文定不仅仅跟自己和武云都很熟,更重要的是,张文定还是武玲的男朋友! 拿着手机沉思了一会儿,黄欣黛最终还是放弃了再打电话过去的打算。 看着武云只是偶尔间才会嘴里嘀咕一声谁也听不清的话,张文定觉得她应该酒劲完全上来了,应该要睡觉了,便抱起她,将她放到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又等了几分钟,见她越来越像睡觉的姿势,终于长吐了一口气。 刚想着再等会儿自己就可以出去了,免得在这儿看着勾人的春色却又不能吃而郁闷,却不料武云居然开始吐了,吐得相当厉害,只差把苦胆都吐出来。 张文定顾不得脏,将她抱起来,让她趴在自己腿上,伸手在她后背轻拍着,以便于让她吐得舒服一点快一点。 哇哇声不绝于耳,地板上一滩极大的秽物,四周还呈射线状分散着许多线线点点,就连床上都不能幸免,看得人一阵阵反胃。 等到武云吐完,张文定才发现自己鞋子和裤脚上都溅了不少,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苦笑道:“丫头,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啊,以后不准再对我没礼貌......” 张文定话还没说完,武云就弱弱地打断了他:“倒杯水......” “啊?你......”张文定没料到武云这会儿会突然间说话,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却因为她脸朝下,只看到她的后脑壳,不清楚她这是因为嘴里不舒服而引起的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因为这一通狂吐所以酒醒了不少,但他也没多想,紧接着便道,“好,我去倒水,你先趴着啊,别滚下来了啊。” 武云应了一声:“嗯,我没事。” 这下张文定就确定了,这丫头看来是有点清醒了,靠,三瓶茅台啊,还是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先前那样子都醉到一定程度了的,这才吐一阵居然就缓过劲了! 果然是个酒桶,幸亏自己从来不跟她斗酒,要不然那岂不是会被整得惨不忍睹? 他自然不知道,其实三个空酒瓶中所装的酒还不到两瓶。 将武云在床上放好,张文定再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脚和鞋子,也没扯过纸巾来擦,选着地方落脚,从冰箱里摸了瓶乐泉公司出口的山泉水,转身回来后拎开,见她虽然能说话却无力在床上坐起身子,便又将她抱起,喂她喝水。 武云喝了口水,在嘴巴里濑了几濑,直接就吐到了地板上。张文定没见着垃圾桶,再说现在地板上反正已经脏了,也就由得她乱吐,又给她濑了几次,直到一瓶水用完。 “再拿瓶,我要喝。”武云看了张文定一眼,闭上眼睛道,呼吸略显粗重,一脸憔悴的神色,显得极为疲惫。 这时候张文定自然是不再担心她会滚到床下去,也不需要叮嘱她什么,又拿了瓶水过来,依然抱着她喂了两口,然后她便说不要喝了。 “丫头,好些了吧。”张文定放下水瓶,看着她道,“还说请我喝酒,哪有你这么请的啊,我一口酒都没喝到,却给你吐了一身。” 武云眼睛眨了眨,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轻声道:“谢谢你。” “谢就不用谢了,只希望你以后别再干这种事就好。”张文定笑着道,“现在茅台酒都涨价了,我知道你有钱,可咱也不能浪费不是?” 听到他这半是玩笑半是取笑的话,武云刚涌起的那点不好意思瞬间就消退了,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配合着那煞白的脸,倒很有些凶悍劲。恐怕若不是这时候头还是晕看东西有点模糊手脚无力,她都有心跟他在拳脚上见个高低。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酒量好。”张文定又是呵呵一笑,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道,“丫头,现在肚子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做。” 武云不说话,头却摆了摆,表示什么都不想吃。 “还是吃点吧,要不我给你做,呃,做个青菜粥,再让他们榨点果汁,既填了肚子又解酒。”张文定看着武云,一脸关切地说,“以后少喝点酒,你这样子要是让你小姑看到了,不知道该多心疼。” “别跟她说。”武云道,头又动了动,往张文定怀里钻了钻,像是在张文定怀里感觉很舒服的样子。 “嗯,我知道。放心吧,我不跟她说。”张文定点点头,手上加了点力气,抱得她紧了些,心里的感觉可是怪异极了——这姿势是用来抱恋人的,可是怀里这人不是自己的恋人而是侄女,并且,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还算是自己的情敌。 武云就又不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窝在张文定怀里,仿佛一只受了伤的猫儿。 张文定可是抱得相当辛苦,现在是夏天,身上穿得单薄,这么紧紧地抱着,对任何男人来说,都绝对是一种极为难熬的考验。 第一五三章各有心思 正在张文定思索着用什么借口放开武云的时候,武云却说话了:“今天的事,跟谁,都不许说。 ” “我已经跟别人说了。”张文定眨眨眼道。 “你......”武云眼看着就又要发火。 “是你让我说的。”张文定说话谎的功夫现在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假假真真的夹杂在一起,让人连怀疑都找不到缝隙,“你刚才醉成什么样你知道吗?不停的要我给你欣黛姐打电话,我没办法,只好给她打电话了。” 武云脸上的神色就无比精彩了,刚才酒醉时的状态,她自己的记忆很模糊,也不敢确认自己有没有叫张文定打过电话,但是自己的心情自己明白,或许,在喝醉了之后真的那么说了呢?一想到自己可能还说了别的一些不应该说的话,她就有点无地自容了,真该死,自己的秘密,恐怕也被这家伙听去了。 武云是个胆子大有个性的女孩子,可是她还没胆大个性到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个拉拉的份上,所以这会儿一想到自己在张文定面前说的醉言醉语,虽然不完全清楚到底说了些什么,可还是忍不住羞愤交加。 心里对张文定不爽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躺在人家怀里呢,又开始怀疑起来自己喝醉的时候他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便更加不舒服起来,冷冷地说:“你放开我。” 张文定巴不得放开她呢,听到这话后如蒙大赦,赶紧将她放倒在床上,正考虑是现在就告辞呢还是帮她把这儿的卫生打扫一下之时,外面传来了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听脚步声的节奏应该不是服务员。 他不免有几分疑惑,难不成是这会所的哪位管理人员得到服务员的报告后过来看他们老大了? 他的想法是错误的,来的人是黄欣黛。 黄欣黛来青鸾庄自然是不用通报的,她甚至还有这里的钥匙。 紫霞会所这么多的别墅,只有这幢青鸾庄是黄欣黛最喜欢的,当然,武云也喜欢,所以也给了黄欣黛一整套钥匙。 “黄老师。”张文定叫了一声,看着那张自己一直惦记着的脸,想到她爱的可能是女人而不是男人,这心里的滋味就别提了。 黄欣黛看着脏兮兮的地板,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朝张文定点点头,然后看着武云,轻声问:“怎么样?” 武云看着黄欣黛,嘴唇一阵颤抖,却是没说话,眼泪就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黄欣黛叹息了一声,不顾面前的秽物,走到床边坐下,将武云搂在怀里,伸手在她脸上擦拭着泪水,柔声道:“好了,云丫头不哭。” 看着这一幕,张文定只觉得心头隐隐作痛,没了再看下去的勇气,无比艰难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黄欣黛看了张文定一眼,点点头。 张文定转身,踏着失落的步伐往外走去。 在张文定走后,武云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欣黛姐......” “不哭了,不哭了啊。”黄欣黛紧紧搂着她,“我在这儿,在这儿呢。” “我真的好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武云抽泣着问,“小时候你都好喜欢我,一直都好喜欢我......” 黄欣黛就苦笑了起来:“我是喜欢你,我也爱你,可是不是那种爱,而姐姐爱妹妹。云丫头,我跟你过的,我喜欢的是男人......” “我知道,你喜欢张文定是不是?”武云一下就激动了起来,“为什么?他有什么好?你喜欢他,小姑也喜欢他!欣黛姐,他现在是我小姑的男朋友,你喜欢他有什么用?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欣黛姐,我会永远都对你好,永远只爱你一个人,如果哪天我变心了,让我不得好死!” “别乱说。云丫头,我跟张文定没关系,我也没喜欢他。”黄欣黛皱了皱眉头,心里那份无奈就别提了,自己什么时候喜欢张文定了啊?自从离婚后,自己就对爱情没什么憧憬了,可是这话却跟武云解释不清。 唉,云丫头啊,姐现在虽然没有找男人,可是这并不代表姐的性取向有问题啊! “你不要骗我,我知道的,我看得出来。”武云才不相信黄欣黛的话,继续情绪激动地说着,“你跟我小姑一样,你们都怕老,都想一直年轻下去......张文定有什么好?不就是知道个保养的秘法吗?因为这个去喜欢他,值得吗......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的方法搞过来给你......” 黄欣黛知道武云这是钻到牛角尖里去了,却也没什么好办法开导她,只好说:“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什么都别说了,好好睡一觉。” “我要你陪我睡。”武云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只要你陪我睡,我保证不乱来。” 黄欣黛内心挣扎了一下,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一时间天然的母性情怀就荡漾了起来,点点头:“好,我陪你睡。” 武云心里一颤,随即一喜,欣黛姐,你一定会成为我的女人! 青鸾庄这幢楼其实是武云留着自己住的,这别墅比她买的那处别墅要舒服,而且服务人员都是会所的人,素质很不错,能够为她做好服务工作。 她在别墅里设个酒吧,并不是因为她喜欢喝酒,而是想着黄欣黛喜欢去酒吧才弄的。除了酒吧,她在楼上还按黄欣黛喜欢的风格给其布置了书房和卧室,甚至连健身房和泳池都是依着黄欣黛平时的喜好来的。 黄欣黛的喜好,武云是不需要专门去问的,通过平时的相处,她早就了然于胸了。 现在这间卧室脏了,显然不适合睡觉。武云也没有叫服务员现在过来打扫的意思,她不想被服务员看到自己这副惨状。 反正这别墅里房间多的是,这间不睡马上就可以转移阵地。而在武云心里,跟黄欣黛的同床第一选择自然是自己的房间,现在自己的房间没法睡了,那便去给黄欣黛准备的房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欣黛姐,我们到那边去睡。”武云手撑了撑,感觉自己恢复了些力气了,但如果完全靠自己下床走路,还是有一定难度,倒不是说腿站不稳,而是头还很晕,看东西还在摇摆呢。 黄欣黛很自然地伸手扶住她,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柔声道:“来,慢点。” 武云就顺着黄欣黛这个势子,将身子紧紧地偎在她怀里,微闭着双眼,脚步跄踉地往前走着,软软地抬起右手,边前行边指指点点,嘴里念叨着就是那个房间,就是那个房间...... 黄欣黛暗自摇头,这丫头嘴里说着房间,可手指指的方向一直都是墙壁。好在她对这幢别墅并不陌生,在主体完工后尚未装修之前武云就带她到这儿看过,知道哪是书房哪是客房。 推开门,看着房间里那些自己喜欢的装饰,黄欣黛心中的感觉就更是复杂得无以言表了。 每个不相信爱情的女人肯定都经历过一段对她来说绝对是刻骨铭心的爱情。 黄欣黛也一样,她以前那个常跟她发誓不管如何会跟她在一起的男朋友却让她失望透顶,说话豪气实际上却是个见钱眼开且胆小如鼠的软脚虾,被她的家族用钱一诱用权一吓就怕了,拿了钱便远走高飞去了异国他乡;嫁到荣家之后生活了几年都和丈夫没生出一丁点的感情...... 现在,在她对爱情彻底失望之后,却又冒出个人来爱她,真真切切的爱她,她知道这份爱是真实的,是不掺杂别的乱七八糟的因素的,可是,这份爱,却不是她想要,也不是她能够接受的。 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但是,性别却是个让她没法回避的难题! 她一直真的把武云当成小妹妹看,当然,有时候,她也觉察出了武云对自己有着一些超出姐妹之间的感情,她怀疑过武云会不会是拉拉,但她却不愿去深想,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她宁愿和武云就这么一直把姐妹做下去,偶尔由着她任性做出一点点稍显暧昧的动作,却不捅破那层纸。然而这世上的事情,往往都没法完美,她一厢情愿的以为可以一直这么做姐妹。可是今天,武云把那层纸捅破了,她没有慌乱,却觉得心碎了,就像是失去了一样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似的。 她没法接受武云的爱,可是这种事情,捅破之后,如果没法接受,那关系已经不能回到从前了。 她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她想尽力挽回,所以她最终还是赶过来了,她也在张文定走后答应了留下来。 云丫头,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可是,缘分这东西不好说啊,强扭的瓜,真的没味道...... 武云不知道黄欣黛内心复杂的想法,在她看来,黄欣黛肯过来看自己,肯答应今天晚上陪自己睡,那就表示她对自己还是有点感觉的,她没答应自己,那是自己的努力还不够;她觉得,只要自己再坚持下去,终有一天,会感动她,会让她明白,会让她接受。 第一五四章早作准备 躺在床上的时候,武云紧紧地依偎在黄欣黛怀里,还伸手抱着她,生怕一松开她就走掉似的。 对她这个粘人的表现,黄欣黛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搂紧她,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只是个孩子,孩子都是喜欢撒娇的,等她再大一点就会明白了。 武云长大后会不会明白还是个未知数,但现在的她只明白一点,今天晚上是个难得的机会,一定要把握好! 酒醉后的人狂吐了一番,如果没有陷入沉睡,那么清醒起来就是相当快的了。 在床上撒了会儿娇,武云就感觉到自己看东西越来越清晰,头也不那么疼了,好几次起心就这么着对黄欣黛用一回强,可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只是乖乖的在她怀里,柔柔地说话,继续装着酒劲还很大的样子撒着娇。 武云嘟起嘴,仰头看着黄欣黛,露出平时根本就不会显现的小女儿神态娇声道:“欣黛姐,你可以不爱我、不接受我,但你不准拒绝我爱你。” 这个话听得黄欣黛有点绕,觉得有几分道理,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她不想答应,可看着武云那一脸柔弱的模样,又不忍心说不。 见黄欣黛不说话,武云便又把表情变得更可怜了一点道:“欣黛姐,我就这么爱着你,我保证不打扰你的生活,你以后,以后就算找了男朋友,我也只躲在一边吃醋,不会当着你的面表现出来。你答应我好不好?就让我这么爱着你......”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尽管黄欣黛的性取向没问题,却还是有几分感动,叹息了一声道:“好,我答应你。云丫头,你这是何苦呢......” “我喜欢。”武云打断她的话道,“欣黛姐,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允许我爱你就好。我,我有个事,希望你能够答应......” 见她吞吞吐吐的,黄欣黛就明白她要说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但想了想还是接话了:“什么事?” “我想亲你一下,可以吗?就一下。”武云满脸渴望地看着她,又补充了一句,“就在你脸上,轻轻地亲一下,我保证只亲一下。” 黄欣黛不作声了,这个事情,她不想答应。 “那你亲我一下好不好?”武云又换了个方式道,“小时候你常常亲我的,你最喜欢亲我了。” 黄欣黛哭笑不得,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不一样了啊,不带这么粘人的! 武云又道:“欣黛姐,我就只想做你的妹妹,永远做你妹妹,你都不肯亲我一下吗?” 黄欣黛脑子里乱乱的,想了两秒,点点头,然后伏下头去,在武云额头上亲了一下。 “不行,要亲脸脸。”武云吵吵着道。 黄欣黛也没拒绝,反正亲一下是亲,亲两下也是亲,她便又在武云脸上亲了一下。而这时候,原本表现得浑身发软的武云却猛然间动作了,她双手抱住黄欣黛,嘴也吻到了黄欣黛的嘴唇,舌头往前直探。 黄欣黛脑子一懵,长这么大,她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正当她恐慌不已手足无措想松开牙齿去把武云的舌头咬一口的时候,武云却突然间松开了嘴,也松开了手和脚,坐在床上看着她,一脸后悔的表情道:“欣黛姐,对不起,对不起......” 黄欣黛的惊慌还没过去,这突然间没了束缚,根本就没心思去听武云的道歉,翻身下床向外奔去,想要逃离此地。 以武云的身手,虽然没有完全清醒,可要挡住像黄欣黛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那自然是容易不过的事情。还没等黄欣黛到房门口,武云便一个闪身从后面抱住了她,继续道歉:“欣黛姐,你别走,对不起,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走。” “放开我!”黄欣黛厉声喝道。 “我不放。”武云说着这话,手上一用力,便将黄欣黛的身子转了个向,使得她面对着自己,然后盯着她的眼睛道,“欣黛姐,刚才是我错了,你放心,你不要走,我保证再不会这样。” 黄欣黛一脸寒霜盯着她,喘着气嘴角几动,想骂人却没骂出来。 见到黄欣黛这样,武云明白想得到她的原谅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深吸一口气,脸色一整,随后松开一只手,猛然挥起,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黄欣黛一惊,她没料到武云会做出这举动,呆呆地看着她,心里更加慌乱。 “欣黛姐,你不原谅我,我就打到你原谅。”武云对着黄欣黛说出了句话后,紧接着又是狠狠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然后再次扬起。 “你干什么!”黄欣黛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武云的手,不让她再继续打下去。 “我做错事了,我该打。”武云看着黄欣黛,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哽咽道,“欣黛姐,从小到大,你都一直那么喜欢我疼我,我不应该对你这样......我从来都没强迫过你,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别走好不好?如果你走,我就这么一直打下去......打到你回来......” 回想着往事,这丫头基本上可以说对自己是言听计从,黄欣黛看着她的脸,在走与留之间挣扎徘徊。 武云见她没有反应,忽然就重新抱住她,抱得紧紧的,哭声更悲:“欣黛姐,你不要走,不要走......我听你的话,我就给你做妹妹,我什么都不要,你不要不理我......你不要走,你就在这儿睡,我去别的房间......你把门锁了......” 黄欣黛闭上眼睛,很想推开武云然后转身就走,可是双脚站在那儿无比沉重,根本就不愿抬起来迈步。心里一个声音在叫喊,云丫头还是个孩子,她只是一时任性,多开导开导就会好的。 ...... 张文定先回了趟家,换了身衣服之后才驱车前往粮食局宿舍找徐莹。 徐莹对张文定来得这么快表示惊讶:“这么快就喝完了?看你这样子,应该没喝多少吧?” “压根就没喝。”张文定苦笑了一声,来到她身边坐下道,“尽看那丫头喝酒去了,我当了回服务员。” “嗯?”徐莹对这事情表现出了一点点兴趣。 张文定话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毕竟那关系到武云的秘密,他不愿跟别人乱说,哪怕那个别人是他情人。 “算了,不说这个了。”张文定摇摇头,一把搂住徐莹,看了看电视上的美容节目说,“你怎么看起这个来了,都是骗人的。这些美容产品,不管宣传得多好,其实都还是不用为好。自然的,才是最美的。” “比不得你年轻啊,又有个好师父,不担心变老。”徐莹叹息了一声,微笑道,“我要再不注意一下保养,过得几年皮子一松,都不敢出去见人了。” 她这话是微笑着说的,可是张文定却听出了她话里有一丝淡淡的怨气。什么叫我有个好师父不担心变老?想学双修功夫你就直说嘛,当官的人说话真费神。 只是,张文定也有苦衷,双修的法门是师父的传承,连紫霞观的那帮子道士都没教的,只传了自己。虽然师父没有说这门功法不准外传,可做徒弟的要学会察颜观色,要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用官场中的说法,那就是要能够领会领导意图! 所以,对于自己的拳法和双修法门,张文定没得到师父的同意之前,是不会胡乱给别人传授的。当初在紫霞观,师父当着武玲、黄欣黛、武云三个人的面是发了话的,那就表示传给这三个人是可行的,但到目前为止,他都还只给武玲一个人传了筑基的功法,而另外两个女人,他连话都没透一句。 现在徐莹提到了这个事情,他直接拒绝也不好,毕竟二人现在的关系很亲密。 想了想,张文定就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暂不教她双修功法,但用一门对肌肤保养效果相当不错的方法代替。这个方法很简单,只要能够静心入定,然后在意念中对肌肤行功就行,虽然不可能青春永驻,可效果比起那些化妆品,那真是好了太多。 当然,他不会跟徐莹明说这个并不是双修功,反正由着她误会吧,让她领个大人情也好。 果然,听到张文定愿意教自己一门保养的功法,徐莹就认为是双修法门,她觉得这应该是张文定不能把师门绝技外传,所以才没告诉自己这门功法的名称。见到情郎对自己这么好,徐莹大为感动,顿时变得格外温柔。 “省纪委的事儿,你跟武云说了没?”徐莹问张文定。 “没。”张文定扭头看向着,皱起眉头道,“怎么?这个事情现在应该跟我没关系了吧?” “难说。”徐莹眼睛眯了眯,道,“省纪委监察三室主任带队,也不知道这个案子最后会怎么定性。如果王本纲最后没查出问题,你就有麻烦了。别这么看我,虽然你没寄过检举信,可他找不到别人,就会迁怒于你。你呀,还是早点跟武云说说,做个准备。” 第一五五章不能惹的新贵 “管他怎么定性,这几天之内应该不会有结果。 ()唉,怎么就摊上这破事儿了?看吧,我找个时间跟武云说说去。我估计吧,王本纲这次恐怕会自身难保,没时间找别人的麻烦了。”张文定说着这话,脑子里却冒出了省纪委纪检监察三室主任木槿花那冷冷的面孔,便觉得王本纲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出乎随江官场许多人意料的是,省纪委调查组在随江呆了三天,调查结果呈上去后,省委做出的决定却异常耐人寻味——免去王本纲随江市委委员、常委、组织部长职务。 是的,就这么一个决定,没有后续了。只是免去职务,别说开除党籍移送检查机关什么的,就连党内处分都没有一个。 对于这么一个结果,网上许多网友不满意,可也没有办法。随着王本纲职务被免,网上因为这事儿的喧嚣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徐莹在得知这个结果之后是大松了一口气,只要王本纲不再是随江市委组织部长,那么她帮张文定顶交流选派的事情就这么揭过了,要不然的话,面对一个市委常委的怒火,她还真的不好应付。 她知道,王本纲这次没有被人一杆子打到底,在不久的将来,王本纲还会在别的岗位上复出,可是,姓王的只会去别的地市或者省里的部门,在随江继续干工作的机会,那真的就相当渺茫了。 张文定对徐莹的这个分析相当认同,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真的有着太多意外。 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和王本纲之间,居然还有着不少面对面打交道的时候! …… 王本纲被免职之后,随江官场中就有许多人蠢蠢欲动了。 身在官场,谁不想进步呢?然而正所谓僧多粥少,要求进步的人多,可供进步的位置实在是太少。各个位置上都有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呢。 现在王本纲这棵萝卜出来了,空出了个坑,而且是个肥沃的大坑! 自认为够格能够对这个位置想一想的人大有人在,并且都有所行动。一时间,许多干部挖空了心思都想找市委书记王继恩汇报工作。 市委内部有人想调整一下分工,政府那边有非常委的副市长也瞄向了组织部长这个位子,更有一些正处级的干部也动起了心思。随江这地方在教育方面成绩卓著,曾经有一任市委组织部长是从市教育局局长直接提上去的,还有一任市委统战部长是从不显山不露水的市林业局局长提上去的。 这两个例子虽然说并不是常态,但却给了那些个部门一把手相当大的希望,让他们看到了一步登天的曙光。 是的,一步登天这个说法并不为过,级别不变,从差部门到好部门就是进步,从小单位到大单位那就是进步。如果能够把级别再往上提一提,那进步就更大了。虽然正处往上一步就是副厅,可市委组织部长这个副厅可不比一般的副厅啊! 党委、人大、政府、政协四套班子,再加上各区县、各部门中高配的一把手,那副厅级的干部人数真的不少,但其中能够混个市委常委的又只占几成? 省里有关系的都去省里跑关系了,省里没关系的就想搭上市委书记陈继恩的线。虽然市委常委是由省里任命的,可是随江市委也有推荐权的,所以有些人就想从陈继恩身上下功夫了。 除了在陈继恩身上下功夫的,居然还有人想从张文定身上下功夫。当然,从张文定这儿是想谋求别的位置,而非市委组织部长。 第一个想从张文定身上下功夫的人是市住建局副局长程遥斤。 这个名字让人很容易一听就记住,一不留神就叫成了程咬金,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跟他关系不错的人都叫他程咬金,还有叫他三板斧的。 程遥斤是通过市老干局局长严红军找上张文定的。 张文定接到严红军的电话,听到舅舅要和他一起吃个饭,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从小到大,舅舅那是真疼他,他心里有数的。 等到和严红军见面之后,张文定发现居然还有一个人在桌上,那人一脸矜持的微笑,脸瘦瘦的,看上去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经过介绍,他得知那人居然是城建局副局长程遥斤。 在酒桌上,程遥斤表现得相当客气,说话没一点架子,喝酒也很痛快,张文定敬他他是杯到酒干,还反过来敬张文定,站着敬的,完全就把张文定当成了同级别的人了。 这顿饭的过程中,程遥斤除了不着痕迹的对张文定赞扬了几句之外,又说了一些城建方面的东西,更多的时候,就是聊些无聊的趣事了。 一顿饭吃完,张文定也没弄明白舅舅今天这是打算干什么。利用老关系帮他多结识一些人吗?怎么刚才程遥斤表现得好像对自己很感兴趣似的呢? 送严红军回家的路上,张文定将音乐声音调小了点,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严红军跟外甥说话自然不需要客套:“老程现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在城建系统干了一辈子,现在机会来了,想走走你的关系,把位子扶正。” 张文定差点将方向盘一把打歪,满脸怪异地说:“舅舅,这个玩笑,也太那个啥了吧?” “我没跟你开玩笑。”严红军摇摇头,看着张文定,“我欠老程个人情,你要能够帮的话,就帮一把。老程这个人吧,很重感情,也很有能力,其实早该上去了......” 张文定没心思听舅舅诉说往事,打断他的话道:“舅舅,程局长是副处级,我只是个副科级的招商局长,不是市委组织部长,这种事情找我帮忙?我倒是想帮,可我哪儿能帮得上他啊!我就奇怪了,他怎么会想到找我帮忙的?我都想不通啊......” “你搞下了一个城建局长,搞走了一个组织部长,他在市里靠不上别人,不找你找谁?”严红军翻了个白眼道。 张文定没料到连舅舅会说这种话,赶紧靠边停车问他到底听到了些什么传言。别人乱传他不在乎,可是这个舅舅对他那么好,他不希望舅舅误会自己。 严红军就说起了他所了解到的有关张文定的传闻。 这个世界真可以说是无奇不有,现在随江官场上对于张文定的传言可是相当邪乎了。说是张文定有省里关系特别硬,只要有人得罪了他,他就出手不留情,先是搞垮了城建局长江南山,紧接着又把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给赶出了随江。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张文定搞了江南山,江南山的夫人苗玉珊欲报此仇,找其情人王本纲帮忙,王本纲便准备把才从党校学习出来的张文定再送到党校去学习然后发配,却不料此举惹得张文定大为光火,一怒之下找到省里的关系,直欲置王本纲于死地。要不是王本纲在省里关系也不差,这次就不仅仅只是败走的结局了。 这个传言传得很凶,在科级干部和科员中传得就更是神了,大家都是小人物,看看人家张局长吧,连市领导说搞也就搞了! 丫就跟屠夫似的! 市里的主要领导听了自然不会当一回事,但一般的市领导却都有几分怀疑,就算觉得王本纲的倒下是另有原因,可也觉得张文定是个瘟神,起码跟他有点关系吧?空穴不来风啊! 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接连两次出手就搞翻了一个正处级搞走了一个副厅级,这不得不说,能够给人太多的联想空间了。 随江的处级干部中,不管相不相信这个传言,基本上都认同一个观点,那就是开发区那个叫张文定的小干部在省里有人,并且那人还是能量相当大的那种。甚至有一部分人还仔细打听过,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在视察开发区工作的时候,就只去了招商局! 这么个情况只是稍稍一被传,就变成了张文定在省里的靠山是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要不然他这么年轻又参加工作时间不长,怎么会捞到副科实职? 反正不管怎么说,姓张的有大背景这是肯定的。 许多无聊的人眼红张局长的能力,便给他取了个屠夫的外号,意思是说这家伙太过凶猛。在讲究个你好我好大家好,小矛盾忍一忍,大矛盾稳一稳的官场中,这家伙居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本来事情只限于吵一吵的程度,可他却直接提刀子捅,出手那真是招招见血啊! 不经意间,张屠夫的名声便传遍了随江市内官场的大小角落,甚至就连下面县市都有人听到了些不同版本的传闻。 都在体制内混,这世界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有心人只是稍一打听,就知道了张屠夫是原市委办主任、现老干局局长严红军的外甥。而城建局副局长程遥斤就是这么一个有心人。 听到舅舅说的这些听到的以及他自己分析的东西,张文定都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了。居然被传成了这样,有鼻子有眼的,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第一五六章赌约 这不,都有副处级的领导想通过自己跑关系了!靠,估计那个程遥斤在城建局副局长排名中也是属于靠后的那种了,情况比舅舅要好一点,却强不了多少。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王本纲和江南山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跟省委武部长确实认识,可是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帮不了程局长。”张文定看着严红军,一脸诚挚地说,“舅舅啊,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什么人你知道。我要真有这本事,第一个肯定就把你从老干局弄出来,怎么会去帮别人呢?” 听到这个话,严红军心里还是挺舒服的,觉得这个外甥没白疼,点点头道:“这个事情看来是有人要搞你,你自己要注意点。唔,跟省委武部长,你要多走动嘛,要多去汇报工作。” 张文定嘴歪了几歪,差点被跳起来,我的亲舅哎,您老人家怎么说也当过那么长时间的市委办主任了,居然说出了这个话,我一个副科级去找副省级汇报工作?也太不把人家副省级当回事了吧。 不过,张文定却又想到了一点,自己名声现在坏成这样,形成了一个困局,若是得不到强有力的助力,恐怕以后真的是寸步难行了。唉,看来真的要跟武贤齐多走动走动了,嗯,越好几个级去汇报工作? 自己倒是想,可武大部长恐怕没那份心情哦。 …… 武贤齐肯定不会听一个小小的副科级汇报工作,可如果这个副科级是自己的准妹夫,那自然另当别论,而这时候,武大部长正看着自己的妹妹,淡淡然说:“目前这个困局,张文定要是破了,我就认他这个妹夫!” 武玲当初说服武贤齐的时候,最令武贤齐动心的一条理由就是张文定在政治方面很有天赋,会为武家注入新的力量。 大家族在外人看来光鲜无比,可实际上却也步步危机,周围有太多人虎视眈眈,只等你一弱就扑上来吞了你。 武家二代还是不错的,可是第三代人物中,却没一个可带领整个家族继续辉煌的理想人才。武贤齐不希望富贵不过三代人这种俗话在自己家族中应验,所以对于武玲从草根中选一个人来培养的搞法还是有兴趣的。 是的,妹妹也是二代人物,可是张文定年纪轻啊,甚至他有几个侄子还比张文定年纪大呢——从这方面来讲,如果张文定着实不错,那便可视之为第三代的领军人物。 所以在大哥二哥三哥反对武玲和张文定交往的时候,他站出来力挺妹妹,表示支持。但是这个支持并不代表他对张文定的认可,他还要再观察观察,甚至仔细考察考察。 然而还没等他把对张文定的考察提上日程,张文定居然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也就正好借此机会看一看,这个被妹妹看中的小子到底有何出众之处。 武贤齐是省委组织部长,位高权重,却也诸事烦多,就算张文定是他妹妹的男朋友,他也不可能会时时刻刻关注着。但武玲曾经就随江市委组织部要张文定去挂职的事情问过他,这就引起了他的一点点关注,当初他是打算把张文定安排到市委组织部好让他多结识些人的,但他还没跟随江方面打招呼,这事就有人做了,他自然要了解一下,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武贤齐想要了解一下情况,秘书自然就会尽力去办,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要打听个事情,那真的不用费什么力便弄清楚了,甚至连随江官场上有关张文定不利的传言都了解了一番,只不过跟张文定一样,往省纪委投实名举报信的是谁,却没有消息。 当然,这个没有消息那只是明面上的说法。 其中有许多内情,却是可以通过一些问题看出来的。 毕竟。因为一封未经查实的实名举报信就对一名副厅级干部展开调查,这个事情如果没有得到省纪委一把手点头,那肯定是行不通的。 在石盘省内的厅级干部,就算是再强势的人偶尔会得罪某些领导,可没有谁会无聊到得罪省纪委。武贤齐到石盘也时日不短了,自然明白省委里面的一些微妙关系。 省纪委书记金旭唯省委一号马首是瞻,和省委大部分常委的关系都保持不远不近,相当符合纪委书记的身份。只说大部分常委而没说所有常委,那自然就表示还有特殊情况的,这个特殊情况就是,金书记和宣传部钟部长的关系那是众所周知的好。 老钟跟省委周副书记之间最近有那么点不对付,而更有意思的是,原随江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就是周副书记的人。 武贤齐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老钟不满近期周副书记对其工作上的挑刺,想斩他手下一员战将进行还击,让他明白虽然专职副书记从职务上来说是宣传部长的领导,可大家级别是一样的,别做得太过份了! 只是,老钟这么做有理由,而金旭接到举报后要调查也无可厚非,但是,不管是老钟还是金旭,他们都不可能会把张文定牵扯进去啊。不说他们跟张文定无仇无怨,就算是仇深似海,堂堂的副省级高官,要捏死张文定这种人易如反掌,怎么会自辱身份搞出这么下作的事情? 武贤齐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跟张文定过不去,可他却明白,这无疑是一个考验张文定的绝佳机会。 处在他这个位置,他自然知道一个官员的名声烂到了此种程度,如无意外,那基本上就代表着前途无亮了。是的,是前途无亮,而不是前途无量! 遇到了这种事情,不说张文定这一辈子都没出头之日吧,至少近两年想要得到重用,那基本上是没可能的。 若是在这种劣势之中,张文定还能够逆流而上破开这个困局,那武贤齐就愿意相信武玲所说的话,觉得张文定真的是一个可造之材,那他对张文定做他妹夫,就不是有限的支持,而是大力支持了。 对于四哥的心思,武玲很明白,可是对于张文定面临的局面,她也觉得相当为难,她觉得换成了她处在张文定的位置,一个时候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她有心说这个标准太高了,可是自己先前为了能够说服四哥把张文定吹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现在遇到点困难了就退缩,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四哥,你的要求......”嘴动了动,武玲笑了起来,“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四哥,这次随江开发区升级之后,如果他能够顺利上正科,那就算破局,如果有人从中作梗,硬要卡他一年,那算我输。” 武玲这话是用了个心眼的,她知道徐莹对张文定的看重程度,她觉得在这个事情上,徐莹肯定会力挺张文定,只要徐莹力挺,别人又能怎么样?总不至于随江市委还会过问这种小事吧。 武贤齐点点头,看着武玲的眼睛道:“玲玲啊,依你说的,那就看看,啊?呵呵。” 武玲点头道:“真是没想到,我们兄妹俩会一本正经地讨论什么正科级副科级。” “什么级别不要紧,重在能力和品性。”武贤齐摆摆手道,“你也别太乐观,文家想在石盘扎下来根,除了省里,各地市也不会放松。这次随江空出来的位子,文家已经在布局了。如果到时候真是文家人过去,那张文定的处境......” 武玲听得心里就是一颤,她拒绝了文家而选择草根出身的张文定,那绝对是狠狠地扇了文家一记响亮的耳光,文家对她再恨之入骨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可是,如果让文家的人当了随江市委组织部长,那滔天的怒火不都直冲着张文定去了吗? 到时候,就算徐莹对张文定再看重,那也无济于事了。 她知道,四哥身为省委组织部长,说出了这个话来,虽然用的是不肯定的语气,可事实上这种可能性应该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了。 难怪四哥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下来,原来还有这个更厉害的后手呢。文家的人要去了随江当组织部长,不主动找张文定的事都已经是神仙保佑了,又怎么会任由张文定搭上开发区升级的顺风车而上正科呢? 虽然说很多时候,只要领导愿意,三年提到副处都不是不可能,可同样的,只要领导不爽,让你三十年都到不了副科那也是相当正常的。张文定确实是有能力有成绩,可毕竟资历太浅,去年才从科员到副科,今年再上正科的话不合适啊。 组织原则还要不要了?两年红线是那么好踩的吗? ...... 事情过去得快,张文定日子过得也不慢,由王本纲事件带来的阴影很快消散,他陪徐莹过了一个生日,还给她送了生日礼物。当然,去秋长水天吃一次西餐听一回《狼爱上羊》也是必须的。 然而这浪漫的过程中,却又有一丝不浪漫的气息钻了出来——武云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居然胡扯了十多分钟,这实在是对领导太不礼貌了。 第一五七章公开关系 当天晚上,徐莹很是疯狂,当极度的疲惫袭来,她跟他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你生日啊。”张文定微闭着眼睛回答,觉得她问问题都问得毫无难度。 “是我生日。”徐莹却睁开双眼,长吐了口气道,“也是你和我一周年纪念日。” 张文定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说法,嘿嘿一笑道:“不会吧,我记得好像不是今天。” “公历不是今天,但农历是,我记得很清楚。”徐莹道。 张文定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去年,不是刚好你生日?那个......那个,我真不知道是你生日。怎么不早告诉我?” 徐莹白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因为你告诉我了我会给你送礼物!”张文定嘿嘿笑道,搂过她亲了一口,道,“莹姐,其实我刚才想说对不起来着,但是,如果不是去年的今天我把你那啥了,咱们现在也不可能这么幸福甜蜜对吧?所以说,有的时候吧,错,也是一种美,嗯,应该说,错,也是一种对。” “拿着你这些歪理去哄你的云丫头吧。”徐莹哼哼着道。 “我说你这又是吃的什么干醋啊?”张文定伸手在她身上揉了揉道,“云丫头是我晚辈呢,她得叫我......叫我叔!” 他一不留神,差点就说成了叫我姑父。 “现在不就流行怪大叔吗?”徐莹嘴里这么说着,心里还是蛮高兴的,不等张文定回答她便又说,“我听说市委组织部长可能会从省里来人,有没有什么消息?” 现在随江市的地下组织部长们对于市委组织部部长的热门人选讨论得很热烈,有三种说法相信的人最多。 第一种说法,市委内部调整分工,由市委宣传部长汪晴任组织部长,宣传部长再另行提拔;再一种说法呢,就是副市长粟文胜小进一步,任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而第三种说法呢,就是说这次王本纲虽然没有被法办,可免职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省里对随江市里的党建组织工作肯定极不满意,极有可能会从省委组织部里面选个人下来担任随江的组织部长。 这三种说法都很有市场,而且可能性都相当高。 至于说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那基本上是不用考虑的。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在部长调离之后顶上去那没有问题,可是组织部很少这么搞的。 人事问题的重要性决定了组织部不同于别的部门,部长鲜有干两届的,很多都是一届没满就换了人;而常务副部长干两届没问题,但要想像宣传部那样从常务副直接顺位干一把手,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连干两届那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毕竟上面有个部长压着,可如果部长连任两届的话,谁知道会栽培出多少得意门生来?那可是管帽子的呢。 别说省委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就算是市委书记,也不会同意。 常务副部长虽说权力不是特别大,可是毕竟是组织部的二把手,根基积累了不少,再顺序接班当部长,同样会有拥兵自重的风险,哪个市委书记也不会愿意手下有这样的组织部长。 对于以上三种传言,徐莹觉得都有道理,可更倾向于第三种说法。对公众虽然没有明说,可大家都明白王本纲是因为一些问题而被免职的,借着这股东风,省里几位大佬正好可以名正言顺抢这个位置安排自己的贴心人——你随江的党建组织工作刚出问题,再就地提拔难以向广大干部群众交待,还是从省里下去人吧。 徐莹对于将来的市委组织部长是谁并不是特别关心,但是张文定有省委组织部长的关系在那儿,她不提前了解一下那也就不正常了。 虽然她是市长的情人,可是若非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给组织部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上次为了张文定她选择在王本纲的困难时期硬顶了组织部的面子,很有几分落井下石的味道,现在王本纲走了,如果能够和新来的组织部长把关系缓和一下,那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随江市的正副处级干部那么多,能够有幸和组织部长把关系搞得近一点的还真不多。但徐莹不担心这一点,因为她有张文定,只要新来的市委组织部长是从省委组织部下来的,那还怕拉不上关系吗? 所以,她要问一问张文定,提前了解一下领导的为人和喜好,这是有好处的。 张文定被她问得一愣,摇摇头道:“没有,不知道。” 徐莹就皱了皱眉头,看着张文定没说话。 张文定就明白了,这女人是以为自己和武贤齐关系好到不能再好的程度了吧?可就算关系再好,人家省委组织部的人事安排,怎么可能跟我这么个小小的副科级说呢? “莹姐,你觉得以我的身份,这种事情有可能会知道消息吗?”苦笑了一下,张文定搂着徐莹道,“要不,我现在就问一问,不过我想,恐怕问不到什么消息。云丫头对这些事情不关心的。” 话出口,他又有点后悔,刚才徐莹还吃了武云的干醋呢,这马上又提到武云的名字,不是自讨苦吃吗?然而他也没法说武玲的名字,或许是有点心虚,在徐莹面前,他尽量不提到武玲,更不会当着她的面给武玲打电话。 然而出乎张文定意料的是,徐莹听到武云的名字,居然没有吃味,反而沉吟了一下,然后道:“我就是随便一说,不用专门去问了。” 她是这么说,可张文定却不会真当她是随便一说,自然是要专门去问的。 他也没再等,摸过来手机,就这么躺在床上给武云打了个电话,武云听到他所问的事情,很干脆地就是三个字:“不知道。” 挂断电话,张文定看向徐莹,徐莹就笑了起来:“叫你不要专门问你不听。” “你的随便一说,对我来说就是最高指示!”张文定大拍马屁道。 徐莹就亲了他一口,道:“我发现你越来越会哄人了,不早了,睡吧。” 然而还没等他们睡着的时候,武云却又发来一条短信:情况不容乐观。 张文定看到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一瞬间就明白她这是在回应刚才自己打电话问的事情呢,赶紧回了个电话过去,却不料武云关机了。 徐莹看着这条短信,眉头紧皱,这句话说得含糊不清,能够引起太多联想了。一时间,二人被这么一条短信弄得睡意全无,但讨论了半天也没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能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随江市的新任市委组织部长并非省委武大部长的人。 ...... 时光如梭,很快便到了八一节。 这一天,也是圣金鲲——紫霞会所试营业的日子。 由于昨天已经慰问了部队官兵,所以今天紫霞会所的试营业典礼,市长高洪就一脸微笑的出席了。相对于市长出席企业的典礼外,人们更觉得震撼的却是一个消息——圣金鲲公司的美女大老板武玲的男朋友,居然是随江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张文定! 这不是谣传,因为许多人都在今天看到了张文定和武玲手牵手有说有笑的亲密样子,而也有少数人亲耳听到了武玲承认和张文定的恋人关系。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大家在震惊之后,却又一个个都恍然大悟了,怪不得张文定能够拉来圣金鲲的投资,怪不得张文定能够搞下江南山搞走王本纲,原来还有这背景啊!圣金鲲这样的大型投资公司,就是用屁股想一想都会想到,人家的能量会有多大。 一时间,很多人又眼红起来,靠,张屠夫果然威猛,狗日的祖坟冒青烟了,也不知道那姓武的骚货怎么就瞎了眼,老子看上去比张屠夫威猛多了,床上功夫也不知道比他好多少倍,怎么就没看上我呢?有眼无珠啊! 对于自己和武玲的关系,张文定是有着迟早要被很多人知道的心理准备的,可是在这种场合下被武玲搞了个突然袭击,让他觉得很不适应。他都不敢去看徐莹,可是偏偏的,吃饭的时候徐莹和他们就在一桌。 好在徐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常,只是如平常一般喝酒敬酒,没有多喝。 这顿饭吃得张文定相当郁闷,担心着徐莹会有什么不合适的反应,却又还要小心翼翼地敬在坐的领导们的酒,真是苦不堪言。 一顿酒喝好,张文定也有几分头晕眼花,看着徐莹跟着市领导们一起头也不回地离去,他只觉得心乱如麻,一种心疼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从没像刚才这样在乎过徐莹,他也从没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像刚才这样在乎徐莹! 然而,不管怎么在乎,这时候的他,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跟徐莹拉拉扯扯,他还得回去和武玲一起把这个戏演到底!这是现实,不是电视剧,残酷的官场,太多的冷血斗争,没人怜悯似水柔情。 “玲玲,你今天可打了我个措手不及啊。”到房间里一屁股坐下,张文定对着换下了礼服后也依旧美艳无双的武玲道。 第一五八章新任组织部长 “是不是很惊喜呀?”武玲咯咯笑着,笑得娇躯乱颤,如同往常一样伸手在张文定脸上摸了摸,媚眼如丝道。 张文定苦笑了一下,呼了道粗气,摇摇头道:“你这是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了,就不怕小弟我这细胳膊小腿的受不住?” “你还怕风口浪尖?你不是最喜欢出风头的吗?”徐莹哼哼着道,“都成屠夫了,见一个屠一个,组织部长都让你赶跑了,好大的威风!” “你不是也拿这事儿来恶心我吧?”张文定翻了个白眼,“云丫头呢,怎么还没过来?” “和欣黛在一起吧。”武玲看着他,一脸严肃地说,“你问她干什么?不会她在这儿时间一长,你对她有什么念想了吧?” 对武玲这个问题,张文定就郁闷了,这女人没喝多啊,怎么乱说酒话呢?哼哼,我对你那个宝贝侄女可没什么念想,她喜欢的是女人呢! “你吃醋了?”张文定对她今天的搞法还有点怨念,便调戏了一句,然后不等她发作,便又道,“别吃醋,我跟她之间不会有什么的,我找她有事。” 武玲就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你别这么看我,找她真有事。”张文定一脸认真地说。 上次武云那条短信之后,他没和武云见过面,却通过电话,得知那天晚上武云的电话没电了,所以打电话过去是关机,但他想问她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武云是死活不说。 今天既然到这儿来了,他自然要找个机会面对面把那事儿给问清楚。 张文定见武玲还是不说话,便摆摆手道:“算了,不找她了,问你也一样。” 武玲这时候终于开口了:“什么事?” “市委组织部长这个位子,是不是会从省里下来人?”张功松问得相当直接,直盯着武玲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今天我对你很够意思了啊。” 听到张文定问起这个事情,武玲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一个副科级,隔市委组织部长天远地远的,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就行了,别好高骛远净瞎琢磨些不靠谱的事儿。” 张文定差点没被她这话给噎着,一脸不爽地说:“你刚才不是说组织部长都让我赶跑了吗?我也要关心一下继任者吧?” “还想再赶跑一个?不过这次可没那么容易了,人家不找你麻烦你就偷着乐吧。”武玲笑着道,心里却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文家的人过来随江当组织部长之后真的针对张文定的话,那可都是因为她武玲而引起的。 听到她这么说,张文定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武云那天晚上发的短信,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武玲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解释,自己跟文家之间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他,而让他现在面对这么大的压力也确实为难了一点。看了看张文定的眼睛,她暗叹,唉,张文定啊张文定,我跟四哥有约定,不能出手帮你,今天当众公布我们的关系,也算是钻个空子给你多一层保护,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没什么事,不过,市委组织部那边,你以后还是少惹人家。”想了想,她这么说,见张文定还想再问什么,她就摆摆手道,“别问那么多,我也不知道。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真要是有人看你不顺眼,哼!” 最后一个哼字,武玲说得满脸杀气。 张文定禁不住就是心里一颤,听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未来的市委组织部长似乎盯上了自己这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 市委组织部长这个位子空了有些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新部长走马上任,如果新部长真的盯住了自己,那希望老天保佑,让他别来太早。 老天没有保佑张文定,只隔了两天,八月四号的时候,随江市委召开干部大会,由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处长宣读了石盘省委关于随江市委组织部长的任命。 这个任命,出乎了随江所有地下组织部长们的预料。 …… 经石盘省委研究决定,木槿花同志任随江市委委员、常委、组织部长。 会议一结束,许多人就通过不同的渠道开始了解新来的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木槿花是何方神圣。现在是信息时代,虽然说很多信息寻常途径是了解不到的,可是一些放在明面上的信息却是相当容易就能够查得出来的——至少,木槿花的工作简历是摆在明面上谁都可以看到的,省委组织部的网站上就有。 看到木槿花之前的职位是省纪委纪检监察三室的主任时,有些人就觉得这里面的东西比较深了。当初随江市原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不就是被省纪委纪检监察三室立案调查了的吗? 现在省委任命这个纪检监察三室的主任过来做市委组织部长,这对随江市委来说,无疑被当众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么一记耳光下来,说得好听点是省委对随江市委的工作不予肯定,说得难听点,那就是省委对陈继恩相当不满,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随江市那些个副厅的处级的领导们对于这些细微之处所蕴涵的东西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有人就觉得,在随江这地界,随着陈书记被省委批评,高市长应该会借机搞些动作了,说不定就从今天这个事情开始,随江就此从陈继恩时代要过渡到高洪时代了。 毕竟,陈继恩的年龄快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去省人大或者省政协养老。 就这么一个为迎接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上任的干部大会之后,市长高洪的威信仿佛在一夜之间就猛涨了不少,而陈继恩却显得无比低调。 张文定虽然不够资格去参加市委召开的干部大会,可这并不防碍他知道木槿花就任随江市委组织部长的消息。武云的短信和武玲的话,足以令张文定对市委组织部长这个位置到底会被谁抢到手特别关注,刚看到木槿花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觉得眼熟,等一看木槿花的简介,就知道自己和木槿花还真不算陌生,二人还在开发区管委会小会议里面对面地交谈过呢。 靠,从省纪委下来人当市委组织部长,这玩的是哪一出啊! 张文定也听过随江那些地下组织部长们的传言,结合武家姑侄透出的那点朦胧消息,他一直认为新任组织部长会是粟文胜呢,在他看来,跟自己有仇的,又有资格打那个位置主意的人,除了粟文胜之外,他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 盯着电脑里木槿花的照片和简历看了又看,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哪一点得罪了这个女人,惹得她对自己注意上了。是的,他认为武家姑侄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明确地告诉他,新任市委组织部长极有可能会针对他这么个小小的科级干部! 他丝毫都不怀疑武家姑侄会在这种事情上跟他开玩笑,可是,他的疑惑实在是没法解开。 心里憋着这事儿,张文定就相当不痛快,给武玲打了个电话,武玲却是毫不提这事儿,就跟那天什么都没说似的。再给武云打去电话,武云也是一问三不知,再也不肯透出一丝口风。 连接两个电话打得他更是冒火,想上去办公室找徐莹,可站起身来了却又坐下。 自从紫霞会所试营业那天被武玲搞了个突然袭击之后,当天晚上徐莹就没让他进屋,而白天在单位,他就算是去了徐莹办公室,徐莹也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把关系定位在上级与下属上面,仿佛二人之间没有任何私情似的,搞得这几天他晚上都一直在自己家里住的呢,感觉相当不适应。 妈的,你徐莹能够有个市长情人,就不允许我在外面有女朋友?完全是强盗逻辑嘛。 喝了一杯冰水,张文定满肚子的怨气终于平复了不少,自我安慰道,自己和木槿花只见过一面打过一次交道,那次自己虽然没有完全配合她的工作,可是她堂堂副厅级大领导,想必不会那么小心眼吧?再说了,她现在可是市委组织部长,事务繁忙,怎么会专门跟自己这种小人物过不去呢? 下午下班的时候,张文定由于要跟一个投资商电话沟通所以迟了十来分钟才锁办公室门往办公楼外走去,却在停车场见到徐莹正站在那儿和汪秀琴说着什么。 由于这时候单位的人大部分都走了,停车场上暂时还就只他们三个人,这种情况下,张文定自然不能不礼貌地打个招呼——尊重领导,就是在这样的细节上体现出来的。 徐莹只是对张文定点点头嗯了一声,汪秀琴却看着张文定道:“文定才下班?正好,一起去。” 最近汪秀琴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没在工作上为难张文定,反而还一幅很看重他的样子,不知不觉中都亲切地叫他文定了。 张文定不明白汪秀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笑着道:“汪主任,看来晚餐又有着落了。” 第一五九章刮擦 “你别总是惦记着吃,迟早吃出将军肚,有你后悔的。”汪秀琴笑着玩笑了一句,扭头对徐莹道,“主任,那咱们,现在就过去?” “就过去。”徐莹点点头,看了张文定一眼,往自己车旁走去。 汪秀琴目光在徐莹的背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转向张文定,朝奥迪q7方向瞟了一眼道:“走,我也坐一回高档车。” 张文定就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嘴里笑道:“汪主任,您别这么说,再这么说我都想走路上班了。” “你呀......”汪秀琴笑着摇摇头,几步便到了车旁。 到车上后,汪秀琴才说了要去干什么,原来是为了开发区东边角上有一条需要架桥过河连接到绕城主干道上的路,那条路如果修通了,对开发区来说是相当有好处的,在跟投资商谈判的时候就又多了一张牌。那条路在开发区说了几年,可是市交通局那边对这条路批是批了,却不肯拨款,而是要开发区自己筹款。 徐莹上任之后,招商引资的成绩那是有目共睹的,也是令她足以自豪的。这种成绩虽然醒目,却不容易让人记住,她也想在自己调离开发区之后,能够给开发区留下点什么值得人们称赞的东西。于是乎,她就盯上了那条路。 修路那可不是简单事,开发区拿不出这笔巨款,自然是想要让市交通局来承担一部分。然而交通局那可是一等一的大局,纵然徐莹是市长的情人,家也不怎么给面子。 今天是汪秀琴出面,约了市交通局局长禾小冬吃个饭。 虽然不知道汪秀琴是怎样请动禾大局长的,可张文定还是毫不犹豫地奉承了一句:“汪主任,还是您面子大,我听说禾局长可是很难请的啊。” “呵呵,禾局长也是今天恰好有空,要不然哪儿请得到哦。”汪秀琴嘴上说着客气话,实则相当自豪,别说她一个正科级干部,就算是一般的正处级,禾小冬那都是不怎么看得进眼的。 张文定道:“汪主任,你和徐主任去请禾局长吃饭,我跟着过去,会不会不合适啊?” “你不去谁去?”汪秀琴笑着道,“徐主任和我都喝不得酒,今天晚上你要唱主角。要把他们陪好,让市里的人也看看我们开发区的战斗力!” 张文定道:“领导,我还得开车呢。” 汪秀琴很爽快地说:“只要你把市交通局那帮人陪好了,我给你当司机!” 张文定很想说要是交通局那帮人知道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张屠夫,恐怕这顿饭是怎么也吃不好了,并且人家可能还会认为这是开发区在搞示威呢。他嘴角歪了歪,却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张文定不知道的是,汪秀琴叫上他一起去,还真有搞示威的意思在里面,你交通局要是不答应拨款子,那就别怪我们出杀手锏了——你禾小冬干了六年市交通局长,屁股底下绝对不干净,真要惹火了我们开发区,我们这儿只要让张屠夫往纪委搞个实名检举信,江南山和王本纲就是你的榜样! 徐莹请客的地方就在随江大酒店,张文定对这地方可谓是印象深刻,教训粟公子那次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从车内扫了一眼随江大酒店雨蓬前的那几根柱子,张文定心里暗想,今天会不会又在这儿跟禾小冬闹个不愉快呢?自己如果再在这儿打一架,尚文派出所恐怕都要把自己当瘟神了。 就这么一个走神的刹那,却见到一个小孩子骑着辆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快要撞了过来,他赶紧打了一把方向,却不料居然跟对面一台黑色的奥迪a6擦了一下。 张文定正准备下车之时,奥迪a6的右前车窗降了下来,司机冷声喝道:“会不会开车啊?眼睛瞎了?” 张文定原本想道歉的,可一听这个话心里就不爽了,打开车门下了车,冷眼看着那司机道:“我还想问问你是不是眼睛瞎了,没看到那儿有孩子吗?” 张文定毫不相让,刚才他一眼就看出了那a6的牌照是市委的,他本不欲惹事,可那司机的话也太让人不能接受了点。 那司机伸手指着张文定道:“你再说一遍......” “咳。”一声咳嗽从车内响起,那司机立马住嘴了。 咳嗽声是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发出的,她真没想到,自己才到随江没多久,居然就和武玲的男朋友张文定偶遇了,并且,这个偶遇还相当不愉快。 世事真的很奇妙,在木槿花到随江之后会不会针对张文定的问题上,武家姑侄的猜测有根据但却不准确,张文定的自我安慰主观性太强却歪打正着。 木槿花是文家的媳妇,可她对文家并没有太大的归属感。一方面因为她丈夫是文家旁支,对文家的付出很大,而文家给予他们的支持却很有限;另一方面,她跟丈夫的感情也实在不怎么样。 不过,没有归属感只是在心里,她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自己能够混到现在这个地步,离不开文家的支持,别看现在走出去人模狗样的,可背后如果没了文家这座靠山,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别说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了,能够捞到了个非常委的副市长那都是祖坟冒青烟,十有八九等着自己的就是一个闲得不能再闲的副厅级巡视员。 文家这次安排她来随江,是往石盘省扎根的一步棋,并不是为了针对张文定想泄火什么的。 大家族毕竟是大家族,面子是被武家扫的,那就从武家找回来,他们还不至于下作到去专门跟一个草根出身的小人物过不去。当然,如果机缘巧合,那么打压一下那个草根小人物也是人之常情了。 只是,文家大多数人对于张文定这个小人物心怀怨恨。 可木槿花却跟他们不一样,她不仅仅对张文定毫无恨意,相反还有点欣赏他,觉得这个敢背着武玲沟引单位美女领导的年轻人很有点意思,有着其他年轻人所没有的稳重。那份稳重绝不是装出来的,也跟大家族子弟所表现出来的稳重相去甚远。 大家族子弟遇到事情了不慌张,那是因为有那份底蕴在那儿,知道无论出了什么事,家里都会摆平,所以他们的稳重中往往更多的是嚣张;而张文定的稳重,却是一种仔细算计过得失之后的小心翼翼,就像脚下便是万丈悬崖一般,生怕一步踏错就粉身碎骨,所以这种稳重之中,包含的却是无数理智的分析。 这二者之间,真的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张文定,只要武家真的用心培养一下,往后的会走到哪一步,还真的不好断言呐。 武家的五小姐选择了一个草根出身的男人而拒绝了文家,这个事情对文家来说,就是一根刺!木槿花知道张文定也是这根刺的一部分,她现在既然被文家安排到了随江市委组织部长这个位置上,那如果不对这根刺动动手脚,那也是没法向文家交待的。 透过车窗看着张文定一脸冷然的模样,木槿花心里电光火石般闪过许多念头,马上就决定了下来,滑下车窗玻璃,一脸和蔼可亲的微笑,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小张?” 张文定没料到车里的人居然认得自己,定晴一看,很眼熟啊,随即便想起了她是谁来。没办法啊,他对市委组织部长这个职位太敏感了,得知木槿花夺得这个位置之后,脑子里可是把那次被省纪委工作人员叫到小会议室谈话的情景回忆了很多遍呢。 “木主任......”张文定惊讶地叫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叫错了,赶紧纠正道,“木部长,您好。” 木槿花笑着点点头,透出几分关切地味道:“车怎么样?我还有个事,你把车修好了,单子给我。啊?” 张文定今天真是吃不完的惊,刚才明明是他打了一把方向所以才造成的刮擦,虽然是事出有因并且只蹭了点漆,可毕竟是他的责任,没想到木槿花居然把责任主动揽了过去。 这个新来的市委组织部长人还挺好的嘛。 尽管张文定觉得木槿花这只是做表面功夫,可心里对她的印象却还比较好,修车的钱肯定不会是木槿花或者她的司机私人出,但她能够说这个话,足以令人眼前一亮了。像这样的情况,很多领导就算是没道理也要死命把道理占住,以权压人,而木槿花却反向行事,不见得会让人多喜欢,至少不会让人讨厌。 “啊,不用了,不用了,刚才是我不小心,对不起啊木部长,耽搁您的时间了。”张文定就略微紧张地说,他摸不透木槿花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却知道一点,不管领导怎么客气,你都千万别当真,要不然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木槿花看着张文定脸上的紧张表情,却发现他眼里跟上次谈话时一样,没有半丝紧张,显得异常冷静。都已经公开了和武家五小姐的关系,这小子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得势便猖狂的样子,还是那么小心翼翼啊。 第一六零章狐假虎威 事情说开了,木槿花也不愿在这儿跟张文定聊个不停,便道:“那就这样?”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有意见,赶紧回到车里,将车倒了一下,然后等木槿花的车开走之后,才进了停车场找个车位停下。 走到车头一看,还好,做个漆就行了。 伸手在车的伤处摸了摸,暗叹不已,武云把这车交到自己手上,自己真是小心再小心,然而意外总是避免不了。 “刚才是组织部木部长?”汪秀琴站在车旁,两眼眯缝着对张文定问道。 “嗯。”张文定点点头,他有点不明白,汪秀琴刚才怎么没有下车跟木槿花打个招呼呢?像这种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以汪秀琴的性格,她不应该错过才对啊。 “哦。”汪秀琴点点头,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我看你跟木部长很熟啊,呵呵,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好好干。” 这个话表扬不像表扬,问事不像问事的,听在人耳朵里就感觉相当怪异了。 张文定没听出她这话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正想客气两句的时候,却见她已经向站在不远处的徐莹走了过去。他嘴皮子一动,跟了上去。 徐莹对那条路是很在意的,以她连市委组织部都敢顶的作风,今天居然站在了酒店门口迎接市交通局局长禾小冬,这就足以说明禾小冬的份量。 徐莹在酒店门口迎接,汪秀琴和张文定自然也陪着迎,光跟来来往往的熟人打招呼都费了不少口水。 好在禾小冬来得不慢,只让徐莹等了十多分钟便出现了。禾小冬贵为市交通局长,那在随江真是个响当当的牛叉人物,可是他再牛叉,也只能在公事上不卖徐莹的面子,但像吃饭这种为了公事而做的私事上面,他却不愿意得罪徐莹——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市长的情人。 在官场中就是这样,强悍表现在工作上那是负责任的态度,而在私事上面,都尽量少得罪人。 徐莹今天有求于他,他可以摆一摆架子,但架子不能摆得太离谱,让人家等个十来分钟意思意思就行了。 禾小冬个子不高,人很胖,见到徐莹等人就一脸微笑道:“徐主任、汪主任,二位搞得这么客气,让我情何以堪呐。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二位恕罪。” “禾局长言重了。”徐莹笑吟吟地说,主动伸出手,“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是我和秀琴的荣幸,我代表开发区广大干部群众谢谢您。” 徐莹这话把姿态放得很低,更是将开发区广大干部群众夹在了里面,可禾小冬也是个老官油子,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却是无动于衷,伸出手跟她握了一下,轻飘飘地笑着就错开了话题道:“今天是徐主任你请客,应该我谢你啊。呵呵。”说着,他不等徐莹答话便松开了手,又扭头看向汪秀琴,“看汪主任的气色,开发区的工作比团市委要辛苦啊。” 汪秀琴听得这话心里舒服,这个辛苦可不是指真的辛苦,而是说管的事儿多了权力大了。 她也伸手跟禾小冬握了一下,轻笑道:“禾局您还会看相呀,组织上的安排,再辛苦也得努力把工作做好不是?”说着,她往徐莹那边看了看,指着张文定道,“这是小张,我们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张文定。” 张文定马上就笑着伸手:“禾局长您好,久闻您的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今天真是太荣幸了。” 最近徐莹对张文定比较冷淡,张文定一直想让关系恢复到了武玲没有公开关系之前的状态,可做了几次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现在见徐莹很在意这条路,便对禾小冬很是恭维,只要今天禾小冬满意了,想必徐莹看在自己这么用心办事的份上,又会让自己进她家门吧? 虽然他有时候会赌气般地想她也不是什么镶钻的,没什么了不起,可是一有这种缓和关系的机会,他就想尽力抓住,以期挽回。 禾小冬不认识张文定,却听过张文定的名字,毕竟以一介副科级的身份干翻了一个正处干走了一个副厅这种猛事他还是听说过的,张屠夫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人家还是圣金鲲投资公司老板的男朋友呢。 他原本以为那不声不响的小青年是徐莹的跟班,现在一听到汪秀琴的介绍,这心里的感觉可就复杂了,怎么就没想到开发区还有这尊瘟神呢? 对于江南山和王本纲的事情,禾小冬并不完全相信那是张文定所为,可是空穴不来风,多多少少应该跟张屠夫有点关系吧? “你好,徐主任的左臂右膀。啊,我也是久闻其名不见其人啊。”禾小冬笑呵呵地和张文定握手,完全没有摆他正处级大局长的架子。 禾小冬是个强势的人,可是他能够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也足以证明他是个相当有心机的人,不管江南山和王本纲的事情跟张文定有多大关系,他都不愿意被张文定记恨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这一通手握完,汪秀琴就提议进去说话,不要总是站在这门口。 四个人往里走去,张文定走在最后,看着禾小冬的背景,他相当纳闷,禾大局长怎么是一个人来的呢?连办公室主任都没带,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啊?真的一点排场都没有吗?不过这样的情况他也心里暗喜,毕竟开发区这边三个人,三对一,就算是禾小冬酒量再大也不用怕了。 张文定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禾小冬虽然只一个人,但人家的酒量仿佛没底一般,怎么喝都不显醉意,倒是徐莹和汪秀琴二人都俏脸绯红,而他也觉得有点来劲了,看向禾小冬的目光就多了些佩服,敢单刀赴会的角色,果然不简单啊。 在喝酒的时候,自然免不了会说些可供讨论的话题,而现在最大的话题,莫过于新上任的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 讨论到省委为什么会派一个纪检干部来主持随江的组织工作时,汪秀琴就对张文定道:“文定,你跟木部长熟,给我们解解惑。” “这个,我跟木部长,也不是很熟。”张文定迟疑着道。 “文定啊,我还不了解你?”汪秀琴笑吟吟地说,“刚才在酒店门口,木部长还专门和你说话了啊,我可是亲眼所见。” 听到这个话,禾小冬和徐莹的目光就都扫向了张文定。 徐莹是在纳闷,这小子什么时候又和木部长扯上关系了的?而禾小冬则是心里微微一动,这小子和木部长很熟?那看来王本纲的事情还真是这小子搞的了,还是要小心点,跟这小子关系处好点吧。 禾小冬不是想通过张文定去结识木槿花,没那个必要。他只是怕自己哪天得罪了这个张屠夫,人家往纪委递个话把自己给搞了那可就太划不来了。木槿花来随江当组织部长之前可是省纪委纪检监察三室的主任来着! 除了木槿花,谁知道这个张文定在纪检监察系统还认识多少人有多大能量呢? 原本以禾小冬的身份和平时的行事作风,对上一个小小的副科级是不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对于纪委,他虽然不敢招惹,可也不至于有多怕——他是市委书记陈继恩的人,如果没有陈继恩点头,市纪委就算有证据也不可能动他。 然而面对着张文定,禾小冬心里还真的放松不下来。他很想不把这个副科级小干部当回事,但江南山和王本纲的下场就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不心惊胆颤。是的,他上面有市委书记罩着,可是人家王本纲上面还有省领导罩着呢! 交通局是大局,交通局长也确实是牛叉,但再牛叉,也牛叉不过人家堂堂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啊。 张文定发现汪秀琴说话还真有水平,她不提两车刮擦的事情,掐头去尾来了这么一句,居然令他无从反驳。当时的情况,是事出有因,可不管从什么角度看,木槿花确实是专门和他说了话的——若不是专门,那么点刮擦的小事交给司机去办就行了,她堂堂市委常委,用得着降下车窗和你说话吗? 妈的,先前还觉得汪秀琴最近变好了,却不料还是那种喜欢阴人的性子! 你在这酒桌上说这个话,不是把我张某人架在火上烤吗? 好吧,要烤就烤吧,反正老子现在名声已经臭了,索性再装一装大尾巴狼,看能不能取得点别样的效果。 这么一想,他就露出一脸矜持的微笑道:“那是木部长平易近人,关心我。” 他这话就是典型的炫耀了,汪秀琴恨不得抽他两巴掌。给他点颜色,他还真开起染房了! 这小子果然胆子大,可胆子再大,牛皮也不带这么吹的哈——先前她坐在车里,把木槿花和张文定之间的对话都听到了的。 禾小冬这时候就说:“徐主任,我真是羡慕你手下有小张这样的人才啊。” “禾局长,咱们丑话说在前面,管委会百来张嘴都指望着小张吃饭呢,您可不能挖墙脚啊!”徐莹笑吟吟地接话了,又转向汪秀琴道,“秀琴啊,要是小张跑到交通局去了,我只管找你!” 第一六一章机遇和挑战 汪秀琴就一脸可怜状地看着禾小冬道:“禾局,您都听到了啊,我这,那什么,可都在您一念之间啊。 ” “我都还没说你们就堵我的口了?啊?对小张的能力我是早有耳闻,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徐主任、汪秀琴,你们不用像防狼似的防着我。其实啊,有你们这么两位领导开发区,恐怕小张是哪儿都不愿意去吧。”禾小冬说话很会调节气氛,既赞扬了张文定,又恰到好处地暗夸了徐莹和汪秀琴很美,让每个人都听得心里舒服。 禾小冬今天是因为实在抹不过面子所以才答应了汪秀琴的邀请,过来吃这餐饭,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却不料居然出了张文定这么个变数,让他觉得局面就不那么好掌控了。 心里有了这许多计较,禾小冬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就也有了点些微的变化,这变化自然逃不过徐莹和汪秀琴的眼睛。两个女人对望一眼,心中明了,今天叫上张文定一起过来,还真是走了一着妙棋哇。 四个人分了两瓶酒之后,徐莹就着酒意和这和谐友好的气氛,在感谢了市交通局对开发区工作的支持之后,说出了今天的目的,要请禾大局长继续指导和支持开发区今后的工作。 禾小冬听到这个话,眼睛就微微一眯,咂巴了一下嘴皮子,双手放在桌上,脸上的表情就由放松变成了凝重,而后又化作为难,唉声叹气道:“徐主任啊,不瞒你说,今年局里的任务相当重,下面几个县的县领导都只差堵我的屋了!你们那条路,我知道对开发区的重要性,我也很想帮忙,可是,啊,这个东西,我这儿真的是爱莫能助啊......其实你们可以问市里要,今年市里有旧城改造工程,有一部分款子就是用来修路的,可以把你们那条毛坯路打个申请嘛。” 徐莹差点没被他这话给憋死,虽然说有些地方修路的钱从旧城改造的工程里走,可我那儿是开发区,要说新城建设那当然没有问题,可跟旧城改造八杆子打不着啊。 “禾局长,市里的路子有多难您比我们清楚。”徐莹摇摇头道,“您知道的,其实我们那段路也不长,就十多公里......路不通,对我们的招商引资工作也是个不小的障碍,在这方面,小张是深有体会的。”说到这儿,她一扭头就对张文定道,“文定,你把招商引资的时候所遇到的困难向禾局长作个汇报。” 张文定赶紧接话道:“禾局长......” “情况我都了解。”禾小冬摆摆手打断张文定的话,心里那份郁闷就别提了,老子是交通局长不是招商局长好不好?你招商引资有困难给我汇报个什么劲啊?他心里有火,却又不想被张屠夫记恨上,便压着心里的不舒服道:“今年局里真的是一个钉子一个洞,所有钱都计划好了。啧,开发区也是咱们随江的窗口,于情于理,也确实要搞得体面一点。这样吧,你们自己想办法筹集大头,局里再讨论讨论,看到时候能不能挤一点出来......” 禾小冬这个话说得含糊无比,并没有态度鲜明地说要支持多少,可就算是这种话,也足以让徐莹惊喜了——铁公鸡似的禾大局长居然松口了! 这还真是鬼怕恶人,单位里有个名声极坏的下属,有时候办事也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不管对人对事,果然还是要辨证地看待问题,好与坏不是那么绝对的嘛。 ...... 因为张文定的加入而使得禾小冬松口,这令徐莹心情大好,当天晚上居然没再拒绝张文定,放他进门了。 张文定进门之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拘束,跟以前一样随意,仿佛最近二人之间没有冷战,而是其中一人出了差才回来似的。 “莹姐,今天晚上,我看禾小冬也很好说话嘛。”张文定将徐莹搂在怀里,感慨了一句。 “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出了大力,用不着你提醒,记着呢。”徐莹冷哼了一声道。 “这都是莹姐你面子大,对这么个大领导,我就算想出力,也使不上劲啊。”张文定笑呵呵地说。 徐莹又冷哼了一声,也不去想他这是真心话还是什么,转而问道:“今天木部长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说让我把修车的单据给她,她给我报了。”张文定实话实说道,“先前我和她的车刮了一下,你应该看到了的啊。” 徐莹当时确实是看到了张文定的车和木槿花的车碰了一下,可她不知道是谁的责任,听到张文定这个话,她也不细问当时的详情了,看着他道:“你面子挺大的嘛,市委组织部长还给你报销修车费。整个随江,恐怕也就你才有这待遇了。” 猛一听这话,张文定还以为徐莹吃醋了,可紧接着,他又反应过来了,徐莹这是在拐着弯想套他的话,了解一下他跟木槿花到底有什么关系。他跟徐莹之间虽然已经关系相当亲近了,可是彼此对对方的了解都有如雾里看花,谁都不是很清楚。 他和木槿花之间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可今天晚上的事情很明显的摆在那儿,若不是汪秀琴提到他跟木槿花很熟悉,恐怕禾小冬就不会有那么好说话,而禾小冬不好说话,他今天晚上也就进不了徐莹这屋。 这么一联想,他自然就不可能告诉徐莹实话了,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笑道:“怎么,还吃醋了?木部长都可以做我阿姨了,你这醋吃得也太不靠谱了吧。” “我也可以做你阿姨了!”徐莹没好气地说,她见张文定不上道,也就明白他不肯多透露什么消息了,心里便很不痛快。 无论是从情人的角度,还是站在领导的立场上,徐莹都希望对张文定的情况能够了解得尽量详细一些,以便更好的掌握他驾驱他。 只是,徐莹深切地知道一点,张文定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掌握的,前不久才看到木槿花在管委会小会议室找张文定谈话,而今天他们就显得关系很亲近的样子,这不得不令她对张文定重新审视一番。 这小子以前还担心新来的市委组织部长会对他不利,现在看来,他似乎又多了一个靠山啊。 而此时的张文定心里跟徐莹想得不一样,他并不认为自己多了个靠山,反而比以前更加担心。 他想到武玲和武云那欲说还休的话,再想两车发生刮擦之后木槿花的怪异表现,心里就怎么也安宁不下来。 他对自己的情况是相当明白的,自己和木槿花无亲无故的,她作为有实权的堂堂副厅级领导,仅仅因为公事见过自己一面就能够记住自己,并且还对自己那么客气。这事儿是怎么想都不符合常理。 他觉得,今天木槿花的所言所行,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木大部长老早就注意他了! 一个人超出常理地注意另一个人,若不是爱,那便是恨。张文定不觉得木槿花有关爱自己的理由,那么,便只能是恨了。 一想到这个,他撞墙的心都有,糊里糊涂就被组织部长给记恨上了,以后还怎么进步啊? 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张文定对武贤齐提拔不提拔他没抱什么希望,他只是记着武玲的承诺,他也相信武玲有那个能力。可是,在能够自己做出成绩得到提拔的前提下,他更愿意把武玲的承诺留起来,以待后用。 最大的人情要留到最需要的时候用,最好的助力要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才能取得最理想的效果。 这个道理,张文定是相当明白的。所以,他希望先自己尽力去争取,凭自己能力取得的成就,跟别人施舍的,那种感觉真的差别太大了。 然而想凭自己的能力在这讲背景论资格的官场中奋斗,被管帽子的组织部长记恨上了,那真的是个相当杯具的事情。虽然说县管不如现管,张文定是开发区的干部,升迁任用都是开发区党工委的事情,但他在开发区最多也只能升到副科级,等开发区升级后也就是个正科到头了,想再往上,市委组织部那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就算是开发区的副科,从程序上说起来,也还是要从市委组织部过手续呢。 唉,木部长啊木部长,我到底是哪儿得罪了你啊?我这眼看着就要上正科了,你不会马上就要出手在这事情上卡我的脖子吧? 木槿花现在还是新官上任,管的是组织部这一亩三分地,开发区的升级跟她关系不大,最多只是在机构升级的时候让开发区各级干部搭顺风车提级别的时候走走过场。别说卡张文定的脖子,她到现在都还没注意到这个事情呢——组织部长新上任,那事情真不是一般的多,千头万绪需要她去理清楚。 并且,木槿花还是从纪委过来的,并非老组工,干这个组织部长对她来说,既是一次难得的机遇,也是一次很有难度的挑战。 第一六二章工作不好干 有挑战,自然就有压力。 压力有来自组织部内部的,也有来自组织部以外的。比如说她面对着市委一正两副三个书记,就觉得压力相当大。 随江市委两个副书记,兼着市长的那个自然不用说谁都知道他权力很大,可没兼市长的那个谁也不敢小看他,毕竟人家是市委专职副书记,是主持市委日常工作的,尽管级别上和各常委一样都是副厅,但他就是各常委的领导! 很显然,木槿花这个市委常委也被市委副书记张翠玉所领导。 张翠玉听名字像个女同志,可他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一米八五的身高配合着一张国字脸,气度相当不俗。 以前木槿花也跟张翠玉有过接触,一直觉得他是个比较豪爽的人,可最近发生了件事,就让她对张翠玉的印象大为改观。 事情是这样的,武仙区区政府常务副区长胃癌晚期在做保守治疗,虽然还只休假一个月,可谁都知道,这人没治了,这个位子空出来了。于是乎,许多人就都盯上了这个位置。而市委组织部也要确定几个考察目标,看看谁合适去顶这个位子。 这个事情,木槿花自然是要听取领导的意见,但在听取领导意见之前,她自己心里也要有个数,所以就开了个会。然而,在组织部部务会上就出现了分歧,木槿花对情况不是很熟就没随便拍板,而是在散会后去跟张翠玉做了一个工作汇报。 对于木槿花的到来,张翠玉先对她一通关切,然后居然抛出个人选来夸了一通之后再问她的意见。 木槿花自然给不出什么意见,她也没表什么态,只是满嘴套话地说对张书记的指示,组织部一定认真对待。心里却是把张翠玉看低了几分,你张翠玉虽然是我的领导,可你还只是个副书记,在随江这地儿,我就算是要站队,也不至于站到你那儿去啊——陈继恩和高洪,谁不把你压得死死的? 哼,我当初在省纪委做纪检监察三室主任的时候,你在酒桌上还是一口一个领导的叫着呢! 见木槿花这个态度,张翠玉略有不满,却也知道想一下降服这位从省里下来的组织部长不太现实,便把脸上的笑容收起,一脸深沉地点点头道:“组织工作一向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一定要谨慎、要细心,知人善用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 被他这一通带点批评意味的教导之后,木槿花便告退了,不禁头疼起来,现在还只是副书记想把武仙区区委宣传部长弄到区政府去做常务副,后面高洪和陈继恩会不会也对这个位置感兴趣,想安插自己人呢? 在她还没想清楚这到组织部之后的第一仗应该怎么打的时候,又接了到了开会的通知。 这个会不是常委会,而是几个书记碰一下头,先就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人选问题交换一下意见,而因为涉及人事方面,所以她这个组织部长也要过去。 这种会不是很正式,所以就在市委书记陈继恩的办公室里开了——陈继恩有个习惯,每次书记碰头专门就一个事情沟通的时候,他都会在自己办公室。 至于这是他懒的原因还是在自己办公室更有主场优势,那就说不清楚了。 人到齐后,陈继恩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说了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问题,然后要两个副手说话。 张翠玉是主持市委日常工作的专职副书记,组织部也归他分管,所以在人事问题上,他有着相当大的话语权,见书记和市长都看向自己,便说:“啊,最近组织部由于一些原因,把这个问题耽搁了。现在木部长过来了,组织工作这个问题也确实要尽快解决,拖不起啊。武仙区委方面报了个人选上来,是区委宣传部纪文明同志。” 话说到这个样子,他就住嘴了,没有明确地说支持纪文明,可是意思却露出来的,他觉得纪文明可行。 陈继恩和高洪都熟悉了张翠玉的说话方式,可却没料到他第一句话就是对组织部工作不满意,这不是当众扇木槿花耳光吗?这是个什么状况? 木槿花被张翠玉这话弄得相当尴尬,没法辩解,更不好道歉,因为人家张副书记说的是她没来之时的问题呢,可她现在又是组织部长,这批评还是得她生受着。 于是,就有了点冷场。 陈继恩目光从木槿花脸上扫过,和高洪对望了一眼,道:“老高,政府方面有什么考虑。” 下面区政府的二把手人选,这个事情市政府也是能够推荐人的,毕竟是政府工作嘛。 高洪就说:“政府这边讨论一下,觉得还是要安排个懂经济的同志。大家一致认为,武仙区政府刘祖良同志搞经济有一套,组织部可以考察一下。” 刘祖良是武仙区委常委、副区长,无论从各方面来说,都比区委常委、区委宣传部长纪文明要有竞争力。 高洪毕竟是市长,是在随江这地界上唯一一个可以跟陈继恩比力气的存在,说话就比张翠玉强硬了许多。 陈继恩这才转头对木槿花道:“槿花部长,你这边呢?” 组织部部务会原本是讨论了几个人选,以备领导查问的,可听了张翠玉和高洪的话,木槿花自然不会蠢到再把人选说出来,便道:“这个事情拖这么久,身为组织部长,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误,我先要向几位领导道歉。各位领导把人选敲定,组织部这边一定把考察工作做到位......” 木槿花这个话,那就是耍滑头了,表示自己哪一方都不帮,自己也不插手这个事情,你们做领导的自己商量讨论,等你们协商好了,我这边无条件配合。可如果你们想要我帮你们哪一个,那就对不起了啊。 对于木槿花这个反应,陈继恩等人自然没有意外,想让这么个实权人物在初来之际就表明立场站稳队形,那也未必太天真了一点。 陈继恩对于一个区里面的常务副区长并不一定是志在必得的,甚至他都没对这个职务起心思,只不过刚才张翠玉和高洪的表现让他很不满,老子是被省委批评了,可是老子还是随江市委书记,还是随江的一哥!你们现在就迫不及待跳出来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我能理解,可是我不能容忍你们这么放肆! 清了清嗓子,陈继恩就说:“槿花部长刚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熟悉情况。啊,在干部任用方面,要慎之又慎,不能掉以轻心,组织部的考察要细致,要详实......我们一惯的用人方针,是既要能力过硬,更要思想上过得硬......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但要真正了解一个干部更不容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思想问题不仅仅只是干部任用的一个标准,更是我们党员干部为人民服务的基础,槿花部长呐,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平时开会,陈继恩是很少会一次性说这么长的话的,但今天他很想说。这段时间他太压抑了,高洪蹦得欢还情有可愿,可张翠玉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市委副书记说得好听点是主持市委日常工作,可他这个大书记只要一句话,就能够让其被彻底架空。 陈继恩这话一出来,其余三人都明白了,书记大人心中不爽,要把这个事情暂且搁置,过段时间再讨论。 虽然这个会是陈继恩要开的,现在又是他决定把这个问题下次再说,几个人却都没谁敢提出不同意见。 木槿花赶紧感谢了书记大人的教诲,并表示会认真工作。心中更是无奈,自己刚来,不想掺合进几位领导之间的斗争,可是看陈继恩的意思,他是想把自己拖下水啊。 在省纪委的时候,木槿花负责的就是随江等几个地市的纪检监察工作,对于随江市四套班子的成员和各区县一把手都有一定的了解,对于随江市纪委班子也是相当了解,自然知道这地方的一些权力分布情况。 然而她那时候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省纪委领导,说她了解情况,也仅仅只是一个初步的了解,并没有多么深入。她知道目前随江还是陈继恩的天下,可她也知道高洪已经渐渐起势,陈继恩已经从巅峰时在往下走了。 在这二人中间,她一个时候还真不知道如何取舍。 她很希望自己能够如同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那般独立特行坚持立场,不在省委一号和省长之间站队,可她知道自己没武贤齐那么强大的背山和底气,在随江这边她如果想玩这种走钢丝的游戏,那无疑是相当危险的。 原本她对于能够从纪检系统脱身而出并且一下到地市就进市委常委是相当期待的,觉得自己大展拳脚的机会来了,可真正走到这一步,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在下面干工作的困难。 唉,别人外放都是会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还没来得及烧火,却就有火烧到自己脚边了。 第一六三章一把好刀 木槿花知道,等到下次再讨论的时候,自己就没办法拿不熟悉情况作借口,必须得真刀实枪地亮明车马了。 到时候,等待自己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呢? 如果说领导的压力令木槿花很难受,那组织部内部的不统一就更让她怒火中烧。几个副部长都各有各的心思,对她这个空降而来的部长都是敬而远之,竟然没一个前来表示亲近的。 她隐隐有些明白,那几个大男人一方面是对被她这个女人领导有点排斥,而另一方面,他们肯定也对她这个空降兵的业务能力相当怀疑。 毕竟,组织部几个副部长都是老组工了,而她木槿花别说老组工,在此之前,她都没有干过组织工作! 这很容易让人不由自主就想起一句话来:外行领导内行。 副部长不配合,下面的科室负责人,除了办公室主任对她表示出了足够的尊重之外,其他的都不怎么样,特别是干部一科到干部四科的科长,眼里只有他们的分管领导。 在这种情况下,徐莹要想开展工作,真的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 她需要突破这种局面,但从副部长突破难度较大,所以她决定,还是从几个干部科着手。如果有人听话就好,真要没一个人听话,那她也不介意搞下来一到两个,然后自己再从外面搞个好用的人进来。当然,要从外面搞个人进来的话,那个人不仅仅要好用,还得有能力会办事才行。 她想着这个事情,脑子里就闪现出张文定的样子来,这小子倒是个人才,有能力并且还有武家的背景,如果用得好了,自己不仅仅可以在组织部内部搞得风生水起,并且在很多时候可以把他推出去顶市领导的刀口子。 只是,他是武家的人,能为自己所用吗?自己用了他,文家会不会有意见呢? 想把张文定收入麾下,这可以说是木槿花一时兴起的念头,但这个却并不完全是偶然的,而是存在一定的必然性。因为木槿花一直对张文定这个人比较有兴趣,并且,她还知道她的前任王本纲曾动过把张文定调到组织部的念头,都通知了开发区管委会呢,只不过在王本纲落难之际,让徐莹给顶了回来。 更何况,张文定还有个武家准女婿的身份,并且,武家的四爷现在是石盘省委组织部部长。 这种种原因纠缠之下,就算是她现在没想到张文定,过不了多久,也会考虑到他头上去的。 毕竟,她对随江这边的干部都没有深入的了解,要找别人的话,还真找不到一个比张文定更适合帮她在组织部打开局面的人选了。 省委组织部长的准妹夫这个身份,用来跟那三位正副书记斡旋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木槿花是文家的人,对文家没有归属感,可她却离不开文家,没了文家的支持,她别想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不说什么知恩图报的话,她就算是一点都不感恩,也不能离开文家,因为一离开,她现在的位置都极有可能会保不住。 不管她对文家的感情是爱还是恨,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她都要站在文家的站场上做事情。所以对于是不是把张文定搞到身边来当成一把利刀使用,她是迟迟拿不定主意。 王本纲可以把张文定给弄到身边来拿捏,可她要把张文定弄到了市委组织部,难免会被文家某些人歪嘴,说她吃里扒外帮外人——从开发区到市委组织部,这明显是提拔嘛。 好吧,就算文家的人相信了她把张文定弄到身边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同时也便于随时控制打压,可人家张文定愿不愿被她当枪使呢?敢背着武玲这种背景深不可测的女人去沟引自家单位女领导的男人,绝对不是那么好摆布的。 这种事情,只有在张文定自己愿意的情况下才好操作,如果引起了他的反弹,在武玲面前歪歪嘴,等到武贤齐一通邪火发下来,自己那可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伸手取下眼镜,木槿花在睛明穴揉了揉,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打定主意,还是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张文定搞过来用。她以前觉得自己对随江很熟,可真到要用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两眼一抹黑。 这还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呐! 可是,怎么样才能够让张文定为己所用,这个,还是需要特别注意方式方法啊。 ...... 已然临近中秋,可空气中依旧延续着夏日的炎热,城市中的常青植物提醒不了人们注意到季节的悄然过渡,行人的衣着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秋的意境。 顶着太阳,张文定和武云在紫霞观里当着吴长顺的面搭了几把手,搭手就是试招的意思。搭手之后,吴长顺对武云的表现很满意,还亲自指点了她几句,看他的意思,似乎有意在张文定这个衣钵传人之外,再留一脉道统。 今天是武云约张文定一起上来紫霞观看一看,张文定想着也有日子没看师父了,便一起上来。 看着武云跟师父说话时的认真和专注,他脑子里却冒出这么个问题:多漂亮一个丫头,怎么就是拉拉呢? 对这个事情,张文定心里是有着相当强的怨念的。 他的怨念并非武玲所说的那般对武云动心了,而是因为黄欣黛。他误会黄欣黛也跟武云一样是个拉拉,这让他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闷气。 是的,他和黄欣黛之间没有什么,可他对黄欣黛的那丝情意可以说是最为纯粹的了,并且是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放不下那一份至今还未消散的暗恋,或者说单恋更合适一点。 这份单恋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法用笔黑形容也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美,可是武云却让这份美出现了残缺。 云丫头啊,我们那么好的关系,可以喝酒喝茶,可以吵架打架,你对我无私帮助,我对你推心置腹。若你是个男人,我不管辈分不辈分怎么着也得跟你斩鸡头烧黄纸,可是,你怎么一转眼间就成了我的情敌呢? 还是关系相当好的那种情敌! 靠,这他妈的什么事儿啊!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武云听完吴长顺的指点,发现张文定正皱着眉头看自己,便睁大眼睛问了句。 “看你漂亮啊。”张文定展颜一笑道。 武云就白了他一眼,哼哼着道:“没你女朋友漂亮!” “我女朋友是你小姑啊。”张文定道,“听你这话的语气,好像很有怨念啊。怎么着,是不是对你小姑相当的羡慕嫉妒恨?” 这俩人说话的工夫,吴长顺却脚步轻快地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啥了。 “毛病。”武云看着他道,“听说你跟你们管委会主任关系非常好,是不是啊?”不等张文定回答,她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徐莹很赏识你,不过有些分寸你还要自己把握好......” “你是在教训我?”张文定眉毛一扬,一脸不悦地问道。 还真是反了天了,这丫头居然教训起自己来了,这成何体统?自己是假装给武玲做男朋友,可不是去她家受气的!一个侄女都敢这么教训姑父,那以后是不是随便跳出来个武家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都可以对着他教训一通啊? 这股歪风邪气一定要刹住! 武云脸一黑就要发火,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又生生把火气压住了,面无表情道:“我只是在提醒你。” “用不着。”张文定也冷冷地说,这时候,他来电话了,摸出手机一看,是徐莹。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张文定也没回避,直接就当着武云的面接通了电话,叫了声领导,还示威似的看了她一眼。 “你在哪儿?”徐莹招呼都没打,直接就是一个问题抛了过来。 “在紫霞观。”张文定回答了一句,又看了武云一眼,然后才问,“怎么了?有事?” 徐莹道:“我跟你说过,做事情之前要跟我通个气,不要搞突然袭击。” 张文定被好个话弄得一头雾水,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明白点,我没听懂。” 由于和张文定已经秘密地住到了一起,徐莹也没在意他这么随便地跟自己说话,没再多问,直接就说了:“下周二,组织部木部长会来开发区调研,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她这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生气还是开心,可张文定就觉得冤枉了。他是跟木槿花认识,可是敌是友都还分不清呢,哪儿有那份能耐说服她过来开发区调研? 明白徐莹误会他了,他赶紧道:“这事儿我真不知道!木部长怎么会去我们开发区搞调研啊?” “你真不知道?”徐莹问。 “真不知道。”张文定很委屈也很肯定地回答。 徐莹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张文定盯着手机看了看,心里就又罩上了一层阴云,或许是武玲和武云的提醒先入为主了吧,虽然在随江大酒店撞车那次他对木槿花的印象不错,可一听到她要去开发区考察,就不可避免地要去想她是不是想针对自己搞点什么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祖坟埋得好 “木槿花要去开发区调研?”武云一脸疑惑地看着张文定问,就像是刚才跟他之间没有任何不愉快一样。 张文定自然也不会跟她记气,见她这么问了,便点点头,看着她道:“你说她为什么要去开发区调研啊,我们开发区是招商工作做得好,她是组织部长......” 话没说完,张文定就自己闭嘴了,他想到了武贤齐也曾经到开发区搞过调研,省委组织部长去过了的地方,市委组织部长再去一遍,这个没有问题啊,谁也没法说她半个不是。 “我怎么知道。”武云看着他道,“反正你自己注意一点就是了。” “我要注意什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张文定道。 “我说得很清楚了,你别有把柄落到她手上。我还有事,先走了。”武云说了这话,不等张文定反应过来便跑到自己车上,开车走人。 张文定没拦她,他也知道自己问她她肯定不会明说什么。 看了看手机,他也打消了给武玲打电话的念头,这个事情,既然她们不愿多说,那么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死卵朝天,不死在人间,有什么好怕的呢? 当天晚上,他又和徐莹讨论了一番,还是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时间过得很快,双休日一过,周二已经是触手可及了。对于木槿花下来调研的事情,开发区很多人都很兴奋,可张文定却有点紧张。站在办公楼的雨蓬下,看着外面飘飞的雨幕,他不禁暗暗祈祷,这晴了好些日子了,今天木槿花要过来就下雨,希望这雨能够把木部长的行程阻住。 祈祷没有作用,尽管雨不算小,可木槿花还是出现在了开发区。 她前来调研只是个借口,巴不得今天下雨了不用去那些企业假装关怀,可以多点时间在管委会了解些有关张文定的情况,以便想个万全之策,争取一击即中。 除了张文定之外,开发区别的干部职工都相当兴奋。以前爹不疼娘不爱的开发区现在真是红火了,省委组织部长过来后的热度还没完全消退,新任的市委组织部长又过来了。这是好事啊,这说明开发区的工作很得领导们的认同。 开发区要升级的情况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这种时候,能够有重量级的市领导过来搞调研,这对开发区的广大干部职工来说,无异于一个极其强烈的信号。这个信号令众人都相当舒服,个个发自内心的开怀,都想着借这次升级的东风,多捞一点好处。 大部分人是想着自己的级别能不能往上走一走,也有极少数对自己级别彻底死心了的人,没想着级别,却念着别的好处——单位从副处升到了正处,怎么着也会意思意思吧? 对于开发区广大干部职工心里所思所念是什么,身为市委组织部长的木槿花自然不会去考虑。 她的车直接开到管委会办公楼大门前的雨蓬下,而徐莹则相当快捷地伸手打开了车门,没等她的秘书站稳便请她下了车。 木槿花没有像别的领导下去视察时那般拿腔拿调,握住徐莹伸出来的玉手,笑着道:“徐主任,又见面了啊。” 徐莹没料到她第一句话会这么说,心里准备好的说辞就没用了,好在她心窍玲珑,马上接口道:“感谢木部长的关心,我们都盼着能跟您多见几次面才好啊。” 木槿花呵呵一笑,跟后面的人握手去了,心中却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我当了组织部长你们就恨不得天天和我见面,我在纪委的时候恐怕你们一辈子都不想和我见一次面吧? 这个念头刚一起,木槿花就觉出了不妥,自己现在是手握实权的市委组织部长,怎么会有这种小心眼的念头呢?莫不是见到徐莹这么漂亮的女人之后,心里有点嫉妒吧? 可是,上一次过来也见过她啊,都只是欣赏她的美。 木槿花跟开发区党工委班子成员握手的时候都只是轻轻一握,就在众人以为她这个握手的过场已经完毕要进去的时候,她却又跟站在龚玉胜身边的张文定握了一下手,并且没有像先前那般马上松开,而是看着张文定道:“小张啊,年轻人不错。好好干。”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却引得站在边上的人都把目光望向了张文定。在这种场合下被市委组织部长鼓励要好好干,容不得别人不多想。 一些人羡慕,还有一些人就眼红了。 麻那个逼的,他张文定到底走了什么运啊,省委组织部长来开发区就只去过他办公室,现在市委组织部长又当众这么抬举他,这还让别人怎么混?大家不都同样是为人民服务嘛,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张文定不用转头四处张望都感觉到被四周的目光照得浑身不自在,顾不得去想木槿花此举有什么用意,露出一脸紧张的笑,小意地说:“谢谢木部长,谢谢木部长。” 木槿花心说你小子就装吧!却是不再多说,而是伸出另一只手,在张文定那只被自己握住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又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这才松开手,在徐莹的引导下继续前行。 市领导过来搞调研,迎接的时候人要多,可迎接过后能够有资格相陪的就很少了。 不是人家不想陪,而是木槿花发话了,说不能打扰了大家的工作,却又点了张文定的名。 这么一来,除了张文定之外,别说那些部门负责人了,就算是党工委班子成员,也只有徐莹和汪秀琴两个人留下陪着木槿花——谁叫木部长是女同志,而这两人也是女同志呢? 中午的时候,徐莹代表开发区广大干部职工邀请木槿花吃中饭,木槿花也没推辞,却不肯去别处,而是要在管委会食堂就餐。 对于木槿花的这个要求,徐莹和汪秀琴都没有意外,现在这些领导到下面视察工作,都很少要求到外面用餐了,更多的是要到食堂吃饭,与民同乐嘛,晚上电视台播出之后,也有个好形象。 当然,领导毕竟是领导,就算是在食堂吃饭,也不可能跟所有职工一样坐在大厅里,而是去了平时为管委会领导准备的小间里。 只不过,小间里没有围桌,跟外面一样是摆着那种白色长条餐桌,这样一来,拍摄领导用餐的时候,那就看不出什么区别了。 调研的时候党工委班子没一起陪着,那是领导的要求;但吃饭的时候你如果敢不来,那就是对领导不尊重了。 除了党工委班子成员之外,在小间里吃饭的还有张文定。长条形的白色餐桌一拼,食堂师傅炒几个拿手的家常菜,吃起来也是别有一番味道。 徐莹是准备了酒的,可木槿花坚决不喝,说她中午从来不喝酒,红酒都不喝。这么一来,徐莹也就不好再劝了,只好上了果汁。 跟领导一起吃饭,活跃气氛那是必需的,然而这里最大的是女领导,那么平常在酒桌上所说的段子就没了用武之地,只能挖空心思寻找别的话题。 话题自然是有的。 在坐的几个人都看出了木部长对张文定很是青眼有加,便都说了些夸他的话,夸他自然要提到他的成绩,于是乎,木槿花就顺势说道:“有能力的干部要重用,开发区在这方面走在了前面,做得很好。听说到目前为止,圣金鲲在全国的投资中,还只有我们随江一个中小城市......我对招商工作不是很了解,但能够想象得到,要拉过来圣金鲲那样的大公司,肯定不容易。小张啊,你有什么经验,要多跟同志们交流交流,要做好传帮带,培养更多的人才出来。只有这样,等你走到更重要的工作岗位上,对这方面的工作才能放心,才能以更大的热情投入,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这个话一说出来,开发区几个班子成员心里都震惊不已。 从组织部长嘴里说出“走到更重要的工作岗位上”这种话,绝对能够让人产生太多太多的延伸联想了。 当领导的说话都相当嘴紧,特别是对本职工作方面的话,很多时候都是一丝口风都不漏的,而现在木槿花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那岂不是说张文定要被提拔了? 而且听木槿花话里的意思,应该不是再干招商工作,难不成管委会又要多个副主任了? 副科级的副主任?这也太扯了吧!开发区就要升级了呢! 这个念头在几个班子成员脑子里一转,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木槿花应该不会在这时候说出来,吹风也不是这么吹的嘛。极有可能,张文定是要跳出开发区了,就是不知道是要去市里任职,还是到哪个乡镇去攒基层工作经验了。 唉,有个背景深厚的女朋友就是好,前进的路子铺得好好的,并且还请动了市委组织部长专门捧场。 靠,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哪代祖坟埋到了好位置。 第一六五章又见钟五岩 张文定也听出了木槿花话里的意思,暗想难不成换了个组织部长自己还是难逃被上学的命运?市委党校就和自己那么有缘吗? 他来不及多想,一脸谦虚地说:“谢谢木部长,我一定会谨记木部长的教诲,向领导多学习,跟同志们多交流,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为党和人民做出更大的贡献......” 木槿花没有从张文定这一番标准的套话中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却发现张文定这一次居然没有装紧张,便又把心里对他的定位稍稍微调了一下,点点头不再谈这个话题。她把开发区党工委班子成员的神情都收进了眼底,却是没去管他们会怎么想,她选择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下抛出这么个消息,就是为了探探路,试试张文定,以及张文定背后力量的反应。 她要做出一个姿态,那就是这次到开发区来搞调研,一方面是因为省委组织部长曾经来过,另一方面,她就是为了张文定而来的! 她要把张文定高高捧起,使得张文定对她不那么戒备,以便于她后续动作的展开,也使得武家无话可说——你们武家扫了我们文家的面子,可我现在却还对你武家的女婿这么客气,那我以后因为工作需要而用他一用,你们也不好意思说我拿他当枪使了吧? ...... 送走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徐莹便把张文定叫到了办公室,一脸严肃地问:“你准备去哪儿?” “什么去哪儿啊?”张文定听得莫名其妙,反问道。 徐莹眼睛一眯,冷哼一声道:“你要走我不会拦你,可你一声不吭搞这种突然袭击是什么意思?哼,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直说,拿木部长来压人,有意思吗?” 张文定这才明白是因为中午吃饭时木槿花的一番话惹得徐莹不高兴了,她以为自己想离开开发区呢。 “莹姐,今天这个情况,我真的事先一点都不知情。”想明白了原因,张文定就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说,“我跟你说过的啊,木部长还没来的时候好像就对我有兴趣,但武玲那丫头又不肯说到底是为什么。说实话,我现在真的是五心不作主了,你知道的,捧得越高摔得越重,我都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 说到这儿,他就住嘴了,然后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是要多苦闷有多苦闷。 听到他这么说,再见到他这个表情,徐莹想到在木槿花还没当市委组织部长的时候,他确实曾经跟自己说过这个事情,看向他的目光便又柔和了几分,却还是心存疑惑:“你真的事先一点都不知情?” “我要事先知情,叫我现在出去就被车撞。”张文定猛然伸手指着窗外,一脸愤然道。 看到张这个反应,徐莹相信了,在她的印象中,张文定每次情绪特别激动了才会这样,而这种时候说的话,肯定都是真话。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走到他身边,轻柔地把他那只平举着的手压下来,满脸温情地说:“我就是随便问一问,你干嘛说这么重的话呀?以后不准再这么说了,我听得心疼。” 你心疼个鸟啊!总喜欢装模作样疑神疑鬼! 张文定心里暗哼了一声,嘴上却无比委屈地说:“我什么事都跟你说,可是你总是不相信我。” 徐莹心里也有几分内疚,便抱了他一下,用更温柔的语气说:“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只是我最近心情不好,又不好对别人发火,你是我最爱的人,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不用掩饰什么,才能把我最真实的一面释放出来。” 张文定回抱住她道:“好了,没事了。你有什么事不要总是闷在心里,跟我说说。” “也没什么,就是听到有人在传些风言风语,说我跟你......”徐莹说到这儿,就眯了下眼睛,然后摇摇头道,“你最近到外面去看看房子吧,我想再买一套,不住粮食局宿舍了。” “怎么呢?那儿住着挺好的啊。”张文定道。 徐莹道:“我一个人住在那儿是挺好,可是现在还有你......” 张文定道:“我怎么了?我每次去都把车停到旁边华翔超市停车场的,你们楼道里又没摄像头,我每次去你那儿之前都会认真观察一下,确定没人撞见才敲门的,谁会注意到我?” 徐莹道:“那边还是熟人多了,不方便,再买套吧。要不,你也买套房,咱们住个上下楼,呃,干脆住对门?” “呵呵,你可真会想。那我这几天找找,看看去。”张文定笑着道,心里却在想,幸好她没说要买别墅,要不然自己还真不好回答,虽然引进几个大企业拿了不少奖金,可要买别墅的话,首付都不够呢。 买个房也好,住对门的话,这个,方便倒是方便了,可是自己以后要找女朋友恐怕就有点郁闷了。算了,不想了,现在有了武玲,虽然是个假装的,但近期也没法公然找女朋友了。 ...... 就木槿花在开发区调研时所透露出的消息,张文定找到武云询问:“我跟木槿花没什么交集,她干嘛对我这么好?我说丫头,她是不是跟你们家有旧啊?” 武云翻了个白眼:“你好好做的事就是了,总是打听这儿打听那儿干什么?无聊不无聊?我告诉你,木槿花跟我们家任何关系都没有,她为什么对你好我哪儿知道呀?你自己问她去不就得了。以后别再问我这个,你不烦我还烦呢。” 张文定被她这话给噎得不轻,张张嘴,没再问了,心里恨恨地想,老子以后都不问了,操,就是你们两姑侄弄得我心神不宁的,搞得人家木部长赏识我,我还疑神疑鬼呢。 正在这时,汪秀琴打来电话,说是晚上有个投资商过来,要他一起去接待一下。张文定正被武云顶得心里不舒服,马上答应了下来。 汪秀琴要接待的投资商是做医药的,想在随江开发区开个制药厂。而这个投资商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是省委宣传部部长的公子钟五岩。 钟五岩见到张文定,还是一脸微笑,跟以往一样亲热,搂着他的肩道:“张老弟,还是你行啊。我追了武玲那么多年,她却跟你好了。说实话,哥哥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啊,啊,今天你得好好陪我喝几杯,咱们不醉不归。”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对钟五岩就有点内疚了,以钟五岩的身份,对他这么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一直很客气,可是他却夺了钟五岩所爱,并且,还是弄虚作假的那种。 “钟哥,这个事情,咱不说了。今天晚上我一定陪你喝好!喝成什么样子都行!”张文定说着,又一把掏出车钥匙递向汪秀琴道,“汪主任,为了避免我醉酒驾车,麻烦你帮我把钥匙保管一下。” “这才是好兄弟嘛。”钟五岩笑呵呵地说,心里却是恨恨不已,狗日的你小子够胆,居然敢叫我女人给你拿车钥匙!王本纲的事情没把你搞趴下,老子还有后招,迟早让你小子知道我钟公子的厉害。 汪秀琴伸手接过车钥匙,笑吟地说:“行,我给你保管。你们尽情地喝吧,喝醉了我给你们当司机!” “汪主任,你这么说我哪儿还敢喝啊。”张文定就作出一脸苦相道。 汪秀琴笑呵呵地说:“少废话。装模作样。你不敢,你不敢你还把钥匙交给我干什么?赶紧喝酒才是正经。” “是,是。领导批评得对,我坚决执行领导的指示,赶紧喝酒才是正经。”张文定赶紧点头道,一幅低眉顺目很受教的样子。 “有客人在你也没个正形。”汪秀琴笑道。 客人当然就是指投资商,张文定便又和投资商说了几句,和投资打交道对他来说真的是没一点难度,相当得心应手。投资商叫董士贞,看年龄应该在四十多岁,是石盘润华医药集团的董事长,戴一副眼镜,很会说话。 菜上桌酒入杯,张文定当先便敬了钟五岩一杯:“钟哥,多话就不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我先干为敬。” 说完这话,张文定便一口干了杯中酒。 钟五岩笑着点点头,也相当爽快地将酒一口喝干,对着张文定举了一下杯,表示自己跟他一样够意思。 张文定没停,菜都没吃一口,继续敬酒。 当然,这一次敬的就是投资商了:“董先生,欢迎您来随江考察,希望随江能够符合您的期许。多余的话咱们慢慢再说,有的是时间。现在,我先敬您,以后我就为您服务了。对我的服务要是有什么不满,您尽管提出来,我保管让您满意;对我的服务要是满意呢,您也可以多夸夸我,咱们汪主任您也认识,她是我的分管领导,您在她面前夸我几句,我的年终奖又可以多一点......” “那我可得现在就夸了。”董士贞也站着身子,笑着道,“随江开发区有张局长这样的招商能人,一定会更快更好的发展,吸引更多的投资。” 第一六六章师兄已变 “董总这话我听懂了,您是下定决心要到我们开发区投资了的。谢谢您啊,我先干为敬。”张文定笑呵呵地说,然后一口将酒喝了下去。 董士贞没多说什么,笑着喝了酒。 这顿酒并未如钟五岩所说的那般喝到不醉不归,散场的时候,众人头脑还是清醒的,张文定从汪秀琴手里取了钥匙自己开车回去,而董士贞就住在这酒店里,汪秀琴则招待她的师兄有别的活动了。 这个别的活动,自然就是去房间了。活动完事之后,钟五岩淡淡地说:“我看张文定那样子,在开发区活得很滋润嘛。” 汪秀琴偎在钟五岩怀里,不无酸意地说:“人家有省委组织部长这个大靠山,想不滋润都不行啊。更何况现在市委组织部长也在后面给他撑腰,该他得意啊。” “市委组织部......现在部长是木槿花吧?”钟五岩皱了皱眉头,看着汪秀琴道。 “嗯。”汪秀琴对着钟五岩眨眨眼,“怎么了?” “木槿花,哼,木槿花对张文定恐怕都恨之入骨了。”钟五岩冷笑一声,看着她道,“你刚才说什么?木槿花给张文定撑腰,这不可能吧?” “嗯?”汪秀琴听到这个话就来劲了,坐起身子圆睁双眼道,“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说来听听,反正我看木部长的意思,对张文定很看重,那样子看上去好像马上就要提拔他似的。” “不打压他就算万幸了。还提拔?”钟五岩眉头一挑,顿了顿又说,“你说说看,木槿花是怎么给张文定撑腰的?” 汪秀琴就把木槿花在开发区调研时的言行举止说了说,钟五岩开始听的时候是皱着眉头的,可是听到后面,却是满脸笑意了:“张文定也是个蠢猪,他的好运气到头了。木槿花这是要捧杀他啊,把他调离开发区,弄个闲职挂着。你们开发区不是就要升级了吗?我估计啊,在你们开发区升级之前,张文定就有可能被调离,让他搭不到这趟顺风车上正科。” “他不调走也没办法上正科。”汪秀琴冷哼一声,“他副科还才一年!根本不够资格,两年红线卡在那儿是吃素的?那可不是摆设!” “政策都是活的,副科一年上正科也不是没有先例。”钟五岩也坐起身子,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只要徐莹肯力挺他,那他上正科问题不大。你不说徐莹跟他有一腿吗?” “嗯,他们肯定有一腿。”汪秀琴眉头皱到了一起,一脸愤愤然道,“这个事情也不是徐莹一个人说了算的,要党工委开会。我估计党工委开会难通过,钱棋胜和李东海肯定会反对,龚玉胜不好说,只要我这儿不同意,她徐莹还能怎么样?” “她是一把手啊。”钟五岩又摇了摇头,“党工委会议,她会有办法掌控的,在这个事情上,你没必要做恶人。等到开发区升级,你也是副处级的领导了,不要这么冲动,要算计人,没必要在明面上,要学着背后阴人。不管怎么说,现在张文定是武家的女婿,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 汪秀琴道:“武家的女婿?圣金鲲那个武玲?” “武玲是省委武部长的妹妹,亲妹妹。”钟五岩看着她道,“这个情况,屈市长没跟你说?” 汪秀琴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虽然屈玉辉没有告诉过她这个情况,可她也不能对钟五岩明说不是。皱了皱眉,她道:“我只是想不通,张文定有武部长的关系,木部长还敢对他使招数?” “有什么不敢?”钟五岩翻了翻眼皮道,“木槿花又不是武家的人。这次是木槿花到随江来当组织部长,我看他张文定还能蹦哒几天!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床上功夫特别好,哄得徐莹对他爱护有加,要不然上次实名举报的事情就够他喝一壶的,哪儿容得他现在还耀武扬威?” 汪秀琴就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问:“要说实名举报,他应该不会那么蠢,肯定是有人搞他。我说,不会是你在背后搞他吧?” “胡说。”钟五岩冷哼一声,又一脸淡然地说,“我跟他无怨无仇的,搞他干什么?我爸是省委宣传部长,又不是省纪委书记,省纪委的人马是我指挥得动的吗?别乱想了,睡吧。” 汪秀琴见到他这个反应就明白了,张文定实名举报事件,十有八九是这家伙在背后下的阴招。男人真恐怖,表面上称兄道弟关系好得不能再好了,背后捅起刀子来居然这么下死手,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这还是以前那个满面春风待人温和的师兄吗? ...... 董士贞对随江开发区的考察比较满意,只是他又提了个要求,由于他们集团中成药的产品不少,所以想在随江再找个地方种药材。自己药田的产出自己厂里制,这个思路张文定不知道是好是坏,却想到了邓经纬曾找自己帮忙要投资的。 邓经纬是随江市安青县巨木镇镇长,当初要不是跟邓经纬一起吃饭他都还惹不到江南山的老婆、王本纲的情人苗玉珊。就是那次之后,他莫名其妙就卷入了这两件事情中,还得了个张屠夫的名号。 不过张文定不是个喜欢责怪别人的人,并且他也很守信,所以还是想着帮邓经纬一把。巨木镇那边适合种值中药材和茶叶,张文定最近可以说是诸事缠身,虽然答应了邓经纬帮他去拉投资,可一直没时间搞这事儿,现在机会送上了门,他也就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 邓经纬接到张文定的电话,乐得不行,连叫了几声好兄弟,顾不得张文定说明天陪董士贞一块儿去安青县,硬是连夜赶回了市区,面见张文定,并且还拜访了董士贞。 张文定对他这么热情的搞法有点不以为然,政府重视招商引资是应该的,可像你这么积极,那不是伸出脑袋让投资商拿捏你吗? 邓经纬却没张文定那么轻松,他现在要的就是政绩,如果这个投资能够拿下来,不说把全镇所有行政村都带动,只要能够让一两个村突出,那就是了不起的政绩,对他顺利接班当镇党委书记有着不小的助力。当然,政绩突出,当书记的同时,也更有助于接过老书记那个县委常委的头衔——最近县里有传言,说是巨木镇这任书记退了之后,下一任书记就不高配县委常委了。 第二天,张文定陪着董士贞去了安青县,安青县方面由副县长魏本雄出面接待,显得极为重视董士贞的此次考察活动。 由于董士贞这次的考察也牵涉到了在开发区的投资,所以张文定陪着他到巨木镇也算是工作。两天之后,董士贞回了省城,张文定也回了随江市区。 …… 时光如梭,中秋节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张文定白天陪徐莹,晚上回家陪父母,本想叫上武云一起过来的,哪知道人家却去了省城。 中秋之后气温渐渐降低,开发区升级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市里的报告,省里同意了,上报国院务备案了。而这个时候,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副科长瞿天扬因病提前退休,木槿花就盯上了这个位置,准备把张文定搞过来安插进干部一科。 市委组织部里,干部一科是个众所周知的大科室。 随江市委组织部有办公室、研究室、干部一科、干部二科、干部三科、干部四科、人才科、公务员管理办公室、基层党建办公室、干部教育科、干部监督科、远程教育中心、档案信息科等科室。 这其中,干部一科到干部四科那就是实打实的业务科室,直接跟相关部门的干部打交道的。 简单来说,干部一科主要负责市直单位领导班子,干部二科主要负责区县领导班子,干部三科主要负责经济干部,干部四科加挂青年干部科牌子,负责青年干部事宜。 当然,除了简单的,这里面还有些复杂的东西,比如市级领导的选拔任用的时候,虽然主要是省委组织部和市委主要领导作决定,但干部一科也要走很多程序的;还有就是说市直单位班子的调整有些程序上的东西干部二科也会参与,而区县班子的调整干部一科在某些时候也要插手其中。 这些科室中,有几个科室就科长一个人,没副科长也没科员,而有的科室就只两个人;除了办公室之外,就数干部一科和干部二科人最多,这两个科每个科都有五个人:一个科长,两个副科长,两个科员。 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人选还没有最终定下来,市委书记陈继恩态度暧昧,而市长和市委专职副书记又在这个问题上存在分歧。在这种情况下,木槿花这个组织部长就相当难做了,所以她不能按正常程序来,只有剑走偏锋才能把事情解决好。 这个偏锋要怎么走,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目前要做的,就是把弄一把好剑过来。这把剑,她觉得最合适的就是张文定。 第一六七章吃饭也在工作 木槿花到随江市委组织部之后,还真没怎么融入进来,要是贸然动一科或者二科的科长,那工作作风会显得很强硬很霸道,不仅内部反弹强劲,恐怕还会引动上面的关注;可如果不是在一科二科安插个人进去,那又不利于她尽快地把这工作抓到手中,所以现在这个一科副科长的位置,却是刚刚好了——总不能部长大人要安排个副科长,你们做副手的都不同意吧?排外排到这种程度,眼里还有没有组织?还受不受市委领导了? 是的,干部一科负责市直机关,干部二科负责区县班子,可是这个只是一个大方向,在具体行事的时候还有很多交叉的地方。 在区县班子调整的时候,干部一科也有几个环节是要插手的。 以区县班子换届为例,由干部二科拟名单......组织部部务会听取干部二科的考察情况汇报的时候,干部一科作记录;而部务会酝酿的时候,干部一科也会参与;到市委酝酿环节,干部一科做记录,干部二科视情况参与;报省委组织部的时候,由一科主承办;部务会研究的时候,又是一科汇报二科参与;上报市委常委会的时候,又是一科为主......到最后考察材料、任免审批表、修改任免信息交档案信息科就又是干部二科的事了。 这个程序只列出了区县班子干部任用前的一部分跟一科相关的程序,以二科为主的程序没有列出来,但也很明白了,能够看清楚。 明白一科不仅仅只在市直机关班子调整问题上有权力,在区县班子调整这个事情上面,虽然帮人说不上话,但要想使点坏水,那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不说在过程中直接使坏,只要告诉竞争对手一些情况,那事情就复杂了啊。 所以,木槿花选择在这个时候从干部一科着手是一着妙招。毕竟,干部一科现在空出来的职位是副科长,搞个人进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所谓春雨润物细无声,便是如此。 在开发区搞调研的时候,木槿花的信号就已经放了出去,可是武家并无任何反应,那么,她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现在唯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看张文定自己的意思了。 她现在在考虑,到底是自己和张文定面谈一下呢,还是让干部四科直接和张文定谈话。 若说到级别,自己一个堂堂副厅级领导和他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面对面地交谈,实在是有shi身份;可是,他除了副科级小干部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武家五小姐的准姑爷!后面这个身份,足以令木槿花不得不仰望。 文家和武家确实势力相当,可她木槿花只是文家旁支远房的媳妇,而张文定却是武家二代中五小姐的男朋友,这中间的差距,真的不止五条街啊。 在没到随江任组织部长之前,木槿花就有张文定的电话号码,可是拿着手机,她却没法把号码拨出去。是的,她还是放不下她那点副厅级干部的矜持,尽管张文定是武家的准女婿。 最终,木槿花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由于她是从省纪检委下来的干部,在随江这边,暂时除了市纪委的熟人会请她吃饭之外,别的干部还真没几个有这个胆子。所以今天下班后,她让司机送她到秋水长天大酒店。 她想吃西餐,秋水长天西餐厅的意大利菜真的不错,她很喜欢。 来到秋水长天的西餐厅,听到《披着羊皮的狼》的旋律,木槿花不由得想起了王本纲出事之前,自己到随江来视察随江的纪检监察工作,就是在这间西餐厅里看到了张文定和徐莹一起吃饭,然后还亲眼目睹了张文定别致的泡女人的方式。 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那么巧再遇到他们俩?木槿花心里这么一想,在随着服务生的引导往前走的时候便快速地扫瞄着视线可及范围内的人们,在还没等走到空位之处时,她竟然真的发现了张文定在这儿吃饭,张文定的对面有个女人,她只看到头发和后肩,也不知道是不是徐莹。 张文定也发现了木槿花,开始还以为眼花,定睛一看确实没错,更发现她的眼睛正看着自己,惊愕了一下,马上堆出一脸笑,声音不大不小地打了个招呼:“部长好。” 他不喊木部长,除了表示尊重外,也是让木槿花知道他没有透露她身份的意思——尽管就算在这儿喊出木槿花的名字可能也没几个人知道这就是市委组织部长。 其实像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装作没看见,可是二人目光已经对视了,张文定要是再不主动打个招呼,那也太目中无人了。反正这是吃东西的地方,又不是娱乐场所,碰到领导,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秋水长天大酒店在随江市又有另一个称呼,叫妇女俱乐部。所以,他喊了这声部长之后又有点后悔,怕木槿花觉得自己误会她过来是找年轻的帅小伙到床上讨论人体生理结构玩的。 而这时候,徐莹也抬起了头,嘴皮子一颤,硬是将那个木字给颤回了肚子里,站起身歉意地叫了一声:“部长,您好。” 说着话,她就伸出了手。 “好,好。”木槿花点点头,伸手出跟徐莹握了握,道,“你们晚饭吃得很丰盛嘛。” 张文定也站了起来,笑着道:“徐主任说要犒劳犒劳我,就请我吃大餐。没想到遇到您,您是一个人吗?一起吃吧。” 徐莹恨不得在张文定脑袋上敲一下,这小子神经病发了吧,人家来这儿怎么可能是一个人?你是个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邀请市委组织部长一起吃? 然而令徐莹大跌眼镜的是,木槿花竟然答应了:“行吧,正好我就一个人,那就一起吃吧,也别浪费人家一个位置了。” 徐莹和张文定坐的这张台是够四个人坐的,徐莹准备和张文定坐一边让木槿花一个人坐一边,可木槿花却和她坐在了一边。这种坐法,冲淡了许多领导下属之间的严肃气氛,多了些朋友间的自在。 三个人喝红酒,味道自然跟两个人又是不相同的。木槿花知道徐莹和张文定之间肯定有暧昧,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聊些家常,很容易就把气氛搞起来了。 气氛上来后,扯家常也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谈工作。 木槿花是听说了徐莹为了张文定挂职的事情曾经硬顶过市委组织部的,却相信她绝不敢当面硬顶自己,笑吟地问张文定道:“小张啊,我看到以前市委组织部准备借调你过去,但你不愿去,是这样吗?” 徐莹眼神一凝,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想,木部长这个话不会是敲打自己吧? 虽然自己当初是没听王本纲的招呼,可是那通知毕竟是市委组织部下的,自己打的也可以说是组织部的脸。现在木槿花入主组织部,对自己有点意见要敲打敲打自己,那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张文定被木槿花这么一问,下意识地就看了徐莹一眼,看过之后就后悔了,在这种时候怎么能够看徐莹呢?这不是让木槿花以为一切都是徐莹搞的鬼吗? “也不是不愿去,谁不知道组织部好?我也想去啊,但是,怎么说呢,我当时吧,其实主要是觉得自己对组织工作不熟悉,怕干不好。”张文定收回目光,就看向了木槿花,一脸歉意地说,“我这人比较外向,干招商工作觉得还挺自信的,可是要我干别的,恐怕要学很长时间了。” 这话说出来,张文定稍稍一顿,觉得说得不到位,会更让木槿花对徐莹产生误会,心一横,来了句大实话:“其实,还有个原因,我,我不太好意思说,怕您批评我。” 木槿花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点点头道:“嗯?说来听听。身为党员干部,不要怕批评,要乐于接受批评,要时刻谨记批评与自我批评。” “是,是。我应该进行自我批评。我不该老想着开发区要升级了......”张文定就一脸诚挚地后悔表情道,“我应该服从组织安排,不讲条件、不提要求,不管在什么岗位上,都要努力工作,绝不辜负组织的培养,要对党忠诚,对人民负责......”一通态度端正的套话之后,张文定就小意地说,“木部长,我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一定摆正心态,马上改正,以最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请您批评。” “你这个自我批评作得很好嘛,我就不批评了。啊。”木槿花露了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对于张文定说的这个理由就相信了,稍稍一顿后淡淡然点点头道,“党员干部要求进步,这个是人之常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啊。开发区升级,唔......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组织工作......”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说不喜欢组织工作,他还没蠢到那种地步。 第一六八章徐莹吃醋 他迎着木槿花的目光,赶紧摇头道:“这个肯定不可能的。 谁不知道组织工作最锻炼人了,好多人削尖脑袋想进组织部还进不去呢。再说了,现在组织部有您这么好的领导,谁不喜欢呢?如果那时候您来了组织部,我肯定二话不说就过去了。” 张文定对徐莹说奉承话说习惯了,这时候忙着哄木槿花开心,便把以前对付徐莹的那一套拿了出来。虽然很直白,可往往能逗得领导最开心。 木槿花听到张文定这话确实心里很舒服,她接着张文定的话就来了一句:“那如果现在让你去组织部,你愿意?” 张文定肠子都悔青了,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早知道她会这么说,老子说那个奉承话干什么啊,装痴就行了。现在好了,被逼到墙上了吧? 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张文定觉得木槿花这个话多半就是句无心之语,应该不会真的要把自己调到组织部去,便硬着头皮回答道:“愿意!这样的好事,我求之不得啊!” 木槿花就点点头:“既然你的个人意愿没问题,那我看看,嗯,等机会合适,组织上再找你谈话。” 这一下,张文定和徐莹都傻眼了,领导啊,不带这么给人下陷阱的!您怎么说也是市领导,怎么这玩笑话就成真了呢? 吃个饭随便聊个天,也能够当成个人意愿吗? 然而尽管无比委屈,可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反驳什么。当初王本纲都明显失势了,徐莹也只敢顶市委组织部而不敢顶王本纲个人,现在面对着这新任的组织部长,她只觉得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 ...... 看着木槿花的车远去,徐莹脸上的微笑也隐去了,冷得跟冰似的,上车后就冲张文定道:“你有毛病啊?是不是看到她官比我大你又喜欢她了?瞧你那骚样,捧臭脚也不是那么个捧法!你喊她吃什么饭啊?啊?”说着,她嘴一歪,学着张文定的神态道,“如果那时候您来了组织部,我二话不说就过去了。你过去干什么啊过去?过去伺候她是不是?” 张文定本就心情不爽,现在又被她这一通劈头盖脸的凶言恶语一说,顿时心头火起,没了好语气:“我说你怎么回事?我那么说怎么了?她是组织部长,我不捧着她我还能怎么样?你有种是不是?你有种你刚才怎么不冲她发火?你还不是一脸笑生怕她对你不满意......” 徐莹没料到张文定竟然敢顶嘴,而且还顶得这么不留情面,火气就更大了:“至少我还没主动凑上去。哼,我早就知道你想离开我,想攀高枝,想攀高枝我不拦你,你去攀吧!咱俩从此两清,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哼!” 这一声完毕,她打开车门跳下了车,扬长而去。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大的气,她只知道现在看到张文定就烦、就讨厌,她告诉自己这不是吃醋,这是恨他不顾大局! 她恨不得扑上去和张文定打一架,可是她知道,打不过他。 张文定伸手在方向盘上砸了两下,没下车,也没开车,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他今天对木槿花客气中带着点随意,其实是想试探一下,看看木槿花对自己究竟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念头,武家姑侄的话弄得他如芒在背,他实在是太难受。 他也没想到自己那么说了之后木槿花会借势逼人,那种时候他没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要不然就是面对面打木槿花的脸了,那后果可是无比严重的。在官场中,上下尊卑真的很重要,哪怕他就算是真的成了武家的女婿,在随江这一亩三分地上如果见一个市领导恶一个市领导,那他也是混不下去的。 武贤齐还是武家的四爷,省委组织部长,也不能跟省委一号对着干,虽然有传言说他在一次人事问题上和省长顶过牛,可那只是传言,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呢?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人事问题,而不是别的问题,是在他那一亩三分地啊。 一连三天,张文定主动找过徐莹,可徐莹都没理他。直到第四天,徐莹才不得不给张文定打电话。 因为,市委组织部来人了。 市委组织部来的是干部四科的人。 从开发区调个干部到市委组织部,这种考察其实是干部一科的事情,但是由于张文定拟任的职务是干部一科副科长,所以负责考察的就是干部四科了。 干部四科加挂青年干部科的牌子,以培养青年干部为主,但考察谈话这种活儿,他们也干得来。 经过了这几天的冷处理,徐莹对张文定的气其实已经消了,只是那点自尊作怪,没有松口。如果市委组织部不来人,最迟等到明天晚上,她肯定又会和张文定睡到一张床上去。而睡到一张床上之后,她自然会和张文定好好探讨一番木槿花在秋水长天西餐厅所说的话。 只是,这世上很多如果都是让人郁闷的。徐莹怎么也没有想到,木槿花做事这么干脆,这才短短四天,就直接派人来谈话了。 什么时候组织部办事有这么高的效率了?弄得人措手不及啊! 其实她完全可以让办公室主任覃浩波通知张文定到小会议室来,但她心乱了,直接给张文定打了电话,尽管在电话里不方便说组织部要找他谈话的事情,可亲自通知他,她觉得心里会安定不少。 她有一种惶恐的感觉,觉得张文定随时都会离开自己。 别看那天晚上她把话说得那么决绝,说他要攀高枝她不拦他,说从此两清桥归桥路归路,可是当那样的话眼看着有可能就要成为现实的时候,她后悔了、心疼了。 她已经明确无误地相信了一个以前她怎么都不肯承认的事实——她爱上张文定了。 或许这份爱没有多沉重多凄美多热烈,如果失去这份爱想必也不会痛到想死,可是,毕竟是爱上了。 原以为自己今生再对爱情绝缘,所有一切都只是现实中的交换,却不料,不知不觉中,居然动心了。 只是,这爱情,它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张文定这次是有心理准备的,徐莹打电话叫他去小会议室,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谈话。上次是省纪委找谈话,这次应该就是市委组织部了。 事实正如张文定所想的那般,来人正是市委组织部的。 跟张文定谈话的是干部四科副科长阎珍,介绍过后,她就开门见山道:“张文定同志,组织上拟任你为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副科长,我代表市委组织部跟你谈话,首先征求你的个人意见......” 张文定自然只能回答诸如“我一定认真工作,绝不辜负组织上的期望。”之类的话了。 整个谈话过程并没有多长时间,张文定中规中矩地回答着对方所提的各种常规问题,在问到他对今后的工作有什么要求的时候,他也只来了句平淡无其的服务组织决定。 谈话完毕,张文定回到自己办公室后无比郁闷,心里一股邪火无处发泄,现在调到市委组织部,那眼看着就要到手的正科级不就飞了吗? 木槿花啊木槿花,张某人跟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这么对我是为哪般啊? 下午刚上班,张文定就被徐莹叫到了办公室。 “谈得怎么样?哪个科?”徐莹没了前几天的冷漠,看着张文定的眼睛,声音低低地问。 “干部一科。”张文定迎着徐莹的目光,回答了之后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徐莹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她原以为市委组织部的人不会在这时候向张文定透露具体的去向,哪知道木槿花做事还挺厚道,居然直接把职位都让人说了,看来,部长大人很有自信啊。 “干部一科......”徐莹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不错嘛,手掌市直各单位领导班子升迁大权,以后你就是我领导了。” “莹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现在只想哭。”张文定垂头丧气道,“我上副科还只一年,错过了开发区这趟顺风车,木大人硬要选在这个时候搞事,我,唉,级别没变我也就认了......可我在招商局是一把手,到组织部了却只是个科室的副职。唉......” 徐莹坐着,没有说话。 张文定也就这么坐着,沉默了几分钟,他说:“我了解了一下,有几个楼盘不错,对门的位置很多。你喜欢楼层高点,还是楼梯房?” 楼层高的是电梯房,价格便宜些,楼梯房最高也只六层,没电梯,但房价稍高一些。 徐莹听得心里一痛,淡淡地说:“都行,你看着办吧。有楼梯房更好。” 张文定就点点头,心里的感觉好受了几分,徐莹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虽然这几天没有理自己,可是现在知道自己要离开了,却还记着要和自己买对门房的事情,这证明她不是个无情的人。 “什么时候过去?”徐莹想了想,问道。 第一六九章解决 “不知道。没说。”张文定摇摇头,想到谈话的时间来得这么快,就觉得恐怕正式调动的时间不会拖太久,又加了句,“说不定正好在你们都提级别的时候,妈的,这什么鸟事儿,想想就伤心。” “自找的。”徐莹冷哼一声,想到在秋水长天的时候如果不是张文定主动邀请木槿花一起吃,怎么会有这种烦恼?就算木槿花最终会把张文定调往组织部,也不至于会这么快啊。 现在搞得这么突然,她一下失去了张劲花这员得力干将,工作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对于徐莹的态度,张文定没有丝毫计较,只是关心地说:“莹姐,我过去之后,这边你怎么办?” 徐莹翻了翻眼皮:“我这里不用你担心,你还是好好想想,到了组织部应该怎么开展工作。对了,你的情况,要不要跟武部长说一声?” “没那个必要。”张文定摇摇头,就木槿花的问题,她问过武玲和武云,然而那两个女人都不肯多说,他心里是有火的,就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他还就不相信了,当初和徐莹那么大的仇恨他都能够在开发区混得风生水起,现在要去组织部了,他反而会被打压得抬不起头。 哼哼,不需要你武家的支持,我姓张的照样能活得精彩! 虽然心里给自己打了气,可张文定还是向徐莹求教在市委组织部应该如何开展工作。徐莹就说自己没有在市委工作的经历,很难给他具体的指导,要他去请教他的舅舅严红军,毕竟严红军在市委办干了几年的主任啊,对市委的了解肯定有独到之处。 张文定深以为然,当天晚上,他就去了舅舅严红军家。 严红军听到外甥说要去市委组织部任干部一科副科长,看向外甥的眼神那就真是光闪闪的,一脸幸福地微笑道:“这是武部长的安排?” 张文定摇摇头:“不是,跟武部长没关系,就是木部长的意思。” “木部长的意思?”严红军觉得相当意外,“干部一科,木部长很看重你啊。” 见到严红军这个反应,张文定心中稍稍舒服了一点,敢情干部一科真的是个好去处啊,抛开马上就要升正科的因素,光从这一点看,木槿花对自己真的还不错嘛。只是,那只是一个副科长啊。 唉...... 严红军像是看出了张文定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语重心长道:“你还年轻,正是需要丰富任职经验的时候,有武部长的关系在那儿,不用担心到了组织部之后就被雪藏。迟个年把两年上正科不要紧,稳一稳还好些,你去年才上的副科,今年再上正科,容易惹人眼红。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啊......到了组织部之后,要多看、多学。要紧跟木部长,组织部那地方,是个是非之地,但最是锻炼人,木部长要你过去,肯定也是看中了你跟武部长有关系,方便她开展工作......” 一番交谈下来,张文定心里就相当通透了,又了解了一些组织部几个副部长的情况,出门之后,已经很有几分豪情了。 组织部怎么了?不提级别怎么了?哼,老子现在虽然是个一把手,但走出去有几个人认自己?可是做了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的副科长,别的不说,市里各局委办的副职,起码在遇着自己的时候,会正眼瞧一下吧。 组织部的人,见官大一级啊! 就算还只是个副科,那也有着别的正科都没有的威风。 第二天,开发区的人看到张文定,一个个都微笑着打起了招呼,就连副主任钱棋胜,都亲热地叫他文定。这让张文定心里小小地美了一把,看来市委组织部这个名头还是挺吓人的,自己还只是处于考察阶段,他们就提前示好了。 妈的,老子还只是去做副科长,如果做了干部一科的科长,真不知道他们会拍马屁拍到什么程度。 然而令张文定不解的是,木槿花对他的考察来得快,可是一转眼十几天过去了,调令却迟迟未至,反倒是开发区党工委班子成员的级别问题让组织部先解决了。 徐莹如愿以偿上了正处,其他几个班子成员都从正科上到了副处。 开发区管委会领导班子的级别解决了,各部门负责人也都兴致勃勃地等着就地水涨船高。而开发区党工委也没让他们失望,很快就召开了会议研究这个问题。 她还是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帮张文定把正科级给弄上去。 两个无关紧要的议题之后,徐莹喝了口茶,道:“今天还有个事情,咱们开发区现在是正处级了,各部门负责人配副手的问题,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这个问题老早就说过了的,但一直没有落实,趁着这次的机会,最好能够一并解决了。另外,各部门负责人现在还只是副科级,也是时候把级别问题落实一下了。啊,同志们干工作都很辛苦,我们也不能影响了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嘛。” 她这个话没有提到张文定,可是很显然,招商局局长也在各部门负责人之中。 她这是要要把所有部门负责人的级别统一解决,不细分上副科的年限。能够这么一起解决那是最理想,毕竟单独去讨论张文定的问题,还是有一定的风险和难度存在——谁都知道钱棋胜和张文定不对付,难保不会跳出来阻拦。 钱棋胜一下就听懂了徐莹这是想干什么,他嘴动了动,没说话,而是端起杯喝了口茶,往李东海瞟了一眼——开会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和李东海用眼神交流,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李东海自然是知道钱棋胜恨不得吃了张文定的肉的,对了这个眼神之后,他就以为钱棋胜怕人说他搞打击报复,不方便在这时候阻张文定的尖子。 作为老朋友老搭挡,他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为老钱出一下头,可张文定眼看着就要去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当副科长了,他也不是很愿意得罪——开发区领导班子也是归干部一科负责呢。 只是,尽管很无奈,可老伙计的面子不得不照顾。 想了想,李东海就清清嗓子说话了:“我看各部门在人员配备方面确实应该要调整一下了,这是个系统的工程,急不得,要一步步地来,今天可以先讨论个大概嘛。至于各部门负责人的级别嘛,我是这么觉得的,可不可以等段时间?各部门领导班子怎么搭配,这个也不是短时间内讨论得出结果的。所以,我认为应该先把各部门班子配齐了,再讨论级别问题比较合适。” 李东海这话说得婉转,不直接明说不同意张文定上正科,却使了个拖字诀,把讨论各部门负责人的级别问题这个议题往后拖,拖到各部门领导班子都配齐了再说,到那个时候,张文定肯定早就去了市委组织部了。 钱棋胜是真的不想让张文定这么轻轻松松上正科级,可是他是很有政治智慧的,知道张文定的行情现在相当不错,人家马上就会成为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的副科长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科长。自己就算是上了副处级,面对他的时候也还得客客气气的。 组织部的干部,见官大一级,那真不是说着玩的。 他和张文定确实有过节,他对张文定也特别憎恨,可是现在他见了张文定,却是亲热地叫着文定,刚才徐莹说出那番话之后,他只是在心里感叹,张文定那小狗日的真是运气好,一年一进步,挡都挡不住。 他没想在这个会上阻止张文定前进的步伐,他只是习惯性地看一眼李东海,意思是对李东海说,看吧,徐莹对张文定真是好得没边了,有背景的人就是爬得快啊。 然而李东海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跳出来为他出头了。这让他感觉到无奈的同时,也有一丝丝欣慰,老伙计还是很够意思的。 只是,李东海够意思,钱棋胜却不希望老伙计为了帮自己出头而给以后埋下什么祸根——就算李东海再也不想进步了不怕得罪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未来的副科长,但张文定那个屠夫的外号实在太有震撼力了。 如果因为在这个会上阻了一下张文定,被他怀恨在心往纪委送个实名举报信什么的,那就真是太划不来了。 是的,尽管钱棋胜对张文定搞下了江南山搞走了王本纲的传言持怀疑态度,可一想到那种后果,他还是不敢冒险。 正在钱棋胜想着要怎么说话的时候,汪秀琴却开口了:“我说两句啊。开发区目前可以说是形势一片大好,这种大好的形势都是我们开发区广大干部职工努力工作换来的结果。啊,该奖励的要奖励,该鼓励的,我们也要鼓励,不要让同志们泄气嘛。不过,任何事情都要一步步的来,急不得。配齐各部门领导班子的问题,这个可能会要些时间,但是各部门负责人的级别问题,我认为完全可以现在就解决,就是走个程序嘛......” 第一七零章组织部报道 同样是说的事情要一步步地走不要急,可是汪秀琴和李东海的意思却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汪秀琴把钟五岩所说的话牢记在心,她也知道张文定去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已成定局,不管钟五岩所说的有关木槿花对张文定恨之入骨的话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想在这时候得罪张文定,甚至还要送一个人情给他。 如果今后张文定一飞冲天,那大家同事一场,自己这个分管他的老领导说不定还有事会求到他头上;如果木槿花确实是要打压张文定,那他就算是上了正科又如何? 这种人情,随手就送了,自己没有损失,还有可能会在今后得到点好处,何乐不为呢? 汪秀琴的政治智慧,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不少,已经不再像刚来开发区那会儿动不动感情用事,更多的是会去理性地分析问题,考虑得失权横利弊之后再做选择。 徐莹没想到汪秀琴今天会这么给力,就相当友好地看了她一眼。汪秀琴回了一个善意的微笑,显得相当尊重领导。 龚玉胜跟往常一样言简意赅:“这个程序早晚都是要走的,赶早不赶晚。” 眼见就算自己再怎么坚持也没用了,钱棋胜就笑着说话了:“我本来跟老李的想法差不多,不过听了汪主任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呵呵,先走个程序,给各部门负责人鼓鼓劲,这个也是个不错的思路......” 这个话虽然同意了徐莹的提议,但却在一开始就给李东海发出了一个非常歉意的信号过去,倒也没让李东海觉得有多难受。 徐莹松了口气,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的,现在看来,还是市委组织部这个名头太吓人了,不管是汪秀琴还是钱棋胜,都不愿意得罪未来的干部一科副科长啊。 在这个会上,没有一个人提到各部门负责人的级别问题,最终是要市委组织部来定的,他们党工委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 反正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在开发区升格这个大环境下,相信只要开发区党工委这边把建议和名单报上去,市委组织部也不会否决——这种借东风的好事,哪个敢拦,那就是与开发区全体领导干部过不去! ...... 组织部的调令没等来,可是级别却上了正科,这令张文定有种喜从天降的幸福感觉。 他用力抱着徐莹,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动和爱恋,还有几分内疚,动情地说:“莹姐,你对我这么好。我,我一定会好好爱你,永远爱你。” 徐莹能够感觉到张文定的激动,她想到了自己每一次级别提升时也跟他一样不平静,只觉得真的人人都是凡人,身在官场,面对权力的诱惑,没几个人能够完全淡定。呃,那啥,蛋疼的倒是不少。 “我知道,我也爱你。”徐莹拍拍张文定的后背,温柔无比地说,“到组织部之后,要稳重一点,那是大衙门,水很深。我也只能帮你这一次了,以后的路,都要靠你自己走。” “莹姐,说不定木部长又不想让我去组织部了呢?”张文定带着几分期许地说,“我现在是正科了,但组织部那边的位置是副科长,不太合适吧。” “高配正科级的副科长,没什么不合适的。”徐莹说了这么一句,马上就自己笑了起来,一个正科级还高配呢,真够搞笑的。 张文定也觉得有点搞笑,不过他倒是知道在区县里有些行局的副局长也跟一把手一样是正科级,所以也只能认了,无奈地说:“莹姐,你说木部长怎么就不干脆点直接给我个科长干一干呢?” 徐莹道:“木部长肯定有她的考虑。不过我觉得,你去了组织部,只在表现得好,木部长满意了,用不了多久,干部一科的科长就是你。” “如果你当了组织部长,这话我绝对相信。”张文定笑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徐莹道,也没多做解释。 ...... 木槿花要把张文定从开发区调来组织部任干部一科副科长的事情,组织部几个副部长都没有反对,他们虽然都下有根基上有靠山,可是木槿花毕竟是一把手,是市委常委。如果连个副科长的人选都要跟一把手争一争,那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他们知道木槿花从系统外调人进来是什么意思,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一个干招商工作的,就算是过来做了一科的副科长那又能如何?就算一科的科长可能会外放,但在他前面还有个副科长,他能翻起什么大浪? 木槿花对几个副部长的心态是有几分了解的,但她却有自己的打算,在会上通过了之后,她并没有忙着下调令,而是等了几天,终于等来了好消息——开发区党工委把区内各部门负责人的级别提升建议以及会议决议报上来了。 她就知道,徐莹在张文定临走之际会帮他一把。 当然,也算帮了她木槿花一个小忙。 木槿花以前虽然没有做过组织人事工作,可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到现在这个位置,对于人心的把握,那是有相当的火候的。是的,纪委的工作,总是要跟人不停地打心理战。 按木槿花的分析,徐莹和张文定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清不楚,自己透出的信息是让张文定来当干部一科副科长,只要徐莹对张文定稍微有点感情,那肯定不希望张文定在干部一科吃亏,但是她徐莹只是开发区的一把手,手还伸不到市委组织部来。那么,她就只能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帮张文定了。 毫无疑问,借着机构升级的东风把张文定的级别提上来,是徐莹现在所能做的最合适的选择了。 只要级别上来,张文定以正科级的身份在干部一科任副科长,别说另一个副科长了,就算是科长,对他也会客气几分。原本是新来的人站最后,可只要张文定级别到了正科,那一进干部一科,就是当之无愧的干部一科二把手。 现在事实果真如木槿花所料,徐莹就真的给了张文定一个正科。 只要开发区那边把工作做好,市委组强部这边,立马就能够把这个整体借东风的级别提升给批复了。水到渠成,毫无勉强的痕迹。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木槿花觉得,自己不说完全掌握张文定,只要张文定不蠢,在市委组织部里,他除了紧跟自己这个把他一手扯进来的部长之外,不可能会去选择站到另几个副部长身边——他就算是想站,别人也得敢收才行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队伍不是你想站,想站就能站...... 木槿花不担心张文定到了组织部之后不为自己所用,她只担心张文定在组织部能不能起到她期望中的作用。 毕竟,组织工作是谨小慎微的,跟招商引资那种大开大阖的工作方法大不相同;再者,市委机关比起开发区管委会来,复杂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官场老油子一个不小心都可能会阴沟里翻船,更何况他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 不过,除了张文定之外,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只希望这小子真是一把好刀,能够为自己披荆斩棘,在随江这地界杀敌立威,让她真正地隔入到这一方天地。 ...... 没有经过党校培训这道程序,张文定在一个秋雨飘零的早晨出门拦了辆的士前往市委。 舅舅严红军曾对他耳提面命,要他去了组织部之后不要太张扬,要低调,那台奥迪q7最好还是不要再开了,平时上下班尽量坐车,如果硬是想自己开车呢,最好开个十来万的车,别搞得太打眼,会让领导不舒服的。 对那台挂着武警牌的奥迪q7,张文定现在是开出了感情来了,本想和老爹换着车开一开,可是坐进老爹的车里,他硬是没感觉,干脆就打的上班了。 进大门的时候门卫没问,但进办公楼的时候,张文定被值班民警问了一句,他说了句去组织部,民警居然就不管了,放他进去了。这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挡门的也挡得太莫名其妙了吧。 组织部在市委办公楼五楼,张文定不知道木槿花的办公室是在这儿还是在后面的常委楼,或许两幢楼里都有。 市委的院子挺大,里面楼房不少,新旧不一高矮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所有的楼房都是没有电梯的。 徒步上五楼,对张文定来说,那真是没有一点难度。可是上到五楼之后应该往哪儿走,他可就犯难了。 因为没有人告诉他到了组织部之后应该找哪个科室去报道,并且,他看到正对着楼梯口的那间办公室门上挂着干部一科的牌子! 他调到组织部,就是来干部一科当副科长的,可是他总不能一来还没报道直接就往干部一科钻吧? 幽长的过道中不见一个人影,各个办公室的房门都虚掩着,粗略扫了一眼,张文定竟然没有发现一扇是完全敞开的,也没发现一扇是完全关闭的。 第一七一章见面暗战 这个情况,令张文定不禁暗自感慨,这大机关的工作作风就是不一样,门都掩得这么整齐。 呃,除了门掩得整齐,貌似上班都还来得挺早。 两眼盯着门牌上的干部一科四个字,张文定心里就是一阵恍惚。从今天开始,自己就在这儿上班了,就是大机关的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想着开发区管委会都是办公室安排新人事宜的,可开发区那边是人力资源局和办公室合署办公,市委组织部只有公办室没有人事科,十有八九应该是办公室负责的。 可是,他又觉得找干部四科可能更合适一点,毕竟当初考察他的人是干部四科的。这里是组织部,跟一般的地方想必是有点不一样的,可不能按常理去套。 他是真不想上班第一天就给人留下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糊涂印象——第一天上班连在哪儿报道都搞不清白,还当什么副科长啊! 正当张文定要下决定的时候,干部一科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一头黄色短发的年青女孩子,发现张文定两眼正在看干部一科的门,便翻了翻眼皮,面无表情地问:“你找哪个?” “没找哪个,我来报道的。”张文定微笑着道。 “报道?报道不在这儿......”女孩子随口说半句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住嘴了,停下准备前行的步伐,上上下下看了看他,脸上表情怪怪地说,“你,你是到组织部上班来的?” 张文定觉得这女孩子挺有意思的,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开发区招商局的副手白珊珊,觉得她们的神态在某种程度上有几分相似,便依然那般笑着说:“嗯,是的,到组织部上班来的。” 女孩子脸上就露出了一丝丝笑意,表情相当丰富地问:“呃,那个,请问你贵姓?” 看到这女孩的反应,张文定就知道她应该是知道自己会出任干部一科副长的了,但却不知道她是谁,就把那笑继续留在脸上,道:“免贵姓张,张文定。” “张,张科长您好。”女孩子脸上的笑一下就灿烂了起来,飞快地伸出白皙纤细的右手,自我介绍道,“欢迎您来干部一科。我叫覃玉艳,您就叫我小覃吧。刚才邓科长还说到您今天可能会来上班的,我就出来看看,没想到您真这么快就来了。走,邓科长正在里面等您呢,我带您过去。” 干部一科的科长叫邓如意,副科长叫章向东,还有两个科员,一个叫范秋生,一个叫覃玉艳。这个基本情况,张文定是早就了解了一遍的。 他可是没想到,自己一来组织部,第一个见到的会是覃玉艳。 这一口一个您的叫得张文定相当不适应,他自然不会相信覃玉艳专门出来看看他来了没有的话,只不过人家这么说了,他也不可能揭穿,想了想既然遇着干部一科的人,而这个覃玉艳又说出了这个话,如果自己不去跟邓科长见个面,那就显得有点不尊重领导了。 他不知道这个覃玉艳是不是邓如意的人,怕自己不去的话她乱打小报告,而且正好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儿报道,便点点头道:“那,谢谢你啊小覃。” “不客气,不客气。”覃玉艳赶紧客气道,然后伸手将办公室门推得大开,伸手引导着,“张科长,您请进。” 张文定走进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里居然空空如也,只是在左边墙上有道门。而覃玉艳这时候却是紧赶几步走到他前面,随后在那道门上轻轻敲了敲,里面没有任何回答,她便推开了门,没再等张文定走到前面,便当先走了进去。 当然,她也不忘招呼张文定进去。 张文定跟在覃玉艳身后进去,入眼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常见的办公室设施,墙边有个小玻璃柜子,透过玻璃可见到里面的堆得整整齐齐的书籍。靠,只是一个科长,居然也搞一墙壁的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部长办公室呢。 在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微胖的男人,由于男人正低头看东西,不能够完全看见他的正面,所以就不好估计他的年龄,倒是一头浓密的黑色自然卷发令张文定印象深刻。 不用去思索,张文定就知道眼前这个听到有人进来也不抬眼看一下的卷发男人就是干部一科科长邓如意了。 覃玉艳脚步轻轻地走到办公桌前,声音不大不小显得异常恭敬地说:“科长,张科长来了。” 邓如意依旧在看他的文件,等了大约五秒钟才抬起头,两眼看着覃玉艳,淡淡地说:“小覃,有事?” 覃玉艳这时候就后悔自己不应该主动引着张文定过来了,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我没事,是张科长来了。张科长,这是邓科长。” 张文定看出来了,这个邓科长对自己不感冒啊。他刚才对覃玉艳的印象还不错,不想看到她为难,便笑着走上前道:“邓科长你好,我是张文定。” 话落音,他就主动伸手递向了邓如意。 邓如意听到他说话,这才扭头看向张功松,但眉头却是皱着的,似乎不明白怎么办公室突然间多了个人似的,过了两秒钟的样子,在张文定正要收回手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笑,屁股坐着没有起身,伸手软绵绵地握住了张文定的手,道:“哎呀,是张科长啊,你瞧瞧我这记性,刚才还跟小覃说要随时注意着......欢迎,欢迎啊。小覃,还不给张科长倒茶?张科长啊,我今天老毛病又发了,关节炎,疼得厉害,没办法起身,希望你多多包涵啊......” 张文定心里就涌起了一股邪火,见过搞下马威的,没见像你姓邓的这么欺人太甚的! 只是,张文定心里气归气,他毕竟只是个新来的,还弄不清这个邓如意的深浅,也就只好暂时忍下这一口恶气,强压着用力在他手上捏一把让他疼出冷汗的冲动,维持着脸上的笑意道:“邓科长言重了。我听说有个老中医治关节炎很厉害,哪天给你介绍一下,这个身体一不舒服啊,干工作......干什么都不方便。” 张文定这个话说得软绵绵的,可是却绵里藏了针,邓如意心里就相当不爽了,老子干工作方不方便关你鸟事啊,你他妈的才一来就这么跟我说话,眼里还有我这个领导吗?别以为有木部长为你撑腰你就高人一等,你要搞清楚,在干部一科,你只是副科长。 “呵呵,那就多谢张科长了。这个关节炎还真是麻烦。”邓如意松开手,状若随口道,“报道手续都办完了吗?” 张文定道:“还没来得及,刚上楼遇到小覃,然后就进来了。” 这时候,覃玉艳端着一杯茶从外间进来了,而邓如意却像是没看到似的,径自对张文定道:“哦,那你先去报个道,把手续办了。中午我为你接风。” 这话就是要送客了,若只是单纯地送客,倒也无可厚非,可他才说让覃玉艳给张文定倒茶,这马上又要赶张文定走人,真的就有点故意打脸的意思了。 覃玉艳端着杯茶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不是没想过邓科长会对新来的张科长不喜欢,可是,对于邓科长这么不给张科长留脸面的搞法,她是真的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看了一眼邓如意,再看一眼张文定,覃玉艳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两个领导一见面就搞出了火花,她站在这儿就是个被殃及池鱼的下场。 不管这一次交火谁落了谁的面子,她都算是亲眼目睹了。把领导没面子的场面看在了眼里,那不是没事招领导恨吗?唉,这人走起霉运来,真是喝口凉水都会塞牙。原本以为可以给新来的副科长留个好印象,却不料居然躺着也能中枪——还是流弹。 张文定心里有火,可他却不笨。他年纪是不大,可这不代表他幼稚。 他不知道邓如意对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敌意,但他明白,邓如意这么做,就是为了激怒他让他发火,然后便是一顶目中无人有失稳重不能接受批评的帽子扣将下来。 不管有多么强大的理由,张文定都不能让人说自己上班第一天,还没报道就跑到科室跟科长顶牛! 这不是低调不低调的问题,而是关系到自己的形象和工作开展。毕竟现在还没报道,他可不想因为一时之气和邓如意闹僵最后两败俱伤从而使得自己还没上任就被调整了科室,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心里的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张文定便对一脸诚惶诚恐的覃玉艳露了个安心的微笑,然后对邓如意道:“邓科长别搞得太客气,今天我第一天来上班,应该我请客。那我就先报道去了,你忙。” 看着张文定的身影消失不见,邓如意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起来,重新看起了文件,将覃玉艳晾在那儿足足有三多分钟,然后才抬起头来,冷冷地问:“还有事?” 第一七二章部长召见 “哦,没事,没事。”覃玉艳听到邓如意发话,这才猛然惊醒,如蒙大赦般地摇着头,连忙说,“科长,我先出去了,不打扰您了。” 退回到自己办公室掩好门,覃玉艳禁不住长吐一口气,伸手在额头抹了抹,居然起了层细汗。这夹在两个领导中间,日子可真不好过啊,以后的工作看来有得苦头吃了。 这个张科长看上去也是个厉害人物,被邓科长那么挤兑,却硬是装出一副啥都没听到的样子微笑面对,相当沉得住气啊。 …… 张文定确实沉得住气,在中午的接风宴上,他对邓如意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尊敬,就像早上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 当然,邓如意这时候也显得相当大度,倒是另一个副科长章向东时不时的要和张文定干一杯,夸着他年轻有为什么的,表面上是亲热,实际上的敌意谁都能感受得到。 其实也怪不得章向东对张文定有敌意。 他原本就是干部一科的二把手,最近组织部内部有传言说邓如意极有可能会外放,他就对科长的位子虎视眈眈了——另一位副科长瞿天扬病退,在一科内部,他根本就没有竞争对手。 就算是另外几个科的科长来接了一科科长的位置,那他也可以到别的科去当科长——他有这个资历。 可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在邓如意还没走的时候,木部长居然从外单位弄了个毛头小子进来当副科长,还加个括号说明是正科级的,那不摆明着来接邓如意的班吗? 这个情况让章向东极度不舒服,他级别是没张文定高,可是二人职务相当,他又是老组工,于是就在这酒桌上倚老卖老了。还好他多少知道点分寸,也或者是他很会把握火候,所说的话都没算太过火,刚好弄得张文定浑身难受却又不至于令其火到极点疯狂反扑。 抛开一些勾心斗角的东西,这顿酒的气氛还是相当热烈的。张文定作为新任的副科长,自然就成了众人的靶子,若不是功力深厚,极有可能会被灌趴下。 眼看着再有半小时就要上班了,这顿接风宴才散场。 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张文定手机就响了,掏出来看了看,见是徐莹,他在接通叫了声徐主任之后,就起身走出了办公室,到过道最左边的卫生间去讲电话了。 “你现在没在办公室了吧?”徐莹从手机中传来的脚步声猜到了张文定肯定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明知故问道。 “在卫生间呢。”张文定道,暗中腹诽不已,过道的右边居然连个阳台什么的都没有,真没劲。 “新工作怎么样?”徐莹笑着问。 张文定就嘿嘿一笑,套话随口而出:“还好吧。领导很关心,同志们很热情啊。” 徐莹听到他这个语气,就知道他上午可能经历了一些相当不愉快地事情,便说:“组织部不比开发区,组织工作跟招商引资也有差异。好好干,工作的时候要多请示领导,多跟同志们沟通......” 张文定就笑道:“领导的指示相当及时,我一定会好好干,使劲干。” “正经点。”徐莹就冷哼了一声,然后问,“见到木部长了吗?” “没见着。”张文定道,“上午她在开会,现在......”想到自己现在满嘴的酒气着实不方便去找木槿花汇报工作,便说,“现在也还没看到她。人家那么大个领导,哪儿是我想见就能见到的啊。” 听到他这么说,徐莹也就没再纠缠这个问题,再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回到办公室,覃玉艳就一脸星星眼地望着他说:“张科长,刚才鲁科长打电话来了,要你去部长办公室。” 覃玉艳嘴里的鲁科长,张文定是知道的,名叫鲁颜玉,是木槿花的秘书。 张文定刚才和徐莹通话的时候还想到自己这满嘴酒气不适合去见木槿花,没想到怕啥来啥,木槿花居然主动找他了。 “哦,我就去。”张文定点点头,再次出门,便奔木槿花的办公室而去。 木槿花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共三间房,一间是休息室,一间秘书室,一间办公室,会客也在办公室里。 张文定要见木槿花,肯定首先得经过秘书室,要得到鲁颜玉的允许才行。 鲁颜玉见过不少人找木槿花汇报工作时的样子,可却从没见过喷着满嘴酒气过来的。若不是她知道自己的老板对眼前这个小后生另眼相看,她真有种将他赶出门的冲动。 好在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这份冲动,帮张文定通传了一声。 张文定也知道自己这个形象可能令鲁颜玉相当不舒服,不好意思地谢过之后,便进了里间,怕酒气冲着木槿花,便站得离她不算太近。 木槿花没有对张文定用领导学习时间那一招,而是抬头看着他,一脸和蔼地说:“小张来了,坐。” 这时候,鲁颜玉已经端着杯茶走了进来,递给张文定。 以鲁颜玉的想法,是很不愿意给张文定倒茶喝的,可是老板要跟张文定谈话,为了避免张文定的酒气令老板不舒服,她只能勉为其难给他倒杯茶把嘴里的酒气中和一下了。 接过茶杯,张文定道了谢,等到鲁颜玉出去,他却没喝茶,而是将茶杯放在茶几上,两眼看着木槿花的鼻子,没有坐下。 “坐。”木槿花伸手在空中压了压,还带着点往里招手的意思,“上午我在开会,啊。怎么样?跟同志们见了面。” 张文定没办法了,只得再往前走了两步,硬着头皮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半边屁股坐下,微笑道:“正在努力适应新环境,同志们都很热情。” 木槿花就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眉头一皱:“喝酒了?下午要上班,中午尽量要少喝。啊。” 张文定顿时心神一凛,坏了,记得上次木部长去开发区调研的时候说过中午不喝酒,自己这上班第一天就在大中午的喝了酒,这不是往她枪口上撞吗? 木槿花的话似乎是对下属的关怀,可张文定知道,领导的话你得仔细听,明着是关心,实际上却是批评。 面对着木槿花,张文定当然不能解释说科长邓如意执意要为他接风推不过所以喝了几杯。跟领导说话的时候,有错误就要承认,而不能想着怎么找理由——端正态度很重要。 张文定的态度很端正,马上道歉说:“是,我以后一定注意,谢谢领导关心。” 木槿花眼睛一闭一睁,又点点头说:“嗯,要尽快熟悉环境,投入工作。一科的工作很重要,也很复杂,啊,你要有心理准备,打起精神。” 这个话的意思就相当明显了,她是要张文定尽快在一科做点事情出来,站稳脚跟;她还提醒他,一科的工作牵扯到方方面面,要他认准方向,谨慎对待。 张文定听懂了木槿花的意思,尽管对如何尽快开展工作还没有任何头绪,可他还是马上站起来一脸认真地回答:“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会尽快熟悉工作,努力把领导交待的事情做好。” 这个马屁拍得相当直白,木槿花心想这小子果然是很明事理的,一见面就表忠心了,但是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得看他接下来的表现,送上的投名状够不够份量,再视情况决定如何用他。 刚才批评了他,现在他表了忠心,那自然是要安抚的。 木槿花伸手往下按了按,道:“坐,坐。小张啊,我对你是有期望的,希望你到了组织部,也要拿出干招商工作的能力和勇气,克服困难,做出成绩。啊?” 木槿花没有明确表态有困难就找她,可一句“我对你是有期望”的话,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至于说克服困难,那就另有所指了,按张文定的理解,这个需要克服的困难有许多是市领导的,也有组织部内部的,甚至是干部一科内部的,就目前而言,应该是以干部一科内部的困难为主。 张文定自然又是一通感谢与表态,然后就见到木槿花已有送客之意,赶紧知趣地告退而出。 到外间后,他又对鲁颜玉报以歉意地微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这才心虚不已地往自己办公室而去。 干部一科共有三间办公室,科长邓如意占一间,副科长章向东和科员范秋生共用一间,而张文定则和覃玉艳共用一间。有意思的是,张文定和覃玉艳用的这间办公间在最中间,和邓如意的办公室之间有一道门,而和章向东那间办公室却是一整堵墙隔着。 一回到办公室,张文定就让覃玉艳给他找出工作方面的文件来看,文件有现在的,也要看以前的,这样有助于他尽快地熟悉,缩短学习环节的时间,加快工作开展的速度——自己不主动点学习,没人会教你的,防着你还来不及呢。 只是,他在看文件的同时,总觉得覃玉艳时不时地看看他,眼里各种神色都有,相当复杂。 第一七三章大任务 这令张文定奇怪不已,这丫头怎么回事呢?该不会是看自己长得帅一见钟情了吧?不应该啊,现在还才秋天,离春天早着呢。 张文定在干招商引资之前,是有过办公室经历的,而开发区管委会的办公室其实和人力资源局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张文定虽然不负责人事上的事情,可也听说过一些基本的情况。 他觉得自己虽然没有接触过组织工作,可是怎么说呢,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走路吧? 他原以为这个干部一科的副科长没有多么难做,可是看了几份文件后才明白,跟干部一科的事情相比,以前开发区人力资源局那点事儿压根就跟组织工作沾不上边,说是人事方面的工作都有点勉强。 一个下午就在研究文件中过去,由于中午是科室为张文定接风,所以张文定就说晚饭他请客,并有活动安排,大家一起吃一餐饭,再唱唱歌,大家更熟悉地交流一下。 晚饭没有怎么喝酒,但到ktv唱歌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气氛又开始热烈起来。好在由于张文定是第一天上班,大家表面上很融洽,可毕竟还在暗地里较着劲,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叫小姐作陪。 覃玉艳本想提议给组织部内部的女同志打电话过来一起玩,可见三位领导谁都没提这事儿,也就只能一个人无聊地陪着这四个大男人了。好在四个人对她都挺照顾,没让她多喝,却是把麦克风基本上都由着她把持。 喝酒的时候当然免不了聊天,却是没一个人提跟工作有关的事情,邓如意也只是试探着找张文定聊了几句在开发区时的事情,而章向东则远远地试探了一下张文定和木槿花之间的关系。 对于章向东的试探,邓如意是乐观其成的,可是张文定却没他们二人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轻描淡写几句话,暗示自己和木槿花关系不浅却又让人听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关系,甚至连关系深浅到什么程度也显得隐隐约约的,太极拳打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在邓如意上厕所,而章向东和范秋生合唱《我的老班长》的时候,覃玉艳敬着张文定的酒道:“张科长,我敬你,你是我最佩服的人。” 经过了一天在办公室的和酒桌上的相处,覃玉艳不再一口一个您地叫着了。 “可别这样说,我有什么好佩服的啊。”张文定跟她碰了一下杯,客气道。 覃玉艳似乎是往唱歌的二人看了一眼,觉得在这个大包厢里隔得这么远就算是说大声点也不会传到那边去,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凑到张文定的耳边说:“我说的是实话,张科长,我跟你说个事啊,木部长到部里来了之后,还从来没找个哪个科长谈话呢,你是第一个。” 这话说完,她就坐正了身子,两眼盯着张文定看。 在ktv包厢那昏暗而暧昧的灯光下,张文定只觉得覃玉艳的目光如猫眼般闪亮,心想这丫头还真有点自来熟啊,相识才不过一天,居然就透出了这种话来。 这是她毫无心机的表现呢,还是有什么预谋? 他并不完全相信覃玉艳所说的话,不过既然覃玉艳敢这么说,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十有八九,组织部那么多科室中,木槿花极有可能只单独召见了个把科室的负责人,并且是不为人知的。 毕竟,人家是堂堂副厅级的市委常委,若非身为组织部的老大,她对小小的科级干部才不会有丝毫兴趣呢。 张文定不知道,他还真冤枉了覃玉艳。 木槿花到组织部之后,还真的就没单独召见过任何科室的负责人,她是一把手,是主持全面工作的,抓的是大局,召见科室负责人干什么呢?日常工作,那都是由常务副部长来主持的。而各科室,也都有分管部领导。 “你再这么说,我就要飘起来了。”张文定笑呵呵地说了一句,不等覃玉艳再说什么,他就举起了杯,将酒一饮而尽。 覃玉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先喝了酒。等酒入口,邓如意也从厕所出来了,自然就不好再咬耳朵说话了。 又唱了会儿歌喝了会儿酒,等到十一点的时候,邓如意提议离场,说是很晚了,要回家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对这个提议,自然是没人反对的,不是不敢反对,而是心里早就不愿意再这么呆着说些无聊的事情,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走而已。 ...... 张文定回家了,没有去粮食局宿舍,因为还在唱歌的时候,徐莹就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说她要去白漳了。他没问她去白漳干什么,他不想听到她说和什么人一起去的之类的话。 第二天,张文定依旧打车去上班,看着市委几个停车场上一片片的车,他又觉得其实应该开着奥迪来的,有什么好低调的啊。从昨天跟木槿花的对话来看,木大部长可不希望他低调呢,别说低调,看木部长的意思,都恨不得拿他当炸药用。 昨天看邓如意的私家车就是一台凯美瑞,那也不算低调嘛。 呃,再等等看吧,先适应几天。 几天时间真的让人很容易适应,张文定都不用专门找别人去了解,只靠自己观察就发现组织部里有车的人还真不少,但以十几万的居多。正在他考虑要不要不再保持低调开着奥迪q7上班的时候,一个足以令他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的事情来了。 对包括市住房与城乡建设局在内的几个需要补充领导班子成员的市直行局,部里下了指示,要干部一科拟定考察人选。 干部的任用问题,这个其实都是领导拿主意的。 各局委办的班子成员上谁不上谁,干部一科没有决定权。考察谁不考察谁,都得领导说了算,一切都要按领导的指示办事。不过,在程序上,还得干部一科把名单报上去,而且考察结论也得干部一科来做。 这次需要充实班子的共有四个单位,市发改委、市交通局、市住房与城乡建设局、市教育局。 住房与城乡建设局自从原局长江南山被纪委请去喝茶然后又移送检察机关之后,就一直没有一把手,而发改委、教育局和交通局这次需要充实的都是副职。 四个单位,说实在话,考察任务相当重。因为干部一科总共只五个人,还包括张文定这个新手。 四个单位只空出了四个位置,但是,这并不是说需要考察的对象就只有四个,领导们对每个位置都会有几个预备人选,而且干部一科这边也要报两个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去充数。 这个工作还没有正式开展,便在组织部内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众人心里都在打着小算盘,擦亮眼睛拭目以待,要看看这事儿会弄出多大的影响。 在王本纲被免职,木槿花就任部长之后,随江市委组织部的气氛就一直比较沉闷,各科科长紧跟自家的分管副部长,但毕竟木槿花才是一把手,这中间做事时需要掌握的分寸,那就真的很考验人了。 各科室负责人就算心里对木槿花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公然对抗,所以大家做事就一直小心翼翼的。而组织部的工作,也由于这种小心翼翼而出现了短暂的停滞不前,由于换了个一把手,许多东西没了惯例可依,就都暂时拖在那儿了。 这些事情一拖,工作一下子就显得相当清闲了。 大家开始还觉得木部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小宇宙爆发,却不料等了一段时间,别说三把火,部长大人居然连一把火都没烧过,他们就觉得,木部长到底是个女人,不够魄力啊。调张文定过来当干部一科的副科长,那也没惊起多大的波澜,可是这一次,居然是四个单位的班子一起充实,现在又不是换届的时候,这手笔就相当大了。 组织部里的人就觉得,这次的事情,应该是木部长要露肌肉,要在组织部内部树立权威了,要从几个副部长手里收权了。 对于木部长能不能干得过几位根深叶茂的副部长,组织部内部大部分人都持不乐观的态度,可正因为这种不乐观的态度,才又让他们觉得这事儿挺好玩,有热闹可看。所以,都观望着,恨不得领导们的战斗再升一下级,像宝岛那边在会场上上演全武行才够劲。 张文定也没想到自己刚来干部一科还没几天,部里就会往一科压下这么一副重担,不过他也隐隐猜到了这可能是木槿花有意为之。要不然的话,四个单位完全可以一个一个解决嘛,她硬要用这种方式,那不是明摆着不想低调了嘛。 部里的指示下来了,可是干部一科却没什么大动静。 邓如意没跟张文定和章向东商量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办,一下班就不见了人影,一幅稳坐钓鱼台的架势。 张文定很想找木槿花汇报一下工作,听听她的指示,也才好给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事定下个调子。可是却还是没有过去,级别相差得太大了,领导不叫你,你还真不好意思主动去汇报工作——主要是没做出成绩啊。 第一七四章行情大涨 邓如意不急,可是张文定急啊。 他不合适给木槿花汇报工作,却可以向舅舅取经。然而还没等张文定给舅舅严红军打电话,严红军却先打了电话过来,说晚上一起坐坐。 跟舅舅一起坐坐,当然不会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只是坐着吃吃饭喝喝茶之类。 接到严红军电话的时候,张文定人还刚走到市委大门口,正准备拦出租车呢,随口问了句他下班没有,得知他还在局里,便就硬站着等了,他准备蹭舅舅的车坐。 两舅甥在车里没有聊工作,都说了些生活中的琐事儿,不多时便到了吃饭的地儿。下车之后,严红军才说:“今天老程请客,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哪个老程?”张文定听得云里雾里。 “住建局的老程,上次见过的。”严红军道,看着张文定道,“我跟他关系很铁,他找到我脑壳上,我也没办法......” 张文定就猛然间想起来了,市住房与城乡建设局副局长程遥斤。 他记得程副局长,并不是因为吃过一餐饭的缘故,而是程副局长的名字实在是太有特色了,想要忘记也不容易。他记是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自己还是开发区招商局的局长,并且还是副科级,那次吃饭的时候程副局长只是表示了亲近,却没说有事相求,可后来在车里的时候,他听舅舅说起过,程副局长想请他帮忙运作一下,把那个副字去掉。 当时他还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搞招商工作的,哪儿有那么大的能力管得了处级干部的任用。可是这一转眼,自己居然就真的要跟那些个处级干部们打交道了。 这个程遥斤,可真会选时候啊! 张文定有心转身就走,可是拉着自己前来的是自己的亲舅舅,这个面子,他不能不给。 带着满心的郁闷,张文定跟在严红军屁股后面抬步往前走了。 有些事情,正式的通知往往没有小道消息传得快。在张文定还不知道部里这次的大动作之时,程遥斤就听到了风声,可是他背后没有肯大力扶他上位的市领导,又不甘心看着机会从自己眼前白白溜走,便又打起了张文定的主意。 他打张文定的主意,那是有原因的。 他觉得,说不定张文定就是自己命中的贵人,别人瞄着市城建局局长这个位置的时候都去找大领导,可他找不到大领导,却觉得张文定的能量不输大领导。张文定参加工作才多久?现在就正科级了,从开发区招商局一下就跳到市委组织部干部综合科,并且在综合科的四大科室中,出任一科的副科长,这得多受木部长器重才办得到啊? 木部长新来随江,为什么会器重张文定?这里面可就值得研究了啊! 反正到现在为止,有关张文定的传言那是千奇百怪。但有两点是共同的,张文定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在纪检系统里相当有能量,并且还和石盘省委组织部长关系不浅,现在好像又跟随江市委组织部长颇有渊源。 程遥斤活到这么大岁月,经历了以往心高气傲的轻狂,明白了世态炎凉,看问题倒是有了些跟别人不同的角度和目光。 找人办事,看的不是级别,是能量。 所以,他就赖上了严红军,无论如何也要跟张文定见一面。他原本想送礼来着,可严红军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一来是不方便替张文定答应,二来,他也是为外甥的前途着想——外甥现在势头正旺,并且有那么个超级有钱的女朋友,吃饱了撑的搞那些小钱? 脑子里正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张文定尽力帮自己的时候,包厢门被推开了,程遥斤一个机灵,屁股下像是装了弹簧似的站起了身,快走两步迎上去,握住严红军的手,满脸堆笑道:“老哥来了啊,快上坐。” “等久了吧。”严红军呵呵一笑,知道这家伙的目标是自己的外甥,也不介意,点点头松开手毫不客气地坐了首位。 程遥斤主动朝张文定伸手,紧紧握住:“张科长,恭喜,恭喜啊。” “程局长太客气了。”张文定淡淡笑道,不知为何,虽然程遥斤是副处级领导,他只是正科,可是看着程遥斤,他却觉得没有丝毫压力。 面对程副局长的热情,张副科长居然还表现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矜持。 程遥斤丝毫没有在意张文定这略有点居高临下的态度,反而心里更加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了,这个张文定果然有背景啊,底气足。才去了组织部几天说话跟上次见面就大不一样了,身上居然有了点官威,大衙门培养人啊! 喝酒的时候,程遥斤只是不停地敬酒,但自己却又不方便说那个事,便时不时看一眼严红军。 严红军被他看得没办法,只好提起了话头:“文定啊,听说最近组织部要搞活动了?老程是个老城建了,能力很强,很有组织观念。你们一科负责市直机关,对这样的好干部,要多给领导推荐推荐嘛。” 这话一落音,程遥斤就马上起身举杯,借着几分酒意道:“张科长,我老程别的就不说了,有一点严老哥是清楚的,我这人不忘本!” 堂堂实职副处,姿态放得这么低,张文定也不能再拿架子了,毕竟还有舅舅的面子在那儿不是? 他站起身,举起杯,略作沉吟,说道:“程局啊,您跟我舅舅是好朋友,也算是我的长辈。我也就不瞒您,我呢,怎么说吧,人微言轻呐......能办得像的事情,我没二话,啊,就怕呀,啧,我这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张文定的话说得模棱两可,有拒绝的成分,可也透出点能帮上小忙的意思。 程遥斤人还不老,可绝对是成了精的,自然一下就听出了张文定话里所蕴含的信息,不由得心中一喜。 是的,张文定这话听着确实是在推脱,可在官场上混的,跟人谈话的时候谁不推脱?想要找人办事,不怕人家推脱,就怕人家不接话。 不接话那就表示没希望,不肯帮忙;而推脱,则意味着这事儿还有得商量。 他知道张文定能够一下就说出这个话,而不是一个太极推手根本不往这个问题上靠,那完全是看了严红军的面子,要不然人家根本就不会接这个话,也没必要说这么多,轻飘飘一句休息时间不谈工作就能够抵得你上墙壁。 “张科长还叫人微言轻,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连话都不敢说了?来来来,张科长,我们再搞一杯。啊,这个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认识了你,我现在可也算跟到组织部了。能不能进步,可都在你一念之间呐。”程遥斤毕竟也是老牌的副处了,而且从年纪和与严红军的关系上来说也是张文定的长辈了,虽然有求于张文定不会摆架子,但像这种自我解围的玩笑话还是信手拈来说得毫无压力,不用担心张文定会心里不痛快。 张文定就不得不佩服这老狐狸很会说话,几句话说出来,明明姿态放得很低,却偏偏让人觉不出一点势利的意思,相反还隐隐有种占据主动的感觉。 张文定本就不是个张狂的人,人家堂堂实职副处都说出了这种话,他自然要客气一些:“程局长千万别这么说,你再这么说我都没脸在这儿坐下去了。” “呵呵,不兴这么说啊。”程遥斤打了个哈哈,又跟张文定碰了下杯,“张科长,现在你到了市里,有了更广阔的舞台,前途无量啊。来,喝酒,祝你在不久的将来,更进一步。” 这个话有讨巧之嫌,张文定也只好说:“借程局长吉言,我敬你。” 这杯酒之后,话就容易说了。 程遥斤比先前放得开了许多,加上又有严红军在一旁敲边鼓,张文定最后松了口,说是可以给领导建议一下,希望领导在研究城建方面的工作时,还是要侧重考察专业性比较强的同志比较合适一些。 程遥斤要的就是这句话。 毕竟,张文定只是干部一科的副科长,并非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不可能再给他进一步的暗示。 若是换个别的副科长说这话,他压根就不会相信,可是张文定嘛,他觉得人家说得出这话就办得到——谁叫张副科长是被木大部长直接调进组织部的呢? 饭吃好酒喝完,程遥斤又相当热情地邀请严红军和张文定去ktv唱歌。严红军不怎么想去,可又不好扫了程遥斤的兴致,便答应了下来。 舅舅答应了,做外甥的也就不好推脱了。 然而还没等站起身出包厢,邓经纬打来了电话:“老弟啊,高升了也不说一声,我有意见了啊。” 张文定就笑着道:“邓哥,不带这么挖苦人的啊。” 邓经纬自然知道张文定话里的那个挖苦是什么意思,虽然说从开发区到市委组织部有点鲤鱼跳龙门的意思,可张文定在开发区那是部门一把手,并且是从副科上到了正科的一把手。而到了组织部之后,却只是个科室的副职,正科的级别副科的职务,这怎么说也跟高升沾不上边嘛。 第一七五章池副部长 至于说实际权力以及对今后的发展,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是几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了。 “少跟我装,反正你没告诉我。啊,我现在到市内来了,你看着安排吧。”邓经纬爽朗地大笑着,“我现在是乡巴佬进城,市里的领导可不能饿着我啊。” 对于这个在党校学习时候的班长,张文定觉得还是有几分交情的。 从认识到现在,除了那次学习结束前跟汪秀琴的旅游之争让他觉得被其利用了一次之外,别的时候他都觉得邓经纬这人确实不错。特别是那次跟江南山的老婆、王本纲的情人苗玉珊等一伙人发生矛盾最后打架的事情,让他对邓经纬刮目相看,觉得这家伙还有几分真性情和血性。 在官场中混的人,很少可以看到真性情和血性的,这让张文定觉得,邓经纬值得一交。 正因为心里对邓经纬这个人比较认可,所以邓经纬这么说话,张文定就觉得心里有些放松,再加上正好不想跟着严红军和程遥斤去唱歌,便马上道:“行行行,我来安排行了吧?说吧,要去哪儿,我马上到。” 约好地点,挂断电话,张文定就跟程遥斤告辞。 刚才的电话程遥斤也听到了,自然不好再挽留,只得满脸微笑送他离去。 等见到张文定随手拦了辆出租车而非自己开车的时候,程遥斤就马上趴在车门上说要送他,张文定摆摆手拒绝了,微笑道了再见,催着司机开车走了。 ...... 邓经纬说的地方是唱歌的,并非吃饭的。张文定也明白,到了这时候邓经纬打来电话,自然不可能是约吃晚饭。 不过跟邓经纬一起唱歌,张文定并不排斥。 很快赶到地方,到包厢后张文定就发现包厢里除了邓经纬之外居然还有个人。 没等细看,刚一见面,邓经纬就给了张文定一个熊抱:“老弟啊,哥哥可想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张文定抱了他一下之后推开,笑骂道:“靠,要想你想嫂子去,别想我。我性取向正常得很,不玩断背!” “你小子张嘴就没好话!”邓经纬伸手对张文定指了指,然后又介绍起了桌上一位看上去三十岁的女人,“这是发改委农村发展科科长高云凤,在发改委的时候,高姐对我一直都很照顾。高姐,这是组织部干部一科张科长,张文定,是我最好的兄弟。” 高云凤就站起了身,伸出手笑吟吟地说:“张科长,久仰大名啊。早就知道张科长年轻有为,可没想到会这么年轻,啧,看到你和邓镇长这样的后起之秀,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不服老都不行啊。” 农村发展科全称农村经济发展科,虽然在发改委里排名不靠前,可负责对全市各乡镇的农村经济发展和相关产业的指导和审批,也算是个实权科室。 张文定不明白高云凤和邓经纬具体是什么关系,但不用细想也知道一点,那就是这二人必然关系不错,要不然邓经纬也不会带着她一起来唱歌了。 张文定哄女人的水平还是有几分的,张嘴就道:“高科长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若不是听到邓哥叫你叫高姐,我都以为是哪位小妹妹呢。” 高云凤就甜甜地笑了:“看看,多会说话呀,难怪那么多大企业都被你拉来了随江......” 对于自己在开发区招商局所做出来的成绩,张文定确实是相当自豪的,尽管他自认是个淡定的人,可听到高云凤说起这个,他也不免有几分飘飘然,心里那真是相当的受用。 坐下后的节目便是喝酒唱歌,酒还刚喝了一杯,歌还没开唱,包厢门被打开,张文定便看到又进来了一个熟人,他在组织部的同事——市委组织部干部四科副科长阎珍。 阎珍进来,邓经纬却是没再作介绍,很显然,他们早就认识了。 张文定到组织部还才几天,对组织部的人还没能完全认全,不过对于阎珍,他是不可能不认识的。当初他还是在阎珍手里谈的话,然后才进了市委组织部的呢。 对张文定,阎珍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敬重,隐隐有把他当领导的意思。这不仅仅是因为干部一科比干部四科强大的缘故,还因为张文定的级别比她高,人家是正科级的副科长。 四个人两男两女,可却规规矩矩地唱歌喝酒,没有丝毫暧昧的举动。 三个正科级一个副科级,可那个副科级是组织部干部四科的副科长,这个职务弥补了级别上的不足,倒是不见丝毫势弱。 邓经纬今天像是要当麦霸似的,动不动两首歌连着一起唱,让另外三个人多些时间谈话。反正他只要有酒都不推辞,倒是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看到他这个态度,张文定就不禁有点怀疑,这个高云凤,不会是想跟他拉近关系,图谋发改委总经济师的位置吧?这次发改委班子中缺的副职就是总经济师,委领导班子排名中最后的一位。 他现在对这事儿真是相当敏感了,刚才住房与城乡建设局的副局长程遥斤才找过他,人家那谋求的还是正处级呢,现在再冒出个正科的干部想上副处,那也不是没可能。到组织部的时间不长,他别的东西还没怎么学到,可这政治敏感性,却是提高了不少。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不管这个高云凤和邓经纬有什么关系,他都不会透出任何口风。 他是觉得邓经纬值得一交,可毕竟只是朋友,哪儿有亲舅舅那么大的面子? 他只是干部一科的副科长,跟程遥斤透那么个口风都是心里没底的,怎么可能再去不负责任地胡乱开口?这次四个单位充实班子,最终还是要市委常委会上拍板的。而组织部这边,只是把各项考察工作做到位,然后将考察结果呈报市委,以便各常委对拟提拔的干部有个具体的了解。 就算是考察环节,张文定也知道自己说不上什么话。 他能够进考察组,可是考察组组长却是组织部班子成员,十有八九就是干部一科的分管部领导——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池坚强。 考察组有这么一个组长,组员里面还有科长邓如意和副科长章向东跟自己对立着,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帮上程遥斤的忙,那真的是希望渺茫。 不过,张文定相信自小就疼爱自己的舅舅不会随便乱做事,他现在虽然贬为了老干局的局长,可是那份阅历和眼力摆在那儿的,肯定有别的想法,明天就去求教一番。 对张文定的心思,别人自然不清楚。 高云凤很健谈,说话也相当风趣,她今天除了跟张文定合唱几首歌之外,就没单独唱过,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张文定说话。 张文定担心着她如果把话题引到那个事情上去了自己不好回答,可是一直到散场,高云凤都没提跟提拔有关的事情,就连邓经纬和阎珍也都没谈工作。这个情况,张文定微微有些意外,他是真不相信邓经纬的目的仅仅就只是介绍自己多几个朋友? 不过,事实却确实是如此,他也只有收起心底的那份纳闷,想着还是静观其变吧。 一回生二回熟,有些事情,要等到熟了之后才好开口——跟程遥斤第一次认识的时候,程副局长除了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外,不也什么正事都没说吗? ...... 第二天上午,张文定还没来得及去老干局找舅舅问一下他凭什么认为自己帮得了程遥斤,部里就成立了考察小组,由常务副部长池坚强任组长,干部一科除了科员范秋生之外,其余四人都进了考察小组。 池坚强开了个简短的小会,统一考察小组的思想。 在会上,池坚强首先传达了市委对此次考察任务的重视,然后又强调说这次的任务,木部长会亲自督促检查,让众人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为党和人民挑选出最优秀的干部。 会议结束后,池坚强单独留下了张文定,邓如意等人目光复杂地出去了。 “小张啊,我这几天出差,还没跟你好好聊聊。”池坚强看着张文定,面带淡淡的微笑,显得相当平易近人地关心道,“怎么样?到组织部了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张文定赶紧笑着摇头道:“没有,没有。挺好的。谢谢池部长关心。” 池坚强看了张文定几秒,然后才点点头:“嗯,没有就好。你是从基层起来的优秀干部,是经常跟人民群众打交道的。唔,依你看,我们这次的考察应该从哪儿着手?” 张文定就被问住了,他摸不透池坚强这话的意思。是真要问他工作上的事情呢,还是借这个问题敲打他让他认清形势别为木槿花卖命? “这个......”张文定迟疑了一下,脸上露出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的神色,颇为紧张地说,“池部长,我,我刚来组织部,对组织方面的工作不太了解,还需要......学习,还在学习......” 第一七六章好好想想 “别紧张。 ”池坚强依旧亲和力相当强地说,“不管什么工作,都有一个学习和熟悉的过程。啊,学习是很重要的,谁都不会生而知之,我们都是在不断的学习中,啊,那个,实现世界观和价值观的不断完善,和,自我升华......” 张文定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池部长说话真是如羚羊挂角,让人没有丝毫方向感。刚才还在问自己跟这次考察有关的事情,这话锋突然一转,居然就大有从人生哲学方面教育起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的意思来了。 市里大机关的领导,果然跟下面的领导不一样啊,说句话出来硬是让人不知道怎么接。 池坚强见张文定一副诚惶诚恐洗耳恭听的样子,对他这个态度就比较满意,也没希望他现在就接话,再把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原题:“我们考察各部门班子的工作,检验标准只有一条,那就是为人民服务,为人民群众办实事,看人民群众满意不满意。啊,小张啊,你就从这个方面出发,谈谈你的想法。” 张文定就相当纳闷,看来池坚强是真的想问他问题啊,而不是做个样子说个套话。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和池坚强无亲无故的,他干嘛要把自己单独留下来问这么个问题呢?就算他对木槿花相当排斥,而自己是木槿花的死忠又如何? 以他的身份,根本就没必要在乎自己这么个小虾米才对啊! 按说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干部一科副科长,池坚强是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手握实权的堂堂正处级领导,这中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没必要对自己这么客气吧? 随江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们都是正处级干部,其实按道理来说,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只是副处级,可是现实的情况却是,不到正处级,你别想当组织部的副部长。组织部号称党委第一大部门,那可真不是说着玩的。 当然了,各科室的负责人就都只是正科级了,还不至于高配副处级。 其实,池坚强心里对张文定真的没什么好感,一个毛头小子,凭关系混到组织部来了,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他对张文定有刚才表现出来的那么好,也不至于要等到今天才跟他单独谈话了。 不过,他现在也不愿得罪张文定,并且还得表示一定程度的欣赏。 池副部长卡在正处级也有好几年了,做梦都想上副厅,从正处到副厅这个坎不好迈过,好多人一辈子就卡在了这儿。虽然说市里面有推荐权,可是副厅毕竟是省管干部,就算是下面市委书记力挺,只要省委组织部一卡,那就没戏了。 池坚强能够坐到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位子,自然是背后有靠山的,而且他本人也绝对是心思玲珑至极的。 他身在组织部,自然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信息。 省委组织部部长武贤齐是圣金鲲公司老板武玲的哥哥这事儿,他听靠山说起过。所以他看不起张文定——靠女人上位的小青年,神马玩意儿! 可是,他也真的不愿意得罪张文定——省委组织部长的准妹夫,真的得罪了后果相当严重。 张文定不知道池坚强心里的那些想法,他嘴唇动了动,感到相当为难。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谈,可是人家当领导的都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他要是不说点东西出来,那就真的非常不给领导面子了。 张文定在开发区的时候和二把手不对付,到了组织部,他可不想又得罪二把手,沉吟了一下,便小心翼翼地端正态度说:“那,那我就说一点不成熟的想法,请领导批评指正。” 池坚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说了。 张文定把心一横,鼓足勇气道:“我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就随便说一下吧,我觉得,这次的考察,如果从他们各个单位内部着手,应该比较容易操作。” 这个话听上去确实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而且还是那种比较直的建议,显得提建议的人是个直性子。可是仔细一分析,他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哼哼,从单位内部着手,这个是肯定的,着手之后再展开,外单位的考察也免不了;应该比较容易操作,这个就更是一句废话了,不管容不容易操作,单位内部的考察都是免不了的一道程序,就算是早就定下来要从外面调人,也得做个样子,照顾一下单位内部人员的情绪。 池坚强就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还是小看了这小子啊,原以为他只是靠女人上位的,没想到还有几分本事,说话滴水不漏。 嗯,这小子是木槿花一手搞进来的,这次四个单位的考察,希望他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尊重领导,不胡乱搅局才好。 ...... 回到自己办公室,张文定还在想着池坚强今天把自己单独留下到底有什么深层的用意。虽然由始至终池坚强对他都是满脸鼓励的微笑,可他并不认为那就是常务副部长大人真实的表情,他知道,这些个领导们,太会装了。 覃玉艳看向张文定的目光中就已经满是羡慕了。 这个张科长还真是不简单,才来组织部没几天,先是得到了部长大人的接见,今天常务副部长又单独留下他谈话。看来,总有一天,一科终究还是张科长说了算,以后还是要紧跟张科长——这么年轻的正科级又那么得领导欢心,肯定前途无量了。 呃,还有一条是最重要的,科里三位领导,就张科长最年轻最帅啦。 对以后的事情,张文定这时候没那么多闲功夫去考虑,别人羡慕他能够被池坚强留下来单独谈话,可其中冷暖,唯有他自己心中清楚。 他现在迫切需要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跟舅舅严红军好好聊聊,让他给帮忙分析分析,这次的干部考察,自己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出现了一些复杂的情况时,自己应该如何决择。 中午一下班,张文定就跟严红军坐在了一起。 面对舅舅,只要不是涉及原则性的东西,有些事情还是没必要保密的——其实四个单位要充实班子这个消息,早就传出了市委大院,要不然昨天晚上程遥斤和高云凤也不可能要跟张文定见面了。 跟严红军说话,张文定就轻松了许多,不必要拐弯抹角,直接就问:“舅舅,你跟程遥斤关系真的很好?” 严红军点点头:“嗯,关系一直都不错,我还欠他个人情。大人情。” “我知道肯定是大人情,要不然你也不会为他的事情那么用心了。”张文定点点头,皱了皱眉头道,“你欠的人情,我只要有能力,肯定帮你还。不过,这次的事情,我真的说不上话,帮不上忙啊。舅舅,昨天程遥斤在场,有些话我不方便说,现在我也不怕你笑话,昨天晚上的话,我其实都是撑门面的......” 严红军就笑了起来:“昨天晚上你门面撑得好。不过我跟你说啊,你也不完全是在撑门面。老程的事情,说不定你还真的帮得上忙。” 张文定找严红军就是为了问这个事情的,听到他提起来,赶紧道:“怎么说?舅舅,组织部的事情跟开发区真的不一样,我现在就觉得无从下手,没事干吧,觉得太闲了,可有事情要干了,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干。” “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具体的情况我不熟悉,也帮不了你。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紧跟木部长,要时刻领会木部长的意图,用心做事。”严红军喝了口茶,继续说,“老程这个人,我跟你说,他是个有能力的人,也念旧。不过现在在市里没靠山了,也只好靠边站,英雄无用武之地啊,可惜了。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帮他往木部长面前引荐一下,给他一个汇报工作的机会。” 张文定皱皱眉头,严红军说得这么直白,他完全听懂了。这话是说程遥斤以前在市里有靠山,可是后来没靠山了,至于为什么没有了,这个就不用细说了,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如果木槿花将程遥斤收编麾下,程遥斤将会忠心耿耿。 他明白,舅舅这是要他给程遥斤牵线搭桥,让程遥斤在市里找个靠山。然而他却觉得,自己没那个能力去牵线搭桥,木槿花贵为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副处就能够投到她门下的。 程遥斤现在在城建局又不是实力很强的人物,能不能入得了木槿花的法眼,那真的很难说。 自己只是个干部一科的副科长,不是木槿花的秘书,引荐人这种事情,不好办呐。 想了想,张文定就把自己的顾虑说了一下。 严红军呵呵一笑,对着张文定摇了摇头,叹道:“你呀,看问题还是不够深入。” 张文定道:“呃……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吗?” 严红军很轻松地说:“你的顾虑有道理,不过看事情你要从多方面去分析。你想想,木部长为什么调你到组织部,而且你一来她就搞这个事情?好好想想。” 第一七七章机会来了 “我知道木部长肯定是要让我去冲锋陷阵,可我哪儿有那个能力啊?”张文定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就算我真的为她卖命,她对我再赏识,想必也赏识不到由我推荐正处级干部人选的程度吧?” “不是赏识不赏识的问题,也不是程度问题。”严红军摆摆手道,“木部长到随江来,没根没底的,工作不怎么好开展。她现在急需立威,要树个榜样出来。这次的考察,就是她用来立威的,组织部长上任烧的第一把火,肯定要烧出个样子来......四个单位,城建局是重点,其余的都是陪读,城建局局长的人选,最终还是她说了算,这个事情,陈书记也会支持她。要不然拖不到这个时候。” “陈书记会支持她?”张文定听明白了,可还没怎么理解,难道说木槿花这么快就选择了阵营站在了市委书记陈继恩一边? 严红军看出了张文定心里的疑惑,对这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外甥那真是疼到了骨子里,悉心教诲道:“陈书记肯定会支持她,她是省委指定的组织部长,不管陈书记心里怎么想,在表面,都必须要帮她把第一把火烧好,这个关系到省委的面子,这是陈书记对省委应有的态度。” 被这么一提点,张文定就豁然开朗了,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确实啊,因为王本纲的事情,市委书记陈继恩被省委给扫了脸面,现在省委派下来的组织部长,你市委书记不帮助她把工作搞起来,是不是对省委不满,要跟省委过不去啊? 一瞬间,张文定就对木槿花信心大增了。 靠,不管以后木槿花在随江市能不能站稳脚跟,至少目前这一仗,她肯定是稳赢的。四个单位,只有城建局是正职,是一把手,那么,城建局局长最终由谁来当,木槿花的态度就真的相当重要了。 想明白了这中间的道理,张文定对木槿花佩服不已。这个木槿花确实有几把刷子,别看以前是干纪检工作的,可转到组织工作上,也相当不含糊啊。 会选时机,会挑对象。 住房与城乡建局这个部门吧,没有公安局财政局交通局那么威猛重要,可也不是科技局环保局旅游局那种小局能够比拟的。 木槿花选择这种比较重要但又并不是举足轻重的部门下手,来为她就任组织部长立威,可以说是相当绝妙。 一方面,这样的部门一把手,足以令太多正处副处级干部们眼热,使得他们明白市里在用人方面,除了书记副书记之外,组织部长也是不能匆略的;另一方面,这样的部门虽然比较重要,可毕竟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市里的大佬们应该不会为了这么个位置跟要和她争个高下。 要知道,木槿花是携省委的威势下来的,并且她原来又是省纪委纪检监察三室的主任,随江这边的市领导正在她的工作范围之内,谁知道她有没有掌握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为这么一个不算特别重要的位置跟木槿花硬拼,说不定会拼个两败俱伤弄出相当严重的后果,不值得啊。 不过,这跟自己推荐程遥斤没多大关系吧? 木槿花选择在这个时候搞事立威,她心中又岂会没有合适的人选?很显然,木部长没有那么幼稚,那自己还怎么给她推荐程遥斤? 严红军仿佛看出了张文定在想什么,不等他发问,又道:“木部长调你到组织部,最看重的还是你跟省委武部长的关系。有些时候,她的压力一大,可以把你推出去顶一顶,只要你站出来,不管哪个市领导,都要考虑一下武部长的面子。就拿这次来说,城建局长这个位子,只要有人跟她争,她就会把你推出去,你是考察组成员,谈话的时候,你有很大的主动权啊。” “你是说,我按她的意思,在谈话的时候做手脚?”张文定问。 “做什么手脚?”严红军哼了一声,“你是国家干部,说话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别跟个小混混样的。文定啊,组织部是市委第一大部门,一言一行都要慎重,不比你在开发区招商局,乱说话没人管你。” “嗯,我知道了。”张文定赶紧低眉顺目道,暗想自己是有点得意忘形了,舅舅这是在培养自己的习惯,免得自己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一不小心也像对着他这么放松。 严红军点点头道:“木部长或许心里有合适的人选了,但这个不要紧,你还是要帮着老程给木部长求个机会,让他去汇报个工作。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嘛。别不当回事,这不仅是给老程机会,对你也有帮助,要让木部长知道,除了跟省委武部长有关系之外,在随江市,你也还有些人脉......她现在要立威,身边没几个打鼓抬轿子的也不行,你就给她送一个过去,老程现在的情况,正合适啊......” 张文定已经只剩下点头的份了,不得不说,姜确实还是老的辣啊! 当真是老奸巨滑深思熟虑,做事情都是一举三得的。既还了程遥斤的人情,又让自己在木槿花面前露了脸,还让自己卖了个人情给程遥斤。 明白之后,张文定又颇为感动,为了自己,舅舅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跟严红军聊了一中午,张文定收获颇丰,下午一上班,他就鼓起勇气直奔木槿花的办公室要汇报工作了。没办法啊,上午池坚强单独留下他谈话可不是什么秘密,说不定都已经传到了木槿花耳朵里去。 他是木槿花搞进来的人,虽然被常务副部长池坚强叫住谈个话并不代表他就倒向了池副部长,可是如果自己不到木槿花办公室里走一趟汇报个工作,那就有点打木槿花脸的嫌疑了——我木某人才把你弄来组织部你就跟池坚强勾搭上了,这不是摆明了不看好我木某人的行情吗? 所以,不管是为了堵别人的嘴,还是为了安木槿花的心,张文定都必须要去一趟木槿花的办公室,哪怕没见着木槿花,也要把这个态度做出来——要不然那就不是尊重不尊重领导的问题,而是直接得罪领导了。 严红军所说的一言一行都要慎重,还真的没有夸张。在市委机关做事,千万不能忽略了这种看似无关紧要实则能够决定成败的细节问题。 木槿花办公室外间的门开着,秘书鲁颜玉见到张文定敲门进来,心里就有点厌恶,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看了他一眼,考虑着要不要主动打招呼。她是木槿花的秘书不假,可是给木槿花的服务时间还不长,随时都有可能被木槿花换掉,所以在别人面前可以摆一摆组织部长秘书的架子,可是面对着木部长很爱护的张科长,她尽管心里厌恶,却也不愿得罪。 张文定不知道鲁颜玉心里在想什么,他只知道鲁颜玉是木槿花的秘书,他不能得罪她,所以一见面,他就微笑着打招呼了:“鲁科长,你今天的头发好漂亮,在哪儿做的?我明天也带我女朋友去做一个。” 鲁颜玉今天的头发确实是用心做了的,听到张文定这个拍马屁的话,心里的厌恶顿时去了大半,笑着道:“外面店里都能做的,没什么特别。我住的地方离一剪梅挺近的,就在那儿做了。张科长你有事?” “木部长忙不忙?”张文定往里间看了看,问。 “我去看看。”鲁颜玉被张文定的马屁拍得舒服,这一下倒是答应得挺爽快,到里间转了一下,出来后对张文定点点头,轻声道,“进去吧。” 张文定点头道:“谢谢。” “不客气。”鲁颜玉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他进门。 张文定进去后,木槿花就埋头看文件,过了几分钟才抬起头看着他,没叫他坐,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 张文定心里就紧张起来,看来自己上午和池坚强单独谈话的事情传到了木槿花耳朵里了,这个时候,他不能硬等着领导开口,赶紧说话道:“部长,我想打扰您几分钟时间,有个关于这次考察的情况要向您汇报。” 气氛不对,他就把“领导”二字给换成了“部长”,但再怎么着,他也不可能叫她“木部长”的。 木槿花闭着嘴巴,隔了好几秒,才淡淡然飘出一句:“考察方面的事情,考察组可以商量嘛。” 张文定就知道木大部长这是在敲打他了,考察组,那就不是指常务副部长池坚强吗?池副部长可是考察组的组长来着。 “考察组也是在您的领导下开展工作的,还要您多指示,我们才不会偏离工作方向......”张文定好听的话那是张嘴就来,连忙表着忠心。 木槿花见他这态度不错,也就不为难他了,像是没听到他这句话似的,跳转了话题道:“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吗?” 听到她这么一问,张文定就知道,自己可以把程遥斤的名字说出来了,至于说出来之后,木大部长肯不肯接受他的投诚,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第一七八章各种关系上门 “差不多了,我现在对工作还不完全熟悉,边工作边学习吧。”张文定点点头,知道木槿花问出这个话并不需要自己怎么细致的回答,而仅仅只是作为一个过渡,好让自己把心里想的东西说出来,他没有多等,继续道,“上午开了个会,池部长还教了我一些东西,受益良多。” 他很自然地主动提到池坚强,那意思就是过来向木槿花解释情况的,没有说自己从池部长身上学到很多东西而是说池部长教了一些东西,那意思就是说,跟池部长单独谈话我是被逼无奈,是池部长要求的,我没办法拒绝,还请木老板您别误会。 木槿花听到他这么说,就觉得他这态度还算端正,心里那点疙瘩就抹平了,说了句干巴巴没营养的话:“唔,池部长是老组工了,工作经验丰富,你要认真学习。” 这个话不好接,张文定就闭着嘴巴没出声。 木槿花也没准备让他接这个话,顿了顿,抬起头又道:“还有事?” 领导这么问,一般都是送客的意思——有些下属不太善于察颜观色,不知道主动告退,所以做领导的心里一烦,就会用这话提醒一下。 不过这一次,木槿花很显然还没有送客的意思,她这是提醒张文定,除了就池坚强的事情做解释之外,你不会没别的事情了吧——我把你搞到组织部来,可不是让你打酱油做俯卧撑的。 张文定猛听到木槿花这么说还以为她要赶人,可见她说这话的时候正看着自己而并非埋头工作,这才反应过来部长大人是在催自己说正事呢。 他就看着木槿花,沉吟了一下,还是说了:“刚才接到城建局程遥斤副局长的电话,问我有关干部轮训的事情,对这方面我还不是很清楚......” 刚才张文定根本就没接到程遥斤的电话,程遥斤也从没问过他有关干部轮训的事情,张文定这么说,无非就是一个意思,木老板啊,您想借城建局立威,我这儿倒有个合适的人选,您看看行不行? 毕竟身在官场,而二人之间也不是特别亲近,所以说话就要讲究个方式方法,不能直来直去,不能直接说出心里想问的事情,但又要把意思表达出来,这样子的话,给双方后面的谈话都留点余地。 木槿花深看了张文定一眼,这小子有点眼力,也有点胆子啊。看出了自己这次的目标就是城建局局长的位置,他竟然敢就这么着推荐,就不怕自己生气吗? 她皱皱眉头,没有接话。 张文定意思表达出来了,自然也不会再继续往深里去说,满心忐忑的等着木槿花的反应,眼见木槿花的眉毛皱了一下,他就心里一颤,生怕自己给木槿花留下个喜欢替领导作主的坏印象。 沉吟了一下,木槿花说话了:“程遥斤,你们认识?” 张文定就知道木槿花这是在问程遥斤的根底了,他赶紧道:“程局长跟我舅舅很熟,所以我和他也认识,吃过几次饭。我舅舅有次说起过程局长,说他很有能力,就是太重感情,所以一直上不去......” “唔......”木槿花出声打断了张文定的话,然后抬腕看了看手表。 这一下,张文定就能够确定部长大人要送客了,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再留在这儿就有点不合适了,赶紧告退。 站在过路中,张文定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没给严红军打电话。 现在木槿花态度不明,打电话给舅舅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再等等吧,看看木槿花接下来会有什么表示。他知道,仅凭自己几句话,木槿花不可能会对程遥斤有多重视,她还要亲自调查一下程遥斤的底细,如果不排斥程遥斤,那应该就会给程遥斤一个汇报工作的机会。 程遥斤啊程遥斤,我是尽力帮你了,至于你有没有那个福气那个命,那就不是我张某人所能左右的了。 深吸一口气,张文定将手机收起,不紧不慢地往办公室而去。 ...... 就仿佛一瞬间,张文定突然觉得自己忙碌了起来。 这个忙碌除了工作之外,还表现在电话上。也不知道突然间从哪儿一下多出了许多同学朋友——其实不是多出的,只是平时大家没有联系但现在却都像是约好了一般找上他了,这个要请吃饭泡脚,那个要请喝茶唱歌,热情得令人怀疑以前那些没联系的日子是不是并不存在的梦境。 当然,这些同学中,以党校同学居多。 张文定不禁暗暗感慨,这人呐,还真的是相当现实。自己以前是开发区招商局局长,那些同学们就没怎么把自己放在心上,可是现在自己到了市委组织部,只是个干部一科的副科长,他们就一个个闻着了不同的味道,想起了同学朋友之间的情谊了。 不过他也知道,跟红顶白不过是人之常情,大家都两眼盯着利益看,为人处世,利字当头,也没什么好说他们的。在官场中混,自己一个人肯定是混不下去的,还得多交些朋友。 所以,对于这些人的邀请,他也略略挑了挑,婉拒了一批,敷衍了一批,还答应了一批。 答应的这一批中,武仙区公安局副局长石三勇自然是在其中的,有石三勇,当然也少不了武仙区电力局局长邵和平。 石三勇和邵和平玩不出什么花样,由于张文定不想游泳,所以吃过饭后他们也不提去泡脚,直奔ktv唱歌了。张文定是真想不通,石三勇身为公安局的副局长,怎么就敢明目张胆在ktvj里搂着个小姐唱歌呢? 张文定身边也有一个小姐,只不过他却没像石三勇邵和平二人那么放得开,只是和小姐喝喝酒唱唱歌,小姐喂东西他也吃,却是没有将小姐搂在怀里上下其手。 邵和平看着张文定这样子,就笑着说:“老弟,你这官越当越大,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到了这儿来玩,就放松点嘛。” 张文定笑了笑道:“邵哥,来来,咱们喝酒,有段日子没见了,看你这样子,日子肯定是越过越滋润了。” 邵和平也只是开个玩笑,自然不会真的硬逼着张文定也像他一样放荡,便端起酒杯干了一杯,放下酒杯,拍拍张文定的肩道:“我去给你点首歌。” 对这个要求,张文定自然不会拒绝,看了看正搂着小姐唱歌的石三勇,他心里暗笑,这家伙唱歌水平还不错嘛,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在ktv玩的缘故——像他这种管治安工作的人,在娱乐场所应该都是免单的吧? 邵和平点的是一首情歌对唱,张文定便和身边的小姐起身,假装深情地对唱着。 唱完歌,石三勇就拉着张文定说话:“有个兄弟搞了个石材公司,想去你们开发区,能不能给点优惠政策?” “我都没在开发区了啊。”张文定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又问,“你兄弟?多好的兄弟?多大规模?” “规模没多大,就是占地要多点。”石三勇简单说了句,然后笑道,“我可是听说现在开发区招商局还没有新局长呢,你组织关系还在开发区吧?” 经过这么一提醒,张文定才想起来,自己的组织关系确实还在开发区,当初到市委组织部报道的时候,办公室的人说帮他到市委去办手续,可具体办的是什么手续,他就不知道了。当初调他到组织部的时候,没人跟他说这次的工作调动是借调、挂职、还是正式工作调动。 王本纲还在组织部的时候,那一次是想用上挂的方式把他弄去市组织部,但是这一次,木槿花好像是忽略了这个问题,所以到现在被石三勇这么一提醒,他自己也有点弄不清楚了。 看来,这个事情,还得问一下徐莹,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妈蛋,都当了这么久的副科长,居然还没搞清楚自己的组织关系在哪里,这日子过得可真够糊涂的。 其实工作调动之后,不管是挂职还是任职,往往都是人一走,位置就会被别人给补充了。还别说挂职了,就算是去党校学习一下,往往在学习还没结束的时候,自己的屁股底下的位子就被别人坐了——徐莹来开发区当一把手,就是在开发区上任一把手在省委党校学习的时间来的。 不管是挂职还是任职,到了组织部之后,张文定就没再惦记着回开发区当招商局长了,倒是没想到那边还给自己留着位置呢。嘿嘿,徐莹果然对自己够意思啊,自己没问她这方面的事情,她居然也不提一句,这不是要让自己小小地感动一把嘛。 念头在心里一转,张文定自然不会让石三勇看出来,笑着道:“三哥,你把情况摸得这么清楚,那个石材公司里,也有你的股份吧。” 以他和石三勇的关系,话问得这么直白是没一点问题的。 虽然他和石三勇之间没有过命的交情,但毕竟有一层远房亲戚的关系在维系着,而且也一起经历过几件事情,现在在体制内,怎么都算是比较亲厚的,一般情况下,话问得直接一点比较好。 第一七九章这个忙要帮 “呵呵......”石三勇笑了笑,朝正在唱歌的邵和平嘟了嘟嘴,“物价涨得快,那点工资不够用,只能想办法弄点生活费。 这世道不好混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能找到那么有钱的女朋友?啧,你们开发区现在门槛高啊,送钱进去人家都不要!” 随着张文定几个大手笔的招商引资,随江开发区现在可不再是以前那种到处讨钱的模样了,而是对前来投资的企业设定了许多条件,若是条件达不到,那就没有优惠政策,甚至有些企业,还不允许进入。 石三勇他们搞的石材公司,虽说不至于被限制进入,可就算进了开发区,也享受不了多少优惠政策——没有优惠政策,那还进去干什么? 石三勇说公司是几个兄弟合伙弄的,可实际上他和邵和平二人加起来共占了百分之八十的股份,遇到事情了还是要他们两个人来拿主意。 其实以他们的人脉,要在开发区办成这个事情难度不是很大。可是既然有张文定这份关系摆在这儿,不用白不用啊。 关系的维持,就在于经常走动,不管是帮人还是求人帮忙,那都是维持关系的手段。 张文定去了市委组织部,这二人正好借这个机会把感情巩固一下,免得因为长久不走动而疏松了,那可就太令人伤心了。要知道,比起以前,张文定现在可更是行情大涨啊。 “石材公司啊。”张文定沉吟了一下,本想问问他环境污染的情况,可又作罢了,石材公司最大的污染不就是个扬尘吗?那东西污染范围不大而且容易处理。 至于说石材的辐射问题,这个自有相关部门的检测——什么样的石材只能用来修路修桥,什么样的石材只能用来做外墙,什么样的石材可以作为室内装修,这都有严格规定的,是相关职能部门的事情,开发区管不着。 想到这儿,张文定就问:“准备搞多大规模?要多少地?” “最好能搞个五亩地。”石三勇看着张文定道,“你放心,我肯定走正规程序,投资什么的都按开发区的要求来,石材辐射绝对是安全标准之内的,绝对不会让你难做。我不求能够跟圣金鲲那些大公司一个待遇,啊,我有那个自知之明的。啧,你可得帮帮忙,只要开发区别拿咱们当后娘养的就行了。哎,老弟啊,石材公司赚钱不是很多,但也过得去,不比你老爸那个店子差,怎么样?入个股吧。” 这个提议令张文定隐隐心动,他在开发区的时候,除了工资之外,还有招商引资的奖金。 可是现在到了组织部,如果没外别的收入,光靠那点工资福利,恐怕养那台奥迪q7都够呛——他已经决定,还是开着q7去上班,低调也不能低到连个车都不开了吧? 况且,木槿花现在可是希望他能够高调起来呢。 开发区招商局局长这个职务,他知道徐莹就算是再拖,也拖不了多长时间肯定就会有人坐上去,不可能总给他留着。 进了市委机关,结交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他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不过他也只是心动了一下,马上便压下这个念头,他就算是要找钱,也没必要跟他们合作,谁知道他们这个石材公司里有没有什么别的瓜葛?他现在身在组织部,做事情可要步步谨慎,不能糊里糊涂就钻了别人围好的圈套里。 虽然他跟石三勇认识的时间不短了,称兄道弟显得相当感情深厚,可说实在话,对于石三勇和邵和平,他还真的没多少信任可言。 “呵呵,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张文定笑着婉拒了,然后道,“投资的问题,具体的东西你们还是跟白珊珊谈,我明天给她打个电话。如果徐主任那里还有什么需要沟通的,随时找我。” 石三勇听到这个话就放心了,赶紧往两个杯中倒了酒,举起杯道:“老弟,多话我就不说了,来,吃酒,干了啊。” 张文定笑了笑,端起杯跟他碰了一下,一口饮尽。 正事谈好,下面的节目就轻松了,张文定看着身边的小姐能看不能动,心里就没多大玩下去的意思,刚巧接到徐莹一个电话,他便借机告辞,奔向了徐莹那儿。 刚才虽然他没对小姐动手动脚,可那小姐却时不时的沟引一下他,令他心情相当激荡,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徐莹那儿抱住她好好亲热一番。 然而等到了徐莹家之后,看到徐莹一张眉头紧锁的脸,张文定的情欲就瞬间消退,搂住她问道:“怎么了?” 徐莹看了看张文定,眉头却没有展开,也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怎么满嘴酒气,喝了多少酒啊?” “没多少,跟石三勇和邵和平,吃饭的时候喝了点白的,唱歌的时候喝的啤酒。”张文定笑着解释了一句,想到石三勇说的话,便道,“莹姐,招商局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 以张文定和徐莹之间的关系,他说话的时候就比面对别的领导要放松得多,也直白许多。 徐莹就看着张文定,眉尾一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呃?” 张文定一下就反应过来她这是误会自己刚跳出开发区就想以组织部干部一科副科长的身份来左右开发区的内部事务了,心里暗骂这女人太敏感,嘴上却道:“莹姐,你别这么看我行不行?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招商局到现在还没有新局长,问一下。” 徐莹对于张文定直白的话语,一直都挺相信的,听到他这么说,眼中的神色才暖和了起来,沉吟了一下问:“对招商局......你有什么意见?” 张文定没料到徐莹会问自己这个事情,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没什么意见。” “什么叫没什么意见?”徐莹脸色不爽地说。 张文定不明白徐莹今天心里有什么不愉快,他皱皱眉头,一脸认真地说:“我现在去了组织部,虽然组织关系还在开发区,可招商局那边我也没工夫顾得上,迟早也要上个新局长的......按我的想法,白珊珊完全有能力胜任这个位置,不过她的资历不够,这次搭了趟顺风车才上副科,短期内没办法更进一步......对别的人,我了解不多,还真的说不出什么意见。” 见他这么老实地说话,徐莹脸色又缓和了一些,点点头没说话。 张文定就轻轻搂着她,在她脸上亲了亲,然后和她脸贴脸,陪着她沉默。作为下属,张文定在工作上是出色的;作为情人,张文定在感情上也不差。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徐莹才缓缓开口:“招商局这摊事子,要找个合适的人来主持,不容易啊。” 张文定心里就有几分得意,刚觉得她这是变相的肯定自己的成绩,可马上又联系到了她这一愁莫展的样子,心中一震,试探着问道:“就这么个正科级的位子,不会还有市领导给你打招呼吧?” 徐莹就长吐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却也没跟他多谈这方面的事情,转而问道:“考察开始了吗?从交通局还是住建局着手?” “从发改委着手。”张文定摇摇头,“住建局应该会放到最后了,毕竟是正职嘛。唉,这几天的谈话都是邓如意负责的,我现在是在边工作边学习。” “嗯,干组织工作,谈话技巧很重要,要认真学习。”徐莹说起张文定的工作,就两眼冒光了,“最后住建局的谈话,该不会让你负责吧?” “应该不会吧。”张文定心跳不争气的加速了一下,然后想到常务副部长池坚强,摇了摇头道,“城建局的情况不一样,池部长肯定有他自己的安排。” “压力有点大吧?”徐莹就亲了他一下,两臂环起勾着他的脖子道,“池部长在组织部干了四年常务副部长,你想在他手下搞事情,无异于与虎谋皮呀。” “是啊。时间紧、任务重,压力真的相当大。”张文定叹息了一声,“不过压力再大,我也要把事情办好啊,木部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肝脑涂地也要报答。莹姐,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伟人说的,与人斗,其乐无穷啊!走了这条路,总免不了要斗的,我有心理准备。” 听到张文定这么说,徐莹就轻轻拍了拍他,以示安慰,然后道:“你有这个认识就好。哎,石三勇找你干什么?没听说武仙区局有人事变动啊。” “你也太高看我了吧?”张文定哭笑不得,“就算武仙区局有人事变动,我也帮不上忙啊。公安系统,恐怕就是木部长也插不进手吧。他找我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到开发区投资......” 对张文定和石三勇之间的交情,徐莹是了解一些的,沉吟了一下,张文定这个面子她得给,便点点头道:“让小白和他们谈吧。他邀你入股,你怎么不同意呢?石材公司,以石三勇和邵和平的人脉,接的都是大工程,利润很可观啊。” 第一八零章上纲上线 “利润可观的生意多的是,我不想跟他们合作。 ”张文定看着徐莹的眼睛,一本正经道,“我就算想做生意,也会选择跟你合作,和别人搞公司,我还是不放心。莹姐,在体制内,除了我舅舅,我能够完全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 徐莹端详着张文定的眼睛,觉得他应该是说的真话,心里颇为感动,本想说你女朋友那么有钱,可是话到嘴边,却是变了,柔情万千地说:“你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也是要自己弄点钱了。你想做什么生意?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你。” 做什么生意?这还真是个问题。 张文定想着自己赚些钱,却没想到有什么生意好做。跟武玲黄欣黛等人接触过后,他算是知道什么叫生意了,对于小打小闹的事情,还真生不出什么兴趣来。 可是大生意呢,他一没资本二没经验三没精力,自然也做不来。 所以,徐莹这个问题还真把他问住了。 沉吟了一下,他苦笑着摇摇头道:“还没想好,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反正暂时还有钱用,以后慢慢再想吧。” 听到他说有钱用,徐莹脑子里马上就浮现出了武玲的容颜和身影,以及那次圣金鲲紫霞会所试营业时武玲正式公开她和张文定关系时的情景,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推开他,冷笑道:“是啊,有个亿万富婆做女朋友,你还能缺钱用?我瞎操什么空心?” 从她这个话里,张文定听出了浓浓的醋意,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她会突然间有这个反应,便又张开怀抱搂住了她:“怎么了?莹姐,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太烦心?要不你打我几下吧,我来给你做出气筒,等你把气出了就没事了。” 徐莹原本还有点挣扎,等到张文定把这话一说出来,她身子就在他怀里温顺了起来,不再乱动,却闭着眼睛,也没说话。 张文定原本还有许多话要说的,可是感觉到她心里不舒服,也就没再说,就这么抱着,静静地沉思。 初到组织部的生疏早已不见,可最近这段时间在忙,张文定还真没好好地理一理头绪,也没对今后的工作有一个系统切实的预期和希望。到了组织部之后,虽然他仅仅只是个科室副科长,可是来自体制内那些熟人的友好和客气,却足以让他感受到跟做开发区招商局局长时不可同日而语的权力魅力。 还只是个副科长啊,就被人这么捧了,那要是做了科长、副部长、部长又是什么滋味呢?更进一步到市长、市委书记,那又是什么情景? 官场中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地位一步步的升,权力一天天的大。 男儿一生,当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 一场大雨自寂静的夜中洒下,直到天明也未放晴。 雨幕下的城市分外朦胧,能见度相当低。张文定透过前挡风玻璃抬眼望了望天空,灰灰的一片连乌云都看不见。偏偏前面还堵了车,他手扶在方向盘上,叹了口气,还是没按喇叭。 今天是他到市委组织部之后第一次开着挂武警牌的奥迪q7上班,而今天的工作也跟以前有些微的区别。因为今天是他搞组织工作以来第一次负责和人谈话,谈话的对象是市发改委农村发展科科长高云凤。 看着前方雨幕中停着的车屁股后朦胧的红光,张文定不禁感慨不已。 那天邓经纬牵线搭桥让二人认识的时候,张文定还怀疑过她是不是两眼盯着市发改委总经济师的位置,但当时唱歌喝酒聊天了那么长时间,她却一句话都没往那上面去提,他就觉得自己多心了,而且前几天考察了两个人,目标都直指发改委总经济师的位置,这就让张文定没再去想着高云凤了。但是没想到,这个高云凤居然会突然间冒出来。 啧,这个高云凤,藏得还真深啊! 看来她是早就知道有这一天,那天找到邓经纬跟自己见面,人家根本就没想通过自己搞什么关系,只是想提前认识一下,混个面熟,以使得自己在考察谈话的过程中能够不和她为难。 想到高云凤,他又看了看时间,离上班只有二十分钟了。 他皱了皱眉,在开发区的时候,招商局自从他当了局长之后就没了迟到早退之说,到组织部之后,他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大家都会早早到办公室,除了部领导之外,别的人还真没见到有迟到早退的。 他不知道这个细节代表着什么,可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他今天迟到了,恐怕免不了会挨一顿批评。 想打个电话请个假,可是手机没电了,他只能干等着前面的车慢慢开动。 一通耽搁,虽然张文定后来车速开得很快,可到底还是迟到了十二分钟,刚到办公室门外,就从半掩着的门口发现邓如意的背影,同时也听到了他对覃玉艳的训斥:“搞什么名堂嘛,这都十五分钟了,啊。一点没组织纪律性都没有!从基层上来的,这个素质还是有待提高,这种自由散漫的歪风邪气......” 原本张文定还想在外面等一下再进去,可听到邓如意这么说,他这心里就火大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你跑到我办公室里对我的手下这么说算什么意思?是的,干部一科没有明确分过哪个科员跟哪个副科长,可是实际上却跟分了没两样,张文定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覃玉艳的分管领导——手下只管着一个人,也是领导嘛。 “咳咳。”张文定咳嗽了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看了邓如意一眼,淡淡然说道,“邓科长,刚才路上堵车......” 邓如意被张文定撞破了自己背后说人的事情,一张脸上那就色彩斑斓了,见到张文定这不把他当回事的态度,心里一直压抑着的怒气就冲了出来,反正已经刚才的话已经被他听了去,已经得罪了人,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好好训他一顿,让他明白干部一科还是老子姓邓的说了算! 这个念头一起,邓如意就脸一沉,声音也大了几分:“组织部这么多人都没堵车,就你一个堵车?” 张文定没料到邓如意今天会这么强硬,不就是迟到十二分钟吗?你跟覃玉艳说迟到了十五分钟我都没说什么,而且也跟你解释了迟到的原因,你不等我话说完就打断,还大有抓着不放要把事情闹大的趋势,你他妈的欺人太甚了吧? 不过这个事情毕竟是自己理亏,张文定眉头一挑,还是忍了,继续解释道:“邓科长,是真的堵车了,就在劳动路......” “不要找理由。”邓如意再一次打断张文定的话,声音又大了几分,“要从自身上下功夫,要问问自己主观上有什么不对,而不是一有事情就到处到客观原因。啊。张文定同志,你这个思想要不得,很有问题!啊,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堵车再堵两个小时,那今天的工作还干不干了?这个事情就不是堵车不堵车的问题,而是态度问题,你这就不是个干组织工作的态度,不是一个共产dang员应有的态度!” 张文定被邓如意这一通训,心里的火气就有点压不住了。我草,你小题大作老子忍了,可这么点事儿,你居然还上纲上线了,不就是一个科长吗?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领导了! 妈的,老子虽然是副科长,可级别上跟你一样,都是正科!你姓邓的就没点起码的尊重吗? 邓如意撕去了平时伪装的面具,张文定也就不需要装模作样了,木槿花要他高调他还正没合适的机会高调一把呢,现在正好借机会高调一把,算是公私兼顾了。 “邓如意同志,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不是共产dang员应有的态度了?”张文定脸一沉,伸手指着邓如意的鼻子道,“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点来,别说我张某人不讲情面!” 邓如意身为干部一科的科长,走出去的话,一般的市直行局的领导都会对他礼让三分,现在居然被自己的下属指着鼻子威胁,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是个男人,虽然对覃玉艳没有歪念头,可是当着覃玉艳这么个女人的面,被自己的副手逼到这等境地,也觉得颜面大失,心里那股怒火比张文定更甚,伸手便往张文定手上用力一扫,嘴里喝道:“张文定,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眼里还有没有领导?” 以张文定的身手,邓如意抬手那么一扫,他自然是能够很容易就躲开的,可是他却没有躲,硬是让邓如意扫中了自己,然后顺着这一扫,他身子一歪,脚下就是一个跄踉,险之又险地靠在了办公桌上,只差一点点就倒在地上去了。 这个姿势,当然是张文定故意摆出来的,反正有覃玉艳当证人,他就算是做点出格的事情也不理亏了。当然,在做出格的事情之前,他还要再做个戏,于是,手一撑,身子站直,用大到几乎整层楼都可以听到的声音吼道:“邓如意,你敢打我!” 第一八一章暴打科长 随着这吼声,张文定身子就猛然扑出,挥手扬掌奔邓如意的脸颊而去。 邓如意见张文定扑来,忙举手招架,他虽然不是习武之人,可个子挺高大,倒也不怕张文定。然而以他的身手,又怎么能拦得住张文定呢? “啪”的一声脆响,张文定结结实实地就扇了邓如意一个嘴巴。 这一下,邓如意不干了,有人说女人好面子,男人其实比女人更好面子。他怒吼一声,再顾不得科级干部的形象,暴跳如雷双臂乱舞朝张文定攻去。 一时间,怒吼尖叫打骂声不绝于耳,闹得这一层楼大部分办公室门口都有人探出了脑袋想一看究竟。 这个阵仗看得覃玉艳心惊肉跳,生怕这二人打架把她给误伤了,不敢上架劝架,初始的尖叫过后,她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别打了,你们别打了。章科长,章科长,你快过来啊......” 章向东在办公室里其实已经听到了隔壁的响动,只不过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作为一科的副科长,他巴不得邓如意和张文定抽刀子捅死一个才好,可是听到了覃玉艳那尖嗓子的叫喊声,他也只能暗叹自己倒霉到家了,说不得磨蹭着站起身,出门后加快步伐往隔壁而去。 在办公室里可以磨蹭一下,可是出了门在过道中,他就必须要快步走了,要不然被谁看在眼里,不太好——他得表现出心急火燎的样子来,这才是对待这件事情所应有的端正态度。 当然,他态度端正,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范秋生态度也同样端正——隔壁可是两个人在打架呢,章科长一个人拉不开的话,咱也可以从旁帮帮手,顺便亲眼见证一下领导们用肢体表示革命情谊的热烈场景。 章向东没空去深究范秋生那点心思,他只是对覃玉艳相当不爽。 这个覃玉艳实在是讨厌,有戏看你自己看就是了,干嘛要把我扯进去啊? 章向东心里就有一股气,可再气也得过去,因为覃玉艳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他要是不过去劝一下架,那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就算一般人的唾沫星子他不怕,可他怕别人说他在科室内部出现矛盾的时候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的传言传到部领导耳朵里去——是的,隔壁办公室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最终肯定会闹到部领导那里去的。 从覃玉艳喊话开始到章向东推开门看到扭在一起的邓如意和张文定,最多不超过十五秒。如果章向东和张文定办公室的墙上开了道门的话,时间会更短。 十五秒钟真的不算长,可是对于打架来说,那也够人受的了——特别是对战双方实战能力相差了数个档次的时候。 “哎呀,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章向东上前,一手拉着一个人的臂膀,稍稍用了点力,也没管拉不拉得开,嘴里叫道,“都放手,都放手。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秋生,赶紧帮忙。” 范秋生闻言,赶紧上前从后面抱住了张文定,而章向东也抱住了邓如意,都使劲往后拉扯着,终于把这扭在一起的二人给拉开了。 “你放开我......”邓如意身子不停地扭动着,冲章向东吼道,还伸出腿朝张文定踢了两脚,可惜都踢在了空中,连张文定的衣角都没挨着。 章向东自然不可能放开他,嘴边不停地劝着,脚下不停地移动。 在章向东的劝慰下,邓如意骂骂咧咧半推半就回到了自己里间的办公室。尽管门被从里面关上了,可外面还是时不时能听到邓如意那怒火冲天的吼骂声。 从章向东进到办公室来开始,张文定就一言不发地保持着低调与委屈的样子,其实以他的身手,五个邓如意也别想和他扭在一起,可是他就是要做出和邓如意扭打的样子给别人看。表面上二人打了个旗鼓相当,实际上张文定没受到任何伤害,倒是用了暗劲将邓如意的腿给暗伤了几下,不至于令其肿得难看骨折脱臼什么的,但邓大科长最少也会有一个星期走路得一偏一歪才行。 现在邓如意还不觉得腿上有多疼,可等得半个小时,保管他没办法正常走路。 张文定这也算是阴了邓如意一把。 其实以张文定的为人,倒不至于会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可是邓如意实在是搞得不像样子,迟个到都要上纲上线,如果不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那以后在他手下工作还怎么做,日子还怎么过? 这个事情,他也是想好了的,并不怕官司打到部领导那儿去。 反正覃玉艳可以作证,二人开始只是理论,然后是邓如意先动手差点将他打倒在地,他一时热血冲头,这才奋起反抗的。至于说覃玉艳愿不愿意作证,他真的不怎么担心,就算她不愿作证,但也绝对不可能编出个谎言帮邓如意,最多只是一句我没注意到了事——这丫头胆子小。 张文定可以把过程如实说出来,但邓如意肯定不愿意说自己被张文定在脸上扇了一巴掌——张文定扇的时候力道并不重,响声有,却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这种事情,不管皮扯成什么样,邓如意这个哑巴亏那真是吃定了。 ...... 张文定一脸阴沉地在自己的坐位上坐下,范秋生和覃玉艳二人一个站一坐,却都不敢出声相劝什么,只希望张科长别把火气发到他们俩身上。 一场架打过之后,张文定其实心中已经没什么火气了,而且就算是有火,他也不至于会把火发到两个科员身上去。他阴着脸,其实只是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在部领导那里,邓如意如果恶人先告状,自己应试如何应对?而且,今天的谈话工作还要不要做? 今天这个事情,肯定会惊动部领导的,部领导要么把两个人一起召过去训话,要么就是先召邓如意过去,绝没有先召他张文定的道理——正科长和副科长,那就是有区别的。 正职副职确实是在区别的,哪怕级别一样。 正如张文定所猜想的那般,邓如意先被常务副部长池坚强召了过去,不到十分钟,张文定也奉召前往常务副部长室觐见。 池坚强没有秘书,张文定直接敲门进入,走到办公桌前站定,脸上浮现着紧张又委屈的神色,用怯怯的声音叫了声:“池部长......” 池坚强没有把张文定冷落到一边,听到这声叫唤,他就一脸严肃,两眼冰冷地盯着张文定,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是国家干部还是社会上的混混啊?” 问了这句话,池坚强就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开始喝茶。 这个话问得没头没尾,并且硬邦邦的,是个人都能够从这话中听出问话之人此时此刻恐怕正一肚子的滔天怒火。 张文定也感觉到了池坚强的怒火,他也没多想,脸上委屈的神色更甚,张嘴解释道:“池部长,这事儿不能怪我,是他邓如意欺人太甚,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池坚强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声音提高了,“我看你就是无法无天。组织上培养你是干什么的?啊?在办公室动手打架你还有理了?”说着,他伸出手对张文定点了点,继续道,“你以为你是哪个,你有没有把组织纪律当回事?你要搞明白,这里是组织部,是市委!是党委机关,不是你耀武扬威的地方......” 挨了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张文定这才醒悟过来,这儿是市委机关,是整个随江市的最高领导机构,可不是他以前呆的开发区管委会! 在这儿,没领导跟你讲道理,领导批评你的时候你得赶紧认错道歉,千万别解释!有没有道理不是看你怎么解释,而是看领导心里怎么想! 这个道理在初进官场之时,舅舅严红军就教过他了,而他在舅舅失势之后也深深地领会到了其中有多无奈,只不过,随着徐莹入主开发区,随着他的成绩和风光一点点的积累,他竟然把这个道理给抛到了九宵云外,现在终于在池坚强这儿碰了钉子。 他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如果早在池坚强问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赶紧端正态度认错,想必池坚强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唉,都是态度不端正惹的祸啊。 池坚强确实对张文定刚才的态度不满,在办公室跟领导打架了还想找理由,这是什么态度?这股歪风邪气一定要刹住! 不过随着一通火发完,气也撒得差不多了,见到张文定跟个士兵似的立正站着一言不发,他就狠狠地瞪了张文定一眼,冷哼一声继续端起杯子喝茶——幸好他的茶杯不是玻璃的,要不然刚才肯定碎得满地都是。 见到池坚强喝茶,张文定自然知道这并不是池副部长说得口渴了要润喉咙,而是人家说完了,现在要他张副科长拿出态度,然后人家再根据他的态度给这个事情定性。 张文定学乖了,赶紧端正态度认错道:“对不起,池部长,是我太冲动,我错了。” 一八二章恶心的道歉 “你不是还有道理吗?”池坚强翻了翻眼皮,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见张文定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没有接话,心里的气又通了不少,这才冷冷地说“我问你,你错在什么地方?” 张文定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不应该和领导顶嘴,领导打我骂我都是为我好......” 池坚强一听,哟,你小子这时候还在强调领导打你骂你,认错的时候还不忘记为自己推脱责任,这样的认识可是一点都不深刻,心里还有气呢! 他冷哼了一声,打断张文定的话道:“我看你这个思想很危险,你还不服气是不是?” 张文定明白池坚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就把面对徐莹时那种激动到状若发狂的伎俩使了出来,原本立正的姿势瞬间就变了,面红耳赤辩解道:“池部长,我真的认识到错了,我对不起组织上和领导对我的信任,我,我马上就给邓科长道歉去,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不迟到,不跟领导顶嘴。 ”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身子还颤抖着,大有池坚强如果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他就要从窗户跳下以死明志似的。 盯着张文定的脸看了看,池坚强摸不准这小子是不是真的认识到错误了,但是张文定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算是态度端正了,他就不好再怎么认真下去了。毕竟,人家怎么说也是省委组织部长的准妹夫,有些事情,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太较真了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邓如意在市里是有些关系,可是当初却是王本纲将邓如意扶到一科科长位置上的,说起来邓如意也并非他多么重要的心腹,为这么一个人去冒得罪省委组织部长的风险,不值得。 有了这层想法,池坚强就不想再为难张文定了,但是表面上还得摆足了分管部领导的威严,冷着脸,说话的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小张啊,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不能冲动......今天这个事情,影响很不好,就你的行为来讲,啊,我告诉你,怎么处分你都不为过!不过,考虑到你来组织部时间还不长,组织上培养一名干部不容易,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我认为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你好好反省反省,下不为例。明白吗?” 话说得这么直白,张文定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知道副部长大人这是在卖人情给他了。这件事情,如果放在一个无根无底的副科长身上,那绝对是滔天大罪,极有可能会就此被一棍子打死再也别想出头。 他张文定虽然不怕,可如果邓如意真要闹,那处理起来也要费一番手脚。 现在池坚强这么说,就等于告诉他,邓如意那边我帮你安抚好了,你小子也别再给我添乱,要再有下次,我不止不会帮你擦屁股,还会对你不客气! “我明白,我明白。谢谢池部长,您对我这么好,我,我都记着呢。那您忙,我这就去给邓科长道歉。”张文定就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道。 对张文定这个只表示感谢却没一点点靠近意思的话,池坚强并不是很满意,可是却也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缠不休,摆摆手让他走了。 回到办公室,张文定见到邓如意的门紧闭着,便走到门边,伸出手去准备敲一敲,可是手抬到一半,他又止住了,扭头对覃玉艳大声问道:“邓科长在不在里面?” 覃玉艳点点头,小声回答道:“在里面。” 张文定就站直了身子,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不等里面的邓如意出声,便又大声道:“邓科长,对不起啊,刚才我太冲动了,您开开门,我来给您道歉了。” 邓如意在里面听到这个话气得只差吐血! 张文定你个狗日的有你这么道歉的吗?声音喊得这么大隔壁几个办公室都听到了,你这不是道歉,是往老子伤口上撒盐啊! 然而他再气,却还没办法指责张文定,因为人家张文定态度相当诚恳。在官场中混的人面子特重要,他张文定现在喊这么大声,那就是要让别人知道,从表面上说,完全就是不要面子了嘛,至于说实质上的效果和别人怎么看待这个道歉问题,那就见仁见智的问题了。 毕竟,针对同一个事情,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嘛。 欺人太甚了,张文定,你给老子等着,这事儿老子跟你没完! 张文定又敲了几下门,见邓如意还是不说话也不开门,便又大声说了句道歉的话,回到了自己的坐位。 ...... 干部一科正副科长打架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组织部,然后又快速在市委其它部门中传播开来,为这沉闷压抑的市委大院中增添了个相当有激情的话题,犹如一剂提神醒脑的美妙神药,令人神清气爽。 不得不说,在所有消息中,小道消息是传得最快的。 很快,不止市委这边传开了,就连市政府那边也听到了各种版本的传闻。 没办法,市委和市政府虽然隔得挺远,中间还有条河,可是,市委市政府之间的联系太多了,而传递信息的渠道也太多了,跟熟人打个电话聊个qq发个微信什么的都可以把消息传出去。 这个张文定还真是到哪儿都不安份啊! 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张文定的人,在听到他打了干部一科科长邓如意的话之后,都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然后才生出对张文定或佩服或嫉妒或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的各种千奇百怪的情绪。 张文定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又一次传遍了市委市政府,他这会儿正开着奥迪q7在路上呢。手机没电不方便,但又没时间在办公室充电,好在覃玉艳包里随时都带着充电宝,总算让张文定手机开机了,不至于令别人打不通他电话。 奥迪车上还坐着章向东和覃玉艳,三个人这是要去市发改委谈话——没办法,邓如意说腿痛得厉害要去医院,由范秋生陪着去了,所以去谈话就只剩他们三个人了。 各单位正职的谈话在市委组织部进行,但副职的考察就在被考察人所在单位进行谈话。这个规矩是王本纲定的,现在木槿花上任,依然沿用。 由于今天的事情搞得比较大,而张文定又挨了池坚强的批评,也就懒得去办公室要车了。反正只三个人,他自己开车还舒服些。 阴了邓如意一把,出了一口恶气,为公家办事费自己几个油钱那都是心甘情愿心花怒放的——在开发区的时候,他也常常开着自己的车给公家办事呢。 路过一处公交站台,眼睛余光瞟到站台移动公司的广告时,张文定心想反正离中午下班还早,干脆先交个电话费去,办公家的事老子都开着自己的车,干点私事又怎么了?再说了,保持通信畅通,那也是对工作负责的态度。这车里的另外二人也不可能说自己什么。 在开发区,他的手机号是属于集团号,但以他的电话繁忙程度,集团套餐那点通话时长,根本就不够,所以他经常自己缴话费——网上缴费虽然方便,可哪有到营业厅一次交一两千来得有成就感? 章向东和覃玉艳自然不可能说他什么,甚至这二人从上车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呢。 他们也不想气氛这么冷,可是眼见张文定自顾自地专心开车,他们也不愿触霉头啊,谁知道张科长在池部长那里是不是受了一包子气? 以前章向东还对张文定有相当强大的怨念,可是经过今天早上的一幕,他心里就有点怕这个年轻人了,人家连科长都敢打,他一个副科长,还是别在人家面前摆老资格了。反正自己级别比人家低,姿态稍微放低一点也不丢脸,别落到跟邓如意一样被打的下场,那才叫阴沟里翻船没脸见人呢。 至于覃玉艳嘛,张文定觉得这丫头跟的性子像白珊珊,其实不然,白珊珊看到张文定打架当时虽然会躲,可事后肯定特兴奋,觉是张文定特英武雄壮;但是覃玉艳不同,她是真的怕,直到这时候她心中所受的惊吓还没完全消散呢。 这样的情况下,覃玉艳自然也不愿和张文定说话了,不是不愿,是不敢。 找了个营业厅交了话费,张文定再上车之后,就主动说话了:“这个移动公司真恶心,我有次只欠七十几块钱就停机了。” “那没办法,垄断行业就是这么干的。”章向东就笑着接了句话。 覃玉艳这时候接着章向东的话道:“是啊,移动公司是好讨厌的,我有次只欠几毛钱就停机了,只能接不能打。问了以后才知道,欠费超过五块连接听都不能接了,直接停机,太不合理了。张科长你欠了七十几块才停机,那你肯定是大客户。” 张文定笑道:“不合理的事情多着呢,他们那电话费我就一直没弄明白是怎么收的,那么多套餐,套来套去最终还是要把消费者套进去。啧,手机话费是一笔不小的消费,还有这个油价,贵得也是用不起,我都想当长跑运动员了。” 第一八三章发改委 “张科长你都要当长跑运动员了,那我们怎么办?”章向东笑道,“你就放心吧,油价前几年涨得厉害,这两年还是降了点的。不过你这车耗油量应该是比较大的,百公里几个油?” “这个我还没算过,不清楚,反正没油了就加。”张文定道。 章向东就笑得比较欢乐了,声音也大了几分:“看看,有钱人就是这样的,从来不算油耗,没了直接加就是了。啧,这才是生活啊。” 覃玉艳就说:“是啊,张科长的日子过得真是让人羡慕。对了张科长,你这车要一百五六十万吧?啧,光这台车,我一辈子工资也买不起呀。” 张文定用一种不以为然的语气道:“差不多吧,具体多少钱也不清楚。你还别说这车,当初还有人拿这车做文章,都告到市纪委了,不过最后证明我是清白的,那家伙自己倒被市纪委请去喝茶了。唉,这人呐,还真说不好,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啊。” 听到这个话,章向东就心里一紧,张文定这话里有话啊。 人家这是在暗示加警示呢,江南山那么个正处级的城建局长都没斗过他,邓如意那样的人在他面前还不是土鸡瓦狗一般?你章向东比邓如意更加不如,可别不识趣啊。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章向东相当不舒服,可是却还不敢把这个不舒服表现出来,他对张文定确实是不满,可是这个不满跟心里的惧怕相比,那就有点微不足道了。 覃玉艳没有像章向东想那么多,经过了这几句轻松的聊天之后,她的恐惧感一散去,女人的好奇心就又冒了出来,顺着这话就问:“听说是以前住建局的江南山告的吧?” 章向东扫了一眼覃玉艳,这丫头还是太嫩了啊,这种话是你能够问的吗? 张文定却觉得这个覃玉艳有点单纯,丝毫没觉得她这话有打探领导隐私的嫌疑,不过他也不可能跟她透露什么,便笑着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纪委那边纪律很严的,不可能跟我透露什么消息。不过我也没兴趣知道,只要自己经得起组织上的考验就行了。” 这个话就有点装逼的嫌疑了,刚刚才说有人把他告到市纪委然后那家伙却被纪委请去喝了茶,现在又马上说自己不清楚,这不是赤罗罗的炫耀是什么? “真金不怕火炼,这世上总有那些小人。”章向东拍马屁道。 覃玉艳也听出了张文定的炫耀,但她却不像章向东那么心里酸溜溜,而是对张文定有了那么点崇拜的意思。不得不说,性别不同,职务不一样,这想法的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覃玉艳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张文定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沉默着,看了一眼张文定,便移开了目光,心中却在想,张科长真的好帅好有男人味哦。 来电话的人是邓经纬,张文定接通后便笑呵呵地打起了招呼:“班长,有什么指示?” “莫讲这个话啊,你是市里的领导,讲得我受不起啊。”邓经纬哈哈一笑,然后问,“在忙什么?” 张文定道:“在开车。有什么事,你直接下指示吧。” 邓经纬这时候没再就着指示二字纠缠了,沉吟了一下道:“就你一个人?” 他没问张文定开车去哪儿,却问是不是一个人,这就表明他要说的事情,不希望被别人知道,要先确定张文定这边是不是方便。 张文定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想自己手机紧贴耳边,车内又开着音乐,倒也不至于会被另两个人听了去,便道:“什么事,你说吧。” 听到张文定那么肯定地回答,邓经纬也就敞开说了:“上次认识的高姐,你还记得吧?” “嗯。”张文定笑了笑,道,“我说班长,有话你就直说吧,别跟我绕圈子,再绕得两下回来我不请你吃饭了啊。” 在接电话之前,张文定就有点怀疑邓经纬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不是为了高云凤,现在听到他提到了名字,便确认了,虽然自己现在就是要去找高云凤谈话了,可是也不至于说连跟邓经纬说个电话都不行。 再说了,二人在电话里也没有说什么违反纪律的话。 “那我就直说了啊,本来今天一早就要给你打电话的,不过你电话打不通。”邓经纬道,“是这么个情况,高姐和你们邓科长......”说到这儿,他略略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呃,以前打过交道,不过电话弄丢了,没号码了,看老弟你什么时候方便,请邓科长出来,咱们一起聚聚。啊,呵呵......” 一听这个话,张文定就明白了,什么叫以前打过交道现在电话弄丢了?那不就是说以前认识但现在不通来往了,嘿嘿,一起聚聚你不知道自己打电话还要我约?合着高云凤和邓如意之间还有过不愉快啊,难怪高云凤先前要通过邓经纬和自己攀个交情了,原来是怕在上副处这个干键时刻在干部一科考察这一关被人使绊子啊! 是的,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算是市领导决定提拔你了,可是如果你跟负责考察的干部科势同水火,那提拔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考察要经过人家的手啊,谈话的时候为难一下,报告上多写几笔,那还搞个鸟啊! 几份竞争者的报告都摆在那儿,人家的都不错,就你的最差,市领导就算是有心相帮,那也无能为力啊。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现实,就是这么纠结。 张文定身为干部一科的副科长,虽然上任时间不长,可这里面的道道却是相当清楚的,要不然干部科的科长们都只是正科级,可很多处级领导对上了那些个科长们却客气得很呢?自身前途还需要人家笔下留情,不客气怎么行呢? 这个道理张文定明白,可是,他不明白的是,高云凤仅仅和自己见过一面,就能够保证自己会愿意得罪邓如意而帮她呢?要知道,自己和她可仅仅只是认识,她并没有给自己任何好处呢。 难不成是邓经纬在她面前夸下了海口?不像啊,若真是那样,邓经纬也不至于等到这时候才给自己打电话通这个气。 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张文定也不去多想,反正今天的谈话没邓如意什么事了,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便笑着道:“呵呵,班长吩咐了,我这儿是没问题的,你就放心吧。到市内来了打电话。” 邓经纬说的是让张文定约邓如意出来吃饭,可那仅仅只是说着玩的,他真实的意思是让张文定考察的时候帮着高云凤一点,不要让邓如意太过为难了高云凤。听到张文定的回答,他就放心了,张文定很给他面子,居然很痛快地答应了,不问缘由就大有帮他摆平邓如意的意思,这让他颇为意外,心里也很舒服。 张文定给了他这么大个面子,他自然也要表现出相当的诚意,今天就算是有什么天大的事都得推了,赶紧道:“好兄弟!多话老哥就不说了,今天晚上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心里还想了会儿高云凤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有信心,觉得只凭见上他一面就可以让他为她出面硬抗邓如意? 可是任他如何分析,都不得要领。至于高云凤和邓如意之间有什么恩怨,他倒没有去想,反正今天晚上要和邓经纬见面的,到时候邓经纬肯定会把这事儿告诉给他。 组织部谈话这种事情,不管是对个人还是对单位来讲,都是大事。 发改委是大单位,据说主任出差了不在家,便出动了一名副主任接待张文定一行。 张文定自己只是个正科级的副科长,自然不会去深究发改委的大主任是真的不在还是不愿降低身份来见他们三个人,他只要把工作干好就行了。 不过从这一点上,他心里隐隐觉得,恐怕高云凤在发改委并非大主任的人,要不然高云凤明明和邓如意有恩怨,怎么可能不请大主任在这种关键时候为自己掠阵呢? 他知道邓经纬在发改委的时候是紧跟主任的,原以为高云凤和邓经纬关系那么好,想必也是跟着一个老板的,却不料居然并非如此。 看来,这人和人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容易看得透的啊。 谈话在会议室进行,张文定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了,但由他负责问话还是第一次。不过程序都很熟悉,他倒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先召来高云凤,征询了她的个人意愿后,再问几个走过场的问题嘛。 这种过场,双方都心里有数,相信能够很好的配合。 被考察之人在这种时候肯定会无比配合,当初他接受考察谈话的时候,也是这么走过来的。他那时候还心存不愿呢,可面对组织部来的人,他也无可奈何,不敢乱说,是好是坏都只能顺着人家的意思来。 第一八四章打住院了 这一次,可是高云凤自己心甘情愿的,所以这个谈话环节没有什么难度。 而下一个环节就是找来几个发改委的人进行例行谈话,这是规矩。毕竟是考察嘛,除了问本人之外,也要跟单位领导和同事了解一下她这个人的方方面面。 这个环节,张文定觉得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高云凤既然对发改委总经济师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想必不至于对这个环节都没有提前打点好吧? 组织部要找被考察者的单位同事了解情况,明面上说是组织部自己挑选的人,可是实际上呢,往往都是单位早就安排好了的人。 这个环节,共有三批人:被考察者在单位的领导、科室的同事、单位其它科室的同事。 一般来说,像这种组织考察的时候,就算有单位同事眼红,但大多数还是不会在组织考察员面前直接说出被考察者的坏话,通常都是下阴招往市纪委寄匿名信——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猛捅刀子,这是混官场必备的基本素质。 然而这世上的事情,有很多真的没办法说得准,在通常、一般、按道理等等这些情况之外,还有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特例——真要细数起来,其实每个地方每个部门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性格跟常人不一样的人存在。 很不凑巧,市发改委里也有这样的人。 发改委领导心里是什么意思张文定不清楚,但对发改委提供的谈话名单,张文定为了显示对章向东这个老副科长的尊重,从同事中了解高云凤情况的时候便让他问话,当然,也让他从中挑出需要谈话的人选,而章向东随手一挑,居然把这么个人给挑了出来。 是的,虽然谈话的人单位早就安排好了,可是总要多安排几个让组织部的人来挑选一下,以显得公平公正。他们都是把安排好的人的名单放在前面几个,没安排好或者说不希望被挑出来的人安排在后面。 也不知道章向东心里是怎么想的,居然没有按惯例从名单的前面挑人,而是挑了一个名字靠后的吴科长——不知道是不是对今天发改委方面的接待规格不满意。 章向东问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微笑:“吴科长,我们是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的,这位是我们张科长。今天找你来呢,是想了解一下高云凤同志平时工作的一些情况,请你说一说。啊。” 吴科长也是一脸笑,但这个笑多少有些讨好的意思:“这个,这个要说哪一方面的?” “哪方面都可以说,啊,你就当我们是在聊天,随便聊聊。”章向东道,这个话也是组织考察员的一句常用话,当然很少对被考察者使用,多用在这种从侧面了解的时候。 组织部的谈话,比起纪委的谈话,还是要柔和许多的。 听到这个话,吴科长就又笑了笑,沉吟了一下,道:“高科长的工作能力很强,人也很热情,很得委领导器重。别看她是个女同志,可她性格相当要强的,从来不认输,也从来没怕过谁,只要她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呵呵,发改委这么多科室的负责人,对她都是礼让三分啊。” 这个话表面上是赞扬高云凤,但实际上却是说高云凤个性强,为人嚣张,要不然她一个农村发展科的科长,怎么会让别的科室负责人都对她礼让三分呢? 什么叫从来不认输?什么叫从来没怕过谁?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啊! 谈话记录是由覃玉艳做的,她虽然年轻不大,可是到干部一科后做这种谈话记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天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记录的时候还不忘看两眼吴科长,心想原来这种组织考察也不见都会是一帆风顺啊。 等到吴科长出去后,张文定和章向东对望了一眼,却是谁都没有说什么。 在发改委用过中餐,张文定分别送了章向东和覃玉艳回家,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接到好几个电话,都是问他早上跟邓如意打架之事的,他自然不愿意就这个事情多说,都是敷衍了几句便完事。 看看时间,离上班时间不算早但也不长了,索性找了个茶楼一个人坐着喝茶,茶才刚上,便接到高云凤的电话:“张科长你好,我是高云凤。” “你好,高科长。”张文定很客气地说。 “呵呵,我这个电话,没打扰到张科长吧?”高云凤笑着说,对张文定显得比上一次见面时要重视许多,这话里话外,透出一股子老熟人的味道。 张文定也没跟她见外,用玩笑话道:“就算打扰到了,那也没办法啊。呵呵,高姐有什么指示?” 一声高姐,二人之间的距离就瞬间拉近了,而且这个高姐也叫得很合乎情理,邓经纬叫她高姐,张文定叫邓经纬叫邓哥,跟着邓经纬叫一声,那也是相当自然的。 “哎哟张科长,高姐哪儿敢指示你呀。”高云凤笑得更是欢乐,马上道,“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看把小邓也叫上,一起坐一坐。” “这个说不好,等段时间吧,到时候我请高姐。”张文定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高云凤道,“高姐可就等着你的电话了。” “就这么说定了。”张文定道。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心想这个高云凤为人还是很周到的,她明知道自己最近几天都不可能会跟她坐在一起吃饭喝茶唱歌,却还是打了这个电话过来把礼数尽到,是个有心人。 她话里提到了邓经纬,看来是之前和邓经纬通过话了,想必从邓经纬口中知道了自己今天帮她摆平了邓如意吧。虽然自己和邓如意打架并非因为她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情,她得承认。 其实刚刚在电话里,他还准备提醒高云凤一下,要她再加把劲,毕竟她的考察报告不是那么完美,有人使了坏。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晚上要跟邓经纬见面的,还是把这个人情卖给邓经纬,让他去通知高云凤吧,反正最终高云凤知道了消息,还是会感谢自己的。 一个人情卖两回,三方都舒服,多好。 再者说了,自己是考察者,高云凤是被考察者,直接透露消息过去,不合适。 从茶楼出来,张文定心情相当不错。 官场中真的没什么秘密啊,自己早上才打了邓如意一顿,可是到中午就接到好几个电话了,不说县里吧,至少市里各个区,都有不少人知道了。啧,市委里面的新闻,传到下面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怕了,反正已经背了个张屠夫的名号,早上的一架,跟前两次的传言相比,也只能起到个锦上添花的作用,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但是这份愉快的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下午刚一上班,张文定便又被常务副部长池坚强叫去了办公室。 这回池坚强一见面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怎么回事啊?下手就那么没轻重?是不是要闹出人命才甘心啊?” 张文定被池坚强这话弄得莫名其妙,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不能在领导的气头上跟领导讲道理的规矩了,一脸惊讶道:“池部长,您这个话,我,我听不懂啊。” “你有什么听不懂!”池坚强伸手在桌子上猛然一拍,怒火冲天道,“人都被你打住院了,你还怎么听不懂?” 张文定一愣,不是吧? 自己只是把邓如意的腿搞了几下,虽然会令他痛几天,但也不至于到要住院的程度啊,他先不是只去医院检查一下开点药就行了吗?怎么无耻到住院了? 靠,邓如意你就算是想赖我一回,但你也不能不顾及你自己干部一科科长的身份啊,这么点小事你就住院了,搞得这么大张旗鼓,那不是让整个组织部脸上无光吗? 他倒是没去想,他早上打人的行为就已经很让组织部脸上无光了,人家邓如意心里一股怨气没处可泄,自然不会再考虑那么多了。 “我,我没把他怎么样啊,不可能要住院的。”张文定道。 “你......”池坚强气得牙关一阵颤抖,伸手对张文定指了指,气呼呼地说,“你给我出去!” 张文定也明白现在跟池坚强是没什么好沟通的了,朝池坚强弯了弯身子,转身往门外走去。 池坚强见他真要走,又叫住他,等他转过身子后,却又摆摆手,赶苍蝇似地道:“你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手,好好反省反省,出去吧。” 张文定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站在那儿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可真是天堂地狱了,自己刚才还在得意总算在干部一科站稳脚跟了,想不到这马上的,部领导就要自己停职反省了。是的,池坚强没有明说让他停职反省,可是让他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那只不过是说得委婉一点而已。 他早就猜到了,池坚强对自己客气,不可能是因为木槿花的缘故,极有可能是池副部长觉得自己跟省委组织部武部长的关系深得很,所以不想得罪人吧。 第一八五章心理问题 张文化暗想,如果池坚强不是忌惮自己跟武贤齐之间的关系,想必上午就已经让自己停职反省了,根本不会等到邓如意住院了才借机动手。 看他刚才那云淡风清的样子,想必先前那怒火冲天的神态也是装出来的吧? 而且,张文定还觉得,他池副部长以前对自己表现出来的关切,想必也都是迷惑自己了,只等自己放松了警惕,犯了错就一脚踩死! 唉,官场中果然处处险境,一不小心就会栽跟头,大意了啊! 妈的,这些个当官的,演技都是杠杠的,不去当演员实在可惜了。 走出池坚强的办公室,张文定心里闷得恨不能在这过道中大吼大叫几声,可是他知道这是不行的,不管心里有多不舒服,他都要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眼前这一关要如何度过。 到组织部之后还才第一次真正地考察了一个预备副处级干部,正在信心满满之际,却被分管领导给停了职,这对张文定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这个打击不仅仅对张文定心里有阴影,也让组织部其余的人对他的看法会产生一个细微的转变。 张文定眉头皱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要去找木槿花,马上去承认个错误,看看木槿花是什么态度再说。他觉得,自己这个事情,木槿花应该会出面帮一把手的。 若只是邓如意一个人,张文定真的不怕他,可是现在池坚强摆明了态度,那他就不得不重视了——在市委组织部干了四年的二把手,能量可想而知。 是的,在明面上,他是省委组织部部长武贤齐的准妹夫,但这并不代表他行事可以毫无顾虑,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他现在在随江市委上班,那就得受随江市委的管。 现在这次的事情,只要随江方面不是做得太狠,而使用那种打入冷宫的方法来对付他,武贤齐就算有心帮他,都不好开口。 更何况,谁知道武贤齐有没有帮他的意思? 池坚强现在只是让他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而没有直接就来个处分,这就已经是给了武贤齐面子了。 组织部内部的事务,还是得去找木槿花这个大部长才是正途。 然而令张文定郁闷的是,木槿花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他沉吟良久,把心一横,拨通了木槿花秘书鲁颜玉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鲁颜玉的声音淡淡地传了过来:“张科长。” 张文定赶紧道:“鲁科长你好,我想请问下,部长......” “部长在开会。”鲁颜玉不等张文定说完便给了这么个答案。 “那......”张文定本想问什么时候散会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还是别问了,领导开会,最早也得要下班的时候才会散会。 “现在在白漳,省里开会。”鲁颜玉又说了句。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知道没什么好说的了,道过谢之后挂断电话。 组织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鲁颜玉作为部长秘书,不可能没有人跟她打小报告,而她在接到电话之后却一句都没问过自己这方面的情况,反而不停地强调木槿花没空,这不就是一种态度吗?一种静观其变的态度。 这个态度表明,木槿花不准备在这个时候帮他出头,而是想看看他自己有没有能力把事情摆平。 整整一个下午,张文定都在考虑着要不要到医院里去看一下邓如意。听池坚强话里透出来的信息,邓如意还不肯就此作罢,大有把事情搞大的趋势。 部里究竟会怎么处理此事,跟邓如意本人的意见也是有很大关系的,遇到问题了想要解决好,必须要先找到症结。现在这件事情的症结就在邓如意,如果邓如意本人不再追究,想必池坚强也不至于硬要把人一棍子打死吧? 在他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徐莹打来了个电话:“晚上一起吃饭。” 这个话语气很严肃,说得不容置否,张文定略为迟疑,答应了:“嗯,好。” 徐莹道:“你这个状态......不行啊。” 张文定心中一暖,勉强笑了笑道:“下班了我给你电话。” 徐莹道:“好,有什么事情,见面再说,你这一路还是走得太顺了。” 走得太顺吗?张文定放下电话后反思了一下,觉得未必,不过,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这倒是事实。 唉,难不成这就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挫折吗? ...... “我说过,你这一路走得太顺了。”徐莹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磕了磕,看着张文定道,一脸严肃地说,“做事情要讲个规矩,打打杀杀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这个毛病得改了,不要一遇到个什么事,就动手动脚!市委可不比开发区,打出麻烦了吧?” “我......”张文定张张嘴巴想辩解,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参加工作之前的我不清楚,也不多问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参加工作之后,打过几次架了?”徐莹脸上的表情还是丝毫不见缓和,直盯着张文定,句句紧逼,“不要以为认得几个人就有多深厚的背景,比你背景深的人多的是,你看到哪个像你这么喜欢打架的?你是从政,不是从军,干工作是要动脑子的,不是动手脚的!就算是从军,现在部队里也不是打打杀杀就能打得出江山的,还是要动脑子!” 张文定被徐莹说得无地自容,满脸懊恼地说:“莹姐,我也不想打架。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况,其实我还有更好的办法解决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就只想着动手,想打他几下出气,其实,其实这个事情,真要说起来,还是邓如意先动手的。” “但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人是邓如意。”徐莹眉毛一挑,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几根花花肠子。打人的时候很过瘾是不是?我看你是心理方面有问题了,有暴力倾向,平时看着很冷静,可一激动就不冷静了,不管多好的办法都不想用,只想打人。你这个状态还是不行,抽个时间看看心理医生吧,要不然就算这次的事情处理好了,下次难免会闹出更大的麻烦。” 张文定一向都不认为自己有心理问题,可徐莹说的话却又有几分道理,他嘴歪了几歪,没说话。但是,自己没有不冷静啊,当时在打邓如意之前,还极冷静地分析过如何打才能不落口实,只是没料到邓如意会跑到医院去住院,也没把领导一向都是只问事实不讲道理的这一条算进去而已。 这个,顶多也就是个疏忽,不能说自己当时不冷静吧。 徐莹见张文定不说话,便换了种语气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中人对心理医生比较排斥,要不你去紫霞观找你师父算一算,看看你今年是不是运气有什么问题。” 话说到这个程度上,张文定自然不能再不识好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等这个事情了结,我就到山上去。唉,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摆平这个事,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池坚强一句话,张文定现在就成了无事人了,挂着副科长的名,什么事也干不了,偏偏又在木槿花要烧这把火的关键时刻。木槿花还指望张文定在这场战斗中当急先锋呢,可是张文定却偏偏自顾不暇,那会让木槿花怎么想? 在组织部,要没了木槿花的看重,张文定再大的能量也别想翻起什么浪来。 徐莹知道张文定担心什么,便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邓如意这边熄了火,池部长就算再怎么想搞你,也都没了借口。不要太担心,这个事情可大可小,你毕竟是武玲的男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市里不会把你往死里整的。” 张文定怎么听都觉得她这话里有着一股浓浓的醋味,便柔声道:“莹姐,我想你教我怎么去做,我只相信你。” 明知道他这话是哄人的,可徐莹听了还是很舒服,白了张文定一眼,冷哼了一声,还是决定帮忙了:“邓如意是个大孝子,对他妈的话言听计从,他妈得了种病,腿上无缘无故的疼,疼起来了直打滚,省城京城都去了,土方子也用了不少,可是几年都没治好,你可以去试试。” 张文定这下就真的相当感动了。 从他和邓如意打架到现在,才过去多长时间?他也没跟徐莹说具体的情况,可是徐莹却在不声不响中帮他探到了这么个消息,可谓是对症下药了。唉,还是莹姐经验老道啊,早就做把事情算准了。 看来自己治好了她痛经的毛病,她这是把自己当江湖游医了。 见到张文定脸上的喜色,徐莹又道:“不要一次治好,但第一次效果一定要相当明显才行。这次的事情,希望你能够汲取教训,这对你来说是个挫折,挫折也好,啊,挫折也是成长。” 张文定没有马上就去给邓如意的母亲看腿病,而是从徐莹的嘴里问了病症的详细情况,然后在匆匆吃过晚后便开车上了紫霞山。 第一八六章孤阳煞 张文定要去见师父吴长顺,对于治病,他真的不在行,他觉得这个病应该可以用内劲拍打,但问问师父还是稳当些。 为人治病,这可不是儿戏啊。 到了紫霞观之后,张文定又想到了徐莹要他看心理医生的话,想了想,还是把自己这个情况跟吴长顺说了说,想让师父请一卦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吴长顺没有起卦,只是盯着张文定的脸色仔细看了看,然后说:“你这是犯了孤阳煞。” “啊?”张文定一听到这三个字,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有点心惊了。 吴长顺说得相当吓人:“犯了孤阳煞,阳火太盛了,遇到事情了就想打人,想动手,情况再严重一些就想杀人了。” 见张文定一脸骇然,吴长顺这才又云淡风清地说:“没什么大问题,这你的双修功法出了点偏差。现在问题还不大,尽快找个同样修习了双修功法的女子,阴阳调和,过段时间自然心平气静。” 张文定听到这话就为难了,这时候叫他到哪儿尽快找个修习了双修功法的女子呢? 咦,慢着,武玲不就从自己这儿学了那功夫吗? 我靠,这,这难不成真要和武玲双修? 跟武玲双修?这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她从自己这儿学的还只是筑基功法,不能算真正修习过双修功的。 “呃......”张劲咽了口唾沫,看着吴长顺道,“师父啊,这个,没有修习过双修功法的女人行不行?也是阴阳调和嘛。” 吴长顺摇摇头,很肯定地说:“不行。” “那,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张文定再问。 “没有。”吴长顺回答得很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紧跟着又是一句让张文定更心烦意乱的话,“你现在情况还不算特别严重,但切记不可掉以轻心,赶紧找个女子,功力不要多深厚,达到筑基就可以了,越早越好,不要拖延。” 见吴长顺说得很郑重,张文定就觉得心头压了块大石头似的,闷闷不乐问道:“那最迟能够拖到什么时候?” 吴长顺道:“一个月,超过一个月,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彻底死心了,心中涌起阵阵寒意。 他倒是没料到,这个双修功法还有这么凶险的情况,不过师父怎么现在才说呢?他以前给自己传授功法的时候,说了许多方方面面的细节,为什么没有提到这个孤阳煞呢? 这个疑问只在心里一过,张文定就没再多深究了,反正现在事已至此,还是早想办法解决好才是正途,要不然真发展到了动不动想杀人的地步,那可真的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自己了。 还好师父说了,只要女人修习到筑基境界就可以了,要不然上哪儿去找个功力深厚的女人来呢? 还好有个武玲。 只是,就算自己有心找武玲双修,那也得武玲愿意才行啊。 对于武玲,张文定心里的感觉那就相当复杂了,别的不说,单单武玲男朋友这个身份,张文定觉得还是很有用处的,至少那就是一层保护色。 说实话,他心里虽然偶尔也会冒出会不会跟武玲假戏真做的念头,可那种念头都是一闪而过的,他并不觉得武玲对自己会有感情,而他对武玲也没存什么幻想,当时只是被逼无奈所以才弄成了那个局面。所以说,他是不认为自己和武玲之间会有什么的。 最可能的情况,自己做她的男朋友,然后结婚但不同床,再莫名其妙地离婚,她帮自己上到处级,然后给自己一笔钱,大家最多也就是个朋友的关系而已。 可是现在,他就得好好考虑一下要如何定位自己跟武玲之间的关系了。 如果真的只能靠和武玲双修才能化解掉自己走火入魔的症状,那张文定自然是千方百计也要和武玲双修了,至于双修之后会怎么样,他并不像以前那么害怕了——自从武玲公开关系之后,武家好像也没把他怎么样嘛。 不过,若是有其它的途径,他还是不愿和武玲关系搞得太密切——他觉得那女人性子太古怪,怕真双修了她哪一下想不通要杀人,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在张文定心里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吴长顺似有意无意间自言自语了一句:“一个月的时间是紧了点,不过要能找到个姿质超群的女人,筑基应该能成。” 对这个话,张文定就当没听到了。他压下心里的烦躁,又就邓如意母亲的病情问起了吴长顺,毕竟,这个事情才是当务之急。 吴长顺听到他的描述,很肯定地告诉他,可以用拍打之法先试试,应该会效果显著。得到这个答复,张文定信心大涨不少,觉得眼前的局面应该很快就能够破开。 还没出紫霞观,张文定就接到了邓经纬的电话:“老弟啊,忙完了没有?” 张文定这才想起来自己和邓经纬约定了晚上见面的,可是由于被池坚强弄了那么一手,自己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现在经他提醒,顿觉有几分不好意思,赶紧说道:“还有一会儿,你定地方吧,一小时后见。” …… 邓经纬的消息真的相当灵通,他不仅知道了张文定和邓如意打架的事情,还知道邓如意住了院,而张文定也被池坚强给压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见面之后,他对张文定的热情:“老弟,你做事可真是......啧,出人意料、与众不同啊。” 张文定看着邓经纬,苦笑着摇了摇头:“邓哥,你就别取笑我了。一时冲动,唉,现在邓科长住在医院,我真是过意不去。还好没伤筋动骨的,要不然......” “你这次确实是有欠考虑。”邓经纬接过话,看了张文定一眼,问,“这个事情,你们部里是什么态度?” 邓经纬明知道张文定现在是什么情况,可他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张文定看了看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部领导让我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 如果是别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了,很多都不会在熟人面前透露,反而会装出一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以显示自己在单位有多么强势。可张文定不一样,或者是说是面对邓经纬的时候,他不想装出那种样子来。 一方面是因为邓经纬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和邓如意打架的事情,那么想要再探听到他现在真实的处境那简直是没有一点难度的;另一方面,他也想试探一下邓经纬,看这个老班长在得知自己失势的情况下,还会不会对自己像往常那般亲热。 当然,他并没有把试探的意思表现出来,脸上流露出的是一片愁眉紧锁的为难神色,仿佛找不到任何办法来面对目前这糟糕的局面。 邓经纬没有丝毫迟疑,满脸诚恳地安慰道:“这都是暂时的,就是个考验。唔,你现在首要的问题,就是要把邓如意那里妥善处理好,只要邓如意这个当事人没意见,你们部领导那里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张文定感谢了一句。 “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邓经纬沉吟了一下,又开口说话了,“我跟邓如意不熟,只听说他在市里有点关系,不过他最大的靠山还是王本纲,现在王本纲走了,他嘛,你也别太担心。我听说他好像要外放了,十有八九是到区县政府,武仙的可能性比较高。以后干部一科,还要是你负责的。” 这话猛一听是在安慰张文定,可其实却是给张文定透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邓如意现在其实也是在关键时刻,从组织部外放到下面区县,那级别肯定会提一下,十之八九会当个副区长或者副县长。而且他还点出了武仙区,那么,就是武仙区副区长了。 目前武仙区还空着一个常务副区长的名额,但以他邓如意的经历,应该不至于一下去就直接当上常务副区长,多半是从武仙区内部提一个人当常务副区长,然后空出来一个副处的位置。 看来,邓如意应该不止王本纲一个靠山,要不然怎么可能会谋得一个外放副区长的机会? 对邓如意将要外放的消息,张文定虽然有点怀疑,但却从没听人说起过,现在听到邓经纬的话,觉得这个老班长确实值得交往,便道:“邓哥,谢谢。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咱今天不说了,来,喝酒,我敬你。” “我敬你。”邓经纬端起杯,站起身,看着张文定道,“老弟啊,这杯酒,我代表我自己,也代表高姐敬你。高姐给我打电话了......” “邓哥,再说这些废话你就要罚酒了啊。”张文定也站起身,打断邓经纬的话道,“一句话,你姐就是我姐,啊,来,喝酒。” 邓经纬跟他碰了一下杯,将酒一口干掉。 见邓经纬到这时候还是领了自己的人情,也没对自己表现出丝毫的冷淡之意,张文定在吃过几片水果之后,想了想觉得还是把在发改委考察时发生的情况稍稍暗示一下比较好。 第一八七章神医 深深地看了邓经纬一眼,张文定不轻不重地说道:“高姐在单位上应该人缘很好吧?我看她大多数同事对她还是很认同的。” 听到这个话,邓经纬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皱,大多数同事都很认同,那就代表小部分同事不认同啊。 他张文定平时跟发改委单位的人接触,现在说出这个话来,那意思就相当明显了,肯定是暗示在单位找人谈话的时候,有人说了高云凤的坏话,只不过以他张副科长的身份,不方便明说。 “最主要还是要你们这些市领导认同才行啊。高姐跟我说了,她和你很投缘,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起泡温泉去,有段时间没泡过了,上次还是跟黄部长一起去的。”邓经纬呵呵笑道。 张文定就知道,邓经纬这是听明白了,并且表示了感谢,而且这话里透出的意思,就是说市领导那边应该问题不大。而且,他点出黄部长,那意思就是说可以帮张文定引荐一下,他嘴里的黄部长,是随江市委统战部长黄治源。 虽然说统战部权力不是特别大,可人家毕竟是市委常委。 对于邓经纬的好意,张文定自然乐于接受,答应等这段时间忙过,就约个时间。 能够结识个市委常委,这对他以后的工作,肯定会有些帮助的。他觉得自己看透了,难怪邓经纬能混到现在这样子,原来背后靠着的是统战部长。他却是压根就没想到,人家邓经纬的靠山并非统战部长,而是市委宣传部长。 ...... 带着几分疲惫,张文定没有和邓经纬玩到多晚,还不到十二点的时候,他就出现在了徐莹面前。 徐莹闻到了张文定嘴里的酒气,皱了皱眉,但没说他什么,只是道:“邓如意还在医院躺着,他妈也在医院陪他,他没有跟他妈说是跟人打架,他妈到现在为止,还以为他是摔伤的。你明天直接去他家,我安排了个人,跟他妈认识,到时候带你过去......唔,如果效果不错,你就留下名字和电话号码给她,直说跟邓如意是同事......我估计你一走,他们两母子就会通电话,然后你再去医院,邓如意也才会跟你谈......” 听得徐莹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所有细节都想得这么周到,张文定就真的无比感动了。猛然搂住她,动情地说:“莹姐,我教你筑基吧。” “呃?”徐莹没听懂他说的意思。 张文定就松开了她一点,看着她的双眼道:“我今天晚上请示过师父了,他允许我把双修功法传给你。” “啊?”徐莹睁大眼睛,问,“你以前不是教过我了吗?” 张文定以前教的那个只是养颜的法子,但他没明说,让徐莹误会成双修的法门了,但现在的情况,他显然也是不好说破的,便道:“以前那个是最基本的,是让你先学会调心入静。现在才开始正式筑基,如果没有你以前那个基础,你就没办法学筑基的法门。” 徐莹对他这个话没有丝毫怀疑,她现在正处于巨大的惊喜之中。她是亲眼见过吴长顺的,对于双修功的神奇,那真是向往以久,现在能够真正的学习了,如何让她能不喜出望外? 没有哪个女人对于永葆青春有多强的抵抗力的。 内心巨大的喜悦一起来,徐莹再也平静不下来,抱住张文定使劲地亲了好几口。她觉得,这是张文定对自己爱到极致的表现,却是根本就想不到张文定是想让她一个月内筑基,然后和她双修,免得去招惹武玲。 若非万不得已,张文定真的不想招惹武玲,所以他想让徐莹试一试,不过对于徐莹能不能在一个月内筑基,他是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如果到最后徐莹筑不了基,那他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也只能找武玲了。 亲过之后,徐莹就迫不及待要学秘法了,催着张文定马上教她。 张文定看着徐莹,一脸严肃地说:“莹姐,这个法门共分筑基和双修两部分,一共有九个功法。在修炼之前,我先教你口诀你要背下来...... 这个道,非常道。性命根,生死窍。说着丑,行着妙。人人憎,人人笑。大关键,在颠倒......些儿法,合大道......” 这个口诀字数不多,念起来比较顺口,并且这个口诀还跟实际行动关联颇多,相当便于记忆。 纵然在这种情况之下,徐莹还是很花了些时间才背下来。 原本她是想让张文定把这口诀写下来,然后她慢慢背的,可是张文定却坚持说这个功法是口口相传的,不能写在纸上,而且在修习之前必须背下来,这是规矩,不能破坏的。 规矩这个词,徐莹是知道有多大的威力的。 很多事情,想象中很简单,但是因为有其规矩,所以往往便变得复杂了。官员有官员的规矩,道士自然有道士的规矩。所以对于张文定的要求,她也没有拒绝,老老实实地把口诀背了下来。 口诀背完,张文定就开始趁热打铁教徐莹筑基的法门了,由于徐莹以前有过修习养颜功法的功底,很容易便能够做到调心入静,只要把筑基期功法的几个要点记熟,倒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看着徐莹盘坐在床上,张文定又后悔了。 唉,看来从今天开始,自己得硬憋一个月了,如果她一个月之内能够筑基完成那也好,如果没法筑基完成,那这个月可真是白费了。浪费点时间无所谓,到时候找不到合适的人而使得自己走火入魔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那才杯具呢。 所以,还是要做好准备,先和武玲联系一下,免得到时候她没时间,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当然,联系武玲的事情可以稍缓,今天晚上还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给邓如意的母亲做拍打可是很费功夫的,等到邓如意这边的事情搞定,马上就和武玲联系,见个面。 徐莹打坐的时候,张文定也在一旁打坐。 二人几乎同时收功,徐莹两眼中微光晃动,看着张文定道:“我好想了。” “你以后每天都会好想。”张文定苦笑了一下,“赶紧睡吧,筑基没完成的时候,千万不能泄功。” 徐莹嘴唇几动,可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着张文定。 她心里有着甜蜜,也有着空荡荡的忧郁。自己是市长高洪的情人,而张文定是省委组织部长的准妹夫,如果自己和张文定的私情曝光,那后果是自己能够承受的吗? ...... 第二天下着小雨,早上张文定只到办公室露了个脸,随后便匆匆忙忙出门而去,找到徐莹为他安排好的人,奔邓如意家去了。 邓如意没有住在市委几个宿舍院中,而是住在爱人单位的集资房里,母亲大人自然也跟他一块儿住。 由于有熟人带路介绍,邓母虽然对张文定那么年轻就身怀绝技不怎么相信,可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无所谓精神,并且今天变了天,她虽然吃了药,可腿还是痛得受不了,就还是让张文定试了一试。 这一试便是十多分钟,等张文定满头大汗地歇手时,邓母腿上的痛感神奇般地消失了,原本由保姆扶着都没法站起来的人居然能够如平时一般很轻松地自由行走了。 这令带张文定来的人都目瞪口呆,而邓母也喜出望外连声道谢,激动得泪光闪闪,抓着张文定的手就不肯松开:“张医生,谢谢你啊,我这个病别的医生都讲治不好了的,你真是神医啊,一下子就治好了......” 张文定今天到这儿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和邓母拉家常,微笑着道:“阿姨您过奖了,我不是医生,就是恰好会治这个,而且您这个病也不是一次就能治好的。还得再持续治疗,最少还需要三次运功,三天一次。并且要吃中药,我现在给您写个方子,您按方子抓药,按时煎服。阿姨啊,您不用担心,只要配合我治疗,你这个病最少十天,最多一个月就会治好,问题不大。我给你留个电话,如果有什么情况,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邓母激动得除了说谢谢,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别的好了。 等张文定擦干净汗写好方子,邓母这才心情平复了一些,问张文定要多少钱的时候,张文定摆了摆手道:“阿姨,钱您就别提了,我不是医生,我跟邓科长是同事。前几天邓科长说到您的病,我们约好了今天过来的,我要是收了您的钱,这以后在单位上都不好意思和邓科长见面了。您看,药都是您自己去抓,我又没费钱......” 邓母又客气了几声,可张文定坚持不要钱,也不留在这儿吃饭,借口单位还有工作要做出门而去。 等到张文定一离开,邓母就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在电话里说自己遇到了位神医,手到病除,并告诉儿子这个神医是个小伙子,还跟他是同事。 邓如意惊讶不已,问了那同事的姓名,邓母说是姓张,很年轻,名字不知道,只留了个电话号码。 第一八八章苦果自吞 肯定是张文定! 邓如意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可是他还不能把心里的怒火在电话里表现出来,陪着母亲说了会儿话,他在挂断电话后恨不得马上拔掉针头去找张文定。然而他没那么做,在一个人生了会儿闷气之后,他就开始考虑起来,张文定这么一搞,他应该如何应对。 邓如意不是蠢人,他自然知道张文定这时候去治好他母亲的病,目的就是要和他握手言和。可是他不甘心啊,医院检查没什么问题,他却坚持要住院,这才有足够的理由借这个机会把张文定整下去,然而现在张文定来了这么一手,他如果还要跟张文定过不去,那母亲的病怎么办? 正如徐莹所言,邓如意是个大孝子,在他的世界里,母亲大过一切,如果逼到死处,为了母亲,他甚至可以连命都不要,更不要说一个官位了。母亲每一次腿痛,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可想尽了一切办法,找了无数的医生,却谁也拿这个病没有办法。 现在听到母亲对张文定的称赞,他虽然将信将疑,可毕竟看到了一线希望。 如果真的能够将母亲的病治好,他就忍下这一口气放过张文定这一回,拼着挨池副部长一顿臭骂主动和张文定和解也没多大问题。 不过,他却又怕,怕张文定这是下的一个套玩的个什么手段。万一到时候自己没能搞下张文定同时还得罪了池副部长并且母亲的病也没治好,那后悔可就晚了,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会让人耻笑不说,以后的路只怕也不怎么好走了。 到中午的时候,邓如意还没确定要怎么做,张文定却来医院看他了。来的不止是张文定一个人,整个干部一科的人都过来了。 说实话,邓如意是真没料到张文定会到医院来看他,并且还和科室里所有人一起。他就相当奇怪了,这小子就不怕自己当众扫他面子吗? 官场中人,可都是极爱面子的啊。 张文定也爱面子,不过他对面子的理解没有那么固执。因为自己年轻,所以有时候做事就占很多便宜。比如说现在,反正自己已经先落了邓如意的面子,再当着众人的面主动道个歉,压根就不会显得没面子,别人相反还会说自己谦虚,说自己尊重领导尊重老同志——邓如意年纪不大,可相对于张文定来说,也确实算是老同志了。 “邓科长,怎么样?好些了吧?”一见面,张文定就热情地上前,一脸关切地问候道,不等邓如意说话,他又赶紧诚恳地道歉,“邓科长,我要给您道歉,都是我太冲动了,您的医药费我会负责,我,我真的很后悔,请您批评我。” 邓如意料到了张文定过来是想和解的,可他没料到张文定居然会这么光棍,姿态放得这么低,刚见面就是这么一通话。 我操,张文定你他妈的也太没脸没皮了,真不是东西! 对于这个新来的副科长,邓如意一直都是有着敌意的,要不然的话二人现在也不至于弄到这个地步。只是,张文定把姿态放得这么低,邓如意纵然心里有万般不满,憋着再多的怒火,他也不好当着章向东等人的面大发雷霆了。 对下属大发雷霆一通臭骂确实可以显示领导的权威,但是,那样的权威会让人笑话,真正有内涵的领导,能够不怒而威。面对张文定这个刺头,邓如意知道自己做不到不怒而威,可也不能借怒施威——人家吃不吃那一套先不说,自己马上就会被几个下属认为气量狭小。 按邓如意心中所想,张文定过来医院之后应该是隐晦地向他表达歉意,那他就可以装作没听懂,可是张文定不按常理出牌,很光棍的搞了这么一出,他就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当然,他不能装聋作哑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怕把张文定逼得太狠,万一这小子牛脾气一发作不肯给母亲治病了,那到时候怎么办?他既然昨天早上敢跟自己动手,谁能保证他现在就不会再冲动一次呢? 沉着脸看了张文定几秒,邓如意牙关咬了咬,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 虽然由于母亲的原因,邓如意暂时没办法再跟张文定斗下去,可到底心里那口恶气还没出,自然不可能马上就原谅他,便说了这么句废话,用以向众人强调自己是领导。 我来干什么刚才不是说了吗? 张文定眉头微微一跳,没说话。 他自然不会因为邓如意这么一句话而生多大的气,只是要他再说一遍道歉的话那也不可能。道歉已经道过了,如果他邓如意硬是要为了面子把这场战斗继续下去,那大家就摆明车马明刀明枪地干一场吧,反正事情没有多么大,不至于会到留党查看的份上,两败俱伤那就两败俱伤吧,自己还年轻,跌得起,他邓如意如果一步没走好,那可能这辈子就完了。 自己的背景摆在那儿,而且这个事情弄得再大也大不到什么程度,不可能被一棍子打死,而自己又能够治好他母亲,他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爽,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这个时候张文定心里还是很放松的,他不认为邓如意就真的敢拼个鱼死网破。所以他对邓如意这个问句就没回答了,只是一脸微笑地站在病床边,而章向东也在这时候开口向邓如意问好了。 其实昨天章向东来过,可是今天张文定相邀了,他不好拒绝,也只能再来一次了。 由于有了另几个人一起冲淡气氛,又由于张文定一来就放低姿态道了歉,邓如意也慢慢接受了现实,决定暂且放张文定一马,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够治好母亲的病再说。有了这么个打算,等张文定剥了只香蕉递给他的时候,他也就顺势接了过来。 章向东等人见到这个情景,都明白这二人握手言和了。一个个对张文定又敬畏了几分,张科长厉害啊,把邓科长打得住了院可只说两句道歉的话就把事情摆平了,这得多大的能量? 不说邓科长堂堂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科长,就算是个普通人被人打了,也没这么容易和解啊。 不得不说,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如果不是张文定打了邓如意,那么像现在这种情况,章向东肯定会认为张文定是向邓如意认输了,可是现在呢,章向东已经从心里有点怕张文定了,把张文定的形象放大了好几倍,就觉得张文定此举甚妙,非常人所能为之。 当邓母拿着还在往下滴水的雨伞出现在病房的时候,邓如意终于相信了张文定的医术。 这么多年了,他对母亲大人的病情相当清楚,一到下雨天别说走路,躺在床上能够不叫喊那都是轻松的了,而今天母亲居然能够自己走来医院,这对他来说,无异于一个奇迹,一个喜出望外的奇迹。 相信了张文定的医术,邓如意心里就好受了许多,为了母亲,他真的什么都可以放弃的。 ...... 下午三点半,邓如意出院了,一拐一歪地来到了市委组织部,他没有进自己办公室,直接去了常务副部长池坚强的办公室。 池坚强对邓如意的突然出现感到相当惊讶,看着邓如意道:“小邓,你身体还没好,怎么不在医院躺着?” 邓如意当初是要池坚强为他主持公道的,可是现在自己没办法再跟张文定斗下去了,自然得请池坚强不要再管这个事情了,可是,面对着池坚强,他实在不知道这个话应该怎么说。 迟疑了一下,他一脸不自然地说:“池部长,我,我那个事情......” “你的事情,部里会认真考虑。”池坚强以为邓如意怕他不敢对张文定下手所以拖着病躯过来催了,虽然心里不舒服,可这个事情还要靠着邓如意这个当事人的坚持才好操作,池副部长也只能把这份不舒服压下去,站起身来,走到邓如意边上,伸手在他肩膀轻轻一拍,一脸关切地说,“坐,坐下说,别站着。小邓啊,你要对组织上有信心,啊,这次的事情性质很严重,影响很恶劣。这个事情,部里一定会严肃处理,对极个别毫无组织纪律观念的同志,我们要......” 邓如意知道池坚强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他心里很忐忑,可知道如果再让池坚强继续说下去,那自己将会更被动,不得已,他只好咳嗽一声,也不管池坚强会是什么表情与眼神,低着头自顾自地说道:“池部长,我,我对不起。这个事情,其实,其实我也有不对,我要给您道歉,主要责任在我......” “你说什么?”池坚强一脸的不敢相信,压抑着吼叫一声,打断邓如意的话道。 这个邓如意脑袋被门板夹了吧?怎么说出了这种不负责的话了? 邓如意背上已经起了层冷汗,可还是咬紧牙关,道:“池部长,真的很对不起。” 池坚强恨不得踢他一脚,可还是忍住了,用一种大失所望的语气道:“怎么回事?小邓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啊?” 第一八九章二龙抢珠 “我没有顾虑。”邓如意抬起头,和池坚强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垂下目光,语气艰难地说,“我,是我先动手的。” “你......”池坚强恨得牙关一阵颤动,只差暴走。 “我辜负了您的期望。”邓如意无奈地说,他不想听到池坚强再劝,索性麻着胆子继续道,“池部长,我就是来给您道歉的,这次真的是我的责任,跟张科长没关系。” “邓如意同志,你这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任!”池坚强冷哼一声道。 邓如意不说话,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池坚强原本是要借邓如意这个事情好好的整一整张文定的,用这个事情作借口将张文定排挤出这次的考察组之外绝对是顺理成章的,木槿花也无话可说。可是,邓如意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不仅仅让他的如意算盘都落了空,还莫名其妙做了一回恶人。 一想到这个,池坚强真的比吞了只苍蝇还难受,最终还是没忍住,对邓如意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当然池副部长肯定不会骂邓如意不讲信用目无领导,他只是骂邓如意没有党性原则,在做错事情后不知悔改反而还把责任推到同事身上,这是典型的自私自利,这简直就是给组织上抹黑...... 等到池坚强骂过之后,邓如意也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摆了池坚强一道,池坚强肯定不会原谅自己,他不等池坚强说出对他的处分决定,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出请假一个月。 张文定曾说过,邓母的病情,最迟一个月能好,所以邓如意请了一个月的假。 池坚强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就批准了。 ...... 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正副科长打架事件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冷淡了下来,令许多想看一场大战的人大失所望大跌眼镜。 从邓如意住院开始,太多看热闹的人就知道这个事情恐怕会闹得很大,可是没想到的是,前一刻还怒火冲天炮弹上膛已经点了引线的邓如意突然间就偃旗息鼓了,别说反击张文定了,就连个哑炮都没放出来。 这些人在大骂邓如意软蛋之余,也只能暗叹张文定背景强硬好办事,一个个暗恨老天不公,为毛自己就没那么好的命呢? 外单位的人怎么想对两个当事人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池坚强现在对邓如意可以说是极为憎恨了。 这次机会难得,池副部长是准备借此机会好好整一整张文定的,然而让邓如意这么一闹,他不仅没办法整治张文定,相反还要安慰一下张文定。不管事情的真相是怎么样的,反正现在的情况是,邓如意主动把责任揽了过去,那张文定被停职就是受了冤枉。 对受了冤枉的干部,组织上自然是要有所补偿的。这个补偿不大不小,就是在邓如意休假期间,干部一科由张文定主持工作。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这句话用来阐述张文定目前的态度最合适不过了。 经过了打架事件之后,张文定在组织部内部算是威名远扬,别的科室负责人都对这家伙敬而远之,甚至部里的副处级组织员有时候和张文定碰着面了都会主动打招呼,生怕被这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年轻人给记恨上。 而在干部一科,张文定更是说一不二,只要他张副科长说的话,不管对错,科里没一个人敢说个不字。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干部一科,已经被张文定完全控制在手里了。 对于张文定这么快就逼得邓如意在这种关键时刻主动休假,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干部一科整成铁板一块,木槿花心里还是很赞赏的,甚至还召张文定到办公室汇报工作。 张文定接到鲁颜玉的电话,就明白木槿花把自己这几天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并且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肯定之意——要不然堂堂市委常委干嘛要他去汇报工作,别说他只是个副科长,就是排名靠后的副部长想去汇报工作,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呢。 “文定,来组织部也有段时间了,工作都熟悉了吧?”木槿花面带微笑,不再像以前那般叫小张了,而是改口叫文定,显然是对张文定的工作能力认可了。 “该熟悉的,基本上都熟悉了。”张文定回答了个标准的模糊答案,然后就主动汇报起了工作,重点说了干部一科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在汇报工作的时候,他又夹了点私货,就是把住建局副局长程遥斤的名字提了一下。 这一次,木槿花倒是没打断张文定,听他把工作汇报完,她就微不可觉地点点头道:“看得出来,你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啊,组织工作的重要性我就不多强调了,就一条你要记住,一定要公平、公正。” 张文定愣了一下,公平和公正的后面,往往不是还跟着一个词吗?木槿花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可不相信,木大部长会不小心把那个词给忘记了。 木部长这么说,是有什么深意吗? 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张文定多想,他压下心里的疑惑,点点头道:“部长的指示相当及时,为我们下一步的工作指明了方向......请您放心,我们一定按您的指示,把这一仗打漂亮。” 从木槿花办公室出来,张文定心里相当得意,木槿花不仅肯定了他这段时间的工作,并且还没有对他提到程遥斤作出任何指示,这个情况由不得他不高兴啊。 是的,木槿花没有表现出对程遥斤有一丁点的兴趣,可是木槿花也没有透露一点对程遥斤不感兴趣的意思。这样的情况,就是一种态度,就是在告诉张文定,他张文定想做的事情,尽管去做就是了,只要考察是公平公正的,她木大部长就会在背后支持他张文定。 不管最终能不能帮程遥斤上位,程遥斤都得领他一个人情。 所以,张文定是真的高兴,而且,如果真把程遥斤送上了城建局长的位子呢? 一想到自己以一介正科级的身份推着另一人从副处上到正处,张文定这心里就止不住的激动起来。 市委几个大佬对住房与城乡建设局有什么安排张文定是一点都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身在组织部,只听部长的,部长没有任何表态,那他就按自己的意志去办事。 住建局局长的考察对象最终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组织部提名的程遥斤,一个是政府那边推荐的市旅游局局长。随江的旅游局虽然不像大部分地市的旅游局那样是二级局,但由于不是旅游区,所以这个旅游局其实也只是个清水衙门,从旅游局局长到住建局局长,级别没变,不过实权那多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二龙抢珠,张文定觉得程遥斤的希望还是相当大的,因为程遥斤是市委组织部提名的,代表着组织部长木槿花的意愿。他还记得舅舅跟他分析的情况,不管怎么样,木槿花这把火,市委书记陈继恩是一定会支持她烧起来的,而旅游局那个局长,基本上就是个陪太子读书的角色。 不过,尽管如此,在考察谈话的时候,张文定还是对程遥斤颇多照顾,而对那个旅游局局长就不是怎么客气了。 谈话之后,张文定总算是略有了点休息时间。但他却一点也不轻松,都一个星期了,徐莹的筑基功夫还没什么进展,照这个样子看,一个月内要想筑基完成,太阳从西边钻出来都不行,得从南边恐怕还有点可能。 工作上的形式一片大好,张文定这时候就不得不考虑自己走火入魔的问题了。他其实在把邓如意那个事情一解决好就准备和武玲联系的,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迟迟下不了决心,便拖了这么好几天。 然而,眼见这一个月过去了快三分之一,徐莹却毫无进展,他就觉得这个事情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万一武玲突然想在国外呆上个把月什么的,那他可怎么办啊? 回想了一下,他已经有段日子没跟武玲联系了,他只记得很久前通话的时候,武玲好像说过功夫练得不错,至于完成了筑基没有,她就没有明说了,不过她既然没急着问后面的双修法门,估计筑基完成应该还差点火候吧。 中午一个人到外面茶楼里吃的饭,吃饭之后,张文定没急着走,拨通武玲的电话。 电话接通,武玲那妖媚的声音传了过来:“哟,小弟弟呀,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她叫自己小弟弟,张文定就明白她应该是一个人,最起码不是跟家人在一起,要不然就不会叫小弟弟而是叫文定了。 “我想你了。”张文定声音低沉地说。 “咯咯咯......”武玲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然后道,“你就是这张嘴甜,是不是这几天没别的姐姐妹妹想了,所以想到我了呀?” “哪儿那么多姐姐妹妹?”张文定哄着她道,“我就是想你,好想好想。” 第一九零章难以启齿 “是不是真的呀?”武玲笑着道,“说说看,给姐描述一下,到底有多想?是怎么想的?” 张文定立马答道:“很想很想,想得睡不着,上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 ()特别是睡觉的时候,总是睡不着,一直想你。” “小坏蛋,睡觉的时候你就好好睡觉嘛,想我干什么呀?”武玲用更加媚惑的声音道,“我是你姐呀,可不能乱想哟,告诉姐,你睡觉的时候想姐干什么呀?” 张文定听到她这个声音,不觉有点蠢蠢欲动,可惜现在人在茶楼,他也只能压低声音道,“姐姐,我想抱着你睡。” 武玲道:“那可不行,我是你姐呢。” “我还是你男朋友呢。”张文定没好气地顶了一句,紧接着又低声道,“姐姐,我真的想你了,你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武玲猛然粗重地呼吸了几下:“我真过来了你可别后悔啊。” “绝不后悔。”张文定道,“什么时候过来?我去白漳接你。” 武玲答应得挺爽快:“这两天有事,看吧,周末过来,订好机票给你打电话。” 张文定倒是没料到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挂断电话后还有点恍惚,看了看时间,离愚人节还远着呢。 正当他在想武玲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情之时,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徐莹:“周末应该没什么事吧?看房子去。” 最近由于徐莹要练功,张文定为了避免自己在她身边她一个控制不住会坏事,所以他都没去徐莹那儿住,而是回了父母那边。徐莹也知道张文定初掌干部一科,要专心干事,所以几天都没联系了。 张文定刚准备答应,猛然想到武玲说过周末要过来,便道:“周末还有事,你现在有空吗?” “你下午不上班?”徐莹问。 “刚好今天下午有点时间。”张文定道,“我过来接你吧。” “唔......那你到随江大酒店来,我在这儿等你。”徐莹道。 到随江大酒店接到徐莹,张文定就发现她喝了酒,看来要不是陪领导就是来了什么大投资商,边开车他边说:“这大中午的就喝得挺多啊,看来你这个管委会主任当得还真不容易啊,那些区县的书记都没你这么累。” “那你看看哪个区县还差书记,把我调过去呗。”徐莹笑道。 “等我先当了组织部长再说吧。”张文定笑道。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呀?”徐莹道,“现在你不是在木部长面前很吃香吗?推荐推荐我呗。”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收起了玩笑的心态,问:“你不会真想动一动了吧?” 开发区刚刚升级,徐莹这个正处级的一把手做得正舒服,还真没想要动一动,刚才只不过是和张文定开个玩笑。可听到他这么一问,她心里就又有了点别的念头了,如果能够到哪个区县去做一把手,那比在开发区当一把手可真是威风多了。 虽然现在开发区和各区县在级别上是一样的,但是开发区毕竟地盘太小,而且由于开发区的定位就是招商引资,不像别的区县什么部门都有,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到了正处这一步,想再往上,开发区的一把手和各区县的一把手相比,那真的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区县下面还有街道办、有乡镇,而且区县里有四套班子,当一任区县一把手,能够管好一个区县,上级领导想提拔你,也才会放心。 在现行体制中,县一级党委政府是最锻炼人也最值得注意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区县的党政正职任命都还要通过省里了。 以徐莹现在的年纪,她对前途还是充满希望的,当然想去区县锻炼锻炼了。只是她也知道,以她现在的位置,想要直接到哪个区县干一把手当书记那基本上就是没可能的事情,就算当区长县长,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管上一个区、一个县,这对徐莹来说,很有挑战性,也很有吸引力,所以张文定这么一问,她心里就荡漾起了阵阵涟漪。 自古至今,县太爷这个位置在从政者眼中都是别有滋味的。 有张文定干招商局长时拉来的那么多投资,徐莹想从开发区跳出去当县太爷,政绩方面是没问题的,级别也够,可是资历和经验就显得有些欠缺了。毕竟徐莹副处正处这两步只在招商局和开发区干过,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搞招商引资,到区县任个分管招商引资的副职肯定是没问题的,可要当区长或者县长,省里和市里的领导又怎么会相信你有那个能力当得下来呢? 现在区县的党政一把手决定权在省里,市里只有推荐权,她想要到多一份区县执政经验,在市里层面上,高洪能够帮得上她的忙,但省里,她觉得张文定更加靠谱些。 往窗外望了一眼,目光掠过深秋却依旧葱葱郁郁的绿化带,徐莹再转回头看着张文定的侧脸,不动声色道:“现在好像没哪个区县有空缺吧?换届也还有两年。怎么,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内部消息?” “现在好像是没空缺,就武仙还差个常务副区长,你过去也不太合适啊,常务副区长高配正处级,多别扭呀。再说了,你也不会干是不是?不说当书记吧,怎么着也得搞个区长才行,只是,唉,换届还有两年啊。”张文定笑了笑,唉了口气又道,“不过也难说,说不定木部长这把火一烧,下一把火就瞄到区县班子了呢?” 徐莹哼哼着道:“有什么内部消息你就直说,吊什么胃口!我看你现在官没多大,架子是越来越大了。” 张文定就苦笑道:“莹姐,我跟谁摆架子也不可能跟你摆啊。这只是我自己乱想的,我是一科的,对口的是市直,二科才负责区县班子,你说我哪儿有什么内部消息啊。” 徐莹哼了一声,没接他这个话。 张文定见徐莹这个样子,以为她生气,就说:“你是不是真的想动一动?要是真的,我就帮你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莹姐,其实区县的正职最终决定权还是在省里,市里嘛,啧......” “省委组织部,我可一个人都不认识呀。”徐莹看着张文定道。 这个话可不好接,但张文定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如果有机会,我想想办法,但不打包票。莹姐,如果你真想动一动,那你自己也要多活动,区县书记省委会把得严一点,但区长县长,市里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张文定这个话,就是要徐莹先找高洪吹吹风,毕竟他和徐莹是情人关系,而徐莹和高洪也是情人关系,所以能够不提高洪名字的时候,他就尽量不提。 听到张文定这个话,徐莹也就不再说这个事情了。 一个下午看了三处楼盘,都是现房,最终选定了一处叫绿岸水都的地方,没有买电梯房,而是买的楼梯房,楼梯房有六层,徐莹买的是三楼,张文定买在二楼,同一单元同一朝向,用张文定的话说,住上下楼风水是一样的,如果住同一层的话,风水就有好有差。 徐莹对这方面,完全听从张文定所说。 交了首付和身份证复印件,说好明天来交收入证明办理按揭手续。 张文定是没钱付全款,而徐莹呢,钱倒是有,可她却不想付全款,能分期付款手里多些余钱,何乐不为呢? 徐莹是开发区的一把手,上班下班没人管她,但张文定不行,市委组织部上下班还是很正规的,今天他下午上班的时候没去,但下班之前得赶过去露个脸。 粮食局宿舍的大门已遥遥在望,徐莹看着张文定,颇为温柔地说:“上不上去坐坐?” “不去了,怕忍不住。”张文定道。 徐莹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道:“那就在门口停吧,不要进去了,免得倒车。” 说话的工夫,车已经稳稳地在宿舍大门外的路边停了下来。 徐莹坐在椅子上,没急着下车,而是看着张文定,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么了?”张文定看着她,不解地问,刚才二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有什么话应该早就说了啊,不至于留得到这时候。 “没怎么。”徐莹笑了笑,满脸柔情。 张文定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跳动的情欲,回想自己练筑基功法时的难受劲,就有些同情徐莹,啧,还有得她熬的啊。 “莹姐,最近有没有想我?”张文定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么一句。 徐莹就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抱住张文定的脖子,凑上去使劲吻着,好一会儿才松开,喘着粗气道:“我受不了了。” “再忍忍,等筑基完成,就都好了。”张文定伸手在她头发上摸了摸道,“好了,进去吧,别让熟人看到了。对你影响不好。” 徐莹咬了咬嘴唇,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对张文定点了点头,下车而去。 回到家里,徐莹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她刚才很想跟张文定说,这个双修功法她可能练不了了,可是那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一九一章武玲到来 练功这么多天,她每次都能够进入状态,可是每次都毫无进展,根本就没有体会到张文定所说的各个阶段的不同体验。 其实光练功的难度,她还不怕,她能够忍下去,可是昨天晚上高洪给她打了个电话要和她过去,她以来大妈姨为由搪塞过去了,但以后高洪如果再有需求,总不能每天都来大姨妈吧? 她能够有今天,自身的能力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高洪对她的支持——这世上有能力的干部多了去了,没有领导的赏识与支持,你再大的能力也只能埋没。 是的,她很想能够像吴长顺那样永葆青春,但如果为了永葆青春让她放弃对权力的热爱,这个难度那就太大了。况且,她现在练功又没练出什么结果来,就更不愿意为了这么一个飘渺的希望而得罪自己的靠山高洪了。 这么多年,她见多了无情之人,虽然她爱张文定,可她觉得,如果自己和张文定的私情被武玲发现,想来张文定不至于为了自己而跟武玲翻脸,而武玲又有一个当省委组织部部长的哥哥,那后果,真的相当严重。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张文定新买的房子在上下楼,那简直就是玩火,可是她控制不住,或者说,这样的玩火也有一种她拒绝不了的刺激在里面,令她欲拒还迎。 ...... 张文定只是觉得徐莹今天有点怪怪的,却根本就想不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回到组织部之后并没有什么事情,安安稳稳便到了下班。 晚上的时候,武玲打来电话,说是过来随江的时间推迟到下周三。 周三,四个部门班子充实力量的事情终于上了市委常委会。常委会上,除了在家的市委常委,以及市里每次常委会固定列席的人员之外,临时列席的并不多。 会上,由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池坚强向常委会汇报考察情况,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副科长张文定列席——以往都是科长列席的,但由于邓如意还在休假,并且这个事情基本上是由张文定负责,所以就由他列席了。 干部一科副科长列席市委常委会的人事工作汇报,这在随江还是第一次。 虽然仅仅只是列席了这么一个环节然后就退出了会议室,整个过程中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张文定心里却激动得无以复加。饶是他自幼修行,也没做到心如止水。 当初跟武贤齐见面,他是紧张;而这一次列席了一会儿常委会,他除了紧张之外,更多的却是兴奋激动。 由不得他不激动,刚才那里面坐的领导,可是随江最核心的权力圈子啊。 如果哪天,自己也能够在坐在那里面面前摆个杯子喝着茶开着会,那这辈子也算是没白活了! 他的感慨还没结束,武玲就打来电话,说是一个小时后从京城登机,让他算着时间去白漳接机。 …… 从随江市委出发,如果路上不堵车的时候,开得快一点,张文定到达白漳机场只要一个半小时;从京城到白漳飞机得两个小时,而武玲还有半小时才登机,说不定还会晚点什么的。这么算起来,倒也不需要急着赶过去。 因为马上就要中午下班了,领导们这个会应该也只会开到中午下班,不至于会把这个中午开过去,所以张文定还是想等到散会后再往白漳赶,他想看能不能见上木槿花一面。他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木槿花是不可能跟自己透露什么的,可是他又有点不甘心,说不定能从木槿花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一丝端倪呢? 列席了一会儿常委会,却不知道所关心的问题的结果,这真是让他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常委们确实在下班的时候就散会了,但是,木槿花却是在一散会就直接离开了市委,并没有给他一个见面的机会。 带着满肚子的遗憾,张文定考虑了一下,还是没向池坚强请假,直接开车奔向了白漳。市纪委虽然现在时不时的会跑到各单位去突击检查,但都是对着下面各市直单位去的,不会无聊到市委内部搞突然袭击。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接到了高云凤的电话:“张科长,这个周末有没有时间呀?” 张文定就笑着道:“高姐,是不是看我生活艰苦,怕我营养不良,想帮我改善改善生活啊?” “怕我要你请客你也别这么说呀。”高云凤咯咯笑道,“我可跟你说呀,你越这么说,我就越要你请客。你是市里的领导,得时不时的犒劳我们这些基层干部才行,你要常下基层走一走嘛,跟广大基层干部群众打成一片,也让我们感受到领导的关怀和爱护......” 张文定虽然不是很了解高云凤,可对她说话的风格还是有一定印象的,倒也没觉得她这么说有什么意外的。 只是,毕竟今天市委才讨论了人事上的事情,张文定就不得不多想一想,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跟自己显得多亲近似的,该不会是在常委会上通过了她任发改委总经济师的决议吧? 想到这个,张文定就苦笑道:“我的高姐,你这是想让我脸皮子再厚几寸是不是啊?行行行,我请你还不行吗?啊?啧,你说现在的人都怎么了?自己心里开心不知道请别人,还反过来要别人请,真是不把别人酸出娃儿不甘心呐。” 他这个话,就有点试探高云凤的意思在里面了,但由于他的身份是干部一科的科长,所以这个试探听在高云凤的耳里,那就是调侃了——高云凤以为张文定对自己的事情早就了若指掌了呢。 所以,高云凤对张文定,那就没存什么保密不保密的心思了,笑道:“我开心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有什么好酸的呀,你呀,你要真喜欢酸,以后还不知道要酸多少回呢,酸得过来吗你......呵呵呵,再说了,以现在的科技水平,还达不到男人生娃儿的水平,再酸也酸不出娃儿的......” 高云凤的话说得很轻松,点出了自己为什么开心,也表明自己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记得他张文定的人情;同时,也捧了张文定一下,说他以后不知道要酸多少回,那意思就是说,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经过他张文定的手才会得以提拔。 这话里话里,真的是把张文定当成了组织部部领导对待了。 张文定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有几分飘飘然的,眼看着这高云凤马上就是副处级干部,却还对他这么客气,确实令他很有成就感。 是的,就是成就感——高云凤的上位,他也是出了力的嘛。 虽然和高云凤这通电话不可能知道有关程遥斤的情况,但是,张文定至少算是清楚了一个信息,今天的常委会上,已经对几个部门的人选都有了定论,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出公示了,等到公示纪检程序走完,便会正式确定。 有了高云凤这个电话,张文定郁闷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将音乐声音开得大一点,车窗降下,呼呼的风灌进来,顿时神清气爽。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了。不管是谁得到提拔,考察谈话终究是经过自己的手,不说多大的人情吧,至少混了个脸熟,关系总会有慢慢建起来的一天,不着急。 ...... 一段时间没见,当武玲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张文定就觉得容貌和发型都没有变化的她却给人一种全新的感觉。这感觉不好描述,像是比以前更加妩媚诱人,却又仿佛有了几分清幽傲冷,有点矛盾却又和谐统一。 “看什么?不认识了?”武玲对张文定媚笑了一下,娇嗔,“还不帮我提东西。” “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了,你就不能让我多看会儿?亏我那么想你。”张文定应道,马上伸手,很麻利地接过她的行李箱和包包,头摆了一下,“走吧。” 二人并排走着,嘴里说些无聊的话,再笑两声,气氛相当和谐。 时不时扭头看一眼身边的美人,张文定心里可真是感慨万千。这个女人太优秀太出众太让人高不可攀,自己一直对她都是采取的表面热情内心沉稳策略,就算是交往也只是交易,可是世事难料人生如棋,转眼间局势就变得让人看不清后招了,自己从被动的防守要变成主动了。 如果自己真的和武玲双修了,发生了关系,那以后的生活会如何?还能算是假恋爱吗?等到需要的时候结了婚,那算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呢? 自己如果真的和她发生了关系,她事后会不会恨自己入骨呢?如果真的被她给恨上了,那以后怎么办呢?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里翻江倒海弄得他很纠结,甚至有有点影响和武玲说话的情绪了。 武玲发现了他状态上的变化,皱皱眉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可是你叫我过来的,我来了你又这样子。” 张文定赶紧笑着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个事情,有点......有点遗憾。” 第一九二章相信魅力 武玲就被他这话给带歪了思路,问:“什么事?” “刚才只顾着看你去了,忘记抱你了。”张文定道。 听到他这么一说,武玲就笑了,笑得很开心:“那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忘了的。咯咯咯,别这么色色的看我啊,公共场合呢。” “那等下到私人场合了我再使劲地看你。”张文定拍马屁道,“姐姐,我喜欢看你,百看不厌,越看越喜欢。” 武玲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就知道你嘴甜,走吧。” 车走机场高速,没有下到白漳市内,而且上了去随江的高速公路。一路上,除了开始交谈几句外,武玲基本上都在睡觉,当然,这个觉也睡得不安稳,时不时被电话吵醒,说几句电话后又接着睡。 张文定扫过她几眼,从她睡着的脸上看到了几分疲倦的神色,心中叹息一声,看来有钱人也不见得就时时都活得轻松啊。 车过随江收费站出口之后,武玲再次接了个电话,然后也没再睡觉了,两眼往车窗外扫着,嘴里道:“随江还是没变呀。” “随江只是个中小城市,又不像那些大城市,只要两个月没去就找不着路了。”张文定呵呵笑道,“不过你要是再等段时间过来,那肯定也有一些变化的。这边有两家酒店要建起来,市内的老城改造也有两条街在动工。” “你现在不是搞组织工作吗?怎么对城建方面这么了解?”武玲道。 张文定道:“要搞好组织工作,也需要对其他工作有一定的了解嘛。” “哼,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武玲白了他一眼,“我有点奇怪啊,你怎么会答应木......木槿花,跑到组织部去的?还只是个副科长,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张文定没有跟武玲说起过自己到组织部的具体情况,听到她这么说,他就明白,这女人暗地里还是对自己有点关心的,要不然,就算是听说了自己的事情,也应该不会记得。 不过一想到她和武云总是不肯跟自己说有关木槿花的情况,他心里刚涌起的一丁点感动又消散了,故意道:“木部长看得起我,我怎么就不能答应了?” 武玲皱了皱眉头,看了张文定一眼,冷哼一声道:“她看得起你,那你就给她卖命去嘛。” “我听你这话,怎么有点别的味道呢?”张文定道。 武玲听出了张文定这是想从自己嘴里套出点什么东西,她才不会说给他听呢,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味道?你鼻子有问题吧?好好开你的车,我饿了,找地方吃东西去。” 张文定明白她是不会跟自己说什么了,也不再问,直奔紫霞会所而去。若论吃饭的地方,紫霞会所绝对是一个好去处,最重要的是那儿是武玲的产业,不用花他张文定的钱——买房子的首期款一付,他就觉得手头真的相当紧了。 进了紫霞会所的大门,武玲就看着张文定道:“你这是想请我吃饭还是让我请你啊?” “没办法,我没钱啊。”张文定叹息一声道,“我就是个拿工资的小公务员,可比不得你这样的大富婆。” 武玲哼哼着道:“少这么阴阳怪气的,想要钱你别这么拐弯抹角,等下我给你。说吧,要多少?” “怎么,你还真想抱养我?”张文定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不冷不热地反问道。 哼,我姓张的就算没饭吃,也不至于到要抱养的地步,张某人的面子无所谓,可是师父的脸不能丢! 武玲不知道张文定这么是玩笑还是生气了,本准备说就是想抱养你,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我说过要给你一千万,虽然你还没跟我结婚,不过总算出了一份力,我总要先支付一部分酬劳是不是?” 听到武玲这么说,张文定心里的闷气才没发作出来,踩了脚刹车,看着武玲淡淡地说:“算了,我说过帮你是为了还你的人情,不是看中你的钱。” 武玲感受到了张文定心里的不爽,岔开话题道:“你干什么呀?停车前也不打个招呼。” 张文定没接她这个话,松开刹车,车又开动了,奔向后方青鸾庄的方向而去。 武云工作起来真的很拼命,以前买的那幢别墅基本上就没再去过,反而就住在了紫霞会所里,工作起来方便,不需要开车跑很远的路。在紫霞会所里,青鸾庄是武云自己的住所,当然,也是她在紫霞会所的另一个办公场所,里面房间多多,现在武玲来了,当然也是往那里送了。 武云就在青鸾庄等着,对于姑姑过来,她是相当开心的,在家族里,她就跟姑姑最亲,跟平辈的堂哥堂姐们倒是没多少感情。现在她只身在随江,虽然到哪儿都被人供着奉着,可却找不到那份自在的亲情,除了偶尔找张文定吃个饭斗个嘴解解乏之外,真的很难找到什么能让她感兴趣的人和事。 一见面,武云就亲热地搂住武玲,张嘴就来了句大煞风景的话:“小姑,你要再不来的话,张文定就要红杏出墙了。” “丫头,我没得罪你吧?”张文定没好气地说,“这段时间我都没见过你,你这么说有意思吗?以前没发现你还会打小报告的啊......” “哼,我这是当着你的面说的,不算打小报告。”武云抱着武玲不肯松手,扭头瞪着张文定道,“你别嚣张,你那点破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懒得说。” 看着这两个女人热情相拥的样子,再联想到武云那次醉酒时不停地说爱黄欣黛时的情景,张文定心里就涌起了个邪恶的念头,武云这丫头不会到现在为止还没泡到黄欣黛所以转移目标将目光对准了自己的亲姑姑吧? 靠,搞姑侄恋啊,这也太禁忌太刺激了点吧? 呃,或许,武玲也是个拉拉?她们姑侄俩早就有一腿了? 不能怪张文定这想象力太丰富,实在是因为武玲要拉他假恋爱假结婚这事儿太玄乎,他又不知道这中间还牵扯到有个跟武家一样势力强横的文家,只当是武玲不想被家人知道她是同性恋。 见张文定不说话,武云就得意地说:“点到你痛处了吧?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行了云丫头,你别总是欺负他。”武玲松开怀抱,笑着道。 武玲嘟嘟嘴道:“你们还没结婚呢,就帮着他......” 张文定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不看这俩美女,也不接话。在他看来,这俩美女都很怪异的,他还记得有一次武玲为了他还似乎有点吃武云的醋,而现在的情况,却又像是武云为了武玲在吃他的醋,这关系太复杂了,他懒得多搅和。 有武云在场,吃饭的时候自然是免不了要喝酒的。可能今天武云格外看张文定不顺眼,在几杯酒下肚之后,她又说张文定没按时上班,下午为了陪女朋友连工作都不顾了。 张文定看着武云,一肚子不爽地说:“丫头,你又不是我领导,我的工作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吧?” 武云道:“我不是你领导,但我是纳税人!” 武玲冷哼一声:“好好吃顿饭不行吗?吵什么吵!” 张文定白了武云一眼,没说话,心里却暗笑不已,武云你为了针对我说错话了吧?你要是个草根出身的企业家说这话是没错,可你是权贵出身啊,你们整个家族可都是纳税人养着的呢,说这个话,你这不是打你自己的脸吗? 听到武玲的话,武云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合适,瞪了张文定一眼,没说话了,自顾自喝了口酒,然后夹菜吃饭。 吃过饭,武云出去有事情,武玲也要休息,张文定本想马上离开的,可毕竟还想跟武玲多交流一下感情,而且也要把这个恋爱表现得像样子一点,总不能许久不见的情侣只是吃了顿饭然后马上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吧? 毕竟自己只是个副科长,不是书记市长,还不至于忙到下班后都有工作处理不完。 对于张文定没有马上离开,武玲是心存感激的,在房间的沙发上坐下,对张文定道:“你如果有事,可以去忙你的了,谢谢你今天跑那么远接我。” “我没事,我,我就是想多和你呆会儿。”张文定摇摇头,坐了下来。 “不会真的喜欢我了吧?”武玲笑着道。 张文定点点头,两脚往前一伸,头仰起看着房顶,长吐一口气道:“我一直就喜欢你。” 武玲就笑出了声,摇摇头道:“你这话对多少人说过?听着就跟排练过无数次了似的,让人不敢相信呀。” 张文定道:“你对我没信心,至少也应该对你自己的魅力有信心吧?” “那倒也是。”武玲点点头,看向张文定道,“小弟弟呀,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怎么说你都有道理。” “呵呵,你也很会说啊。”张文定笑了笑,然后直视着武玲,正色道,“你的筑基功法到什么程度了?筑基完成了吗?” 第一九三章非常手段 武玲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文定,轻咬下唇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我筑基完没完成,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跟我关系大着呢。”张文定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这个事情很重要,你要跟我说实话。” 眼见张文定一脸郑重的模样,武玲也受了些感染,道:“到底什么事情啊?你问我之前,总要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 “我怕你走火入魔。”张文定自然不可能告诉她实情,借口那是张嘴就来,“我也是到前几天才知道,这个双修功,女子的修行比男人艰难百倍,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埋下祸根,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自己还不知道。”说着,他脸上就猛然间显现出一种按捺不住的焦急神色,语气也急了几分,“具体的情况我呆会儿再跟你说吧,你先告诉我,你筑基完成了没?” 对自己修习的双修功法,武玲是真的觉得很神奇的,可是他也知道,越神奇的东西往往风险也越大越多,所以对于张文定的话,她还真的没怎么怀疑。况且,张文定的师父是她的干爹,张文定那么关心她,在她看来也是正常的。 看过武侠剧的人都会对走火入魔这四个字有着很夸张的认识,所以尽管武玲有着极强的镇定力,却也难免心中慌乱,有几分不自然地说道:“应该,应该完成筑基了。” “完成了就是完成了,没完成就是没完成,什么叫应该完成了?”张文定用略带几分气恼的语气说道。 对张文定这个态度,武玲罕见的没有针锋相对,而是做出一脸特委屈的样子,娇滴滴地说:“我也不知道嘛,我,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完成了。” “那你跟我说说练功时是什么感觉?”张文定伸手在脸上揉了揉,道,“说详细点,呃,干脆你现在就在我面前练一遍,我看看你到什么程度了。” 武玲睁大眼睛看着他道:“这个还能看得出来吗?我坐在那儿又没动,感觉都在我心里呀,你从哪儿看?” 张文定摆摆手道:“说了你也不懂。啧,这么跟你说吧,我可以望气,根据你练功时气机运行部位的不同,可以感觉到你到了什么层次。别多说了,把手机关了,赶紧开始吧,这个事情很重要,耽搁不得。” 武玲将信将疑,可到底还是心里的恐惧占了上风,对走火入魔这个东西太过害怕,便站起身来,关了手机,到床上盘腿坐下,摆好姿势刚准备进入状况,却又冲张文定来了句:“你可要看仔细了啊。” 张文定点点头,然后也关了手机,道:“等一下,我也上来。” “你上来干嘛?”武玲睁大眼睛问。 “上来才看得仔细啊,你以为望气之法隔这么远能够望得着?”张文定没好气地说,“我不光要看你练到了什么层次,还要看你这段时间的功法有没有偏差,光望气还不够,得感应到你的气机才行。” 说着这话,张文定就脱掉了鞋子,shang床在武玲对面盘腿坐下,然后伸出双手,两掌心朝上,对武玲道:“把手放在我手上,然后就按平时练功那么练。” 武玲定定地看了张文定三秒钟,没说什么,将双手放在了张文定手上,然后双眼微闭,可是由于双手跟张文定的双手挨着,能够感觉到张文定手上的温度,她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意念总会不由自主地往张文定手上跑,然后会去想他的样子。 试了好几次,武玲还是进入不了状态,睁开眼睛道:“这样子我不能入静。” 张文定不为所动,道:“不要急,我念静心咒,你再试试。” 从小就跟着吴长顺修行,张文定对于诵咒还是很有功力的,每一个字读出来,都不会错一丝的音,声音的震颤很能够引起听者的共鸣。 一遍遍的静心咒从张文定嘴里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地流出,武玲渐渐地就进入了状态。 张文定静静地坐着,两眼就盯着武玲的脸上看,心中却在想着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其实武玲修行到了什么层次,有没有完成筑基,他从她脸上是看不出来的,二人这么手掌相连,他也探不到她身体气机的走向,还不如把脉来得有效呢。 他这么做,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加深感情,使得她对自己生出些好感。这个双修功,除了增加乐趣和养颜益寿之外,还有一个功效,那就是增进双方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共同修行的人,让他们对对方生出依赖。 当然,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二人要双修。 这个双修有两种类型,发生关系是一种类型,平时一起就只是修静坐是另一种类型,只不过后面这种没前面那种效果好而已。 不过对张文定来说,现在只要这么静坐着陪她双修在她心里留下一个身影就行,反正除了自己,她也找不到别的修行了这个功法的男人,到时候第一目标还不是自己?因为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没信心用正常的方法让武玲肯心甘情愿接受他,也不敢对她用强,那就只好动用这个特殊手段了。 这种影响,是渐进的,只要张文定和吴长顺不说出来,武玲永远都别想知道。 随着张文定陪她修习功法的时间越来越多,她在平时想到张文定的次数也会越来越多,然后影响到练功者的想法和感情。 离吴长顺所说的最后期限,还有十多天,张文定只要连着七天和武玲一起修习功法,那等到最后徐莹实在没有筑基完成的情况下,他要跟武玲双修,那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难度了。 行功完毕,武玲睁开了眼睛,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张文定,心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柔情,恨不得马上抱住他狠狠地吻几口,可她还是忍住了,努力平静地问道:“怎么样?” 张文定看着武玲,皱起眉头道:“你已经完成筑基了,不过,你的修行也出了偏差,情况比较严重。” 张文定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相当严肃的,说完之后更是露出一脸沉思的神色,仿佛正在想什么办法似的。 其实张文定完全是装出来的样子,可是武玲不知道啊,还以为自己真的走火入魔到很严重的程度了,可偏偏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心里就七上八下了,紧张地问:“那,出了什么偏差啊?要不要紧?有多严重?还,还治不治得好啊?” “又不是绝症,有什么治不好的?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行不行?”张文定黑着脸喝了一声,见她神色放缓,便又紧接着来了句勾心的,“不过,治起来很麻烦。” 果然,听到张文定这么说,武玲就忘了问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而只关心自己的问题应该怎么解决了。 张文定又想了一下,这才将心里早就考虑好了的方案说出来,不过他说的不是七天,而是十天。 他要武玲在随江住十天,由他每天和她一起修练,就像今天这般手心相连,美其名曰运功帮她把身体内的气机调整好,还含含糊糊地透出一点信息来,让武玲认为如果不马上治好,将会出现诸如精神错乱、经脉不通、生活不能自理等等令人闻之色变的后果。 武玲被吓得够呛,一脸为难地说:“要十天啊,我还有好多事......” “什么事能比身体更重要?”张文定很霸道地打断武玲的话,不容置否地说道,“这个事情你得听我的,就在随江住十天!你公司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有事情让他们去做!” 见武玲还准备说什么,他又道:“你要是不肯听话,那我现在就给师父打电话,你自己跟他说。你这个情况再耽搁下去,等成了孤阴煞,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他自己现在犯了孤阳煞,便随口来了个孤阴煞吓唬武玲。 武玲自然不希望和干爹争论这个问题,只得无可奈何勉勉强强地答应就在随江住十天。不过,对于张文定能不能治好自己,她又有些怀疑,可见张文定脸色一直不好,她便把疑问压下来,没出口相问。 见武玲答应了自己安排,张文定就不愿在这儿多呆了,免得被她不停地问有关走火入魔的事情。 所谓言多必失,还是少说为妙。 不过他想走,武玲却不愿他就走,但也没有再谈走火入魔的事情,而是又提起了钱的问题。 是的,武玲有点担心张文定为自己冶疗走火入魔的时候不尽心,想先给他点钱,让他心情舒服一些,做事的时候尽力一些——她做事一向都习惯了利益交换。 不过,由于先前张文定已经明确表态过,不肯要她给的钱,所以她就用一种很玩笑般的语气道:“你那点工资不够开支吧,平时都做些什么投资啊?” “没投资。”张文定摇摇头,“光那点工资确实不够花,不过在开发区的时候招商引资得了些奖金,还没用完。现在不搞招商引资了,等着坐吃山空呢。哎,你是做投资的,帮我看看做点什么投资好?” 第一九四章运气不好 “你有多少本钱?”武玲问。 “没多少,就几万块钱了。”张文定道。 “你拉过来那么多公司,不可能就几万块钱奖金吧?”武玲睁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用了,就剩这么多。”张文定道,心想奖金也没多少啊,现在又买房子付了首付,自己又不像别的干部都有第二职业,从哪儿来的钱嘛,现在还有几万块,那都是自己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几万块钱,做实业什么都做不了啊,开个店连房租都不够。”武玲摇了摇头,然后道,“这样吧,股票和期货你懂不懂?” 张文定摇遥头:“我不懂。” “你不懂我懂啊。”武玲笑了起来,一脸轻松地说,“你开个号去,然后把账号秘密告诉我,我帮你操作。” 张文定就问:“这个,一年能赚多少钱啊?我听说炒股票炒期货很赚钱的,像你这样的投资界牛人,应该就是什么庄家了吧?听说一百倍的利润都不止......” 武玲翻了翻眼皮道:“你可真会想、真敢想啊。” 张文定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这不是不懂嘛,不知者不怪,你别笑话我啊。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我把钱给你,你一年能给我赚多少啊?” “任何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在想赚到多少之前,你要先想一想,有可能会赔进去多少。”武玲淡淡然道,眼见张文定一脸愕然,便又笑了起来,道,“不过你这几万块钱,我还是有信心给你赚钱的。一年时间,多的不说,十倍利润没问题,二十倍也有可能,三十倍也不是不可能。” 张文定没有怀疑她的话,也不再提什么一百倍的利润,点点头:“行,那就交给你了,以后我是喝汤还是吃肉,可都在你一念之间啊。姐姐,你可千万不能大意啊。” 武玲豪气地说:“有姐一口肉吃,决不让你喝汤。” 张文定双手一拱:“姐姐,你真狠,想让我喝西北风啊。幸好我是修道的,学过几手辟谷的功夫,要不然那不得饿死?真要把我饿死了,你可是谋杀亲夫啊。” “你就贫吧你。”武玲笑容依旧,看着张文定道,“还亲夫呢,行吧,亲夫就亲夫吧,想要做亲夫,你可得有心理准备啊。明年,呃,就是年后,你得跟我去一趟京城。” 张文定心里一颤:“去京城干嘛?” “见家长啊。”武玲嘿嘿笑道,“你是我男朋友,不能总是不露面吧?我爹娘、还有我哥哥嫂子们。呃,还有侄子侄女们,到时候你得把红包准备好,放心,这些都是我出,不花你的钱。” 张文定顿时心乱如麻,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去京城见家长,可是这个话却又不好回答,毕竟,他当初可是答应过武玲的,就算是真注册假结婚都不怕。既然结婚都没问题,那结婚之前见家长这个环节自然就不可避免了。 只是,对于见家长,他真的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啊。 不过,再没心理准备,他现在也只能笑着答应武玲,毕竟再等十多天,他就要靠着人家来治自己的孤阳煞呢。不说别的,自己和她办了事,陪她回一次家,这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好推拒哈。 事情说完,武玲就拿过手机打开了,张文定看到这个,才想起来自己刚才也关机了,赶紧开机。 这手机一开,两个人的短信提示就一条接一条发了过来。 武玲只是埋头在看,没有打电话,而张文定就不得不打电话了,因为有一条移动秘书发过来的短信显示,在他关机的时候,池坚强给他打了个电话。 张文定没有走出房间,就这么坐着,当着武玲的面拨通了池坚强的电话:“池部长,我张文定啊。您找我?刚才手机没电了。” “你下午没上班?”池坚强问。 “哦,下午开发区那边有点事情,徐主任要我过去一趟。您知道的,我的组织关系现在还在开发区,没办法啊。”张文定谎话张嘴就来,他撒这个谎还是心里有底的,以池坚强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而找徐莹去对质。 就算是对质,徐莹也肯定会帮他说话,所以,这个谎他撒得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而且,张文定这个话里还点出了一条,那就是他虽然在组织部上班,但他人还是开发区的人,开发区有事相召,他必须得去。 有这一条在,池坚强就算是想骂人也不好找借口了。 果然,听到了张文定的话,池坚强就有了点短暂的停顿,然后才来了句:“那你要请假嘛。” 张文定正准备端正态度来道歉的时候,却不料池坚强居然就这么挂断了电话。 看了看手机,他就有点小郁闷,靠,自己那么长时间按时上班没见池坚强有事找的,今天才一个下午没上班,就被逮了个正着,这他妈走的什么运啊。 被逮着不算,听刚才池坚强的语气,貌似常务副部长大人还挺有火气啊。 “怎么了?下午没上班被领导逮着了?”武玲将手机扔在桌上,问张文定道。 张文定苦笑了一下:“唉,运气差啊。我到组织部之后从来都不迟到早退,今天第一次,就被抓个正着。平时没见有领导查岗的......” “那还不简单,有人打小报告呗。”武玲翻翻眼皮,不以为然道。 张文定心里一凛,他觉得最近一科已经被他整得铁板一块了,应该不会有人敢打小报告的吧?再说了,就算想打小报告,以他们的身份和级别,也够不着池坚强这个组织部的二把手啊。 那又会是谁打的小报告呢? 原本张文定还只以为是自己运气差,可是经过武玲这么一提醒,他心里就怎么也挥不去有人打小报告这个阴影了。身在官场,很多时候都不得不谨小慎微,不得不把人心想得险恶一些,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初他就是因为没有把人性想得太恶,所以差点被邓如意给搞下去了,要不是徐莹给他出主意,还不知道要费多少手脚才能把事情解决好呢,更别提他现在在干部一科说一不二呼风唤雨的风光了。 唉,看来自己最近太顺了,又放松了警惕啊,得汲取教训。 ...... 第二天,张文定一上班就跑去池坚强那里汇报工作,就昨天下午没上班的事情做了个口头检讨,态度相当端正。 池坚强也没说他什么,只叫他下不为例,几句话便饶过了他。 从池坚强办公室出来,张文定还是不敢确定昨天是被人打了小报告还是池副部长搞的一个突然袭击。这种事情,基本上是找不到明确结果的,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在以后的工作当中更加注意,尽量避免被人拿到把柄。 上午十点半的时候,武玲打来电话,说是帮他开好户了,要教他如何在网上看交易,他懒得学那些,赶紧说办公室网速慢下了不了软件。挂断电话,他又有点心虚了,昨天晚上把身份证和银行卡都给了武玲,他就只留三千块钱现金和一张在开发区的时候办的公务员信用卡,透支额度有三万,够他用的,可是用了之后拿什么还款啊? 唉,也不知道一个月后投的那几万块钱会不会多出一倍来。 不过一想到武玲所说的利润,他又心里舒服了。当官不能没有钱,他靠炒股所得,那是正当收入,不管得多少,都经得起查,不怕有人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组织部的公示很快出来了,张文定的渴望变成了现实,市住房与城乡建设局局长的拟任人选正是程遥斤。只要公示期一过,程遥斤走马上任城建局长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至于说公示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往纪委捣乱,这是肯定有的。 但是,只要不是有人实名举报并且证据确凿,纪委都不可能会轻易地去查一个常委会上通过了的人选的——那简直就是怀疑所有常委们的识人之能,并且兼带着挑战书记的权威。 纪委书记不可能那么蠢的。 这个公示一出来,张文定就接到了舅舅严红军的电话,说是晚上一起坐坐。 张文定就知道,肯定是程遥斤的邀请了,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对程遥斤这个人倒是又多了几分好印象。自己帮了程遥斤这么大个忙,他没有直接找自己而是通过舅舅传话,这不表示他程遥斤想摆正处级领导的架子,而是说明他记着舅舅的恩情。 张文定正沉浸于自己以一介正科级副科长的身份扶着一个副处级干部坐上实权正处位子的喜悦之中时,木槿花却在市委书记陈继恩的办公室里感受着几方不同的压力。 这个压力,自然来源于她面前的三位大佬了,而起因,则是上次还没解决的人事问题。 关于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位置,又开碰头会了。 碰头的就是四个人,市委书记陈继恩、市长高洪、市委副书记张翠玉、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 第一九五章确定人选 在木槿花上任随江市委组织部长之初,这四个人曾经就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问题碰了一次头。当时,由于高洪和张翠玉之间曾在分歧,陈继恩就以让木槿花先熟悉组织部的工作为由把这个问题搁置了,现在木槿花到组织部有段时间了,这个问题,自然再一次被摆上了台面。 上次就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人选,高洪提名的是武仙区委常委、副区长刘祖良;张翠玉提名的是武仙区委宣传部长纪文明。这两个人选,刘祖良是分管经济工作的,顺位接任常务副区长很有优势;纪文明也不含糊,虽然他是宣传口的,但却是武仙区委往上报的人选,这一条,也是很有份量的。 今天提的人选,跟上次一样,高洪和张翠玉依然坚持己见。看来,隔了这么长时间,市长和专职副书记并没有就这个事情进行单独沟通,或者说沟通了却达不成共识。 听了两个副手的意见,市委书记陈继恩还是跟上次一样,没忙着表态,看向木槿花道:“槿花部长,工作上都上手了吧,你有什么意见?” 这段时间,组织部最大的动作就是考察四个市直单位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除了这个事情之外,别的事情就没做了。 虽然干部二科并没有拟定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考察人选,但是对区县班子的正常了解还是有的,而高洪和张翠玉二人所提名的人选,都在区县班子里,木槿花要对这二人进行一个大致的了解,还是很容易的。 木槿花就觉得自己运气有点差,她原本是准备这两天找个机会就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人选问题向陈继恩专门汇报一下,了解一下书记大人的想法后再下决定的,却不料陈继恩今天就召集几个人碰头了,这让她不好说话,因为她还没摸清陈继恩的意思。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已经干了这么长时间的组织部长了,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样打哈哈,只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刘祖良同志和纪文明同志,唔,都是有能力的同志,从他们的履历上看,都有扎实的基层工作经验,对武仙都是很熟悉的,应该都能够干得下来武仙区的常务副区长。不过,相比较来说,常务副区长安排个经济能手,是不是更合适一点?啊,我个人的意见,更倾向于刘祖良同志。” 她这个话,就是支持高洪了。 张翠玉就看了木槿花一眼,这女人莫非这么快就靠向高洪了? 高洪也看了木槿花一眼,这女人有点意思,自己没拉笼她啊,她怎么会支持自己的? 今天高洪过来市委是和陈继恩谈别的事情,顺便提到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问题,由于今天谈的主要问题上他对陈继恩作出了点让步,所以在武仙区常务副区长这个问题上,陈继恩也对他表示了支持,并且马上通知张翠玉和木槿花过来碰个头。 对于这二人看过来的目光,木槿花都一脸平静地回应着,甚至是陈继恩看向她,她也没有躲闪,眼神分外清澈,丝毫没有心虚。 陈继恩的目光在木槿花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点点头:“那就,刘祖良同志。槿花部长,你这边赶紧安排,也拖了这么长时间了。” 陈继恩一锤定音,张翠玉尽管心有不甘,却也没有办法了。书记、市长再加上组织部长都认同了的人选,他这个专职副书记再怎么着也推不翻了。对书记和市长他没办法,可是组织部长还在他的领导之下,木槿花啊木槿花,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木槿花知道自己今天算是把张翠玉给得罪狠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她能做的,这个选择是最好最合适的了,要不然,总不能得罪另两位领导吧? 目前随江这边的局面她还没完全看透,也不想随便掺杂到一二把手之间的斗争里去。 在陈继恩和高洪之间,她决定暂时谁都不跟随,而采取中立的作法,只要市委书记没表态,那她就按公平公正的原则来选拔干部,一是一二是二,立心为公,就算有时候不如书记的意,但也不至于会让书记大人对她生出厌恶之心来。 毕竟,她是从省纪委下来的人,黑脸黑习惯了,做事情稍微不讲情面一点,也是习惯成自然,情有可愿的。 是的,她现在就是要借着自己老纪检干部这个身份,来应对当前一些不好操作的工作。她的策略就是她教给张文定的四个字:公平、公正。 她是很想一直就这么公平公正下去,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只需要用这个办法度过眼前的困局就行,等到这个方法不能用的时候,她肯定也把随江的格局真正看清了,到时候也早就选定了需要跟随的领导,自然就不用像现在做任何一个决定都会觉得为难了。 这个话说出之后,她果然发现陈继恩确实没有生气,顿时明白自己的方法凑效了,心里很是庆幸自己有过在省纪委的经历了,要不然,眼前的局面还真不好办。 得罪张翠玉她不怕,可是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得罪陈继恩和高洪这二人中的其中一人,那就不是她所希望的了。 至于以后在工作中会不会受到张翠玉的刁难,她也管不了那许多了——组织部长和市委专职副书记之间,不可能会一直安然无事,两个在人事问题上都很有权力的人,存在争持和分歧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自己也是市委常委,还不至于怕他怕到什么程度。 而陈继恩刚才一拍板,她也觉得陈书记还是很有气度的,并不因为跟高市长有矛盾就什么事情都针对高市长,而是根据工作需要选定了刘祖良,这充分显示了他作为党的高级干部应该具备的良好素质。 回到办公室,木槿花就把任务布置了下去,要求尽快完成对刘祖良的组织考察,用陈继恩的话说,这个事情拖不起了。 考察刘祖良的事情,由二科进行,但有几个环节,一科也是要参与其中的。等到了这些环节后,二科自然会跟一科沟通,部领导不会就这个事情专门交待一科什么,所以张文定对这个事情还不清楚,也没怎么关心。 他现在关心的事情主要就两个,一个是和武玲之间的修练,另一个就是程遥斤在公示期一过之后就顺利上位,这两个事情一个关系到的生活,一个关系到他的工作。 只要程遥斤正式上任了,那么他张文定在全市各部门领导的眼里就会很有份量了。 程遥斤是依靠了木槿花上位的,这个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够打听到,而木槿花作为空降下来的组织部长,程遥斤又是怎么靠上边的呢?这个有心人也只要稍微一分析就知道了,程遥斤和严红军相交莫逆这并不是秘密,而严红军的外甥深得木槿花的重用知道的人就更多了,这两个事情只要稍稍一联想,答案就出来了。 正是基于这种思路,所以张文定就相当在意程遥斤了。 可以说,程遥斤上位,是木槿花做为组织部长烧的第一把火,同时也是他张文定到组织部之后的第一次露肌肉,由不得他不重视。去赴程遥斤的约,他心情也有几分激动。 程遥斤请客的地方在黄龙山寨,这地方搞得有些特色,据说有不少人喜欢在这儿吃饭。不过张文定没来过这儿,今天还是第一次。 程遥斤见到张文定,比前两次更加客气,双手紧紧握住张文定的手,激动的神情丝毫不加掩饰:“张科长,本来应该亲自给你打电话的,但又怕唐突了,你可千万别见怪啊。” 张文定也双手握着他,笑道:“程局长你每次都这么客气,我都搞得很不好意思啊。” 坐下之后,服务员就把菜很快一样样地递上来,程遥斤先敬了张文定一杯酒:“来,张科长,我敬你一杯。多话就不说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只要你张科长一句话,只要硬框框上没问题,我老程就是赴汤蹈火也一定给你办好。啊,有条件要办好,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办好!” 张文定看着程遥斤的眼睛,觉得他这话应该是挺真诚的,联想起舅舅曾说过程遥斤这个人很重情义,现在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程遥斤升这个官没给张文定送一分钱的礼,可是他这句话,却不知道值多少钱了,住建局长,随便开口拿几个工程,那利润就真的说不好了。当然,程遥斤也点明了,我帮你要工程没问题,但你的公司得把活儿干好。 在程遥斤想来,像张文定这样年轻得志的干部,又开着好车,肯定有第二职业。而官员们的第二职业,大多就是建筑和娱乐这两大来钱行业了。 张文定明白程遥斤的意思,可惜他现在真的没有什么第二职业,不过程遥斤的好意,他也不好推拒,况且,他现在没有搞第二职业,不见得以后就不搞啊,所以他笑着道:“那我就先谢谢了,来,程局长,我敬你。” 第一九六章护犊子 见张文定接受了自己的好意,程遥斤心里就是一阵轻松,后面推杯换盏就自然而然更见热烈,哪怕这一桌只有三个人,喝酒的气氛却是丝毫不输隔壁包厢之中。 “今天这个酒喝得好,就是咱们三个大男人,还是少点气氛!张科长啊,等下唱歌去,啊,地方,唔,人,我都安排好了。咱们继续喝。”程遥斤手指磕着桌子,一脸感叹地说。 张文定听懂了,这个程遥斤还给自己安排了美女呢,他虽然最近憋得厉害,可也不是什么女人都会上的。帮程遥斤是一回事,答应以后有事找他帮忙是另一回事,可大家关系还没亲近到接触女同志的地步,他自然不可能答应。 “程局长,真的不好意思,晚上我得回去,女朋友过来了。”张文定很顺手地就把武玲这块牌子拉了过来,“你知道的,她一年在随江呆不了几天,我得好好陪陪她。” 这个理由真的相当强大,程遥斤就稍稍露出点遗憾之色,然后又一脸羡慕地说:“理解,理解。武总那种大老板确实是忙,你应该多陪陪她。那就下次,下次再唱歌去。” 严红军只是淡定的吃饭,很少说话。 将程遥斤脸上的神色收入眼底,张文定不由得心中暗自得意,跟武玲假恋爱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啊,最起码自己和她谈恋爱,那些男人们就相当羡慕,很给自己撑面子啊。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除了事业上的进步之外,身边有个能够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女朋友,那也是一种极大的面子。 “行,下次我请。”张文定呵呵笑道,场面话说得相当顺溜,“今天晚上,你们玩得开心点,我就真的不好意思了。” “你肯定比我们要开心。春宵一刻值千金,万难辜负美人恩。”程遥斤说起玩笑话来也是不含糊的,头稍稍摆了摆道,“那今天就到这儿?要不然等到武总打电话催,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张文定没料到程遥斤还会说出这打油诗般的话来,听得哈哈一笑。 三个人站起身,到门口相互谦让了一番,最后还是由严红军第一个出门。 第一个出门是为了表示对严红军的尊重,可严红军受了这个尊重,在刚迈出门口的时候就被人给撞得一个跄踉,要不是张文定伸手护住,恐怕会摔倒在地都有可能。 严红军还没反应过来,程遥斤就吼了起来:“干什么呢,走路......” 然而程遥斤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有人也吼了起来:“回来,你给老子回来!” 而与这个吼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凄惨尖细的女声在大叫:“姐,姐,救命啊,姐......” 张文定站在门口,定睛一看,刚才撞在严红军身上的人居然是个女孩子,模样还有几分姿色,身着黑色小西装,胸口还有个胸牌,腿上是黑丝袜加西装短裙,只不过身上的西装扣子没扣上,头发也有点乱,看这打扮,应该是黄龙山寨的什么经理或者领班吧? 靠,这他妈的是在干什么啊?不会是这女的跟常来吃饭的客人或者和酒楼的老板有一腿,她老公跑过来捉奸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吧? 最近张文定看问题的思路,已经跟以前大不相同了,总是喜欢剑走偏锋。 听那女孩子叫得惨烈,他有点犹豫自己要不要把那个男的拦一下,他不想管太多,只是不希望那男的在他面前对那个女的动粗。然而上次一冲动之后差点被邓如意搞下来的事情还让他记忆犹新,为别人的事情如果弄得自己又处于被动,那就有点郁闷了。 他是真的不希望给领导留下一个只会喜欢打架的坏印象。 眼看着那男人就快要冲到面前,张文定还没有拿定主意的时候,斜对面的包厢门突然打开,一个女人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把扶住刚才撞了严红军的女孩子,焦急地问:“怎么了,怎么搞成这样?” 张文定看着那从包厢里面出来的女人,顿时就明白今天这事儿自己得出手管一下了,因为那个女人是熟人,是他在开发区的得力助手——开发区招商局副局长白珊珊。 白珊珊这时候只关心妹妹,问了句话之后就把目光对准了追过来的男人,却是没注意到老领导就在一旁。 那男人见到白珊珊出现,而且张文定等人又站在一旁,便放缓了步伐,却是马上就到了面前,对着刚才那女孩子怒气冲天吼道:“白月月,赶紧回去跟领导道歉。” “你想干什么?你是哪个单位的?”白珊珊脸一寒,将白月月护在身后,伸手指着那男人道,“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不得不说,自从上了副科级,而且招商局增加了人员却没有了局长之后,白珊珊还真有了点小气势了,语气神态之中带了点淡淡然的官威。 那男人看了白珊珊一眼,没理她的,径自说道:“白月月,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说着,他还想伸手去拉白月月。就在这时候,张文定斜跨一步,刚好拦在那男人面前,冷冷地说:“问你呢,哪个单位的?” 一听到张文定的声音,白珊珊这才扭头来看,一见之下,顿时声音颤抖着叫了起来:“局长......” 张文定点点头,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他们要墙间我。”这时候白月月说话了,声音哽咽,眼泪直流。 “你胡说什么?赶紧去跟领导道歉!”那男人气急败坏地吼道。 张文定听到白月月的话时就觉得气血冲头,但他现在谨记着吴长顺的话,生怕孤阳煞越来越严重,便压着怒气道:“珊珊,走,我们过去看看是个什么领导。”说到这儿,他又扭头对程遥斤道,“程局长,你和我舅舅先走吧,我这儿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 “张科长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的事就是我老程的事,走,一起去看看。”程遥斤赶紧表态了,这种时候,他当然要坚定不移地站在张文定这边了。 白珊珊对张文定有点盲目的崇拜了,当初在白漳见过张文定打架,后来又亲眼目睹了张文定打粟副市长的公子给打了,所以现在有了张文定在身边,她是一点都不怕,马上就拉起白月月的手:“走,姐给你出气去。” 白月月却不肯走,一脸怕怕地说:“是,是刘区长......” 刘区长? 张文定皱了皱眉头,没印象,这里是武仙区的地盘,想必是武仙区的什么副区长吧,正区长的名字他是知道的。 严红军和程遥斤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涌起了个念头,不会是刘祖良吧?武仙区政府有两个姓刘的副区长。 等闲一个副区长,张文定还真没怎么当回事。白珊珊是他的手下,现在受了委屈,那就是扫他张文定的面子,他得把这个面子讨回来。 白月月心里虽然还怕怕,可是眼见跟姐姐认识的三个男人都往前走去了,而姐姐也一脸不怕的样子,又听到了刚才三个男人中有两个是局长,觉得应该问题不大,所以就任由姐姐拉着,跟着走了过去。 先前赶白月月的那男人眼见这架式,也不敢拦着,反而往回跑了过去,他是有眼力的人,见这几个人有点官威,并且听到了刘区长这三个字之后一点都不怕,就觉得今天这事儿恐怕比较棘手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进到包厢之后,严红军和程遥斤就都后悔刚才没有劝张文定别过来了,因为里面桌子上首位坐着的人正是他们俩不愿意见到的——武仙区委常委、副区长刘祖良。 刘祖良也看到了这二位,赶紧站了起来,伸手笑着走了过来:“哎呀,两位局长大驾光临,这是......” 最近程遥斤如一匹黑马似的杀出来勇夺市住建局长的宝座,而严红军虽然现在失势了,但以前也是市委办的主任,刘祖良见着这二人,最起码态度上是要表现出相当大的热情的。他本想再说点什么的,可是一看这二人身边的人,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严红军和程遥斤可就比较为难了,正在犹豫要怎么样接话的时候,张文定却抢先开口了:“你就是刘区长?” 刘祖良突然被一个年轻人插了话,脸上的笑容顿时不翼而飞,冷冷地看着张文定,没有说话。 在武仙这一亩三分地上,刘副区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搭理人的,更别说回答问题了。 这一冷场,程遥斤就笑着插话了:“刘区长,我来介绍一下。” “程局长。”张文定摆摆手,打断程遥斤的话,“我今天过来不是交朋友的,我是来了解情况的。啊,刘区长,你可不可以跟我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张文定就伸手往白月月身上一指。 严红军生怕自己这个外甥在这儿跟人打起来,赶紧拉过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这是武仙区刘祖良,很受高市长器重的。你别乱来啊。” 一个副区长能够受到市政府一把手器重,这一句话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第一九七章骑虎难下 随江市市长就一位,一般的副市长想得到市长的器重都不容易,而市直单位和区县加起来那么多的正处级干部,能够得到市长器重的又有几人? 这姓刘的只是个副区长,广大副处级干部中的一员,居然能够得到高洪的器重,这里面,应该有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要不然你一个副区长就是再有能力,堂堂市长大人也只会把功劳记在大区长的头上,而不会对你一个副区长青眼有加。 不过由于徐莹的关系,别的干部,越是得高洪的器重,张文定就越是想好好闹一闹。 若是平时,张文定不会这么有针对性,但此时此刻关系到白珊珊,也关系到他的面子,他就压不住心里的火气了。 尽管在心里再三告诫自己要冷静要淡定,可是孤阳煞毕竟还是在不知不觉中默默地影响了他,令他在一遇到跟自身有关联的事情时,就容易动怒。 当然,这个情况,也跟一个官场中的通病有关——当领导的都喜欢护短。 自己的下属,自己打得骂得,但是下属要在别人面前吃了亏,那是无论如何都要护犊子的。 严红军看出了张文定为白珊珊出头的决心,不过他认为张文定既然是徐莹的人,那就应该和这个刘祖良是同一阵营,他觉得自己点明了这一点,张文定应该会换个思路来考虑问题了,却根本就想不到自己这个外甥对高洪可是满肚子的恨呢。 张文定知道舅舅的好意,但今天这个事情,他必须要力挺白珊珊,不过他现在时刻在告诉自己,聪明人都是动脑子不动手的,他今天就要当一回聪明人。 “没事,我就是了解下情况。”张文定给了严红军一个微笑,示意自己不会冲动的。 刘祖良这时候也看出了张文定的不同寻常,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可是看上去却挺嚣张,更重要的是严红军和程遥斤似乎还隐隐以他为中心。 这个情况,就由不得刘祖良再不把张文定当回事了。但他毕竟是堂堂区委常委,在武仙区也算得上实权人物了,该摆的架子还是得继续摆,要不然传出去说他见到个不明底细的毛头小子就蔫了,那他以后还怎么混? “陈总,你这儿是怎么回事啊?包厢里进来人了都没人管吗?”刘祖良不看张文定,而是冲着刚才在外面追赶白月月的那男人皱起眉头道。 “这个......”那个陈总为难了,看看刘祖良,又看看张文定几人,最终还是一咬牙,冲张文定道,“这位先生,请你不要打扰别人用餐。” 张文定斜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是这儿的老板?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哼,不就是个副区长吗?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了?” 那陈总嘴歪了歪,终究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张文定见没人答他的话,便冷哼一声,道:“珊珊,打电话,报警,叫记者,叫你那些同学记者,最好是省里媒体的,外省的也行。” 当初开发区陶瓷公司那个事情,白珊珊和张文定一起应付白漳晚报的记者时,曾对他透露过自己有一些同学在做记者,她没料到自己随口那么一说领导居然还记在心里了,顿时感动不已,用力点点头,响亮地回答:“是,局长,我马上打电话。” 听到这二人的对话在,刘祖良就稳不住了,正眼看着张文定:“小同志,我奉劝你一句,年轻人做事莫冲动。” 张文定眼皮一翻,嘴角泛起个轻笑:“老同志,我也奉劝你一句,做错了事情,是要承担后果的。” 刘祖良脸一寒:“你......” 眼见事情的发展要超出控制了,程遥斤心里就很焦急了,可刚才他准备介绍张文定的身份时,却被张文定阻止了,这时候自然更不好点明张文定的身份了,只好不停地朝严红军打眼色。 严红军是张文定的舅舅,说话做事自然就没有程遥斤那么多顾虑,便在这时候插话了:“文定,你这是干什么?啊?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说嘛,报什么警?叫什么记者?要注意身份、注意影响!” 严红军这个话说得很严肃,同时也点明了张文定的身份,以刘祖良区委常委的身份,只要他不是才从火星回来的,肯定听说过张文定的名字,毕竟这小子干的几件事闹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一点。他明着是训张文定,实际是却是在警告刘祖良,你他妈的不就是个副处级吗?麻烦你搞清楚一下你面前这个年轻人是谁,这就是搞下了江南山搞走了王本纲的张屠夫! 是的,严红军这个话就相当明显了,虽然他只叫了文定二字,没有提张文定的姓和职位。可是自从张文定出名之后,对张文定了解过的人都知道他和张文定之间的关系。如果他说得这么明白刘祖良还联想不到,那也只能说是天意了。 张文定听到舅舅在这时候点明了自己的身份,心里就明白了舅舅的意思,他转过头,对严红军道:“舅舅,我给你面子,可以不报警不喊记者,但这个事情今天必须要弄个明白,要对白月月同志有个交待。啊,党员干部是什么?是人民公仆,是为人民服务的,可不是欺负人民的啊。陈书记和高市长多次强调,要加强干部队伍建设......我们的领导干部,啊,不能只重视物质文明,不能头重脚轻......无论如何,精神文明不能丢,党的先进性要保持,权力是人民赋予的,是用来为人民服务的,要让人民群众满意,让人民群众活得更有尊严......” 说着,他又伸手指向了白月月,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道,“你们自己看看,这叫有尊严吗?不要告诉我这衣服上的扣子是她自己抓掉的。啊,谁要跟我这么说,那我们就到陈书记面前打这个官司去。” 听着张文定这洋洋洒洒一席话,整个包厢里的人都目瞪口呆了,没一个人出声打断他。 猜出了张文定身份的人就默默地等着看好戏,而不知道张文定身份的人就在心里鄙视了,靠,这小子是谁啊,说话拿腔拿调的,居然批评起来刘区长了,真当他自己是市委陈书记吗? 刘祖良被严红军的话一提醒,终于明白了面前这个年轻就是张屠夫那个瘟神,难怪这么嚣张。 他对张文定还是有几分忌惮的,毕竟江南山和王本纲的下场也太邪乎了,可是张文定这一通话却说得他下不了台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张文定训,他心里那点忌惮就抛到了九宵云外。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他还真不相信张文定长了三头六臂! 刘祖良知道自己现在面临着进步的机遇,在这种时候实在不宜跟人结仇,特别是跟市委组织部的人。可是被人欺到了头上,他要还不硬气一下,那纵然提拔了又有什么意思? 他知道张文定是市委组织部的人,可是姓张的是干部一科副科长,并非干部二科的,他的考察是归干部二科负责,得罪了这个张文定又如何? 刘祖良从没干过组织工作,他还真不知道干部一科在区县班子的问题上,也是有好几个环节是可以使坏的。是的,使坏,在干部考察的问题上,干部综合科想扶哪个干部那简直是没可能的,可要想坏被考察者的事情,实在是有太多招数了。 “你想知道什么?你代表哪个来了解情况?嗯?”刘祖良冷哼着对张文定道。 张文定冷冷地扫了刘祖良一眼,没跟他说话,而是看向了白珊珊,淡淡地喊了声:“珊珊。” 白珊珊赶紧拉着白月月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对白月月道:“月月,你说,刚才是哪个王八蛋想非礼你?” 白珊珊也够损的,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先就是一顶非礼的帽子扣下去,而且还带着骂了刘祖良一声王八蛋——跟着张文定混了那么长时间,她是很会配合领导了的。 “白月月,你不要乱说啊,乱说话要负法律责任的。”那个陈总一脸严厉地冲白月月道。 白月月明显被这场景给吓唬住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吓唬谁呢?法院是你家开的?”白珊珊那张嘴可不是吃素的,当场就给抵了回去,然后又对白月月道,“月月,你不要怕,实话实说,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这里的工作不要干了,回头姐给你找一个。” 白月月得到了鼓励,便鼓起勇气,伸手指着一个站在一旁的陈总,颤抖着吞吞吐吐道:“陈,他,他要我陪刘区长喝酒......喝了交杯酒......还要喝对子酒......我不喝,他就打我......呜呜......” 喝对子酒,这是随江的说法。 意思就是一个男人嘴里含口酒,然后唇对唇将酒渡到一个女人嘴里,那女人将酒咽下之后,再自己端起杯,嘴里含口酒,又唇对唇将酒渡到那男人嘴里去,这就算一个对子酒。 第一九八章得胜 在酒席上喝交杯酒,这种情况相当常见。 酒到兴头,男女同事之间来个交杯酒,或者说单位接待中来访和迎接的双方凑出一对男女来喝个交杯酒,这都是一种趣味,可以搞起一通气氛。当然,这种趣味现在也传到了另一种关系中,那就是各酒楼酒店的销售经理,往往会在自己在意的大客户过来后,跟大客户喝交杯酒。 至于这其中谁主动谁被动,那就不好说了,反正有一条,基本上都是你情我愿的。 大客户往往都是男人,销售经理往往都是女人,而且通常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交杯酒这个事情,真的不算什么。但对子酒,可就性质不一样了,这分明就是借喝酒之名,行接吻之实嘛,双方自愿的那还好说,可如果是强行的,那就有可能归结为兴骚扰了。 对白月月的话,张文定稍稍一想就确定是真的了,如果白月月要骗人的话,没必要点出陈总要怎么样怎么样,直接说刘祖良想和她喝对子酒就得了。 啧,这小丫头还是太单纯了啊,说个话也不知道讲究点方法技巧。 就凭她这个话,张文定还真拿不住刘祖良什么把柄。不过,他过来的目的并不是要把刘祖良给干翻在地,而是要为白月月讨个公道,那么,暂时奈何不了刘祖良,这个陈总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怎么打的?打你哪里?要不要紧?”白珊珊看都不用看张文定,便说出了张文定心里想说的话,“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里,啊?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啊?走,赶紧到医院做检查去。” 这话不是解决问题,也不是讨价还价的,而是用来恶心人的。 有张文定作后盾,白副局长今天晚上相当嗨皮。她看出了妹妹没什么事,也觉得妹妹这个事情恐怕最多只会搞到那陈总身上,跟刘区长扯不上多大关系,所以她就先恶心一下人再说。 要不是因为这个陈总要讨好刘区长,妹妹怎么会弄得这副模样呢?要不是因为遇到张局长,自己一个人抗得下来吗? 这时候,刘祖良眉头就是一皱,尽管一个交杯酒不是多大的问题,可是毕竟这个事情闹大了也不好听,他就看了陈总一眼。 陈总得这一眼的指示,顿时明白刘副区长不欲在这件事情上多作缠纠,便马上换了口风,对着白月月道:“小白啊,对不起,我给你道歉。今天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让你受了委屈......” “我打你一顿,然后给你说声对不起,行不行?”白珊珊道。 那个陈总既然已经决心抗下所有的事情,他也就没顾面子了。他看得很明白,眼前这几个人,就连刘区长都不愿跟他们闹起来,要不然以刘区长的脾气,这会儿肯定早大发雷霆叫警察过来处理了,哪儿会一脸阴沉地站在那儿不作声,还暗示自己把事情解决好。 “啪”的一声脆响,那陈总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看着白珊珊,“对不起。这样行了吧?” 看到刘祖良没有怎么耍横,而这个陈总也自己打了一巴掌,张文定便觉得面子找回来了,不欲多纠缠下去,却不料白珊珊这会儿心里就涌起了点得理不饶人的小心思,对着陈总道:“不行。我这人做事最公平,你是怎么打我妹妹的,就让我妹妹怎么打你。” 反正今天人已经得罪透了,她就不怕得罪得更狠一点。 看着陈总自扇耳光的那一瞬间,刘祖良就有点后悔刚才让陈总来摆平这事儿了,妈的,你道歉我没意见,可是你自扇耳光,那不就相当于扇我刘祖良的耳光吗? 他还正在生陈总的气,却不料白珊珊居然又说出了这个话来。 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副区长火气一冲,就伸手指着白珊珊道:“你是开发区招商局的吧?我记住你了!我提醒你,明天早上你们徐主任就会找你谈话!明天早上,啊!” 白珊珊一听这话,就明白肯定是先前白月月和他们喝酒的时候说了有个姐姐在开发区招商局做副局长,要不然她和这个刘区长又没见过面,这姓刘的怎么会知道她在开发区招商局呢?刚才又没做过自我介绍。 张文定本准备就此作罢的,可是见到刘祖良威胁白珊珊,便又火起了,不阴不阳地说:“开发区管委会什么时候划归武仙区政府管理了?这倒是个新情况,我得问问徐主任,哦,不,得问问市委领导去。” 刘祖良被张文定这话给噎了个半死,他的意思只是说自己跟徐莹关系不错,只要他开了口,徐莹都有可能会撒了白珊珊的职,可是这话却被张文定这么一发挥,那情况就不同了,这是要把个人矛盾搞成武仙区政府和开发区管委会之间的矛盾呢。 如果因为他刘祖良一句话而弄得开发区和武仙区之间闹起了不愉快,那市领导会如何看他?他升常务副区长的事情恐怕就有很多变数了。 严红军这人是经历过沉浮的,而且他在市委办见多了各种斗争,生怕自己这个前途远大的外甥在得意的时候不知收敛,不懂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怕他过刚易折,眼见这时候已经有了和解的基础,不想这个事情再闹起来,赶紧和稀泥道:“好了好了,事情说开了,就是个误会。啊,老程,你,那个......” 程遥斤对严红军的意思心领神会,赶紧走到刘祖良身边劝慰着。 如果是在平时遇到这种情况刘祖良肯定不会听劝,怎么在着都要和张文定搞下去,可是这一次不行,他升常务副区长一直就有个竞争对手——武仙区委宣传部长纪文明。 如果这个事情一闹大,纪文明那就有机可乘了,毕竟纪文明是宣传战线的,想要搞黑一个人,那方法真是不胜枚举——市里几位大佬之间做出的决定,他并不知道,以为纪文明还在跟他搞竞争呢。 基于这么一种情况,并且还有程遥斤这么一个重量级的处级干部递梯子,刘祖良也就顺着梯子下来了,没再坚持什么,只是心里对张文定就恨到了骨子里。 哼,张文定,咱们走着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山水有相逢! 张文定今天是占了上风的,听到舅舅的劝,见刘祖良也很能忍,便带着白珊珊等人走了,到楼下车里坐着,等了几分钟,便见到程遥斤也下来了。 说了几句话,几个人便分开。 张文定开车送白珊珊和白月月回家,在途中,才明白这个白月月是白珊珊叔叔家的女儿,是堂姐妹,但二人关系特别好。 白月月最近应聘到黄龙山寨做销售经理,今天请白珊珊过来吃饭,试一下菜,让姐姐以后有接待可以安排在这边,算她的业绩。 白珊珊本想带着招商局的人一起过来的,可是由于下午的时候因为一个事情在局里发了回脾气,便只身一人过来了。而在上菜后不久,白月月便接到老板的电话,说是要过去认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她想着认识了重要人物之后就请老板过来给姐姐敬酒的,却不料居然发生了那种事情。 听着这两姐妹的诉说,张文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真是哪一行都不好混啊! 白珊珊要请张文定去唱歌,张文定才没兴趣,送她到家后,语重心长地说了句:“珊珊啊,为人做事,要摆得正位置,要把握得好分寸,过犹不及啊。啊?” 白珊珊就明白老领导这是在批评自己先前在包厢里不应该得理不饶人,赶紧低眉顺目道:“领导,我知道错了。” 见她这态度好,张文定语气就又变了:“嗯,以后遇事多想想,要抓主要矛盾,不要总在细枝末节上纠缠不休。” 白珊珊心里一突,还是老领导狠呐,这是批评自己刚才只顾着找姓陈的麻烦,没将战火往姓刘的身上引呢。 张文定还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让白珊珊那么想,他其实只是有感而发,并非要和刘祖良斗个你死我活,毕竟二人之间并没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不是? 车还没到紫霞山庄,张文定就已经把黄龙山寨发生的事情抛于脑后。他才没那么多心思去想那个事情呢,他现在需要用心考虑的问题是,等到十天的静修结束后,到底要不要马上就和武玲真正双修呢? 然而他不愿去关心的问题,不代表别人不关心,等他车刚进紫霞山庄的大门,徐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你和刘祖良怎么闹矛盾了?” 突然接到徐莹的电话,张文定有点意想不到,笑着道:“他到你那儿告我的状了?” “呵呵。”徐莹轻笑了一声,算是答复,随后又问道,“你呀,你以前没这么争强好胜的啊?” “我可没争强好胜。”张文定将车靠边停下,笑着道,“是他做得太过份了,怎么说也是个副处级领导,欺负人家一个打工妹,有意思吗?啧,我说莹姐啊,他是不是还跟你说了,要你明天早上找白珊珊谈个话,最好调个岗?” 第一九九章关键时刻 “几天没见,学会挤兑人了啊。白珊珊那儿你放心,只要我在开发区一天,就没人动得了她。我说,你对她挺好的嘛。”徐莹哼了一声道,“刘祖良不是个简单角色,以前也帮过我的忙。你呀你,做什么事情之前怎么就不先跟我打个招呼呢?” “我都不知道你认识他。”张文定知道了白珊珊不会有事,也不接跟白珊珊有关的话,任由徐莹自己去胡思乱想吧,他只顾把有利于自己的理由随口说就来,“况且当时情况紧急,根本就来不及向你请示嘛。哎你打电话过来不是为了批评我吧?” “你现在是市里的领导,我怎么敢批评你呀?”徐莹调笑了一句,然后又语气诚恳地说,“跟你说过多次了,做事情不要太冲动。刘祖良这次恐怕会上武仙的常务副区长,你多结交几个人,不比得罪人强些?他在市里省里都有人,个人也有能力,路子宽得很,就是气量不是很大,喜欢记仇......以后说不定还会打交道,明天我作东,你和他再见个面,喝个酒......” “莹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是什么人你也应该清楚。”张文定打断徐莹的话,冷哼一声道,“以前我不怕江南山,不怕王本纲,现在就更不会怕他姓刘的。他喜欢记仇就让他记,我倒想看看他能把我怎么着。” 听到张文定这个话,徐莹就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了,叹息了一声道:“那行吧,当我没说。” 张文定听徐莹语气有点生硬,便哄着她道:“莹姐,你别生气,这个事情我心里有数。来,亲一个。”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真的要注意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徐莹冷冷地说,“你看吧,就你这个样子,迟早有天会惹到你惹不起的人。你别看刘祖良现在只是副处级,可你要搞清楚,他今年才三十五岁,马上就要当常务副区长了!你再好好想想,啊?” 三十五岁的常务副区长,虽然不是特别年轻,但也绝对是年轻有为的,这一点,张文定相当清楚。 不过,见徐莹总是在说刘祖良,张文定就有点不耐烦了,淡淡地说:“行了,我想得很清楚了,这个事情你别管了。” “好,好,我不管,我不管。”徐莹说了这么句话,便果断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心里也相当不爽,有一股邪火在心里乱窜。 今天和刘祖良对阵,虽然他占了上风,可是心里那股气毕竟没有放出去,现在算是被徐莹彻底勾起来了——自己的女人为了另一个男人和自己生气,这能不让人冒火吗? 他没有怀疑徐莹和刘祖良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可是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吃醋的时候往往并非要知道情人背叛了在自己,很多时候,几句关心的话也有可能挑动心里某根神经不舒服。 张文定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先前在黄龙山寨的包厢里,他硬要和刘祖良过不去,一方面是因为要为白珊珊出口气争个面子;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舅舅严红军点明了刘祖良很得高洪的器重而惹得他心里不爽。 高洪他惹不起,一个刘祖良他还惹不起吗? 刘祖良,你算个什么东西?气量小是不是?喜欢记仇是不是?还当常务副区长呢,就你那好se腐败样,有能力当好常务副区长吗?就算当了常务副区长也是吸广大人民群众的血,惹得老子火来,从中插一手,让你这个常务副区长当不成! 老子能够扶程遥斤上正处级,就不信不能阻止你进步。 妈的,威胁老子的手下不算,居然还到徐莹面前告老子的状,你他妈的什么东西! 心里愤愤地想着,他放下手机,将车开动,很快便到了青鸾庄,进门后直奔楼梯,往武玲的房间而去。 闲来无事,武玲正在房间里练毛笔字,看到张文定阴着张脸进来,就笑道:“怎么了?被领导骂了?” “遇到了个恶心事儿。”张文定摇摇头,却没兴趣跟武玲说刚才遇到的事情,翻了个白眼道,“这几天怎么样?我的股票赚了还是赔了?” 武玲看了他一眼,重又把目光落在桌面的宣纸上,嘴里道:“肯定赚了,你就对我那么没信心?” 总算听到了个好消息,张文定脸上才露出些笑意:“怎么会对你没信心?要对你没信心的话,我也不可能把钱都交给你是不是?我就知道肯定赚了,就是不知道具体赚了多少。” “这个你问我也是白问,我不知道。”武玲回了一句,感觉到这字恐怕没法再写下去了,干脆放下手中的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不知道?”张文定今天虽然酒喝得不多,可反应却不是很快。 “你那么点钱,难不成我还亲自操作?”武玲白了他一眼,道,“早交给下面人做去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好好做你的事就行,这笔钱放在我这儿肯定比你做任何生意都利润高。” 想想也是,以武玲的身份,如果真的亲自去操作区区几万块钱的投资,那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况且,她本人也不愿意干这种事儿不是? 她这么一说,张文定倒是不好再提钱的事了,反而走上前去,对着武玲的字看了几眼,赞道:“姐姐,没想到你人长得漂亮,字也写得漂亮啊。” “你这算是恭维呢,还是挖苦啊?”武玲笑着道,“我只是偶尔写几个字,还是被我爹给逼的,没师父教,也没天份,一直写得勉强。你从小跟着干爹,在这方面肯定比我强多了。来,写几个字给我看看,让我也学习学习。” “我打架还成,写字就马马虎虎了。”张文定摇摇头道,“师父从来不要求我把字写得多漂亮,道家的理念是随性自然,没那么多强求。” 武玲扬了扬眉毛,一脸不相信的神色:“说得跟真的似的。” “本来就是真的。”张文定道,“你想想看,自从我们认识之后,我平时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算得上随性自然?别的不说,自从喜欢上你之后,我没有对你隐瞒什么吧?见到你就直说。想你的时候也是。你看现在,我想你了,就直接跑过来看你,根本就不会管云丫头会不会笑话我。” 武玲看着他道:“你这几天,天天都过来了,难不成天天都想我了?” “当然天天想。”张文定道,“姐姐,告诉你个事情,其实我最想的还是能够在这儿陪着你,不管白天黑夜。” “油嘴滑舌!”武玲就笑了起来,伸手对他点了点,“我是你姐姐,可不能随便调戏哦。” “没调戏,我这是在沟引你。”张文定更加口花花了起来。 “咯咯咯......”武玲被他这句话给逗得笑了起来,笑得贝齿轻露娇身微颤,看得张文定目不转睛。 这个女人真的是太勾人了! “睢你那傻样!”武玲笑过之后,站起身来,走到张文定面前,睁大眼睛声音无比娇媚地说,“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胆子变大了呀?” 张文定就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姐姐,想要你抱会儿。” “真想啊?”武玲眼睛就眯了起来,笑得更见欢乐,“才说你胆子变大了,你倒好,画风一变,又开始撒娇了。” “在姐姐面前当然要撒娇了,姐姐,你倒是抱不抱我呀?”张文定就干脆用撒娇的语气说话了。 武玲一听他这个声音,心里都没作多想,突然张开双臂将张文定给抱住了,还伸手在他背后拍了拍:“乖弟弟,姐抱你了啊,要听话,明天给你买糖吃。” “我不要吃糖。”张文定说着,双手也紧紧抱住了武玲,“姐姐,我就想抱着你,我抱着你就不想放了怎么办?” “那你就抱吧。”武玲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我其实都有点不想放了,抱着你的感觉其实挺不错的。” 张文定道:“要不我们别假装了,认真的谈一次恋爱吧。” 听到这个话,武玲顿时醒悟,然后,就有点心慌了:“那还是不要了吧……” 张文定没管武玲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我有时候就特别想你,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爱上你了。” 武玲听着,不说话。 要她和张文定认真地谈一次恋爱,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但是,如果她只要假装,而张文定却真的爱上她了,她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毕竟,她也不讨厌张文定。不用爱别人,而只是享受着别人的爱,这样的好事,稍有私心的人,都愿意。 甚至,她都轻轻闭上了眼睛,不介意多抱一会儿张文定。 张文定见武玲不说话,便低下头,脸向着她的脸凑了过去,准备吻一下她。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尖叫:“啊......” 这一声尖叫,惊醒了二人。 张文定扭头一看,只见武云正站在门口,两眼睁大特大,直盯着自己看。而这时候,武玲也发现自己的侄女了,猛地一推,将张文定推到一旁。 第二百章其乐无穷 “丫头,进别人房间之前你就不知道先敲门吗?”张文定一脸郁闷地说。 “你先问问你自己干坏事之前为什么不知道关门吧!”武云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然后又摆摆手,道,“行了,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话说完,她竟然真的转身就走了。 虽然武云说让他们继续,可是这种情况下,却是没可能再继续的,甚至武玲都没心情和张文定一起练功了。张文定这可不能答应,又劝了一会儿,用走火入魔的可怕后果吓唬了她一会儿,这才让她同意马上练功,但同时她也特别强调,要他练完功马上就出去,不要再赖在她这儿。 对这个要求,张文定心里不想答应,可却也知道不答应是不行的。 ...... 这世上真的从来不缺有人心,也从来不缺传言。 第二天下午,张文定就接到发改委高云凤的电话,高云凤在电话问了问他和刘祖良之间的事情,并且告诉他,刘祖良为人嚣张,吃不得半点亏,要他以后多注意点,还说刘祖良已经放出话来了,等以后再和他张文定算账! 对高云凤这个话,张文定没有全信,可也觉得恐怕有八分是真的——至少刘祖良放出要和他算账的话应该假不了,因为这个太好查了,高云凤卖人情也不至于乱编这种话出来。 他感谢了高云凤,挂断电话后便怀疑自己是不是硬要等到和武玲真正双修后破了这个该死的孤阳煞,运气才会好起来。昨天晚上那运气实在是差到了极点了,在黄龙山寨和刘祖良闹出了不愉快,到紫霞山庄后关键时刻却偏偏被武云给撞破了。 啧,这都是走的什么运啊。 呃,那事儿也不怪武云,要怪只能怪自己先前怎么就不知道关门呢?貌似也不能怪自己啊,自己上楼的时候,那房门就开着的...... 都怪刘祖良,要不是被他给弄得心里有气,自己怎么会忘记了在做事之前去关门呢? 妈的,刘祖良啊刘祖良,昨天晚上老子没跟你一般见识,你他妈的居然还要跟我算账? 靠,看老子是干部一科的,以为老子管不着你区县干部是不是? 带着满心的郁闷,张文定在晚上的时候又想故技重施和武玲把昨天晚上没做完的事情继续做完,可是武玲却比昨天晚上要清醒得多,跟他抱着把他惹得火气大旺之后就笑嘻嘻地推开了他,怎么都不让他得手,弄得他一晚上都没睡好。 或许是一连两个晚上都被搞得不上不下的缘故,张文定今天一大早就脾气特别大,覃玉艳有个文件弄错了,他居然一改平时的温柔,将她给狠狠训了一通,训得覃玉艳可怜兮兮的,眼泪都差点掉出来。 冲覃玉艳发了一通火,张文定心里那烦闷的感觉不仅仅没有消散,相反还更加汹涌澎湃了,就如同一头疯牛,原本只是疯,可被人惹了一下之后,就由疯变成了暴躁。 在他最暴躁的时候,干部二科又转了个东西过来,一看这个东西,他就觉得自己要到暴走的边缘了。 这个东西,是关于考察武仙区常务副区长人选的,也就是关于刘祖良的。 市委组织部对刘祖良拟任武仙区政府常务副区长的考察程序走得相当快,材料到张文定手上的时候,还只是张文定和刘祖良发生不愉快之后的第三天。 看着刘祖良的名字,张文定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对着这名字吐一口痰。可是他没那吐,他只是拿着文件沉吟了起来。 这个刘祖良,果然如同徐莹所说的那般,马上就要当常务副区长了,而且被考察者居然只他一个人,连个表面上的竞争者都没有,这种情况,张文定就明白,恐怕是市委领导一心要让这个刘祖良上了。 区县班子的考察,二科为主,一科只需要在几个环节上配合一下二科就行了。这种操作方法理论上来说,是为了更谨慎的把组织工作做好,可是实际上呢,这无非就是走个过场,谁也没把这个事情当真。 以前的区县班子正常考察也好,换届也罢,部里把任务给了二科,一科只是在程序上配合一下工作,都不会闲得无聊在这个事情上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来。 对这种惯例,张文定当然是一清二楚的。他原本也没有打破这种规矩的打算,毕竟在体制内混,还是不能太过标新立异了。可是这个被考察的人是刘祖良,那就让他有点犹豫要不要适当的发出一点自己的声音来了。 其实当时从黄龙山寨出来后,张文定只觉得自己得罪了刘祖良,但没觉得会有什么后果,可是后来接了徐莹那一通电话,听到徐莹对刘祖良的描述,他心里对刘祖良就有了个疙瘩;接到高云凤的电话,就让他更郁闷;现在一看到刘祖良果然背景不简单,组织部这边的考察程序,他居然能够让靠山把毫无威胁的表面竞争者都去掉了,那以后如果真让他得了势,怕是会找个机会来报复自己吧? 要不要在这上面卡一卡刘祖良呢? 想了一会儿,满肚子火气的张文定很快就下了决定,卡,一定要卡! 俗话说,习惯成自然。 当人习惯了用了一种心态去处理事情的时候,想要改过来,真的是千难万难。若没经历过特别深刻的教训,或者是突然间的顿悟,基本上是改不了的。 对张文定来说,跟人斗争,特别是跟比自己级别高的人斗争,也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回望一路走来,跟钱棋胜、汪秀琴、江南山、王本纲、邓如意,除了邓如意和他级别一样之外,其余的人都比他级别高,就算是邓如意级别跟他一样,可在职务上,却是他的领导。 跟这些人他都敢斗,现在还会怕了刘祖良不成? 虽然江南山和王本纲二人他并没有和他们正式交锋过,可是他和这二人共同的女人做过了一场,然后这二人莫名其妙就被干翻了,虽然不是他的手笔,可江湖传言就是他干的。 武仙区政府常务副区长,这是一个多令人眼红的位置啊?这个位置空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可能没有竞争,但刘祖良能够让他的竞争对手连组织考察这一关都直接免掉了,表面功夫都不做,可见背后挺他的人有多威猛,下了多大的力气。 张文定明白,刘祖良在市里的靠山,就是市长高洪。而高洪要做到让组织部只考察刘祖良一个人,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已经和市委书记陈继恩达成了协议,要不然木槿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毕竟组织部是市委的部门,不是市政府的。 他如果在刘祖良这个事情上做手脚,那么面对的就不单单是刘祖良,说不定还要承受市主要领导的怒火。 是的,最起码他要真在这个事情上闹出了夭蛾子,高洪肯定会怒火冲天,哪怕以前在开发区的时候高洪曾表扬过他。不过,他倒也不是很怕,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在这个事情阻一阻刘祖良,恐怕陈继恩应该是很愿意看到的吧? 一个市里,市委书记和市长之间要那点弯弯绕绕,就算是体制外的人都明白,这是两个天生的对头。对这个现象,张文定当然更明白了。 他觉得,就算陈继恩因为某些原因而让高洪在这件事情上力捧刘祖良,但如果下面有人出手阻一阻刘祖良的话,想必陈书记也是喜闻乐见的。 况且,只要他这个阻力是按规矩办事,没有陷害刘祖良,那高洪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一方面,以高洪堂堂正厅级市长的身份,如果为了一个干部提拔的事情而和一个正科级干部过不去,那真就是丢脸丢到家了,别人不笑话他自己都会脸红;另一方面,只要张文定阻截刘祖良的时候没有下黑手,而是以正当的手法,那高洪想要找他的麻烦之前,就不得不考虑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的反应。 是的,在官场斗争中,行堂堂正正之师,只要借到势了,不仅效果好,而且,对手还得吃个哑巴亏。 正在基于这样的情况分析,所以张文定才敢下决定想办法在组织考察的环节里卡一卡刘祖良。 反正仇已经结下了,而刘祖良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那么现在有个打压对方的机会摆在面前,他自然不会白白放弃。 尽管张文定觉得自己是完全冷静的,没有一点冲动,但实际上,他能够做出这个决定,跟他本身孤阳煞已经越来越严重是有很大关系的,只是他本人不那么觉得而已。要不然的话,随便换个人,就算是背景深厚,也绝对不会干得这么明显。 最起码,在想这个事情的时候,不会只朝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去想,而根本不考虑情况对自己不利的话,能够坏到什么程度。 下定了决心要在考察环节卡一卡刘祖良,可真要把这个想法变成行动,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二零一章摊牌 毕竟,对区县班子的考察上,干部一科只是在有些环节上配合干部二科,并没有多少主动权。 至少,组织谈话这一招,他就用不上,没办法在谈话纪录上动手脚。 良久,张文定才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下周一开部务会,在部务会上,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干部二科向部务会汇报,干部一科也要参与。要卡刘祖良,也就只能在这次部务会上堂堂正正地提出来。 只是,用什么理由呢? 啧,这是个问题啊! 想了一上午,张文定也没想出个好办法,索性不去想,让脑袋冷静冷静,或许明天后天就有灵感了呢? ...... 下午下班前,张文定想了想,就给高云凤打了个电话过去:“高姐,最近忙不忙啊?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高云凤呵呵笑道,“我不像你当领导的天天忙,我是随时都有空。” 张文定就笑着说:“早说过要请你吃饭的,不能总是一直拖着对不对?呃,那今天晚上怎么样?” “行,没问题。”高云凤道。 “邓哥今天回市内没?”张文定又问。 “他去南鹏了,还没回来。”高云凤马上就接口了。 邓经纬去了南鹏不在石盘省内,那自然是没办法一起吃饭了。不过,张文定今天约高云凤吃饭,有没有邓经纬在场并不重要,因为他今天晚上是想从高云凤嘴里多了解一下刘祖良,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好办法。 其实要了解刘祖良,张文定也可以找徐莹。不过,徐莹既然和刘祖良是一个阵营的,那他就不想让徐莹难做,更何况,他恐怕只要一提话头,徐莹就又会劝他以和为贵。 所以,他不找徐莹,而找高云凤。因为从高云凤给他打的电话里,他听出了高云凤应该对刘祖良是有所了解的。 高云凤对刘祖良确实是有一定的了解。 两杯红酒喝过,她听到张文定话里提到刘祖良,便知道了他的意思,笑着道:“刘祖良现在应该要干常务副了吧?常务副干两年,再干一届区长。他就是提得再快,对你也没什么威胁,只要你外放的时候不跑到武仙区送到他嘴巴里去。” 张文定还才到市委组织部,压根就没想过外放的事情,笑着摇头:“我在组织部至少也要干两年,外放还早着呢。我就是想对刘祖良有个基本的了解,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高姐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倒也是。”高云凤点点头,“刘祖良是从省政府机关服务局下来的,一下来就是武仙区的副区长,进区委常委班子。这个人能力还是有的,搞经济有一套。当然了,招商引资他不见得比你厉害,不过,呵呵,区县里搞经济可不单单是招商引资那么简单,我这么说,你别有意见啊。” “高姐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张文定举起杯,笑着道,“来,高姐,我敬你一杯,你可得多提点我啊。” “你是市里的领导,我还要你多提点呢。”高云凤跟他碰了一下杯,喝了口酒之后接着说,“你在组织部,挨领导近,刘祖良这次考察的事情你知道吧?” “听到过一点,不过不是很了解。”张文定避实就虚含糊了一句,然后道,“高姐,别人的话我不知道真假,我就相信你,想听听你又有什么消息。” “你都不知道真假,我的消息就更玄了。”高云凤笑着摇摇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还准备跟你验证一下呢。” 张文定就看着高云凤,笑了笑没说话,点点头表示自己正听着呢,等她继续说。 高云凤就继续说道:“武仙区常务副区长这个位子空的时间够长了,一直拖到现在,跟你们组织部有很大的关系。” “呃?”张文定眼睛睁大了一点,然后眨了眨,道,“这个我倒是不清楚,没听人说过。” “这个事情本来是王部长那时候就要解决的,可是后来王部长......呵呵......”高云凤说到这儿就笑了起来,两眼直盯着张文定看。 张文定心想王本纲的事情真的跟我没关系,不过这时候他自然不会再去解释什么,点点头接话道:“明白了,他一走,这个事情就搁置了。后来木部长过来,但由于对情况还不了解,就一直拖到现在?” 高云凤就点点头:“这个只是表面上的原因。实际上呢,我听说,我是听别人说的啊,说是武仙区委当时推荐的人选是区委宣传部长纪文明,报告都到市委张书记手上了;不过市政府那边讨论了一下,认为刘祖良搞经济很有一手,并且对政府工作熟悉。两个人一比较,毕竟纪文明是宣传口的,更务虚一点,所以,最后市委认为,刘祖良干常务副区长更合适一些。” 不得不说,高云凤这个话说得真的相当准确,跟真实的情况几乎没什么差别。张文定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可听到高云凤这个话,也觉得合情合理。 从高云凤这个话里,张文定就听出了点情况,武仙区常务副区长这个职位,并非没有人跟刘祖良争,只不过没争赢刘祖良而已。而且,他还明白了,刘祖良这人虽然能力强,受到高洪的器重,可是在武仙区,那小子跟区委书记肯定有点不对付,要不然为什么区委往市委推荐的人不是他而是宣传部长呢? 呃,还有个武仙区委的宣传部长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并且看样子,市委专职副书记张翠玉对于刘祖良干常务副区长一事,也是有不同意见的。 这些情况,应该是有点价值的,可是有具体有什么价值,张文定一个时候还想不到。他笑着摇摇头道:“我算是听明白了,常务副区长这个位子,市政府和武仙区委都有合适的人选,就组织部什么话也没说,还得给他们管闲事。” “你就别跟我说这话了,人家推荐了个人选,最终还要在你们组织部过关才能行呢。”高云凤笑呵呵的一语双关道,“你们那不是管闲事,是卡脖子。没见着别人都不敢得罪组织部的吗?就是怕要提拔的时候被你们给卡了。” 张文定就笑着摇头,然后又敬高云凤的酒,心想我确实是想卡刘祖良的脖子,不过,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 和高云凤道别,张文定又驱车去了紫霞会所青鸾庄。 “我这几天好像是比以前要舒服些了。”武玲看着张文定,皱着眉头道,“你说再有两天我是不是真能彻底好啊?” “想要彻底好,光这么练是不行的。”张文定摇摇头。 “那要怎么练?”武玲脸上的神色就不爽了,看着他道,“你不是说十天就可以帮我治好的吗?别告诉我还要十天啊,我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儿。” “不是时间问题。”张文定摇摇头,看着武玲,沉吟了一下,道,“姐姐,你现在修习的功法是道家的阴阳双修法门,这个功法,你一听名字也会明白,是用来双修的。双修的功法你一个人修,当然会走火入魔了,现在只是轻微的,以后如果还是一个人修,情况就会越来越严重。” “你的意思是我要找个男人双修?”武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张文定点点头:“嗯,这个是肯定的。” 武玲就冷笑了两声,然后道:“我上哪儿找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我的姐姐。”张文定就一脸微笑地说,柔情似水地看着她。 “哼。”武玲冷哼一声,“你早挖好了坑等着我往里跳是不是?” “姐姐,你说这话我不同意。”张文定声音一下大了起来,“当初我是不肯教你的,可是你硬要学......” 武玲道:“那你也没给我说明情况......” 张文定道:“我明明给你说了,这个功法一定要两个人一起练才行的。” “可是你没说一个人练会走火入魔啊。”武玲一脸愤愤然道。 张文定张张嘴,却没急着说话,而是顿了一顿,随后一脸后悔的表情道:“对不起,姐姐,是我的错。可是现在事情到这个样子了,你就是杀了我也没办法啊是不是?还是得想个办法解决才是正经。” 武玲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张文定见状,往前走了两步,轻轻地将武玲抱住了,柔声道:“姐姐,我爱你,我永远爱你,永远对你好。” 武玲任由他抱着,脸上阴晴不定。 “姐姐,我真的爱你了,真的。”张文定手上加了力度,抱得她紧了一点,轻轻地说,“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再走火入魔的。我会陪着你双修,让你从此永葆青春,不管活到什么年纪,都能够保持现在的样子......玲玲,或许这就是我们的缘份,以前你要我假装你的男朋友,可是现在,恐怕我就要做你真正的男朋友了。我不敢说现在会道家双修功法的男人就只有师父和我两个,可是除了我们之外,想要找到,真的不容易。” 第二零二章这个好 稍稍一顿,张文定又继续说道:“况且,就算找到了别的人,他们也不见得会比我合适......这个法门,到最后必须要两个修练了双修功法的人一起双修才行的,要不然都会走火入魔......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可是这个情况,我以前也不知道,前不久师父才跟我说,我马上就给你打电话了......” 武玲没有推开张文定,也没有回抱他。 此时此刻,她心里真可以说是一团乱麻,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不找个会同样修习双修功法的男人双修,那么以后走火入魔的情况还会加重。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突然也太过震惊了,这跟她心中的设想大不相同,纵然是谈笑间便能决定十来个亿资金走向的她,也感觉到怎么都冷静不下来了。 权贵出身的武玲,能够视钱财如无物,却没法对自己的身体和生命不紧张。尽管她没有感受到任何走火入魔之后的可怕后果,可是,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对于双修法这种近乎传说中才能见到的东西,她一直都是觉得相当神秘的,哪怕她亲自修习过筑基的功法并且已经筑基成功了却还是对这个功法没有什么了解。所以听到张文定的话,她甚至都有种天塌下来了的感觉。 好在,武玲对张文定还是有一点点好感的,这好感虽然还不能说是爱情,可也跟对一般的朋友感情不一样,若不是这份好感存在着的话,现在别说让张文定这么抱着,恐怕早就要跟张文定拼命了。 见武玲还是不说话,张文定也就没再多说,只是抱着她不松手,抱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迎合也没抗拒,他便将嘴凑近,去吻她。 被张文定这一吻,武玲身体猛然就是一个颤抖,像是被突然间吓了一跳似的。 张文定的动作就稍稍一停,就着这一停,武玲猛然一推,将张文定推开,黑着一张脸,盯着他,还是没说话。 张文定上前一步:“玲玲......” “你走吧。”武玲往后退了一步,抬起手拦着他,淡淡地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行,我先出去了。”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嘴歪了几歪,点点头道,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门,在门口他稍稍顿了顿,本想随手帮她把门关上,可手伸到一半后又停了下来,任由那门继续开着,他自己离开。 张文定没下楼,就靠着楼梯垂下脑袋看着下面,浑身精神都集中到了耳朵上,小心翼翼地听着武玲房间时的响动,只要一有不对劲,他就马上冲进去。 虽然刚才武玲表现得像是很冷静的样子,可张文定却明白,她这个样子绝对不冷静,最容易钻牛角尖。若是她拉着他一番大吵大闹,或是像在内沪那样直接冲着他招招下杀手,他都不会怎么紧张。 武玲没有如张文定所担忧的那般钻牛角尖,她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脑子里已经清醒了,也冷静了。可是,再清醒再冷静,她一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她对张文定不反感,可是真要和张文定做恋人,和他双修,她就觉得难以接受。她从小就听着干爹和父亲的故事长大,心里的白马王子就是干爹的虚拟形象,但是,她肯定不能和干爹谈恋爱。于是,在她心里,对自己男友的要求,也就提到了干爹的高度,所以看谁都难入法眼。 张文定这个在随江官场中非常出名的人,众多科级干部仰视的人物,在武玲眼里,真的不算什么。若不是因为吴长顺的关系,她对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和他关系搞得这么亲近了。 可是现在,就是这么一个在她看来除了能帮自己解决结婚压力之外再没什么别的作用的小人物,居然成了她以后生命最大的保障。不得这说,这个认识,让她很难接受。 就张文定这么个人,也配做我武玲的男朋友和我同床共枕? 可是,如果不和他双修的话,不能永葆青春都是次要的,真要走火入魔弄个半身不遂神经错乱什么的,那可是治都没得治的啊。 难道,自己真要和一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男人过一辈子? 闭上双眼,武玲伸手在太阳穴上用力揉着,这个问题,真是头痛啊。 ...... 武云进门后就抬头看了一眼上方,正遇见张文定往下望的目光。 她皱皱眉,走上楼梯,来到张文定身边,问:“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没干什么。”张文定摇摇头答道,眉宇间满是郁闷。 武云就觉得他这个状态有点不对劲,跟平时相去甚远,再扫了一眼,见姑姑的房门开着,心想这两人不会是吵架了吧?恋人之间吵吵嘴,这个情况实在是太常见了。 瞪了张文定一眼,武云没再问他什么,而是直接就往武玲的房间走去。一到门口,她发现姑姑正坐在沙发上发呆,两眼无神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武云更加坚定心中的想法了,对张文定不免生出了一些怨气,跟女朋友吵架了不知道哄一下劝一下,反而自己一个人躲外面去了,你还是个男人吗? “小姑,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武云走上前去,关切地问。 武玲看了武云几秒,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哼,我找他算账去!”武云说着就转身往外走去。 “回来。”武玲喝了一声,见武云站定转身,便叹了口气道,“我是在想事情,跟他没关系。” “小姑,肯定跟他有关系,我看得出来。”武云一脸的不舒服,伸门外指了指,加大声音道,“你在这儿还向着他说话,他在外面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呢。” 张文定在外面听到了武云这个话,不禁就皱了皱眉头,有种跑进去和她理论的冲动。 他有女人不假,可是只有徐莹一个,哪儿有多少呢?不过,这种事情,不管是一个还是几个,都是没法当着武玲的面争论的。 “都说了跟他没关系。”武玲被武云这话给弄得有点心烦意乱,摆摆手道,“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刚才还是她自己不让武云出去的,现在一分钟时间都没到又要人家出去,足以证明她心里是有多纠结了。 武云转身就走,一出去就来到张文定面前,满脸怒容地说:“你到底把我小姑怎么了?” “你说我能把她怎么了?”张文定没好气地说,跟武云说话,他总是没办法好言好语,当然,武云对他也一向没有好言好语。 “我警告你,你要敢欺负我小姑,我饶不了你!”武云恨恨地说。 “毛病。”张文定翻了个白眼,不想跟她争吵,转身走开。 武云自然不肯让他就这么走开,喝道:“你给我站住。” 张文定没管她的,依然迈步前行。 这一下,武云就来火了,往前一冲,伸手就朝张文定肩上拍了过去。张文定听到风声,转身招架,这一下,二人便开始对打起来了。 以前武云的拳法比张文定是要弱上一点点的,不过到随江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得到了吴长顺不少的指点,现在的实力和张文定可以说已经不相上下了。如果不是生死相博,短时间内肯定没办法分出胜负。 武玲是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可是门外两个正在打架的人却让她没法静下来,她站起身,来到门口,破天荒地用上了吼声:“打什么打?有力气到外面打去!” 她这一声吼,正在打架的二人就都停手了,武云看着她叫了声:“小姑。” 武玲冷冷地说:“云丫头你先下去,张文定你过来。” 武云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没再多说什么,对着张文定狠狠地瞪了一眼,又冷哼一声,下楼而去。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武玲一眼,见到她转身进了房间,便略作迟疑,也跟着进去了,还顺带着反手将门给关上了,并打了反锁。 武玲对他这个动作,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两个人都在房间里站着,面对面,中间隔了有差不多两米远的距离。 张文定两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而武玲则把双手环抱在胸前,显示出她此时极强的防备心理。 张文定咳嗽了一声,打破沉默,轻轻叫了声:“玲玲......” “我还是喜欢听你叫姐姐。”武玲淡淡地说了声,然后又皱起了眉头,问,“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没了。”张文定摇摇头,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说,“不仅仅你面临着走火入魔的危险,我也一样。如果,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要想办法给别人教这个法门去,要不然我会很危险。姐姐,这是我的大实话,我现在比你还急。因为我比你练功的时间长......” 武玲听着张文定的话,咬着嘴唇,良久,从嘴里冒出句话来:“我还是chu女。” “呃?啊?哦。”张文定没料到她一开口会说这个,顿时连说了三个字,却又感觉到自己这三个字说得有可能会让武玲心里不舒服,赶紧加了句话,“chu女好,chu女好啊。” 第二零三章解开心结 “哼!”武玲冷哼一声,脸色相当不好。 张文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后面加的那句话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赶紧干笑两声解释道:“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那你是哪个意思?”武玲一脸恨不得吃了他肉的表情,咬牙切齿地问道。 张文定就发现自己真是越解释越解释不清了,不过好在经过这么几句对话,武玲的情绪眼看着比先前好多了,他就赶紧道:“我的意思是你特别美,在我心里,你就是女神。好了,我的女神姐姐,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呢,赶紧开始吧,只剩这两天了,可不能功亏一篑啊。” 眼见武玲语气松动了,张文定当然知道要趁热打铁了,他明白,现在就这么直接要和武玲双修肯定是行不通的,但如果先和她像前几天那样坐在床上静修一会儿筑基功法,等到两人都行功到感情升温的时候再加把劲,那应该还是有很大可能水到渠成的。 他觉得,这几天和武玲一起修习筑基功法,效果还是很显著的。要不然的话,在听到自己说出了那个情况之后,武玲怎么可能现在还愿意跟自己单独交谈呢? 确实如同张文定所想的那般,这几天的修行,真的对武玲产生了一些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影响,所以她才叫张文定单独进来,然后还和他这么说话。 听到张文定的提议,她张嘴就想拒绝,可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又犹豫了,觉得不管以后会不会和张文定真正的双修,但目前做的治疗还是不能停下来。 有了这么个念头,她没犹豫多久,便点头说好。 于是,二人像前几天那样坐在了床上,但却没有像前几天那般容易进入状态。张文定见状,知道武玲心里很乱,便开始轻声诵净心咒,颇费了番功夫,才慢慢让她心里静下来。 这么几天同时修行,张文定早已把武玲的反应熟记在心,这时候他就随时注意着,等到武玲行功渐深,他感觉到彼此的感情已经开始升温,便不再迟疑,轻轻抱住了武玲。 武玲内心还谈不上对张文定的爱意,但却也丝毫都不讨厌他,再加上对走火入魔的恐惧,犹豫了一下,也就半推半就了…… 和一个并不讨厌的男人真的做男女朋友,总比走火入魔弄得半身不遂要好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 反正都是成年人了。 下楼了的武云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姑姑,复又上来,见到姑姑房门紧闭,里面没什么动静,想到最近这二人天天在房里练功,倒也没太多担忧,想了想,便又下去了,会所里有些人来了,还是需要她这个总经理出面打个招呼的。 过了一段时间,等武云再到武玲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传出隐隐约约的声响。她不是小孩子了,顿时明白了,姑姑和张文定在里面干什么。 她想转身就走,可是双脚却像是涂了胶水似的粘着迈不开步子。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不管修炼什么功法,都会有收功的时候。 现在,张文定和武玲也已经缓缓收功了。收功完毕,武玲看了张文定一眼,然后赶紧移开目光,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涩之意。 先前她还觉得张文定不够资格做她的男人,却不料刚才自己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他的女人,世事真是很难料。 看着武玲这个表现,张文定就觉得很有意思。 武玲平时的表现可是很豪放很张扬的,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被她给调戏了一顿,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害羞。 伸手在她头发上爱怜地摸了摸,张文定轻叫了一声:“姐姐......” 武玲将脸埋在枕头里,娇嗔道:“还叫姐姐......” 张文定就乐了,之前她还说叫姐姐好听些呢,现在又不要自己叫姐姐了,女人的心思果然是瞬息万变啊。 “玲玲。”张文定换了种叫法,见她没再反对,便伸手拥住她道,“转过来,让我看看。” 武玲道:“不让你看。” 张文定道:“居然敢不听为夫的话!” “哼,臭美。”武玲啐道,“谁跟你为夫了啊......没脸没皮......” “咱们结婚也只是迟早的事情,我自称为夫,也是让你先适应一下嘛。”张文定嘿嘿笑道。 “哼,你就那么有信心啊?”武玲道,“我可没说要嫁给你。” “那我可以嫁给你嘛。”张文定道。 “哼,你无赖。”武玲说着,就抡起粉拳在张文定身上轻轻捶打了几下,然后说,“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我要洗澡了。” “我不想回去。”张文定想赖在这儿。 “不要。”武玲赶紧双手推着张文定,压着声音叫道,“你快点出去,别让云丫头知道。” 见张文定还要说什么,武玲就脸色一正,道:“快点,我们的关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张文定就叹息了一声:“你不早就对外宣称我是你男朋友了吗?” 武玲为之语塞,随后就发脾气了:“这是两码事。反正今天晚上的事情,你不准说出去,跟谁都不能说。听到没有?” “行行行,听到了,都听你的。”张文定点头道。 “那你还不快点?”武玲道。 “我还想和你再说会儿话。”张文定道,“玲玲,云丫头现在忙得很,不到半夜不会过来的,你担心什么啊。我那么累,你总要让我休息一下是不是?” 武玲看了看他,其实她心里也还是想和他呆一会儿,要不是害怕被武云知道,她都愿意让张文定留下来陪她一晚上。 眨了眨眼,她没再提让他赶紧走的话,而是挑了挑眉毛道:“我看你是工作累吧?这两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张文定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心里闷着的事情给武玲说了说。他倒是没希望她能够有什么好办法来卡刘祖良的脖子,他只是找个人倾诉而已。 认识的人是越来越多,可是真正能够交心,适合谈心的并不多。以前他倒是可以和徐莹说一些贴心话,可是这个事情,明显不适合跟徐莹说,而他现在又和武玲之间有了最实质的进展,并且这个时候的气氛刚刚好,所以他把事情说出来,也就理所当然了。 “没有竞争对手,那你就给他加一个嘛。”武玲听了之后不以为然地说,“现在还只是考察阶段,都还没公示。” “我只是干部一科的副科长,不是组织部长好不好?”张文定苦笑道,“你说得轻松,加一个,要是我有那权力,我还烦什么?他刘祖良敢惹我?” “那就等到公示的时候再到纪委告他去啊,我就不相信他会一点问题都没有。”武玲笑着道,“现在在随江,你不就是靠着纪委出名的嘛。” “玲玲,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别总是开玩笑好不好?”张文定一脸的无奈,“我跟纪委压根就没任何关系,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想搞臭我呢。” 武玲道:“是啊,反正你名声不好,别人都能够借用你的名字,你自己借用一回又何妨?” “你的意思是说我自己写实名举报信到纪委举报刘祖良,然后又不承认?造成一种别人抹黑我的假相?”张文定看着武玲,怎么也想不通她居然会有这种念头。 武玲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张文定就沉吟了起来,犹豫了一下,道:“算了,这种事,我干不来。” “那你让别人干。”武玲翻了个白眼,“刚才你不是说,有个什么区委宣传部长吗?你这儿只要有个风吹草动,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你还怕他不拼了老命想法子搞点事情出来?”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张文定突然一下开悟了。 是啊,自己的思路局限了,这个事情,干嘛自己要一个人单独搞呢?自己跟刘祖良拼个你死我活,最后便宜的还是别人啊。蛮干不如使巧劲啊,用最小的力办最大的事,因势利导借刀杀人,那才是从政之路所必备的素质。 武玲虽然只说了几句松散的话,没有教张文定具体要怎么做,而张文定自己心里也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方案,但是这个思路却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回头只要再认真归纳一下,想个好办法出来对付刘祖良,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思路一开,张文定心里的郁结也一下子就解开了,他兴奋得抱着武玲连续吻了好几下,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动情地说:“玲玲,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武玲怕他又赖着不肯走,赶紧道:“好了,不早了,回去吧,身上都好脏了,我真的要洗澡了。” “真想今天晚上就住在这儿啊。”张文定叹息了一声。 “不行。”武玲语气相当坚定,伸手推着张文定,要他赶紧离开。 ...... 从青鸾庄出来,张文定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这不仅仅是因为身体舒服,还因为心理上也放松了,怎么对付刘祖良有了思路,而困绕了他良久的孤阳煞也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第二零四章一颗棋子 不管徐莹能不能筑基成功,张文定都没有危险了。因为武玲已经解了他的困局,以后只要隔段时间和武玲双修一次,就只要享受双修带来的种种好处,而不必担心走火入魔什么的了。 心情一好,张文定就不想回家了,开着车准备往徐莹那儿去,到半路的时候,他给徐莹打了个电话,徐莹很快接通电话:“文定啊,有什么事?” 一听她这个语气,张文定就知道她这时候肯定是跟别人在一起,说话不方便。 “没事,就是想拜访一下老领导。”张轻松笑呵呵地说,掩饰得相当好。 徐莹就说:“哦,那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来,呃,上午吧。” 张文定听出了她真的不方便,便顺着她的意思道:“那行,不打扰你了。” 挂断电话后,他心里就有几分遗憾,不过却也没有去想徐莹是不是在陪着高洪。毕竟,他最近都没在徐莹那儿睡,徐莹在修习筑基功法的关头,不透露出一丝想和他一起的意思来,真的是再正常不过了。 啧,看来明天中午还是往开发区跑一趟,如果徐莹真的没办法修习这个双修功法的话,那就算了,让她继续过正常女人的生活,秘法真不是人人都可以修行的。 第二天醒来,张文定如往常那般早早起床,站了会儿桩打了趟拳,洗濑完毕之后,发现自己对刘祖良居然没那么恨了。不过,就算不那么恨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能够有机会打压一下刘祖良,他就不可能放过——毕竟只是不那么恨,并非完全不恨嘛。 去市委的路上,张文定就给徐莹打了个电话,约定中午一起吃饭,徐莹满口答应,没有丝毫犹豫。 来到单位,覃玉艳早已把办公桌擦得干干净净,见到张副科长进来,赶紧泡了杯茶。 往常做完这些,覃玉艳就会马上坐回自己的坐位去,可是今天有点奇怪,泡好了杯之后,她还站在张文定的办公桌边,磨磨蹭蹭不肯离开。 “小覃,你有事?”张文定抬眼看了看她,问。 “没事,呃,就是......”覃玉艳吞吞吐吐支支唔唔的,看了看张文定,半截话收在肚子里不肯吐出来。 张文定就露了个微笑,很体贴地说:“小覃啊,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这个样子可不是你的性格啊。” “那我就直说了。”覃玉艳想到张文定平时对自己还算不错,便大着胆子道,然后又习惯性地往墙上那扇紧闭着的门看了看,反应过来邓如意还在休假之中,顿时放心了不少,却还是把声音压低了几分,“张科长,我,我有个表弟,是才考的公务员,到开发区,刚分到开发区服务办,他听说我现在跟着你做事,就......就......” 张文定只是看着覃玉艳,不接话。 服务办是什么情况,张文定是相当清楚的。那是当初他被徐莹提拔为招商局长时,为了安排招商局老局长刘长福而临时成立的一个办公室,这个办公室的职能就是为开发区内的企业服务,说得难听点,就是应付企业的各种牢骚的。 一个才考进去的公务员,又相当年轻,被分到这么个办公室,想来是工作干得极为不舒服,想换个环境了。这个事情对张文定来说,很容易,但他不可能主动说出来不是? 覃玉艳心里便有点打鼓,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只能继续说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很利索地将后面的话给说完了:“他是学的市场营销,以前也做过销售,跟人沟通还是有点经验......张科长,他最崇拜你了,考公务员的时候就是瞄准了开发区来的......” “不兴搞个人崇拜。啊?”张文定摆摆手,云淡风清地说,“马屁就不要拍了,说重点。” 覃玉艳又深吸了一口气,道:“呃,张科长,他,他说他想挑战一下自己,想到招商局磨练磨练。我,我没答应他,我,我当时就批评他了,说他这个工作态度要不得,思想没有摆正......” “你表弟?”张文定打断他的话,皱着眉头问了句。 “嗯,我亲表弟,我姨妈家的孩子。”覃玉艳点点头,一脸紧张的神情。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沉不下来,啊,浮啊!”张文定老气横秋地说,“组织上分配工作,都是有考虑的。干工作挑肥拣瘦,这个心态要不得。” 听到张文定的话,覃玉艳就满脸失望之色了,小声说:“张科长,对不起,是我错了......” “你呀。”张文定就伸手对她点了点,道,“这样吧,今天晚上我约了开发区招商局白局长一起吃饭,你给你表弟说一声,啊,看他能不能入得了白局长的法眼。” 覃玉艳心情刚才就经历了几个起落,失望之后突然又是一阵幸福袭来,差点没跳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谢谢张科长,谢谢张科长。” “做事去吧。”张文定摆摆手,看着覃玉艳欢喜的样子,他在心里暗想,看在你这段时间对我相当尊重的份上,我给你个面子,但如果你表弟悟性太差或者不肯给我办事,那我也就爱莫能助了。 啧,看来真正的双修之后运气果然会转好啊,自己对付刘祖良正缺个人,覃玉艳马上就送了个过来,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啊。 在如何卡刘祖良脖子这件事情上面,张文定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方案。那就是先闹点动静出来,然后让武仙区区委宣传部长纪文明知道,纪文明知要一知道有人想搞刘祖良,肯定会推波助澜,那自己在部务会上给部领导做汇报的时候,就可以拿出理由狙击刘祖良了。 只要在组织部部务会上给领导汇报的时候提出了正当的质疑,那么后面的事情,就不是他张文定能控制的了,至于刘祖良还能不能当上武仙区的常务副区长,那就要看天意了。 当然,随江的天意,其实也就是市委主要领导的意志。 按武玲的说法,张文定完全可以自己往纪委递实名举报信,等到市纪委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又否认,就如同上次省纪委找他了解情况的时候那般。但是,他总觉得那个方法有点不合适,他不想自己动手。 以前的他,一有事情,一想报仇,就觉得自己动手才是最爽快的,可是昨天晚上和武玲真正双修之后,他的心境就发生了许多变化,觉得让别人给自己效力,会比自己动手更有成就感。 是的,让别人为自己效劳,却又不让人拿到自己的证据,这就是他想要的。 这个事情,找个关系亲近的人去做,比较不方便,别的不说,至少也要领人家一个人情——现在的张副科长,可不喜欢随便欠人情。 而如果暗示覃玉艳的表弟来做,那自己不仅不欠他人情,他相反还得领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因为自己能够让他从服务办跳到招商局。 对于开发区一个普普通通的新晋公务员来说,从最差的服务办跳到最好的招商局,那人情真的大过天了。 当然,自己和覃玉艳的表弟第一次见面,他不清楚自己和刘祖良之间的恩怨,对自己的暗示肯定比较难领会,这个,就需要白珊珊从旁协助了。 对于自己的老下属,张文定是有信心的,只要自己一个眼神,白珊珊就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并且做出最合适的反应。 覃玉艳心里无比激动,尽管身子坐着,可是心思却在胡乱飘飞。昨天晚上他们家和她姨妈家一起吃饭,在饭桌上长辈们对她和她表弟马六甲自然免不了一通教诲与问询。 话题一说开,自然而然地就说到了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副科长张文定。言辞之中,覃玉艳对张文定颇为崇拜,而马六甲在开发区工作,对于张文定的事迹也不陌生。 两姐弟就在饭桌上讨论起了张文定来,讨论来讨论去,马六甲就开玩笑似的说姐姐在市委组织部,手掌干部人事大权,什么时候也跟开发区的领导打个招呼,把自己从服务办调到招商局去大展拳脚啊。 覃玉珊虽然身在组织部,可是她毕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科员,哪儿有能力和面子跟开发区的领导打这个招呼啊? 然而还没等她客气地拒绝,她母亲就说她现在的领导既然是以前开发区招商局的局长,要她跟领导说说,看能不能求领导帮帮忙,还说钱的事情不要担心。 覃玉艳听到母亲这个话,虽然心里郁闷不已,却也没办法拒绝了,只好答应有机会问一问张科长,至于钱的事还是不要提了,人家张科长的女朋友是亿万富姐,并且本身又是大有前途的人,怎么可能会收这种钱? 虽然当时在饭桌上覃玉艳觉得很烦,可是现在张文定一说晚上和表弟一起吃饭,她就觉得无比欢喜和自豪了,觉得特有面子。 人都是好面子的,特别是官场中人更是如此。 第二零五章摆一摆官威 覃玉艳觉得,不管这件事情能不能成,自己能够请动张科长和表弟一起吃饭,还有开发区招商局的白局长一起,那对家里的长辈,完全能够交待过去了。 扭头望了望张文定,覃玉艳就觉得张科长这一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帅许多。她不敢多看,又匆匆扭正脑袋,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心里那份激动,就着上厕所的机会,到外面给表弟马六甲打了个电话,要他有个心理准备。 ...... 秋水长天的西餐厅里,张文定喝了口酒,看着徐莹道:“莹姐,最近功法修习得怎么样了?” 徐莹微微愣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道:“不怎么样,恐怕我没那个福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毫无进展,总是找不到感觉。” “不要急,慢慢来,坚持就是胜利。”张文定鼓励道。 徐莹就又笑了笑,然后轻喝了一口酒,心里却相当无奈。以前的话,她还愿意说服自己相信坚持就是胜利这个话,但是现在她只当这话是耳旁风。因为昨天晚上,她整整一夜都和高洪在一起,她打破了在筑基没完成之前不能破功的禁忌,这辈子,都没法再修习双修功了。 她很想跟张文定说自己不准备再练了,可是看着他鼓励关切的眼神,她这个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硬憋在肚子里。 “这几天,我特别想你。”良久,徐莹轻声说了这么句话。 “我也想你。”张文定道,“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本来是准备去看你的。” “哦。”徐莹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没多说什么。 张文定根本就没去想她昨天晚上会和高洪在一起,笑着道:“不过后来,我还是以坚强的毅力忍住了,没去找你。对了,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昨天那么晚了,你还在外面陪投资商?” 听到张文定这么说,徐莹就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顺着话道:“没办法啊,就是这个命。基层工作你也干过,不像市委机关那么轻松。” “市委机关也不轻松。”张文定轻叹一声,想着一个科室里都有不少明争暗斗,更不用说部里和市委了,真的是在哪儿混都不容易啊。 “你到哪儿都会闹出大动静。”徐莹笑了笑,然后看着他,关切地说,“刘祖良放出话来了,要找你算账......” “莹姐,这个事情你别管了,我有分寸。”张文定摆摆手打断徐莹的话,冷笑一声道,“哼,有些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凭他?” “你跟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徐莹皱着眉头道。 “这个事情你真的不用管了。”张文定摇摇头,“我还有个事情忘了跟你说,上谷县县委邹书记快到点了,冯县长接任的可能性比较大。你看,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呃?什么时候?”徐莹眉头一皱,这个情况,昨天晚上高洪怎么没说呢? “不用急,到年后了。”张文定呵呵一笑,“我就是先跟你打个招呼,让你有个准备,该做的工作要提前做,比临时抱佛脚效果要好些。” 徐莹就挺感动,自己当初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料到张文定居然真的就记在了心里,现在还专门告诉她这个消息。不过,如果真的能够到上谷县去干一任县长,那比她在开发区当一把手是要份量重很多的。 这个份量不单单指权力,更重要的是任职经历。 不过,上谷县的县长竞争肯定相当激烈,虽然上谷县比不得市里几个区那么爽,可在几个县里面,却排在第一。更何况,县跟区比,并非一无是处,也有一点是区无法比拟的——区就在市里,一举一动都在市委市政府眼皮子底下,不像县那样天高皇帝远,很多事情做起来就不用那么畏首畏尾的。 “嗯。明白了,谢谢。”徐莹点点头道。 “就光说声谢谢啊?”张文定翻了个白眼道。 “那你还想怎么样?要我以身相许啊?”徐莹轻笑道,“那行吧,今天晚上,嗯?” “呵呵,今天晚上就算了,等你把功夫练好吧。”张文定笑道。 “我不想练功了。”徐莹道。 “别泄气,再坚持坚持。”张文定摇摇头,虽然他现在已经和武玲双修了,可是如果徐莹也能够筑基成功,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徐莹怕说得多了会让张文定多想,就笑了笑,没再提这个话。 ...... 下午下班后,张文定带着覃玉艳,开车奔向白珊珊订的地方,而覃玉艳的表弟马六甲在接到表姐电话知道了地方后赶紧打了个车赶过去,由于吃饭的地方隔开发区较近,所以他在张文定之前赶到了,却是没敢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等着。 覃玉艳在车里就看到表弟站在门口,对表弟这个表现就比较满意,下车后便给双方作了介绍。 马六甲两只手紧紧握住张文定的右手,一脸激动崇拜的神色:“张科长您好,我,我终于见着您真人了......” 张文定开始就觉得这小子名字挺有意思,现在一听他说话,就觉得这小子人也挺有意思的,说不定真的可以做为自己和刘祖良对局的一颗棋子。 看在覃玉艳的面子上,张文定也没太摆架子,似笑非笑地说:“你以前还见过我的假人吗?” 马六甲就傻眼了。 他弄不明白张文定这是和自己开玩笑呢,还是对自己有点不满,一张脸表情怪异了起来,有心解释,却实在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解释话语,顿时尴尬不已。 覃玉艳摸不透张文定的心思,却也不愿看到表弟继续尴尬下去,便笑着道:“张科长,咱们还是进去吧,这门口风吹着冷。” “进去吧。”张文定点点头,松开了手。 马六甲赶紧松开手,落后张文定一步,望着前面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人的背影,只觉得高大异常高深莫测。原先他过来的时候是满肚子兴奋,可是这时候,他心里更多的却是忐忑,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能不能入得了张科长的法眼。 包厢里就白珊珊一个人,见到张文定三人进来,她赶紧站了起来:“局长,来来,你坐上席。” 上席就是首位,张文定没有推辞,走过去当仁不让地坐了下来,然后手在空中压了压:“都坐。” 看着另三个人坐下来,他才介绍:“珊珊,这是我们科里的小覃,覃玉艳,你叫她艳子或者小覃都可以。小覃啊,这是开发区招商局的白珊珊白局长。” 至于马六甲,张文定就没介绍了,他才懒得去管白珊珊和马六甲是不是认识。 若是一般的情形下,他对马六甲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冷淡,可今天晚上马六甲有求于他,那他就必须要给马六甲一些心理上的压力了。 张文定没介绍,白珊珊也不问,只是笑着道:“局长,你不管到哪儿工作,身边都有美女,好福气啊。” 白珊珊这个话虽然没有对覃玉艳说,可却在话里称覃玉艳为美女,算是间接和覃玉艳打了个招呼。 虽然说组织部的干部见官大一级,可那说的是手中有些权力的人,像覃玉艳这种无权无职的办事员,在白珊珊这样手握实权的副科级局领导面前,还真的摆不了架子,所以听到白珊珊的话,覃玉艳不等张文定开口,便笑着说道:“我有自知之明,在白局长面前可不敢称美女。应该说能够跟着张科长做事,是我的福气,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两位美女这么说,我都飘飘然了。”张文定呵呵一笑,然后看着白珊珊道,“还有人没?” “没人了。”白珊珊摇摇头,然后对张文定笑着道,“局长,要不现在就上菜?呃,这个酒,我和艳子喝红酒,你们男同志喝白酒。艳子,你没意见吧?” “珊珊,你别跟我耍滑头啊。”张文定笑呵呵地说,“我们一直都在强调男女平等,你可不能给我搞区别对待。小覃,在这个问题上,你不准掉链子啊。” “我喝不得白酒。”覃玉艳就笑嘻嘻地说,“白局长,我支持你。张科长,你可不能指责我啊,这是白局长的提议。” “呵呵呵,没事,艳子你别怕。”白珊珊笑着道,“这个提议是我提出来的,你们张科长就是要打板子,也只会打到我脑壳上来......” 这一通说话,张文定见马六甲一直乖乖地坐着没有插话,显得有点老实,便对他的表现比较满意,道:“这只是你们两个的想法,还有位男同志没发表意见的啊。小马,你说,搞白酒还是红酒?” 马六甲看着这三人谈笑风生,但自己却又偏偏插不上嘴,正端坐着难受呢,冷不防张文定这么一问,下意识地就答了句:“白酒。” 话说出口,他又后悔了,自己回答得那么快,会不会给领导留下个不够稳重的印象啊?并且,自己是想调到招商局去的,在这酒桌上没有支持白局长,那白局长会不会对自己有点小意见呢? 第二零六章部务会 现在开发区招商局还是没有局长,也没增加副局长,白珊珊可以说是招商局实际上的一把手了。 白珊珊就扭头去看马六甲,她知道张文定今天晚上叫吃饭是为了什么,但刚才她就是一直不正眼看,直等到张文定开口,她才表示一点点关注。 覃玉艳就着这个机会,赶紧作了个介绍,介绍完毕,还是由张文定拍板,喝白酒。 白珊珊就招呼服务员赶紧上菜,开酒。 菜上桌、酒入杯,白珊珊就站起身,第一个给张文定敬酒,带着几分诚恳几分俏皮:“局长,我要敬你一杯,要感谢你,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爱护、帮助,啊,还有那个,那个,总之,非常感谢,特别感谢。以后要是有机会,我还要跟着你干,要在你身边学习,要努力提高自己。” 张文定站着和她碰了一下杯,一脸怀念的神情道:“那时候在开发区,跟你合作,我是最省心的。啊,现在想想,都还是心潮澎湃啊,真想还到招商局干两年。” 白珊珊就说:“局长,你现在到了市里,有更宽广的舞台,着眼都是全市的事情,开发区一个小小的招商局,也只有见到我这个老部下了你才会想一想吧。” 喝酒的气氛就这么起来了,等到马六甲敬过酒之后,话题才算真正地开始。体制内外各种人和事都是谈论的对象,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武仙区副区长刘祖良,张文定对刘祖良表现出了一丝不满,但并未透露组织部对刘祖良考察之事。 这时候白珊珊自然明白了,便笑着问:“局长,听说刘祖良马上要提武仙区常务副区长了,是不是有这事儿啊?” “不清楚。”张文定呵呵笑道,“我是一科的,负责市直,区县班子的对口科室是干部二科。” 白珊珊就像是没听到他这个话似的,径直说道:“哼,要让刘祖良这种人当了常务副区长,还不知道会祸害多少武仙区的良家妇女呢。局长,这个情况,要给组织上反映反映。” “听说刘祖良平时口碑很好啊。”覃玉艳插了句嘴。 在哪个单位哪个部门里,都有不少人喜欢闲谈,一科二科的科员之间有时候也会谈一些跟业务上有关系的人和事,当然谈的都是出色的、好的一方面的事情,并不会乱嚼人舌根子,覃玉艳也是从二科的同事口中听到了有关刘祖良的一点情况。 “小覃啊,很多东西不能听到一言半语就当真。”张文定轻飘飘地说了句,然后又看了白珊珊一眼,这才继续对覃玉艳道,“我们就和刘祖良打过交道,你让白局长给你说说。” 白珊珊就三言两语把那天在黄龙山寨里发生矛盾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对刘祖良的好se和目中无人做了一番渲染,然后一脸气愤地说:“后来我又听到了些传闻,据说他还利用手中的权力跟很多女干部走得特别近,跟以前组织部王部长有一比。就这样的人,还想当常务副区长?那些被他欺负了的人,怎么就没人到纪委去举报他,到网上发帖揭发他呢?” 话说完,白珊珊装作无意间往马六甲脸上扫了一眼。 “珊珊啊,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以前有人冒用我的名字到市纪委实名举报,搞得我很被动啊。”张文定一脸严肃地说道,明着是训白珊珊,实际上却是对她这个话很赞赏。 “嗯嗯,这个我知道。不过,这个办法倒是挺凑效的,江南山就这么被搞下来了,王本纲也被免职了。江南山是正处级,王本纲是副厅级,再来个副处级,那就完美了,哈哈哈,这个刘祖良倒是刚好,啧啧......”白珊珊摇头晃脑地说。 “你呀,你这嘴巴。”张文定就笑着点了点她,道,“不说这些了,吃菜,吃菜。” ...... 吃完饭,张文定没再分别送他们,而是自己驾车去了开发区,直奔紫霞会所。 昨天晚上才和武玲真正双修,今天晚上他自然还要过去的,因为明天武玲就要走了。在随江一次性呆了这么多天,武家大小姐真的相当不习惯,知道自己的走火入魔不成问题了,她便只想快点离开。 当然,张文定双修完毕之后,马上又回了自己家,没办法在那儿过夜。 星期天的时候,张文定接到白珊珊的电话,说是刚才接到马六甲的汇报,网上有人揭发武仙区副区长刘祖良生活作风有问题、还收受贿赂,说得有鼻子有眼,并且还说不仅仅在网上发布了帖子,也同时往随江市纪委递了实名举报信。 这个手法,跟当初搞王本纲时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的。更让张文定觉得有意思的是,发贴人自称自己姓名叫张文定,是随江一名公务员。 电话一挂断,张文定还没来得及到去网上找一找帖子来看,覃玉艳又来电话了,说的也是这个事情,而且,也是马六甲给她说的。 一听这个话,张文定就可以确定了,在网上发帖的事情肯定是马六甲干的,并且可以想象,那小子在干这事儿之前不知道把当初别人搞王本纲的帖子研究了多少遍。 啧,这个马六甲胆子很大啊,就是懒了点,手法笨拙了点。 不过,自己并不需要他手法有多巧妙,自己需要的是,只是一个影响。让这小子闹出点影响,并且,这个影响还要让武仙区委宣传部部长纪文明知道。 唉,也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聪明到让纪文明注意到这个帖子,不过想必没那么笨吧,毕竟还有覃玉艳呢。至于马六甲会走什么渠道让纪文明知道,张文定不想多关注,他和覃玉艳两姐弟都能够考上公务员,就算家里没人混体制内,想必也认识许多能人,要不然怎么考得进来? 事实证明,这个帖子影响真的很大。 因为有网友很快就找出了以前揭发王本纲的帖子,虽然二者发布的id不一样,但由于发帖自称的名字一样,而后面这个帖子也自称王本纲的帖子是他发的,只不过忘记用户名和秘码了,所以才另外注册个号码。 有这么一个解释,事情又都是发生在随江,而且当初就因为这么一个帖子,省纪委出动,王本纲被免职,动静闹得挺大,所以这一次,网友们都期待着这个叫刘祖良的副区长也落个像王本纲一样的下场,甚至还有很多人在后面跟帖说要将刘祖良杀头了才好。 张文定看着后面的跟帖,也只能暗叹官员在网络上有多不受待见了。 星期一到办公室,张文定刚坐下来,覃玉艳就递给了他一封信:“张科长,今天一早开信箱看到的。” 张文定接过来,撕开看了一下,是举报信,一封针对刘祖良的匿名举报信。 深深地看了覃玉艳一眼,张文定没说话,而是取过记事本,将这封信夹在记事本里,见覃玉艳拿着一份石盘都市报站在自己桌子旁并没有走开的意思,便抬眼问道:“还有事?” “呃,还有,还有这个,您看看。”覃玉艳看着张文定,两眼冒出奇特的光芒,将手中的报低平放在了张文定办公桌上。 张文定垂下目光,便看到了一个硕大的标题:网络实名反腐是奇招还是无奈? 一看到这个标题,张文定就想到刘祖良,再一细看,果然说的是刘祖良,但又不仅仅只是说刘祖良,还把王本纲的事情拿出来做了个对比,话里话外都是明显地劝告网友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不要乱在网上举报,但在最后,却又反问了一句,一个实名举报,举报人都要先上网再才递到纪委,为什么会这么无奈呢? 这个反问问得很尖锐,张文定真的相当佩服那报纸的总编,居然敢签发这稿子。不过有了这个稿子,张文定就心里又轻松了许多。暗想,纪文明动手够快的啊,马上就发动了他在宣传方面的优势。 这个稿子,张文定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纪文明搞出来的,毕竟人家是武仙区委宣传部长,而覃玉艳和马六甲想必还没那能力。 带着举报信与报纸,张文定脚步轻快地往会议室而去——今天上午要开部务会,而干部一科和二科要在部务会上就刘祖良的考察情况作个汇报。 …… 市委组织部部务会在上午八点半准时召开。 干部二科科长褚贵禄就刘祖良的考察情况作了个汇报,当然,汇报情况都是好话,但在汇报结束的时候,褚贵禄却又加了一句:“考察情况就是这样,不过刚才张科长跟我说他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但由于马上要开会了,时间上来不及,我还没和他具体交流。” 褚贵禄话落音,部领导们就都看了他一眼,看得他不敢抬眼,背上瞬间就出了一层冷汗。 按惯例,这个汇报并不仅仅只是干部二科的意见,同样还融合了干部一科的意见,而张文定坐在这儿里,其实就是列席,属于只带耳朵不带嘴巴的那种。 第二零七章突然袭击 干部二科科长褚贵禄虽然有机会说话,但也仅仅只是有个汇报的机会,但是今天,他居然打破常规说了这么几句话。 虽然没有夹私货,也没有直接挑战哪位部领导的权威,可是,在市委机关里混,他一向都是中规中矩的,今天这个事情对他来说,就算是相当出格了,由不得他不心惊胆颤——谁知道这么干会不会惹得部领导怒火冲天呢? 褚贵禄其实心里是真的不愿在汇报之后加这么几句话,但是在开会前张文定却给他透了这么个口风,虽然张文定没有针对刘祖良说什么不好的话,但他听出来了,这个嚣张无比的张科长对刘祖良有意见,而他今天也接到了一封关于刘祖良的匿名举报信,两下一联系,他就觉得今天可能要出点什么事情。 这个张文定和刘祖良之间,怕是有些恩怨啊。 对于张文定和刘祖良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褚贵禄没兴趣知道,在开会前那紧张的时间里,他只知道一点,自己可不能糊里糊涂和这个张文定结了仇。是的,褚贵禄对张文定有点忌惮,如果说江南山和王本纲的事情只是传言的话,那么一科的科长邓如意被张文定给打了之后不但没报到仇,相反现在还在家休假这事儿可是就发生在组织部内部呢,他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他不想得罪张文定,便在汇报结束后给张文定制造了一个有可能被领导问话的机会。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个原因,还不足以令禇贵禄有这么大的胆子,他肯这么说,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因为他对张文定不了解,他不敢确定就算是他不说这个话,张文定会不会有胆子在部务会上跳出来说事情!以张文定敢在单位里动手打领导的性子,倒是真不好说啊! 如果张文定真的那么干了,而他身为考察刘祖良的主要人员,居然一点都没向领导报告情况,那么到时候,他要承受的怒火,可就比现在这么干大得多了。不,不仅仅只是领导的怒火,他还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他选择了在汇报最后说这么几句话,既给了张文定一个人情,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谓是老谋深算到了一定程度了。 张文定也看了褚贵禄一眼,目光中充满感谢。 他想在部务会上说事儿,可部务会上没他发言的机会,所以他就在开会之前将了褚贵禄一军,让禇贵禄给他创造一个机会。他知道自己只要稍稍透个话,褚贵禄肯定不敢赌,一定会按自己想象的去做,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啊。 不过,褚贵禄这里没问题了,张文定却还是没放松,谁知道部领导会不会当作没听见褚贵禄后面的话呢? 张文定这个担心没有继持多久,会议室里有过短短三秒钟的安静,随后常务副部长池坚强就说话了:“唔,小张又了解到了什么新情况?” 单独考察刘祖良这个任务,是组织部部长木槿花布置下来的。 现在,池坚强在褚贵禄说出那话之时就扫了一眼木槿花,发现木槿花脸上隐隐闪过一丝错愕,并且等了这么几秒钟木槿花都没说话,他就觉得这个情况,恐怕木大部长是真的不知道。如果是木槿花的安排,她姓木的肯定早就叫张文定把事情说出来了。 既然张文定要说的情况木槿花不知道,那池坚强就乐得让张文定说出来大家听一听了,因为刚才褚贵禄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似乎张文定跟刘祖良有点不对付呢。 对刘祖良能不能当上武仙区常务副区长,池坚强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在这个会上出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了,而这个事情,却可以让木大部长心里不爽,所以他略一考虑,不等木槿花开口,便让张文定说话。 作为组织部的二把手,并且还是张文定的分管领导,他在这个会上这么说,那是合乎情理的,没人能指责他什么。 张文定就朝池坚强看了一眼,点头道:“报告各位领导,是这样的,我这儿收到了一封举报信,还有石盘都市报的一篇报道,是跟刘祖良同志有关的。我,我不知道这个事情要怎么处理,想请......领导......拿个主意。” 说着,他把报纸和举报信一起放拿了出来,走到池坚强面前递了过去。 池坚强接在手上,只扫了一眼,却没细看,而是递向了木槿花,皱着眉头道:“部长。” 木槿花接在手上,只是粗略一看,便知道有麻烦了。她看了张文定一眼,却发现张文定坐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这事儿跟他没任何关系似的。 她心里就涌起一股怒火,张文定啊张文定,我木槿花待你不薄吧?我不知道你跟刘祖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要这么搞他,可再怎么着,你也不能这么当众打我的脸背后捅我的刀子吧? 这个张文定,太目无领导胆大妄为了! 然而心里气归气,现在却不是找张文定算账的时候。木槿花沉着一张脸,将手上的东西还给池坚强,池坚强这才拿过来看内容,当然,内容不需要细看,粗扫几眼明白事情就行了。 报纸和举报信一个个地传,最后回到木槿花的手中。 木槿花将报纸和举报信放在桌子上,又用茶杯压在其上,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有人原本准备喝茶的,可这气氛太过怪异,便都忍着没喝。 张文定知道自己抛出来的东西无异于一颗炸弹,至于这个炸弹有多大的威力能够伤到谁,就不受他的控制了。这时候他内心是相当紧张的,而比他更紧张的,则是二科科长褚贵禄。 褚贵禄对张文定还是有几分怨气的,妈的,你张文定想和刘祖良过不去,完全可以在公示阶段下手嘛,这举报啊什么的,你在这个环节来搞,真是无聊。靠,老子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啊,真是躺着都能挨枪。 “都看过了吧,有什么看法?”木槿花淡淡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一名副部长开口道:“这个,应该只是媒体的捕风捉影,没有确切的证据嘛。我认为,不能就凭这么个东西,就伤害了咱们自己同志的感情......” “现在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池坚强接过话道,“这个事情上了报纸,网上还不知道闹得多严重。我们要引起重视,不能掉以轻心啊......对刘祖良同志的考察评定,我看,还是缓一缓吧。” 这个话一出来,便有两人附和。 木槿花现在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如果网上真的为这个事情闹得不开交了,那她在这种风口浪尖真要把刘祖良扶上了位,最后还得她背黑锅,不可能会波及到陈继恩和高洪头上去,所以尽管无奈,她也只能同意了池坚强的意见。 在纪委的工作经历,让木槿花养成了忍耐和果断的好习惯,所以她并不给池坚强在这个事情上过多纠缠的机会,当机立断道:“老池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啊,缓一缓。” ...... 市委组织部部务会上的异常插曲很快就有多个版本飞出了市委大院,飞到了市政府,飞到了武仙区委区政府。 传言的力量是强大的,传言的虚构性也是强大的。原本只是几句话的情况,硬是让人给编出了组织部领导们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分成两派打口水仗的闹剧,更有甚者,还说在会上木部长跟池部长拍了桌子。 当然,相比与组织部一二把手拍桌子来说,有关张文定的传言才是最离谱的。 有那不怎么清楚干部考察相关环节的人,说组织部开部长办公会的时候,张文定原本是没有资格进去的,可他却硬闯了会议室,直接跟木部长汇报了一些对刘祖良不利的情况,然后惹得池部长不高兴...... 传言很快就到了武仙区委宣传部长纪文明的耳朵里,他顿时就激动了,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这刘祖良被那个瘟神张屠夫盯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还能上当常务副区长? 与纪文明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武仙区副区长刘祖良了,他在听到传闻后,气得在办公室摔了杯子,据说还怒吼跟张文定势不两立。 跟这二位都不同,此时的张文定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忐忑不已,不时瞄一眼电话,今天这一手算是把木部长给得罪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这个事情发生之后,张文定就已经考虑好了怎么样给木槿花道歉。今天这个事情确实是他做得不对,其实按规矩,他有什么动作,应该要先向木槿花作个汇报,而不是在部务会上搞突然袭击。 这是一个对领导尊重不尊重的问题,更是一个木槿花对手下人能不能有力掌控的问题。 今天这个情况会得罪木槿花,张文定是早就知道的,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得罪了木槿花可以再想办法求得原谅,可打压刘祖良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第二零八章拖纪文明下水 身在组织部,张文定对于干部的提拔有着深刻的认识。 年龄这个东西,真的是个宝,一个有能力的干部,早提拔几年和晚提拔几年,这中间的差别的真的相当大。很多有能力的干部,就是因为在某个正当提拔的关键时刻被人挡了一下路,然后很多年再也上不去了——程遥斤就是这种情况。 如果刘祖良不是放出了要和他算账的话,他倒还没有一定要针对刘祖良的心思,可是刘祖良既然说了那个话,那就是对他潜在的威胁,他自然要把这个威胁降到最低限度才舒心。 当然,如果因为刘祖良的事情而让木槿花记恨上了,那也是得不偿失的。可张文定觉得,自己这么干,木槿花虽然会生自己的气,但应该不至于会记恨上自己——如果自己没提出来,到时候部务会上通过了,而网上又闹得更凶了,木部长就会相当被动了。 只是,会议结束了这么长时间,一个中午都过去了,木槿花却还没有召他前去训话,他心里就有点不踏实了。想了想,他还是下定决心,主动去木槿花的办公室。 鲁颜玉身为木槿花的秘书,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得到了木槿花很强的信任,对木槿花的性情也相当了解了。她知道,今天上午开会的时候,张文定来那么一手,对木槿花来说真是一个打击,她知道老板心里有多大的怒火。 看到张文定居然还有胆子过来,鲁颜玉心里就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听到张文定打招呼,她也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没再多作表示。 尽管知道鲁颜玉这时候很不待见自己,可张文定还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微笑着道:“鲁科,老板现在有空吗?” 鲁颜玉心想你有把老板当老板看吗? 微不可觉地哼了哼,她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道:“忙。” “那......”张文定本想说那老板什么时候有空,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一下,“那我等一会儿吧。” 说完,也不待鲁颜玉同意,便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鲁颜玉扫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几分钟,却还是倒了杯水给他,然后才往里间而去,看样子应该是请示木槿花了。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这时候的张文定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半个小时过去了,木槿花没有召见他的意思;一个小时过去了,木槿花还是没有召见他的意思;等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鲁颜玉看了看张文定,见他坐着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脸上有几分无可奈何的神色,就觉得他态度还算比较端正,主动开口道:“张科长,要不你还是先回去,等老板有空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谢谢鲁科,我再等等。”张文定一脸感激的微笑道,心想这都快下班了,我要真的走了,你不可能还给我打电话的。 见他还要坚持,鲁颜玉也没再多劝,正犹豫是不是进去给部长续茶的时候跟部长提一提,桌上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应了一声,然后对张文定道:“老板叫你进去。” “谢谢。”张文定站起身,朝鲁颜玉点点头,礼貌地道谢。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个机会,若是今天自己不主动过来,恐怕还真就没机会向木槿花解释了吧? 木槿花在看文件,对于张文定的到来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似的,哪怕张文定叫了她一声,她也头都没抬,更没有应声,依旧看着文件。 张文定只能站在那儿继续等着,今天是他做得不对,领导要惩罚他,他也只能生受着,只要领导心里的气能够消掉,自己受这点冷落和委屈算什么? 怕只怕领导心里那口气没那么容易消! 不过,张文定觉得木槿花应该是能够原谅自己的,要不然的话,自己今天就是等到下班,也别想得到她的接见。 大约过了有十来分钟,木槿花终于放下了文件,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文定,却不说话。 张文定迎着木槿花的目光,一脸愧疚地说:“部长,对不起。” 木槿花冷哼一声,摆摆手道:“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啊,你张科长做得很对,很有主见嘛。” 一声张科长,就足以证明木槿花心里有多大的怒气了。 张文定自然明白不可能一两句话就能够让木槿花消气,便又道:“部长,我,我请您处罚我。” 见这小子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直接就自请处罚,木槿花心里的气这才顺了一些,眉毛一扬道:“你请我处罚你,你想要什么处罚啊?” 二人都说的处罚,没人提处分二字,看来都还是很冷静的。 “怎么处罚都行,只要您开心。”张文定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 木槿花就被他这个严肃的表情俏皮的话给弄得有点哭笑不得,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油呢?也太没脸没皮了。 不过听到他能够这么说,木大部长还真不好太过计较,便道:“我不处罚你,我刚才说了,你做得很对。你都没有错,我处罚你什么?啊?” 张文定心里就松了一口气,木槿花终于肯给他机会让他开口作解释了。 他不再迟疑,赶紧张嘴就说:“部长,我认识到到了,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不应该因为和刘祖良同志有矛盾就专门注意他的事情,我更不应该注意到他某些情况之后没跟您、没跟组织汇报就直接在会上提出来。我,我不够冷静,在工作中掺杂了个人感情,辜负了您的信任,我,我对不起您。” 张文定这个话说得相当利索,一开口就将自己定位成个人感情影响了工作,然后又很直接地说,这个事情,我没跟您汇报,但也没有跟别的任何领导汇报,我不是要背叛您,而是一个时候不冷静,个人感情压住了工作热情,没有考虑到您的处境和感受...... 把话这么说,张文定是认真考虑过了的。 在别的领导面前,如果自认自己的工作容易受到个人感情所左右,那基本上跟找死没区别;可是面对赏识自己的领导,这么自认错误,那领导基本上就会认为这个下属是真性情,虽然偶尔冲动一点,可正因为有那份冲动,就不会轻易搞背叛。 木槿花冷冷地说:“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工作你知不知道?啊?个人感情,都像你这么干,都只顾个人感情,党的干部队伍会成什么样子?” 张文定就低眉顺目一幅相当受教的模样,一脸忐忑地看着木槿花。 见到他这装出来的紧张样,木槿花心里就又好气又笑,伸手指着他道:“你,你搞得部里工作有多被动你知道吗?是谁把刘祖良同志搞到网上去的?石盘都市报又是怎么回事?” “部长,真的对不起。”张文定继续道歉,心想自己闹了这么一出,木槿花的工作肯定就背动了,不过上网和上报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让木槿花以为是自己干的,赶紧澄清道:“不过,网上的事情和报纸上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您还记得以前王部长的事情吧?那次也是有人借我的名字搞事,后来您还找我谈过话呢。这次也一样,我前几天和刘祖良发生了点矛盾,当时有很多人看到,估计有人想浑水摸鱼。” 见木槿花没做声,张文定就继续道:“报纸是怎么回事,我更加不知道,我在媒体方面真的是一个人都不认识。都市报也不是小报了,能够让他们发这种文章,起码在宣传口也要有点能力才行啊。” 张文定觉得,自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也不能让武仙区委宣传部长纪文明白白地捡一个便宜,所以他在为自己开脱的最后,也随口加了句话把纪文明给拖下了水。 什么叫在宣传口有点能力? 纪文明身为武仙区委宣传部长,就是宣传口的人,更何况,姓纪的当初可是跟刘祖良竞争武仙区常务副区长来着,由不得别人不联想啊。 木槿花虽然知道张文定这一招是玩的祸水东引,可是她也确实对纪文明相当怀疑,而且刚才张文定的态度不错,再加上张文定的背景摆在那儿,她也不愿把关系闹得太僵,便狠狠地说:“我不管什么网络啊报纸的,你搞出来的事情,你负责。” 这个责任,张文定自然是负不起的,不过他也明白,木大部长只是这么一说,不可能真的要他负责。明说着要他负责,实际上却是表示这事情目前算是告一段落了,暂时不和他计较了,而且警告他这类事件绝不允许再次发生,若有再犯,那就新账旧账一块儿算。 虽然没有得到木槿花的彻底谅解,可张文定已经很满意了,从木槿花办公室出来,抬手就给徐莹打了个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 今天早上组织部发生的事情,徐莹已经听到传言了,即使张文定不约她,她也准备晚上找张文定一起坐坐,好好和他谈一谈。 第二零九章争吵 这次吃饭没去秋水长天,徐莹突然想吃狗肉了,便去了张文定他老爹开的那家店,一来肥水不落外人田,二来嘛,味道确实不错。 徐莹比张文定先到,她没要包厢,就在大厅里找了张靠窗户的桌子坐下。 现在天冷了,吃狗肉的人多了起来,虽然彼此不认识,可这种热闹的气氛很舒服,绝对是包厢里没有的。徐大主任平时请客也好被请也好,都在包厢里,现在和情郎一起吃个饭,倒觉得这种小店的大厅里更有感觉了。 原本她是想和张文定谈事情的,可是进到店里之后,她不想谈事情了,而想和他谈一小会儿恋爱,等到饭吃完,回到家里再谈事情不迟。她不想再等了,她要告诉张文定,双修功,她修不了了,她今天晚上就要和他一起,谈一谈刘祖良的事情,也谈一谈新买的房子如何装修的问题。 房子还是要赶紧装修的好,早一天装修,就早一天可以搬过去住,就少在心里郁闷一天。 她不知道粮食局宿舍里有没有人说自己的闲话,可是毕竟搬到一个新环境里还是熟人少些,心情好些。 张文定自然也知道这种场合不是谈论事情的好场合,可他今天约徐莹吃饭本就不是为了谈事情的,纯粹就是搞了刘祖良一把心里觉得舒畅,想找个人分享快乐而已。 “领导。”一见面,张文定就满脸荡漾着得意的微笑,略有几分张扬地打招呼。 徐莹就翻了个白眼,朝桌子对面指了指,等他坐下后才说话:“喝不喝点果子酒?” “喝点吧。”张文定点点头,道,“菜点好没?” “点好了,就一个锅子两个叶子菜,还要不要什么?”徐莹道。 “要的时候再点吧。”张文定说着这话,随手就招过一个服务员要了果子酒。 虽然张文定早就跟服务员交待过自己过来吃饭不要搞特殊,按顺序上菜就行,可他每次到店里吃饭,不管排在他前面的人多还是人少,他总是不需要等多长时间。毕竟,这店的老板可是他老爹呢。 上了两道凉菜,果子酒便送了上来。 张文定先给徐莹倒了杯酒,又给自己的杯中满上,然后举起杯道:“先喝口酒吧,暖和暖和。” 徐莹端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然后吃了块酸萝卜片,道:“还是在这儿吃饭自在。” “那以后天天过来吃吧,我请客。”张文定微微一笑道。 “天天吃,那还不吃穷你?”徐莹就笑了起来,“我记得你的钱好像都买房子了吧?还有点私房钱?” 张文定就苦笑一声道:“是都买房子了,不过再怎么着,也不会穷到请你吃饭都请不起吧?领导,我跟你干了那么长时间,你不至于那么不相信我吧?” 什么叫干了那么长时间?徐莹自然就听出了他话里调情的味道,便瞪了他一眼,却又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训他什么,只能似笑非笑道:“我倒是忘记了,你女朋友有的是钱,对你来说,钱不是问题。” 张文定就叹息了一声,道:“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自己像是在吃软饭似的。” “现在这社会,有本事的人才吃得到软饭。”徐莹咯咯笑了起来。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狗肉锅子上来了,二人之间的话题自然就停了下来。 等到服务员离开,张文定又把话题捡了起来:“看到没,这锅狗肉我也做得出来,不吃软饭也饿不死的。” “是啊,你吃的是硬饭,你不止吃硬饭,做事也比别人都硬气!”徐莹脸一冷,淡淡地说,“哼,你自以为背景很强没人敢动你是不是?” 一听她这个话,张文定就明白了,自己今天在组织部部务会上搞出来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她耳朵里,并且,她为那个事情非常不高兴。 “唉......那个事情比较复杂,跟我的关系不大,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呆会儿再跟你说。啧,我也是一个时候太冲动啊。”张文定叹息了一声,看着徐莹,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 一方面,现在这场合不适合讨论这个事情;另一方面,他也实在没想好要怎么解释。这个事情,对木槿花他能解释,但是对上徐莹,他就有点无能为力了。因为徐莹不止一次跟他说过,让他不要和刘祖良斗下去,她负责从中协调,他一直没同意,现在更是干出了这种事情,这让他如何解释? 徐莹道:“现在知道叹气了?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冲动?” 张文定不作声,显得相当的虚心受教但却并不后悔的样子。 徐莹本准备好好说他一通的,可这个场合不对,也只能把一肚子憋着,不过对于他这不抗抵也不投降的态度,她心里是相当不爽,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再多说,干脆吃起了热腾腾的狗肉来。 张文定见状,心中暗松一口气,他宁愿在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徐莹大声训一通,也不想在这儿跟她讲道理。今天他干了一件舒心事,是想和徐莹分享快乐的,可不是争吵的,别闹得快乐没找到反而弄得吃个晚饭都情绪不对,那就太没意思了。 这二人心里所想的东西不同,但却形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吃饭的时候不再说跟刘祖良相关的话题,甚至连别的话都很少说,等到饭吃饱的时候,二人杯中都还没添过酒。 很明显,这顿饭吃得不是那么开心,但也还没到特别扫兴的地步,只不过没有了继续坐下去的欲望。由于徐莹早就让司机回去了,所以出来之后,她理所当然地上了张文定的车。 “去哪儿坐坐?”张文定手搭在方向盘上问。 “回家吧。”徐莹淡淡答道,头靠在坐椅靠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张文定应了一声,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也闭着嘴巴径直开车,心里却是有几分不舒服,妈的,就因为一个刘祖良,吃顿饭都吃得不舒服。 徐莹这时候心里也不爽快,她觉得这个张文定是越来越自大了。照他这个势态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碰到他得罪不起的人,到那个时候,恐怕就真的无法回头了。 ...... 粮食局宿舍,徐莹的家中,张文定脸上隐隐透了几分怒气。 刚才一进屋,徐莹就是劈头盖脸一通臭骂。骂他忍了,可是徐莹紧接着又提出让他给刘祖良道歉,并且从组织工作方面着手想办法对刘祖良这个事情进行补救,那就不是他能够忍的了。 他想不通,徐莹怎么会提出这么个一要求来,难道自己在他心中真的就比不上一个刘祖良吗?还是她跟刘祖良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吃饭的时候就不给自己好脸色,现在还这么帮偏架! 一念及此,张文定心中五味杂阵,没法平静了:“哼,让我跟刘祖良去道歉?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他来给我道歉我都懒得鸟他!” “你......张文定,我说过,别以为你有省里有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徐莹声音提高了几分,“你现在还是随江市的干部,还归随江市管!另外我要告诉你,啊,你别以为......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在省里有靠山?啊?” 徐莹这个话的意思是说,你张文定就算背后有个省委组织部长,可是在随江这边,你真要把市里的哪个主要领导得罪狠了,那人家要整你,省委组织部长也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的;况且,除了市领导之外,刘祖良本身在省里就有领导做靠山,并且人家那个靠山的份量跟你那个靠山的份量恐怕也是不相上下的。 她这个话,是真的为张文定着想,而她本人跟刘祖良之间,除了都是高洪一系的得力干将之外,并没有任何男女私情,只不过由于以前张文定就一直做事冲动,她久劝不听,现在觉得他闯了大祸,就不免语气有几分不好了。 张文定心里早起了醋意,所以徐莹的好意听在耳里,便觉得更加不了滋味了,冷笑道:“是啊,他在省里市里都有靠山,他哪里都比我好,行了吧?” 徐莹道:“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张文定冷冷地说。 徐莹在开发区当了这么久的一把手,脾气和威风都养出了一些,眼见张文定的态度是越来越恶劣了,顿时就难以接受了,伸往门口一指,喝道:“滚!” 张文定没料到徐莹这么大的反应,心中的怒火更盛,指手对她点了几点,咬牙切齿道:“好,好。” 说完,他一转身,便出门而去。 听着防盗门被猛烈关上时的巨响,感受着墙壁的丝丝震颤,徐莹气得胸脯一阵剧烈的起伏,但手上却没什么东西能够让她往地上砸一下发泄怒火。 做错了事还在我面前发脾气,哼,翅膀硬了啊,敢顶嘴了啊,什么东西! 靠着武贤齐又如何?高洪要整你,手段多的是,况且木槿花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到时候你被人卖了恐怕还得帮人数钱。 第二一零章自尊心 张文定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人卖了,他刚走出粮食局宿舍,还没走到超市停车场上取车,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是武云。 “张文定,听说你今天干了件猛事儿啊。”电话一接通,武云就笑着说。 “丫头,你是不是闲得慌啊?”张文定没好气地说。 “怎么了?听你这语气不舒心啊,是不是事情搞大了挨领导训了?”武云继续笑道,“啧,不就是被领导训嘛,多大点事。看开点,过来,我请你喝酒。” 张文定刚准备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住了,他这会儿心里正烦,一个人回家也没啥好玩的,便答应了下来。 武云请喝酒,地方就在紫霞会所青鸾庄里她亲自设计的小酒吧里。酒吧里就武云和张文定两个人,连服务员都没有。 “来,张文定,我敬你一杯。”武云举起杯,笑着道,“听说了你今天的壮举后,我专门了解了一下你和刘祖良的事情,哈哈哈,干得好,像个男人。” 张文定翻了个白眼:“丫头,你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合着以前我在你眼里就不像个男人啊。” 话说完,他端起杯,很郁闷地喝了一口。 武云面带微笑,道:“你呀,在我眼里是什么不重要,只要在我小姑眼里像个男人就行了。” 张文定道:“丫头,怎么说话呢?我是你姑父!” “姑父怎么了?姑父了不起啊!”武云摇摇头道,“哼,要换成了我,当时就直接灭了刘祖良,哪儿还用到部务会上搞事?”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差点一口酒没喷出来,有这么安慰人的吗?妈的,权贵家族出身的人,说话真是底气十足。 张文定心里莫名涌起股怒气,冷哼一声道:“怎么灭了他?你还能一枪崩了他?” “我很少用枪的,呃,都有一个多月没练枪了。”武云今天脾气显得相当好,漫不经心地解释了一句,居然没有丝毫和张文定吵架的意思。 “你是一个多月没练,呵呵,我连枪都没摸过。”张文定摇摇头,又喝了口酒。 “那去摸?”武云笑道,“我这儿枪不是很全,但练手的型号也有几个,我教你。别这么看我,我枪法很好的。” 男人对练枪都是很感兴趣的,听到武云这个话,张文定郁闷的心情顿时就被抛到了一边,点点头道:“射击场就搞好了?” “室内的练习室弄好了,外场还没动工。”武云说着就站起了身子。 张文定就站了起来,跟着往外面走去。射击场也在会所里面,但是一幢单独的楼,入口有大铁门,边上就是山林。 跟着武云进去,张文定发现这幢楼里的工作人员应该都有几手,并且走路说话,看样子应该是从部队出来的。 当初张文定说服武玲过来投资的时候,最开始的项目就是说的射击俱乐部,后来武玲自己把项目投资做了一些调整,但射击场还是没有舍弃,只是外面的狩猎场只圈了地,尚未动土,怕是要等到所谓的二期工程吧? 武云边走边介绍,到了最大的一间训练室,问管理员要了两只手枪,却没忙着递给张文定,而是一脸严肃地说:“你说你没摸过枪,我要教你练枪之前,先要说几个注意事项,你一定要记住。” 张文定一本正经点点头:“说吧,我记着。” “我这儿的枪都是真枪,平时公安局也有人过来练枪,别当成了游乐场。”武云脸上严肃的表情依旧,不怒而威道,“所以你一定要专心听,枪可不是闹着玩的。首先一条,不管有没有子弹,枪都不能对着人;其次,射击完毕,必须要检查枪膛内还有没有子弹遗留。啊,这两条一定要记住。” “记住了。”张文定点点头,两眼就盯着她手里的枪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行,可以开始了。”武云说着,递了把手枪给他道,“手枪还是五四的才够味道。等手枪练得差不多了再练步枪,目前五四陆四是比较常用的,这是一只五四的空枪,你先拿着,跟我学持枪,等持枪练习过了,有点感觉了才能射击。” 张文定只好跟着武云先学持枪,从双脚的间距到手掌到枪身之间的契合,一点点适应。尽管张文定是习武之人,修习过刀枪剑棍的套路,身体各部位的素质都比一般人要好,可武云光一个持枪就让他练习了二十多分钟才开始教打枪。 跟许多人第一次摸枪时的感觉一样,张文定也觉得自己就算准头不高,但凭着自己练武时兼练的暗器功夫,再怎么着这第一次打枪总不至于会脱靶。 然而事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不止第一枪脱靶,就连第二第三枪都连着脱了靶。 这让他觉得相当没面子,看着武云苦笑道:“丫头,你别光说不练啊,也打两枪给我做个示范,要不然总这么纸上谈兵,浪费的可是你的子弹。” “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瞄准的。”武云摇摇头,也不见她怎么作势,很随意地抬手就是一枪。 十环! 张文定看着这成绩,那真是相当的羡慕嫉妒恨。 张文定斜眼看着她道:“我说丫头,你教我的时候不会藏私了吧?怎么你随便一枪就是十环,到我这儿直接就脱靶了?这差距也太大了点吧?” “不是师父不教你,是你这个徒弟没悟性!”武云笑嘻嘻地说,终于有个打击张文定的机会了,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我觉得你教得还是不够细致,你不会是怪我没孝敬师父吧?俗话说,要想学真艺,就跟师父......那个.......你是我侄女啊!”张文定口无遮拦道。 随江这边有个俗话,叫要想学真艺,就跟师父睡。这个话武云是听说过的,没想到张文定这小子居然敢对她说这话,她也不骂人,直接就是一脚往张文定小腿踢了过去。 这时候张文定可不敢跟她对打,赶紧跳开,道:“丫头,住手,别乱来啊,拿着枪呢。” “就你有枪啊?”武云不服气地叫了一声,却是没再出腿了。 “你有枪,你全身都是枪,行了吧?”张文定苦笑道,“得,我喊你声师傅,你用心教教我行不?” 武云嘻嘻打趣道:“行啊,你叫啊。你叫声师父听听,我手把手教你,传你真功夫。” “师傅。”张文定叫了声,在心里想师傅和师父可是不一样的,师父关系到传承,师傅就是学个技艺而已。 “哎!”武云夸张地应了一声,然后才说,“乖徒儿,你拿枪的感觉还没找到,瞄准的时候姿势也不对。打枪不是打暗器,你用打暗器的方法去瞄,不脱靶才怪。” 张文定就松松散散地站着,看向武云道:“我都叫你师傅了,赶紧说要点吧。” “要点还真不好说,要找感觉,找到了就找到了。”武云将自己手中的枪放好,站到张文定身边道,“我开始练枪的时候,是我爷爷手把手教我的,很容易就找到感觉了,我现在也只能手把手教你。” 说着,她双手张了张,但又觉得从侧后部抱着他教不合适,便换了个姿势,和他并排站在一起,然后两只手手掌盖在了张文定的手背上。 “你手上没什么肉啊。”张文定就感慨了一句。 “严肃点,别想吃我豆腐。”武云冷哼一声道。 张文定差点没被她这句话给噎着,这丫头,说话总是这么雷人!我是你姑父,吃谁的豆腐也不会吃你的啊! “你别冤枉人好不好?”张文定翻了个白眼道,“是你自己要手把手教我的,你脑子里想事情的时候就不能纯洁点吗?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怪起我来了?狗咬吕洞宾!”武云松开手,来了句她不常说但说起来却格外伤人的话,然后自己走开了,拿起手枪对着靶子就是一通连射。 张文定听到狗咬吕洞宾这句话就无名火起,可还是忍住了,没理她,心想没你教老子就学不会吗? 他不理武云,武云却又说话了:“赶紧打,子弹打完了交枪。”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更烦,将枪一放,冷冷地说:“我现在就交枪,你自己打去吧!” “你凶什么凶?冲我耍什么态度?”武云毫不相让地说,“我不是你的出气筒,有本事你找刘祖良找木槿花找高洪耍威风去!什么态度嘛,武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武云这个话一说出来,张文定马上就变了脸色! “我姓张,不姓武!”张文定看着武云,满脸冷然地说。 “姓张怎么了?”武云毫不相让,扬扬眉毛道。 武云这话还只说了两个字的时候,张文定手机就响了起来,倒是让他暂时只好把怒火憋在心里,先掏出手机看一看是谁来电,需不需要接。 来电话的是他舅舅严红军,所以这个电话肯定是要接的。张文定按下了接听键,叫了声舅舅便往外走去,没看武云,自然也没再跟她争论什么。 第二一一章风雨欲来 严红军打这个电话过来,自然也是听到了跟组织部有关的传言。 对于外甥的性格,他是越来越摸不透了,而且,也越来越担心。 所以,他要打个电话,问一下真实的情况,外面的传闻,他确实是难分真假。 看着张文定边讲电话边往外走,武云心里也一肚子火气,哼,姓张怎么了?姓张也是我武家的女婿! 虽然张文定和武玲到现在还没结婚,不过那天晚上,武云可是亲耳听到了他们俩在房间里干坏事了的。 对于自己那个相当美艳的姑姑,武云还是相当清楚的,知道姑姑就没对哪个男人动过心,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姑姑对张文定显然是动了情的。如果说之前武云还只是对认为张文定可以成为武家的女婿,而现在,她就觉得张文定已经是武家的女婿了。 虽然张文定对刘祖良的出手让她觉得过瘾、觉得兴奋,可是武家的女婿,居然为了一点私怨在组织部部务会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她又觉得他真是一点政治智慧都没有,不是丢武家的脸是什么? ...... 时间已经不早了,可张文定却没休息,他这时候正在舅舅严红军家的书房里坐着呢。 严红军对张文定现在的状态真的是相当不放心,所以不管时间有多晚,他还是让张文定过来了。他要和这个宝贝外甥面对面地谈一谈,让其认识到那么做是多么大的一个错误。 严红军觉得不能再任由外甥这么一路莽撞下去了,要不然这小子心里肯定会涌起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念头,再不将别的任何人放在眼里。这样下去,迟早会撞破头的! 严红军对自己的政治前途已经不抱幻想了,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张文定身上,自然不希望张文定出任何差池。 张文定认真地听着严红军的责问与教训,心里在郁闷之余,也渐渐开始觉得自己的做法可能真的有点考虑得不够成熟,说不定真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吧?要不然的话,为什么跳出来个人都在说自己的不是呢? 可是,木槿花都已经原谅自己了,难不成高洪堂堂的一市之长还会不顾脸面直接对自己出手? 严红军仿佛看出了张文定的疑惑,冷哼一声道:“你这次搞得太过火了,高市长饶不了你!别以为高市长不会跟你一般见识,你这次等于是打了他一个嘴巴,他如果不出手,以后还怎么服众?” 张文定本想说没那么严重吧,可到最后,也只是翻了翻眼皮,没出声。 “你认为我说错了?”严红军见外甥不说话,便这么问了一句。 “没有。”张文定摇摇头,眯着眼睛道,“舅舅,你说我现在要怎么办?” 严红军还准备再给张文定上上课的,可见到张文定问出这个话来,觉得就算这小子心里有些不甘心,可到底还是知道怕了,这也算他有点进步了吧,不能逼得太紧。培养人才这种事情,往往欲速则不达啊。 “你准备怎么办?”严红军没有回答,反问道。 张文定沉吟了一下,说:“我没准备怎么办,木部长那里,我已经解释过了,组织部方面,想必应该没问题了的。” “就算木部长护着你,高市长要动你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你认为你闯了这么大个祸,木部长还会愿意为了你得罪高市长?”严红军双眉一皱,凝着目光道,“我跟你说,书记碰头会讨论有关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时候,木部长是支持高市长的。”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盯着张文定的眼睛,问,“明白了?” 张文定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木槿花在书记碰头会上支持高洪,她已经站队了吗?如果她真的站到了高洪的阵营中,那么她表面上原谅了自己,心里恐怕还是有个疙瘩的吧? “刘祖良那事儿,其实跟我真的没关系。我在会上提出来,不是要为难木部长,而是免得木部长以后被动。”张文定深吸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当时时间太紧,再说我跟木部长级别也相差太大了,没机会向她单独汇报。这个情况,她是明白的。” “你呀。”严红军伸手指了指他,恨铁不成钢地说,“自作聪明!就你这点伎俩,哪个看不出来?啊?你呀你,我跟你讲,斗争不是你这么个斗法!” 张文定就低下了头,暗自后悔不应该在舅舅面前还这么死要面子。 见张文定默认了,严红军就道:“以前的事情再多说也没用了,现在主要问题就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你要重视,一定要重视!” “我是很重视啊!”张文定长叹一口气,满肚子怒火,他都重视到和徐莹吵架再和武云耍脾气的地步了,这还不重视吗?只不过,再重视,他想到高洪可能的报复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看着张文定那一脸苦闷的模样,严红军又宽慰道:“你也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包袱,你现在还是组织部的人,是市委的人,不是市政府的人。木部长毕竟是从省里下来的人,随江也还是石盘省的嘛。啊。”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心里就明白严红军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高洪确实可怕,但只要市委、或者说组织部里有强势人物出面庇护他,那么高洪想要整他,还真不容易——毕竟,市长也不能乱伸手不是? 而且,严红军这个话里还教了张文定一点,那就是如果木槿花真的站到了高洪的阵营里,但她毕竟是从省里下来的人,她能够下来随江任组织部长,不管是得到了了谁的支持,起码省委组织部那一关,她过得很顺畅,她得领省委组织部部长武贤齐一个人情。而武贤齐,和你不陌生啊! 舅舅这是要自己走高层路线呢。 张文定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自己刚和武云闹得不开心,又到哪儿去找武贤齐呢?啧,不多想了,先等等看吧,如果高洪真的有动作了,再行动也不迟,如果到时候武云不肯帮忙,那就找武玲。 自从跟武玲发生了关系之后,张文定就觉得和这个姐姐相当亲密了,若非到了紧要关头,他实在不想多求她。 ...... 连着两天,张文定都密切关注着部里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举措,觉得所有部领导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但却又没有对自己不利的传言进到耳朵里。 对张文定不利的传言没有,但在随江的官场上,却飘飞着一股对市委组织部不利的传言。由于网络上的热炒和一些平面媒体的跟进,有关刘祖良的事情是越传越邪乎,并且市委组织部只考察他一个人连个竞争对手都没有的情况更是被网民强烈讨论。 于是乎,随江市委组织部的压力可想而知。 当然,压力大的并不仅仅只是组织部,市纪委,甚至市委都有很大的压力。 虽然刘祖良只是个副处级,放在全国的官场体系中还真摆不上台面,但这个事情毕竟闹得很大,社会各界舆情汹涌,随江市委顶不住,不得不召开新闻发布会,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交待。 发布会上说会对一些相关情况展开调查,等调查出结果,会向新闻媒体公布。 在发布会现场,就有记者追着问调查需要多长时间,得到的答案,自然又是一通没有准确时间的套话。 这样的新闻发布会,没有达到随江市委想要的效果,相反还引起了更大的讨论。而作为跟这个事情有紧密关联的组织部,便成了市委领导的出气筒。 今天木槿花火气特别大,一上班,她先是被书记训了一通,紧接着又到副书记办公室挨了顿骂。堂堂市委常委遇到这种事情,真是从未有过的难堪! 回到自己办公室,她不禁暗骂,张文定这小子,还真是能闯祸! 冲着武贤齐的面子,她是真的愿意原谅张文定一次,可是事情闹得现在这么大,她就觉得自己相当冤,糊里糊涂就帮张文定顶了缸! 眼瞅着自己到随江要站稳脚跟了,却不料张文定居然捅了这么大个事情出来。 这小子用倒是好用,可就是太不好控制了,要不,还是给他再换个岗吧?按他这惹事能力,继续放在干部一科,甚至放在组织部都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了。 伸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她拿起桌上的电话道:“小鲁,叫张文定过来。” 听到鲁颜玉在电话里说木大部长要召见自己,张文定脑子里马上就冒出一个念头,高洪不会真的出手了吧? 张文定到组织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向部长大人汇报工作的次数,却着着实实令人眼红不已。不说那些个科室负责人了,就算是一般的副部长,都没他那么多跟部长大人汇报工作的机会。 不过张文定对于这个机会,现在却是一点都不感觉到自豪,反而相当忐忑,这两天的惊魂不定在这一刻到达顶点,格外不好受。 第二一二章邓如意回归 来到木槿花办公室外间,张文定就笑着向鲁颜玉问好:“鲁科,老板忙不?” 鲁颜玉虽然不知道部长大人叫张文定过来是干什么的,但她身为部长大人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知道部长大人这几天的处境,隐隐约约觉得张文定怕是真的触了部长大人的霉头。 虽然心里对张文定有点幸灾乐祸,但也有几分可怜,便笑着道:“你呀,姐姐都不知道叫。老板在等你,进去吧。” 张文定能够感觉到这几天鲁颜玉对自己的疏远,冷不防今天她突然这么热情,心里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不安了。事有反常即为妖,张文定可不认为刘祖良这个事情正在热炒之际自己还能够得到木槿花的嘉奖。 果如张文定所料,等他进到里间之后,就看到了木槿花那张冷得要结冰的脸。 “部长,您找我?”张文定走上前,努力露出个笑,不轻不重地问道。 木槿花抬眼看了看张文定,没有叫他坐,看了几秒之后才开口道:“邓如意同志休假的时间快到了吧?” 听到木槿花这么一问,张文定心里就是一突。 最近他在干部一科发号施令一言九鼎是习惯了的,都忘记了还有邓如意这么个人的存在,现在才猛然想起来,干部一科的科长,是邓如意,并非他张文定!现在是他张文定作主,但等到邓如意回来之后呢? 自己给他母亲治病,也是拿他不再追究打架事件作条件的,并不存在什么恩情不恩情的说法。况且,这么点恩情,在利益面前又算什么呢? 等到邓如意回来,他能容忍自己在干部一科的权威吗? 心里一念之间就闪过好几个问题,张文定嘴上却很快答应道:“是。” “你是怎么打算的?”木槿花表情没变,像是很随意地问道。 张文定就有点晕了,这个话不好回答啊。 当领导的可以根据心情不同将一句话问得很直白或者很朦胧,可是做下属的,回答起来就相当吃力了,在没有摸透领导的意思之前,极有可能会因为一句话回答得不好而让领导不舒服,从而影响到自己的前程。 现在是非常时期,张文定可不觉得木槿花问得这么直白是因为看重自己,说不定她对自己已经相当恼火了,挖个坑等着自己往里跳呢。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还是回了句最常见的套话:“我没什么打算,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木槿花觉得他这个回答还不算太差劲,便点点头道:“坐吧,坐下说。组织上会根据你的能力作出妥善安排,同时也会尊重你的个人意愿。今天叫你来,就是问一下,了解一下你心里的想法。” 堂堂市委常委跟他一个科级干部谈起了这个话,张文定就知道,自己再不说点实质性的东西,恐怕就会令木槿花不满了。 略略思虑了一下,张文定便道:“部长,那我就谈一谈我个人的意愿吧,有不合适的地方,请您批评。到组织部也有这么长时间了,但是除了一科,对于别的业务方面,我都不怎么了解,所以,我还是希望能够继续在一科干,毕竟有基础了嘛。不过,如果,如果组织上另有安排,我服从组织安排。” 张文定这个话是说得相当诚恳的,既表达了心里的愿望,又把服从组织安排放在后面,表示自己对木槿花工作的支持。 木槿花就点点头:“唔,就这些?” “嗯,就这些。”张文定点头答道。 木槿花原本是准备问他一句到四科或者进党校学习一段时间他愿不愿,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那就先这样,啊?”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提出异议来,只好告退。 回到办公室,他脸上未动声色,心里却起了层层波澜,看来木槿花是有意动自己一动了,只是刚才自己表现得还算让她满意,所以她还在犹豫,若是自己刚刚稍微有点不听话的趋势,那么等待自己的,恐怕就是不怎么好的结果了。 看来木大部长受到了相当大的压力了,现在想要给自己一个教训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教训会有多深刻多惨痛,唉,官场之中,真是步步险境啊。 真的不应该争一时之气啊,仔细想一想,刘祖良就算是当了武仙区常务副区长又如何?他要找自己这个干部一科副科长的麻烦,也没那么容易的吧?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自己怎么就不能等一等,然后想个万全之策呢? 原以为和武玲双修之后,自己已经很冷静了,可是现在回过头来看一看,当时做的决定真的很幼稚很可笑。自己的决定完全是建立在想象的基础之上,完全是因为以前几次事件的胜利所造成的一种运气好并且没人愿意怎么得罪武贤齐的错觉,现在看来,真的错得非常厉害特别离谱。 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若不是以前那么多战无不胜的经验,这次又怎么会自己把自己陷入险境呢? ...... 随江市纪委、随江市委组织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对武仙区委常委、副区长刘祖良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证明刘祖良同志是一名优秀的党员干部,网上的谣言是有人往刘祖良身上泼脏水,组织部对刘祖良同志的考察也是走的正常程序,没有任何暗箱操作。 对这个结果,网民一片哗然,但媒体却是一改之前的风向,都帮着随江方面说话了。对于这样的情况,很多人觉得应该是刘祖良背后的力量出手了,要不然哪儿能这么厉害? 不过,虽然刘祖良暂时没问题了,可是随江市委组织部对武仙区常务副区长这个位置又有了别的打算,考察对象不再仅限于刘祖良一人,当然也不是直接把纪文明拉起来继续搞二选一的竞争,而是弄了个干部公选的方案。 领导干部公开选拔在随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以往的公开选拔职位都是市直各行局,像下面的区县政府班子,却从未搞过公开选拔,更不用说区县政府的常务副了! 区县政府的二把手搞公开选拔,这个不要说在随江市,就算是石盘省,都还没有过!算是头一遭! 不管随江方面会不会搞得很成功,这都算得上是第一个吃螃蟹了。 这一手自然是木槿花的提议,她现在面临着这样那样的非议,所以就来了个狠的,也让那些人看一看,别以为自己是个女同志就好欺负! 其实木槿花这个提议刚提出来的时候,在常委会上就争论不断,陈继恩当时就将这个议题搁置了。不过随后,省委组织部却发了个有关深入推进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文件下来,在文化中,明确提到了公开选拔的职位不能仅限于各部门,要积极稳妥地在县乡两级政府班子中试行,进一步推进组织工作的深度改革。 这个文件一下来,随江市委立马又召开了一次常委会,在会上学习了省委组织部的文件,也很容易就通过了木槿花的提议。 于是乎,组织部,包括整个随江市委因为网络事件而被搞得灰头土面的形象就瞬间来了个天大的变化,一时褒奖不断。 市委一轻松,这几天饱受压力的木槿花也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不过跟市委领导的开心不同的是,武仙区副区长刘祖良就更郁闷了。原本常务副区长的位子他已经是唾手可得,然而现在要搞什么公开选拔,那变数就不知道要增加多少了。 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对张文定的恨就真可谓是此恨绵绵无绝期了。 现在的张文定没功夫去在意刘祖良心里是怎么想的,虽然木槿花已经把组织部面临的困局化解了,但是,却没有对他作出任何安排,而且,干部一科的科长邓如意假已经休完,回到科里上班来了。 “邓科长,欢迎回来啊,这么长时间你没在,咱们都没个主心骨,现在好了。啊,中午咱们科出去吃个饭,庆祝一下,啊。”张文定握着邓如意的手,一脸微笑道。 张文定的话夹枪带棒的,邓如意就一肚子不快活,姓张的你怎么说话呢?真把一科当你家后院了?他眉毛一扬,笑着道:“吃饭免不了喝酒,下午还有工作要做,晚上吧,啊?” 张文定目光顿时一凝,姓邓的这一回来就要重掌话语权啊! 一山不容二虎,张文定很清楚地知道一点,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干部一科这个地方,他和邓如意二人,必须有一个人要离开。 张文定明白,和邓如意之间的争斗,自己的主动是一方面,而部领导那里才是最终拍板的主要因素。他本准备说晚上没时间的,可又一想自己最近还是要表现得低调一点的好,便点点头道:“那就晚上,也好喝得尽兴点。” 张文定这么爽快的答应,和先前那欲要一争高下的风格大相径庭,倒是让邓如意相当意外。 不过,他毕竟也是老组工了,自然不会轻易地把心里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笑着道:“肯定要尽兴,啊,不醉不归。都说你酒量好,今天晚上咱们得好好喝喝,可不准再像以前那么藏着掖着了......” 第二一三章失败了也能加分 两个人从刚握手时的刀光剑影到现在貌似水乳交融,也就短短分把钟的时间,令在一旁看着的覃玉艳有种反应不过来的错觉。 这两位领导,貌似有携手并肩的征兆啊。但是,这可能吗? 下班后吃饭,干部一科五个人都去了,酒桌上的气氛相当和谐。邓如意和张文定都表现得相当客气,没有出现二虎争雄的场面。邓如意向张文定表达了诚挚的谢意,张文定连连客气,说为领导分忧是他份内之事,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不值得一个谢字。 吃完饭,覃玉艳坐张文定的车回家,在路上的时候,她问:“张科长,听说邓科长马上就要外放了,是下区县,还是就到市直单位呀?” 关于邓如意要外放的消息,张文定也听到过,不过一直都没有听到什么权威人士的口风。 虽然他怀疑过木槿花将自己安插在干部一科,肯定是用来接邓如意的班的,然而现在出了刘祖良这个事情,他还被木槿花叫去征询了一番个人意愿,所以对于邓如意外放的可能性,他反而觉得不怎么大——当时木槿花透出来的意思,好像是要将他张文定放到别处去的呢。 “你又是从哪儿听到的?”张文定不答反问道。 “他们都这么说啊。”覃玉艳说了个毫无价值的答案,却是不再问了,笑着奉承道,“邓科长一走,你就是老大了,不知道部里又会从哪儿给我们调个副科长过来。” 张文定就觉得好笑,这个覃玉艳,怕是两眼直盯着副科长的位置吧?唉,这么单纯一个小姑娘,也是个官迷啊。 “都还没影的事儿,净瞎琢磨。”张文定瓮声瓮气说了句,稍稍一顿又张口来了句废话道,“多花点心思在工作上,别跟着别人说些有的没的。” 覃玉艳被张文定这么一说,就有点不自在了,干笑了两声,才吞吞吐吐地说:“张科长,这次武仙区常务副区长公选,条件很宽松啊,你如果报名的话,应该有很大机会的。” “我才上正科没几多久呢。”张文定笑了笑道。 “报名条件上又没规定一定要正科多少年以上,只有副科级才规定了工作年限。”覃玉艳就笑了起来,道,“张科长,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以你的能力,当个常务副区长没问题的,到时候,你就是我们随江市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说不定还是全省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呢。” “呵呵,说得挺诱人的啊。”张文定呵呵一笑,却是没再多说什么。 还没到覃玉艳的家,张文定就接到徐莹的电话,当着覃玉艳的面他没怎么称呼徐莹莹姐也没叫徐主任,只是嗯了一声打招呼,也不好多说什么话,只说马上就去她那里。 “不好意思啊张科长,耽搁你和你女朋友约会了。”覃玉艳笑着说。 张文定笑了笑,没接她这话。 覃玉艳就看了看张文定,没再说话了。 送了覃玉艳,张文定驱车前往徐莹那儿的时候,脑子里就总是回响着覃玉艳那句要他去报名参加武仙区常务副区长公选的话。尽管他觉得凭自己的资历,竞争武仙区常务副区长根本就没有一点胜算,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想。没办法啊,全省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这个听上去就无比吸引人。 况且,常务副区长啊,那可是区政府的二把手,虽然排名没有区委副书记靠前,但要说手中的实权,那并不比区委副书记差。并且,政府二把手,除了协助区长大人搞好工作,通常还会分管如财税金融城建交通等等肥得流油的部门,像这样的职位,是个人都会眼红的,张文定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他也确确实实明白,自己就算是背景再强大,想要竞争这个常务副区长也是没戏的。本来这个公开选拔的搞法就是被舆论给逼出来的,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自己这么年轻并且没有真正基层复杂情况任职经验的人如果真被送上了那个位子,随江市委还不得被唾沫星子给淹了? 带着无尽的纠结,张文定来到了徐莹家里。 俗话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张文定和徐莹虽无夫妻之名,却也有了夫妻之实,上次吵架已经过去了几天,今天晚上相见,便谁都记不起来不愉快的事情了,相互看着对方,眼里满是真情实爱。 “又喝酒了?”徐莹眉头微微一皱,鼻子也皱了起来,看着张文定,娇嗔道,“能不喝,就尽量不要喝。我给你倒杯茶去。” “不喝不行啊,今天邓如意回来上班,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张文定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现在他回来了,我和他两个人一起呆在一科也不是个事儿,也不知道木部长会怎么安排。” “木部长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安排不到你这个事情来。”徐莹将茶杯递到了张文定手上,笑着道,“现在武仙区常务副区长这个位子要搞公选,这才是头等大事!咯咯,木部长倒是有魄力,区政府二把手,她居然敢搞公选!”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覃玉艳的话,接过茶水顺势就问道:“莹姐,你说,这个公开选拔,我能不能去试试?” “你去试试?”徐莹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哭笑不得道,“那是武仙区的常务副区长,你的资历、经历,都还差得远,怎么可能......如果是市直各局办的副职搞公选,也是这种报名条件的话,你说不定还有点机会。” “啧,运气不好呀。”张文定就叹了口气,喝了口茶,然后将茶杯放下,一把将徐莹搂进怀里,皱着眉头道,“莹姐,你说这次市委是怎么想的啊?就算是搞公开选拔,按惯例也要几个单位一起搞嘛,怎么就只武仙区政府一个职位呢?不说多的吧,加几个市直机关进来也是好的嘛。” “市委有市委的考虑,现在是非常时期嘛,自然要行非常手段。”徐莹翻了翻眼皮,笑着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呀,现在已经提得够快的了,不要再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要稳下来。干部一科,我觉得应该还是你的,走的人十有八九会是邓如意。木部长把你调到组织部,不可能这么快就放弃你了......” “行,我听你的。”张文定一脸无可奈何地说,“本来还想报个名试一下去的,说不定突然人品爆发,中了头奖呢?” 徐莹就翻了个白眼:“那你就试试吧,看看会不会中头奖。” 张文定嘿嘿笑道:“我也就那么一说。” “我是真觉得你可以试一试。”徐莹就一本正经地说,“这对你来说确实是个机会,是个锻炼的好机会。你不要抱任何希望,但可以尽力争取,失败也是一份难得的经验嘛。而且,还可以给市领导留下一点印象,等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你再争取的时候,也是可以加分的。” “失败了也可以加分?”张文定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问。 “你还年轻,失败当然可以加分。”徐莹看着他,很肯定地回答,还分析了一下,“这个事情,市委是想要办得漂漂亮亮的,最终会定谁我不知道,但在报名的时候,干部的年龄和经历越多样化,市委领导就会越开心,这个是可以肯定的。明白了吧?” 听到他这么说,张文定顿时就明白了,以自己的经历,到武仙区任常务副区长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明知道不可能还主动报名参与,那就是积极响应领导号召了,这个态度绝对值是表扬!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张文定就问:“那我报名前也要向木部长先作个汇报吧?” 徐莹道:“这还用说?” 张文定就抱着徐莹狠狠地亲了一口,大赞几声。 第二天刚上班,张文定便到木槿花办公室去汇报工作了,他没谈什么虚的,直接就问自己可不可以报名参加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公开选拔。 “你要报名?”木槿花用一种怪怪地目光看着张文定,不冷不热地问了这么一句。 张文定不知道木槿花是不是误会自己的用意了,赶紧解释道:“部长,这个事情是您提出来的,所以我想报个名。虽然我不会被选上,但是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张文定这个话,那就是赤罗罗的表忠心拍马屁了。 一方面表达了自己报这个名的想法只是为了用行动来支持她的提议,并不是真的想从组织部跳出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还不够资格担任那么重要的职务;另一方面,他也强烈表达了自己一心跟着她混,并且要给她长一回脸的意思。 木槿花一开始还真以为张文定是不想呆在组织部了准备竞争武仙区常务副区长呢,毕竟前不久自己找他谈过话,给了他很大的压力;现在听到他这个话,心里那份不愉快就消散了,这小子还没有太糊涂,知道他自己才多大点份量,忙着在这事儿上作文章表忠心,倒也不算笨。 第二一四章发展旅游不容易 明白了张文定心里的想法,木槿花就点头道:“只要条件符合,都可以报名。看到你这么有上进心,我很高兴啊。” 嘴里说着高兴,可木槿花的脸上却没一丝高兴的意思。 这让张文定就有点坐蜡了,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木槿花相不相信,便硬着头皮又道:“上进心人人都有,不过我还有一点私心。”见木槿花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他才继续道,“在一科这么久了,我还没遇到过公开选拔的情况,这次有机会,我想亲自体验一下,以后对这方面的工作,才会做得更好。我希望咱们一科以后的工作,能够比二科做得好,呃,要超出他们一大截......我,我知道这种小集体思想是不对的,可还是......请领导批评。” 木槿花被他这个话给逗笑了,自然不会批评他,勉励了两句便挥手让他离去。 得了木槿花的首肯,张文定便马上报了个名,然后整个组织部里就传开了,那个无法无天的张科长,居然又把目光瞄向了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位子了。 对于张文定参加武仙区常务副长的竞争,组织部里大多数人觉得他没希望,但也有一小部分人觉得说不定这小子会创造出个奇迹来,毕竟这小子行事跟别人都不一样,而且有几分传奇性质。 武仙区政府常务副区长的公开选拔的事情是越来越热闹,不仅是全省组织人事工作的第一次尝试,在全国来说,也极为少见,报名时间还未结束,就已经被全国许多媒体争相报道了。这样一来,随江市委组织部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毕竟,常务副区长是区政府二把手,除了市委这边,还有区人大那边还要举手表决的。 虽然谁都知道,区人大那里仅仅只是个程序,市委决定了人选之后,区人大肯定会马上表决通过,但是,区人大那里毕竟还是有个程序要走啊,如果不走那个程序,市委常委会上就算通过了某个人,那也没法去区政府上任啊! 当然,光只是这么个程序,在随江市并不是问题,但问题是,在众多媒体的关注下,就有人拿这个程序做文章了。有人在网上和报纸上发表文章,对这次选拔挑刺...... 当然,这样的文章不可能出现在主流媒体上,最多就是都市报啊晚报之类,不过,网上讨论得比较激烈。 这个讨论一激烈,省委组织部就有借口插手了,毕竟这个事情,它办好了就是个不错的政绩啊!当官的人,哪个不想弄点政绩? 组织部虽然是党委第一大部门,但却不像政府各部门那么容易出政绩,说得难听点,干组织工作,只要不出错,那就算是政绩了。 组织部的权力决定了其重要性,也决定了这个部门有一点点动作都要慎之又慎,现在随江市委组织部搞的这个东东,如果搞成功了,那绝对是一份沉甸甸的政绩。这个机会,省委组织部怎么可能不分一杯羹呢? 但省委组织部并不会直接插手要操作这个事情,而是派员过来督导,这样做,如果出了成绩,那成绩就是在省委组织部的领导下取得的,如果闹出了笑话甚至闹出了什么事件,那就是随江市委组织部考虑不周办事不力。 当领导的考虑事情,当然是进可攻退可守的。 市委组织部可以不在乎网上的讨论,但是却不能不在乎省委组织部的意见。原本这个事情闹得这么大,最后市里领导会怎么决定还不清楚,现在省委组织部又插了一手进来,这个事情就越来越复杂了。 想着这些情况,木槿花就一个头两个大了,原本以为是想出了个破局的好办法,没料到这局一破,前面的路更不好走了。她现在就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心里又想到了张文定,无奈之余,不禁又有点怀疑,现在省委组织部插了一手,张文定作为省委组织部长的准妹夫,会不会真的对武仙区那个位子起心了呢? 哼,这小子一直就不是个安份的主。或许,他当初就知道省委组织部有意插手,这才明知道没希望却还要报名,明明是想从组织部跳出去,却还到自己面前假装表忠心,真是虚伪得可以。 ...... 张文定最近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备战公开选拨的事情上,全然不知道木槿花对他已经很不满了,他还想着用这个机会在木槿花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呢。 虽然身在组织部,可张文定也不知道这次公开选拔的的重点会有些什么内容。不过想来条条框框的东西是不怎么重要的,执政经验和能力才是关键。 但是偏偏的,他的执政经验和能力都是相当不足的。 没了这种经验,他就只能到处找人问相关的情况。而且这种事情,他可问的人不多,他和邓经纬关系好,可是邓经纬只是个镇长,虽然有基层工作经验,但是乡镇和区县那绝不可同日而语。 好在,他还有个从基层一步步脚踏实地干到了正处级的舅舅可问,而徐莹也能够帮他出点主意。 是的,现在他就在徐莹这儿请教着一些东西。徐莹早就断了修习双修功的念想,也就自然而然的又和张文定住到一起了。 “这次你就算没有选上,也算是狠露了把脸了。”徐莹侧卧着身子,两眼盯着张文定那挺立的鼻梁道。 “现在就已经露脸了。”张文定苦笑了一声,道,“也不知道谁那么没事干,把我的工作经历都挖了出来,说什么的都有。唉,其实我只是报个名体验一把,根本就没可能选得上,那么针对我干什么呢?” 自从张文定报名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就被人打听出来了,然后对于他这么年轻去报名,传出了各种传闻。 “这个问题比较尖锐,还是不要谈了。你也别总想这个,等你以后再上到更高的位置,这种情况会更多。现在先当练习了,等习惯了就好了。”徐莹安慰道,“现在省委组织部也插手了,说不定,你还有真有机会呢?” “开什么玩笑!”张文定笑道,“我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连个乡长镇长什么的都没当过,怎么干得了常务副区长?我现在到市委呆过,再到下面去糊两年黄泥巴,再慢慢到区县去干,那才是正经。开发区现在发展得可以啊,我上次去紫霞观,觉得紫霞山的旅游做得还是不行啊。” 以前张文定还在开发区当招商局长的时候,给紫霞山的定位就是发展旅游。这个定位徐莹也认同,开发区毕竟只那么大,而且如果能在招商引资办工厂之外再弄出个很有名的景区来,那政绩真的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只要是个城市,不管有没有景区景点,都喊着要争创优秀旅游城市的口号呢。 “我们省就不是旅游大省,我们市也不是旅游强市,紫霞观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火了一阵,可毕竟没有什么特别的自然风光和历史文化,想打旅游牌,难啊。”徐莹叹息了一声,随后笑着道,“要不你跟木部长汇报一下,往市旅游局充实点力量进去,这个事情,还是要旅游局大力帮忙才行的。开发区就没有个对旅游内行的人,真的不好做。” 张文定无奈道:“我只是干部一科的副科长......” “马上就是科长了。”徐莹吻了他一下,笑嘻嘻地说,“一科就是负责市直部门领导班子的考察的,在例行考核的时候,你给木部门汇报的时候就说旅游局的工作开展得不理想不就得了嘛。” “他们的工作开展得怎么样,那是市政府应该关心的好不好?”张文定翻了个白眼道,“旅游局现在已经是政府组成局了,我们还能够考核一下,要换成以前还是政府直属局的时候,都没我们组织部什么事,局领导班子市政府直接任命就完了。” 徐莹自然不会认为他这个话是在给她解释政府组成部门和直属机构的区别,她明白他的话,想打旅游局的主意,还得找市政府才是正经,毕竟旅游局那帮子人可都是跟着市政府的人混的。 张文定没管徐莹是怎么想的,想到紫霞山的旅游没做起来,武玲投资的会所中那么多酒店就生意差,他也是一阵头痛,觉得还是有必要想想办法,让紫霞观风光起来。 当初说服武玲过来投资的时候,张文定用的理由是吴长顺要宏道,要将道家文化向大众传播。 虽然吴长顺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但很显然,后来来了一些人,包括几个不怎么太红的明星和企业家来听课修行,吴长顺还是很欣慰的。 虽说道家崇尚自然,可紫霞观毕竟还是个道观,而今道教式微,倘若在吴长顺手里能够将道教发扬光大的话,那也是一场大造化。毕竟,道士也是人,不是神仙,做不到真正的超脱世俗,有这么点心思,很正常。 第二一五章全国独此一家 对吴长顺,张文定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 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一路走来,张文定得到了师父太多的帮助,他是真的希望能够为师父做点什么。 “主要还是紫霞山本身的条件制约了,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市政府不会下大力气搞,光靠我们开发区,啧......”徐莹摇摇头,叹了口气,“如果能有人到我们开发区投资影视基地的话,这旅游就好做了。” “人家影视基地都在旅游区,谁跑到我们这儿啊。”张文定无奈地说,“不过也说不准,现在咱们石盘卫视办得不错,特别是娱乐节目,快赶上果芒卫视了,也有几个自己的明星,听说明年还要自拍电视剧,白漳那边又没什么合适的地方搞影视基地,咱们这儿离白漳不远,有山有水的,倒还合适。” “你就想得美。”徐莹笑了起来,“等你当了省台的台长再说吧。” “等我当省台台长的时候,你肯定都当省领导了,管的都是全省一盘棋,哪儿还能注意到这么个小小的开发区啊。”张文定就笑着拍了一记马屁。 “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徐莹又亲了他一口,道,“开发旅游的事情急也急不来,要等机会。现在啊,你还是要多想想目前的工作怎么搞。邓如意好像还没有外放的征兆,你又说科室负责人近期不会调整,那你的工作就不怎么好开展了。” “也没什么不好开展的,他做他的事,我做我的事。”张文定显得很无所谓的说,其实心里却烦闷至极,习惯了在一科说一不二,现在邓如意一回来,他就觉得怎么着都不自在了。 徐莹见他不愿多谈,便不再多说。 ...... 再轰动的事情总有沉寂下来的时候,当喧嚣过后,一切事情沿着往日的轨迹奔腾向前,只要前方没有阻碍,两旁的些许声浪除了惹人一笑外,再没任何作用。 随江市委公开选拔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新闻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退出了网络热点话题,网民激烈讨论过后发现对这个事情没有起到任何的改变,便又去寻找新的热点,而公开选拔的报名也早已结束,只等着各位选手大显神通了。 虽然说是公开选拔,可是跟往常一样,对这个位置志在必得的人还是上蹿下跳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军分区政委之外,别的市委常委都会有不同的人找到关系关说。一场暗战悄无声息地开始了,不见硝烟,却异常残酷。 不过跟别的竞争者不同,张文定虽然报了名,也把这件事情认真对待了,可他却从没找过任何一个领导进行关说,甚至是木槿花那里,他最近也没有去汇报工作。 张文定这个态度,木槿花又不免有几分狐疑了,觉得他可能真的只是玩一玩,没有对那个位置动心。毕竟,她身为市委组织部长,如果张文定真对武仙区那个位置很动心,不可能不想办法来打通她这个关节。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木槿花对张文定的感觉已经相当复杂了,她觉得这小子还是不好把握,哪怕他对自己很感恩,但却丝毫不影响他有时候的冲动!他一冲动,就会闹出大风波! 以前木槿花把张文定弄到组织部来,是希望拿他当刀使,让自己在随江尽快站稳脚跟,现在脚跟站稳了,这把刀的用处也就不大了。再拿在手上,虽然在战斗的时候能够对付敌人,可是一不小心,却又极有可能会伤到自己啊。 啧,等这次的事件过去,以后有合适的机会,还是让这小子到别处惹祸去吧,放在组织部,不安定因素太大了。 有了这么个想法,木槿花自然就不愿多跟张文定接触,毕竟张文定是武家的准女婿,而她是文家的媳妇。当初将张文定弄到市委组织部的时候,文家内部就有些人在吹歪风,现在张文定为了一个意气之争,给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她要再和张文定走得近了,那真就会被家族内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唉,也不知道这小子在这次公开选拔之中,会不会又整出什么夭蛾子。 张文定从来就没想过要整夭蛾子,更不想在这次的公开选拔中搞得多高调。只不过,他想低调,但别人总觉得他够高调。比如武玲就是如此,听到他参加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公开选拔的消息了,她竟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再一次跑来了随江。 自从跟张文定真正双修之后,武玲对张文定跟以往可大不一样了,在心里已经把张文定的事情当成了自己的。 武玲来随江,没有住外面的酒店,依然如上次那般住进了紫霞会所青鸾庄中。虽然她不愿意自己和张文定发生关系的事情被侄女知道,可是一想到和张文定在青鸾庄中双修的时候还要提防被武云知道,她就特来感觉。 今天这次相见的时候,张文定刚一进来,她就冲过来将门关好打上反锁,搂住张文定使劲地吻个不停。 张文定差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了一点点,咂巴了下嘴巴道:“怎么跟老虎似的,你让我先喝杯水行不行?” 武玲就媚了他一眼,娇嗔道:“哼,现在就嫌弃我了?看你刚才那懒洋洋的样子,你不会另有新欢累着了吧?” 新欢没有,旧欢倒是有一个。 张文定在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叫着冤:“哪儿来的新欢啊,我这都是被工作给逼成这样的。哼,累着了?我的功夫你是见识过了的!” “哦,原本是功夫好没累着呀。”武玲翻了个白眼道。 张文定就觉得好这话里有股子酸味,赶紧道:“我说你这吃的什么飞醋啊?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要是不放心,那你在这儿多住段日子,咱俩天天一起......” 听到他这么一说,武玲虽然还没有把心中的怀疑尽去,却也舒服了许多,便道:“谁要跟你天天一起了。到时候没当上武仙区常务副区长,把责任算到我头上,我多冤呐。” “我本来就没可能,你拿这个来取笑我,有意思吗?”张文定没好气地说,“水呢?倒杯水给我喝。” 武玲这次倒是没多说什么,很听话地转身倒了杯水给他。 张文定接过杯子,喝了口水问:“现在不忙吗?怎么跑这边来了?是不是想我了?” “想着你没钱用了,给你送点钱。”武玲道,“十万块钱够了吗?” “你这是,干什么?”张文定就看着她,不答反问道。 “是你自己的钱。”武玲心想你装什么装啊,老娘的钱你不肯要,但你那台车,还是我侄女的呢,她冷哼一声道,“你那几万块钱赚钱了,怕你工资不够花,给你先拿点应付一下。”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笑了:“就赚了十万了?这么厉害?” 武玲哼了一声,没说话。 张文定也没在意她的态度,笑得牙齿只差全部露出来:“嘿嘿,我拿五万就行了,不,三万,我只要三万就够花了,别的钱继续投资吧,啊。” “三万就够了?”武玲问。 “够了,够加个油请别人吃点饭就行了,我要拿得多了,你又会怀疑什么新欢旧爱的,多郁闷啊你说是不?”张文定就笑着道。 武玲道:“你这人,我都不想跟你说话。” “那就不说话,咱们练功吧。”张文定嘿嘿一笑。 武玲赶紧摆手:“正经点,开发区的事情,你现在说话还管用吗?” “怎么了?”张文定眉头一皱问道。 “我还想拿块地。”武玲没有和张文定绕弯子,很直接地就说了事情。 “还想拿地?你这边的地不是还没开发完吗?”张文定一脸奇怪的表情道,“虽然现在开发区做起来了,但前景比起那些大城市来,差远了......” “当初拉我投资会所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武玲看着张文定,似笑非笑道,“你就直说吧,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 “帮,肯定帮。”张文定道,“不过,你怎么就对开发区这么感兴趣呢?” 武玲道:“这个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因为开发区现在面临着一个绝好的发展机会。” “什么机会?”张文定没听到开发区有什么鼓舞人心的传言流出,可对武玲这个话,他是不怀疑的,便疑惑着说道,“开发区才升级到正处级单位,你不要告诉我,马上会升格成国家级开发区吧?” “国家级开发区也不是没可能,但近期是不可能的。”武玲看着他的眼睛,然后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白漳城市圈已经被定为两型社会试验区,全国独此一家,明白吗?” 张文定道:“白漳城市圈,呃,随江离白漳最近,应该是这个城市圈里的。不过,这个什么两型社会试验区是干什么的?虽然说全国独此一家,但应该也没什么了不起吧。” 第二一六章组织谈话 武玲正色道:“两型社会,就是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的简称。 顾名思义,重点就是资源节约上下工夫,在环境友好这个上面作文章。有了这两点,整个试验区里的城市,在很多政策上就可以先试行。这么说吧,三十年前,南鹏还只是一个小渔村,就因为被总设计师划了个圈,定为经济特区,现在发展成什么样了?现在这个两型社会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也意义不小,潜力不俗。” 这个话说得很笼统,张文定没怎么听明白里面到底有什么讲究,只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好继续深究,那样会显得自己对政策理解不透。不过,很多政策上可以先试行,这个话他还是明白其份量的——说得夸张点,那无异于拿了一柄尚方宝剑啊。 “这个情况,我还真没听说过。”张文定笑了笑道,以信息不灵来掩饰自己对政策层面的不太了解。 “上面刚定下来,还没对外公布呢。”武玲摇头道,“你看着吧,最近就会有很多人涌入随江开发区。” 张文定道:“白漳城市圈,中心应该是白漳吧,随江开发区也就能跟着沾点光,火不到什么程度吧?” “中心当然是白漳,不过随江开发区这边也算是处于随江城市圈的中心范围了,并且,从交通优势上来说,随江开发区比白漳的几个开发区都要好。”武玲走了几步,一幅指点江山的语气道,“整个石盘省的水运都就那么回事,白漳倒是有两条河,可水量太小,铁路枢纽又在随江,并且随江开发区这边就有两条高速,离汉州又近。汉州不仅仅是黄江省的省会,更是副省级城市,你可以想一想,在这种情况下,随江开发区会不会火起来?” “你不会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吧?”张文定问,心想以这女人的行事作风和身份地位,恐怕是早就听到了些风声了的,毕竟像这个什么两型社会的试验区敲定,绝对会经过长时间的多方论证,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定下来的。 “以前只是有传言,不过这个事情竞争的地方多,很多人不看好石盘能够胜出。”武玲就笑了起来,“要不然的话,怎么只有荣生集团和罗汉集团过来?啧,荣家有这个认识我不奇怪,不过香港罗家能够有这个眼光,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啧,你们这些资本家真是个个精打细算啊!”张文定伸手点了点他,“我就说呢,随江开发区这么个小地方,你们这些大老板一个接一个地跑过来投资,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你说话要凭良心啊。”武玲没好气地说,“我要投资,比这儿好的地方多的是,当初要不是你......” 张文定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了,自然不会等她把话说完,赶紧插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来投资是为了我,来,乖玲玲,乖老婆,让老公抱抱。” 说着,张文定就上前两步,一把将武玲搂在怀里,往她脸上就是吧唧一口。 “谁是你老婆了,不害臊。”武玲嘴里这么说着,身子却软软地任由他抱着,目光幽怨地看着他。 ...... 从紫霞会所离开,张文定没有回家,直奔徐莹那儿去了。 由于最近张文定都是在徐莹这儿过夜的,所以倒也不是天天晚上都要干坏事的,几句常规的见面话之后,张文定就很直接地说:“开发区马上就会大热,先恭喜你了啊。” 徐莹就皱起眉头道:“怎么,有什么好消息?” “你没听到点风声?”张文定问。 “有话你就直说,卖什么关子。”徐莹没好气地说,“我一天到晚忙得四脚朝天,哪儿有时间去听什么风声?” 认真看了看她,张文定觉得她这个样子应该是说的真话,但武玲既然说了上面都还才刚刚确定下来白漳城市圈成为两型社会的试验区,想必离公布还有点日子,他也就不想把这个消息明说了,便道:“今天武云和我说了个事儿,圣金鲲公司还想在开发区拿块地,多大面积她没说......” 他没提武玲,把武云推出来当了挡箭牌。 毕竟,圣金鲲紫霞会所的生意,一直都是武云在负责的,而最近开发区的地也不像以往那么好拿了,就算是圣金鲲这样的公司,走正常程序都要费工费时费力又费钱,所以武玲直接就找上了张文定。当然,其实武玲不用出面,只要武云自己去找徐莹,也是可以的,但先前刚好说到了这个事情,武玲面对情郎,就不自觉地提了一句,她再成功也是女人,偶尔也希望自己的事情男人能够帮着出点力。 “找你拿地?”徐莹眉头一皱,道,“现在盯着开发区的人可多了......” 张文定听出了徐莹这话里的暗示,她这是叫武云去走正常程序呢。 “没要你打折,按市价算,该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但是程序要走快点。”张文定叹息了一声道,“武云还给我透了个话,说是罗汉集团和荣生酒店可能也会再拿地,最近可能陆续还有些有实力的公司要过来,你要有个准备。” 一听这话,徐莹就两眼冒光了:“开发区最近没什么事情,市里也没说要对开发区加大投入啊。难不成省里看上咱们开发区了?不应该啊。哎,你就痛快点好不好?别总是说一点留一点吊人胃口。” “具体是怎么回事她不肯跟我说,所以我才问你嘛。”张文定不露声色,摇摇头道,“那丫头口风紧,能够跟我透这么个消息,已经很给面子了。” 徐莹定定地看了张文定几秒钟,摸出手机,想了想又放下。 她觉得有必要跟高洪打个电话,探探口风,可是当着张文定的面,却有几分不合适。恐怕开发区真的有什么利好消息吧,明天再去问一下。 “圣金鲲那边,你让他们把材料准备好吧。”沉吟了一下,徐莹还是觉得要给张文定一个面子。 既然武云透出了这个口风,那肯定就是想卖个人情,而卖出这个情的同时,也是希望能够有所回报的。并且,人家武云敢透这个口风出来,自然就不怕她徐莹玩手段,毕竟人家还有一个当省委组织部长的老爹啊。 徐莹还想着跳出开发区干一任县长或者区长主政一方呢,自然不愿为了这种事情而得罪省委组织部长的千金。所以,她愿意在不违背相关法规、不犯原则性错误的前提下,给予圣金鲲公司方便。 ...... 第二天徐莹到市政府先向分管副市长粟文胜汇报了工作,然后又到市长高洪的办公室里呆了几分钟,却是没有探到任何口风。回到开发区,她也只好压下心里的好奇,等着看罗汉集团和荣生高尔夫会不会真的也要再拿地。 白漳城市圈被定为两型社会试验区的消息还没正式发布,张文定却已经通过了公开选拔的笔试,并且很快就迎来了组织部的考察谈话。这次谈话,就不是二科科长主持了,而是换成了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池坚强亲自上阵。 从进组织以来,张文定听说过不少考察谈话时的情况,也亲自找人谈过话。 以他正科级副科长的身份,跟科级干部谈过话,也跟处级干部谈过话,组织部的干部见官大一级嘛,这种谈话就是这样了。一般的处级干部谈话,组织部副部长亲自出马的还真比较少,更不要说二把手常务副部长了。 而今天,他张文定享受到了许多处级干部都没有享受到的待遇——堂堂正处级的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居然亲自对他考察谈话。 这个情况,让他就有点小紧张了。 在张文定的紧张之中,池坚强却是面带微笑的开口了:“小张啊,这次笔试你是第二名,好样的。啊......” 对于领导这种口头的表扬,张文定心里没当回事儿,但嘴上却谦虚地表示:“池部长您就别表扬我了,都是在您的教导下......” “谦虚的话就不要说了,你有这个实力,作为你的分管领导,我也脸上有光嘛。”池坚强摆摆手,打断张文定的话道,“好了,言归正传。张文定同志,我今天是代表组织来找你谈话,就武仙区公开选拔常务副区长这个事情,组织部门先笔试、再谈话、然后面试这样的程序安排,你有什么看法?” 张文定是经历过组织谈话的人,也代表组织找别人谈过话,可像池坚强这样的问题,他却从没遇到过。 这是搞考察谈话呢,还是搞面试啊? 这次的领导干部公开选拔活动跟以往相比,有了个小小的区别。 以往的程序是有意向并且符合条件的同志先报名,组织部审查资格后组织笔试,笔试之后是面试,面试过后,再对入围的同志进行组织谈话,然后上常委会讨论,再就是任命。当然,如果需要到人大那边过一道,那也会让人大马上安排。但是这一次,却把组织谈话安排在了面试之前,就让人有种怪异的感觉,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搞法。 第二一七章油滑 这个程序安排,不会是池副部长提出来的吧?又或者是池副部长所深恶痛绝的?若不是这两种情况,他干嘛一上来就问这个问题呢? 心里涌起了这一通古怪的想法,张劲来不及去细细思考,纠结得想撞墙,沉吟了一下,也只能缓缓说道:“这个程序安排,是一种新的模式,是干部人事改革的一个尝试,嗯,这个,对组织部门是一个很大的考验,会增加组织部门的工作强度,但同时也能够对备选干部有一个更加深入细致的了解。 这个,虽然这个只是稍微一点点的调整,但我觉得,应该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洋洋洒洒一通套话说出来,张文定看似分析得头头是道,可实际上却没任何实打实的东西,通篇就是标准的套话废话,不随便表立场,不胡乱评是非,十足一个官场老油子的架势。 池坚强听到张文定这么中规中矩的回答,不免有点失望。这小子一向以胆子大著称,怎么这一下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 年纪轻轻的,居然跟在官场中摸趴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家伙似的,也太没点年轻人应有的精气神了吧? “唔。”池坚强听完张文定的话就发出了这么个声音,略作停顿,又道,“你是从开发区出来的干部,对武仙区应该有一定的了解。啊,这段时间,你应该是对武仙区的方方面面有个更全面的认识了。啊,我就考考你,对武仙区将来的发展方向,你有什么建议?” 开发区那片地盘,以前是属于武仙区的,现在的治安事件都还归武仙区公安局管呢,像电力啊工商税务等部门,也归武仙区的相关机构来管,所以池坚强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啧,这问题是一个比一个复杂,一个比一个难回答啊。 张文定心里的疑惑更深,今天这个谈话,不会就是面试吧?这明显是搞考试嘛,哪有组织谈话这么问问题的? 张文定不得不再次思考了一下,对于武仙区的方方面面,他还真的认真了解过一些了,但最多的还是经济方面,不过这些东西,他了解得不是特别详细,也不是很专业,但是综合了严红军和徐莹的意见,却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就面容一整,将自己这段时间整理的有关武仙区今后应该如何发展的方案娓娓道来。 这些东西,他是为面试做准备的,却没想到,居然用在了组织谈话这个环节了。 池坚强两眼深遂地盯着张文定,他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小伙子到底为什么能够这么沉稳,他对武仙区的认识,对武仙区未来发展的规划,虽然不能说有多成熟多可行,但其中有关经济方面的建议却也有几个独到的亮点。啧,这小子到底是从开发区出来的,搞经济还是有点见识和经验的。 不过,虽然说常务副区长要对经济方面有一定的认识,但也不能只会搞经济,毕竟还要协助区长大人管理整个区的政府事务呢。 不管张文定有没有可能当上武仙区的常务副区长,在这个谈话中,池副部长都是要往这个方面上去考虑的。 到底还是嫩了点啊,如果这个机会再迟个两年,恐怕这小子还真说不定会成为一匹黑马呢。 ...... 武云亲自出面约徐莹吃了个饭,双方相谈甚欢,很快便拿了一块地。 不知道武云和徐莹之间到底说了什么,等到罗汉集团和荣生高尔夫也提出准备拿地的时候,开发区方面就没那么痛快答应了,正常程序慢慢地走着。 一切果然如武玲所言,一些有实力的公司陆续过来随江开发区考察,一时间,随江开发区便空前热闹了起来。 就在罗汉集团和荣生高尔夫下大力气对徐莹进行公关之际,从京城传来消息,报国wu院批准,国家发改委正式发布了《关于批准成立白漳城市圈“两型社会”建设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的通知》。这个通知一出来,白漳顿时成了各方关注的焦点,而随江开发区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优势,也被各路颇具战略眼光的投资商所看重。 一时间,前来随江开发区商谈投资事宜的人和公司大增,开发区上至一把手主任,下至招商局的科员,都忙得不可开交。 张文定虽然组织关系还在开发区,可他现在毕竟在组织部上班,开发区的忙碌跟他没多大关系。 …… 武玲又一次来随江了,是来看她干爹的,他身为她的男朋友,并且还是她干爹的传人,自然要陪着她一起上紫霞山,到紫霞观里看一看。 冬日的紫霞山已经很有几分冷意,一路开车往上,路两边随处可见枯败的草木,但更多的却是那常绿的植物在寒风中摇摆,而路上的车则比往日反而多了些。 看着一台台不同地方牌照的车来来往往,武玲笑着道:“紫霞观现在名气打出去了,我看紫霞山都可以依靠紫霞观发展休闲旅游业。啧,干爹还真是厉害,就靠他一个人名气,带动了一方经济啊。” “发展旅游,谈何容易啊!”张文定叹了口气道,“这些车肯定都是想过来随江开发区谈投资的,现在两型社会的通知一发布,来的人太多了啊。随江本来就没什么旅游景点,师父名气又大,开发区管委会只要来了投资商,都会推荐紫霞观,所以他们就都上来了,你以为平时也会有这么多车上来?休闲旅游不是那么好做的,紫霞观的山虽然也算漂亮,可是跟国内那些著名的风景区一比,小巫见大巫啊,不,小巫见祖巫!” “你这个话我不认同,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武玲摇摇头道,“旅游不一定要靠天然景观。自然风光是漂亮,可是人文景观也有吸引人的地方嘛。中州那座和尚庙你不会不知道吧?那儿就没有什么自然风光,全靠武侠小说和电影电视剧打出的名气,每天多少人进去参观?那是佛教的,干爹这儿是道家文化,双修功这个事情多神奇呀,只要宣传跟上了,名扬天下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人家那花了多少时间才有现在的规模?人家那有积淀!人家还帮过李世民呢,多少年传下来的啊!”张文定苦笑了一声,道,“紫霞观,差得远呐。宣传上的事情我不懂,但你们也炒过的,也炒热过一段时间,但后来还不是冷下来了?不过你说到电影电视剧的宣传,我倒是有个想法......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娱乐业的大佬?介绍几个到开发区来看看,这儿有山有水的,现在又在搞双型社会,咱们石盘卫视的娱乐节目也办得不错......其实我觉得吧,这儿完全可以搞个影视城嘛。” “你倒是会想。”武玲笑着道,“行吧,如果有机会,我拉几个人过来看看。啧,干爹想宏道,还是要把这儿的人气做起来......” 张文定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虽然听到了武玲的回答,却也没抱太大希望。 毕竟,现在国内已经有了几个大型的影视城了,谁还会跑到随江这地方来投资呢?据说那个东东投资相当大,如果弄好了之后没那么多剧组给面子过来拍戏,那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会收回投资呢。 不过,兴许又有人愿意充这个冤大头呢?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钱多得没处使喜欢乱花的嘛。张文定转念间就又这么自我安慰着。 到了山顶,才发现紫霞观大门前的停车场居然有不下三十台大大小小的车子停着,场面居然还颇为可观。 进去先陪武玲给三清上了香,张文定也没去管别的人上香的时候随了多少缘,便带着武玲往里走,找吴长顺去了。 吴长顺一见他们俩,就笑着打趣道:“小子,带玲玲到你家去了吧?要见见家长了,年后才好拜年。” “还没。”张文定摇头应道。 武玲脸上就微微红了红,道:“爹,您都说什么呢。我爸跟我说了,要我接您到京城去住一段时间。他明年就时间多一些了,到时候再过来这边住一段时间。” “我这一去京城,那肯定就是给这小子提亲。”吴长顺笑容满面地说道,“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包办婚姻,你们俩的事情,我和老三都不多干涉,具体什么时候结婚,你们自己拿主意。不过,我的意见是,你们都先见见家长,然后争取明年上半年看个日子把婚订了。啊,老道我还是很开明很讲道理的。” 武玲把目光看向一边不说话。 “你这什么都安排好了还算很开明很讲道理?不开明不讲道理那还不知道成什么样了呢。”张文定翻了翻眼皮道。 “我不讲道理也是这样。”吴长顺笑眯眯地回答,一脸坦然。 “我说不过你行吧。”张文定无奈地说,“你女儿好不容易来看你一回,你赶紧下厨弄菜去吧。啧,我给你做了那么多年的徒弟,都没吃过几次你亲手做的菜,还是女儿惹人疼啊。” 第二一八章人选确定 “你就会指使我这把老骨头。 ”吴长顺回了一句,然后又笑眯眯地看着干女儿,“今天想吃什么,后院我开了块地,种了两厢萝卜,长得相当好。” “你哪儿老了啊?咱俩要走出去给别人看,人家肯定会说你是我哥。”张文定拍着马屁道,他是看出了老道士对自己和武玲能够走到一起相当开心,也知道每次武玲上来,老道士都会用亲手做菜来表达其别样的爱,所以就这么笑笑闹闹地说了。 从小到大,他和这个师父说话就是这样的,这也是一种特别的爱。 “那就萝卜,冬吃萝卜夏吃姜,萝卜可是小人参啊。我听他说,就是最平常的萝卜白菜,在您手里都能做出十几种味道来。啊,有口福了。”武玲就走过去,抱住了吴长顺一条手臂,摇晃着道,“爹,我每次到这儿来,就总想吃您做的菜,一吃就不想走......” “不想走可不行,年纪轻轻的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吴长顺笑道,“把你们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要是怕我老道孤单呢,就赶紧让我抱孙子。唔,对了,我这儿还有个法门,等下告诉那臭小子,你们俩加把劲,争取生个龙凤胎。” 武玲没料到吴长顺居然会毫无征兆地说出这番话来,脸上这一下子就大红起来了,使劲摇晃着吴长顺的手臂,娇嗔道:“爹,您都乱说些什么呀......” 尽管这么多年已经相当熟悉了师父是什么性格,可是听到这个话,张文定还是满头黑线无地自容。师父啊,这种话您就不能悄悄地跟我说吗? …… 下山的路上,武玲思虑良久,终于还是问出了个心神不宁的问题:“你说,我什么时候去你家里好?” 师父一句话,她还真就听到心里到了啊! 张文定在心里叹了一句,有心说不要去了,可现在毕竟不是当初只假装谈恋爱的时候,自己和她都有关系了呢,假戏已经真做,也得有个说法才行。 稍作沉吟,张文定就说:“这个,这个看你的意思吧,你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去。” “你什么意思呀?”武玲对他这不痛不痒的回答极为不满,没好气地说,“你不想我去就直说,我也没说要赖着你。” 女人的心思变化起来确实很奇怪,当初是武玲硬赖着要张文定假装她男朋友的,这时候却又说不想赖着他了。 张文定倒是没料到武玲会这么敏感,自己话里其实还没露出什么苗头居然就给她看穿了心里的犹豫,不过他也没慌,半真半假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不想你去了?我只是还没有一点准备,你的出身太......那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爸妈说。压力大啊。” 听到张文定这么说,武玲心里那点小郁闷就消散了,翻了翻眼皮道:“都什么时代了,你还有门户之见?” “不管什么时代,门户之见都会存在,我就算是想不在乎也不行啊。”张文定苦笑了一声,“我要把你爸的身份告诉我爸妈,都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吓得不敢跟你说话。” “有那么夸张吗?”武玲笑着说了句,心里感觉挺舒服的,稍稍顿了顿,又道,“那,暂时不去你家里了?你先跟你爸妈说一下,时机合适的时候再通知我。要尽快,就在年前吧。” “嗯,行。”张文定回答了一声,心里却渐渐混乱了。 他和武玲双修,个中原因确实无奈,他也对武玲有些感情,但那份感情绝对没有和徐莹那么深厚,所以尽管他以前就做好了和武玲假结婚的准备,可今天真被师父说了那么一通,现在看武玲一副恨不得马上面见家长交换生辰八字的模样,他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心烦不已。 难道真的明年就要订婚了吗? ...... 随江市武仙区公开选拔常务副区长的面试工作在组织谈话不久后就进行了,张文定也就走到这一步没再往前了。公开选拔到最后报上市委常委会上的名字,只有三个人,武仙区委常委、副区长刘祖良,武仙区委常委、区委宣传部长纪文明,市林业局副局长翟和城。 这个结果,很多人都没觉得意外,自然也没人看好翟和城。 毕竟一个行局里的人,并且没有干过区县的党政工作,在武仙区也无根无底,想和刘祖良、纪文明这两个地头蛇比力气,根本就没什么竞争力嘛。 这三个人之中,外人都很好看刘祖良,毕竟当初刘祖良可是在市委常委会上通过了的,虽然后来迫于舆论压力而搞了个公开选拔,但现在既然刘祖良再次入围并且一路闯到了最后一关,那就证明以前市委的决定是英明的。 现在这次如果不用刘祖良,那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表示那次常委会上的决议很草率吗? 对于刘祖良再次闯关到最后,张文定心里真是相当无奈,晚上和徐莹说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就一肚子不快活。 徐莹就说:“这次的事情我觉得有点复杂,你想想,公开选拔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市委不可能还像上次那样直接定下来刘祖良为唯一的候选人。这次市委常委会,估计也只是酝酿一下,不会出结果,真要出结果,恐怕不仅仅是常委会,市委还得召开全委会,在全委会上投票表决。” “不就是一个副处级吗?会闹这么大的阵仗?”张文定摇摇头,道,“如果这次公开选拔的位置多,上全委会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不过为了这一个位置,应该不至于。” “那我们就赌一次,谁输了谁请客。”徐莹摇摇头,笑道,“就算市委全委会不开,最终这三个人也都会成为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候选人,交到武仙区人大去。事情闹得大了,只能搞差额选举,不过,就算是差额,也有两个注定就是装装门面陪太子读书......” “你这话等于没说。位子只有一个,当然得有两个人是装门面的。”张文定哼哼着道,“不过,我觉得这次刘祖良机会不大,他肯定就是其中一个装门面的。你就等着请我吧。” 徐莹刚才是见他心情不爽才和他这么聊几句的,这会儿见他情绪好起来了,便不欲在刘祖良的事情多作讨论,毕竟刘祖良和她还是同一阵营并且颇得高洪的赏识呢。 所以,听到张文定这个话,她就娇嗔道:“请你干什么呀?” 张文定就哈哈一笑,搂住了她,在她脸上亲了几口道:“干什么都行,不过现在要先干好事。” ...... 随江市委没有开全委会,就在常委会上将组织部报上来的三个人都给定为了候选人,武仙区委和武仙区人大常委会赶紧行动起来,很快武仙区人大进行了差额选举,表决通过,刘祖良同志当选为武仙区政府常务副区长。 结果出来后,媒体虽然有跟踪报道,网络上虽然也还有网民关心,可是跟当初闹出来的声势相比,实在是小得可怜。有质疑随江市委的声音,但却影响不了大局,也吸引不了人们的眼球了。 毕竟,热点事件,降温降得实在是太快了。 相比于以前的冲动,现在的张文定已经冷静了许多。 得知刘祖良最终还是坐上了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位置,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甚至心里还很平静。不过,在得知徐莹晚上要去喝刘祖良的祝贺酒时,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只是他也知道,身在官场,这是人之常情。他们是一个战壕的,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庆祝庆祝的。 带着心里的郁闷,张文定本准备去找武云说会儿话的,但车到半路上,却接到了邓经纬的电话:“老弟,我就要进城了,还没吃晚饭呢。” “你这是把我当开酒店的了啊。”张文定苦笑道,“行吧,我请你,紫霞会所,赶紧过来。” “领导就是领导,看哥哥在乡下日子过得苦,这是要给哥哥改善生活了啊。”邓经纬哈哈笑道,“啧啧,紫霞会所,听说那地方没会员卡不让进啊。” 张文定道:“少机巴废话,到了给我打电话。” 邓经纬知道张文定和刘祖良之间的不愉快,当然明白他这时候心情不爽,也没跟他计较,笑着道:“行,我去接了高姐就过来。” 邓经纬嘴里的高姐自然就是现任市发改委总经济师的高云凤了,人家高云凤堂堂的副处级领导,市发改委的党组成员,就算现在不方便再公车私用,难道还没别的车吗? 想到这儿,张文定就感慨了一句:“邓哥,你对高姐可真够好的啊。” 邓经纬就不接他这个话,笑着说了句马上到,便挂了电话。 靠,这个邓经纬,不会跟高云凤有一腿吧?张文定不无恶意地想,那个高云凤身材相貌都只能说一般,要说有几分姿色都还比较勉强,而且又那么大年纪了,邓经纬不会口味真的那么奇特吧? 第二一九章大哥莫笑二哥 这个念头在张文定脑子里一闪而过,他也没有再去深想,到紫霞会所之后直接给武云打了个电话,让她给安排桌菜,他要请人吃饭。 武云不仅仅给他安排了一桌菜,还亲自过来作陪了。别看平时她和张文定斗嘴斗得厉害,可只要没斗嘴的时候,还是很够意思的。 邓经纬和高云凤都知道这个紫霞会所是张文定女朋友的产业,对武云的身份也有所耳闻,见到自己两个人过来,武云居然亲自作陪,便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了。 由于高云凤现在是副处级了,张文定就要请她坐上首,可她怎么会坐呢?一番推让,最终还是武云坐了上首,用邓经纬的话说,武云是主人家,理应坐主位。 吃饭自然要喝酒,这个有武云在场,都不需要张文定提醒,她就是喜欢喝白酒。 四个人都不是不能喝酒的人,一瓶茅台分完,都是毫无醉意,但话匣子却是打得很开了,很快就聊到了这次的公开选拔。 “老弟啊,这次公选,要是位子不是常务副区长而就是个非常委副区长的话,我觉得你可能就上了。”邓经纬叹息道,“要干常务副,对基层工作经验的要求还是相当高的。不过无所谓,你这么年轻,机会多的是,我们县里可能都要空个位子出来了,你想想办法,活动活动,搞个副县长当当......” “我有自知之明,倒是邓哥你可以试试啊。”张文定笑道。 “我还差一步,我现在要是书记,倒是可是试一试,但我是镇长啊。”邓经纬叹息了一声,摇摇头道,“不过现在我们书记高配县委常委,也没必要当个非常委的副县长了。唉,我就是运气差啊......” 看到邓经纬这个样子,张文定就明白了,这家伙摇头晃脑装模作样的,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邓经纬是安青县巨木镇镇长,而巨木镇的党委书记则兼着安青县委常委。 上次他帮邓经纬介绍了投资商,这次,邓经纬不会是对镇党委书记的位置惦记上了吧?张文定想到这个,就觉得一阵头大,他是干部一科的,负责区县班子的是干部二科呢,况且,哪怕他张文定是干部二科的科长,对区县一级的常委上位,也没有太大的帮助。 县委常委确实是由市里决定的,可是县委常委再兼乡镇党委书记的,那市里基本上是不会多过问的。通常的搞法,都是由县里自己讨论人选,然后报上来,市里走过程序就批准了,一般不会干涉。 这种常委,跟实职在县委部门的常委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同样是县委常委,兼着乡镇一把手的人,一般都由县里自己决定人选,市里都不会反对,这是惯例。 所以这个事情,张文定觉得自己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不过却要解释一下,所以他就接过话道:“你们书记不是快到点了吗?你顺位接班,安青县县委常委中也有你一席之地,这运气还叫差呀?” 邓经纬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像点头又像是摇头似的动了动,道:“书记是要到点了,可是......唉,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县委已经传出消息了,从明年起,乡镇一把手一律不高配。你说我这运气是不是差到极点了?” “这个,这不还只是消息,没有定论嘛,你急个什么劲呀。”张文定不记得他上次是不是真的说过这事儿,就笑了起来,“估计是谣传,当不得真的。” 邓经纬就摇摇头,举起杯道:“这个事急也急不来,县委真要那么决定,谁也没办法。我也只能先在镇上干着,有合适的机会了,再想别的办法吧。哎,我说到时候你可得不能不管老哥啊。” “咱们两兄弟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要帮得上忙,我肯定义不容辞。”张文定也举起杯,跟邓经纬碰了一下杯道,“不过恐怕我人微言轻啊,再加上我又在一科,对口的不是区县班子。唉,你自己也得好好计划一下,等机会来了,我这儿啊,最多帮你敲敲边鼓。” “够兄弟,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来,干了啊。”邓经纬说完,一仰脖子就将杯中之酒灌进了肚子。他知道,张文定敲边鼓,那可是在木部长耳边敲的呢,这个边鼓可就有份量了。 邓经纬还是把张文定当兄弟,并且还要请其帮忙,这个事情让张文定心里又涌起了一股自豪感来,因为刘祖良而变得不舒服的心情也算是好了起来,酒桌上的气氛就更加热烈起来。 在酒席上,张文定发现了个情况,虽然高云凤现在是副处级了,可是她对邓经纬却丝毫没摆架子,虽说这跟他们之前就关系好有很大关系,但他总觉得这其中有点不对劲,先前对他俩关系的怀疑再度涌上心头。 武云却没像张文定那么对这二人的关系有过多思虑,等到酒足饭饱之后,她就邀请高云凤去做个spa,又对张文定说,要他和邓经纬去玩射击,她给他们安排个好教练。 对这个安排,高云凤没有推辞,邓经纬则显得很兴奋,问:“这儿还能玩射击?是真枪吗?” “真枪。”张文定点点头,“公安局很多人都跑过来把这儿当训练场。” 邓经纬长这么大还从没摸过真枪呢,听到这个话,顿时就把镇长大人的稳重给抛到一边去了,略有点激动地说:“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先打几枪试试,告诉你,我射箭很准的。” “打枪可不比射箭。”张文定想起自己上次脱靶的情景,就暗暗祈祷,老天保佑这小子也要脱靶,要不然以后让他知道自己肥靶的事情多没面子啊。 “走吧走吧,别罗嗦了。”邓经纬催促着。 张文定哈哈笑着,和高云凤告辞,便带着邓经纬往射击场那幢楼而去。 果然如张文定所料,邓经纬尽管一路上都在吹嘘他的箭法如何高明,并且在听了教练讲解要点后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可真开了第一枪之后才发现,竟然脱靶了。 张文定就嘿嘿笑道:“邓哥,怎么样?这玩意儿跟射箭还是有区别的吧?” 邓经纬也嘿嘿笑了起来,死鸭子嘴硬道:“这个有后座力,枪响的时候有震动,本来瞄准了的都会错位,等习惯了这个后座力,应该就没事了。” 张文定知道这家伙死要面子,也懒得再打击他,自己拿起枪瞄向了靶,却又换了个姿势,再瞄准再扭扭腰移移步,就是迟迟不见真动作。 “老弟啊,你这是在干嘛呢?”邓经纬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文定,心中暗想,这小子不会也脱靶吧? 张文定眼角的余光瞄到了邓经纬的表情,把他的心思看了个通透,心知再这么总是摆姿势也不是办法,只能将心一横,祈求三清保佑,开了一枪,成绩出乎意料的还不算太差,居然是八环。 “不错啊。经常训练的吧?”邓经纬道。 “这是我第二次过来。”张文定半是骄傲半是谦虚道,“这也是距离短了点,如果是五十米的靶,估计我恐怕上不了靶。” “你就得瑟吧。”邓经纬说了句,又找教练仔细去请教细节问题了。 打一枪要讨论好一会儿,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两人都还没打到十枪。不过打了这会儿枪,两人都觉得身体和精神双重饱满,一些或明或隐的负面情绪全部远离。 邓经纬将弹匣清空,笑着道:“这地方不错,适合男人来。今天就到这儿吧?” “那行,下次再来玩。”张文定笑了笑,也把弹匣清空,道,“这地方确实适合男人来,啧,枪拿在手里的感觉,真的是太......”他停顿了一下,摇摇头,“这个感觉不好形容。” 说着,他对教练道谢,往外走去。 邓经纬也随着他的脚步往外走,边走边说:“拿枪跟当官的感觉是一样的,都会让人有种主宰一切的感觉,都有手掌生杀大权的意思,拿枪可以动手杀人,当官可以动嘴杀人。” “这也难怪人人都想当官,当了官的就想当大官。”张文定就笑了起来,“邓哥,也只有你这种做土皇帝的人才能够明确找到这种感觉,我就说不出来。啧,难怪你总想着县委常委的位子呢。” “别只顾着说我,你这次不也参加公选了嘛。”邓经纬颇为轻松地说,“反正一脚踏进来了,科级是为人民服务,处级也是为人民服务,位置越高,贡献越大嘛” “那倒是,都是为人民服务啊。”张文定哈哈笑道,“走吧,做个桑拿去,身子骨舒服了,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也没出汗,桑拿就不必了,受不了那个劲,闷得慌。”邓经纬摇摇头道,“喝茶去吧,咱哥俩有时间没见了,趁着这机会好好聊聊。” 见他真没有去桑拿的意思,张文定也不强求,便带着他随便进了一幢别墅,让服务员安排了个茶室。 第二二零章大导演 邓经纬还是如往常那般健谈与爽朗,聊着聊着,便又聊到打枪上面,探讨了几句射击心得之后,他说:“我觉得这个打枪确实要技巧,不是光瞄准就行的,如果技巧不对,就打不到点子上。就像这次的公开选拔,其实是有人想搞下来刘祖良,但手法不对技巧不行,所以就没搞下来,最终还成全了刘祖良,为他加了分,公选的干部比直接提拔的,听上去好听多了。” 张文定虽然说现在对刘祖良当选武仙区常务副区长没有什么恨意,可听到邓经纬说自己当初的策略不对,他就觉得要仔细听一听了。做事情不怕失败,失败了就要汲取经验嘛。 他没管邓经纬是不是记得当初搞刘祖良的人是自己,只是笑着道:“哦,这个还有什么相同之处吗?” “有,世事万物,总有相通之处。”邓经纬一本正经道,“打枪的时候,你觉得已经瞄准目标了,应该打得到十环,可是子弹真的打出去之后,你才发现中的只是六环七环,或者干脆就脱靶了......其实我早就料到再怎么公选,那位子都还是刘祖良的。其实当时想搞刘祖良的人想错了,手段没用对,更没注意方式方法,以为只要把事情闹大就行......那个人恐怕是看到以前网上用你的名字一炒,就搞下来了两个人,这次就想着借你的名头来炒作。但这次和前两次情况不一样,前两次是针对个人,这次刘祖良的事情,是市委常委会上通过了的,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搞刘祖良,就等于和市委常委会作对,你说这效果能一样吗?” 张文定觉得他说得在理,也明白他知道上次有人搞刘祖良的事情跟自己有关系,可是张大科长是怎么都不肯承认的,刚准备说话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摸出手机一看,来电话的人是武玲,也没回避邓经纬,直接就接听了。 武玲没像以前那么先说一串废话,而是在闲聊了几句之后就直奔了主题:“有个非常有名的大导演现在在白漳,明天想去紫霞观拜会你师父,你不是想拉投资搞影视城吗?他在娱乐圈影响大人脉广,就看你能不能说动他了。呃,有一点要注意,先去山上,见过干爹之后,才能知会你们市委宣传部......” “这个,到底是谁啊?貌似阵仗不小啊。”张文定就笑着问。 一个导演过来,又不是体制内的人,武玲居然还专门提到了市委宣传部,那就表明这位恐怕真是重量级人物了。非旅游区的城市,像一般的著名导演或者明星过来,如果没有体制内的人打招呼,地方上宣传部门自然不会主动凑上去,但特别大牌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管是不是旅游区,宣传部门只要得到消息,都会往前凑一凑,不说能不能得到什么吧,大小也是个宣传题材不是? “陈艺刚。”武玲不轻不重地吐出三个字。 哪怕像张文定这种对娱乐圈不怎么熟悉的人听到这三个字也相当震撼,这个导演实在是强大,虽然导的片子张文定并不是很喜欢,但人家确确实实就是国内两个最大牌的导演之一!拍的全是大片,不管是动作片还是文艺片或者喜剧片,每一部都褒贬不一,但却每一部都票房超级高。 这样的人过来随江,只要市委宣传部听到了消息,肯定会主动凑上去的,而张文定接待了陈艺刚,如果只是陪着陈艺刚玩却根本都不给领导汇报,那说轻点是目无领导,说得重点就是政治素养不够了。 所以,武玲才那么交待了一句,免得张文定在这个事情上没引起注意而犯错误。 张文定对宣传口的工作不怎么了解,确实不知道这些规矩,不过这并不防碍他答应下来,并且按他自己的思维去考虑这个事情。他没从这个角度上去考虑,而是全副心思都放到了搞影视城然后用影视带动旅游这个上面去了。 这倒不是他会联想,而是武玲一番话说出来令他不得不联想。 他觉得,武玲应该不会做无用功。虽然她话里是说看他能不能说动陈大导演,可是听话要听音,武玲能够那么说,想必都是先跟陈大导演提过这种话并且陈大导演十有八九可能还没反对的。 不过,陈大导演现在在白漳,想必也是有什么娱乐活动吧,他怎么不会找省台的人却偏偏找上了武玲呢? 仿佛知道了张文定心中的疑问似的,武玲又笑着道:“陈艺刚在石盘卫视录个节目,明天过来电视台的人不知道,到时候他们会直接联系你。好了,我还有事,挂电话了啊。” 刚才由于和邓经纬在一起,张文定就没有提到过陈艺刚的名字,挂了电话之后自然也不会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倒不是他信不过邓经纬,而是这个事情,没必要说。 反正明天从紫霞观下来大家就都知道了,不急在这一时,况且,这事儿也跟邓经纬没什么关系嘛。 ...... 第二天一早,张文定就接到了电话,对方很客气地问候了一声,随后自报家门是陈艺刚,几句客气话之后,陈艺刚说已从白漳出发,刚上高速公路。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张文定才刚开着车出门呢。 他也懒得去市委请假,就给邓如意打了个电话,说上午有点事,不来单位了。邓如意现在倒是好说话了许多,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请好假,张文定想了想,还是绝了现在就通知徐莹的念头。他摸不准这个陈艺刚和武玲之间是什么关系,怕自己提前通知徐莹的事情经陈艺刚的口传到武玲耳朵里,令武大小姐多想,毕竟昨天晚上武玲可是交待他在下山之后再通知市委宣传部的。 虽然他不可能完全按这个指示办,肯定会提前通知市委宣传部,但提前也有个度,不能把时间提得太前啊。 闲来无事,张文定就驾车前往高速出口赶了过去,反正从白漳过来在高速上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从市内过去,在高速出口倒也不用等多久,带着相机拍几张冬天的照片时间也就过去了。 果如张文定所料,陈艺刚来得挺快,居然只有一台车,都是白漳牌照,车的前挡风玻璃上没有看到省电视台的通行证,估计不是电视台的车。 车停稳,张文定迎了上去,车上有四个人,除了司机没下来,其余三人都下来了。一个相貌平常但许多人都能一眼就认出的中年男子,没戴帽子没留胡子,但却有一头长发;另两个人都很年轻,一男一女,身材看着很标准,相貌说不上帅与漂亮,但绝对不丑。 还没等张文定开口,长头发中年男人就快走两步,主动伸出手道:“这位就是张科长吧?打扰了啊。” 张文定也赶紧伸出手跟他紧紧握在了一起,笑着道:“陈导,欢迎,欢迎。” 长发中年男人就是陈艺刚,他晃着张文定的手道:“司机知道紫霞山怎么走,还劳张科长跑这么远,真是惭愧啊。” “听说陈导是第一次来,我怎么着也不能失了礼数啊。咱们现在就直接去山上吧?家师最近在闭关,只肯给我半天工夫。”张文定呵呵笑道,心想老子还要靠你结识影视公司的大佬呢,哪儿能第一次见面就不来接呢? 张文定干了那么长时间的招商工作,自然明白这种细节是相当重要的。 “谢谢。那咱们就走吧,我坐你的车。”陈艺刚倒是没有耍大牌,还很客气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以显示对张文定的尊重。但由始至终,他都没介绍身边的二人的姓名。 尽管张文定更喜欢一个人开车,但陈艺刚这个要求,他也不好拒绝。况且,他也需要和陈艺刚多聊聊,感情拉近点了之后,才好开口说事情嘛。 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一个是娱乐圈的,一个是官场上的,二人都很会说话,一点都没出现冷场。虽然说张文定对陈艺刚近几年拍的大片不是很感兴趣,可毕竟看过,要找几句恭维话还是很容易的。 陈艺刚也是满脸微笑,对张文定没有太多了解不好说太多赞美的话,就从道家文化着手,和张文定讨论了起来,言辞之间,表现得对道家文化相当羡慕,更是毫不吝啬地表达出对吴长顺道长绵绵不绝的景仰之情。 到紫霞观之后,陈艺刚先去拜了三清,虽然也有些旅客信众会对他多看几眼,可真人毕竟和媒体宣传上的有一些区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真没人敢确定这就是陈大导演,自然也没人跑到他面前要签名什么的了。 拜完三清,张文定就带着陈艺刚直接去了吴长顺的小院子,然后就退了出去,带着陈艺刚的两个手下参观紫霞观去了。在参观的时候,看看离陈艺刚和师父见面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张文定就给徐莹打了个电话,说是大导演陈艺刚到了随江,现在正在紫霞观...... 第二二一章宣传部副部长 这个电话打出去没多久,徐莹就回电话了,说她已经陪着市委宣传部郑副部长出发了,正往紫霞山上赶。 张文定倒是没料到徐莹居然这么快就把消息汇报到市委宣传部了,并且郑副部长亲自出面来会见陈艺刚,足见市委宣传部对这事儿的重视。 对郑副部长,张文定是听说过的,知道这位爷在随江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 在市委部门里,副剖长的职务说起来其实都是副处级,但是,组织部的副部长们都是正处级的领导担任的,而宣传部的副部长却是正处级和副处级都有,当然,副处级的副部长还是很少见的。 这个郑副部长叫郑其重,是正处级领导,并且是宣传部的二把手。 从市委出发来紫霞观,怎么着也得一个小时,这比从开发区管委会上来要慢得多,到那时候,想必陈艺刚也从师父的小院子里出来了。不过就算没出来也不要紧,只要陈艺刚还在师父的小院子里,郑副部长也不可能硬闯不是? 如同张文定所想的那般,郑其重和徐莹上来的时候,陈艺刚已经从吴长顺的小院子里出来了。 面对这一个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一个开发区管委会主任,陈艺刚就不像对张文定那么客气了,显得很是矜持,傲气隐隐约约地透了出来,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 对于陈艺刚的高傲,郑其重和徐莹都是一脸微笑,特别是郑其重,说严重点都可以说是仿佛就喜欢干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儿似的。 这让张文定大是不解,这二位在随江怎么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怎么在陈艺刚面前就仿佛一点脾气都没有呢?不就是一个导演嘛,又不是市委书记,有必要那么小心的供着吗? 简单的熟悉之后,郑其重邀请陈艺刚下山去吃饭,陈艺刚却说自己要在紫霞观吃道家餐,郑其重马上顺着他的话大赞了一通道家餐,然后就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一起吃饭。 这一切,都被郑其重带过来的记者摄像给忠实的记录着,至于记录了之后会怎么剪辑,那郑其重肯定会亲自过目把关的。 吃过道家餐,徐莹就对陈艺刚说:“陈导,我们紫霞山不像别的风景区那么出名,不过这山上也有几处风景相当独特,咱们到上面看看去?希望能为陈导拍电影的时候提供点素材和灵感,也希望咱们随江能够有机会对电影事业作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陈艺刚根本就不接有关电影方面的话,点点头道:“嗯,这个上面的确要去一下。紫霞山不大,但是有灵气,有灵性。不像那些旅游区,开发得过度,一片商业气息,扰了山水的自然灵韵。今天到这儿来,才有种真正回归自然的感觉......” 见得陈艺刚这么说,郑其重和徐莹就都不好再提跟电影有关的话。言谈间,便尽是紫霞山为数不多的几处新近取名的景点的介绍。 跟大多数景点一样,紫霞山上不多的几个景点也牵强附会了些神话故事和名人传说,虽然明知假得不能再假,可也有几分乐趣。 抽个空,张文定又给邓如意打了个电话,说下午也没时间上班,邓如意也没问他什么事,跟早上一样很干脆地准了假。现在像这种小细节,张文定还是比较注意的,市委机关毕竟不同于开发区,能低调还是要低调点。 在一处景点,陈艺刚多站了会儿,还夸了几句这地方有洞天福地的感觉,张文定就适时接话了:“陈导既然觉得这儿好,要不就把这儿当那部玄幻大片的外景地吧,让咱们也有机会见识见识电影都是怎么拍的。” 郑其重和徐莹听到张文定这么问,都觉得这小子实在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人家陈导是什么人物?刚才都表明态度对电影什么避而不谈,你现在偏就说这个话,不是惹陈导不开心吗? 然而令二人意外的是,陈艺刚却笑着点点头:“如果有机会,倒是真想过来取景,紫霞观,这个道观的名字取得有意境......唉,就是这里偏了点,剧组拖过来不是很方便......” “随江的交通,确实不如别的风景区方便,不过在我们这儿拍电影成本低、环境好,也有高级会所和高尔夫酒店,接待方面不成问题的。陈导的剧组只要过来,相信一定会感受到随江人民的热情。”张文定接过话说着,目光往徐莹和郑其重望了过去。 郑其重就知道这是个机会了,赶紧接嘴了,说了不少只要陈艺刚肯过来拍电影,随江方便肯定会给予许多方便的承诺。 对于郑其重的话,陈艺刚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到过不少地方,人家地方上的市长亲自出现许诺他也不见得会动心,更不用说这么一个宣传部副部长了。不过,他也不会说出什么难听话,客套了几句,便又扭头和张文定讨论起道家文化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若是郑其重和徐莹还看不出陈艺刚对张文定的尊重,那这么多年的官场就白混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陈大导演和张文定有什么关系,可是只要稍稍一想就会明白,要不就是陈大导演知道张文定是圣金鲲投资公司董事长的男朋友这个身份;要么,陈大导演把吴长顺道长奉若神明,所以对张文定也这么刮目相看了。 毕竟,陈大导演过来,没有走宣传口的路子,却是由张文定陪同,这个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从后山下来,再次来到半山腰上的紫霞观,郑其重再次邀请陈艺刚到山下去用餐,可陈艺刚婉拒了,说想在山上吃道家餐,并在山上住一晚,体悟自然。 郑其重就往张文定脸上看了一眼,示意张文定帮忙说话,张文定才懒得理他,不就是个宣传部的副部长吗?对陈艺刚你跟个孙子似的,对我你他妈的就摆官架子,没见过这么变脸变得快的。 徐莹就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刚接到张文定通知的时候,她马上就给高洪打了个电话,但高洪却在电话里指示,要她跟市委宣传部联系。 很显然,高洪虽然知道陈艺刚有多大牌,但却不觉得陈大导演能够给他的政绩带来什么好处。对于徐莹所说的拉投资搞影视城的说法,市长大人觉得基本上没可能,所以不欲掺合,由着宣传部去折腾吧。 ...... “你呀,郑部长虽然年纪大了,升迁无望,可他的人脉不弱,你何必要得罪他呢?”晚上一番恩爱之后,徐莹对张文定道。 “我没得罪他啊。”张文定无奈地笑了笑道。 “你是没得罪他,可他认为你不给他面子啊。”徐莹翻了个白眼,道,“到了市委这么长时间,你还不了解市委那些大爷们的脾气?有时候往往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不知不觉得罪他们的。你今天是没说错话,可表现得,啧,对他还是不够尊重呐。” “就他那副嘴脸我还要怎么对他尊重?”张文定冷哼一声,“我要也表现得跟他一样那就不是我了,再说了,你觉得我要是今天什么都依了郑部长的意思,陈艺刚会怎么看我?我还怎么请他介绍大老板过来搞影视城啊?” 对他这个理由,徐莹也还是有点认可的,不过马上的,她就又皱起眉头道:“我看陈艺刚只是对你师父感兴趣,至于到这儿来拍电影,恐怕没什么可能,更不要说搞影视城了。” “我又没说要他搞影视城,只不过他认识的人多,不管是影视圈的还是房地产的或者什么煤老板之类的,只要有我师父这牌金字招牌在,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大老板觉得与道与缘,常常往紫霞山跑,就被咱们说动了呢?” 听到张文定这么说,徐莹就笑了起来:“那倒也是,当初我们开发区那么荒凉,谁能想到会招来圣金鲲、罗汉集体、荣生集团、乐泉这些大公司入驻呢?现在咱们是全国独一无二的两型社会试点区,真要有人过来投资影视城,那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文定,如果别人跟我说要搞影视城,我不相信,不过你说这个话,我觉得有可能。” “你就这么相信我啊?”张文定道,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嗯,我一直都相信你。”徐莹道,“不过我觉得影视城这个事情,你不要把眼光局限于国内,应该投向海外,从海外找资金过来。” “什么叫我要从海外找资金?”张文定笑着道,“我现在是组织部干部一科的副科长,你才是开发区管委会的主任。给开发区拉投资,不是我的职责吧?” “别忘了,你还是开发区招商局的局长。”徐莹伸手在他身上捏了一下,笑着道。 张文定的组织关系现在还在开发区,这个他自己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开发区招商局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新的局长,一直都是副局长白珊珊在主持工作,可是他没有料到,徐莹居然还没有免去他招商局局长的职务。 第二二二章头柱香 张文定现在是到市委组织部挂职而非任职,可是谁都知道,名义是挂职,但按照惯例,挂职干部在到了挂职单位之后,以前的职务往往就会换人了。等挂职期满,要么留在新单位,要么回原地方任别的职位,可是像他这样挂职了这么长时间但原来的位子还好好保留着的,实在是太少见了。 他知道,自己在开发区招商局的位子还能够保留着,并非是因为自己以前给开发区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管委会领导对自己特殊照顾,而是因为自己和徐莹的特殊关系,并且徐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暂时就空在那儿。 那么一个肥缺空着,一来可以照顾自己的情绪;二来嘛,也可以用作诱饵,使得手下人尽心尽力;第三嘛,还能够用那个位子来对开发区班子成员进行分化拉拢。 对于徐莹的手段,张文定是知道的。 不过,纵然徐莹这么做有其私心,可他还是很感激,动情地说:“嗯,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见到他这样子,徐莹就笑了:“少表忠心了,早点把事情办好才是正经。只要你能够拉来投资搞影视城,我一定给你请功,推荐你进党工委班子。” 现在的开发区党工委班子成员,可都是副处级干部呢,她这个话,那就是对张文定许以重利了。张文定不得不在心里暗叹,这上正科级还没到一年,居然就面临着副处级的诱惑与考验了,只不过这诱惑大,考验更大。 啧,不到三十岁就上副处级,这速度放在全国虽然不算特别突出,可在全省来说,都是能够骄傲的。 ...... 冬天的寒意越来越深,张文定知道影视城的事情要靠机缘,急是急不来的,不过对于邓如意的外放,他就比较急了。 组织部内部已经有传言,过年之后,邓如意就会外放,而且过年之后,部里各科室负责人可能会有一个轮岗。 这个事情,他是相当关心的。可是关心也没用,具体邓如意什么时候会外放,他又会不会顺利接手干部一科,这些都是是谜,谁也不敢断言,只能在这时候尽量跟领导拉近关系了。 关系要拉近,手头的工作也不能耽搁,这个时候也正是工作很忙的时候。 干部一科负责市委各单位的班子年度考核,那么多正副处级和极少数科级干部的考核做出来,并不是一项简单工程,一科五个人显得都很是忙碌。 就在张文定忙碌的时候,武玲再一次来了随江。这一次来,她不仅仅只是为了视察公司和看望干爹,她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拜会张文定的父母。 眼看着年关越来越近,武玲稳不住了,纵然心中忐忑,也得先见家长。 这一次,张文定也没有理由拒绝,虽然有点紧张,可也只能带着武玲回家。 武玲其实比张文定更紧张,若只是像以前想的那般和张文定假装结婚,她自然什么都不怕,可是自从跟张文定真正双修之后,她在心里已经将张文定当成了真正的丈夫,现在她去张文定家中,那可就是见公婆啊,哪儿能不紧张呢? 因为心中有了这份紧张,武玲面见张文定父母的时候,就表现得小心翼翼的,不止没有表现出丝毫权贵家族的气势,就连她超级大富婆的架子都完完全全收了起来,除了礼物带得隆重了一点,完全就装出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奈何她平时除了对手下威严对张文定妩媚之外,要扮可爱的时候,却是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张文定就觉得多少有些别扭。 不过正因为这份别扭,张文定的父母反倒对武玲相当满意——第一次见家长的时候不好意思,那就证明这个女孩子还算本份、老实! 问到武玲的工作时,武玲轻描淡写地说开了个投资公司,没有一点骄傲的意思,令二老以为她就开了个一般般的公司,没再深究,只说开公司好,开公司当老板自由,不像当公务员天天被人管。 虽然二老也听别人说起过自己的儿子找了个大富婆,但他们一向都只当成是玩笑话——问张文定的时候张文定也没细说。 至于武玲的年龄,二老第一次见面也不好问,虽然看不出具体的,但也觉得似乎比自己儿子要大一点点,不过觉得可能就是两岁左右,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二老也不是很在意。 张文定自从和女朋友分手后就再没带女孩子来家里过,这一次,可真是忙坏二老了,也乐坏了二老。 眼看着这大儿子就要到而立之年了,二老嘴里不说,却急在心里,现在终于要有儿媳妇了,若不是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他们就真的想直接问婚期了。 在张文定家吃过晚饭,武玲就不停地给张文定使眼色,张文定也觉得父母的问题越来越难以抵抗了,赶紧带着武玲逃之夭夭。 “真没想到你在我们市长面前都敢甩脸色可见到了我爸妈会那么紧张。”一坐进车里,张文定就笑着来了一句。 “市长是市长,不一样的。”武玲摇摇头道,“走吧,快开车,别等下你爸妈又想到什么还叫我们上去。” “我爸妈没那么可怕吧?”张文定嘴里笑着,可还是把车开动了。 “等你见我爸妈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武玲没好气地说。 想到自己年后就要去京城见武玲的父母,张文定也就觉得有些心虚了。啧,还没有一点准备啊。 看到张文定不说话了,武玲就笑了起来:“怕了吧?哼。” 张文定也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你还认识什么大老板没有?再介绍几个过来,上次那个陈艺刚走了之后,一点效果都没有啊。” “现在都要过年了,谁还拍电影啊?贺岁片都上映了。”武玲笑呵呵地说,“要有点耐心,再等等,等到明年,陈艺刚有部片子要开拍,他们老板还找到我要投资呢。” “啊?真的?你要投资做影视?”张文定来了兴趣问。 “我对影视这一行没兴趣。”武玲笑着道。 张文定刚起的那点兴致便又消了下去,嘿嘿干笑两声,没再说话。 武玲扫了张文定一眼,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估计吧,他们明年应该会过来拍几个场景,陈艺刚和他老板对于佛道方面的东西特别信,干爹又这么厉害,我都怀疑他们会不会正月初一跑过来烧头柱香。” 这个话一说,又勾得张文定起了点兴头,但他却是知道不能抱太大希望,笑了一声道:“希望如此吧。” ...... 张文定对陈艺刚没抱什么希望,对武玲这个话也是说过就忘,然而腊月二十九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陈艺刚的电话,说是人已到随江,想请他张科长吃个饭喝杯酒。 接到这个电话,张文定就觉得奇怪万分了,心里才猛然想起那天陪武玲见父母后出来的路上武玲所说的话,看来这个陈艺刚还真打算在到紫霞观烧头柱香啊。 啧,这些人可真有意思,大年三十正月初一都在不家好好陪家人,却要跑这么远搞这些东东,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 按张文定的习惯,他是不愿意这么干的。 不过现在陈艺刚过来了,他自然要去见上一见,吃饭当然也不会真让陈艺刚请客,怎么说他也是算是主人呢,远来是客,他得有待客之道才行啊。还好武玲上一次又给了他几万块钱,说是投资的利润。 陈艺刚这次过来一行有好几个人,张文定没去记太多姓名,只记住了他老板的相貌和名字,一个四十多岁一米八左右的男人,名叫金圣黄,相貌很大众化,身材略胖,肚子往外鼓得不是很明显。 金圣黄和张文定很客气的握手打招呼,在酒桌上也相当热情,不过张文定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傲气。这傲气倒不是说金圣黄有多看不起张文定,而是跟当初武云武玲初认识张文定的时候一样,在不知不觉间将自身一直养成的气息露了点出来,属于习惯成自然,与生俱来的那种。 张文定现在有求于人,心里又燃起了搞影视城的念头,自然不会在意这个金圣黄心里对自己有什么看法,毕竟人家表面上热情着呢。在官场中混了这么久,他早就明白了面子过得去就行的道理。 酒桌上最容易拉近关系,喝到兴头上,陈艺刚就又说起了吴长顺,对吴道长推崇之致奉若神明,对张科长能够拜在吴道长门下表示羡慕,言辞之中,大有恨不得也马上拜吴长顺为师之意。 金圣黄也就顺着这个话,提出想正月初一到到紫霞观烧头柱香,请张文定帮忙通融一二。 对这个要求,张文定自然没有推辞,但也没痛快的答应,而是当面打个电话给吴长顺,征得师父同意之后,他点点头,答应了,并且还很关心地问二人要不要明天就到山上去吃年夜饭。吃年夜饭,自然也就是住在道观里了。 毕竟,头柱香还是要赶时辰的。 第二二三章见家长 对张文定的提议,金圣黄没有客气,显得很开心的道谢,然后话题就到谈到了拍电影这个上面。 张文定不可能这时候就提跟影视城有关的东西,说了几句两型社会试点的优势和石盘卫视在娱乐行业的影响力之后,他再次提到在如果有相关剧情的话,欢迎金总和陈导在紫霞山取景或者干脆拉剧组过来拍电影。 陈艺刚谨慎地说如果到时候有符合条件的剧情,一定优先考虑到紫霞山来,而金圣黄就干脆了很多,相当痛快地表态,明年那部戏,一定会来紫霞观拍不少于三分之一的剧情。是的,他说的是紫霞观,而非紫霞山。 张文定没去细想他是无意之中这么说的,还是故意分清了紫霞观和紫霞山,很是诚恳地举杯道谢。 按随江的风俗,正月初一是给族中长辈拜年的日子。若是没分家,兄弟姐妹可以分成几批分跑不同的地方。 所以,张文定就让弟弟妹妹去拜年,而他自己则去了紫霞观,一来是给师父拜年,二来嘛,也是见见金圣黄和陈艺刚,顺便送送他们,他们今天烧了头柱香,下午就要走了。 虽然之前金圣黄答应了马上有部大戏开拍,并且至少三分之一的剧情在紫霞观拍摄,但谁知道他会不会说过就忘,又或者因为今天自己一个细节没注意到而不来了呢? 晚上的时候,武玲打来电话,先给张文定的父母道了新年快乐,又和张文定诉了几句相思,然后才问:“你什么时候来京城?” 张文定迟疑了一下,道:“我们这儿的风俗,正月初一走族亲,初二走丈母娘。” 武玲就道:“谁教你的,丈母娘,真难听,那你明天过来吧。” 张文定知道她在今天晚上打电话过来专门问这个事情,肯定是希望自己明天就过去的,所以干脆主动一点,现在再听到她这么问,便马上答应了下来。 武玲听到他答应了,赶紧说马上给他订票,订明天下午的票。春节时的机票紧张,但对于武玲来讲,搞张机票还是没有难度的。 张文定没推辞也没道谢,二人的关系,已经不需要说那些虚的了。 初二一大早,张文定又去了一趟紫霞观,从师父那儿讨了点东西做礼物,然后驾车前往白漳机场,将车就停在机场,等着从京城回来后再开回随江。 到了京城,是武玲和武云二人迎接他的,未见其他人。在前往武家的路上,武玲就委婉地说如果呆会儿他那些哥哥嫂子侄子侄女们说话不中听,要他当耳边风就是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明白了,看来自己和武玲谈恋爱,武家内部有很多人都有意见啊。 武玲见到他的反应,以为他紧张了,便捏了捏他的手,柔声道:“别担心,他们不敢乱来的。” 张文定就笑了起来,扬了扬眉毛,看着她道:“你看我这样子,是在担心吗?” 张文定不担心,武玲反倒有点担心起来,皱着眉头道:“你,我哥哥嫂子们还好,就是几个侄子调皮了点,你得有点长辈的气度啊。” “我有分寸。”张文定拍拍她的手道,心想只要你侄子们闹是不太过份,我就听你的,当耳旁风算了,可要是太不知礼数,那也别怪我不给面子了。 武云亲自充当司机,将车平稳地开到地方。 张文定虽然是在京城读的大学,可是对这地方却相当陌生,只是光看这幽静的环境和持枪的警卫,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住在这儿的人都不简单。 警卫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恐怕还有更多人护卫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张文定就想到了第一次见武老时的情景,原本就带着点紧张的情绪就更加严重了。 一入侯门深似海!张文定突然就想到了这么句话,继而自感好笑,怎么就想起了这句话呢?丝毫不应景啊。 “这是爷爷奶奶的住所。”武云边往里走边对张文定说了这么一句。 张文定很想问一下他们一大家子难道不是住一块儿的吗?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暗想或许自己想错了,这个时代的大家族应该不同于古时了,要是都住一块儿,可能还不方便。 这次前来,他给武玲的父母带了礼物,至于武玲的哥哥们,他就一样礼物都没有带了,甚至武玲同父同母的哥哥武贤齐,他也没准备礼物。这个武家老爷子和主母住在一边,倒也方便送礼物,不至于遇到武玲那些哥哥们而显得不好意思。 现在听到武云这个话来,他在疑惑之后,紧张的心情却又放松了一些。他不知道这是武云的无心之举,还是故意说出这话来的。 不过不管如何,张文定都对武云相当感谢,没话找话说:“这儿环境不错,住着还是挺舒服的。” 武云白了他一眼,没接话。 武玲这时候也只是看一看张文定,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交待,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活了三十多年,她感觉到了自己从未有过的紧张,比去张文定家里见他父母的时候还紧张,真是怪事了。 …… 这是武家老爷子武青松第二次见到张文定,这个年轻人还是跟上次一样紧张,不过眼神却很镇定,不愧为大哥的衣钵传人,不在乎玲玲的年纪比他大许多,更不在乎玲玲的身世比他要尊贵许多。 张文定原以为会先见到武玲的母亲,然后才见她父亲,却不料居然会看到二人一起,赶紧恭声道:“三叔,三婶。” “嗯。”武青松点点头应了一声。 这时候,武家主母冉商商却站了起来,一脸微笑地看着张文定,道:“这就是文定吧?一表人才呀,我们家玲玲有眼光。” 武玲惊得差点跳起来,这个三婶说话太有个性了吧,您是武家主母来的,不是一般的家庭主妇啊,怎么就一点都不沉稳呢,您这个话,让我如何接啊? 武玲没有等张文定为难,就一脸羞赧地接话了:“妈,您说什么呢。” “我说你跟文定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冉商商笑得更开心了,不再跟女儿说话,而是看向了孙女武云,“云云,你什么时候也带个回来呀?” “我还小。”武云皱着眉头道。 冉商商叹了口气:“不小了......” “行了行了,回来一次说一次,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武云一脸无奈的神色道,“张文定还没吃饭呢,我们先过去吃饭了。” “去吧。”武青松开口了,冉商商笑容依旧,却是没再多说什么。 张文定这才递上礼物,然后礼貌告退。 等三人离开后,冉商商看着武青松道:“老头子,玲玲这个男朋友......” “怎么?”武青松平静地问。 “年纪还是太小了点。”冉商商摇摇头,满脸愁绪,再无先前的丝毫微笑形态。 “有志不在年高啊。”武青松感慨了一句,“当年大哥......” 冉商商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而是,他和玲玲的年纪相差太大,现在看还不觉得,等他到四十岁的时候,玲玲多大了?你想过没有?” “大哥快九十岁的人了,现在看着只三十几岁的样子。”武青松不以为意地笑道,“玲玲这个事情,大哥是认可了的,他把玲玲当亲女儿待,不会害她。” 冉商商道:“可是......” “行了,孩子也不小了,有她自己的想法,现在是新社会,由她吧。”武青松摆摆手道。 ...... 张文定知道辞别武家老爷子和主母之后,吃饭肯定是跟武家的人一起吃,这也是一个大家相互认识的过程。然而他没有料到,武家第三代之中人不少,可是武家二代之中,只来了二嫂和四嫂,加起来有十人,大嫂三嫂未至,武玲的四个哥哥居然一个都不在。 见着这个情况,武玲心里特别恼火,别的几个哥哥不来也就罢了,怎么四哥也没来?我们是同父同母的啊,跟别人不一样啊,我第一次带男人回来,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然而心里的火再大,她这时候都不好表现出来,还得满脸堆笑地给张文定介绍这个介绍那个。 张文定心里也极为恼火,但见武玲这一副笑脸的模样,也不好表现出什么来,等到一个个介绍完毕,他没记住那些人的名字与相貌,只记得他们眼中的轻蔑与不满。 到这时候,他心里竟然平静下来了。是啊,武玲的四哥都是副部级高官了,那她另几个哥哥呢?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一定要认可自己?就算是与面前这一些晚辈相比,自己也没什么优势。 就在这一群晚辈中,年龄比自己大的人又在体制内混的,恐怕都是处级或者厅级了吧? 就算是那些比自己年纪小的,不是级别比自己高,就是财产比自己多,这么一比,自己又算什么呢? 想得到别人的尊重,还是要本身地位的提升啊。若是自己身家万亿,又或者是一省封疆,那么就算武家再势大,也不可能会太过轻视自己了。 第二二四章剧组到来 心中这么一想,张文定除了有点苦涩之外,倒也没了太多的怨气。 十几个人一个桌子吃饭,第三代的男男女女们都不是好相与的,一个一个轮着敬张文定的酒。武玲脸上神色未变,可心里已经把那些侄子侄女狠骂了一通,而武云却沉着张脸,若不是见张文定还应付得过来,她都要出声挡酒了。 张文定平时的酒量的比武云还是要稍弱一些的,可是这一次,他不得不认真面对,甚至是作弊了。第一次来武家,这帮晚辈是摆明了要给他这个未来姑爷一次下马威,他只能硬拼了。 他没别的特长,总不能跟这些家伙比武功吧?那就只能在酒桌上见真章了。 张文定作弊的手段,就是一身武功与秘法,催动自身劲力气机化解酒意,虽然不像武侠小说中写的那样能够将酒用内力化成水逼出体外,可比正常喝酒时,那也要厉害个三四倍的样子的。 张文定酒量本就不小,只比武云弱一点点,而武云的酒量却是整个武家最厉害的,偏偏在这酒席上武云没有出手为难张文定,只凭另几个武家三代子弟,想要灌醉张文定,恐怕也得醉倒几个才行。 武家子弟自然不愿醉倒,原本就对张文定不满,这会儿见张文定酒量又奇大,便有人忍不住了,将心中对张文定的鄙视和不满都表现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说:“啧啧,我们这么多人都喝不过人家一个人,到底不愧是在基层锻炼的,喝出来的干部啊。” 这个话说得相当无礼而且毫不留情面,看不起基层来的,还暗讽基层干部吃吃喝喝。 张文定本就对他们这么劝酒不爽,现在再听到这个话,忍不住了,也不想再忍了,皮笑肉不笑地说:“在基层工作太忙钱太少,吃饭都不够用,哪儿有钱买酒啊,到京城来见见世面,第一次喝这么贵的酒,市面上都没看到卖的啊,拼了命也得多喝点。” 这个话回得也很直接,说我吃吃喝喝,你们这些权贵子弟那才是铺张浪费呢。 武玲眼见矛盾要公开化,赶紧寒着脸冷哼一声:“都吃饱了吧?” 众人虽然有了些酒意,可对这位武家的女财神爷却不敢真正得罪,一场战火消于无形。 ...... 从京城回来,张文定心中还有股怨气没完全消散。这次的京城之行实在是太憋屈了,让他比以前的更渴望进步,渴望升官。以他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副科长的身份,在随江这地方还算不错了,可是到了京城,到了武家,他真正知道了自己的渺小。 啧,正科级啊,这级别实在是太低了点。 三月初的时候,陈艺刚打来电话,说过几天就会拉着剧组来随江,到紫霞山上拍戏。张文定得到这个消息大为欣喜,马上和徐莹商量相关事宜。 讨论后的结果,那就是这个事情必须由开发区来操作,不能让市委宣传部给抢了去。 如果仅仅只是有剧组过来拍个戏,那让宣传文化等相关部门来办这个事情是很正常的,可是在这个剧组之后,说不定就会有影视城这么一个天大的政绩在后面等着呢。这种情况之下,那谁接待这个剧组谁就把握了主动权,将来如果真的发展成建影视城的话,那基本上就可以认定是谁占据了主要功劳。 是的,这极有可能就是一块大肥肉,虽然说吃独食是行不通的,但总不能把肉给了别人自己只喝两口汤吧? 尽管随江开发区投资建影视城的希望渺茫,可只要有一线希望,张文定都不会让这个机会从自己手中跑脱。所以,接待陈艺刚剧组的相关事宜,必须要顶住市委宣传部的压力,由开发区一手操办。 开发区的一把手是徐莹,张文定愿意为徐莹努力把这个事情促成。况且,促成之后,他也能够分到一些成绩,毕竟他现在还戴着开发区招商局局长的帽子呢。 对张文定的心思,徐莹是明白的,也是感激的,所以最终表了态,市委宣传部真想要插手的话,她肯定会顶回去。 ...... 五天后,陈艺刚真的带着剧组过来了,剧组没有住荣生高尔夫,而是住进了紫霞会所。张文定暗自感叹,这剧组真有钱,虽然说这种住法是打折了的,可这阵势,那也是烧钱,难怪说一部电影投资要多少多少钱的。 陈艺刚这样的大导演带剧组过来拍戏,随江方面还是相当欢迎并且支持的,甚至都为了这个事情而在紫霞观停车场的角落里设置了一个治安警务室。 市委宣传部其实很想在这个事情上插一手的,不过徐莹在这个事情上不肯让步,再加上陈艺刚又只认张文定,这就让市委宣传部那边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再眼红也只能看着流口水。 陈艺刚拍电影的事情很快就在市委大院里传开了,木槿花虽然贵为市委常委,平时只管大事,却也听说了这个事儿,一时也有几分感慨,这个张文定还真是安分不下来啊,沉静了没几天,居然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翻着手中常务副部长池坚强拟的各科室负责人轮岗计划,木槿花轻轻皱了皱眉。这个池坚强,还是有点不太老实啊,张文定拟任一科或二科科长,有这么拟任的吗?这是真的模棱两可,还是试探我这个一把手? 池坚强的理由很充分,如果邓如意外放,那张文定就任一科科长;如果邓如意不外放,那张文定就任二科科长,二科科长调到一科,邓如意另行安排。 邓如意的外放,虽然没有确定下来,但他池坚强真的看不出来?哼,这个池坚强啊,心胸不宽,就算上到副厅,恐怕也难成大事,若是不改掉这毛病,这辈子恐怕到这个正处就到顶了。 嗯,别的人轮岗都好说,不过张文定这里,还是要谨慎一点。 木槿花倒不是怕没把张文定安排好而惹得武贤齐不舒服,在她这一亩三分地,她调整一下科室负责人还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只不过,她有点怕张文定当了科室负责人之后一不小心又闹出什么夭蛾子到时候自己又得给他擦屁股。 上次刘祖良那个事情弄得她真的相当狼狈,到现在想起来,她还有点不舒服,觉得冤得慌。刚开始是要借张文定这把刀来立威,现在站稳了脚跟,她就真的想把张文定这瘟神送走,然而她借调张文定过来还不到一年,没有什么合适并且强大的理由,这尊神还真不好送。 要不,让他到党校学习学习?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马上就否定了。 现在到了科室负责人调整的时候,她若是把张文定送到党校去学习了,那难免落人口实。这样的低级错误,她自然不可能犯的。 想了会儿,木槿花觉得,有必要再找张文定谈个话了。 听到部长大人相召,张文定这才想起来自己有段时间没去找木槿花汇报工作了,顿觉有几分不安。别人想主动汇报工作却得不到机会,可自己没去汇报工作,木槿花居然会主动召唤,这份赏识之恩,着实沉甸甸呐。 “领导,看您今天挺开心的,是有什么好事儿呀?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听到隔壁喜鹊叫,看来今天我可以蹭领导一餐饭啊。”张文定进去后见木槿花脸色不错,便开着玩笑道。 木槿花就笑了起来:“这时候有喜鹊?别尽想着吃,长着嘴不是让你光顾着馋的。” “是,领导说得是,除了吃,长这张嘴还得给领导汇报工作。”张文定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 木槿花看了他一眼:“没个正形,坐吧。” 张文定就知道,木槿花这是要谈正事了,赶紧一本正经坐下,等着领导开口。 木槿花没有多费口舌,直接就将桌上那份东西递给了张文定:“先看看。” 张文定很轻松的接过,可是看到上面是各科室负责人轮岗的安排计划时,马上惊得站了起来:“部长,这,这......” “坐,坐。”木槿花伸手压了压。 张文定迟疑着不敢坐,这个东西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虽然这个只是一份计划,并非最终的确定方案,但他不是部领导,看这个东西是非常不合适的。 木槿花对张文定这个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微微点点头道:“先看吧,看了再说。” 张文定也不坐,就那么站着看了一遍,然后就两眼看向木槿,双手上前,恭敬地将手上的纸张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看完了?有什么想法?”木槿花将纸收好,脸上看不出喜怒地问。 张文定沉吟了一下,觉得木槿花这话应该不是试探自己,要不然她没必要把那个东西给自己看嘛,咬咬牙,把心一横,他就直说了:“领导,我,我想留在一科。” 木槿花深深地看了张功松一眼,心里那感觉别提多复杂了,整个组织部,敢这么直接跟自己说话的,恐怕也就这小子一个人了。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武家的准女婿,说话就是有底气。 第二二五章遇到问题了 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木槿花没有及时接话,就这么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只得又找了个干巴巴但很有说服力的理由:“我对一科的业务已经上手了,如果去二科的话,又要一段时间熟悉业务,我到组织部的时间......这个......” 木槿花听出来了,张文定这话是说,他到组织部来是挂职的,时间不会很长,难不成两年内还让他换两个科室不成? 沉吟了一下,木槿花就道:“唔,你过来是挂职,这个,陈艺刚过来拍电影,是你拉过来的?” 张文定不明白她怎么话题一下就扯到陈艺刚身上了,心里微微一愣,道:“徐主任叫我拉的,她想用电影宣传一下紫霞观,带动紫霞山的旅游业。” 木槿花点点头,道:“唔,差点忘了,你还是开发区的招商局局长。” 张文定明白,她这句话别看说得很肯定,其实是一句试探,并不是真正的清楚自己现在还是不是挂着开发区招商局长的名头。毕竟,堂堂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关心他这个小小科级干部以前的职务还在不在呢? 虽说开发区招商局局长的任命,最后也在要市委组织部过一道程序,可木大部长哪儿有闲工夫关心这种小事? 张文定嘴角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意,没有说话。 木槿花见他这个反应,就明白,这小子确实还兼着开发区的招商局长呢,徐莹对他倒是真的不错。 她眉头微微一跳,又道:“紫霞山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并且成规模的地质地貌,人文历史也不是很丰富,想搞旅游开发,难度不小吧?” 木部长这话题的跳跃性,也太天马行空了一点吧?张文定有种跟不上她思路的感觉,刚才过来不是谈论科室负责人轮岗的吗?这几句话下来,居然跳到了电影再跳到旅游上来了。 张文定猜不透木槿花心里的想法,却不得不回答她的问题,都不需要沉吟,标准的套话那是张嘴就来:“确实有难度,压力相当大。不过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有难度才有挑战。紫霞山搞别的产业都不是很合适,并且还要搞好森林保护,不让水土流失,刚好紫霞观还小有点名气,就想着看能不能在旅游这个口子上有所突破......我一直记得您的教导,作为一名党员干部,遇到困难了不能退缩,要有勇气迎难而上,尽一切努力克服困难,要想方设法把工作做好,千方百计为群众排忧解难......” “年轻人就要有这种敢想敢做的精神。”木槿花显得有点开心的样子,伸手在空中点了点道,“啊,做旅游不一定要有多漂亮的自然风光才行,重要的是理念、是思路。啊,我举个例子,新加坡,多大个城市?说弹丸之地也不为过,有什么好看的?可人家旅游就是做得好。啊,当然了,紫霞山不能跟新加坡比,但是,啊,但是这个理念和思路是相同的,只要找到合适的切入点,抓住机会,紫霞山未必不能走出一条有特色的旅游新路子?文定啊,我看好你,等到紫霞山旅游做起来之后,市委......市政府会记得你......” 张文定心里涌起一股相当怪异的感觉,别的任何一个市领导说这话,他都觉得正常,可是组织部长说出来,他是怎么听怎么不像那么回事。 …… 陈艺刚带着剧组到紫霞山拍电影,没有过份张扬,却也没有刻意隐瞒。 有演员偶尔会在网上发个剧照什么的,但情节却没有丝毫泄露,不过就算是这样,那也属于另类了。以往陈艺刚的片子,可是从开拍到杀青,中间不会流露出一点剧照和拍摄地相关信息的。 由于没有刻意隐瞒消息,再加上随江方面的一些适度宣传,还是有很多人知道了陈艺刚到随江拍电影的消息的。 随江这边有许多人就觉得很自豪,这种自豪感说不清道不明,就是一种喜悦之情,跟外地的朋友同学打电话或者网上聊天时,都免不了要说了一句陈大导演的新片是在咱们随江拍的,仿佛这个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能够让他们脸上格外有光一般。 各种情况综合之下,陈艺刚拍电影这个事情弄得紫霞山一下子热闹了许多,而紫霞观吴长顺道长的神奇又一次被人翻了出来。综合陈艺刚和吴长顺这两个因素,随江市和随江周边的城市中便有一些人抱着看一看玩一玩的心态跑到紫霞观来了。 是的,到紫霞观玩一玩,说不定有机会跟大明星零距离接触并且要到签名呢?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够得到哪位道长指点一下迷津,那也是件美事——吴道长快九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能够保持着三十多岁的相貌,这可是真功夫,不是那些坑蒙拐骗的家伙所能比的。 一时之间,紫霞山又热闹了起来,比白漳成为两型社会试点区时投资商一批接一批过来的场景还要热闹。 这份热闹被张文定收进眼底,难免有点小得意,这可是他张某人的成绩呢。 今天张文定又到山上来了。 一是看看师父,二来嘛,就是和陈艺刚见个面聊聊天。原本他准备晚上和陈艺刚聊的,可是陈艺刚却说今天晚上还有戏拍,可能得拍到零点,所以他只好自己到山上来了。 陈艺刚工作的时候相当投入,硬是让张文定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有时间和他说话。 虽然和陈艺刚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可是张文定和他之间却也算是相当熟悉,甚至都已经称兄道弟了。 二人说话也没去道观的房间里,就在外面随便找了处比较安静点的地方,吹着微冷的山风,感受着春的气息。 “陈哥,你这儿可真是美女如云啊。”张文定往那些身着古装或打电话或吃饭的人扫了一眼,轻笑道,“啧,真没想到,那些明星也能吃盒饭啊,没嚷着要你好酒好肉的侍候?” “工作时间,一切从简。”陈艺刚笑着道,“他们都是很敬业的,再说了,我不也是吃盒饭?”说着,他指了指面前的盒饭,问,“你要不要试试?” “刚吃过。”张文定摇摇头,他倒不介意吃盒饭,但确实吃过了才上来,肚子不饿,自然不会多吃。 见他不吃,陈艺刚也没急着吃,而是扭头看向了那些演员扎堆的地方,似笑非笑道:“你今天是第一次到剧组来,帮我看看,这些美女哪个最漂亮?” 张文定就知道,陈大导演让他评论,就意味着让他挑选,看中哪个,陈大导演负责为他牵线。 这种事情,陈艺刚其实早就暗示过的,不过他对这个没兴趣,有了徐莹和武玲,等闲美女,他真的很难心动。更何况,一想到那些演员脸上一层又一层的化妆品,他心里就颤抖。 所以,对于陈大导演的好意,张文定也只能敬谢不敏了,他摇摇头,笑道:“这个我还真看不出来,我可不像你,对美女有那么深的研究。” 陈艺刚听出了他这话里的调侃之意,也摇了摇头,道:“我说你专门上来一趟,不会就为了说几句怪话吧?” “你到这儿也有个把星期了,我总得上来看看嘛。”张文定笑着道,“长这么大我还没看过电影是怎么拍的,今天就是来长长见识的。” 对张文定这个话,陈艺刚自然是不相信的,便笑着道:“你有事就说,我这儿休息了一会儿,马上又要开工了,到时候可就没时间听你的了。” “真没事。”张文定笑着道,“我就是上来看一看,了解一下,看你们在这儿还习不习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跟我说,别客气。” “四处跑的人,哪儿都习惯。”陈艺刚微微迟疑了一下,道,“你们这儿的人都相当热情啊,不管是拍戏的时候,还是休息的时候,总是有人过来。” 听到这个话,再看陈艺刚的语气,张文定就有点疑惑了,这话是说拍戏的时候有人过来骚扰演员吗?以他陈大导演的招牌以及市委市政府对这个事情的重视程度,还有人敢不长眼过来捣乱? 刚才话已出口,张文定这时候自然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只能问道:“都是些什么人?这儿不是专门为你们设了个警务室了吗?” “很多事情都是警察管不了的。”陈艺刚的语气颇为无奈,“人家客客气气地来,又没干什么违法的事儿,警察也没办法啊。唉,哪个地方都有这么些无聊的人,见得多了,好在他们也不敢乱来,就是有几个女孩子的心情受了点影响。” 这么一说,张文定就明白了,肯定是听到有明星过来,随江这边某些自我感觉有点身份的人想找女明星一起吃饭喝茶唱歌甚至是洗洗澡之类。陈艺刚虽说名头够大,可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演员们受到些骚扰,他也无可奈何。 第二二六章邓如意将外放 这种骚扰,往往都很有技术水平,让人挑不出刺来。 陈艺刚说出来,也只是随便唠叨两句,并没有向张文定告状的意思。像这种事情,他见着太多太多了,而演员们有人愿意跟人去喝茶谈人生理想,有人不愿意出去,但不管如何,勉强都可以说是自愿的,他不干涉。 可是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就不这么想了,他想的是,陈艺刚第一次过来拍戏,那就得给他制造一个好环境,有个好环境,才能有好口碑,才能让陈艺刚再来拍戏,才能吸引别的导演带着剧组过来...... 这么想着,张文定原本准备请陈艺刚帮忙在影视圈里宣传宣传的话就不好再提了,皱了皱眉道:“陈哥,你们在别的地方怎么样我不管,但在随江,在紫霞山,我不能看着你的人受委屈。都是怎么回事,有哪些人,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去跟他们谈谈。” 陈艺刚倒是没料到张文定居然会表这个态,愣了一下,却又微笑摇头道:“算了,这种事情到哪儿都在所难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怕以后闹出什么大问题,还是要跟他们谈谈,防微杜渐嘛。”张文定摇摇头道,“陈哥,你不要有顾虑,你到老弟这儿来拍戏,老弟有责任有义务帮你扫开那些牛鬼蛇神。” 见陈艺刚没说话,张文定又道:“放心,我有分寸的,杀一儆百,你这儿就会安静许多的。” 陈艺刚就点点头:“老弟,你这么够意思,我也就不矫情了。你要杀一儆百,我这儿刚好有个人,就是你们旅游局一个局长,跟你同姓。” 张程强!张文定脑子里瞬间就冒出这么个人来,问:“是副局长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陈艺刚摇摇头道。 张文定心里就有些底了,十之八九应该就是张程强了。 他是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副科长,对市直和机关单位的领导班子都有些了解的,市旅游局刚好有个副局长姓程,这应该不是巧合了。 张文定又大致了解了一下,那个张程强倒也没有多过份的举动,就是这几天时不时地往紫霞观跑,不是有接待任务,就是在紫霞观调研,或者干脆对紫霞山的旅游工作进行实地考察,研究紫霞山旅游的开发方向。 说起来,都是为了工作,在工作之余,他就喜欢往剧组跑,美其名曰为研究紫霞山和影视业的种种合作方式,多和剧组人员接触,深入了解演员对各地影视基地的看法,看能不能走影视基地的旅游发展路子...... 靠!张文定暗骂了一声,妈的,随江现在就没有旅游景点,张程强倒是会找理由,醉翁之意不在酒却偏偏还让人说不出什么来——看看,紫霞山的旅游还才刚冒个苗头,旅游局张副局长为了工作就不辞辛苦日以继夜深入基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贡献精神? 当表子立牌坊,莫过于此啊。 听到这个粗略了解,张文定就郁闷了,刚才夸了海口,可是想拿这个张程强开刀,貌似不怎么好下手啊。人家虽然目的不堪,可是用的借口相当光明正大。 不过,既然话都出口了,总不能自己再收回来,这时候如果让陈艺刚再换个人,那他张文定的脸可就丢尽了。 嗯,妈的,不就是个旅游局副局长吗?张某人自信还降得住! 从紫霞山下来,张文定正想着回单位好好看看张程强的资料,却在半路上接到覃玉艳的电话。 覃玉艳在电话里难掩兴奋地告诉他一个消息,干部一科的科长邓如意要去党校学习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文定顿时就反应过来了,邓如意这次党校学习之后,应该不会回组织部了,外放基本上已成定局。啧,传言传了这么久,终于要成真了啊。 也怪不得覃玉艳打电话的时候兴奋,她自认是张文定的跟班,也认为张文定对自己够意思,表弟马六甲早已顺利进入了开发区招商局,还颇得招商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白珊珊的重用,这一切,她可是在其中起了大作用的呢。而表弟也不止一次跟她说,白珊珊能够当上开发区招商局副局长,就是因为听张文定的话,然后张文定一力举荐的。 眼见着邓如意要离开,张文定即将成为一科名正言顺的老大,覃玉艳的讨好就更加卖力更加来劲了。她对白珊珊是相当羡慕的,也期待着自己能有白珊珊那么好的命,得到张文定的赏识,然后举荐自己一个副科长当当。 她可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异想天开,反而认为有相当大的可能性,毕竟,张科长不同于别人啊,他深得组织部一把手木老板的信任呢,听说他在木老板面前说句话,比一般的副部长还有份量。 所以,一得到消息,她就马上给张文定打电话汇报了。 她不需要去了解张科长是不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只需要把自己的心思用行动表达出来,那就是相当端正的态度。 张文定沉吟了一下,便问:“邓科长他们,什么时候开班?” “听说是二十号。”覃玉艳不太肯定地回答,“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邓科长没提起这事儿。” “唔......”张文定还准备问一下邓如意党校学习之后的去向,但想了想又没问,直接说道,“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将车靠边停下,拿着手机看了又看,最终决定还是给邓如意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邓如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文定。” 往常邓如意是很少这么叫张文定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叫张科长,有时候连称带名一起称呼了,但偶尔情绪很好的时候,也很亲热地叫文定,现在在电话里这么叫,很显然心情不错。 “科长,晚上有时间吧?喝两杯去。”张文定笑着道。 邓如意就微微顿了顿,道:“行。本来约了人的,不过你说话了,那就喝两杯去,有时间没跟你喝了。” 张文定道:“那行,晚上就,就紫霞会所,下班给你打电话,你下午上不上班?” 邓如意道:“下午啊,看吧。” 挂断电话,张文定眯了眯眼,然后就露出个微笑,将车驶上正路,往前而去。 毕竟同事一场,也是缘分,俗话说同船过渡还要五百年修就,能够在一个单位一个部门一个科室里共事,就是难得的缘分,虽然有过不愉快,可是等到邓如意真正要走,张文定就发现,以往那些所谓的恩怨,真要回想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多纠结的,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既然没有成不死不休之局,那就云淡风清地过去吧。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在官场上混,朋友和敌人并不一定是固定的,没了利害冲突,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可能呢? 下午上班的时候,邓如意没在办公室,但到四点半的时候,他过来了,而这时候,他要外放的消息已经在部里传开了。 副科长章向东找到邓如意,笑呵呵地说:“科长,恭喜了啊,今后您可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今天晚上咱们是不是搞个节目?” 邓如意随口就笑道:“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啊,跟他们几个说一下,下班后去紫霞会所吃饭。” “紫霞会所?那敢情好。听说那儿可是好地方,今天跟着科长见见世面去。”章向东恭维道。 章向东这个话,邓如意自然不会相信,身为干部一科的副科长,就算自己舍不得花钱去那种地方,但市里行局领导有事相求的时候,会不请他过去? 只不过他这么说,邓如意也不会当真,心里却在想,也不知道这人多了,吃饭之后再搞个活动,张文定会不会买单呢? ...... 一个科室的人都在紫霞会所吃饭,吃饭之后又一起唱歌,既是给邓如意庆祝,也是张文定收买人心之举,所以张科长自然会买单。不过,他买单不需要付钱,给武云打个招呼就行了,毕竟这儿还是武玲的产业。 从紫霞山庄出来,章向东坐邓如意的车走了,张文定负责送范秋生和覃玉艳回家。 都是一个科室的人,倒也不需要注意太多,一路过去,范秋生住得最近,张文定住得最远,所以也没有为了避嫌而故意先送女同志。 等范秋生下车之后,覃玉艳看看腕上的表说:“张科长,我有点饿了,你请我吃夜宵吧。” 这时候已经深夜,张文定没吃夜宵的习惯,可覃玉艳说要他请而非她请,他就不好拒绝了,只能答应下来,笑道:“行,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看你喜欢的吧。”覃玉艳扭头看着张文定说,面带微笑,目不转睛,仿佛张文定的侧脸上有朵花儿吸引住了她的目光似的。 张文定刚准备说烧烤,可话到嘴边的时候,却又变了:“那喝粥去吧,今天晚上酒喝多了点,养养胃。” “好啊,我正想说去喝粥呢。”覃玉艳有点小欢呼的意思。 第二二七章找旅游局的麻烦 张文定知道这姑娘说的话完全是奉承自己,也不点破,只是想着,看她这样子,不会又有事相求吧? 上次帮了她表弟的忙,看来她是偿到甜头了啊。 令张文定意外的是,在吃粥的时候,覃玉艳居然没有说任何请他帮忙的话,倒是开了几句玩笑,稍稍透露出一点喜欢他的意思来。不过张文定不知道她这是酒后胆子大了说了点真话呢,还是仅仅只是无聊得开玩笑。 不过不管她是如何想的,张文定都不愿去深想。因为他对这个下属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倒不是他对办公室恋情不感兴趣,而是他对覃玉艳这个人不感兴趣。 真说起来,覃玉艳也算略有几分姿色,跟白珊珊差不多,但在美女众多的组织部并不算特别出众,更不用说跟徐莹、武玲这样各方面都相当非凡的美女相比了。张文定可不是那些见女人就上的色领导,要是有心收覃玉艳的话,那他肯定早就把白珊珊给收了。 眼见张文定不肯接自己示好的话,覃玉艳就有点失望,不过一想到人家的女朋友特有钱又特漂亮,她也只能暗叹自己条件不好,入不了人家的法眼。 ...... 第二天一上班,张文定就调出张程强的资料看了起来。 市旅游局副局长张程强的个人履历不复杂,当初在市外事侨务旅游局是副科级。后来,外事侨务旅游局一分为二,他没留在外事局,而是去了新成立的旅游局,副科级也就成了正科级,并且任市旅游局行业管理科科长,之后又提为市旅游局副局长。 张文定看着这份履历,眉头微微皱了皱,虽然这个张程强的任职经历不复杂,一直都在条条上,没有接触过块块上的工作,可以说是个老旅游了。但是,他一路走来,都是极为顺利的,今年四十岁,已经当了五年旅游局副局长,也可以说是个有前途提得快的年轻干部。 当然,跟徐莹和张文定的升迁速度还是不能比的。 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张文定也不由得感慨,这个张程强,农家子弟考入大学分配而来的,能够走到这一步,也是上面也有人啊。 那时候旅游局还是政府直属局,局领导班子由政府讨论任命,市委这边一般不会干涉。这个张程强能够在旅游局里一路高歌猛进,很显然,政府那边,他跟分管副市长应该是有些关系的。 他又翻了些资料,一看之下,心中大定,以前分管旅游的副市长都调离随江了,而现在的分管副市长却是粟文胜,粟文胜还是去年年底的时候才接手旅游这一摊子。 啧,张文定就不禁暗叹了起来,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自己在开发区的时候就和粟文胜闹过矛盾,现在没在开发区了,却又要拿他分管的部门动刀,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得粟副市长大动肝火。 呃,这个也说不定,也许张程强并没有靠向粟文胜呢?也许粟文胜还巴不得张程强走人他好推荐自己的心腹呢。 胡思乱想了一下,张文定才收回思绪,想那么多干什么呢?管他张程强是不是粟文胜的人,自己都要找张程强的麻烦,让他别再去剧组惹演员。 只是,要如何从张程强的工作中挑毛病找麻烦,这真是个问题。他毕竟是组织部的,不是纪委的,威慑力有限,手段也有限啊。 再认真看了看,张程强在旅游局是分管行业管理科的。行业管理科管的是景区、旅行社、酒店,可是这三样,组织部都插不上手啊。 …… 市旅游局已经由政府直属单位变成了政府组成部门,地位提了,但性质没变,还是政府序列的,组织部除了能够对其领导班子考核评定,业务方面是不怎么方便插手的。 既然一个时候不怎么好找张程强的毛病,而剧组那边也不能总是拖,虽然说剧组的演员对骚扰已经很有抵抗力了,陈艺刚也表示没什么大问题,可是他张文定毕竟在陈艺刚面前表了态的,若是不能让降服张程强,任由张程强继续搞骚拢,那他张文定可就大大地失了面皮了。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特别是在陈艺刚这种由武玲介绍过来的外人面前,他是怎么着也不肯丢面子的。 啧,张文定把目光从资料上移开,不由得咂巴了下嘴皮子,心想暂时找不出什么毛病,那就先和张程强见个面吧。凭自己这个干部一科副科长的身份,想必张程强也要有所忌惮,应该会给这个面子吧。 是的,你旅游局是政府序列的,业务方面老子管不着,可是组织党建工作,也总得过我的手吧? 想到就做,张文定就起身敲门进了邓如意的房间汇报工作了:“科长,今年基层党建抽查方面的工作,什么时候开始搞?” 张文定嘴里的这个基层,指的就是市直各行局了,而组织部对各行局的党建工作抽查,也只是走个过场,往年都是在五一劳动节之后才开始的。 邓如意就有点纳闷,这小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事情了? 他可不认为张文定是全心全意为了工作,很突然地说起这个事情,必然是有什么原因的。这个事情只是个小事,但小事有时候也会搞得很大,所以邓如意就疑惑起来了,张文定这是想表扬谁还是想批评谁了? 且慢着表态,得弄明白了他想干什么再说,要不然若是他张文定跟别人产生了恩怨,却把自己这个就要外放的科长给拖下了水,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不得不说,混官场的就没几个蠢人,而在组织部能够坐稳干部一科科长位置的就更不可能蠢,只一瞬间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沉吟了一下,邓如意就说:“这个事情啊,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张文定就知道,邓如意这是在问他想抽查哪几个单位,他也知道自己不透点信息出来,邓如意肯定不会痛快地答应,便熄了绕圈子的心思,直接道:“有个粗略的设想,具体的计划方案还要科长您来定夺啊。” 邓如意就笑道:“少跟我讲那些虚家伙,啊。” 张文定就脸色一正,道:“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今年的抽查可以分批次进行,这个月可以抽查一两个单位,做得好的要表扬,做得不好的要批评,要教育,啊,要督促他们改正......” 话是套话,但套话里却有着邓如意想要的信息,他听懂了,张文定把批评放在表扬的后面,还小小发挥了一下,那就证明张文定肯定是看谁不顺眼要搞点什么事了。 他眉头微不可觉地皱了皱,抬眼看着张文定,沉声问:“这个月?唔,哪两个单位?” “我觉得旅游局可以先去一下,别的暂时还没想到。”张文定直视着邓如意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说,“随着紫霞观名气越来越大,将会有许许多多的外地人来随江旅游,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影视剧会紫霞山取景拍摄,这是随江的窗口,也是随江旅游业的重点和突破口......在这种关键时刻,旅游局的党建工作、党员干部的思想就显得尤为重要,不能掉以轻心哪......” 哦,这矛头是冲着旅游局去的! 邓如意明白了张文定的目的,就开始去想原因了,这个张文定现在还兼着开发区招商局局长的位子,陈艺刚带剧组过来是张文定拉的客,现在他张文定可能是怕旅游局抢功劳,所以就要急着过去敲打敲打了。 怪不得邓如意把张文定的原因想歪了,实在是这个理由相当符合逻辑。 自我感觉弄明白了张文定的搞事的原因和目的,邓如意又觉得旅游局跟自己没什么关联,便乐得送张文定一个人情,他笑道:“呃,这个事情,你看着办吧。我就不发表意见了,你也知道,等几天就要到党校学习,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时间相当紧。” 他这个话就是表态了,你搞你的,我不支持也不反对,但有什么事情,你自己去解决,别把我扯进去就行。 张文定本就没准备要邓如意帮多大个忙,他需要的,只是邓如意别阻拦就行,听到邓大科长如此表态,他就赶紧表达了谢意。 回到自己办公室,张文定马上就让覃玉艳给市旅游局打了个电话,说今天下午,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要去市旅游局检查基层党组织建设工作,让他们作好准备。 ...... 随江市旅游局对组织部来人检查指导基层党组织建设工作是相当重视的,虽然没有拉起欢迎的横幅,却也在大楼雨蓬下立了两块用毛笔手写的欢迎牌,字体刚劲着力,看上去有点水平。 旅游局虽然不是大局,但局长也跟那些大局的局长一样,上班时间基本上都不在办公室办公的,所以尽管组织部来了人,旅游局的大局长田金贵却是没有出现在楼下。 当然,田大局长知道组织部干部一科会来人考察,可是,干部一科就算是科长来了也只是个正科级,他可是堂堂正处级行局的一把手呢,怎么可能屈尊相迎? 第二二八章撕破脸 组织部的干部见官大一级是不假,那这边就出个分管人事和支部工作的副局长接待,那规格也够高了。 是的,分管副局长只负责接待,而不是迎接。 除了级别对应的问题,还有两个原因,使得田金贵不愿面对干部一科的人,一个原因就是对干部一科有怨念,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对局里的二把手一肚子不快活。 说起来,旅游局局长田金贵对组织部干部一科还有点怨念,当初市住房与城乡建设局空缺了局长一职,他和时任住建局副局长的程遥斤二人都被组织部列为考察对象,最后程遥斤就任住建局局长,他还是继续在这个小局当他的局长。 那个时候,干部一科科长邓如意因为和张文定打了一架而休假,具体的考察事务就由张文定负责,而在考察的时候,张文定因为舅舅严红军的关系,帮了程遥斤,稍稍刁难了一下田金贵。 田金贵拿张文定没办法,连带着对整个干部一科都有怨念了。现在干部一科过来检查工作,他自然不会出面迎接了,甚至连晚上吃饭,他都没准备出面。 至于旅游局的二把手,也就是局党组副书记、副局长张程强这个人,田金贵的怨念就更大了。这个二把手在局里分管行业管理科、机关支部、人事科,以前还算本份,现在看他田大局长的靠山调走了,而张副局长又靠上了分管副市长粟文胜,就有点不怎么把他这个大局长放在眼里的势头了。 现在下来检查的人是他田大局长不想看到的,而检查的内容又是张程强分管的,田金贵就更不可能往这里面插一脚了。 随江市旅游局设有规划发展科、财务科、人事科、办公室、市场开发科、行业管理科、机关工委、机关支部等科室,不像有些旅游城市里把行业管理科拆分成了酒店管理科、旅行社管理科、景区景点管理科这三个科室,也不像旅游城市的旅游局那样还有一个旅游质量监督管理所,显得比较简单。 局机关里的科室少,局领导班子也相应的比其他行局要少,只有一正两副三名局长、一名纪检组长,这四人就构成了不多见的偶数局党组。除了这四人外,还有两位没进局党组的领导,一位是工会主席,还有一位副调研员。 真要算起来,在旅游局,张程强这个副局长份量还是相当重的。 当然,组织部干部一科来人,他也不可能摆副局长的派头,但是,他也不会到楼下站着去迎接。楼下立了两块欢迎的牌子,办公室、人事科、机关支部三个科室的负责人一起迎接,这也算很给组织部下来的科长的面子了。 这个接待规格,张文定是挑不出什么错的。 张文定这次来只带了范秋生和覃玉艳两个人,见面后一番介绍握手,也没多话,便直接往小会议室而去。张程强就在小会议室等着,这既不降低他旅游局二把手的身份,又显示出了对组织部来人的重视。 见面介绍过后,张程强就用力握着张文定的手,微微晃动着,满脸堆笑道:“欢迎张科长,欢迎哪,欢迎张科长来旅游局指导工作,啊,一直久仰张科长的大名,幸会,幸会。” 张文定眼睛一眯,他一个正科级,哪儿有资格指导工作?微微一笑道:“张局长这么说我可就无地自容了,指导不敢当,大家一起学习......”客气之后,他马上又话锋一转道,“听说旅游局最近正在讨论紫霞山旅游发展的问题?” 张程强心里一愣,张文定突然间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对张文定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张程强是相当不解的。你张科长是市委组织部的,到我们旅游局来也是检查指导党建工作的,至于业务上的问题,与你张科长无关吧? 虽然说陈艺刚大导演过来拍电影是你拉过来的,可是,旅游方面的业务问题,我还没必要跟你汇报吧? 心里是这么想着,张程强手就松开了,嘴上不紧不慢地说:“紫霞山的旅游资源还是不错的,很有潜力可挖啊。市政府已经将紫霞山列为重点旅游开发项目,我们不敢掉以轻心哪。” 张程强这个话回得比较直了,明确表态,他不愿跟张文定多讨论这个问题,并且直言这是业务上的事情,归政府管,你党委的人,还是别问那么多了哈。 听到张程强这么满口打哈哈,张文定就眼睛一眯,却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毕竟自己是党委的人,不是政府的啊,真的插不上手。 淡淡一笑,张文定也没就站在这儿硬要和张程强见个高低,不轻不重地说了两句套话,便话锋一转,马上开会听取旅游局在党建方面的工作汇报。 听完工作汇报,张文定没有像旅游局众人所期待的那般马上一番表扬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而是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听了这么多,啊,能够感觉得出来,旅游局在党建方面还是下了工夫的。啊,这个,今天到旅游局来,不是突发其想,是有原因的。大家都知道,陈艺刚导演过来随江拍电影了,现在紫霞山、紫霞观可以说是小有名气了的,市委市政府对这个事情相当重视,要以这个为契机,推动紫霞山的旅游业开发......我相信在坐的各位对这个事情比我要清楚,我就不多说了。在这里,我就强调一个事情,啊,旅游局的全体党员干部,一定要严于律己,要时刻牢记党章党纪,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整个紫霞山的旅游事业服务......同志们哪,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啊,考验你们党性的时候来了,党建工作不仅仅只是局限于局机关,要走出去!我们要把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牢记在心,不能只在口头上说一说,要落到实处......” 张文定扬扬洒洒一席话,说得杀气腾腾,批评的意味相当重。 覃玉艳和范秋生对望了一眼,心中震撼不已,张科长真的相当威武啊,以一介正科级副科长的身份,居然当面把旅游局的二把手给批评了一通,那可是副处级领导呢。 旅游局几个人也是面面相眈,他们总算是明白了,张科长此行,来意不善啊! 几个人目光飞快对视,然后都看向了副局长张程强,这时候,张局长你可不能草鸡了呀。虽然组织部衙门大,可咱也不能任他们这么不明不白的欺负哈,若是来个副部长什么的咱也认了,可他只是个科长,科长哎! 张程强脸沉似水,心里已然怒火中烧,张文定你他妈的只是个副科长,在老子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老子没刨你祖坟上你女人吧?要不是顾忌你是组织部的人,你信不信老子马上就叫保安上来赶你出去?! 操,拿根鸟毛当令箭,党建工作?哼!看老子坐在这儿陪你耗你就真以为这事儿有多重要了?还上纲上线的,什么东西! “张科长的指示非常重要。”清了清嗓子,张程强阴阴地说话了,“时代不同了,党建工作也要与时俱进,不能墨守陈规。啊,今后的工作,你们要多请教张科长,张科长可不仅仅对党建组织工作熟悉,在招商引资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啊,咱们要搞旅游开发,可离不开投资商啊。除了拉投资,张科长搞宣传也是很有办法的,啊,你们还不知道吧,紫霞山上拍电影的陈艺刚大导演,就是张科长请过来的......” 这个话,猛一听好像是在夸张文定,可是在坐的人都不是傻子,都听出了张程强话里的怨气,你张科长不是喜欢作指示吗?那你再指示一下我们旅游局的具体工作吧! 麻比的你搞清楚一下自己的身份,你是组织部的干部科长,以前也只是开发区的一个招商局长,你有什么资格到市旅游局来指手划脚? 张文定听出了张程强对自己的怨气,明白张局长的话里话外都在冷嘲热讽自己不务正业,尽干些本职工作之外的事情。 他眼睛一眯,也不等张程强说完,很不客气地打断道:“张局长说到拍电影的问题,我再多说两句。啊,人家过来拍电影是工作,也是过来旅游,更是帮我们随江做宣传,旅游局应该为他们做好服务,要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要杜绝吃拿卡要等等不良风气,要给剧组的拍摄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不能借工作之名人为设置障碍,不能看到明星了就跑过去纠缠不休......” 反正脸皮已经撕破,张文定也就没什么顾忌了,话说得很是难听,只差直白地点明张程强到剧组搞骚扰了。 张程强这一下算是明白张文定今天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了,心里别提多郁闷。 他到紫霞观剧组里去骚扰演员,一方面是他自己想找几个女明星聊人生谈理想,但更重要的是,他想拿下一个粟副市长感兴趣而且名气比较大的女明星来讨好领导——粟文胜的好se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 第二二九章派出所捞人 现在为了这个事情,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居然敢跑上门来兴师问罪,真以为旅游局是后娘养的不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妈的,就是你们科长邓如意到旅游局来,也没这么狂妄,你一个副科长,反了天了! 不过,张文定这次过来,毕竟还是代表着市委组织部检查指导工作的,张程强就算是有天大的怨气,也不能直接跟张文定大吵大闹。 () 强压下心中滔天的怒火,张程强咳嗽一声,打断张文定的话,两眼盯着几个下属道:“你们要用心领会组织部领导的指示精神,我出去一下。” 说完,张程强也不管别人的反应,抬起屁股,拂袖而去。 张程强这一走,这个会议自然就开不成了。任由旅游局三个科室的负责再说好话,张文定也不肯停留,怒气冲冲地下了楼,带着范秋生和覃玉艳上了车,扬长而去。 在车上,范秋生和覃玉艳都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甚至都不敢弄出一点响动来,生怕惹得张科长大发雷霆。今天这个局面,他们以前从未遇到过,车开出老远了都还没回过神来呢。 唉,张科长也真是的,就算你想找旅游局的麻烦,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嘛,何必弄得这么剑拔弩张呢?果然是年轻的领导火气大,三句话没到位,就要拍桌子骂娘了。 张文定其实也不想一上来就和张程强对阵,可是今天这个情况,他自然不可能软下来,只能一路强硬到底了。不过,强硬是强硬了,但却没收到应得的效果。 啧,以前那些行局领导见到自己是挺客气,可是自己要动他们的利益的时候,他们就敢面露凶相了。组织部干部一科副科长这个身份,貌似威慑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啊。 就在张劲公恼怒不已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他老爹。 张父打电话来,是有这么个事情,和他共爷爷的一个堂兄弟,也就是张文定的堂叔,不知道怎么想的,年轻时候给人做了上门女婿,现在在妻子那边的镇上开了做钢筋建材的门市,人是苦了点,不过收入确实不错,小日子过得挺好,生了两个儿子,一个跟妻子姓黄,一个姓张。 这次堂叔那姓张的小儿子找了个女朋友,刚认了八字看了日子还没结婚,高兴之下便让儿子带着未来媳妇一家人出去旅游,在市内找了家旅行社,觉得价钱便宜便付了款入了旅游团。可是到了目的地之后,才发现不停地有自费项目,在旅游目的地跟地接社的导游没吵出个名堂,回到随江后,便找到组团社讨要说法了。 毕竟,他们的合同是跟随江这边的组团社签的嘛。 张文定的堂叔一家人觉得受骗了,而搞组团业务的旅行社这边也理由充分,说你那么点钱光买机票都够呛,还包你吃包你住包导游什么的,哪儿有那样的好事?旅游途中出现自费项目,那是行规,不可能退钱,更不可能赔偿什么的。 张文定的堂叔为人还算老实,可他堂弟就有点血气方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旅行社的人起了冲突打了架,现在人被带到了派出所,堂叔慌了神,就想到堂哥的宝贝儿子在市委当官,求救来了。 耐心听父亲颠三倒四地说完这事情,张文定心情更加不好了,这都什么破事儿啊! 不过父亲打了这么通电话,自己就算是心里再烦,也得把人先捞出来再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更何况还是一根藤上分出来的枝? 问清了在哪个派出所,张文定就准备打电话找人,可是还没想好找哪个帮忙的时候,他突然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这事儿,能不能搞大一点呢?这可是旅游纠纷哪,归旅游局管的! 啧,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张文定觉得这个事情可以好好扩大一下,然后祸水往旅游局引过去,不过,具体要怎么操作,他一个时候还没想好,毕竟他对这一行不熟。 往旅游局去靠的事情可以慢慢想,堂弟张磊还在文锦区上塘派出所,得找人赶紧弄出来才行。 脑子里瞬间就闪过几个人,张文定最终还是把人选定在了石三勇和向伯仁这两个人之间。 石三勇是武仙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以前也在文锦区干过副局长,面子肯定是有的;而向伯仁呢,就是文锦分局的人,现任文锦分局尚文派出所所长,以他的面子,要到上塘派出所捞个因为打架进去的人出来,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的问题是,这两个人,到底找谁帮忙更合适一些? 石三勇是老熟人了,而向伯仁呢,也打过几次交道,都是张文定打架的时候,一次是跟粟副市长的公子打架,一次是跟原组织部长王本纲的情人闹了矛盾,两次都是在尚文派出所处理的,所长向伯仁是石三勇的同学,对他张文定也相当热情,颇有结交之意。 按说以张文定跟石三勇之间的交情,这个事情请石三勇帮忙是很合适的选择。但现在张文定眼界高,就觉得像这种小事还要动用一个分局副局长的人情,不值得。 至于向伯仁嘛,虽然说彼此认识,可关系还没好到跟石三勇一样的程度,忙肯定是会帮,可如果那个旅行社的老板跟上塘派出所关系特别好,向伯仁会不会尽力帮呢?能帮到什么程度呢? 这个问题刚想了想,他在心里便又笑了,就是个普通的打架事件,双方也没谁受了什么明显的伤,都在派出所里没去医院,多大个事儿嘛,治安事件还能弄成个刑事案不成?想那么多干什么! 主意打定,张文定就抬手给向伯仁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向伯仁的声音很宏亮地传了过来:“张科长,您好。” “向所,在所里吗?”张文定笑着问道。 向伯仁自然知道这个年轻的科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明白他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有事,便说:“在所里,领导有什么指示?” 张文定也没客气,径直道:“有这么个事情,我一个堂弟跟人发生了点矛盾,现在在上塘派出所,你跟那边的人都认识吧?” 向伯仁微微顿了顿,随后就说:“认识,你是不是在上塘所?我马上过来。” 听到向伯仁回答得这么痛快,不问事由,也不说给上塘派出所打电话,而是本人直接过来,张文定就有点微微的意外,这个向伯仁,很给面子嘛! 像这样的事情,如果关系不是特别好,帮忙的人一般都只是打个电话说说情,不愿意亲自过去。因为打个电话的话,不管忙帮没帮上,对自己都没什么影响,可如果自己人过去了,对方却不给面子,那就会相当尴尬。 在没有了解相关缘由的情况下,向伯仁做出这个决定,无疑是向张文定表明了一种不管事情如何,他都会尽最大努力去帮这个忙的态度和决心。 张文定自问和向伯仁还真没达到这么深厚的交情,只不过人家这么热情,他自然也要承这份情,便笑着道:“那就多谢向所了,我现在在还在路上,这个上塘派出所具体在哪个位置?我还没怎么搞清楚。” 其实张文定车上有导航,就算他没去过上塘派出所,只要看到大概位置了,就马上明白在什么地方了,毕竟他对随江市内还不算陌生,不一定知道哪些机构在哪儿,可是对各条马路街巷,基本上还是了解的。他这么说,无非是跟向伯仁客气一下,顺手拉近点距离而已,也算是对其热情的回应。 向伯仁自然不会去深思张文定的车上装没装导航,将上塘派出所的地址很细致地说了一遍,等张文定确认明白了具体位置之后,才礼貌地挂断电话,然后眯了眯眼,没急着出办公室,而是抬手开始打电话,电话当然是打给上塘派出所里的人。 “张科长,你有事就忙你的,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反正也没多远了。”覃玉艳看看张文定,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句。 “不要紧,没几分钟。”张文定笑了笑,像是才发现车里气氛很沉闷似的,道,“怎么了?刚才可没听见你们说话,玉艳啊,这不是你的性格嘛。” 覃玉艳嘿嘿笑了声,不知道怎么回答,范秋生也紧闭着嘴巴。 张文定就在心里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等这二人回到组织部之后,自己在旅游局的事情就会被传播开来。至于传播后对他张副科长的形象有什么影响,他都不怎么在意了,名声已经够臭了,他暂时也没想过要怎么挽回。 ...... 上塘派出所,张文定见到了等在院子里的父亲与堂叔,等他拿出电话正准备给向伯仁打电话的时候,一辆车开了进来,还没停下的时候,便从开着的车窗里传出了向伯仁的声音:“张科长,稍待,我把车停一下。” 向伯仁没有开警车,而是一辆普通牌照的车。毕竟,现在公车还是太惹眼了。 第二三零章不安分 张文定微笑着点点头,这个向伯仁人还是挺活的嘛,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只混到个派出所长?看来应该是属于上面没人的那种,要不然再怎么着也应该跟石三勇一样混个分局副局长才算回事嘛。 向伯仁下车后没有问张文定身边的人是谁,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便对张文定道:“张科长,咱们进去吧。” 张文定点点头,给父亲使了个眼色,这才对向伯仁道:“走吧。” 向伯仁边走边说:“这儿所长老夏跟我是老兄弟,他去省厅培训了,刚才打电话关机,不过这边也都是些熟人,我了解过了,事儿不大,调解一下就行了。不过,你堂弟想要赔偿,这个事情派出所管不了,你们还得找工商局去,可能工商局都不管用,要找旅游局。上次我一个同学也是出去旅游,遭遇跟你堂弟差不多,到旅游局投诉,那个什么行业管理科的人跟旅行社的穿一条裤子,不过我同学跟他们副局长认识,最后旅行社的才退钱......呃,我等下把他叫过来,一起去旅游局。” “不用那么麻烦了。”张文定笑着道,“这个事情麻烦你我都不好意思了,旅游局那边,我再想想办法。” “看我这脑子,市旅游局,您肯定有的是办法。”向伯仁就笑着道。 张文定笑了笑,问:“这种事情不归区旅游局管吗?” “区旅游局卵事都不管。”向伯仁露出点不屑一顾的表情道,“市内的旅行社和酒店宾馆,都是市旅游局管的。旅行社跟别的公司不同,他们必须拿到旅行社经营许可证之后才能去办税务登记证和工商营业执照,还有三星级以下酒店的星级评定,都归市旅游局管,有点权力呢。” 张文定听得心里暗暗佩服,这些个基层派出所长不愧是万事通,对各行各业都懂一点,随便说几句话出来,就能让自己少去许多了解的时间,让自己能够更有针对性的布局了。 看来今天找上向伯仁,没找错人。 又问了几句旅游局的情况,向伯仁所知其实也不多,但基本的东西却还是有了解一些,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说完的时候,也刚好走到副所长的办公室。 有向伯仁出面,张文定那个堂弟张磊一分钱也没有被罚款就放了出来,出来后他还显得有点不服气,看着一同出来的旅行社的人,目光中带着几分狠劲。 “走吧。”张文定看了看这个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堂弟,走向车旁。 或许顾忌这里是派出所,张磊最终什么也没说,跟在张文定后面走去。 “磊子啊,呆会儿吃饭的时候,多敬向所长两杯酒。”一上车,张文定就对张磊叮嘱道。 “哎,我知道。”张磊平时都不怎么听他老爹的话,但今天见识了这个堂哥的威风,却是敬仰不已,乖巧得很,讨好地问道,“哥,旅行社那个事情,我是要到旅游局去投诉还是去法院起诉?” “你钱多是不是?法院的官司你打得起?”张文定冷哼一声道。 张磊便又小声说:“那,那我去旅游局投诉吧,我,我到时候找谁?” 张文定就眉头一皱,道:“应该是行业管理科吧,你自己先去办,看能办成什么样子。啊,我跟你讲,你这个事情太小了,我都不好意思跟旅游局开口。” “哦。”张磊就有点垂头丧气了,但马上的,他又两眼冒光,试探着问道,“哥,如果这个事情闹大了,会不会对我们有利些?” 张文定倒是没料到自己这个看上去有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堂弟会问出这么一句话,他的本意并非要暗示堂弟什么,只是说句话散一散心中的怒气,堂弟能够往别的方向上引申,他也乐见其成。 对这个堂弟有了点兴趣,张文定就声音缓和了许多,问:“你想怎么闹大?” 张磊听到这个问题没有马上接话,眼睛眨了几眨,用不确定的话气道:“我,我给电视台打电话......” 张文定听得满脸黑线,电视台是你家开的吗?哼哼,打电话,你一个电话人家就会来啊? 他心中想着事情,也没跟这个堂弟再多说什么,车跟在向伯仁的车后面,往向伯仁要请客的地方而去。 今天向伯仁帮了这么个忙,张文定客气地说请他吃饭,哪知道向伯仁一口说到公安口遇到事情了,怎么能让张科长你请客呢?这儿虽然不是我老向的地盘,可我老向以前也在这儿呆过的,理应由我老向请客。 见向伯仁硬要把这个人情做落实,张文定也就没再多做坚持,便由了他的意思,带着这些人一起去了。 反正像这种市区里的派出所长,灰色收入太多太多,餐把两餐饭,九牛一毛而已。 吃饭的时候,张磊果然一个劲地敬向伯仁,当然,他并不是要把向伯仁灌醉,往往都是向伯仁随意一口,他就将一杯酒下了肚,并且时不时恭维向伯仁几句,说的都是基层警察的困难和能干,这一番表现倒是令向伯仁相当满意,不一会儿工夫就磊子磊子的叫上了。 对于这个情形,张文定就又觉得有点意外,这个堂弟,看来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不会说话啊,想必他是在自己面前没有把真实的一面表露出来。啧,自己怎么说也是他堂哥,虽然隔得有点远,但总归是亲戚,这小子有必要怕自己吗? 张文定自己没有感觉到,自从当了招商局长之后,他身上就有了那么当官的气息了,现在又在市委这种全市最高的权力集中地当差,整个人的的气质又有了不少变化,那气场比起一个基层派出所长来,自然要强大许多倍。不说别的,像今天在旅游局那种事情,向伯仁就没底气敢做。 在张磊的眼中,自己这个堂哥那不是一般的能耐,一个派出所副所长,另一个派出所的所长,在堂哥面前都语带讨好的味道,而堂哥还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那说明什么? 听说堂哥以前还当过局长,局长呀! 张磊不清楚局长还分科处厅部等级别,反正他只知道,就算是镇上的镇长书记,对城里的局长都挺客气的,而镇上派出所长,又对镇长书记挺客气。在他的眼里,派出所长就已经是大人物了,更何况局长? 所以,张磊对那个脸上表情淡淡的堂哥就莫名的有点小怕怕,就算是几杯酒下肚壮了胆,也只敢一个劲地讨好向伯仁。 席间,或许是张磊的讨好让向伯仁心里舒畅,又或许是向伯仁想给张文定送一个踏踏实实的人情,向大所长帮着张磊想出了好几个点子,但最终他还是说:“磊子啊,这几个办法你可以试一试,效果不说好,毕竟你们签的那个合同,处处是陷阱,他们都是把调调想好了的,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了,光从合同上下工夫,难!” 张磊就顺着话道:“这个我知道,向所,不瞒你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是钱要不回来,我也要大搞一回,我心里不舒服,也要搞得他们不舒服。” 向伯仁只当这是一个年轻小伙子酒后的气话,可是张文定就有点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拐着弯向自己表达什么意思呢?这个堂弟,看样子不像那么有眼色的人嘛,不过也不好说,这小子能够把向伯仁哄开心,虽说是借了自己这个堂哥的光,但他自己若没几分能耐,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 向伯仁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有张科长的关系摆在那儿,你的钱是没问题的,市旅游局那边,谁的面子不给,张科长的面子还敢不给?他们局长还想不想干了?” “向所可不要这么说啊。”张文定苦笑着摇摇头,向伯仁这个话虽然在恭维他,可是他却受不起这份恭维,毕竟他只是干部一科的副科长,不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举起杯,他就说,“来,向所,喝酒,喝酒。” ...... 一餐酒吃了两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向伯仁还说要安排节目,张文定可不想再由着他安排了,能够陪他吃顿饭,这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怎么可能再和他继续呆下去? 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的副科长,也有别的事情要忙的嘛,哪儿能总是陪着一个基层派出所长总是玩?不带这么欺负市委干部的。 堂叔堂弟来了市内,和父亲也是好久不见,张文定自然不会安排他们去酒店里住,而是一车拉回了家,陪着聊聊天说说话。没办法,不管官大官小,族里的长辈来了,起码的尊重和规矩他还是懂的。 在聊天的时候,堂叔说了些从镇上听来的官场之事,说的是他们县里一个包工头告倒了副县长的事情。 张文定也听说过这事儿,虽然内情不是特别清楚,可有一点是能够确定的,包工头告状只是导火索,那副县长真正下台的原因,却是县里的对头抓住机会对他一阵穷追猛打。 第二三一章市委督查室 见堂叔对这类事情颇有兴趣的样子,张文定也就把这个事情简单说了说,当然不会说县里面斗争的内情,却是把那包工头到市信访部门告状,又到市委督查室告状,后来市委督查室往县里派了工作组这种场面上的东西细说了一遍,听得堂叔一阵唏嘘。 通过一通交谈,张文定也知道了堂叔一家的基本情况,在镇上那也算是有钱人了。 虽然堂叔没说有多少银行存款,但他从堂叔和堂弟的语气神色中看得出来,不说一百万吧,七八十万应该是有的。 这样的日子,堂叔觉得不错,可是堂弟却不愿守着那个钢筋建材店过日子,而是想在市里闯出一点名堂,但到目前为止,除了定下个准备结婚的女朋友之外,别的什么名堂都没闯出来。 啧,一个不安于现状的年轻人啊!张文定在心里对堂弟下了这么一个定义。 张文定的心中刚得出这么个结论,堂叔就很客气地问他能不能想想办法,给张磊在市内找个正儿八经的事情做。张文定明白,这个正儿八经的事情并不是说一定要进行政机关企事业单位,但肯定是要有发展前途,并且收入不错的地儿。 这样的地方可不好找,但堂叔开了口,张劲也不便直接拒绝,只说要等机会。 张文定没有特别交待张磊明天到市旅游局投诉的时候报自己的名号或者不要提到自己的名字,他相信张磊肯定会说出自己的名字的,而旅游局那边听到张磊是自己的堂弟后,就算是和那旅行社没关系,也肯定不会帮张磊,毕竟自己今天可是弄得整个旅游局脸上无光呢。 ...... 第二天上午,张文定就对旅游局基层党建工作的检查下了结论,认为旅游局党组班子对党建工作不够重视,各方面都有待加强。这种腔调,听着仿佛没什么,可实际上,这就是相当严厉的批评了,可以说是把旅游局的党建工作批得一无是处。 下午的时候,张文定被木槿花叫去了办公室。一见面,木槿花便黑着张脸,冷冷地问:“你在搞什么名堂?” 张文定就一脸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我,您,您说的是什么啊?” 木槿花冷冷地看着他,见他脸上不解的神色不似作伪,这才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昨天去旅游局了?” “嗯......是啊。”张文定点点头,还是一脸无辜,他今天上午才给昨天的工作下了结论,但也只是结论,还没和邓如意交换意见要怎么把这个批评落到实处呢,不可能木槿花就知道了啊。 那么,极有可能,自己昨天在旅游局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木槿花耳朵里。 可是,那关你木槿花什么事啊,旅游局里应该没你木大部长的人吧?你摆这脸色给我看是什么意思呢? 领导的心思摸不透,那就先让领导消消火。 张文定尽管心里对旅游局不爽,可嘴上却开始认错了:“老板,都是我不好,昨天在旅游局......” 听着张文定把过错往身上揽,木槿花脸色好了一点,但紧接着又冷了起来:“党建工作抽检的事情我不管,我就问你,你让你弟弟到市委督查室告旅游局的状,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干什么?啊?” 张文定听得一愣一愣的,靠,张磊还真去旅游局投诉了,并且搞到了市委督查室?他是怎么接触到督查室的人的?督查室的反应怎么这么快啊? 该不会是昨天晚上一通闲聊中提到过市委督查室出手把一个副县长搞进了市纪委最后搞得检察机关出手,张磊那小子就信以为真想依葫芦画瓢闹出个大动静吧? 市委督查室是个什么部门,张文定不太熟悉,但也不是一无所知。所以,现在一听到木槿花提起旅游局的事情闹到了市委督查室,他就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张文定虽然对督查室的工作流程不熟悉,可是他却知道,像督查室这种听起来挺威风实际上却还是市委办公室下属的部门,遇到事情了反应是慢得没法形容的。 一般来说,督查室下去督查的都是些笼统的事情,比如下面区县对于上级各种文件精神的执行情况怎么样;当然,督查室也会督查一些下面区县或各部门不按章办事的案子等等,但这些,都有个前提,那就是要领导下指示他们才会办事。 主动这个词,跟督查室真的不怎么沾得上边。除非哪个单位惹得督查室特别不舒服了,他们基本上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 这样的部门,张磊那小子是怎么找到的?而且听木槿花这话的意思,市委督查室好像对这事儿还有点重视,要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传到木槿花耳朵里了。 这个事情,真是奇了怪了,怎么都想不通啊。 “我......”张文定真的很想问一下木槿花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看木槿花这表情,他也知道不是问的时候,便一脸惶恐的说,“老板,我,这个事情,我真的还不太清楚,我,我,对不起......” 当领导在火头上的时候,解释与装痴都不是好办法,唯有不分青红皂白的主动道歉才是最佳法门,这一点,张文定是很清楚的,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果然,木槿花听到他这么说,脸色又缓了缓,开始问原因了:“基层党组织建设工作的抽查,现在就开始了吗?” 张文定知道,木槿花并不是真的要问他基层党建抽查的开始时间,而是在问他昨天为什么要冲着旅游局而去,要问他跟旅游局有什么矛盾非得搞成这样。 斟酌了一下,张文定便用尽量简单的语话把旅游局张程强到山上骚扰演员的事儿说了一下,又把自己昨天在旅游局的时候张程强那傲慢的态度说了一下,话都不重,可这两个情况,却都让木槿花心里相当不爽。 木槿花是当官的,对明星没什么兴趣,可她也是女人,听到张程强到山上骚扰女演员,心里就相当不是滋味了,又一听张程强在旅游局的时候还不把市委组织部下去检查指导工作的张文定放在眼里,她就更不舒服了。 你张程强算个什么东西?看到漂亮女人就猪油蒙了心色胆包天了,甚至连负责考核你的干部一科都不当回事,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部,还有没有我木槿花? 别人不知道,你张程强身为市直行局领导班子中的一员,不可能不知道干部一科张文定是我木槿花的人,你那么扫他的面子,是不是觉得我木槿花太慈善了啊? 当官的一般都比较护短,这个护短倒不是说跟下属有多深厚的感情,而是很多时候都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她好歹也是个市委常委,现在出了这么个事情,如果真的任由着旅游局把张文定给欺负了,那她木槿花还有脸见人吗? 所以,听到张文定说完,她就没急着开口,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沉着脸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干工作不要蛮干,要注意个方式方法,你这个脾气不改啊,迟早有你后悔的!”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中一喜,木槿花虽然脸上还是很严肃,可她话里的意思已经表达得相当清楚了,旅游局是有点不像话,你给他们点教训那是没问题的,不过,你小子的手段能不能高明点?非要弄得路人皆知吗? “是,我记住了,这不是我性格是那样嘛,自从到了部里,有了您的教诲,我现在已经好许多了。”张文定知道木槿花心里没那么生气了,便拍着马屁道,“不过,我也知道,距离您的要求还有很大的差距,我一定会多注意,努力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木槿花冷哼一声,又问,“你弟弟又是怎么回事?” “啧,那是我堂弟。”张文定赶紧接话,把张磊的事情粗略说了几句,至于张磊是怎么找到市委督查室的,他就不知道了。 木槿花也没再多问,又训了张文定几句,将他赶走了。 从木槿花办公室一出来,张文定就在手机里翻着,很容易就翻出了昨天晚上聊天时迫于无奈才记下的张磊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市委督查室的事情,他一定要问个清楚,要不然心里慌。 问过之后,张文定难免哭笑不得,果然如他所料,张磊就是因为听了昨天晚上他的话,就记在心里了,在跟女朋友打电话的时候提到了这个事情,不料女朋友刚好有个同学考进了公务员队伍,并且正好在市委督查室上班。 知道了这个消息,张磊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市旅游局投诉,旅游局那边当然没有理他。他就报出了张文定的名号,这一下,旅游局行业管理科的科长大人脸色是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说这个事情都签了合同的,旅游局管不着,要他去工商局去消费者协会或者的法院。 张磊经过了昨天的事情,觉得自己背靠张文定,胆气壮了许多,说旅游局包庇旅游社,扬言要去信访部门,甚至去市委督查室上访,状告旅游局不作为。 第二三二章放了火就跑 这话就有点威胁的意思了,行管科科长哪里受得了这个话? 昨天张文定亲自到旅游局来了还不是灰头土头的回去了?你只是他的弟弟,你算老几啊?敢在旅游局说这种狠话,还真把自己当市委书记了? 哼,市委督查室,你以为督查室是你开的啊?就算是你姓张的开的,又能如何?只是个市委的督查室,不是市纪委的监察室! 在张磊走后,行管科长就把这个事情第一时间给张程强作了汇报,因为他觉得今天这个事情肯定是张文定指使人干的,虽然说市委督查室的威慑力不如纪委纪检监察室大,可是,毕竟也是个麻烦啊。 张程强听到汇报,在办公桌里那是真的拍了桌子,丝毫不顾副处级领导的气度,对远在市委的张文定就是一通破口大骂。 旅游局里面的事情,张磊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事情旅游局不管了,工商局肯定也不会管,于是乎,从旅游局出来,张磊就带着女朋友直奔市委,联系了女朋友的同学。女朋友那同学也是个刚进体制的新人,性子难免有点张扬,急于在同学面前表现自己的优越感,当场答应这个事情会马上跟领导反映,争取能够往旅游局派个督查组下去。 见到女朋友的同学兼好朋友这么给面子,张磊也不想让人看轻,便说自己的哥哥也在市委上班,一问一答之下,得知张磊的哥哥是组织部张文定之后,他女朋友那同学就是一声惊呼,这让张磊颇有面子,啧,咱哥在市委看来也有点名气啊。 挂断电话,张文定一个劲的摇头,虽然张磊说得遮遮掩掩含糊不清,但他念头一转就能够把事情猜出个大概来,想必那小子没说自己是他堂哥,让他女朋友的同学以为是自己是他亲哥哥了,然后把事情往领导那儿一汇报,领导一琢磨,组织部那个张文定不会又要跟旅游局打一回吧? 只要督查室的领导有了这个认识,不管是通过下面人的沟通,还是往上报到秘书长那儿,然后木槿花知道消息,那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啧,这个事情,貌似复杂了啊! 督查室对外名称是市委市政府督查室,是前年机构改革后的新单位,由原来的市委督查室和市政府督查室合并而成,但人们还是习惯称之为市委督查室,其实算是市委办里的机构,在市委里的分管领导自然就是市委秘书长,也不知道这一下,会不会让秘书长大人恼怒,觉得自己不安份的想到他的地盘里搅风搅雨。 秘书长是市委常委,虽然排名靠后,但由于秘书长是市委的大管家,是书记的心腹,很多时候也是书记的代言人,所以这个排名告后的常委份量非常重。 无缘无故的得罪这么一个人,张文定自然是非常不愿的。 这倒不是他抬高自己的身份,认为自己能够和市委常委相提并论,而是他的名气已经不小了,再加上又是省委组织部部长的准妹夫,所以,身份有点敏感,秘书长大人难免会觉得他有仗势欺人的嫌疑。 唉,老子真的没想过要把市委督查室牵扯进来啊! 回到办公室,张文定皱着眉头,心想这个事情木部长已经知道了,自己倒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和张程强硬碰硬了,只是要怎么碰呢?是找找关系请市委督查室出手,还是想别的办法呢? 还没等张文定想出个所以然来,张磊打来电话,说是他女朋友的同学来电话了,督查室已经立项,要往旅游局派督查组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文定心里却没有太多开心的。经过了木槿花的谈话之后,他已经明白,这个事情,恐怕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莫名其妙地演变成了市领导角力的格局了。 要不然的话,督查室为什么会派出督查组,并且反应这么快? 这件事情,不管最终会如何收场,想必那个张程强也不敢再去紫霞山上骚扰了,这会儿,他自己一屁股屎都擦不干净生怕被人家给抖出来呢。啧,这一次,恐怕旅游局那位大局长田金贵才是最郁闷的吧,躺着也能中枪的事情都遇到了。 虽然督查组如果督查出问题了,肯定会由分管副局长张程强担负责,可他毕竟是旅游局的老大,不管旅游局出了什么事情,他都会沾上点边的。 想到这里,张文定也只能暗自叹气,他是真的不喜欢随便结怨,可是跟旅游局的田金贵,恐怕仇是结大了。上次住建局局长之争,他为了帮程遥斤而稍稍对田金贵使了点手段,现在又因为张程强的事情而把旅游局搞得鸡飞狗跳。田金贵怎么说也是正处级的领导,哪儿能忍得下这口气? 不过不管田金贵会怎么想,张文定也不后悔。 反正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子了,后悔也没用,旅游局虽然是个小局,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再小的局,正处的级别摆在那儿的,不管是从那儿收编几个人,还是换掉几个人,市里总会有领导得到一点点想要的好处,那么就让市里的领导们去争吧,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反正经过这么一闹,张程强肯定不再敢去招惹紫霞山上的演员,目的达到,别的利益什么的,任由他们去瓜分吧,至于张程强是死是活,关他鸟事啊。 至于张磊的旅游费能不能退还,那就要看督查组最后是什么结论了。 这个事情,张文定可是不想再插手了,张磊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因为一点旅游费而把旅游局闹成这样子,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 “你真的是什么时候都不肯消停啊。”徐莹依偎在张文定怀里,幽幽地叹了一声道,“旅游局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我看你怎么收场。” “我怎么收场?我就没考虑过要怎么收场。”张文定苦笑一声,“现在的事情不是我要搞大,而是市委里有领导要搞大,可能市政府那边也有人推波助澜。怎么收场这个事情,轮不到我来管啊。” 徐莹就白了他一眼,颇有点无奈地说道:“有什么问题你就不能和平解决吗?非要弄得这么剑拔弩张。你这种行事作风,是官场大忌啊。” “啧,我也不想这样,这不是形势逼人嘛。”张文定摇摇头,道,“紫霞山的开发,你这儿弄出个章程来了没有?别到时候真的被旅游局把主动权抢过去了,那可就竹蓝子打水了啊。” “方案是有一个大致上的方案,就是不知道市政府会不会支持。”徐莹皱皱眉头,显然对于自己的方案没有太大信心。 对这方面的东西,张文定也不内行,给徐莹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只是安慰了几声,便不再多谈这个事情。 徐莹也不想多谈这个事情,她已经在尽力想办法了,除了和陈艺刚以及演员们接触之外,她已经开始着手打广告宣传紫霞观了。是的,光宣传一个紫霞观,比宣传整个紫霞山容易多了。毕竟,由于吴长顺的神奇,武玲和黄欣黛以前可是大力宣传过紫霞观的,这是一个基础。 开发区的招商引资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而这个时候,徐莹想要出个耀眼的成绩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不管最终能不能把紫霞山打造成很有名的旅游胜地,只要稍微搞出了点规模,搞得热闹起来,有了噱头,那就是她一项谁都无法忽略的政绩。 这样的好事,她徐莹怎么可能让给旅游局呢? 不过,这样的事情,如果要想抛开旅游局单干,那也是不现实的,若无旅游部门的配合跟支持,很多方面都会跟无头苍蝇一样,指不定还会处处碰壁呢。好在现在旅游局被张文定这么一闹,暂时肯定是没心思跟开发区争主动权了。 宣传已经开始,但对于紫霞观旅游应该如何定位,徐莹就真的还没想好。 宗教文化游,还是休闲生态游?这个定位一定不能模糊。 ...... 久未联系的黄欣黛突然打来电话,说要一起坐一坐,这让张文定小心肝就是一阵轻颤,马上答应了下来。对于这个大学时的老师,他现在还保留着一丝丝朦胧的情怀呢,呃,暗恋神马的,最难消除了。 听黄欣黛将见面的地方定在了紫霞会所,张文定就知道这十有八九是武云的主意,而且武云肯定会在场。 这个事情,让张文定相当无奈,武云那丫头什么都好,人也够大方,就是有一点让人郁闷——只要事涉黄欣黛,那丫头就会变得有点不可理喻了。 果然,一见面,武云看向张文定的目光中就满是防备。 张文定对武云笑了笑,心想老子现在都是你事实上的姑父了,只差个领证办婚礼的手续而已,你有必要像防狼这么防着我吗?我是暗恋过并且现在也还有点点暗恋黄老师,但我是个成年人了,做事很理智的。 心里还想着理智这个词,张文定嘴上却又不理智起来:“黄老师,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迷人了。” 黄欣黛就笑嘻嘻地说:“嘴巴这么甜,肯定没安好心。” 第二三三章黄欣黛要学功法 “黄老师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张文定摇着脑袋道,“这么长时间没没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现在一见到你,你就这么说我,伤心啊。” “张文定,你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别跟没见过女人似的行不行?”武云一脸不爽地看着张文定,没好气地说。 张文定翻了翻白眼,看着武玲道:“有老婆怎么了?有老婆就不能赞美我的老师了?尊师重道你懂不懂?” “吃饭吧,我可不是听你们两个斗嘴巴的。”黄欣黛苦笑着摇摇头,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不对,一见面就不消停,若不是肚子饿了,真是懒得理他们,让他们斗得口干舌燥了自然就不会再吵了。 听得黄欣黛发话,武云便瞪了张文定一眼,却是没再多说什么,而张文定自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这丫头的脾气,他算是摸得差不多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武云突然对张文定说:“听说你想在紫霞山上搞旅游开发?” “不是我想搞,是开发区想搞。”张文定纠正了一下,心想这个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问得也太虚伪了,嘴角一扯,他问,“怎么,你想投资?” “我不懂旅游,是欣黛姐有兴趣。”武云淡淡然道。 黄欣黛想投资?张文定颇为惊讶的看着这个暗恋了多年的女人,心想这就是自己的贵人啊,自己的第一笔投资就是从她手上拉来的,现在旅游的事情,又要靠她了? 看来她现在把水和饮料做起来了赚了大钱,想投资别的行业了啊。 有钱人投资几个行业,这种事情很常见。 略有沉吟,张文定就说:“黄老师,你想做旅游开发了?你觉得咱们这儿的旅游,要怎么做才好做呢?” “不是我有兴趣,是一个朋友想过来看看,他们家也有旅游方面的生意,问过我有关紫霞观的事情,到时候你可以跟他们接触接触。”黄欣黛看了张文定一眼,笑道,“我就是给你牵线搭个桥,这事儿最终能不能成,还要看你能不能说动人家。”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就赶紧站起了身,举起杯道:“老师,你对我这么好......” “以身相许的话就不要说了,哈哈哈。”黄欣黛摆摆手,笑着说了句,目光却瞟了武云一下,心里也挺郁闷的,这丫头,你怎么就会喜欢女人呢? 听到黄欣黛的话,武云心里却是相当不舒服,但她没有生黄欣黛的气,而是狠狠盯了张文定一眼,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接下来,张文定就缠着黄欣黛,对她那个朋友进行了一些粗略的了解,得知她那朋友居然是对岸宝岛的人,却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他干了那么长时间的招商引资,外商遇到过一些,却是从没跟宝岛上来的投资商打过交道。 张文定还想细问一些情况,黄欣黛却不愿多说,武云就在这时候插话了:“张文定,你什么时候教我们那个......” “什么?”张文定一时没反应过来。 “双修啊,你别想赖账,那次我们一起到吴爷爷那儿,他答应了让我们学的,你现在给小姑教了,我跟欣黛姐呢?”武云问,脸上的表情怪怪的。 靠,这个我怎么教啊! 张文定脸色更怪,扫了黄欣黛一眼,见她脸上隐有红霞,和她目光一对,赶紧移开,对武云道:“你小姑也会,你怎么不跟她学?” 武云冷哼一声道:“她不肯教我!” 我不是不愿教你,而是不方便啊! 不过这话也不怎么好明说,张文定在心里暗叹一声,颇为无奈地问:“她怎么不肯教你?” “她说这是你师门传承,她不能传给任何人。”武云皱着眉头,目光闪烁,脸上半是委屈半是恼火的样子,冷冷地看着张文定。 一听到这个话,张文定也不好问了,被武云看得有点郁闷,又见黄欣黛在一旁静默不语似乎等着回答,他便叹息一声,道:“这个,确实是师门秘传,这样吧,我再问问师父,如果确定能够传的话,我就给你小姑说一声,让她教你。” “还要问什么呀?上次吴爷爷不是答应了吗?”武云脸一下就冷了,“张文定,我告诉你,你别跟我摆架子!” 张文定脸色一寒,正准备说话之际,黄欣黛却插话了:“唉,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没说几句话就吵,怎么回事啊?” 尽管黄欣黛这话有拉偏架的嫌疑,可张文定却不好说什么,一方面这个人是他的老师,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他心里对人家存着的那点情愫在作怪。 不用深思,张文定都能够感觉得到,武云今天突然提起这个事情,包括先前黄欣黛所说的有朋友对紫霞山的旅游业感兴趣,恐怕都是这一个原因——黄欣黛想修习双修法门。 是的,今天这一幕,应该不是武云自己的突发奇想,极有可能是这丫头色迷心窍为了讨好美人儿弄出来的。 张文定知道,以黄欣黛的身份和性格,她就算是再怎么想学双修秘法,也不可能直接跟自己提的,而武玲这丫头嘛,如果真想学的话,肯定早就跟自己开口直要了,哪儿会刚好现在有黄欣黛在场的时候提出来? 张文定的猜想没错,武云突然提到这个事情,确实是因为黄欣黛。 黄欣黛其实只是在武云面前稍微提了一句双修功法的话,也没有表现出一定要学到手的意思,不过,以武云对她的痴迷程度,哪怕是她要天上的星星,武云也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更何况一个修行秘法? 黄欣黛了解武云的性格和脾气,她其实不想利用武云,但眼见着跟自己一样大的武玲现在素面朝天却不显丝毫老态,浑身上下哪儿都焕发着一股让人羡慕的活力和自然的魅力,她就知道,武玲肯定是从张文定身上学到东西了。细细一想,她与张文定的相识还在武家姑侄之前,并且张文定还暗恋着自己呢,怎么现在武玲学到了那个功夫有可能青春永驻,自己难道就只能一天天地任由年华老去? 没哪个女人不爱美的,也没哪个女人愿意一天天老去的。 所以,尽管黄欣黛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很多机缘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事情,但却还是忍不住在武云面前提了一句。她不需要让武云单独跟张文定提这个事情,她要让张文定明白,是自己要那个双修的法门,所以她才和武云一起见张文定,然后由武云说出来。 这么做,一来可以避免她亲自向张文定开口的尴尬,二来,也让张文定不太好拒绝,毕竟自己是他以前的老师嘛,毕竟他现在好像还暗恋着自己嘛。 再说了,这个又不是白拿,这不,还给他介绍投资商嘛,他不是想把紫霞观搞成旅游区吗?自己可以帮他出点力嘛。 张文定没去往深处想黄欣黛那些花花肠子,他只是觉得有点愧对黄欣黛,抛开暗恋的因素不谈,他的官运,也是从重逢黄欣黛之后变得畅通起来的。不管怎么说,都可以说他欠着黄欣黛一个大人情在那儿的。 这样的大人情,用一个双修功法来还,也说得过去,可自己却一直都没想过要教她这门法门,实在惭愧。而师父也确实说过,双修功法,由他自己决定跟谁传。 这不,除了武玲,他还传给徐莹了呢,只不过徐莹天赋不行,修习不了而已。 不想让黄欣黛觉得自己是个过河折桥的人,张文定想了想之后,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丫头,你也知道那个是双修功,男女有别的,我怎么好教你?这样吧,我呆会儿就给你小姑打电话,让她教你。” “你现在就打。”武云寸步不让,两眼盯着张文定,大有他不答应她就要马上跟他动手的架势。 张文定苦笑了一下,反正已经决定让武玲给她传功法了,也就没再坚持什么,抬手便给武玲打了个电话,把这事儿给说了。 武玲一听,马上就反对了,但张文定这儿不好和她多理论什么,只说正忙着,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说。 武玲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张文定已经果断压下了电话,然后先对着黄欣黛笑了笑,然后才看向武云,道:“丫头,满意了吧?” 武云脸上这才露出笑意:“这还差不多,我晚上再给小姑打电话,我可告诉你啊,如果小姑再不同意,我唯你是问。” “行行行,你唯我是问,行了吧?”张文定嘴巴歪了几歪,直翻白眼。 这丫头,眼里哪儿还有自己这个姑父啊! 刚吃完饭,张文定还没出紫霞会所的大门,武玲便打来了电话:“怎么回事?你跟云丫头说什么了?” 张文定就知道,武玲这是在问先前说的事情呢,他苦笑道:“我哪儿跟她说什么呀,是她逼着我呢。唉,她想学你就教她呗,你不教她,她只差要跟我翻脸。” “教她干什么?”武玲冷哼一声,“等她跟我一样,练到孤阴煞了怎么办?她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到时候找谁双修去?” 第二三四章一掷千金 听到武玲这么说,张文定就被狠狠地噎了一下。 孤阴煞这个词还是他创出来的,当初是为了把武玲骗到手,却不料现在居然成了武玲不给武云教功法的理由。真是一饮一啄,冥冥中自有天数啊。 “你只教她筑基,不就没问题了?”叹息了一声,张文定道。 “我不是练筑基的时候练得走火入魔的吗?”武玲问。 张文定心里一突,靠,差一点说露嘴啊! “这个,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一般应该问题不大的。”张文定随便找了个理由,稍作停顿,然后又道,“要不这样吧,你把情况都跟云丫头明说,祸福厉害都摆清楚讲明白,如果她还是要学,那,那也就没办法了,你知道的,女孩子谁不想永葆青春呢?是不是?再说了,这个法门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练得成的,那个是要天赋,要福缘的......” 好说歹说了近十分钟,张文定才算是勉强做通了武玲的工作,他也懒得去想武玲会不会认真思索他话里的漏洞,挂断电话后便开车直奔徐莹那儿了。 ...... 督查组在旅游局呆了三天,很快便撤了。旅游局没传出什么动静,班子成员不增不减未换未撤。 对这个结果,张文定有点不解,但也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旅游局只是个小局,只要市里这次出手的人之间达成了平衡,也没有闹出太大动静的必要。倘若这次不是旅游局,而是财政局,恐怕这时候几方势力正热火朝天地干得正欢吧。 当然了,财政局这种要害之地,谁要想动,估计行动还没开始,就会被市委书记陈继恩和市长高洪联手给镇压了。 反正这种事情,张文定也懒得去管,因为从陈艺刚那儿得到了消息,不止张程强没再上去骚扰了,别的骚扰者这几天也突然收敛了不少。 这个消息,让他相当舒服,不管怎么说,在陈艺刚面前,这个面子还是没丢! 黄欣黛说的宝岛的朋友来得很快,经香港从南鹏过来,在南鹏的事情办完后直飞白漳。这天刚好是周六,张文定周末都没休息,便去白漳机场去接人。 或许是黄欣黛跟她朋友关系确实不错,也或许是从武云那儿得到了双修法门的筑基功法,对张文定相当感激,她也去了白漳,跟张文定一起去接人。 黄欣黛的朋友叫李淑汶,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长相平平,脸上化着浓妆,香气袭人,若不是听到她那一口宝岛腔的普通话,张文定差点以为是从棒子国过来的人。 李淑汶说话很客气,可张文定能够感觉得到,她客气中那份居高临下的傲气。在黄欣黛介绍他是吴长顺道长的徒弟之后,李淑汶只是热情了几分,可是傲气依旧。 这个情况,张文定不免暗暗皱眉,想让这女人掏钱,恐怕没那么容易啊。 正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陈艺刚突然打来了电话。 “陈哥。”张文定接起电话,不轻不重地叫了声。 “晚上有时间没?一起喝两杯,有个徒弟过来了。”陈艺刚笑着道。 张文定想着自己还得陪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李淑汶,本准备拒绝,可又一想,陈艺刚这不会是在帮他拉剧组过来吧? 这么一想,他就迟疑了一下,然后道:“那可能得晚一点,我现在还在白漳,回随江了给你打电话。” 陈艺刚也没多话,答应了一声便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张文定不由暗叹,啧,看来似乎运气并没有变坏啊,这边黄欣黛才拉了个人过来,那边陈艺刚貌似又有好消息,像自己这样的人才,不在开发区当个副主任而是窝在组织部当个副科长,真的是屈才了呀。 车到随江,没急着去市内,直接奔向了开发区。黄欣黛安排李淑汶住在紫霞会所,吃过饭稍作休息,便又往山上而去。 由于有张文定从中牵线,几天前就预约了的,所以李淑汶一到紫霞观就很容易地见到了吴长顺。张文定也就把她带过去了便不管事了,跑到外面去找陈艺刚聊天。 陈艺刚一见张文定到来,就马上介绍起他徒弟来。 他徒弟叫石大夫,也执导过几部电影,电影不算特别红火,却也小有一点点的名气。就算这个石大夫不是陈艺刚的徒弟,只冲他执导过几部电影的经历,张文定也会对他很热情的——干招商的,嘴上的热情都成本能了。 这次石大夫过来随江,看看师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想见一见吴长顺,希望能够从吴道长那里得到些人生事业方面的指点。其实陈艺刚也可以介绍石大夫去见吴长顺,只不过,陈艺刚和张文定介绍的效果,肯定是不相同的。 这个事情,张文定自然是满口答应。 石大夫显得很高兴,便说了个事情,说是这次有人找到他,要他执导一部大片,这部大片可谓是明星云集,好几个香港和内地的大牌男星,还有两个香港一线女星,这些是重点,但不是主角,主角是一个演过两部电影但却没出名的女孩子。 张文定听到那几个大明星的名字后,也觉得阵容确实强大,笑着道:“石导这是要力捧新人啊?” “捧什么新人,我哪儿有什么资格捧啊。”石大夫笑着摇头道,“这次是香港罗汉集团一位少爷投资的,爱情的力量很......那什么,很好很强大啊!” “哦,豪门公子啊。”张文定笑了起来。 罗汉集团在随江也有投资呢,不知道石大夫口中的那位少爷,跟罗汉集团随江公司的负责人是不是一系的。 见石大夫有细说的兴趣,张文定也就顺势问了问,了解了一下情况。 罗家那位少爷在一次京城之行中见到了一位女孩子,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然后便展开了强烈的攻势,确定恋爱关系后投资为女孩拍了两部电影,都没有红火起来,这一次,罗家那位少爷决定来次狠的,不再小打小闹,而是投资三个亿拍一部大片,请那几位大明星的片酬也是远超他们本身的价钱,令他们推掉原本的片约而签了这部片子。 石大夫是第一次执导这么多大明星和这么大投资的电影,心里激动之余,又有点小忐忑,便想找师父聊一聊,临阵磨一把枪,使得自己这第一部大片能够大红大紫大卖座。既然到了紫霞山来了,听多了紫霞观吴道长的神奇,石大夫就忍不住想到吴道长那儿求得些精神上的安慰与指点,希望漫天神仙保佑自己。 一番畅聊之后,张文定就说:“石导啊,今天我师父肯定是没精力见你了,明天吧。嗯,我觉得你应该跟罗少爷介绍一下紫霞观,他是投资人,他的运气一好,片子还能不红火?而且啊,现在光到影视城拍电影已经让观众视觉疲劳了,反正你那个是古装戏,应该有些山里的情节,像这种自然的地方,会更有灵气......” 石大夫知道张文定这是想拉自己过来拍电影,对于紫霞山,他并不觉得有多美,只是想到师父也在这里拍电影,他也觉得真要在这儿拍几个情节,也没什么坏处。反正罗少爷财大气粗的,全国跑着拍呗。 这么一想,他就笑着说:“这个,也有道理,要不然我师父怎么会跑到这儿来拍电影?罗少爷很信佛的,这儿是道观,就是不知道......呵呵,我呆会儿就跟他联系一下吧,看看他怎么说,毕竟吴道长可不比别人......” 听到石大夫这个话,张文定就知道自己太心急了,这一见面就想着拉人过来,也实在太过现实了。淡然一笑,张文定就不再这个话题上多作停留,聊起了别的。 从吴长顺的小院子里出来,李淑文对张文定不再像开始那般高高在上了,看向张文定的目光也有了点不同的味道。她说今天晚上就不下山去紫霞会所了,就在观里住一夜,体悟道心。 张文定才懒得管她住哪儿呢,巴不得她对紫霞观多喜欢一些,自己说服她到这边来搞投资的时候也会多一点基础。 李淑汶原本只准备在随江呆两天,可是不知道为何,居然呆了一个星期,而且天天住在紫霞观。张文定和她谈过两次旅游方面的事情,她显得有兴趣,却迟迟不表态。 石大夫跟吴长顺见了面之后,整个人充满了昂扬的斗志,还真把香港那位罗少爷叫了过来。 这位罗少爷跟李淑汶接触之后,二人居然还挺有些共同语言,说电影谈旅游,笑声不断,在紫霞观里呆得很是开心。 徐莹亲自上山了两次,拜访这二位,希望能够为开发区的业绩增添一个新的亮点。 ...... 香港那位罗少爷和李淑汶是一起离开的,二人貌似要去香港有什么业务商谈。 开发旅游的事情,这二人都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但也不像是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倒是罗少爷为了心爱的女孩一掷千金将要开拍的那部电影,确定了会在紫霞观取些景,甚至呆上个把星期拍些场面。 第二三五章徐莹要人 张文定没想要一口吃成大胖子,等陈艺刚这部电影出来后,紫霞观的宣传将会达到一个高度,而如果石大夫那部大片也在紫霞观拍了场景,对紫霞观来说,无疑又是一个大力的宣传,肯定还会有别的剧组往这边跑,到了那个时候,想必再拉投资商来搞旅游开发,就不再这么难了吧。 开发区的事情,暂时不需要管了,张文定的心思又投入到了组织部这边的工作上。 邓如意已经去了党校学习,科室负责人调整的事情也迫在眉睫了,张文定现在就一门心思地盼着自己能够把科长前面那个副字去掉,好名正言顺地把干部一科攥在手中。 在这时候,有一个传言却很快就传开了,说是紫霞山被香港和宝岛的大老板看中了,要搞旅游开发区,而且紫霞山上还会依山傍水建一个自然景观式的影视城,大力发展影视旅游业。 这个传言开始的还只在民间,但两天后,体制内也传遍了,开发区大大小小的干部们电话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许多人打听这消息的真实性。 一般人的打听,开发区方面可以不在乎,但市委市政府相关领导的关注,却由不得开发区不重视。 徐莹作为开发区的一把手,亲自向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就这个问题作了工作汇报。 她汇报的是实情,但却说得很有技巧,她说香港的罗先生和宝岛的李女士对紫霞观的旅游开发确实有一定兴趣,但却还在犹豫,而这两个人都是招商局局长张文定的关系介绍过来的,恐怕最终还是要张文定出大力,才有可能把事情办成,可是张文定现在又是组织部挂职,不可能对这个事情全力以赴。 市委方面,徐莹没有直接向市委书记陈继恩汇报,而是被市委副书记张翠玉一个电话叫了过去。 听完徐莹的汇报,张翠玉眯着眼睛,表情淡淡地说:“张文定这个同志,是个有冲劲的小伙子,啊,也是个有想法的同志。小徐啊,紫霞山的旅游开发,市委是高度重视的,影视旅游业,这是个新思路,开发区要把握好机会,有什么问题,要及时汇报,和旅游部门做好沟通,这一次,你们一定要打个漂亮仗。” 徐莹心里就是一颤,张副书记这话意有所指啊,这是要旅游局插足进来吗? 看了徐莹一眼,张翠玉没等她回答,便又微微一笑道:“这个事情,现在就是开发区的重中之重,要下大力气来搞,啊,只要能把这个事情搞好......市委这边,要人给人,要政策给政策。” 徐莹目光一闪,副书记大人这是想往开发区塞人吗? 哼,这个事情,现在主导权可是在我开发区,你要想往开发区乱塞人捞政绩,算盘打错了! 你只是市委副书记,上有书记和市长压着,下有组织部长顶着,我只要抛出个推荐张文定出任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的提议来,你的人选能干得过张文定? 这块大蛋糕,恐怕轮不到你张翠玉来分呀。 …… 随江市政府,市长办公室,市长高洪和副市长粟文胜正在一起听取徐莹的工作汇报。 徐莹到市政府来,先到粟文胜办公室汇报了一下,原本准备汇报结束后再去市长高洪那里的,却不料粟文胜居然带着她一起找高洪汇报去了。 高洪没有摆什么架子,招呼秘书上了茶,离开坐椅,坐到了沙发上,听完汇报后,鼓励道:“我听说紫霞观这个地方是有历史的,有很多有深度的文化可挖。开发区的经济建设是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的,我希望,在文化建设方面,也要下大力气,不能落后。徐莹啊,这个影视旅游的思路,你们要认真对待,要尽快拿出具体的方案,争取把想法变成现实。跟文化、旅游等相关部门的配合方面,市里会给予你们支持。这一方面,唔,老粟啊。” 粟文胜赶紧答话道:“市长你放心,徐主任他们冲锋在前,我一把老骨头了,别的事帮不上忙,但一定会当好这个后勤部长,把各方面的工作都协调好。” 徐莹听出了这二位领导话里的意思,高洪定下了调子,这个事情,由开发区主导,粟文胜作为开发区的分管领导,出了成绩可以沾些光,但不能对开发区的具体事宜指手划脚;而粟文胜也表现得很安份,马上表态自己只管自己该管的,请市长大人放心。 今天粟文胜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徐莹心里有几分惊奇,不过能得粟文胜这个表态,她也觉得很不错。虽然在今后的工作中,粟文胜不见得会真的像今天说的这么云淡风轻,但至少表明了他还是有所顾忌的,不会像以前那样只要有点什么好事就想插上一手。 两位领导都说了话,徐莹自然也马上表了态。 表态之后,她紧接着就说起了困难,提出希望能够在开发区再增加一位副主任,并且,由张文定担任,专门负责紫霞山旅游开发的相关事宜。 原本徐莹是想和高洪先单独沟通一下,说明张文定在这件事情中的重要性,等高洪认可之后,再跟粟文胜招呼一声,也不怕粟文胜能够翻得了天。但现在二位领导同时在场,机会难得,她就干脆直接就提出来了,免得以后粟文胜又说自己不尊重他。 高洪和粟文胜都没料到徐莹会在这时候提出这个要求,对望了一眼,粟文胜咳嗽一声,说话了:“张文定,他现在不是在组织部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正科还不到一年吧?” 徐莹眉头皱了皱,没有分辨,点点头道:“是的。” 粟文胜深深地看了徐莹一眼,不再说话了,但那意思相当明显,我看你怎么提拔他当开发区副主任,现在的开发区可是正处的架子呢,副主任是副处的级别,他一个正科一年都还不到的人,怎么提拔? 根本就不符合组织程序嘛。 高洪看了看徐莹,有点恼火她这话说得太不是时候。最近张文定和旅游局闹了不愉快,旅游局又是粟文胜分管的,再怎么说,粟文胜也是你的分管领导,你这也太目无领导了。 对张文定,高洪是知道的,对这个小伙子的做事能力和惹事能力,他都有所耳闻,再加上张文定又是省委组织部长的准妹夫,所以高洪对张文定不算是很陌生,但也不可能关注太多,毕竟级别相差得太大了。 高洪看着徐莹,眉头微微一皱,摆摆手道:“这个事情就不讨论了,把该做的工作做好,啊?” 大市长这么一说,粟文胜和徐莹就都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 晚上九点,徐莹没回她自己的住所,而是跟高洪在一起。 激情消散之后,高洪淡淡地发问:“没有张文定,你就拉不过来投资?” 徐莹不知道他这是听说过自己和张文定的什么了,还是仅仅从工作的角度出发才这么问的,心里忐忑了一下,她镇定地说:“这次的旅游开发跟别的投资不同,张文定在影视圈里有些人脉,由他来负责这个事情,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一点,他是有优势的......” 高洪就冷哼一声:“你对他很赏识嘛。” 徐莹心里一颤,下意识地解释道:“我......” “你不用说了,这个事情不要再提,他上副科才几年?上正科才多久?”高洪看了徐莹一眼,“破格提拔,可一不可再。” 徐莹知道高洪生气了,在心里叹息一声,唉,本来这次机会不错,可是张文定到底还是资历太浅,只能看着这机会白白溜走了。 开发区的领导班子配置,还是以市政府为主的,市委一般不会怎么主动的。 张文定不知道徐莹闷头想推荐他到开发区干副主任,他只想着快点把干部一科彻底抓在手里,为了这个事情,他又一次主动找木槿花汇报工作去了。 木槿花看着面前这个表了会儿忠心的家伙,心中却是有点无奈。让这家伙干组织工作还是不合适啊,真要把干部一科交到他手里去了,肯定会被他捅出马蜂窝来。 旅游局这次的事情从表面上看,收场收得很及时,似乎也没什么人受到多大的影响,可其中的内情,木槿花却是知道的,旅游局班子虽然没调整,而她在这次的事情中也得到了点好处,不过这样的好处,她宁愿不要,差点就同时得罪了几个人了。 她现在在随江已经站稳脚跟了,目前正是稳步前行的阶段,可不能任由着张文定无法无天地胡闹。他能够跟旅游局干一架,下次说不定就会惹上交通局财政局,那可是连书记市长的神经都会牵动的。 他张文定喜欢刺激,可我木槿花经不起这份折腾啊。 还想执掌干部一科?你小子想得可真美! “文定啊,听说紫霞山的旅游开发已经有眉目了?你又干了件大事啊。”木槿花面带微笑,没有问有关组织工作方面的问题,而是说起了这个跟她没关系的话题。 第二三六章当瘟神 张文定就显得有点拘谨地笑了笑,道:“老板您就别夸我了,事情还只开了个头,都不知道那些富豪富婆们最后怎么考虑呢。这不,开发区徐主任还想抓我的壮丁,说等几天到香港去拜访罗先生,我当时就拒绝了,哪儿有时间啊,科里的事情那么多......” 木槿花摆摆手,打断张文定的话道:“科里的事情都不急,你暂时把精力都放在紫霞山的事情上。啊,要配合好开发区,尽快把这个事情搞好。我可跟你说啊,这个事情,市委主要领导是非常重视的,你可不能掉链子,到时候别弄得都以为是我这儿不肯放人不顾大局,那我可不承认的啊。” 这一番话说得相当随意,可其中隐隐约约透出的意思令张文定后背发麻,恨不得将刚才说的话给吞回肚子里去。 没事提徐莹抓壮丁干什么?好嘛,现在木槿花借题发挥,直接就让自己把组织部这边的工作放一放,在这种科室负责人调整的关键时候把工作放这么一放,那不等于把这个机会都放弃了吗? 木槿花是用玩笑的语气说的这个话,可是张文定不敢真的当她只是开玩笑,一时间心乱如麻,屁股下像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惶恐之色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了。 木槿花对他这个反应相当满意,这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木槿花没有马上接,而是看了张文定一眼。 张文定就知道,自己该走了,没时间给部长大人解释什么了。 从木槿花办公室出来,张文定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在组织部的风光日子恐怕将要一去不复返了。 难道木部长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了? 靠,哪个小人在木部长耳边说了老子的坏话,太没道德了。呃,得赶紧想办法补救,要不然错过这次机会,自己真的靠边站了,以后在组织部哪儿有脸见人啊! 啧,木部长对自己一向都很赏识的,怎么会听信他人之言呢?难道真的是陈书记特别重视这个事情? 张文定正一肚子不快活的时候,徐莹已经把紫霞观旅游开发这个项目的方案形成了书面报告,递到了粟文胜的手上。 徐莹的报告内容不少,主要就是围绕紫霞观展开。她请求市政府组织一次到香港的招商活动,大力推荐随江的方方面面,到时候,还要专程拜会那位罗家少爷。 若不是两岸关系较为敏感,她都想去宝岛搞招商呢。 现在紫霞山要开发旅游的事情在随江市闹得沸沸扬扬,徐莹这个报告,粟文胜就不敢擅专了,往上汇报了一下,然后,这个事情又在市长办公会上讨论了一下。 在会上讨论,别的副市长们也没反对。 毕竟,这事儿不管是从旅游方面着手,还是由开发区来操作,都是归粟文胜分管的,出了成绩他们肯定眼红,但如果没弄出成绩,那可是要担责任的啊——谁叫这事儿现在就闹得那么大呢? 会上一致通过,由副市长粟文胜带队,市招商局、各区县、开发区组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招商队伍,赶紧做好各项准备事项,尽快奔赴香港。 别的副市长不怎么看好紫霞山的旅游开发,认为不会有投资商蠢到到那儿投资搞旅游,但粟文胜觉得希望还是很大的,虽然他和张文定之间的仇恨相当大,可他也承认张文定的能力和运气都相当不俗。 说不定这次那小子又能创出个奇迹呢? 粟文胜这般想着,眼前就尽是美好的憧憬了。如果真的把紫霞观的旅游做起来了,那他的政绩可就大了去了,而且还会是他从政生涯中特别浓墨重彩的一笔,可以说是名利双收。 在这种思维下,尽管粟文胜恨张文定入骨,却也不会把张文定踢出招商团的名单,反而还会在跟张文定见面的时候对其勉励几句,以显得他这个副市长的大度。 ...... 徐莹的家里,张文定苦着一张脸,皱着眉头道:“你说木部长这是什么意思呢?要我全力帮着你搞旅游,科室负责人的调整这两天就要出结果了,我这,啧......” “木部长恐怕是有点怕你了。”徐莹满脸是笑地说,“要不,你跟木部长说说,让她把你放回开发区干个副主任得了。” “你当木部长是我妈还是我姐啊?她要真的肯那么帮我,上次我就到武仙区当常务副区长了,还轮得到他刘祖良?”张文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又皱了皱眉头,他就看着徐莹,带着疑惑的神色道,“你说她怕我?她怕我什么?” “她怕你给她惹事。”徐莹正色道,“你自己想想,到组织部后,你安分过几天?别人几年都没你几个月闹的事情多,没你闹得大。” 张文定禁不住苦笑起来:“这个,也不是我愿意闹的,事到临头,总不能让别人欺负吧?再说了,我那也不叫闹事,都是为了工作......” “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跟我说了,你自己怎么想的自己知道。”徐莹笑着道,“你那性格,在下面还吃得开,可是到市委机关,就显得太独立特行了。以前木部长调你过来,就是看中了你闹事的本事,可是你隔段时间就闹一下,她也吃不消啊。” 张文定听懂了,徐莹的意思说是木槿花怕他再惹出什么大事情了弄得太被动,所以迟迟没把他扶上干部一科科长这个位置。 想明白了这个原因,他更是苦闷了。他觉得自己闹的事情没多大嘛,而且木部长也没把他怎么样,那就证明木部长是放任他那么做的,怎么现在听徐莹这么一说,似乎自己以前的想法有点偏差了? “唉,真他妈没劲!”张文定长叹一声,身子软软地窝在沙发上,觉得很是疲惫。 组织部上上下下的人包括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木槿花的心腹,会得到木槿花的重用,然而徐莹只是三言两语,就让他明白,木槿花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他,并没把他当心腹看待。 这让他生出一种强烈的挫败感,难不成这个正科级的副科长,自己还要继续当下去不成?如果等到这次调整之后,自己还处在原来的位置,那可就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徐莹能够体会到张文定内心的失落,她微微一笑,挨得他紧了点,一伸手将他揽住,把他的头部抱在怀里,轻轻揉着,温柔地说:“一脚踏进官场,你就要有承受挫折的勇气和心理准备。这条路,没有哪个人能够一帆风顺。起起落落是常事,做出成绩了升上去,那是好事,风头正劲的时候歇一歇,也不是坏事。别想着能够一路高歌猛进,能够在年轻的时候多些磨砺,对你以后大有好处。啊,总设计师还三起三落呢,最终还不成了一代伟人?” “我可不敢跟总设计师相提并论。”张文定在她怀里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抬眼望着她道,“放心吧,我没事,你看我这样子,是经不起挫折的人吗?呵呵,在你去开发区之前,我舅舅从市委办被调到老干局之后,那段日子啊......嘿,我早就习惯了。” 徐莹伸手在他脸上抚摸着,明白他说得轻松,实则心里还是不好受,便开解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最近忙得一塌糊涂,难得今天晚上轻松一下,我请你喝酒......呃,跳舞去,怎么样?” “跳舞?”张文定一张脸变得怪怪的,本准备说哪儿都不想去,可又一想,这是徐莹对自己的关怀,他也不能让她太担心,便坐直身子,道,“还是唱歌去吧,好久没唱歌了。” 徐莹听到张文定没有直接说去喝酒,心里就轻松了许多,点点头:“那行,去唱歌吧,好好帮你训练几首歌,免得你以后陪领导的时候唱歌都找不到一首不走调的。” “陪领导的时候就是不要唱得好,唱得好了如果领导不会唱,那让领导情何以堪哪?”张文定笑着说,手在沙发上一撑,站了起来,“走吧,想去哪儿?今天我请你,地方随你挑,咱这次只挑贵的不挑对的!” 徐莹站起身,媚了他一眼,半是玩笑半是吃味地说:“有钱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啊,财大气粗的。” 张文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那个正牌女友是相当有钱的,在徐莹面前一句话没注意到就容易引起她旁的联想来,他笑了笑,把话岔了开去:“我一直都是才大器粗,呃,才华的才,武器的器……” 徐莹被他这话逗得心情好了起来,捏起粉拳就往他身上捶着:“你怎么变得这么下流了呀,坏透顶了。” 张文定就一把搂住她,真的坏透顶了。 …… 激情过后,张文定对徐莹道:“你今天好像不在状态啊……” 这几天工作上就很累,还要陪高洪,今天中午高洪还吃了药呢,你叫我怎么在状态?徐莹心里有点不舒服,又有点愧疚,就当作没听到他这话似的,不作回应。 第二三七章酒后吐真言 听了几秒没听到回应,张文定就看向徐莹,见她一脸冷然的模样,他心里不知怎地冒出一股火来,冷冷地问:“是不是这几天和高洪做累了?” 徐莹猛然坐了起来,看着张文定道:“你给我出去。” 张文定又冷哼一声,牙关几咬,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说,起身就穿好衣服,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看着张文定背影转过墙角不见,再听到防盗门的开关声响,徐莹嘴张了张,两滴泪珠不争气地滑落下来。她用手一擦,鼻子更酸,泪如泉源,牙关咬得直打颤,努力不让哭声透出来...... 屋外的风很大,吹得张文定不长的头发都有种凌乱的感觉。他不紧不慢地走到超市停车场,坐进车里,一路快速将车开到了紫霞会所,要了间房间自顾自地喝酒。 喝着喝着,他想起来了刚才徐莹对他的好,想着他因为心情很差而把气都往徐莹身上出,他后悔了,在后悔的同时,他觉得隐隐心痛。 他不得不承认,对这个女人,他已经很有感情了,当初的利用,经过了长久的相处,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 摸出手机,他给徐莹打电话,一遍又一遍,徐莹不肯接。他无奈,只得发了条微信:对不起,别生气了,我等下就回来。 徐莹很快回了微信:我睡了,有事明天办公室谈。 张文定一见有戏,赶紧打电话过去,然而徐莹却关机了。 这时候,房间门被推开,武云款款走了进来,笑着道:“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呢。” 张文定并不奇怪武云会出现在他面前,他的身份,紫霞会所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一个人来喝酒,服务员把这个消息往上递,传到武云耳朵里去,也很正常。 抬眼看了看武云,张文定面无表情道:“今天晚上不忙?” 武云在他身边不远处坐下,点点头道:“还好,没什么要紧的人来,可以轻松一下。” 说着,她目光往面前茶几上一扫,发现居然没有多余的杯子,便按了下铃,让服务员送酒杯过来。 酒杯送的很快,武云也没再要加酒什么的,就将桌上的酒瓶提起,往面前的空杯中灌了满满一杯,端起杯,也不招呼张文定,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紫霞观要开发旅游,你现在又可以大展拳脚了,怎么,还不开心?”放下酒杯,武云面带微笑地看着张文定问。 “你是来安慰我还是笑话我的?”张文定白了武云一眼,没好气地说,抓起杯子闷头喝了一口酒。 看到张文定这副模样,武云却是一点都不计较他说话的语气了,没像平时那般和他针锋相对唇枪舌剑,而是依然把微笑挂在脸上,不紧不慢地说:“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坏,你看我这样子是来安慰你还是笑你的?” 张文定又看了武云一眼,没说话,再喝了口酒,突然问:“木槿花跟你们家有什么瓜葛?” 武云脸上神色不变,淡淡道:“没什么瓜葛。” “总是这么遮遮掩掩的,有意思吗?”张文定冷哼一声,“难不成硬要等到我和你小姑结婚之后,才能知道其中的秘密?” “秘密?我们会和她有什么秘密!”武云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之色,看着张文定问,“真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想?” 张文定翻了翻眼皮道:“我不得不这么想啊,刚去组织部那会儿,你好几次冷嘲热讽的,说有我的日子好过,你知道木槿花的底细对吧?可不管我怎么问,你就是不肯说,还没秘密?” 先前和徐莹的一番讨论,张文定认可了她的分析,觉得木槿花可能确实是怕自己惹出大事难以收场弄得她木大部长被动,但是刚才见到武云之后,他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去组织部前后那段时间内,有几次武云都话里提到过木槿花,对着他一幅幸灾乐祸的模样,但却又不肯告诉他到底怎么回事的场景来。 他就觉得,木槿花迟迟不肯给自己安心,不确定是不是让自己干这个干部一科的科长,恐怕除了徐莹所分析的理由外,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以前他觉得很受木槿花器重,就没把这事儿怎么放在心上,但现在不同了,由不得他不重视,由不得他不想方设法去思虑。 “你说这个啊。”武云显得无所谓地说了句,然后稍稍一顿,没再像以前那样避而不谈,很痛快地就把当中的关系三言两语道了出来,“木槿花是文家的媳妇,文家你不知道,简单说吧,跟我们家差不多,明白了吧?文家想让小姑过去做媳妇,咱们家也有人乐于看到那个结果,不过呢,在文家提亲之后,小姑没同意,并且马上就找了你......嘿嘿嘿,文家那次可是狠丢了面子的呢。” 听到武云这番话,张文定别提有多郁闷了,合着自己是受了池鱼之殃啊! 眼见张文定脸上阴晴不定,武云又笑了起来:“别担心,文家在石盘的势力不比我们家强,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 张功松打断武云的话道:“这个情况,你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刚开始怎么不告诉我?” “要不是你让小姑教我练了双修功,我现在都不会告诉你。”武云冷哼一声,丝毫不为张文定的语气所动。 张文定听得这个话只觉得胸口一闷,合着你跟我说了这么个情况,就算是还了我允许你修习双修秘法的人情了? 见张文定一副被酒噎住了的表情,武云又笑了起来:“你没事问这个,不会是木槿花给你小鞋穿了吧?多大点事啊,还喝闷酒呢!我告诉你,你现在要把眼光放得高一点、宽一点,不要总是局限于随江这么个小地方,这样吧,我跟我爸说说去,你到省里锻炼两年去吧,多认识点人,然后再下放,级别上去了,省里又有一定的关系,到时候在区县再干个两年,很容易出成绩的。” 一通话语入耳,张文定心里的邪火就此消散得了无痕迹,这个武云虽然有时候说话比较刺人,但对自己确实是真的够意思。自己都没说什么事,她居然就主动把事情揽过去了,这种做法,着实令张文定感动。 以前张文定明白武云对自己够意思,但那种感觉在心头却并不是特别深刻,直到京城之行,见识了武家别的人的嘴脸,张文定才明白武云跟他们相比,那就是个天大的异类,对他触动相当大。 去省里镀镀金,这是一个别人求都求不到的机会,张文定也喜欢这种机会,他甚至早就想过去省里镀金的事情,但他不想这个时候走! 要去省里,他需要在做得意的时候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低落的时候去。他觉得这个时候靠武玲或者武云的关系而调到省里,那等于自认在市委组织部混不下去了,有种遇到困难就退缩夹着尾巴而逃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这个不是说他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而是如果真就这么退缩了,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遇到点挫折了就逃避,以后的路还怎么走?不说以后的仕途如何如何,单说他练的拳法,他修行的秘法,就注定了他遇到事情不会逃避的性格。 遇到困难了可以迎头而上正面碰撞,也能够以退为进迂回曲折,但却不可逃避不能退缩! “丫头,谢谢了。”张文定举起了酒杯,喝了口酒,打了个嗝,对武云道,“我在组织部还好,木,木部长对我还是很不错的,啊,我说啊,啧,不说了。我跟你讲啊,我到组织部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工作已经完全上手......” 张文定这一开口,就前所未有的啰嗦了起来,说着自己为开发区做出了多大的贡献,说自己在组织部干了什么事,为木槿花出了多少力。武云在一旁听着,也不劝他,看着他边说边喝酒,看着他的醉意一点点加深,她不禁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暗想刚才真应该过来得早一点的,那样他也就不会喝那么多了。 不过,喝醉了也好,正好可以问问他一些事情,酒后吐真言啊,平时可是很不好问的呢。 “哎,张文定,你现在在组织部没你在开发区的时候舒服吧?”武云笑嘻嘻地问道,“你说木槿花对你好,但我觉得,她应该没有徐莹对你好。” “好,都好,都好。”张文定含含糊糊地说着,鼻息粗重,两眼闭着,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看样子是要睡觉了。 “那个更好啊?总不会两个人一样吧?”武云眼睛一眯问道。 “好......莹姐......好,莹姐,对不,起......”张文定断断续续说了这么几个字,随后身子歪得更加彻底,任由武云再怎么问,他却是不说话了,看样子应该是睡觉了。 “哼,莹姐,莹姐,叫得还真亲热!”武云冷哼着自言自语了一句,看着张文定那张醉后的脸,恨不得几个巴掌将他扇醒再好好问个明白。 第二三八章开发区班子要充实一下 武云没有那么做。 仅凭这几句莹姐的称呼,她也不能拿这个当证据证明张文定和徐莹有奸情啊,毕竟同一个单位,男下属称呼女领导的时候用姐这个称呼虽然说不多,但也不算少见。 眼见张文定是真的不会说话了,武云又有点后悔起来,后悔刚才应该早一点就开始套张文定的话的。 原本以为这家伙喝醉了会啰嗦个不停的,却不料会是文醉,说着说着还没尽兴居然就睡了。 哼,张文定啊张文定,你可千万别对不起小姑! ...... 张文定酒喝得不多,只是心情不好所以醉得快,当然,醒得也快,天还没亮就醒了。 他发现自己身处的房间比较陌生,睁着眼睛想了有两分钟才想起来,自己恐怕是喝醉了吧。啧,武云有次喝醉了,自己曾经照顾过她一次,自己这次喝醉,又劳她照顾,说起来,也是一场小因果啊。 嘴角泛起个无奈的笑,张文定猛然又涌起了一股忐忑的感觉,那次武云喝醉了,自己听到了她胡言乱语,从而确定了她是拉拉,知道了她对黄欣黛情根深种,那么自己这次喝醉了,有没有像她那次那样乱说话呢?有没有不停地叫着徐莹的名字呢? 一念及此,张文定还迷糊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他再也躺不住了,手臂一撑就坐了起来,伸手在太阳穴上揉了几揉。 靠,怎么那么蠢啊?哪儿不能喝酒,怎么偏偏要跑到这儿来呢?这真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传到武玲耳朵里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看看时间,凌晨四点半! 张文定起身下床,上了个卫生间,然后打开窗户,向外面望去,月光温柔的撒下,天空中稀稀落落点缀着不多的星星,紫霞山的山体在黑暗中蜿蜒厚重,不知道尽头在何处。 啧,这是在紫霞会所啊! 张文定又仔细看了看大致上的位置,觉得自己应该就在武云自己住的青鸾庄里。 深吸了几口气,张文定也没法把心头的焦虑去掉,不弄明白自己在武云面前有没有乱说,他就没办法心安。但是现在这时候,他总不能把武云从睡梦中叫醒吧? 那样的话,他就算是没乱说什么,武云也有足够的理由起疑心了。 试着站了会儿桩,可脑子里想着这个事情,张文定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他叹息一声,收起架势,连打了两趟拳,然后又洗了个澡,这才稍稍平静了些。 武云早上从不睡懒觉,第一缕晨曦还没露出来之际,她便已经起身下楼在别墅前的小院子里练起了拳法。张文定听到动静,在房间里再整理了一番思绪,这才下楼出门,没有跟武云一起练,而是站在一旁看着。 武云一趟拳打下来,天已发白,她走到张文定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在梦里跟你的莹姐多谈谈人生理想?” 张文定心里一跳,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他脸上不自然地笑了笑:“你这都说的什么啊。” 武云停住脚,看着张文定的眼睛,冷哼一声道:“你说我说的什么?” 张文定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硬着头皮直视着她,紧闭嘴巴不说话。 武云又冷哼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抬腿往屋内而去。 张文定手微微抬了抬,却又放下,他想和武云再多说几句,好弄明白自己昨天晚上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却找不到借口,而且他也怕自己的破绽露得太明显。 长吐一口气,他摇摇头,这个事情还是再慢慢想吧,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见木槿花一面,不到最后时刻,绝不放弃,哪怕只有一丝机会,都要争取。 木槿花听了几句张文定那表忠心的工作汇报,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文定啊,你现在的组织关系还在开发区吧?” 张文定听着这话心里就是一紧,点点头:“是,是在开发区。” 木槿花再问:“有没有想过再回开发区干几年啊?” 这么快就要把我打回原形了? 张文定一下就急了,道:“老板,我,我还想跟着您干,我觉得我现在回开发区不合适......” 木槿花脸色一冷:“不合适?那什么合适?你告诉我,你干什么合适?啊!” 张文定一下就哑口无言了,这个话没法接,他只能做出一脸委屈地样子,看了她一眼,又赶紧移开目光。 靠,一句话就引来部长大人这一通火,张文定冤得慌,明白自己表忠心的方式不正确了,怎么就没想到自己那么说,有质疑领导决定的嫌疑呢? 都怪昨天晚上喝酒喝得脑袋糊涂了,居然犯了这样的大忌! 张文定后悔着,做好了挨一顿臭骂的准备,想着等部长大人骂过后心气舒畅了,他再道歉认错请求领导原谅。 木槿花狠盯了张文定几秒钟,继续冷冰冰地问:“你认为组织上是欠考虑?” “不是,没有。”张文定来不及深想部长大人今天怎么这么不顾身份穷追猛打,赶紧一脸惶恐地说话了,他知道这时候用别的方式可能都效果不怎么样,便使了个不要脸的赖皮招,“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定,坚决执行组织上的决定,我只是,我就是舍不得您,我还想在您身边多学习......” 说着这话,张文定就满脸真诚地望着木槿花,目光中尽是不舍的意味。 “哼,就知道耍嘴皮子!”木槿花脸色未变,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你也不是个新进来的组工干部了,还想跟组织上提要求讲条件?开发区那边应该会增补个副主任,你既然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组织上尊重你的个人意愿!” 一听有这好事,张文定揪心不已,再次后悔了。 靠,开发区的副主任,那可是副处级啊! 虽说组织部的人见官大一级,可就算是当了干部一科的科长,今后外放的话,也只能外放个行局或者区县的副职,跟现在就到开发区干副主任相比,哪个划算,一目了然啊! 领导啊,你要早说是让我去开发区当副主任而不是干招商局长,那我肯定满口答应了!不带这么调戏人的啊! 只不过自己刚才话已出口,这时候就算是悔青了肠子也没用了,张文定脸上肌肉扯动了几下,强忍着万分心痛的感觉,伪心地谦虚道:“开发区副主任这个位置很重要,需要有能力有经验的同志才能胜任,我年纪轻资历浅,有些方面还不够成熟......还想呆在您身边,以便于时时聆听您的教诲,提高自身各方面的能力......” 木槿花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没被他这表演成分很浓的姿态所迷惑,也不再跟他多废话,摆摆手将他赶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张文定就黑着一张脸,浑身上下没一处地方是舒服的。 副处级啊,副处级啊!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真的对不起党和人民! 覃玉艳见张文定脸色不好,便只顾埋头做事,不敢说话招惹到他,生怕自己成为了领导发泄怒火的对象。 张文定没想对谁发火,只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冷静下来了,仔细一想,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郁闷的。 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考上公务员才几年?上副科才多久?上正科又只多长时间? 自己这个提拔速度已经快得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现在又上副处呢?不说自己只是被木槿花利用,就算自己是木槿花的直系亲属,都没那个可能的。 木槿花身为组织部长,怎么会跟组织程序和干部任用规则过不去呢?那不是送上把柄给别人捏嘛。 刚才在她办公室,她应该是准备让自己回开发区干招商局长的,但自己一拒绝,她就拿那个话来卖人情了,还能弄得自己满心郁闷,以解自己顶撞了她的心头之恨。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他顿觉汗颜不已。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一旦关系到自身的前途了,那就成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自己好歹也是组织部门的工作人员,听到个副处级的位置空着居然就鬼迷了心窍想捞到手上,连干部任用的相关规定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丝毫没去想自己够不够资格。 这样的情况,实在是让人无地自容啊! 幸好自己平时还有些原则,说出去的话不轻易吞回去,要不然刚才若是在木部长面前表现得对那个开发区副主任的位置有多眼热的话,可真就是丢脸丢大发了。 想通了这一点,他心里的郁闷也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对开发区新增一个副主任的关心了。 这个位子,会落到谁屁股底下呢? 开发区是市政府的派出机构,干部任用方面,市政府的话语权相当大,但干部一科是对口科室,对开发区党工委班子成员,也有考核权力的,所以他肯定要关心一下。 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他刚从木槿花嘴里听到,自然不方便问组织部内的相关人士,想着是不是给徐莹打个电话呢,让她也有个准备,正好借这个机会为昨天晚上的事情道个歉。 第二三九章激战常委会 夫妻没有隔夜仇嘛,他们虽无夫妻之名,却已有了夫妻之实,总不能今天晚上还不说话吧?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张文定的思绪,看着覃玉艳接起了桌上的电话,张文定就信步走出了办公室,掏出手机开始按着徐莹的号码了。 电话很快接通,徐莹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什么事?” 这个语气不冷不热,显然昨天晚上的气还没消,但也不像昨天晚上气得那么厉害了。 张文定眼睛往两旁一扫,边朝过道一头走去边说:“有个事情要问你一下,你这会儿不忙吧?” “说。”徐莹简明扼要地吐出一个字,开发区大主任的架子拿得相当足。 “你,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你吃西餐,秋水长天。”张文定道。 徐莹等了两秒,才说出一句话来:“晚上我约了人。” 张文定就明白,徐莹没生气了,不过却在耍脾气,他心中暗笑,这女人在别人面前颇有威严,很大气很有风范,但对自己,却还偶尔露出点小女人的姿态来。 “那等你吃完饭我去接你。”张文定笑着道,“我今天给装修公司的打电话了,说就这几天可以收房了,咱们晚上看看家俱去好不好?” 徐莹果然就顺着张文定的话来了:“不急吧,装好了还要通风几个月才能住。” “可以先看看嘛,要不我一个人先去看,看到好的了晚上再跟你说?”张文定温柔地说道,那语气仿佛昨天晚上什么不愉快都没发生过似的。 徐莹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这小子是在道歉了,沉吟了一下道:“那行吧,我还有点事,就这样?” “那行,晚上少喝点酒。”张文定道。 “知道了。”徐莹说了三个字,没再等他多言,便主动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嘴角就浮现出丝丝微笑,虽然没有把从木槿花那儿得到的消息说给徐莹听,但能够把昨天晚上的事情摆平,等到夜里再面对面地讨论事情,才更方便。 毕竟这个事情,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徐莹这儿不用再心烦了,那就只剩下武云那里了,他很想找个电话给武玲,看看武云有没有跟她说什么,可又有点作贼心虚的感觉,想来想去,这个电话他还是没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想必昨天晚上自己没有说得太过份吧,再说了,仅凭武云的一面之辞,武玲应该不会对自己起疑心的——双修法门的效果,可不仅仅只在身体上,还有心灵方面的呢。 ...... “木部长真说开发区要再配个副主任?”徐莹依偎在张文定怀里,皱着眉头问道。 “嗯,她是那么说的,是真的还是开玩笑,我就不清楚了。”张文定摇摇头,笑道,“当时听得我蛮震惊的,我还真以为她要让我回开发区当副主任呢,呵呵。” 徐莹就笑了起来:“你还真敢想啊。” “这不是你说让我给你当副手的嘛。”张文定就亲了她一口,道,“我还想着,如果真回开发区当了副主任,那开发区基本上就全掌握在你手里了,你有个什么想法,再有我的配合,想干点成绩出来就容易多了。” “你以你是谁呀?”徐莹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胸膛上打了一下,道,“还真当开发区是你的了?” “你这话说的,我觉悟有那么低吗?”张文定就捉住她的手,亲了一口,道,“开发区是市委市政府的开发区,是广大随江人民群众的开发区......” “少在这儿耍嘴皮子。”徐莹笑着道,“哎,我说你现在应该放心了吧?干部一科科长这个位子,跑不掉了吧?” 说到这个,张文定就郁闷了,摇摇头:“木部长心里怎么想,我猜不着,也许,没什么问题吧。” 话是这么说,可张文定心里,却隐隐担忧着,总觉得这事儿可能会有变数,自己要想名正言顺地执掌干部一科,恐怕没那么容易。 唉,木部长啊,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不就是个干部一科的科长吗,让我当了你又不损失什么,再说了,我本身就是正科的级别,这顺水人情,你送我一次会死啊?我跟武玲交往,其实也不关你文家什么事啊,干嘛把火往我这儿发呢? ...... 木槿花迟迟没下定决心让张文定担任干部一科的科长,其实并不是恨上了张文定,她是怕他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惹出比以前更大的麻烦来。并且,她还想再利用张文定一次,她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这个机会如果把握好了,借势借好了,那么她木槿花便又会做出一个不俗的成绩来。 还是那句话,干组织工作的,要出成绩实在是太难了。 作为党委的一第大部门,手掌干部人事大权,牵一发而动全身,小心翼翼不出差错那就是行大运了,要像政府那边搞经济工作搞形象工程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简直难于上青天。 上次武仙区刘祖良的事件,由坏事变成了好事,最终让木槿花这个组织部长露了把脸,区政府二把手的公开选拔开了全省先河,受到了省委组织部领导的表扬。现在张文定搞了几个人到紫霞山一通闹腾,便又让她看到了其中的机会,一个让组织部再次出成绩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要好好合计合计了。 当然,这个事情,她一个人是搞不来的,还需要得到市委书记陈继恩支持才行得通。 她已经向陈继恩汇报过工作,提到过组织工作的改革,沟通得差不多了,只差在常委会上通过了。 随江市委常委有十三人,政府那边三人,党委这边算上纪委和政法委共八人,加上军分区政委,十二个人,但后来市政协有一位副主席进了市委常委会,所以现在就形成了十三人的格局。 周一上午,随江市委常委会召开,十三位常委悉数到会,无一请假,固定列席的人员也基本上都来了。 几个议题之后,高洪便抛出了紫霞山旅游开发的议题,一通例行公事的介绍后,他清清嗓子道:“大家都知道,咱们随江从来就不是旅游区,但全国也有许多地方,它也从来就不是旅游区,可现在人家的旅游做得非常好。啊,只要找到切入点,找出了口子,走对了路子,随江,也是能成为旅游胜地的!现在开发区在围绕紫霞山的旅游开发这个问题上面,已经摸索出了一条路子,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啊,这个俗话说得好,栽好梧桐木,引来金凤凰!紫霞山的开发,想要引来投资商,想要让投资商对紫霞山有信心,我们的基础设施也得像个样子才行,开发区打了个报告,他们能够自筹一部分款子,另外需要市里拨一部分......” 一说到钱,众人都眼神有了点变化了,虽然说钱袋子卡在政府手里的,但在座的哪一个又是善茬呢? 老子从钱袋子里扯不出来几张,但你高洪想要乱花,那我们也不会让你随便浪费哈——那钱袋子不是你高洪的,而是国家的,你管归管,但要想监守自盗,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哈。 等到高洪把话说完,便有人讨论了,对开发区的工作成绩,他们表示肯定,对开发区的工作难度,他们表示理解,但是,有关钱的问题,意见就不一统一了,有认为可以少拨一点的,也有人觉得应该先看投资商的态度,万一确实需要政府投资,到时候再说嘛。 政府这边,瞿奇山和屈玉辉二人自然是赞同高洪的提议的,毕竟那个议题是他们在会上通过的,如果拿到常委会上他们自己都不支持,那算什么章程? 党委这边还只统战部长说了话,副书记张翠玉就插嘴进来了:“紫霞山现在确实遇到了个好机会,但搞旅游开发,让旅游局牵头会不会比开发区更合适一点呢?啊,我这不是说开发区搞不好旅游,而是开发区毕竟事务复杂,没那么多精力顾到紫霞山来。在旅游这一块儿,恐怕还是旅游局更专业,由他们跟上级旅游部门打交道,也要少走许多冤枉路。” 张翠玉这个话一出来,众人就都有精神了,靠,肉戏来了啊,老三要跟老三打擂台呢! 随着张翠玉的话落音,便又有人附和了这个提议,是啊,不管紫霞山的旅游能不能搞起来,也不能让开发区来办这个事情啊,这可是旅游开发呢! 谁不知道开发区就是你高洪的后花园?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高洪占尽了吧?只要这个事情由旅游局来搞,那么真要搞成了,以后大家想搞点什么的话,也方便嘛——往旅游局插一手可比往开发区插手容易得多呢。 瞿奇山看了高洪一眼,接过张翠玉的话道:“张书记的考虑也是有道理的,不过这个事情有点特殊,不管是过来拍电影的剧组,还是前来考察旅游开发的投资商,都是开发区的张文定同志拉过来的,他们目前也只认张文定,市政府决定这个事情由开发区来负责,是有这一方面因素在里面的。” 第二四零章逮谁咬谁 话刚落音,不待有人反驳,常务副市长屈玉辉又紧接着说话了:“我插一句啊,对于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旅游局去做,我是不赞成的。 啊,紫霞观好歹也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吧?这么多年旅游局都干了些什么?我不认为靠他们能够把紫霞山的旅游做起来!现在投资商还在考察期间,我认为还是要靠开发区,还要是张文定同志继续跟他们接触,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哪!” “说到张文定同志,我也说两句。”木槿花一脸微笑着说话了,“这个同志的工作能力我是了解的,很不错,是个有潜力、有活力、有能力的年轻人。啊,我有个提议,搞旅游开发嘛,旅游局确实比开发区要合适,但临阵换将的事情咱们不能做。这样吧,让张文定同志去旅游局专门负责这个事情,怎么样?” 木槿花这个话一说出来,会议室里顿时就安静了,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木槿花,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间会冒出这么个提议。 原本是要讨论拨款的问题,进而牵扯到紫霞山旅游开发的发展方向和由哪个单位具体负责,现在怎么一下变得像是在研究人事问题了呢? 还是一个科级干部的人事问题! 在市委常委会上讨论一个科级干部的任用,木大部长您当这儿是县委还是区委啊?又或者您觉得这个跟搅屎棍差不多的家伙在正科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可以提副处了? 在坐的人可以说就是随江市的核心权力圈子了,随江市那么多正处级干部他们可能都记不完全名字,但对于张文定这个小小的科级干部,他们却是都有一定了解的。 当初以副科级招商局长的身份干下原市城建局局长江南山,那在底层算威猛,可在市领导层面来说,记住他名字的还真没几个,但紧接着原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被逼得离开,张文定这个名字就算是真正被随江市的领导层记住了。而随着武玲高调宣布张文定是她男朋友之后,张文定这个名字,这些人是想忘记也难呐——倒不是因为武玲的钱太多被这些领导们惦记上了,而是因为武玲是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的妹妹。 圣金鲲公司刚来随江投资之际,没几个人知道武玲和武贤齐的关系。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人,能够混到市委常委这个位置上,他们都足够精明,在省里都有些关系,所以没多长时间没费多少工夫,便知道了武玲是什么人。 由于这一层关系,他们对张文定都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了解,虽说不一定要通过他拉近和省委组织部长的关系,但也别糊里糊涂得罪了他啊——上一任市委组织部部长王本纲那可是相当惨痛无比悲催的前车之鉴哪。 基于这种种缘由,在座的常委们不仅仅知道张文定是谁,而且都知道张文定现在在市委组织部,大部分还知道他在组织部的职务,少数几人还知道他同时兼着开发区招商局的局长,所以对于他正科的级别,也没几个人不清楚的了。 正因为清楚了张文定的基本情况,所以众人就弄不懂木槿花要干什么。 若说把张文定从组织部外放,放出去到旅游局担任个科长,级别上倒是没问题,可问题是,这简直就是赤罗罗地打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的脸啊——组织部的人,哪个外放的时候不把级别提一提? 轮到武部长的准妹夫了就平调,有这么干事的吗? 可若是要提级别,怎么提?副科一年就上正科,正科还不到一年就提副处? 别说只是省委组织部长的准妹夫,就算是他亲儿子,恐怕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不讲规矩吧。 好吧,有背景的不按规矩强行提拔的事情确实不少,但这是地级市,处级干部已经能算得上个人物了,可不比京城那种厅级干部一抓一大把的帝都呢,总得注意点影响不是?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木槿花却没丝毫怯意,笑了笑道:“一帮子大老爷们都这么色眯眯地盯着我干什么?我跟你们说啊,我可是有老公有孩子的人......” 众人都笑了起来,凝重的气氛一下就轻松了。 要不说女同志在说话方面有着天生的优势呢。这种严肃的场合,也就她适合说这种玩笑话来调节气氛。 这一笑,也就好说话了,由于旅游局是政府序列的,所以这个人事方面的事情,别人也不愿先出头,要么喝茶,要么拿着笔在本子画着乌龟,都等着政府那边的三个人先说话。 政府方面,高洪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轻易开口,瞿奇山倒是可以说,可他皱着眉头作冥思苦想状,仿佛这个问题能够影响到随江今后几十年的发展一般重要需要考虑几个月才能厘清头绪似的,压根就没说话的意思。 屈玉辉身为常务副市长,这时候只能出来说话了:“木部长,我有个问题没听明白,啊,你说想让张文定同志去旅游局,唔,这个,旅游局班子应该已经配齐了吧?” 他这个话,就是问槿花想把张文定放在什么位置上,你该不会真想提拔他到副处级进旅游局班子吧? 木槿花敢在会上提这个建议,自然对旅游局的基本情况是相当了解的,她接过话道:“旅游局党组现在只有四个人,另外有两个没进党组的,一个工会主席和一个副调研员,年龄普通偏大,缺乏活力......刚才屈市长也说过,这些年旅游局的工作就没什么值得可圈可点的地方,紫霞观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这么好的资源,为什么没有开发起来?我看跟旅游局班子缺乏活力有很大关系,啊,我认为把张文定同志充实到旅游局班子里,会给旅游局带去新思路新活力,我们随江的旅游事业也会迎来新发展新气象......” 市委秘书长杨宇咳嗽一声,接过话发表意见了:“我认同木部长的意见,我和张文定同志不熟悉,但是我知道他。啊,在开发区的时候,他引进过不少大企业,搞招商引资是把好手......搞旅游开发,重点还是要在招商引资这个方面做文章,但是,也要跟上级旅游部门多沟通,我看啊,让张文定同志去旅游局,把这两方面都兼顾到了,开展起工作来,肯定事半功倍......年轻就是好啊,敢想敢干,也会想会干,而且还有精力想,有精力干!这样的人才,应该要大胆启用......” 杨宇在常委中的排名比较靠后,但他是秘书长,是书记最倚重的人,一般来说,在常委会上,他的发言往往也就代表了书记的意见。 别的常委看到这一幕,心里就明白了,木槿花这个提议,肯定是先和书记沟通过了的。况且,张文定背后还有个省委组织部长,去旅游局这种小局,又没干涉到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也不愿同时得罪市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长,便有几个人跟着表态赞同了木槿花的意见。 “咳咳。”市委副书记张翠玉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之后,他一本正经地对木槿花道,“木部长的提议确实有道理,对张文定同志的能力,我也是不怀疑的。不过现在有个问题,啊,张文定同志是去年下半年才从开发区到组织部的吧?现在一年时间都还没到就另任要职,会不会草率了一点呢?啊,还有一个问题,他太年轻了,虽说我们现在提倡干部年轻化,对干轻干部要大胆使用,但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去年临来组织部之前才提的正科级吧?木部长,是不是这么个情况?” 木槿花皱了皱眉头,还是点头道:“是的。” “这正科一年时间都没到就上副处,不合规定啊。”张翠玉脸就冷了起来,“木部长,组织工作的重要性我相信你也明白,可不能马虎呀。一个把握不好,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和损失,我们都难以承受哪。” 这就是对木槿花的批评了,作为常委中排名第三的人物,市委专职副书记,就是有这个优势——虽说常委会上官职无大小,可实际上领导就是领导! 张翠玉的话一出来,众多常委都有点奇怪了。 张翠玉难不成是属狗的?今天他是逮谁咬谁啊,先是不同意高洪把紫霞山旅游交给开发区来做,现在又跟组织部长干上了。 啧,常委会上好久没看到这种热闹的场面了,今天这个会开得带劲呀,居然有好戏连连看,还真是来得值得啊。 关于人事问题,副书记和组织部长尿不到一个壶里那是很正常的,可是像这样在会前没有达成共识闹到会上来争论的情况,却是比较少见。 还有几位已经准备好说辞的常委见到这情景,都不说话了。 反对木槿花吗?没那个必要。 支持吗?那肯定是不行的,毕竟硬框框在那儿。 上正科还不到一科就再提拔上副处,开什么玩笑,你当这还是战争年代,提升个级别只要首长一句话就行了啊。 第二四一章不走寻常路 张文定上正科还不到一年这个情况,先前大家都是心理有数,但可以装作不了解情况,现在张翠玉把张文定这个情况摆到了台面上,那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眼见木槿花并没有什么惊慌的神色,他们就知道木槿花肯定有准备。 她敢这么直接就承认这一点事实,敢留着这么大一个漏洞在会上提出来,不可能没有防范的措施——她真要粗心大意到了这种程度,还能在省纪委混得那么好并且现在执掌随江市委组织部? 不过,也正因为木槿花有准备,他们这些看戏的才更开心,因为准备得越充分,这出戏就会越精彩,越有看头。 果如众人所想的那般,木槿花点点头,一脸平静地说:“非常感谢张书记对组织工作的重视和指导,关于张文定同志的级别问题,我也认真考虑过......开始我是想让张文定同志把近期的工作重心都放到开发区招商局,但是这里面有个问题,旅游开发并不仅仅只是招商引资,还牵涉到跟省旅游局甚至国家旅游局的立项、审批等等方面的事情,没个合适的身份,不好办哪。啊,我有这么个想法,大家看看行不行得通,啊,张文定到旅游局担任副局长,级别嘛,还是正科,享受副处待遇,限期两年,两年内他能够把紫霞山的旅游搞起来,那他上副处级就理所当然,两年内紫霞山的旅游没搞起来,调整个副科的岗位,降职使用......啊,说明一下,这只是我个人的意思,组织部还没讨论的。” 这一通话说出来,会议室里便又起了一阵闷闷的骚动。 木槿花说的这个办法,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啊。 以正科的级别担任副处的职位,这是怎么听怎么别扭啊,高配的见得多了,可这低配的嘛,还真没见过。木槿花她倒是胆子大,敢开这个先河! 哼,官位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够用的,你木槿花能够拿个正科干部去占副处的茅坑,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把自己手下的副科搞出来占正科,副处搞出来占正处的茅坑啊? 哼,两年内没完成预期目标就降职使用,说得比唱还好听,两年之后陈书记都要退了,你木槿花说不定也没在随江干了,我们在座的这些人谁又敢断言自己两年后还会坐在这个会议室呢?而且,他张文定背靠伍贤齐这尊大神,就算没有做出成绩,谁又敢真正把他降职使用? 不过,木槿花最后一句话,倒是让众人心里舒服了一点,组织部内部没讨论,她先在常委会提出来,就表示她对常委们还是挺尊重的,没有一点拿下面人的意愿给常委们施压的意思。 虽然这个压力在座的常委们不放在心上,但怎么说也是个态度不是? 尽管心里不舒服,但众多常委却都不愿第一个跳出来旗帜鲜明地反对,因为木槿花提的这个让人想吐血的办法它还有个前提,那就是紫霞山的旅游事业! 她只要紧扣这一点,谁要想反对,那你找个比张文定更合适的人出来呗。 张翠玉是很想反对的,但他刚才已经反对了,如果这时候不让别人说话他又跳出来表示不同意见,那就显得有点欺人太甚并且风头出得太大了,要知道这儿还有书记和市长呢。 眼见没人说话了,高洪就笑着道:“这倒是个新思路,以前没碰上过这种情况,需要认真讨论讨论啊。” 高洪话音刚落,市委秘书长杨宇就说话了:“槿花部长这个办法,我觉得还是有其可行性的。不过,两年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公选干部的试用期也才一年嘛,我看限期一年比较好。另外,这个事情啊,毕竟以前没有搞过,没有经验,是不是可以多提名几个人,然后呢,这个,可以竞岗嘛,啊,要不是时间紧的话,其实搞个公开选拔是挺不错的。” 刚才一直静静听着众人发言的市委书记陈继恩不等众人再多发表意见,清清嗓子开腔说话了:“嗯,老杨这个补充,我看行。大家都说说,有什么好的建议提出来,集思广益嘛,咱们这么多人都靠着槿花部长一个人想办法,传出去说我们欺负女同志,那可不好听哟。” 书记说了这个话,那谁要再反对,不是跟书记对着干吗? 在座的就没一个是蠢人,组织部长、市长、秘书长这一唱一合的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谁还不明白这个事情书记是支持的? 杨宇说多提名几个人搞竞岗,谁不知道多提名的人只是陪太子读书?只是为了让张文定去旅游局符合程序一点? 一竞岗一考试,别说级别不变只享受副处待遇,就是直接把张文定给提成副处级都完全符合程序了——只要把竞岗的标准设好了框子,就是个普通科员都能够让他通过考试变成副级处领导,更何况张文定这个正科级干部呢? 至于试用期一年这个话,那也是有说法的,因为市委书记陈继恩年龄到了,在这个位子最多还能再呆个两年多点,说不定一年半后就会退二线了。 在官场中混到地级市市委书记这个样子,在临退之际,谁又能不想为自己添些官声呢?哪怕就是心中存着最后捞一把就走的想法,也会很在意退下去之后的名声,希望治下的人民在今后提到某处工程或者有意义的地方时说上一句,这是在某某书记手上搞起来的...... 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名利二字难看穿,名还在利前哪! 这个事情,应该是陈继恩想在退下去之前为自己赚一把名声了。在这个事情上,如果有人胆敢设置障碍,他陈继恩不介意让人明白什么叫快死的老虎也会吃人!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众人又不得不佩服起木槿花来,这女人眼睛真毒,有几把刷子啊! 她一眼就看出了陈继恩的死穴,并且利用这一点取得了陈继恩的支持,既送了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一个人情,又为她自己赚了一份难得的政绩。 是的,政绩。 组织部的工作难出成绩,可是如果这个事情操作好了,张文定争气把紫霞山的旅游做起来了,那就是她木槿花的成绩,是随江市委组织部在干部制度改革方面的一个成功尝试;如果最后张文定没把紫霞山的旅游做起来,那这个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可以让后来者汲取经验教训,她这个组织部长不需要担太大的责任——组织部的改革尝试,那也是在市委领导之下进行的嘛,那也是市委主要领导点头了的! 各位常委带着心里乱七八糟的感觉,赞同了这个方案。 陈继恩当场指示,要组织部赶紧报请省委组织部,等省委组织部批准了,就赶紧把这个事情动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办好这个事情,让旅游局班子焕发活力,全力以赴把紫霞山的旅游做起来。 ...... “旅游局副局长?”张文定看着木槿花,怀疑自己听错了,连吞了两口唾沫,他又眨巴了几下眼皮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木槿花,声音一下都干涩了许多,不敢置信道,“老板,这个,旅游局是正处级单位,这个副局长,这个......我,我这,我正科一年都没到,这个,怎么,怎么......” “去了旅游局,你还是正科。”木槿花看着张文定,一脸严肃地说,“级别不变,享受副处待遇,如果一年内不能把紫霞山的旅游做起来,那等着你的就是降职使用!至于进不进局党组,这个还要再讨论,毕竟,啧,这个级别,还真是个问题啊。” 张文定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是正科级? 正科级的市旅游局副局长?这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还进局党组,这让现在旅游局党组里那四位如何自处啊? 这个事情,完全不符合组织原则啊,木部长今天没发烧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压下心里的种种疑惑,马上表态道:“老板您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得把您交待的事情办好,不折不扣的办好!绝不给您丢脸!” 哼哼,降职使用,降职使用算个鸟啊,老子现在正科的级别副科的位置,可不就跟降职使用差不多么? 啧,自己这人生还真是奇妙啊,坐的位置都跟别人大不一样,以正科的级别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副科长,正在担心正科长落不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居然又有个副处级的位子递到自己屁股底下来了,恐怕很多人在官场混了一辈子,都没见识过这种奇怪事吧。 “别忙着高兴,没人要你的命!这个事情并不是说就一定能落到你头上,还要竞岗,你要从众多优秀的竞争者之中脱颖而出,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要掉以轻心。”木槿花语重心长地说了一通,稍稍一顿,又放缓语气道,“哦,这个事情不要乱说,常委会上刚通过,但还要报请省委组织部,还不知道省里会不会批呢。” 第二四二章武玲的支持 张文定自然听懂了木槿花的意思,她这是要自己帮着她去做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的工作,也是借机向武贤齐卖个人情。 张文定身在组织部这么长时间了,自然明白干组织工作要弄点成绩出来有多难,木槿花这次是利用自己这段时间搞出的事情为契机,给她添政绩呢。不过这种被利用,让他没法拒绝,令他心甘情愿。 张文定站起了身,略带几分激动地表态道:“老板,您放心,我一定尽力,保证不让您失望。” 木槿花就笑了,这小子惹事归惹事,但遇到事情了,要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 其实这个事情,不上报省委组织部,随江这边也可以操作,但那样的话,就显得不够稳重,对省委组织部领导不够尊重。就算最后成功了,做出了成绩,却在省委组织部领导心里埋了根刺,得不偿失啊! 如果先汇报了,既尊重了领导,又让省委武部长明白自己照顾了他的准妹夫,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自己这个人情却是实实在在地送出去了。 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说省委组织部会不会把这个报告给卡了或者干脆否定,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不说这个方案的直接受益人就是武部长的准妹夫,单就组织工作的成绩这个诱惑而言,武部长也不可能拒绝的。 毕竟,这个事情基本上可以说是有收益没风险——没成功的话有随江市委在前面顶着,成功了肯定离不开省委组织部的正确领导。 ...... 紫霞会所青鸾庄,张文定和武云面对面而坐,一瓶茅台已经空了。 武云看着张文定,皱着眉头道:“这个事情,我可以给我爸爸说,但是,我劝你还是亲自去一趟白漳,自己面对面地跟他说的好。” “我......”张文定迟疑了一下,他又何偿不想跟武贤齐面对面地说呢?只是他想说,武贤齐未必愿意听他说啊。 “丫头,你跟你爸爸不熟啊。”叹息了一声,张文定只得叹出了这么一句。 “你不熟,我小姑还不熟了?”武云毫不在意的来了一句,然后又冷哼了一声,“不是我说你,你遇到事情了才想起找人,平时干什么去了?我爸在白漳,你在随江,开车过去只一个多小时,你却从来没说过要过去看看他,你那车上,省委大院的通行证还没过期呢。” 武云的话还是像平时那么直通通地不留情面,可张文定这次却没想过要和她争吵什么。 他被武云这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是啊,自己都去过武家了,叫武云的母亲也叫过四嫂了,怎么就从没想起过去拜访一下四哥呢?唉,现在自己有事相求就想到他了,实在是太现实太势利了一点啊。 苦笑了一下,张文定咬咬嘴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依着武云的意思说去吧,显得自己真的太势利,若说不去吧,那不是表示自己真没把她老爸放在眼里了——人家女儿都说了这个话你还不去,调子也太高了吧? 正在两难间,武云像是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似的,又开口说话了:“别有什么心理负担,赶紧给小姑打个电话,早点去吧。遇到事情了,不找自家人还找谁去?” “那行,听你的。”张文定嘿嘿一笑,惭愧不已,看来真是在官场混久了心境都受影响了,看事情还没武云一个小姑娘透彻!是啊,自家人啊,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呢? 武云嘴歪了几歪,阴阳怪气地说:“我们把你当自家人,你也要对我小姑好点,至于莹姐什么姐的,以后还是别招惹了。” 居然被武云这丫头给教训了! 张文定心里很不爽,翻了个白眼道:“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什么时候对你小姑不好了?” 他一个字都不提莹姐什么姐,企图把武云的思路给带偏了,免得她总在这上面纠缠不休。 “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清楚,我懒得跟你说。”武云冷哼了一声道,心有不忿,却也没别的办法。 她毕竟没有什么证据,而张文定那天晚上也没说出什么很有价值的话,眼见这家伙说话又滴水不漏,她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只能找个合适的机会提醒一下小姑,别被这家伙虚伪的外表给迷惑了。 见武云并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而且她刚才要自己去见她父亲的话也说得情真意切,张文定就觉得,那天晚上喝醉酒之后应该没乱说什么不应该说的话,要不然以这丫头的性子,怎么可能只是说一说这种试探性的话之后就没下文了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安稳了不少,便又问了些武贤齐平日的喜好之类,告辞而去。 听到张文定说要去拜访四哥,武玲很开心,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开一旁,答应明天就来白漳,要张文定明天中午到白漳机场去接她。 张文定听到她这个话,也很是欣喜。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武家第二代人物中,武贤齐和武玲是现在的武家主母冉商商所出,跟上面三位哥哥是同父异母的。现在有武玲出面,武贤齐还能不卖这个面子? 武玲的四个哥哥,就数四哥武贤齐最疼她,而相应的,武玲对于那些个侄子侄女们,最疼的便是武云。 血浓于水,这是道理,也是现实。 张文定这次去白漳,假都不要请,只给木槿花打个电话汇报了一下,木槿花便又是一番勉励。至于干部一科,由于他不是科长,科长又在党校学习,所以连电话都不用打了,反正只一天时间,明天就回来了,跟分管副部长池坚强说不说都无所谓,池副部长天天忙得不得了,一个月能够到下面科室里看一回就算不错了。 一段时间未见,武玲还是那美艳无双的模样,时间这把杀猪刀似乎没有划伤她分毫,不施粉黛的俏脸纯净细嫩,若是忽略那份成熟的风韵,单论肌肤而言,真像是十八九岁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已是三十多岁的女人,无情的岁月流逝都似乎对她份外眷顾,不忍在她身上留下让人厌烦的苍老。 紧紧地拥着,张文定在众多陌生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肆无忌惮地往她脸颊吻了一下,调笑道:“老婆,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水嫩了呢。” 武玲说话才不怕他呢,笑着回道:“我要不水嫩点你不就跑去找别的水嫩小妹妹了?赶紧坦白从宽,这段时间都干什么坏事了?” “你要再不来呀,我可能真忍不住要干坏事了,最近可把我给憋坏了。”张文定在武玲耳边轻声说道。 这种哄人的情话,他自然是毫不费力便能随手拈来。 武玲道:“哼,懒得理你。你那么多姐姐妹妹,还用得着憋?” 话说得不客气,但武玲抱着张文定的手却没松开。 张文定知道她这只是这么说说,并不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便轻笑着道:“这个嘛,我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咱现在就实践实践去,让老婆大人检验检验,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嘿嘿。” 武玲就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但眼里却已经情感流动。 车出机场高速,并未奔向住着大部分省委常委的省委五号院,而是去了号称石盘省最豪华的酒店——朝天大酒店。 小别胜新婚,天大地地爱情最大,他们要好好解一解相思之苦,然后再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反正见武贤齐要等到晚上才行,这时候正是他和武玲的二人世界,不好好腻一会儿也对不起机票款和汽油钱不是? …… 双修之后的二人都很满足地看着对方,没有感觉到疲惫,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从心底散发而出的喜悦。这双修跟本能就是不一样,同样的事情,不仅不累,还有着无尽的活力。 “最近工作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武玲两眼布满爱意地看着他,柔声相问。 张文定笑着道:“干工作嘛,困难总是免不了的,都解决得差不多了。” “那就是还有一些没有解决咯?”武玲眉毛扬了扬,道,“这次过来白漳,找四哥有什么事儿?” 张文定没回答,只是直直地看着武玲。 “这么看着我干嘛?”武玲眨眨眼,用手推了推张文定,声音一下就娇滴滴了起来,“问你话呢。” “云丫头没跟你说?”张文定一副错愕的表情道。 武玲道:“说什么呀?我都有半个月没和她通电话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她真没跟你说?”张文定颇为不信地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来白漳是找你四哥有事儿?” “这还用说吗?”武玲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这么长时间了,你什么时候想到过要看看我四哥?现在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你突然把我叫过来,这不明摆着是有事找他,怕他不肯帮忙,想我帮你说话呗。别告诉我你只是想认认四哥家的门啊。” 第二四三章沉闷的家宴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汗颜不已。 啧,这女人跟她那宝贝侄女还真是关系好啊,都对自己没有进过武贤齐的家门而心有怨念。 看来这个事情,自己真的是考虑不周,没有想过她们俩的感受。不说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武家的准女婿,单说武家姑侄对自己的帮助,自己也应该表现得热情一些才对啊。 嘴唇动了动,张文定还是没多解释,而是望着武玲,深情地说:“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我现在有事了才,那个,对不起。” “小傻瓜,跟姐还说这个话干什么?”武玲笑着搂住张文定,“姐从来都没怪你,只要你肯努力,需要什么帮助,只管说。” “姐姐......”张文定颇为感动,闭着眼睛道,“等我们结婚了,我还要叫你姐姐。” “嗯,我永远都是你姐。”武玲轻抚着张文定的后背,像抱着个孩子似的,一瞬间便母爱泛滥成灾。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张文定便把这次过来的目的说了说,武玲听了之后,沉吟了一下,笑道:“这个木槿花还真是不安份啊,这种调调都想得出来,恐怕也是绞尽脑汁了吧?” “呵呵。”张文定轻笑了一声,没就这个话发表什么意见,问道,“你觉得,这个方案会不会得到你四哥的支持啊?” “你就是不来,这个方案四哥也不会反对。她要你过来,不是想你帮着把这个事情办下来,而是要你催一催四哥,尽快审批,她关心的是时间。”武玲坐起身子,伸手把凌乱的秀发弄得稍稍整齐了一点,摇摇头道,“木槿花能力不错,心机也有,但不是文家直系,上面的培养和支持力度不大,若不出意外,到正厅应该就止步了,最多级别上到副省,捞不到什么实权副省的实职,难成大气候。啧,可惜了啊。”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相当无语了,副省级那还叫难成大气候,这眼界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尽管他现在已经是武家的准女婿了,可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奢求。以前他只求做到个县委书记就这辈子没白混,现在眼界高了些,但也只觉这辈子能上到正厅级那都觉得祖坟冒青烟了,更别提副省了。 木槿花可不可惜张文定没兴趣去评论,他目前能关心的也只有自己的事情,见武玲说得这么肯定,他就安心了许多,和武玲讨论起这次的事情对自己的利弊来。 武玲虽然不混体制,但毕竟是权贵出身,耳濡目染之下,政治眼光和政治智慧都不是张文定这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所能比拟的,许多话就正说到点子上,让张文定有种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的感觉,受益良多。 通过武玲的分析,他也明白了木槿花搞出这个事情来手段有多高明,对人心的把握又有多深入细致。想到自己还不止一次和木槿花耍小心眼,他真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妈的,自己那些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在木部长眼里,恐怕就跟小丑差不多吧? ...... 武贤齐从京城调来石盘后,他夫人曾丽的工作也调到了石盘。 由于武玲先就打了电话,所以今天曾丽班都没上,专门请了假在家等着,毕竟是小妹的男朋友第一次登门,她也要表现出嫂子的热情来。 一个家族是一个整体,但是这个整体,也是由许多不同的个体构成的。对外的时候,讲究的是家族利益,但在家族内部,五兄妹之间,却也还是有亲近疏远之别的。 毫无疑问,武贤齐和武玲这对兄妹是相当亲近的,而且这对兄妹平时也让另三位哥哥很是嫉妒。无他,现在的武家主母是他们兄妹的生母。 这一点,就足以让另三位心里极不痛快了。 曾丽心里很明白,在家里,和小妹的关系一定要处好,而她一向也就是这么做的,等到武玲执掌的圣金鲲公司资产越来越雄厚,她对武玲也就越来越看重。在京城的时候,她是见过武玲对张文定的维护的,也从女儿口中知道了张文定在老爷子里心里是很有份量的。所以,这次张文定前来,她相当重视。 尽管家里的卫生每天都在做,可她今天特别交待了服务员,要她把卫生再仔细做了一遍,并且亲自写了菜单,让服务员按上面写的去办。 石盘省这边,并非只有正省级领导才配生活服务员和保卫,而是把这个福利扩大到了所有省委常委。所以,武贤齐家里也是配有服务员的。 张文定的车就是武云以前的座驾,有通行证,倒是不需要打电话给曾丽,而武玲不止一次来过这儿,武贤齐住在哪一幢楼她也相当清楚,车便直接开了过去。 停好车,张文定提着东西,二人并排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按铃,门便开了,曾丽站在门内,脸上略带点责备的微笑道:“小张你来就来嘛,还带东西干什么。” “嫂子,这些东西可不是我的,都是云丫头让带过来的。”张文定笑着道。 “这丫头,在外面玩野了,也不知道跟你们一块儿回来。”曾丽笑着道,“来来,进来,进来,别老站外面呀。” 进屋之后,曾丽就热情地招呼张文定吃水果、说话,完全没有摆出省委领导夫人的架子,平易近人得跟邻家老嫂子差不多。 这种气氛下,时间过得还是相当快的,不知不觉中,服务员把菜已经弄好,而武贤齐也在秘书邹如忠的陪同下进了屋。 “曾姨好,武总好。”邹如忠进门后就给曾丽和武玲打了招呼,然后又对张文定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张文定也回了个微笑,他虽然不认识邹如忠,但第一感觉就觉得此人应该是武贤齐的秘书,并且听到此人连武玲也认识,他便知道,这个家伙肯定很得武贤齐的信任,心中暗暗决定,如果有机会,还是和他多接触接触。 “如忠啊,过来坐,今天别忙着走,就在这儿吃饭。”曾丽抬头对邹如忠道。 邹如忠没有走过来,欠身歉意地说:“曾姨,可真不巧......” “吃饭了再走。”武贤齐淡淡地发话了,邹如忠便不再推拒,答应了下来。 “四哥。”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张文定才站起身叫出了这两个字。 武贤齐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之色,淡淡地说:“嗯,来了?走,吃饭去吧。” 吃饭的时候,曾丽为张文定和邹如忠作了相互介绍,由于武贤齐基本上没怎么说话,这二人就算是想进一步深入地了解对方,也不方便多说话。 张文定原本还想着在吃饭的时候提一提木槿花交待的事情,可是武贤齐这个态度,却让他开不了口。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沉闷,比他在京城那次被武家的子侄们灌酒还难受,可偏偏还不能像在京城那次那样表现出不满,那份无奈就别提了。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邹如忠走了之后,四个人在客厅里坐下,正好是新闻联播时间,便又闷着看完了三十分钟。 这其中,武贤齐一句话都没说,曾丽倒是和张文定说了两句,但明显没有先前那么放得开了,想必是怕张文定受了冷落却又怕打扰了武贤齐看新闻,所以没有多聊。看得出来,武贤齐在家里是相当有权威的。 等新闻联播看完,武贤齐这才把目光移到了张文定脸上,看了两秒,沉声问道:“在组织部工作,习惯吗?” “习惯。开始不习惯,后来就习惯了。”张文定马上点头回答着,心里有点紧张。刚才还以为武贤齐不喜欢自己呢,现在看来,这位四哥对自己还是比较关注的,至少他知道自己在哪个单位上班。 一个副部级大员,能够知道一个正科级小干部在哪儿上班,还真是难为了他了。 “唔。”武贤齐点点头,说了这么一个字就没下文了。 张文定坐在那儿浑身不自在,跟大领导说话,真是累死人啊。他们不问话,你就不能主动说,得等着,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眨眨眼,扭头看了看武玲。 武玲就知道张文定这时候肯定压力特别大,她可见不得自己心爱的男人被哥哥这么欺负,嘟起嘴说话了:“哥,你们石盘组织系统可真是人才济济啊,干部任用制度的改革可是走在全国前列哪。” 武贤齐看了妹妹一眼,皱皱眉道:“嗯?” 武玲白了哥哥一眼道:“你又有一份政绩要到手了,别这么看我,不关我的事,具体的让文定跟你说吧。” 武贤齐就把目光转向张文定,没有说话。 这时候张文定自然明白应该自己说话了,赶紧将木槿花那个事情给说了一遍,武贤齐没有插话,静静地听完之后,才微不可觉地点点头道:“唔,这个情况啊。” 张文定看着武贤齐,没看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四哥啊,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我听不明白啊。 第二四四章增设公安分局 正在张文定郁闷之际,武贤齐的手机响了,他走到一旁接过电话,回来后说:“小张啊,你自己看会电视,我有点事情。呃,不管在什么岗位上,都要用心做事。” 说完,他不等张文定回答,便转身上楼而去。 曾丽赶紧招呼张文定吃东西,估计武贤齐到了楼上的书房之后,她才一脸不忿地对张文定道:“你四哥就这个性格,跟谁说话都这样,我天天跟他在一块儿,他一个月跟还我说不上十句话。” 张文定就笑着道:“四哥要管的事情多,太忙了。当领导的都一心扑到工作上了,吃饭睡觉都想着工作上的事儿,很少能顾得上家里。常听云丫头说啊,说您特别能干......” 这么一说,话便又说开了。 张文定是真没在意武贤齐那略显距离的态度,因为武贤齐最后那句话让他心里很痛快了。什么叫不管在什么岗位上?那不就是很明显地告诉他,他张文定的岗位要换了,张副科长要变成张副局长了!木大部长交待的事儿,办成了! 省领导说话,都不会把话说满,能不能听懂,就看你自己的了。 从武贤齐家出来,张文定和武玲便直奔酒店,又是一番恩爱之后,他突然想到个问题:“今天你四哥怎么会叫他秘书留下来吃饭啊?”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武玲摇摇头,又皱皱眉,道,“不过他既然那么做了,肯定有他的道理。别想那么多了,现在事情办好了,多想想你以后的工作怎么开展吧。估计你们市委那边走程序还得要段时间,趁着这时间,你好好跟投资接触接触,好好看看别的风景区是怎么搞旅游开发的,多到外面走走,这个事情,纸上谈兵是行不通的。” “嗯,你说得对。”张文定深以为然,一脸认真地说,“只要程序走完,我一到旅游局之后就带队出去考察。啧,一年时间啊,紧,相当紧!” “一到旅游局就出去考察?不怕别人说你搞公费旅游?”武玲笑着道。 “想把事情干好,哪儿管得了那么多?”张文定不以为意地说,“旁人的闲言闲语,管不了那么多。前怕狼后怕虎,小心这儿小心那儿,还能干好什么事?反正我现在在随江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别人最多说说闲话,真要说敢搞我,恐怕还没谁有那个胆子。” 武玲就抱着张文定亲了一口:“有霸气,我喜欢。你真是我的好弟弟,好老公,迷死你了。不过你也不能太大意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反正做什么事都要多几个心眼。” “嗯,我知道。”张文定也亲了她一口,道,“这几天都没什么事吧?明天陪我去随江,好好玩几天。” 武玲沉吟了一下,点头道:“行。” 省委组织部的批复非常快,而随江市委组织部的动作也相当快,在批复下来的当天,市委组织部关于全市七个行局副职的竞岗报名通知就发了出去。 这其中,就市旅游局的的标准和条件最有特色,因为别的六个单位只要竞上了那就是副处级领导,但旅游局这边竞上了居然只是正科级享受副处待遇,而且一年内没达到预定目标就得走人。 这个与众不同的岗位一下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有人就觉得,这哪儿是政府职能部门的领导岗位竞选啊,倒是怎么看怎么像是某个企业在招销售总监嘛。 在共和国的官场上,能上不能下这一点已经是一个众所皆知的共识。当官只能往上走,如果没犯错误的话,就算是平调到一个稍差点的位置,一般也会认为这是此人不受上级领导待见了。 只因为预定目标没达到就要降职使用,这就是很严重的情况了。看看那些被降职使用了的家伙,哪个不是犯了错误的?而且,像这样在竞岗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把岗位负责内容确定了的,也是头一次遇到。 一般情况下,都是副职到单位之后,由单位一把手看情况分工,这种人还没出来就把工分好了的做法,也不知道旅游局的一把手心中会是个什么想法。 人们就觉得,这次的旅游局副局长的竞岗,很诡异。 旅游局副局长这位置虽说不如财政、交通、国土、规划、建设等大局那么牛逼哄哄,可毕竟是一个局的副职,也算是一只脚迈进了随江市中层干部的行列,还是有不少人眼红的。但看到组织部的规定,如果一年内达不成目标就要降职使用,便又觉得这个位置比较鸡肋了。而有心人则从这里面看出了点道道,这个位置看似不如另六个美妙,但是比另六个位置更早就内定好了。 如果不是市委早早地内定好了,怎么会出现如此古怪的要求?这摆明了就是不让有实力的人竞争这个位置,让没实力的人去转一转,陪太子读读书。 有那消息灵通又心灵通窍之辈,就心里隐隐有点谱了,紫霞山的旅游开发最近吵得相当热闹,而市委组织部马上就针对旅游局做出了这么一个安排,只要稍稍用心一打听,这个位置将会属于谁也就不难猜出了。 这次的副处级领导竞岗一改往年拖拖拉拉,把提高工作效率这个口号真正地落到了实处,动作可谓是雷厉风行。报名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星期,而报名截止日后第三天,初选入围的名单便在市委组织部网站上予以公布了,张文定的大名赫然出现在市旅游局副局长竞选人那一栏里面。 “张科长,你真的要去旅游局了?把我也带过去吧。”覃玉艳睁大着眼睛,一脸兴奋不已的神色,压低声音说道。 张文定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摆摆手道:“你当我想去就能去啊?好几个竞争对手,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同志,压力大啊。” “在我看来,你是最优秀的。”覃玉艳两眼直盯着张文定,咬咬下唇,犹豫了一下,表情有点怪怪地说,“张科长,你去旅游局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好没意思的啊。” 靠,这丫头不会是暗示什么吧? 虽然你长得还算过得去,但不是我张某人喜欢的类型啊。 “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赶紧做事去。”张文定脸一沉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才不会在这时候和覃玉艳多说呢。这丫头套话的水平并不太高明,张文定一眼就识破了,自然不会上当。 看着覃玉艳带着点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回到位置,张文定暗叹了一声,啧,这都什么事儿啊! 这还才过了初次筛选呢,连覃玉艳这丫头都嗅出其中的味道了,虽说她身在组织部又是干部一科的,对这种消息有近水楼台的优势,但也由此可见,这事儿恐怕很多人都看出了其中的巧妙了。 正如张文定所料,很多人都看出了这中间透出的信息,他的电话比以往更多了。 平时交情一般的只是打过电话来说几话,而安青县巨木镇镇长邓经纬则是很直接地说要见个面,一起去荣生高尔夫打打球。武仙公安分局副局长石三勇和武仙电力局局长邵和平则嚷嚷着要去喝酒唱歌,这俩人知道张文定不喜欢打牌,别的又没啥共同爱好,只能用这个最大众化却又最显亲近的招数了。 荣生高尔夫开业之后,张文定曾受其邀请去过一次,但他没学过打高尔夫球,所以那次去了也就看了看,没挥杆。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邓经纬在市里的靠山并不像他当初认为的是市委统战部长,其实是市委宣传部长,明白这小子也是有靠山有办法有前途的人,所以对于邓经纬这个话,他不好拒绝,也不想拒绝,只说最近没时间,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等忙完这段一定要去打打球,还主动提起要叫上发改委高云凤。 邓经纬对他这个回答表示理解,也很开心,张文定能够提到高云凤,就表明他不是敷衍两句,而是真的答应了。 邵和平跟石三勇的邀请,张文定就不好往后推了。这俩人跟邓经纬不同,若是往后一推,他们心里保不准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所以,尽管张文定这段时间不愿在外吃吃喝喝,但也不得不跟这俩人聚一聚。 几杯酒下肚,石三勇就笑着道:“文定,我现在可就靠着你了。看你这速度,要不了几年肯定就要到区县干一把手了,到时候我就跟你混去,干了多年副手,到时候你可得帮我把这个副字给取了啊。” 邵和平就叹息了起来:“啧,三哥,你可以靠着文定,我这儿就惨了。唉,早知道能够认识文定,我那时候跑到电力系统干个狗屌啊,真应该在地方上混的。” “老五,你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石三勇笑着道,“妈的,哪个单位牛得过你们电老虎?我这儿在和文定拉关系呢,你少说风凉话啊,以后我要没干到分局一把手,我可就赖你了啊。” 第二四五章确定消息 “你就是要搬我家住我也拦不住啊。”邵和平哈哈大笑起来,“你那么官迷干什么?一把手二把手,不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唉,我算是看透了,背景不够深,还是别想得太美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只要保住这个位子就行了,找几个大工程把石材送过去,多赚点钱才是正经,再换个区局干两届,退休了好养老去......文定,紫霞山搞开发,修路修桥铺游道,要用不少石材,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和你三哥啊。” 张文定就知道这俩人请自己吃饭没那么简单,果然,在这儿等着呢。自己都还没确定被任命为旅游局副局长呢,他们就已经开始在打紫霞山的旅游开发区搞起来之后的工程用石材的主意了。 不得不说,这二人可真是看得远啊。 石三勇和邵和平办了个石材公司,经营各种各样的石材,当初公司想进开发区,还是张文定到徐莹面前说了说,才让他们进去并给他们批了块地,当时这二人想让张文定入干股来着,张文定没同意。 在市委组织部这段日子,张文定已经习惯了市委机关隐晦曲折地说话的习惯,现在猛地然听到这两个家伙这么直通通地说话,他就有种很陌生的熟悉感。陌生这样的话已经许久没听到了,熟悉这二人还是那样直通通的性子,并不因为他的身份变化而变化,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真性情流露了。 只是,张文定却明白,自己就算去了旅游局负责搞紫霞山的旅游开发,但是基建方面的工程,到时候肯定利益纠缠得不行,各方人物都会想方设法插手进来。 现在别说理清头绪,连基本情况都还没有搞明白,他怎么可能随便承诺呢? 张文定皱皱眉,道:“邵哥,三哥,咱们几兄弟,我也不说虚的,就算我去了旅游局,如果紫霞山确实搞起来了,基建方面那也是投资商的事儿,规划局和建设局还能管得着,可旅游局的职能,插不上手啊。” 邵和平没料到张文定会这么干脆地推了,他看看张文定,又看看石三勇,没说话,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爽的,靠,这小子春风得意之后就忘了老兄弟啊。 石三勇仿佛并没有被张文定的话影响情绪,笑呵呵地说:“这个我知道,文定你放心,我和你邵哥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总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们是这么想的,你看啊,等有合适的机会,你帮忙牵个线,我们跟投资商方面的人提前接触一下......” 张文定不明白这二人为什么要和投资商接触,按说他们卖的是石材,到时候只要找到承包工程的人把石材卖出去就行了,投资商要建的东西肯定会一次性发包,到时候只要验收就行了,不可能还会关心到游道的石板是从哪个公司进的货的。 以这二人一个公安分局副局长一个电力局长的身份,接这种工程,完全没难度啊! 不过,这个缘由张文定也懒得去管,官场中很多人喜欢走上层路线,而且往往都能取得相当不错的效果,这商场中走走上层路线,肯定也有自己不知道的好处的。 听得石三勇这个话,张文定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便道:“这个没问题,紫霞山虽然在开发区,但很多事情还是要靠武仙的。投商资过来搞开发,电力保障离不开邵哥的支持,治安方面也还要三哥你多操心啊。对了,搞开发这个事情,政府也不可能不有所表示,听说开发区已经打报告问市里要钱了,你们多留意一下,如果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啊,在开发区,我还是认得几个人的。” 张文定这个表态就相当有诚意了,邵和平赶紧端起杯敬酒,一杯酒下肚,他就扫了一眼石三勇,问:“老三,听说开发区要设公安分局了?你就没点想法?” “我有想法,不过没办法。”石三勇摇摇头,苦笑了一声,“现在开发区就是块肥肉,盯着那儿的人多了去了。市局的,各区县局的,听说省厅都想放人下来呢。” “没那么夸张吧?开发区盘子那么小。”张文定就插了句话,公安系统是双重管理,用人跟别的不一样,组织部方面基本上就只是走个过场。 比如各区县公安分局的一把手都是高配,是副处级干部,就算没有兼着政法委书记入常委会,也会挂个副县长副区长的头衔,按说归市委组织部管,可实际情况却是,市公安局和区委县委只要达成协议就行了,县里的公安局长以县里的意见为主,市局一般也会同意,区里的公安局长以市局意见为主,区里一般也不会反对。 当然了,从程序上讲,不管是区里还是县里,公安局长的人选确定下来之后,还要上报市局,市局认同之后,再回到区县的人大表决。 所以,对于开发区设公安分局由谁当局长这个事情,张文定还真的不清楚。 石三勇放下酒杯和筷子,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开发区盘子是小,但那是正处级单位,增设公安分局的同时,开发区政法委也会挂牌了,政法委书记由公安局长兼任,进开发区党工委班子......开发区大企业多,这个,啊,这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位置,怎么说也是个一把手......分局的一把呢,不管是以后往上走,还是跳出公安战线到块块上干,这都是个好机会。文定啊,你们在块块上干的,是理解不了我们这些条条上的苦的,人多路窄啊!” 听到石三勇的感慨,张文定也不由得点点头。 公安系统的人若非有特别好的机缘,这一辈子都很难出系统了,其升迁难度可想而知。在这一点上,纪委和公安一样,那都是出了名的。 木槿花若不是机缘巧合又有文家的背景,她想要从省纪委跳出来到随江干组织部长,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不过,开发区政法委是个什么意思? 就开发区那点盘子,难不成还会设检察机关和法院的机构?这不开玩笑嘛! 没有检察机关和法院的机构,要政法委干什么? 邵和平安慰道:“我觉得啊,开发区分局,还是老三你去当这个局长合适,开发区这片你熟,从省厅下来个人,从别的区县调人过来,都没你有优势。开发区现在要搞旅游开发,公安局长这个位置很关键,真要调个不熟悉情况的人过来,还是不合适的。你们市局的领导不会不考虑这个情况的,老三啊,我看你很有希望。” “可惜你不是我们市局大老板。孙老板是刚从省厅调下来的,很多人跟我一样,想拜码头都找不到门路。”石三勇笑着摇了摇头,情不自禁叹了口气,举起杯道,“来,喝酒,喝酒,这事儿不提了,免得看着葡萄吃不到嘴里酸得难受。” 在这事儿上张文定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安慰几句。 吃完饭,张文定用武玲过来随江了的借口跑掉了,没跟石三勇和邵和平去唱歌,而是去了徐莹那里——武玲其实早就走了,她从白漳跟着过来,在随江只呆了两天,便匆匆离去,下次再过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今天和徐莹没有男欢女爱,二人边看电视边聊天,聊着聊着,张文定突然问:“开发区,政法委要挂牌了?” “嗯,快了,怎么?”徐莹看着张文定。 “没什么,就是问问。”张文定笑了笑道,心想管他这政法委是怎么回事呢,稍稍一顿,又问,“书记人选定了没?” 徐莹就摇摇头道:“还没,这事儿归市里操心。” “哦。”张文定点点头,目光就移到了电视上。 徐莹被他这几句话弄得满心疑惑,见他突然不说了,肯定不干,追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张文定看着徐莹,皱皱眉道:“政法委书记这个位置很重要啊,要是政法系统不听招呼,你这个一把手很多事情就不好办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徐莹眯着眼睛道。 张文定道:“我想说,这个人选能不能由你向上面推荐啊?” 徐莹白了他一眼:“推荐有用吗?你还是组织部的呢,怎么说出这种话了?” 张文定明白徐莹这话的意思,政法系统比较特殊,各区县一把手都会想方设法把政法系统用听话的人,但是开发区跟区县还是有点区别的,并且这是初设政法委,市里怎么会让开发区自己推荐呢? 不说开发区推荐,就算是市委组织部,也得征求市政法委的意见。组织部确实是党委第一大部门,但想贸然把手伸到政法委,那也是犯忌讳的。 当然,如果政法委得罪了组织部,组织部要卡着你的人,那你也没办法,程序上过不去。不过,一般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很少会为了任用个干部而撕破脸皮,今天我帮你一个忙,明天你帮我一个忙,互利互惠才能共同发展嘛。 第二四六章矛盾 张文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不是为你着急嘛,但这个事情我又帮不上忙,所以,唉......听说政法委书还会兼公安分局的局长?” “这个嘛,不好说。 ”徐莹面带微笑摇了摇头道。 “呃?”张文定就奇怪了,石三勇说得那么肯定,应该不会有假,可徐莹对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的动静,显然也是比任何人都要关心和了解的,她能这么说,那就表示,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见得张文定这个表情,徐莹就笑了笑说:“前天我去市政府,刚巧碰到了孙市长,说了几句。” “孙坤?”张文定问。 “嗯。”徐莹点点头。 张文定来兴趣了,问:“都说了些什么?” 徐莹很干脆地说:“也没说什么,他就问了问开发区的情况,说副主任确实少了点,再配一到两个副主任,比较合适。” 张文定心里就转了起来,孙坤是市公安局局长,上个月才从省公安厅下来到随江任职的,但没兼市政法委书记,而是兼了个副市长。他的办公地点在公安局,跟徐莹在市政府碰上了,肯定都是找高洪汇报工作的。而他跟徐莹说了那个话,那就值得琢磨了。 张文定猜测着,可能最开始的意见,是开发区公安分局局长和开发区政法委书记由一人兼任,但在讨论人选的时候,孙大局长和市政法委意见不统一,并且十有八九,政法委书记左wen革想安排人占这个位置。但他孙大局长初来随江,如果连个下面分局局长的人选都决定不了而被政法委给夺了去,对他的威信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以后的工作开展起来,恐怕就顺利不了了。 于是乎,他就不要开发区政法委那个位置了,反正分局局长他是要捏在手里的,大不了兼个管委会副主任嘛。 但是呢,他如果真要这么搞的话,也容易被动。 因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副市长,没入常委,而且在随江官场上还是个新人,没什么盟友,跟身为市委常委的政法委书记这么唱对台戏,那是相当吃力的,说不定一个没注意到,莫名其妙地就会挨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批评。所以,他就想让徐莹出面,向市政府推荐副主任的人选,向市公安局推荐公安分局局长的人选,当然,这个人选也得他孙大局长看得顺眼。 如此一来,他既送了徐莹一个人情,又避免了和政法委左书记的正面冲突,还能够在市局立威,一举三得呢。 徐莹是开发区的一把手,对开发区的第一任政法委书记,她确实不适合推荐,但是推荐个管委会副主任那是份内之事。至于推荐公安分局局长嘛,只要市公安局向开发区征求一下意见,那推荐起来,绝对是理直气壮的。 不得不说,张文定在市委还是没白呆的,政治智慧有了相当大的长劲,他能一下子就想到这么多,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也不等徐莹多说什么,便有点卖弄似的将自己分析出来的东西跟徐莹说了说。 “不愧是在市委呆过的啊,居然一下就想到了这么多。”徐莹笑了笑,没说他的分析正确与否,问,“是不是有人对这个位子感兴趣,找关系找到你这儿来了?” “确实有人感兴趣,但并没有问我找关系。”张文定叹息一声道,“我刚跟武仙分局的石三勇一起吃饭,他说起过这事儿,但没抱希望,都没问我有没有办法。不过我觉得吧,开发区真要设了公安分局,如果局长是熟人的话,有时候会方便很多。紫霞山要搞旅游,而且以后拍电影的剧组一多,公安方面没个放心的人,还真不方便。” 对张文定这个话,徐莹是深以为然的,但并不完全相信,她也知道张文定和石三勇之间的关系非常好。 沉吟了一下,徐莹就看着张文定,眯了眯眼道:“这样吧,你安排个时间,叫上石三勇,一起坐坐。” 张文定笑了起来,心想,石三勇啊石三勇,机会我给你创造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安排徐莹和石三勇坐一坐,张文定自然知道这时间是越早越好。像这种好事情,早作准备虽然不一定就能够抢到手,但搞得迟了,说不定早就落到别家去了。 所以,在第二天的时候,他就给石三勇打电话了:“三哥,晚上有空没?” 石三勇很痛快地回答:“你打电话了,我就是没空也得有空啊。有什么事?”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客。”张文定笑着道。 “行,都有谁啊,你得先给我透个底,我好有个准备。”石三勇不愧是干了多年公安工作的,很是警觉。虽然张文定话里并未透出什么来,但昨天才一起吃饭,今天他又要请客,肯定不同寻常。 他是公安局副局长,一般情况下,张文定如果在公安方面有事要找他帮忙,肯定在电话里先就把事儿说了,不至于专门要请吃个饭,那么今天晚上这个饭,很大的可能应该还有别的人。 石三勇倒是没想到徐莹,他以为张文定要给他介绍紫霞山的投资商认识呢。虽然张文定还没去旅游局当副局长,但他知道,在市委组织部这次的竞岗之前,张文定就已经拉了投资商过来紫霞山考察过了的。 张文定云淡风轻地说:“你认识的,开发区徐主任。” “兄弟,你,你给我透透底。”石三勇的声音就显得跟刚才有一丝丝不同了。 张文定自然不会给他透什么底了,由着他自己乱猜去就行了。毕竟这个事情,还要等徐莹和石三勇见过面之后才行,若是徐莹对石三勇不满,那后面就没戏了,他现在要透露点什么出来,不合适。 若是石三勇自己联想到了什么,那不关他张文定的事,他也只是个正科级干部,帮人忙也得量力而行不是? “就是吃个饭,行了,我这儿要忙了,再联系。”张文定说了一句,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其实打这个电话,他就已经给石三勇透了信息出来了,要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只说晚上一起聚聚,没必要点出徐莹的名字来。毕竟他跟石三勇还是有些交情,也希望石三勇能够更进一步。当然了,石三勇如果当了开发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对徐莹也肯定是有好处的。 将手机放下,张文定嘴角就露出一抹微笑,这时候石三勇恐怕心里真的跟猫抓似的吧?自己这没头没尾的一个电话,也不知道他最终能不能想到开发区公安局那事儿上面去。毕竟,现在对公安系统来说,开发区分局的成立,也是个热点事件了。 石三勇确实往开发区公安分局上面去想了想,但他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开发区公安分局的第一任局长,市局孙老板不可能让给任何人的,徐莹虽然是开发区的一把手,但想要从孙老板手里抢夺,他觉得不可能,哪怕她是市长的情人,也没可能! 所以,这个可能被石三勇否定了,但又想不出别的理由,他最终也只无奈地决定不去多想了,到时候见面了再说。 毕竟,能够和徐莹一起吃饭,对他来说,也是个机会,他只是武仙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而徐莹却是开发区的一把手,不说跟武仙区区委书记一样,但跟武仙区区长相比,也是不弱多少的。 并且,徐莹是女人,又那么年轻,前途还是很可观的,跟这样的人结交,对自己没坏处。 ...... 尽管不知道张文定和徐莹为什么会突然间要同他一起吃饭,可石三勇也明白,这个事情不适合跟别人说,所以他一个人都没带,只身赴约。 说是赴约,他其实去得最早,毕竟徐莹的级别摆在那儿,能够通过张文定传话要和他吃个饭,他如果真以为徐莹是求他办事而摆起了架子,那也太不识好歹了。所以快下班的时候,他就问了张文定吃饭的地方,然后提前赶到了,在门口等着。 徐莹没有坐她的配车,而是坐着张文定的车过来的。 石三勇看着这车过来,脸上就堆出了微笑,等到车停稳,他便一步步走去,虽说不像面对市局领导那般赶上前去开车门,但在徐莹下车的时候能够在车旁相迎,也是一种态度。 看到徐莹从副驾驶坐下车,石三勇就微微愣了愣,她怎么没坐后排呢?不过这个问题他也没去深想,马上微笑着打起了招呼:“徐主任。” “石局来得早啊。”徐莹点点头,应了一声,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 “刚刚到,刚刚到。”石三勇客气道。 “主任,石局,咱们还是进去吧,这外面太阳有点大。”张文定下了车,笑着道。 进了包厢,自然是徐莹坐在上首。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张文定已经告诉过她了,他约石三勇,并没有告诉他到底有什么事。在这种情况下,石三勇能够有这表现,也算不错了。 第二四七章好大的人情 徐莹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石三勇是想到了原因这么做,那就表明这家伙还不笨,并且对自己有投诚之意;如果石三勇没有想明白原因,那他对自己这么客气,也表示这家伙不是那种难打交道的人,再看看,若可用,那就跟孙坤沟通一下,至于孙坤会不会用他,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由于人少,而石三勇跟徐莹虽然认识,但毕竟不是很熟,摸不透徐莹的性情,所以在酒菜上来之前,他都没怎么和徐莹交流,好在有张文定在场,气氛倒也没有沉闷。 等到酒菜上来,张文定敬过第一杯酒之后,石三勇就比刚才进入状态许多了。 他毕竟也是个公安分局副局长,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不少,跟人打交道的手段自然是不缺的。今天要是另换个正处级的男领导过来,他就会轻松许多,对着女领导,很多话不好说,很多手段没处使啊。 等到张文定敬过酒之后,吃过两口菜,石三勇就往自己杯中满倒了一杯,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对徐莹道:“徐主任,我敬您,感谢开发区一直以来对我们分局工作的支持。” 刚才张文定敬酒,三个人是一起喝的,但两个男人都喝光了杯中酒,徐莹却只喝了一小口,所以不用添酒,端起杯,她也不起身,只是抬手压了压,道:“坐下喝,坐下喝。来,我要感谢武仙公安分局的同志们为开发区广大人民群众和投资商的生命财产安全保驾护航,开发区能有今天,离不开石局这样的公安战线的同志们的努力。来,我敬你。” “我敬您,我敬您。我干了,您随意。”石三勇并没有依言坐下,而是一口干了酒,然后才坐下来。 徐莹朝石三勇点了点,一口就将杯中剩余的酒喝掉了。这一下,就算是给了石三勇极大的面子了。 通过这杯酒,徐莹就释放出了一个意思,那就是要石三勇不用太拘束,这个意思是真实的传递,而不像嘴里所说的那种不要拘束。在酒桌上,领导嘴里说随便点,其实是不想让人随便,而通过喝酒或者别的动作做出的暗示,明白其中关窍的人,都能够看得懂的。 有了徐莹这个暗示,石三勇就放得开了一些,挑了些有趣的话来说,增添气氛,当然,那些平日里喝酒时用来助兴的带颜色的段子,他一个都没有拿出来献宝。 又喝了几杯酒,石三勇见徐莹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心里又疑惑起来。 有关开发区公安分局的事就在心头浮现起来,他虽然觉得在这个事情上,徐莹没什么发言权,但难说徐莹会不会有到武仙区来当区长或者干脆直接当书记的可能。毕竟市委陈书记眼看着年龄要到点了,一年两年后如果高市长接任市委书记,以高市长和徐莹的关系,放着区里的位置不给她,难不成还把她下到县里去? 虽说区县一把手现在都是归省委组织部管的,但市委的意见,省委组织部也是很看重的嘛。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石三勇就觉得,反正今天是奔着结交徐莹的目的,倒也不妨再说几句好听话。 “文定啊,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我记得你还在读书吧?”石三勇看着张文定,一脸感慨的模样道,“时间过得快啊,这转眼,就是副处级领导了。徐主任,还是您会带兵啊,我要是也在您手下干个几年,现在恐怕都......啧......” “石局,可千万别这么说,我都无地自容了。”张文定笑着道,“不过在开发区的日子,我确实跟主任学到了很多......石局,我听说开发区也要设公安分局了?要不你到开发区分局当局长去得了。” “你说得容易。”石三勇心中一动,摇摇头叹息道,“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我倒是想去开发区,但我现在是寡,那个什么,上面没人啊!”他本想说寡妇睡觉上面没人,但想到徐莹是女的,所以那话也就没说完,紧接着又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说,“徐主任,要不您跟我们市局协调一下,直接调我过去算了,让我也有个机会能够跟您学习学习。” 徐莹看了石三勇一眼,不知道他这个话是真心还是试探,心想这些干公安工作的说话还真有几分江湖豪气的意思,我跟你很熟吗?凭什么跟你们市局协调啊?你们市局要是不同意,那我脸可就丢大了啊。 当然,她只是觉得石三勇这种说话的风格跟自己接触过的别的混官场的人有些区别,并没有生气。 她堂堂开发区一把手,对石三勇这样的干部,管他是真心还是试探,根本不用去深究,只要探一探他就行了:“现在可不兴什么手下不手下的啊,都是为了党的事业,都是为人民服务。石局你想来开发区,我代表开发区欢迎你,不过公安系统的人事安排,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开发区党工委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决定权。” 这个话听着像是一口拒绝,可石三勇却听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感觉到有一线希望在自己眼前晃荡。 嘿嘿,没有决定权,那潜台词可不就是说还是有推荐权了? 以徐莹的身份,今天和自己吃饭却又没有说有什么事,而在张文定提到开发区公安分局之后她就说了这么一番话,那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的吗?她徐莹不仅仅有推荐权,而且可能还有几分把握帮自己弄到那个位置! 一念及此,石三勇就对开始的疑惑释然了,他觉得自己想通了今天张文定为什么要叫他来吃这个饭了,昨天自己和张文定吃饭的时候说到了这个事情,虽然张文定当时没表态,可是回去后肯定给徐莹打电话了,并且说动了徐莹。 满是感激地望了张文定一眼,见张文定一脸轻松的微笑,他就更加认定了心里的想法,暗道这小子果然够兄弟啊,不声不响地居然帮自己办了这么大一个事情,虽然不一定会成功,但这份人情可是大得不得了啊。 不过,现在不是感激张文定的时候,他赶紧热情地恭维了徐莹几句,紧接着又委婉地表态,如果自己当了开发区公安分局的局长,一定以徐莹马首是瞻。 徐莹也含蓄地表示,让他可以多找市局新局长孙坤汇报一下思想工作,她还透露,市公安局孙局长可能在近期会到开发区视察工作。 石三勇心里的激动更甚,看样子,市局孙老板和徐主任关系还不错啊,难不成孙老板已经站到了高市长的队伍里? 不管孙老板站在谁那边,对于石三勇来说,只有开发区公安分局局长的宝座到手,那才是最实在的。 ...... 市人民医院,张文定在病房里陪着舅舅严红军说话。严红军前不久胆结石突然发作,疼得不行,到医院打针止了疼,回去后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做手术。 张文定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做完,人都回到病房了。 看着舅舅身上的病号服和憔悴的脸,张文定一阵心酸,正当壮年之际,从市委办主任的位子上被人赶到了老干局,这对人的打击实在是太大。虽然平时见舅舅一副淡看云生涛灭的洒脱劲,可他明白,舅舅内心还是很遗憾的。 自己从小就得舅舅疼爱,进入公务员队伍又是舅舅帮忙,若是没有舅舅,也就没有自己现在的成就。可是自己却并没有时常关心舅舅,总是在忙着自己的事,今天舅舅动手术,自己赶到这儿来,居然手术都动完了,实在是惭愧啊。 开始几句之后,严红军就让别人都出了病房,只留张文定一个人在里面,他的话也从家常转到了工作上:“这次旅游局这个位置,不好坐啊,你要好好干。” “嗯。”张文定点点头,“舅舅,这个,你就放心吧,我已经有准备了。” “嗯,我相信你是有准备了的。”严红军声音低低的,“不过光有准备还不够,光用心做事也还不够,等到了旅游局之后,你就是焦点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处级了,惹人恨啊。” “是副处级待遇。”张文定笑着道。 “是不是心里不以为然?还不服气?”严红军眯着眼睛道,“我告诉你,你现在的情况,副处级待遇比副处级要好,要合适,啊,木部长对你很不错啊,放出去了还费尽心思给你镀层保护膜,你不要不懂事。”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舅舅会说这个话,不一次性到位上到副处级,而是先给个副处级待遇,这是木槿花对自己的保护?他可是从来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张嘴就想问严红军原因,但想到医生交待的不要和病人多说话,要让病人早点休息,他就把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一脸受教的模样,乖巧地点点头,顺着严红军的话说:“嗯,木部长一直都很爱护我。好了,舅舅,你早点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第二四八章去不成香港了 严红军这时候也很困,应了一声,闭着眼睛摆了摆手。 看着舅舅很快入睡,张文定把外面站着的人都叫了进来,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便被舅妈和爸妈催着离开了医院——在长辈们的心里,工作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市委,张文定一个下午都没想明白舅舅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段时间都已经认为木槿花是为了不想让自己乱惹事所以才赶自己走的,却不料舅舅这番话一说,貌似自己还错怪木部长了啊。他没有怀疑舅舅的话,虽说现在舅舅失势了,但那份阅历和见识,却不是自己能够比得上的。 嗯,不管怎么说,凭良心来讲,木部长对自己,也确实够意思了,反正她也算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自己只要记得这一点就行,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晚上再去医院,张文定就对严红军委婉地说自己到过省城了,本来是准备帮他说几句话的,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严红军听到这个话,自然就明白外甥说的省城其实就是指的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心里很是开心,虽然没有什么实质的东西,可是外甥有这份心,那就证明自己没白疼他! 看着舅舅的笑脸,听着舅舅所说的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话,张文定自责不已,到省城去武贤齐家里那一次,他其实压根就没想到舅舅的问题。而现在只是心生内疚,所以才拿话安慰安慰舅舅,实在是不应该。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找个机会,让舅舅重新像以前一样风光。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到木槿花面前为舅舅说说话,如果木槿花不肯帮忙,那他大不了再拉上武玲找一次武贤齐。 为了舅舅,他愿意求人。 ...... 竞选很快结束,七个单位副职的人选基本敲定,张文定果然没出大家的意料之外,在组织部的公示中,拟任职务为市旅游局副局长,但却标明了是正科级。只要等到公示期一过,他就可以去旅游上班了。 张文定的新职务还处于公示期,但石三勇却已经走马上任。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打动了市局老大孙坤的,居然真的从武仙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调到了开发区公安分局当局长,还兼着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的职务,如愿以偿当了副处级领导。而开发区政法委也在管委会大楼挂牌成立了,政法委书记叫罗水清,从市司法局下来的。 说起来,石三勇的任命也有几分戏剧性。 市公安局局长孙坤在开发区视察调研的时候,随口问了管委会主任徐莹一句对开发区公安分局的局长人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推荐时,徐莹就说自己只和武仙区公安局打过交道,言语中对武仙区分局副局长石三勇颇为欣赏。 然后,没几天,市局就给石三勇下了任命了,至于石三勇对孙坤表了什么态或者送了什么礼,外人不得而知。 这个任命一下,还没等石三勇正式上任,徐莹就往市政府推荐石三勇担任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市政府那边也是很快就批准了,由于没进党工委班子,都不需要跟市委这边商量。 由此,市政法委书记左wei革和市公安局局长孙坤的矛盾,在这一个事情上,表现得相当明显了。 这些东西,张文定只是粗略了解了一下,没有过细的去关心。 他现在需要关心的是紫霞山的旅游开发,虽然还没正式去旅游局上任,可他也要参加市里的招商团,一起前往香港。 只是,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扰乱了他的行程,让他没能去成香港。 …… 前段时间来过随江,对紫霞观吴道长相当信服的宝岛富婆李淑汶要再次来随江了,来的时间,正是随江招商团赴香港前一天。 这次李淑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陪着她的父亲一起来,她父亲名叫李岳云,是随江人,当年跟随中正从大陆撤往宝岛的军人,官至少将后却突然下海经商,打下一份大大的家业,控股多家上市公司。 李岳云现在是宝岛旅游业界的牛人,除了宝岛外,在南洋也有很多投资,涉及旅游景区、旅游公司、酒店以及航空业,在全世界华人商界中,也是相当有份量的。 由于李淑汶的父亲身份比较敏感,所以这次回乡,并未低调,而是和相关部门沟通了一下。 这一沟通,省委统战部就非常重视,随江市方面都出了人接待,而市委统战部则和组织部沟通了一下,木槿花亲自找张文定谈话,叫他这次不要去香港了,现在要留在随江,协助省市领导做好接待工作。 张文定就相当惊奇了,这个事情省委统战部都出面了,市里也相当重视,他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居然还会被市里给惦记上。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释然了,毕竟这次过来的有李淑汶,而李淑汶上次过来随江到紫霞观呆了那么久,还透出了点想投资的意思,市里领导只要不是傻子,这时候都肯定希望把他张文定留下来,跟李淑汶继续深入地接触。 毕竟,他张文定搞招商有一手的名声可不是虚的,而李淑汶也是他第一个人接触的,现在李淑汶再次过来,由张文定出面陪同,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从木槿花办公室出来,张文定不禁无奈地摇头,香港是去不了了,不过也不是坏事。 李淑汶在这个当口过来随江,阵仗还搞得这么大,而自己又正在去旅游局上任之前的公示期,不得不说,这人哪,人品一好,运气真是挡都挡不住啊。 自己还想着先去香港拜访一下罗家少爷的,却不料李淑汶居然过来了,要是这一次直接就把投资意向定下来了,那可是对自己上任旅游局副局长的一个好彩头啊。 想到这儿,他这心里就有几分美滋滋的了。 晚上窝在徐莹的怀里看电视的时候,张文定咂巴着嘴巴道:“唉,本来想走走口岸长长见识看看资本主义社会是个啥样子,可是这临出行的,又去不了了......莹姐,你说我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浑身上下都攒满了社会主义优越感......” “哪儿来那么多怪话?”徐莹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是不是兴奋过头了?我告诉你啊,这次李岳云过来,你一定得好好把握住机会,千万不能大意。争取搞个开门红!” “我一定尽力。”张文定头动了动。 徐莹伸手捧着张文定的脑袋,抱得他更紧了一些,道:“你别不当回事,我知道你搞招商有一手,李岳云对随江肯定也有些感情,但是,有个问题你不能忽视,这次李岳云回来,知道的人很多,不排除有些变数。商人重利哪。” 张文定听得皱了皱眉,徐莹这个话他明白,李岳云毕竟是个商人,如果别的地市有更好的项目,那么他极有可会跑到别的地市去投资。李岳云是随江人不假,可同样的,他也是石盘人嘛。 只要在石盘省内投资,那都算得上是支持家乡的建设,省里都会很重视——身在宝岛的石盘人,现在的巨富,以前又是国军少将,这样的身份,由不得省里不重视。 想到这一点,张文定皱头便又皱了皱,觉得确实应该引起重视,李岳云一家人在随江的时候,自己可得用心陪着,别让别的地市过来人挖了墙脚。 嗯,除了防备别的地市,还得防备随江市的几个区县,特别是安青县! 因为,确实一点说,李岳云是安青县大树脚乡四脚峪村的人,大树脚乡就是现在的巨木镇! 呃,安青县要重点防范,巨木镇也要重点防范。 妈的,邓经纬现在就是巨木镇的镇长,而且还是市委宣传部长的亲戚,又跟市委统战部长交好,并且邓经纬现在正急着出成绩!啧,兄弟归兄弟,可这种好事,亲兄弟也是没法相让的,老邓啊,你可别跟我过不去啊。 ...... 由于张文定觉得这次李岳云回家乡的事情搞得声势浩荡会引来许多狂蜂浪蝶破坏自己招商引资搞旅游开发的大计划,所以针对这次的接待工作,他除了认真了解和分析市委市政府的相关准备和布署,还自己制订了一系列的的计划。 甚至,他还给黄欣黛打了个电话,狠磨了一会儿嘴皮子,硬是让她答应到时候过来随江助阵——上次李淑汶过来,他可是看出来了,这个李淑汶和黄欣黛的关系颇为要好,有黄欣黛助阵,他至少能够和李淑汶多一些单独沟通的机会。 上次就留了李淑汶的电话号码,张文定给李淑汶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他先自报了家门,然后马上说自己是紫霞观吴道长的徒弟,又说自己是黄欣黛的朋友,没有提到自己公务员的身份。 “张科长呀,你好你好。我记得你,你不用这么麻烦作自我介绍嘛。上次在紫霞观,我很开心啦,要谢谢你的招待啦。”李淑汶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开怀的笑意,话也说得比较客气,跟第一次见面时给人那居高临下的态度有了相当大的差别。 第二四九章近乡情怯 “哎呀,李总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是我老师的朋友,也就是我朋友,别说什么谢不谢的,只要您开心就好。 ”张文定的漂亮话那也是张嘴就来,“上次您一直在紫霞观修心悟道,没带您到随江到处走一走,我一直都挺遗憾呀。” 李淑汶就笑着道:“人生总是充满遗憾的,上次确实是没时间,但是没关系啦,这次过来,再走一走,我父亲想到紫霞观里住几天,吴道长最近没云游吧?” 张文定道:“没,家师最近都在观里。我昨天上去了,说到您,他非常感谢您对道家文化的支持。” 李淑汶道:“哎呀,一点点心意,吴道长太客气啦。张科长啊,我想请教个事情,吴道长平时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张文定就暗暗叹息,啧,师父还是有魅力啊,这个李淑汶居然想送礼物给他了?看来还是道士和尚这类人,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呢。 张文定本想说师父现在已经体悟了自然之道,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可转念一想,这何偿不是个和李淑汶拉近关系加深感情的小细节,便笑着说了师父喜欢喝一些不同的茶,这个喜欢相当雅致,不会破坏师父得道高人的光辉形象。 果然,听到张文定这么一说,李淑汶的声音就又显得开怀了几分,并且亲近了几分,再几句话后,居然不要张文定叫他叫李总了,而让称其为汶姐。 张文定巴不得她这么说,赶紧就这么叫了声。心里对说服李淑汶的投资,又能多了一丝丝把握。 ...... 李岳云是由省委统战部长亲自陪着来随江的,按照接待规定,省委统战部长下来,应该是市委统战部长去高速出口迎接就行了,但由于李岳云的身份特殊,市委书记陈继恩竟然亲自出面,去了高速出口。 这个阵势,虽说不像迎接省wei书记和省长那么隆重,却也不是一般的省委常委能够享受得到的。 其实市长高洪心里是很想去的,但这个事情毕竟是党委口的,他就算是对李岳云的投资再看重,只能由着陈继恩去了,他不方便再过去。毕竟陪着李岳云来的是在省委常委中排名靠后省委统战部长,若是这次书记市长一起去迎接了,那让别的来过随江却没享受到这个待遇的省委常委怎么想? 况且,统战部长大人肯定喜欢被下面人捧,但绝对不愿被捧得太高。捧得太高了,这个事情传到省委主要领导耳朵里之后,引起了领导的不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市长大人只能在办公室里,拉开窗帘,遥望了一眼开发区的方向,心里暗想,这时候,陈继恩到了高速出口了吧? 如果最后这个宝岛的李先生真的投资了紫霞山的旅游开发,那么最大的功劳肯定会归于陈继恩,不过,他高洪毕竟是市长,旅游开发再怎么着也是政府事务,最后还得政府出面,功劳也跑不了他高洪一份。陈继恩现在快要到点的人了,想留个好名声,那就由着他吧,反正也没多长时间了,等他下了,自己想必会接任书记之职。 这么一想,高洪心里也挺敞亮的。 正在高洪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秘书徐霖进来了,走到他身边,轻声道:“老板,下高速了。” “唔,知道了。”高洪淡淡地应了声,关上窗帘,边往办公桌后面走边问,“工作都安排好了吧?” 许霖恭敬地回答:“都安排好了,从市里到安青,一路上都有安排了警力,陈市长今天一早就去安青了,他亲自坐镇巨木镇。” “嗯。”高洪点点头,“李岳云老先生回到家乡,我们要让他看到家乡这些年的发展变化,要让老先生开心地来,愉快地玩......安青县自古民风彪悍,啧,你告诉顾亚州和姜慈,千万不能掉链子,要是出了任何问题,他们两个谁都跑不脱!” 顾亚州是安青县的县委书记,姜慈是县长,高洪说这个话,并不是说出了问题由这二人分担责任或者扯皮推诿,而是说如果出了问题,那市里追究责任的时候,本来要打责任人一百板子,那搞到这二人头上,绝不会是每人五十大板,而是一个人一百板子,等于处罚加一倍。 许霖神情一正,答应一声,赶紧出去打电话了。 他知道高洪对这次李岳云回乡看得相当重,不允许出一点差错,并且同行的还有位省委常委呢,这真要是在随江闹出点不愉快来,陈继恩和高洪都会脸上无光,并且极有可能要承受省委的怒火。那么,安青县委县政府肯定就要承受随江市委市政府更大的怒火了。 不过,又会出什么问题呢? 一个离家几十年的游子回乡看看,难不成还会有人搞刺杀不成?他现在只是个商人,不是宝岛的政要。 ...... 随江市委的接待一般都在市委一招或者随江大酒店,如果是上级领导的话,市委一招居多,但今天来的人是以李岳云老先生为主,那么去市委一招就有点不合适了,随江大酒店才能更显出市委对此事的认真态度。 到高速路口迎接的人不多,领导就只是市委书记和统战部长,再加两台警车。而在随江大酒店门口迎接的人可就多了去了,当然,值得给李岳云介绍的不多。 徐莹没出现在这里,因为李岳云今天在随江大酒店用过午餐后马上就会去安青县巨木镇,跟她这个开发区的一把手没什么关系。不过张文定倒是出现在了这儿,因为他跟李岳云的女儿李淑汶认识,市里还为此专门把他留下来不让他去香港招商,当然得把他给用起来。 张文定站在人群中,他的身份,还不够挤到前面去,但这并不妨碍李淑汶看到他,二人目光一对视,都微笑着点头示意,没有交谈。 很快吃过饭,警车开道,一行车队便往安青县方向而去,途中可见道路两旁隔不远处站着一名警察,道路已经实行了管制。 空空旷旷的马路平平整整,一路通行无阻便到了安青县。在安青县稍作停留,由县委书记和县委统战部长陪同,一行人又往巨木镇赶了过去。 张文定这次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坐着市委的中巴车,在随江大酒店上车的时候,他还只和市委工作人员一起,但等到在安青县停留的时候,就有人通知他,要他到前面的中巴车上去。 他自然明白,前面的中巴车上,可是省、市领导在里面呢,现在看样子还要加上县里的领导在陪着李家的人呢,他一个科级干部跑过去,压力大啊。 不过他也不怕,那车里的领导再大,大得过武玲她老爹吗? 张文定上车的时候,安青县的两位县官已经在坐。张文定第一眼就看到了市书委书陈继恩,他正考虑是要先叫陈书记呢还是怎么的,陈继恩却开口了,先介绍了李岳云,然后又介绍了省委领导,这一下,张文定就知道先后顺序了,赶紧客气地打招呼。 李岳云满头白发,脸颊削瘦,但双目却神采奕奕,笑呵呵地说:“这位就是张小哥了?果然气宇不凡,不愧是虚凌先生高足啊。” 师父还有个名号叫虚凌先生吗?张文定心里很纳闷,但现在这种场合下却由不得他多问什么,赶紧谦虚道:“李老过奖了。” 李岳云笑意不减,拍拍身边空着的一个位置,道:“来,坐我边上来。” 陈继恩笑着接过话:“小张啊,李将军可是位武林高手,抗日战争时期,他凭着一把刺刀连杀了十九个日本军人,听说你也练过功夫,机会难得,你可要向李将军多请教请教,啊,学到了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能忘了请客哟。” “啊......”张文定就很配合地露出一脸惊讶不已地表情,满是尊崇地望着李岳云。 惊讶他是装出来的,但尊崇,却是发自内心的,他小时候常听师父讲那段时间的故事,每听一次,都心潮澎湃不已。 李岳云就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唉,虚凌先生高足当面,可不敢当武林高手这四个字啊。那次真是惨烈,若不是虚凌先生恰巧路过,我今天也不会有这个机会重回故土啊。张小哥,来,来,坐上来。” 张文定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赶紧坐到了李岳云的身边。 陈继恩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开怀,看样子这个张文定还真是个福将啊。 车到巨木镇,镇党委书记和镇长一起被叫上了李岳云的这台车,然后车边开,镇党委书记边向李岳云介绍巨木镇这么些年的发展历史,以及四脚峪村的基本情况。 四脚峪村是由几座海拔在五六百米左右的山下的平地所组成,形状如同动物的四只脚的一个小村落,远远地可以看到村里路口几座新修的小楼房了,但就在这时,李岳云突然喊了声停一下。 车停下,众人也明白这是李岳云近乡情怯,几十年没回来,快到村口的时候需要调整一下心情。 第二五零章有人拦路 事实确如众人所料,李岳云确实近乡情怯了。 刚才到镇上的时候,他心里的波动就很大了,等现在能够看到村口了,他只觉得心中情绪激荡得难以自制,有种想哭的感觉。下了车,双脚踩在公路上,两眼看着边上一片荒坡,他泪眼朦胧了。 这里是他小时候常来的地方,这是低矮的山头,乱石杂草依旧,除了脚下这条马路,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他甚至一眼就认出了那处最大的石头,就在那石头下面,年长他五岁的姐姐为了保护他,被人强暴了,还打折了一条腿。 “爹。”李淑汶轻轻走到父亲身边,抱着父亲的手臂,轻轻叫了声。 李岳云这才发现自己流泪了,他眨眨眼,伸手指了指那块石头,声音轻颤着:“那个地方啊,淑汶,陪爹走走。” 眼见这对父女要上去,这些陪同的人员自然不能不跟着,省委统战部长还一脸向往地神色说着这地方好,山清水秀。 然而众人还才刚从马路上走到乱石坡上,突然一个女声尖着嗓子喊了起来:“李告花,李告花,你是不是李告花?” 这一声尖叫太出乎意料了,李岳云的保镖瞬间就将李岳云父女围在了中间,而孙坤带的警察也迅速围了过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张文定朝发声处望去,只见乱石杂草中,出现了一个少女。 李岳云看着那少女的脸,猛地推开保镖,脚步跄踉地往那少女走去,嘴里还用不太纯正的随江话看着那少女大声喊:“我就是李告花,我就是你告花,你是哪个?” 李岳云的另一个名字叫李告花。 在随江话中,告花和叫花同音,当初他刚生下来,有个讨米的叫花子经过他家,说他命硬,不好养活,得取个贱名才行。然后,他的小名便叫成了叫花,用随江话说就是告花。 几十年了,他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这个名字,现在猛被人叫起,他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那少女听到他的话,猛地就跪下了,放声大哭:“二舅公,二舅公啊。我可找到你了,我云妹、云妹的孙女啊,你要为我们作主啊......” 云妹,这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这个女人的名字,和李岳云心中那个疼他的姐姐重叠在了一起...... 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始料未及,陈继恩一脸铁青地看向安青县县委书记顾亚州。 顾亚州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汗珠子,而安青县县长姜慈脸色刷地一下就变得煞白了。 …… 由于宝岛这个岛在政治上的特殊性,再由于李岳云这个人曾是x军少将的身份,注定了其此次回乡,会受到颇多的关注。 正是因为这份关注,安青县的县委书记顾亚州和县长姜慈都把这个事情当成了一次政治任务来看待,这个政治任务完成得好,那好处肯定是不小的。如果完成得不好,怎么可能呢完成不好呢? 不就是个在家乡没了亲人的岛胞返乡忆苦思甜祭拜祖宗吗?这有什么难度呢,给他足够的礼遇和尊重,让他享受到衣锦还乡的体面和尊荣,这事儿不就行了嘛。 顾亚州和姜慈怎么都没有想到,眼看着都要进村了,这位卸甲从商了的李将军突然心血来潮要下车看看,就弄出了这么一出莫名其妙的场面。 几个警察一见这局面,下意识地就往那少女跑了去。 李岳云见状,大喊一声:“保护她。” 话音刚落,几个保镖便朝那女孩子蹿了过去。 张文定被这一幕弄得有点莫名其妙,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他头微微一侧,见到身旁的邓经纬脸色异常难看。 这时候,陈继恩的目光已经盯上了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孙坤。 孙坤冤得想撞墙,那几个警察不是他指示跑过去的啊,不过出了这种情况,李岳云你喊那个话是什么意思嘛,难不成我们还会对那个女孩子不利吗?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埋怨人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他在陈继恩目光看过来之际,就准备出声喝止,却不料这时候,安青县公安局局长却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大声喝喊了起来:“你们几个别跑在一块儿,散开了散开了,这个季节蛇虫多,别让蛇虫惊到了李先生。” 这话一喊出来,在场许多人包括省市媒体的随行记者就忍不住抿着嘴偷偷笑了,这家伙还真会搞笑啊,有你这么帮人赶蛇的吗?不过这个借口虽然低劣,但总算也是个理由,将刚才警察跑过去而李岳云大喊“保护她”三个字时的那份尴尬给化解了大半。 顾亚州可怜巴巴地望着陈继恩那张黑脸,怯怯地叫了声:“书记......” “哼!”陈继恩冷哼了一声,一句话的指示都没有,迈步就往前走去,走到李岳云身旁时,铁青的脸已经换成了淡淡的微笑,看着面前倔地跪在地上的少女,和蔼可亲地说,“这位,同学,你是谁呀,怎么会认识李先生?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 这时候,李岳云已经平静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女,没有像刚才那般激动,也没有说话。 他在等女孩子说话,他也在努力地回忆着姐姐的模样,似乎跟眼前的少女很像,又似乎不像,模糊、混乱。 他确实很想回来找到姐姐,找到亲人,可是石盘省反馈的信息是,找不到他的亲人了。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个女孩子来,虽然叫出了他的小名,说出了她姐姐的名字,那也不能表明就是他的亲人啊。 他很想找到个亲人,但并不表示他希望被人骗。 在李岳云还没从宝岛动身来大陆之前,石盘省方面就一级级往下下了指示,要尽最大可能帮李岳云找到他的姐姐李云妹,若李云妹过世,那也要找到她的后人。只是花了许多功夫,却确实没找到这个人。 据四脚峪村现在年纪相当老的两个老人回忆,那个时候在四脚峪村,李姓只有两户人家。 其中一户生了三个女儿,另一户生了两女一男,但夭折了一个女儿,那户人家的儿子还没成年就被抓了壮丁拉到前线打仗去了,后来那户人家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搬走了,至于搬到了哪儿去,他们无从得知,对于那两户李姓人家的人都叫什么名字,他们更是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那个年代,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到这山村外面走一走呢。 说不定李云妹跟随父母搬离四脚峪村之后就改了名字了呢?又或者那一家人在搬家后没多久就都不在人世了呢? 毕竟,当年的随江,也受到了战火的波及了的啊。 就算没在战火中丧生,在战争结束之后,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出了什么变故呢? 一切,皆有可能啊!只有寻找到目标的希望,变得没可能了! 李岳云也知道隔了这么久,真要找不到,也是极为正常的,就算是没了亲人,他也得回乡看看。人老了,难免时常思乡,落叶归根的想法一天比一天浓,就算找不到亲人了,可四脚峪村还有他们家的祖坟。 然而世事就是这般奇妙,他已经没想找亲人了,却突然跳出来个人自称是他的亲人。 这事儿透着几分诡异,他没认为这是地方官们故意为之,但却不排除有人知道了自己回乡的消息而精心策划这么一出。毕竟,自己的身家摆在那儿啊,随便从手缝里漏一点出去,都够许多人生活几辈子的了。 所以,尽管这个女孩子叫他叫二舅公,并且叫出了他的小名,可他还是没有马上相认。 “我叫杜小娟。”女孩子依然跪在地上,抬起头,一脸悲愤,两眼中泪流滚滚,看了看陈继恩,又把目光对准了李岳云,呜咽道,“二舅公,我,我奶奶真是......” “你奶奶还在吗?”李岳云打断她的话道。 “奶奶......不在了......”杜小娟看着李岳云,没有如同众人所设想的那般拿出个什么几十年前的物什来做证据,而是断断续续地哼了一几句类似山歌却又不像的调子,那曲调,在场的人没一个人听过。 李岳云浑身一震,他听懂了,这声音,似乎也变成了姐姐的。 他的心乱了,他在这儿呆不下去了,扭头看向陈继恩:“陈书记,我想和她谈谈,单独谈谈。” 陈继恩眉头微不可觉地跳了一下,但也没拒绝,点头道:“这样吧,回县里去,也让小杜休息一下,这儿......” 李岳云本想就在这儿问,可毕竟自己身份不一样,而且这次陪着一路过来的还有石盘省内的官员,他也得顾及到别人的想法,便点点头,看着杜小娟道:“孩子,起来,起来。” 杜小娟很听话地站了起来,没有再闹着要认亲戚,但眼里的泪水却还在往外冒着。 有了这个插曲,车队就地调头,没进四脚峪村,直奔县里而去。一行人住进了县里最好的酒店,酒店里里外外都暗布着警力。 酒店最大的一间套房间里,李岳云父女正跟杜小娟谈话。 第二五一章脸上无光 杜小娟知道李岳云不会轻易认自己,她便把奶奶平日里提到的一些不多的有关这位舅公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其中不乏一些只有李岳云和姐姐二人才知道的小秘密,甚至是李岳云被抓壮丁的时候喊的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 到了这一步,李岳云也算是基本上相信了她的话,如果有人要冒充亲戚,不可能说得出那么多事情来。 李岳云又问了些杜小娟奶奶的情况,得知她奶奶以前叫李云妹,后来改了个名字叫李冬梅,当年搬家也搬得挺远,搬到了现在随江开发区紫霞山那边,后来却又嫁回了安青县,直到六十岁之后,才带着最小的孙女来过四脚峪几次,都没进村,只是站在今天相遇的那个小山坡上看一看...... 李岳云知道,那片山坡对姐姐来说,既是难言的痛苦,又是对弟弟最完整的回忆。 他收起思绪,问起了杜小娟为什么不走正常渠道认亲,而是要搞那么一出呢? 杜小娟便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好一会儿,李岳云父女才听明白了这中间的缘由。 这杜小娟原本在读大学,可是前几个月,她妈被车撞了,那车主当时下车后不仅没马上救人,还破口大骂,杜小娟刚好跟她妈妈在一块儿,她看样子就看得出来那家伙酒喝多了,她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母亲求那人和路人救命,那人却开着车逃逸了。后来有人打了急救电话,可等120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再后来,那人是被抓住了,但由于那人家里有钱有势,原本是醉驾,并且肇事逃逸,可没几天,却安然无恙从公安拘留所出来了,说是给杜小娟家里赔两万块钱,李小娟一家人当然不同意,到法院告,但法院也没把那人怎么样。于是乎,一家人就上访,从县里到市里,还在网上发帖,可是,换来的结果却是爸爸被人打得差点残废,姐妹俩也受到了威胁恐吓。 这次她也是无意中听到有人说巨木镇四脚峪村有个当年当兵去了宝岛的人要回乡了,她一下就想到了奶奶和她所说的事情,抱着一丝希望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二舅公。 “孩子,难为你了,苦了你了。”李岳云听完这些事情,爱怜地说了声,随后脸色一冷,目露凶光,“这个事情,我给你作主!淑汶,我们去见郭部长!” ...... 省委统战部部长郭晋在听完杜小娟的哭诉之后,一脸愤怒地说:“查,这个事情要严查,查个水落石出!李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您,给小杜一个满意的交待!” 市委书记陈继恩也紧跟着表态道:“李先生,这个案子我会亲自督办,明天就给您一个交待,请您放心。” 不多时,那肇事车主就被公安机关控制了,而杜小娟的事情就传了开了去,张文定没料到会遇上这种事情,心想这狗日的司机也太没点良心和道德底线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渣呢?赶紧枪毙得了! 这个晚上,自然是没法回随江了。 李岳云并没有因为遇到了这个事情就一直在生气,对于一路陪着过来的官员,他也相当客气,一起吃过晚饭之后,他提出想到姐姐生前居住的家里看一看,但不希望人太多。 这一下,众人可就为难了,下午的时候才弄出这么个意外情况,现在晚上了还怎么放心让他单独出去呢? 他李岳云确实说要去看看外甥,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县城里到处走走呢?虽说他带了有保镖过来,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好汉也架不住人多,真要被几个不长眼的小混混给惊扰了,那不止这些人没脸见人,省委省政府的脸都会被丢光了去。 但是,李岳云提出了这么个要求,如果不同意,又显得不近人情了。 并且,今天下午的事情弄得李岳云对官方肯定很不满,就算同意了人跟着去,人家心里恐怕更不舒服。 想来想去,陈继恩就想到了张文定。这小子会武功,并且今天在车上的时候,他和李岳云聊得很愉快,似乎他师父还是李岳云的救命恩人呢,有这么一份交情在,想必李岳云应该不会拒绝。 果然如陈继恩所料,对于这个安排,李岳云没有拒绝,并且还很客气地说麻烦了。 张文定作为政府方面明面上的陪同人员,而暗地里,孙坤也布置了不少警力,保证不会再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小张啊,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啊,多余的话我就不讲了......务必保证李先生李小姐的安全,务必让他们对家乡有个正确的,客观的,啊,客观的看法。明白吗?”陈继恩看着张文定,一脸严肃地说道。 什么叫客观的看法?不就是要我想办法让李岳云老先生别因为今天这事儿而拿着有色眼镜看家乡吗?可是今天这事儿要换成了是你陈继恩,你能客观吗? 张文定听得直差跳脚,我靠,安青县这边掉了链子,你让我来擦屁股?我他妈的只是个正科级小干部啊,这么大一坨屎,我哪儿擦得干净? 眉头一皱,张文定就一脸为难地说:“陈书记,这个,我尽力!” 听到这个回答,陈继恩就不满意了:“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这是政治任务,没条件讲的。我知道这个事情有困难,有困难就克服嘛,市委敢把随江旅游发展的重任交到你手上,就相信你有能力处理各种情况。” 啧,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合着我要没处理这个事情的能力,市委就不让我当旅游局副局长了?这他妈的是什么逻辑啊! 张文定吞了口唾沫,靠,以权压人也没这么个压法吧? 张文定很想跟陈继恩理论几句,可他知道不能那么干,身在官场,他明白受委屈是必然的,跟领导讲道理是讲不赢的,并且吃亏的终究还是自己。 所以,他忍了,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为难,带着种马上就要英勇就义的悲壮,点头道:“是,我一定坚决执行书记的指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陈继恩脸色这才缓和了些,点点头道:“嗯,年轻人就应该有这样的劲头和胆色,要细致用心,克服困难,一定要把事情办好,不要有思想包袱,市委是你坚强的后盾。” 杜小娟说家离这儿不远,走过去就十来分钟,李岳云就表示不要车,一路走过去。 对于李岳云这个要求,随江方面当然也不好拒绝,只能同意,心里把杜小娟恨得不行。十来分钟,说得轻巧,就这十来分钟,我们得担多大的责任? 张文定陪着这些人慢慢地走着,暗处有公安局的人,明处还有李家父女的保镖,他陪在一旁,与其说是保障宝岛客人的安全,倒不如说是代表了官方的一个态度。 路程确实不远,就算走得不快,到杜小娟家里的时候,也只花了十五分钟。 杜小娟的家位置不偏,但院子里那几幢楼可是有些年代了,从外墙上的斑驳及窗户式样可以看得出来,建筑时间不会晚于九五年——随江各区县城里的房子,从九三年以后,基本新建的楼房窗户都采用了大窗,并且用上了防盗网,取消了那种一根根钢筋直接贯穿窗户上下的防盗措施。 这个院子里只有三幢七层的楼,没有门卫,楼道很窄,也没有楼道灯,每个人都掏出手机来当手电筒用。 一路上到五楼,李岳云都没说话,李淑汶和张文定还有杜小娟交谈了几句,对这个居住环境颇为感慨。 看着李岳云对着杜小娟奶奶的照片默默流泪,看着李岳云和杜小娟父亲相认时杜小娟哭成了个泪人儿,听着杜小娟父亲的嚎啕大哭叫着亡妻的名字,张文定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生命真的太脆弱了,那肇事者实在该杀。 作为政府方面的代表,耳听着杜小娟父亲对着李岳云的声声哭诉,悲愤不已地怒斥当官的没良心只认钱,张文定禁不住脸上发烫,义正词严地表示这个事情政府相关部门会认真调查严肃处理。 杜小娟的父亲对张文定的话持怀疑态度,好在李岳云及时表示会处理好这个事情,而杜小娟也说省里的领导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市委书记亲自下了指示,杜父这才稍微平静了一点,继而又是一阵痛哭。 李岳云一直等到他哭完,才又问些他母亲和他外公外婆的情况,得知他母亲过世后就葬在县郊一处山坡山,而他外公外婆而葬在了武仙区紫霞山一处山地里——许多随江人还不习惯叫开发区,依旧把开发区归于武仙区的范围内。 杜小娟这时候就马上说,明天她带着二舅公去祭拜奶奶和太公太婆,李岳云点点头。回乡的目的之一,不就是祭拜吗? 张文定适时插话,说会安排好。这点事情,他都没必要请示领导,只要回去后汇报一下就成。对于张文定透出的好意,李岳云也没拒绝。 第二五二章回乡 回到酒店,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这中间邓经纬曾打了一次电话过来,他接过后说在忙再联系便挂断了。 现在回来了,就回了个电话过去。 邓经纬接到他的电话,很直接地就说去喝个茶吃个夜宵,张文定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现在出了这个事情,别说巨木镇了,就算是整个随江市能不能吸引到李岳云的投资都是个问题,二人之间没了竞争,兄弟情当然得加深一点了。 是的,省市领导都发了话,要严查这个事情,一定会给李岳云一个交待,张文定也相信这事情肯定会严办,那肇事者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且是从严从重的惩罚。但是,不管如何补救,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它已经发生了,原本挺友好的一件事情已经出现了一条相当不愉快的裂隙,不管如何修补,都没法回复到原样的。 他觉得,陈继恩交给他的任务,圆满完成的希望,相当渺茫。 临出门之际,他本想给黄欣黛打个电话,请求她明天赶到随江来,但看看时间,又作罢了,还是明天早上再打这个电话吧。 邓经纬请吃夜宵的地方不是小街上的夜宵摊,而是一处门面还挺大的瓦罐汤店。走将进去,张文定发现里面人还挺少,上到二楼,居然还有包厢,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邓经纬要了个包厢,坐下后点好东西,喝了口服务员端上来的茶水,笑着对张文定道:“市领导很看重你呀,怎么样?陪了李先生一晚上,收获不小吧?” 张文定苦笑着摇摇头:“邓哥你就别笑话我了,今天一晚上我都无地自容。唉,看明天你们县里是怎么个处理法吧,估计很难让老先生消气。” “谁能想得到会遇上这种破事儿呢?”邓经纬忍不住骂了一句,“那狗日子真是缺德透顶了,生儿子没屁烟!判他个死判才好!” “肇事逃逸,应该够不着死刑吧?”张文定皱皱眉头道。 邓经纬高深莫测地一笑,道:“那种人渣平时肯定还干了不少别的坏事儿,现在看到他这样了,别人还不落井下石?到时候呀,恐怕就不仅仅只是肇事逃逸这一项罪名了。” 张文定看了邓经纬一眼,觉得他这话是另有所指,但有些事情,不需要问得太明白,也不需要知道得太清楚,等到明天,结果就出来了。 “那倒是很有可能。”张文定点点头,便换了个话题,“这会儿你们县里恐怕都吵成一锅粥了吧?” “能不吵吗?大半夜的还在开常委会呢。”邓经纬摇摇头,“一个市委常委,一个市委书记,还有个省委常委都在县里住着呢,谁不心惊肉跳的?” “这也是你们县的福气啊,平时怎么着也请不来这么多尊神吧?”张文定笑了笑道,“省委那位常委大人是准备今天连夜回省里的,陈书记他们也是准备今天晚上回市里的,现在都在你们县里住着了,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呢。不知道别的县多羡慕你们。” “老弟,你就别在这儿跟我说风凉话了。”邓经纬伸手朝他点了点,道,“现在闹了这么一出,咱们县是别想着从李先生那儿要投资了,只剩你的紫霞山一个项目,你心里痛快了吧?我告诉你,你痛快了,哥哥我不痛快,你得补偿我!” “我的哥哥哎,你这才是风凉话!”张文定一脸苦闷道,“我现在被陈书记抓了壮丁,你们这儿出的屁狗事儿,要我擦屁股,我都被逼上墙了,你说这都什么事儿......” “你就得意吧。”邓经纬翻了个白眼道,“我告诉你,你少跟我来这套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不管你那么多,反正这个事儿你得补偿我!” 张文定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邓经纬看到张文定这个表情,就笑了:“老弟,我们书记就要退了,如果不出意外,我就顺位接班。” “恭喜。”张文定刚说出两个字,几个服务员进来,将汤和小吃都摆在了桌子上。 等到服务员都退出去之后,邓经纬喝了口汤,对张文定道:“你别光顾着恭喜,得帮我想想办法,真的。” 张文定就明白,这家伙说到正事了,恐怕安青县委是真打算不把下面突出的乡镇书记高配县委常委了,这邓经纬如果接了镇党委书记的班却不能像以往几届那样高配个县委常委,那估计会郁闷得吐几口血的。 这事儿张文定觉得自己真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兄弟之情摆在那儿,他也不能就说不管,叹息了一声,道:“还是那个什么,高配的事儿?” 邓经纬就两眼放光地看着张文定,点点头。 “这事儿啊,啧,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是真出不上什么力。木部长那儿,我可以帮你敲敲边鼓,但她会不会答应,我就不敢保证了。”张文定摇摇头道,“说到底啊,还是要从你们县委往上报是最好的,市委直接插手,恐怕不适合。” 邓经纬,脸上的表情相当苦闷:“县委要是肯上报,我也不用这么愁了。” “这样吧,等这个事情过了,就这几天,我约禇贵禄吃个饭,他以前是干部二科科长,让他给你支支招,区县方面的事情,他比我熟。”张文定拍拍脑门,稍稍一顿又说,“你先跟他谈谈,谈到办法了,现在的二科科长那儿,我再约。” 这一下,邓经纬就笑起来了:“兄弟,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啊,反正以后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你千万别客气,啊。” 他也知道这个事情县里不好办的时候,就得从市委组织部着手,只要上面组织部长没问题,下面负责区县的干部二科也支持,那这事儿就有很大的希望了。 他跟干部二科的人不熟,贸然相求谁会理他?就算打通了二科的关节,木部长那里通不过也是白搭啊,所以他一直就只走张文定的路子,以前张文定只同意跟木部长说一说,现在倒好,连二科那边也有眉目了,他如何能不喜? 是的,他家有长辈是市委宣传部部长,可是宣传部部长还真没法私下里就他这个事情跟组织部长沟通。 哦,人家县委不愿多高配干部,你一个宣传部长跑过来让我组织部往县委施压,算怎么回事嘛,手伸得也太长了吧! 吃着喝着,张文定以为可以轻轻松松地聊会儿天了,却不料邓经纬居然又打听起李岳云父女的反应来,张文定以为他不死心还想拉李岳云的投资,自然不肯多说。 邓经纬就解释说,他这是受了县长姜慈所托,打探情况来了。 安青县县委书记顾亚州和县长姜慈尿不到一个壶里,这是很正常的,而邓经纬在县里靠向了姜慈,这个情况张文定虽然不知道,却也不意外——若是靠向了县委书记顾亚州的话,他接班镇党委书记高配个县委常委,那不是顾亚州一句话的事儿吗? 今天的事情,安青县的一把手和二把手肯定会吃市委的排头,而市里统战部外事局侨联都有人下来,但陈书记偏偏就派了张文定一个人去陪李岳云他们认亲戚,这不明摆着这个张文定在陈书记眼里很有点份量吗? 有了这么个认识,姜慈想通过邓经纬从张文定这儿套几句话,那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如果有可能,他还希望张文定能够帮着在陈书记耳边吹吹风呢。 至于顾亚州,他跟张文定没交情,但跟书记秘书有些交情,就走大秘的路子去了。 这些情况张文定不知道,却也能够想出个大概。 他才懒得理会那么多呢,市委对这个事情会怎么处理,跟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现在自己莫名其妙惹了一身骚还没处诉说呢,哪儿有那份闲心管安青县这破事儿。 任他邓经纬怎么问,张文定都不透一句有用的——其实也没什么可透露的。 邓经纬无奈,只好不再相问,反正他自己的问题得到了张文定那么肯定的答复,县长大人关心的事儿,回头敷衍几句呗,毕竟明天才会对杜小娟的事儿有个明确的处理方案。 夜宵吃完的时候,张文定想到了以前在开发区分管招商工作的管委会副主任,现任安青县副县长的魏本雄,便随口提了一句:“魏县长最近还好吧?今天这事儿弄得人晕头转向,从市内动身的时候还想着拜访他的,这一忙,就给忙忘了。唉......” “魏县长还好,前天好像下乡了吧,不知道回来了没。”邓经纬不确定地说,“机会多的是,这次的事情确实弄得人晕头转向,下次跟魏县长去市里,你安排好就行了。走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一天忙!” ...... 第二天确实又是一天忙。 一大早张文定就给黄欣黛打了个电话,黄欣黛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今天就赶过来。之后,一行人便又去了巨木镇,这次就直接进了四脚峪村,李岳云到祖坟前祭拜了一番,又和村里的老人聊了会儿天,承诺给村里捐个五十万,用于山沟小溪旁的稻田加固,免得良田一片片被水冲垮。 第二五三章武云的醋意 看到村部相当破败,李岳云又说要捐个三十万,让村里修建个新的村部。 村支两委的干部们谢个不停,百般挽留,可李岳云却说还要去市里祭拜父母,不能久留。 从村里离开,没有在镇上停留,回到县里用的午餐,用过午餐后,县委书记顾亚州亲自到李岳云休息的房间里,就昨天的事情作了一个说明,也是对省市领导作个汇报。 在顾亚州的汇报中,那个肇事逃逸者以前可谓是劣迹斑斑,就在昨天晚上,有好几个女人向警方报案,称被那逃逸者暴虐墙奸,好悬没死掉。目前警方已经掌握了更多线索和可靠证据,检察机关不日便会对其提起公诉,像这种恶劣的案件,在判决的时候,县委会建议司法机关从严从重。 李岳云不清楚墙奸这个罪会被判到什么样子,但马上就有人给他解释说,普通墙奸,一般判三到十年,情况特别恶劣的,比如有施虐行为或者墙奸三名以上妇女的,可以判无期甚至死刑。 听到这个话,李岳云就点了点头,知道县委县政府确实是相当有诚意了,至于说有些官员的不作为,就不是他能够操心的了。 这个事情至此算是告一段落了,也没有在安青县多作停留的必要,一行人返回了随江,省委统战部长直接就回了省城,而市委书记也不再作陪,就留下市委统战部长作为最高级别的领导陪着李岳云一家人往紫霞山上而去。 祭拜完毕,一行人就又去了紫霞观,却见以前被陈艺刚用来拍片的场地又有人占了。一问才知道,陈艺刚那徒弟石大夫的人马已经进驻了,明天就要开机拍电影了呢。 张文定就奇怪了,那个石大夫怎么没给自己打电话呢?呃,既然要开拍了,估计那位罗家少爷应该还会再过来吧?也不知道今天徐莹他们跑到香港去招商,回来的时候成果喜不喜人...... 和吴长顺一通交谈之后,李岳云就决定在道观里住几天,不去随江大酒店了。 这让随江市里一众官员们犯了难,这要是在山上出个什么事情,谁负得起这个责? 一番请示之后,市委书记陈继恩指示,要尊重李老先生的意见,不过安全工作一定要做到位,不能出任何差池。 李家父女想在山上住,张文定可是要下去的,因为黄欣黛过来了。 黄欣黛是坐的飞机,张文定没时间去白漳机场接,但并不担心黄欣黛没办法过来——武云亲自开车去了呢,这丫头一颗芳心就系在了黄欣黛身上,迷得不行了,对这种机会那是相当喜欢的。 黄欣黛过来的消息,张文定并没有告诉李淑汶,在早上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叮嘱过黄欣黛,要她先别和李淑汶联系,等二人见过面之后,再跟李淑汶一起坐坐。反正李淑汶在随江还有几天呆,并没有急着走。 等在山上吃过晚饭,又陪着李家父女聊了会儿天,张文定下山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 “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一天都干了多少事儿啊?”一见面,黄欣黛就笑着打趣道,“到底是进步了啊,副处级领导了呢,干工作卖力许多了嘛,这都快晚上十点了才下班呢。” “黄老师啊,你就别取笑我了。”张文定拱着双手道,“什么副处级领导啊,就是个副处级待遇。再说了,就这副处级待遇,我能不能享受得到还两说呢。” “呃?还没上任就没信心了?这可不像你啊。”黄欣黛笑着道,“李淑汶那儿究竟有什么问题啊?电话里说不清,现在可以说清楚了吧?这么急匆匆地把我叫过来,如果事儿不大,看我不跟你急!” 张文定便把昨天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双手一摊道:“我的老师,你说我现在要怎么办吧。” “这样啊,还真不好办。”黄欣黛眯了眯眼睛,道,“不过,如果说这个事情会让李淑汶放弃投资,应该不太可能。估计暂时得拖着了,如果他们真有投资意向的话,我觉得,他们会拿这个事情为由头,尽量讲条件。” 张文定道:“我也觉得是这样,就怕他们狮子大开口。或者,他们本来是在犹豫要不要投资,而并不是确定了会投资,那样的话,我们这边就不好把握了。” “等他们出招吧。”黄欣黛笑了笑,“你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先陪好他们,让他们对紫霞山有更进一步的了解。具体谈判,恐怕要等到法院判决生效后了。别想太多了,明天我帮你探探李淑汶的口风。” 虽然黄欣黛没有说什么太有实际好处的话,可张文定的心却平静了不少,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武云居然没在黄欣黛身边,便问:“云丫头干嘛去了?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黄欣黛浅浅一笑,眼中似是闪过一丝幽怨道:“怎么?你过来不是找我,而是找云丫头的呀?” 张文定就发现刚才那一下,黄欣黛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妩媚迷人,引得他心跳骤然加速了不少。 他心里暗暗吃惊,难不成这个黄欣黛还真有修行双修功法的天赋,最近这段时间摸到修行的门径了?要不然哪儿会在无意中透出这种媚惑来? “你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还这么看着我干嘛呀?”黄欣黛看着张文定的眼睛,笑吟地说。 “有女朋友怎么了?有女朋友就没有欣赏美的权利了?”张文定连问了两声,随后语气一变,幽幽地说,“黄老师,读书的时候,我就一直这么看着你,可惜呀,那时候看你的人多了,你注意不到我。” 黄欣黛咯咯笑道:“你再哄我也没用,李淑汶那儿,我只能稍微帮你说一说,不可能出得上多大的力。” “我的老师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张文定一脸苦闷的表情道,“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是肺腑之言,你居然说我哄你,这也太伤人了!我暗恋你那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 “见一次说一次,哪有你这么暗恋的呀。”黄欣黛听得直摇头,眨眨眼道,“张文定,我真的很好奇,你跟谁都这么口花花的吗?” 张文定就翻了个白眼,道:“我都说了,这是真心话,不是口花花。黄老师,你看我像那种口花花的人吗?唉,现在想想,读书的时候如果再大胆点就好了,那么多同学,都只敢在私底下讨论你,居然没一个人有胆子约你吃个饭,真是......天大的遗憾啊。” 黄欣黛笑得眼睛都眯了一下,道:“你这张嘴呀,难怪武玲被你迷住了呢。不过能够听到你这么说,还是很开心呀,这证明你老师我还没成老太婆......” 张文定就恭维道:“黄老师,你会永远保持现在这么美的样子,永远不会老的。” 原本张文定只是随口说的一句,但听在黄欣黛耳中,那就是另一种味道了。 武云教了她双修功法的筑基功,她最近已经修炼得颇有点感觉了,百日筑基看来不是一句空话,很有希望达成。她多次憧憬着等到修成这门功法后,也能够和吴长顺道长一样永葆青春。 不过那个功法吧,她修得真的相当难受…… 现在听到张文定的这个话,她就觉得,这是张文定故意说的——什么叫永远不会老的?要双修哦! 看着黄欣黛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红晕,张文定就很是莫名其妙了,刚才说暗恋的时候没见她脸红,这时候一句奉承话居然就让她脸红了,这女人,是反应太慢了还是怎么着呀? “你看什么看?”黄欣黛被张文定看得不舒服,瞪了他一眼道。 “好看啊。”张文定自然不会说出心里的疑问,一本正经道,“黄老师,你现在这样,脸红红的,真的,特别美,特别好看。” 黄欣黛脸更红了,似娇嗔似发怒道:“还说。” “我没说错什么吧?行行行,当我说错了,要不您打我几下吧,来来来,我让您打。”张文定眨眨眼,竟然真的站起了身子,隔着茶几微微弯腰,摆出一副真的任由她打的架式来。 “哼,我还真想打你!”黄欣黛咬着嘴唇道,手扬了扬,作势欲打。 正在这时候,武云推门进来了,首先看到的就是张文定那古怪的站姿,然后又看到了黄欣黛那红通通的脸颊,顿时忍不住怒火中烧,吼道:“张文定,你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啊?”张文定转过身,对着武云翻了个白眼,“我说丫头,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行不?” 武云心里一股邪火直蹿,伸手指着张文定道:“你少跟我啰嗦,我警告你,别打欣黛姐的主意,要不然,哼,别怪我不给小姑面子!” 这时候,黄欣黛就不得不出面阻止了,要不然这两人真有可能打起来。 她站起身,皱着眉头道:“行了,吵什么吵?是不是都不喜欢我过来啊?要是不喜欢,那我回去了。” 第二五四章饯行 武云马上就扭头看向了黄欣黛,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倔强地说:“他刚才在干什么嘛?我就见不得他对你那样,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张文定知道这一次武云的误会是相当大了,不像以前那些时候只是眼见着一点点不舒服的事情就吃醋,这次可够想象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他明白一时半会儿的没办法解释清楚,而且他更明白女人在气头上的时候,什么解释都是没效果的。 所以,他也没有留下来解释的打算了,对黄欣黛道:“黄老师,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黄欣黛点点头:“行。” 张文定看了看武云,只见她眼里的怒火似要喷出来似的,嘴角动了动,终究没跟她说什么,转身走了。 今天徐莹已经动身去了香港,所以张文定也没去她那儿,而新买的房子装修后还得敞开窗户吹上几个月才能入住,所以他便开着车往父母家的方向而去。 还没到家的时候,电话响了,来电话的人是石大夫,那个为香港罗家少爷拍电影的导演,也是陈艺刚的徒弟。 这次罗家少爷要捧红他女朋友,拍部电影用钱砸了许多大牌明星来助阵,比陈艺刚上次带的演员阵容可是大得多了,只要利用好了,对紫霞山的旅游宣传,肯定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所以对这个石大夫,张文定也表现得比较客气,电话一接通,他就问石大夫什么时候有时间,大家一起坐坐,喝几杯。 石大夫自然满口答应,说是本来今天晚上就想和张科长喝几杯的,但知道张科长在接待重要的客人,工作繁忙,就等忙过了再喝吧。 挂上电话,张文定就笑了笑,这个石大夫,也是个有心人哪。 ...... 如果如同黄欣黛所料,第二天跟李淑汶一起聊了会儿,李淑汶对于紫霞山的旅游问题没有发表看法,既不说投资,也不说不投资,每次话题一到这儿,她不避开也不正面回应。 张文定就明白,她这是摆出了一个态度,等到安青县那个家伙被判了再说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不能说到做到,是不是在糊弄人。 昨天安青县的官员确实暗示了会把那个家伙判死刑,而且还是当着省市两级领导的面下的承诺,可是李淑汶知道,这世上的事啊,别看当时有多严重,只要过得一段时间,都会淡的,如果她这边一放松,说不定那个人渣就会被人高抬贵手放过一马了。 对这个结果,张文定谈不上开心,但也不算失望。 只要李淑宁没有一口回绝,只要李家父女愿意在紫霞观里住上几天,那么投资的事情,就表示还是有可能的。只是这份可能,需要随江方面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才能换得来。 李家父女在紫霞观住了三天,然后便离开了随江,原本李岳云是想带着杜小娟一家人走的,但杜小娟不同意,没跟他们一起走。 李家父女走了之后,张文定才稍微轻松了一点,和石大夫坐了坐,听着石大夫说了些娱乐圈里的事情。对于那几个过来拍戏的巨星,张文定没一点兴趣,但却也要做好准备,免得又出像上次旅游局副局长张程强干的那种屁事儿。 招商团从香港回来,收获颇丰,据徐莹说这次对紫霞山感兴趣的大公司也有几家,可能下个月会有些人过来实地考察。 邓经纬没等张文定安排时间,而是主动跑到了市里。 张文定没办法,拉着禇贵禄跟他吃了个饭又唱歌唱到半夜,总算是褚贵禄给面子,帮着分析了一下情况。安青县委想要从此不再高配乡镇书记,内部肯定也是有阻力的,而且,这个事情,同样要上报市委,并不是说他安青县想不配就可以不配的——哦,当初是你说要配,要配就给你配;现在你说不要配,还想不配就不配?当市委成摆投了? 只要市委组织部这边有确实的理由,那么安青县委还真没办法坚持。 至于什么理由,那多的是啊,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只要干部二科在安青县班子的考核中重点突出民主决策的重要性就相当有意思了,哦,你们县委一直这么多常委决策都相当科学,怎么现在突然要减少常委数量呢? 二科一做手脚,部务会上木槿花再一暗示,到常委会上再有人推波助澜的话,安青县委常委的格局,应该会维持原状没什么可变的了。 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得太明白,邓经纬也不是蠢人,一下就开了窍。 张文定好人做到底,又找了个机会把现任干部二科的科长给请了出来,介绍了邓经纬和其认识,并且由他做东,到紫霞会所打了会儿枪,关系一下就显得亲近了不少。 至于邓经纬用什么去打动二科的科长,就不是他张文定愿意关心的了。 张文定现在需要关心的只有两件事儿,一件是安青县那个牵扯着李岳云神经的案子开庭了;第二件事,他的任命公示期已过,即将离开市委组织部,马上就要到市旅游局上任了。 …… 夕阳尚在天边挂着,余辉从高空撒进城市,被一幢幢高楼抵挡,在地面上投下长短各异宽窄不均的阴影,光暗相间,泾渭分明,下班后的人们穿行其间,各自表情不一奔向不同的归处。 两台车驶出开出市委,驶过喧嚣的市区,往开发区方向而去。 这两台车中坐着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所有成员,包括还在党校学习的科长邓如意。 邓如意去向已定,等到党校的学习结束后,便去万申县做副县长,但由于干部一科的新科长还没有定下来,所以工作还没交接,目前他还是科长。 这次组织部各科室负责人调整,并没有全部都调了,还是有两三个科室没动,干部一科就是其中之一。 说起来,现在干部一科还被许多人盯着呢。 原先众人还以为张文定会把一科的担子担起来,但后来张文定拟任市旅游局副局长,而邓如意眼看着又要走了,这一下,就有许多人对一科虎视眈眈了——突然一下空出一个科长一个副科长的位置,而且还是对口负责市直单位的一科,由不得旁人不挖空心思盯着。 其实还有人找关系找到了张文定的头上,他们认为在干部一科继任的科长副科长这个问题上,说不定部领导还会征求一下张文定的意见呢。自打张文定拟任市旅游局副局长的消息出来后,组织部里的人都觉得张科长那就是木部长的绝对心腹,帮着推荐个把人,想必问题不大。 对这种事情,张文定也显得很无奈,他在木槿花心中到底有多重的份量,他自己是心知肚明的。可是,真实的情况他却没法跟别人解释,真是被闹得苦不堪言。索性直接一个假请到去旅游局上任的日子,躲开了这烦人事儿。 这个假一请,也就标志着他要离开组织部了。 所以,他想请一科全体同事一起吃个饭。 邓如意接到电话,当即表示马上跟学校请假,出来一趟,坚决不让他请,说应该是科里请他吃,祝他在新的工作岗位努力奋斗,取得更好更大的成绩。 听到邓如意这么说,张文定也就顺势祝福了邓如意一番,一口一个领导的叫着,表示出了应有的尊重——毕竟邓如意马上就是副处级领导了,而他还只是正科级享受副处待遇。 请客的地点,自然放在了紫霞会所,二人都是要高升了的,这餐饭的场所自然也要高档一些才像个样子。 对于邓如意表示出来的善意,张文定也没推辞,于是,便奔着紫霞会所来了。 “文定啊,现在可要叫你张局长了。”酒菜上来后,邓如意没忙着喝酒,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满脸春风得意的微笑,不急不缓地说,“等到紫霞山的旅游搞起来了,咱们想要到山上去看一看,你可得给我们免门票啊。” “领导,这个还用说?”张文定笑了笑,站起身,举起杯道,“来,领导,我敬你一杯,感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的关怀、爱护、帮助、指导......那个,总之一句话,非常感谢。” 邓如意也站了起来,端着杯子呵呵笑道:“还才说了四个词呢,我还以为你今天早上在家里背词典了。来,我也要感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咱们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咱们组织部啊,我最佩服的就是你。” “咱们可不准讲虚的啊,谁不知道你最佩服的人是木部长?”张文定笑着道,毕竟这桌子上还有几个同事呢,他可不敢当邓如意最佩服的人。 邓如意心说这小子谨慎得有点过头了吧,不过张文定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点头称是,不管他是在组织部还是下到县里去了,都不敢对木槿花这个组织部长不尊重啊。 二人碰了个杯,喝了酒,然后便又是其他人敬酒,都是先敬邓如意再敬张文定,一个个都对这二人说着好听的话,仿佛这二人一个下区县一个进行局,就能够给万申县和旅游局带去翻天覆地的变化似的。 第二五五章伤了覃玉艳 干部一科是组织部里的大科室,共有五个人,喝酒的时候,气氛还是很容易搞起来的,哪怕覃玉艳这个女同志,今天也显得很亢奋,没有说一句酒量小喝不得之类的话。 “小覃今天状态不错,值得表扬,来,小覃,我们喝一杯。”邓如意覃玉艳举起杯,转头对章向东和范秋生道,“老章、小范,以后你们可得多照顾着点小覃,咱们科里就一个女同志,你们可得保护好呀。” 章向东就说:“这是肯定的,就是小覃找男朋友,咱们也得好好帮她把把关。” “覃玉艳要找男朋友恐怕不容易啊。”范秋生在一旁笑着道。 “我说范秋生,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覃玉艳瞪着道,“我就那么差劲?我怎么就找男朋友不容易了啊?” “你激动什么呀,我又不是说是你差劲,我是说你眼界高。”范秋生挺了挺腰板,喷着酒气道,“你跟着张科长,啊,现在要叫张局长了,你跟张局长干了那么长时间,眼界得多高啊?一般的男人现在入得了你的法眼?” 这个话,张文定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什么叫跟张局长干了那么长时间? 这话都暧昧得没边了,比酒桌上的段子还让人想入非非呢。也不知道这是范秋生只是单纯地指干工作呢,还是借着酒意乱开玩笑。 “你说什么呢?”覃玉艳满脸红光,像是根本就没听出范秋生话里的歧义似的,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带着几分风情地看了张文定一眼,随后一脸委屈地说,“不过呢,范哥你说得对,跟张局长这么优秀的人相处久了,找男朋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拿人家跟张局长比。这一比呀,啧,没劲,真的没劲!” 张文定一听这两人越说越没规矩了,赶紧插话道:“赶紧喝酒啊,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把我捧上了天,这不让领导笑话嘛。” 邓如意自然不会跟着开这种玩笑,也插了几句话,喝了酒,才将这尴尬的玩笑给冲淡了。 吃完饭,几个人也没搞按摩没去打枪,而是跑去唱歌了。毕竟今天这日子,也算是给科里两位领导饯行,也就唱歌显得合适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唱完歌,邓如意就开着车带着章向东和范秋生走了,留下覃玉艳,只能张文定去送了。 这个情况,张文定比较无奈,但也没办法,总不能让覃玉艳一个女孩子坐出租车回去吧? …… 车里的音乐轻柔地飘扬,覃玉艳也显得很安静,跟吃饭唱歌时的疯劲儿大不一样,甚至就目光,都没多在张文定脸上停留。 张文定本想和她说几句话的,可想了想又作罢,刚才他已经感觉到了覃玉艳这丫头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明白这丫头好像有点喜欢自己了。他可不愿跟她有什么感情纠缠,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所以他也乐得轻闲,专心开车。 夜色如幕,深夜的城市照样灯火明亮,覃玉艳两眼看着车窗外面,心中略有一丝激动,但更多的却是失落和无奈。正如在酒桌上所言,她常拿一些男人跟张文定作比较,但是真的没法比,越比就越显得张文定的优秀。 车停下,在张文定的提醒下,覃玉艳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 她扭过头,看着张文定,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张文定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叫她赶紧回家才对,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怎么了?有事?” 覃玉艳迟疑了一下,看着张文定道:“我,我,那个,你以后,喝酒了就别自己开车了。” 张文定没料到她会说这个话,愣了一下,刚准备说没问题的,可是脑子里突然冒出了杜小娟那痛哭不已的脸,想到她妈妈就是被那个人渣醉驾给撞死了的,心里就一下觉得很不好受,点点头道:“嗯,行,听你的。以后喝酒了,我就请代驾。” 见张文定答应了自己,覃玉艳就有点喜出望外的感觉,就算这车内的灯已经熄了,她还能够很准确地找到张文定那两颗明亮的眼睛,笑了笑道:“你到旅游局之后应该有司机吧,不用请代驾的。”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张文定虽然请了假明天不用上班,可也不愿和她这么坐在车里漫无边际地聊天啊——谁知道聊着聊着,她会不会突然冒出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尴尬话来呢? “呵呵,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张文定笑了笑,道,“今天喝了不少酒,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早点休息,回去开车慢点。”覃玉艳答应了一下,伸手准备打开车门,却又回望了张文定一眼,柔声道,“那个,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靠,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张文定在心里呻吟了一声,犹豫了两秒,刚准备答应的时候,覃玉艳却推开车门,下了车,头都没回,反手将车门狠狠关上,快步进了小区大门。 看着覃玉艳的背影,张文定知道自己刚才莫名其妙地让这丫头受伤了。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不让这丫头受伤,那以后可就有得自己受累的了。 只是,毕竟这丫头还是很听话的,自己临走时还让她这么伤心,确实也是有点不是那么回事啊。唉,只能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了,帮帮她吧。 至于说推荐她做干部一科的副科长,张文定还没自大到了那种程度。 当初他在开发区能够推荐白珊珊任招商局的副局长,那是因为他和徐莹关系不一般,而且招商局也确实需要一个听话的副手。现在覃玉艳的情况跟当初的白珊珊可是大不一样呢,不说他跟木槿花还没惯到那种程度,单说那几位副部长,就不是吃素的。 干部一科马上就要少一正一副两个科长了,正科长肯定是由木槿花钦点,但副科长这个位子嘛,她木槿花就不好再霸在手上了——她吃肉,也得给副手们分口汤喝不是? 这想来想去的,张文定就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覃玉艳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吓了自己一跳,靠,我没什么地方对不住她啊! 唉,都是酒精惹的祸啊。今天要是不喝那么多酒,那丫头哪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 张文定觉得酒精会惹祸,可他在休假的日子里,却是没一天离过了酒精,总是不停地有人请吃饭唱歌,他都弄不明白一下子哪儿来那么熟人朋友了的。 能推的他都推了,可有些不好推,那也只能吃一吃喝一喝,比如党校同学啊什么的。 原以为休了假会舒服几天的,可天天酒都喝得张文定不想休息了,倒是愿意上班。虽然上班也离不开喝酒,可毕竟还有正事儿做。 好在,他的假期不长,过得还不算太慢,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去市旅游局上任的日子了。 这次张文定去市旅游局,虽说只是个享受副处待遇的正科级,可市委组织部却毫不含糊,不仅仅干部一科去了人,就连常务副部长池坚强都亲自去了,并且留下来吃了顿午饭,然后才在市旅游局领导班子依依不舍的送别下离去,当真是给足了张文定面子。 上午张文定初来旅游局,全局干部职工一起开了个大会,那是认识一下领导,只是走个程序,而下午,市旅游局又开了个会。这个会,就是全局副科以上干部会议,也可以说是带着几分欢迎会的性质吧——毕竟上午那个大会,有市委组织部的领导在,欢迎的场面是够大了,但总少了几分味道不是? 现在专门为了新来的副局长开这个会,那就是对张文定这个副局长很客气了。 会议在旅游局大会议室举行,由局长田金贵主持。所有局领导一个不落,全部参会。 局党组副书记、副局长张程强,局党组成员、副局长戴金花,局党组成员、纪检组长李湘生,副局长张文定,工会主席谭国栋,副调研员曾宏在主席台上就坐,并成一排让下面人看着相当怪异——以前开副科以上会议的时候,主席台上可是只坐局党组的几位呢。 还好这会是副科以上都来了,若只是科级干部参加,那下面的人跟主席台上的人数也就差不多呢。 这个新来的副局长果然不简单啊,能够得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亲自送来,现在又因为他的缘故而使得工会主席和副调研员都坐上了主席台,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下面那些个科室的科长副科长们看着那个据说还才二十六七岁的新任副局长,心里不免感慨不已,但在感慨之后却又满肚子的疑惑,这么牛叉的人物,怎么只是副局长而没进局党组呢? 是的,木槿花最终还是没给张文定一个局党组成员的身份。 对于这一点,张文定也弄不明白木槿花是怎么想的,只是他也不是很在乎,无非就是开局党组会的时候能够说几句话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啊,不进局党组,咱照样把工作干得漂漂亮亮的。 第二五六章田局长的阴险 会上,局长田金贵先说了几句欢迎的话,然后开始历数张文定的成绩:“啊,你们可能对张局长不熟悉,我告诉你们,张局长在我们市是出了名的实干、肯干、能干三干型的人才。啊,前年就任开发区招商局局长的时候,开发区那边大部分地都是荒的,茅草长起几人深,现在开发区是什么样?这都是张局长搞招商搞出来的!有了张局长这样的招商高手,我们市的旅游开发,那可以说,啊,那就是指日可待的。啊,除了干招商,张局长搞组织工作也是很出色的,去年在市委组织部工作,深得市委组织部领导的信任,这次能够来咱们局,还是市委主要领导照顾咱们局,要不然这么年轻有能力的同志,我哪儿有福气哟,三十岁不到呀,想一想,啧,我可是老了。同志们哪......” 这个田金贵话说得相当和气,透出股子邻家大伯的亲和劲,而且基本上没怎么讲套话,猛一听,这家伙显得很厚道,不像个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可是张文定却明白,这老家伙就是个笑面虎。 表面上把话说得比谁都朴实,实际上透出来的意思,可谓是阴险至极了。 哼,这个田金贵,一开始把自己捧得那么高,可自己偏偏又相当年轻,别说其他局领导听了心里不舒服,就是下面那些个科长副科长,恐怕现在心里也很不舒服了吧?再者,你田金贵专门提到我前年才出任开发区招商局局长,去年就到市委组织部工作,今年又到旅游局来了,明着是夸我工作经验丰富,可这话里有话啊,这不相当于直说我张文定到哪儿都呆不长吗?这不是让下面那些个科长们不敢对我生出投靠之心吗? 试问一个在哪个单位都只呆了一年时间就会离开的领导,谁敢轻易追随啊? 田金贵啊田金贵,你够狠,你够阴! 说实话,对于自己到旅游局之后会受到排挤,张文定是有心理准备的。 当初为了帮程遥斤上位市住建局局长,张文定在谈话的时候微微对程遥斤的竞争对手、旅游局局长田金贵使了点手脚,二人之间就有了些不愉快;再后来,张程强到山上骚扰陈艺刚剧组里的演员,张文定一出手,先是批评了旅游局的党建工作,随后又引来市委督查组,田金贵作为旅游局的大局长,自然是脸上无光的,心里要是不恨张文定,那就怪事了。 张文定跟一把手有宿怨,跟二把手张程强之间呢,那可是直接交锋过的呢,二人虽然没有对骂对打,可是其中的仇隙,却是相当之大——张文定在组织部的时候批评旅游局的党建工作,引来市委督查室,可都是因为张程强啊! 至于另几个局领导,张文定跟他们没打过交道,可是看他们的年龄,自己叫他们一声大叔大婶那也是很正常的,可是自己却偏偏和他们平起平坐了,这让他们心里如何平衡? 官场中,讲究的就是个论资排辈,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年龄,恐怕那几个家伙心里就会无名火起吧?老子混了这么多年才混到这么个位置,凭什么这小子几年就蹿上来了? 张文定料到了旅游局这些家伙对自己是不欢迎的,可是却没料到池坚强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开始发难了,而且还这么冠冕堂皇阴人于无形。 只是,这毕竟是在开会,而田金贵的话也确实是对他的表扬,表面上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他也只能保持着谦虚的微笑,还时不时地要朝田金贵投去充满感激的一眼,心里那份无奈,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还好田金贵没有总是霸着说着不停,在十几分钟后,他结束了讲话,并且请新任副局长张文定同志给大家讲话。 张文定伸手捏着面前的麦克风,稍稍调整了一下,也不咳嗽,直接就开口道:“尊敬的田局长,各位领导、各位同事,今天我很高兴、也很荣幸能够跟大家一起工作......对旅游工作,我不是很了解,甚至可以说是相当陌生,在座的每一位,在这方面都是我的前辈,都值得我认真学习。啊,首先说明啊,以后工作中我要是有什么的地方,向大家讨教的时候,大家可千万别藏私啊......” 张文定的发言显得很低调很随和,风格跟田金贵相近但又有所不同。 他说了些感谢市委市政府之类的套话,却丝毫没有对今后的工作发表什么豪言壮语,姿态放得很低,像是根本就没把副局长这个身份当回事,处处都表现出年轻人对老同志的尊重,不着痕迹便把田金贵留在众人心中的那根刺给扯了出来。 你田大局长不是说我年轻吗?我是年轻,但年轻不骄傲,我年轻可以向老同志多学习! 以虚心的姿态,平和的语言,说出这番话之后,虽说不会令众人对他产生多少好感,但也不至于像先前那么大的怨念了。 至于田金贵所说的他每个单位干了一年就会离开的话,他则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甚至都没有提哪怕一句要在旅游局扎扎实实干几年的话。 因为他先前的任职经历摆在那儿,谁都可以查得到的,在坐的众人不会因为他说要在旅游局干几年就会相信他,所以说与不说,其实没什么区别。并且,还有一点他需要顾忌,他毕竟是新来的,而且连局党组成员都不是,如果在这个会上把大局长的每一条意思都反驳了回去,那也太锋芒毕露了,与会众人会作何感想? 到时候,恐怕就真的就让所有人心里都不爽了。 这个会不算太长,没到下班的时候就散会了,田金贵吩咐办公室主任伍爱国给张文定安排办公室。 办公室其实早就安排好了的,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只不过里面的书柜、办公室桌、沙发以及茶几等等东西都不是新买的,当然也没有显得很旧,只是能够看出边角的一些磨损和表面不多的划痕。 两眼在这房间内扫了扫,张文定嘴唇紧闭着,脸上表情很是平静,毫无规律地踱着步子,没有说话。 伍爱国对张文定是没什么好感的,当初张文定带队来检查旅游局的党建工作,他也参加了接待的,对当时张文定的嚣张很不舒服。可他也不敢把这个不舒服表现出来,毕竟当初这家伙就敢和张程强对着干,现在又是局领导,他这个办公室主任,虽然很得田金贵器重,可也没必要得罪这位极有来头的副局长。 不过,要想伍爱国对张文定有多么多么尊重,那也是不可能的。 眼见张文定的目光一进来就在打量这办公室,并且没有说话,伍爱国也只能先开口了:“张局长,这个,我们局的情况想必您也有所了解,这个,呃,经费一直都相当紧张,田局长他们的办公室现在也都是老样子,不过田局长专门下了指示,您的办公室,都买新的,不过我们都不知道您有些什么要求......您看,这个布置有没有哪里需要调整的,我让人马上搞。” 张文定自然明白伍爱国所说的话都是借口,他也是在体制内混的,当然知道再穷的单位也不会穷了领导,给他办公室搞一套半旧不新的办公设备,很明显是有局领导暗示了的——要是没局领导暗示,借他伍爱国一百个胆子他也不可能敢这么干。 至于说伍爱国嘴里那句田局长专门下过的指示,当成耳旁风听一听倒是可以的。 摆摆手,张文定笑着道:“不用了,挺好的。伍主任啊,辛苦了。” 伍爱国马上笑着道:“张局长您说哪里话,我的职责就是为领导服务,您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一声就成。” “行。”张文定点点头,随手将包扔在了办公桌上,却没有走到那张属于他的座位坐下。 伍爱国就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离开了。 其实他心里恨不得一带张文定到这办公室门口就拍屁股走人,不过他不能那么干,现在张文定把意思表现出来了,他自然求之不得,赶紧道:“那张局长您先忙着,我就过去了,有什么事情您就打电话,联络本就在抽屉里。” 等伍爱国离开后,张文定抬头看了看墙上那个颜色已经由白变黄了的挂式空调,苦笑了一下,心想应该能够吹得出风吧? 他抓起桌子上的遥控器,打开空调,感受到从上面吹出的丝丝凉风,点了点头,嗯,还不错。 以后这就是咱张某人单独的办公室了呀,从张局长到张科长,绕了一圈,又成张局长了,啧,这世事变化,真的是难以预料啊。 将门掩上,张文定一屁股坐了下来,伸手在下巴上摸了几下,寻思着要怎么样在旅游打开局面。 今天他人是来了旅游局,可是看田金贵的意思,恐怕短时间之内不会给他安排分管范围,摆明了是要把他当菩萨供起来。 当然,供也不会供太长时间,毕竟张文定下来,还带着市委的任务。 第二五七章案子判定 田金贵没那个胆子去挑战市委书记陈继恩的权威,可卡上半个月甚至一个月让张文定无事可管,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可是张文定来旅游局,那是要干事的,自然不可能任由田金贵这么拖着。不说市委只给他一年的期限,只说如果自己真的硬等着田金贵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才能够真正管点事儿,那他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这么窝囊的领导,下面人就算不敢明着太欺负他,但暗地里行那阳奉阴违之事绝对是肯定的。 在这个事情上,张文定不可能被动地等待,他只能主动出击。 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他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手机响起,打断了张文定的思绪。 来电话的人是邓经纬,这家伙消息真的相当灵通,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通祝贺,说自己今天抽不开身,后天回市内,一定要跟张局长坐一坐。第一天上任能够接到这个祝福电话,张文定还是很开心的,这位党校学习时的班长,确实很会做人啊。 约定了后天一起坐坐,邓经纬又告诉张文定,随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已经判决了,那个墙奸了几名妇女并且醉驾撞死了杜小娟母亲的家伙一审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没办法,基层法院没有权力判处死刑,只有地级市的中级人民法院才有这个权力,所以是由随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的。 这几天张文定还真没顾上这个事情,现在从邓经纬这儿知道了消息,他也就懒得再找人打听了,便关心了一句:“你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怎么样不怎么样,我又哪儿知道哟。”邓经纬笑呵呵地说,“老弟,多亏你帮忙啊。” 张文定就明白,这小子的事情恐怕是有些眉目了,要不然他会说得这么轻松? 如果邓经纬这一次接班巨木镇党委书记之后高配个安青县县委常委,那以后的工作就会好开展许多,而且升迁也会容易许多。 啧,貌似自己没费多少力气就送了个大人情出去啊。 挂断电话,张文定马上就翻出李淑汶的电话来,办公室电话没开通国际长途,他也只能拿自己手机打电话了。有关安青县那个案子,虽然李淑汶肯定有别的渠道了解情况,可他主动一点,那就是端正态度了。 在给李淑汶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张文定也特别提到了,对方可能会上诉到省高院,等到省高院的判决书下来,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由于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他也不怕跟李淑汶表态,这个案子到了省高院后,省高院应该会维持原判。 毕竟,当时可是有一个省委常委在场呢。 李淑汶对张文定这个电话表示感谢,并称如果时间上安排得过来,她会过来随江一趟。 这通电话结束,张文定正准备给徐莹打电话问今天晚上到哪儿庆祝庆祝的时候,白珊珊打过来电话了,对他一阵祝贺,然后表示今天要吃一次老领导的大户。 白珊珊是张文定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心腹手下,也是他第一个得力干将,听着白珊珊这毫不见外的赖皮话,他心里也是一阵轻松,笑着说明天晚上请她吃饭,今天晚上要跟新单位的领导喝酒。 跟领导要搞好关系,对下属,也不能太冷淡,各方面的关系都把握好,这才是王道。 ...... 晚上一通欢好之后,徐莹就问起了张文定今天上任的情况,张文定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局面说了说,然后向徐莹请教怎么如何应对。 徐莹皱了皱眉,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准备等两天找田金贵汇报一下工作,看他怎么说吧,如果他装聋作哑不提分工的话,那我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张文定目光一闪,冷冷地说,“旅游局虽然不大,可真要找问题的话还是找得出来的,到时候抓个可大可小的问题我跟他闹,看他受不受得了。” “你呀,遇到问题了还是只想着蛮干。”徐莹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道,“如果你这次是正常工作调动,这样蛮干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但市委给你有期限、有任务,你这么一蛮干,就等于把所有局领导都得罪了,在今后的工作中,他们只是给你使几次绊子,那就有你受的......这样吧,能不得罪还是别得罪人,等几天有个考察团过来,就是考察紫霞山的旅游前景的,由旅游局和开发区一起接待吧。” 张文定明白徐莹这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拒绝,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人是在紫霞山上拍电影的导演石大夫,电话一通,石大夫的急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张局长,出事了,叶支荷跟你们旅游局张局长,不是你啊,是另一个张局长,发生了点不愉快,被抓到派出所去了。” 这个石大夫早就知道张文定要去旅游局当副局长了,最近一直都叫张局长呢,只不过,他不知道张文定是今天上任而已。 张文定不知道叶支荷是谁,不过想来应该就是剧组的演员,说不定还小有点名气呢。啧,张程强啊张程强,你小子还没记性啊!呃,老子真想着怎么在旅游局打开局面,你就主动送上门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男领导有点色,这个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张文定觉得,张程强这家伙也色得在点过头了吧。上次想打陈艺刚剧组演员的主意,被自己给教训了一回,居然还没长记性,这次又跑到紫霞山上祸害石大夫剧组的演员去了。 张文定在旅游局属于新人,就算是想蛮干,但如果几个局领导都紧守阵地,他想要从别人手上捞点分管的东西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得想方设法找出目标对手的破绽和弱点,很费工夫的,可是现在张程强却闹了这么个事,只要利用好了,那就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只是,他现在还没了解到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便不好设计相应的方案。 不过,他张文定就是那种遇到一条细缝便能撕开个大口子的性格,不管今天这事儿张程强和那个叶支荷之间是怎么发生不愉快的,他都不会让张程强从这件事情中轻易地脱身而出。 “哪个派出所?”张文定没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问叶支荷是谁,而是直接表露出了一个这事儿我会儿管的态度。 石大夫道:“啊,这个,我看看啊,尚文派出所,文锦分局尚文派出所。” “行,我知道了,马上过来。”张文定挂断电话,不由得暗叹了一声,自己和尚文派出所真是有缘。自己本人就在那儿有过两次经历,现在又要去那儿帮人处理问题,不得不说,缘分真的相当之深。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尚文街道办事处位置相当好,是全市最繁华的地段,那一片的娱乐场所和酒店,也相应的比别处要多,高档低档的都有——随江大酒店就在那一片呢。 那种地方油水最足,可也肯定会时不时地遇到些有关系的人——体制内的人,跟尚文所过打交道的人多着呢,像张文定这种才两三次的,多了去了。 张文定今天中午加晚上,酒还是喝了不少的,徐莹听着他讲电话,又听他把事情简单说了说,再看着他穿好衣服准备出去,就眯着眼睛道:“你今天喝得有点多,就别开车了,打车去吧。” “没事。”张文定笑了笑,眼见徐莹一脸认真的样子,便又点点头道,“行,听你的,我打车去。” “看你这样子肯定不会打车,算了,我送你去吧。”徐莹撑着身子坐起来,也开始穿起了衣服。 “这个,你去干嘛呀?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一个人去就行,还不知道会搞到什么时候呢。”张文定赶紧摇了摇头道,“而且这时候,我们俩一起出去也不方便,让门卫看到了,对你影响不好。” “你以为门卫还不知道你天天过来是找我的啊?”徐莹白了他一眼,说,“没事,这儿认识我的人不多,门卫也不知道我在哪儿上班,再说了,门卫两口子嘴巴都紧,平常没听到他们在背后说过谁什么。” 听得这个话,张文定就是一愣,他实在弄不明白徐莹是怎么想的。 以前徐莹可是显得很小心的,不止一次叮嘱过他,要他进来的多注意一点,而且她为了和他一起方便点,二人都到外面买了房,还在住的楼上楼下,只等装修的味道散尽了便搬过去住,可是怎么现在她会这么说呢? 难道她突然心态改变了,不在意旁人的闲言闲语了?还是说,她一直都不是很在意旁人的闲言闲语? 好吧,就算她不在意别人说什么,难道她就不怕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到市长高洪的耳朵里吗?她不仅仅是开发区的一把手,她可还是高洪的情人呢。 第二五八章事情很麻烦 徐莹见张文定不说话,也没在意,飞快地穿好衣服,笑着道:“怎么,怕了?你跟我一起,就算别人看出什么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们都是单身。” “这个,我,不是怕不怕,我,我现在是去处理问题。”张文定就有点抵不住了,我们确实都是单身,可我是有正牌女朋友了的啊,就算你不怕高洪,但我怕武玲她老爹呢。要是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派几个兵哥哥把我给突突了,那不冤死了? 徐莹就收起笑容,道:“剧组在紫霞山拍电影,也是为我们开发区做宣传,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我应该过去看一看。” 这个理由相当强大,张文定就明白她是打定主意了,没办法说服得了的。 将心一横,他也不再劝了,去就去吧,怕什么! 想一想,她给高洪做情人想必也是迫于无奈的,跟自己好了之后,对自己也确实不错,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男人,难不成就这点担当也没有了吗? 刚才还在暗笑张程强色迷心窍的家伙,一转眼自己也差不多到那程度了,将武家那恐怖的实力抛到九宵云外,带着几分侥幸的心理,散发着一股男人的霸气,和徐莹一块儿出门,往旁边超市停车场去取车了。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时候他还想到,今后是不是可以把这车停到粮食局宿舍院子里了? 哼哼,要那么小心干什么啊,刚才出来的时候,门卫两口子不是什么都没说吗?以前自己还是小心得过头了一点啊!酒意还没散去的张文定如是想着。 ...... 在路上的时候,张文定给尚文派出所的所长向伯仁打了个电话。 向伯仁正在所里,听到张文定在电话里问起张程强跟叶支荷之间的事情,他就一阵头大。现在这事儿令他烦不胜烦了,一方面是市旅游局的副局长证明着纯洁的日本投资商,一方面是来随江拍电影的香港明星,一个处理不好,他这所长要受的罪可就大了去了。 听到张文定问起这个事儿,向伯仁就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说。 原来今天这事儿不单单牵涉到张程强,还有日本人。事情是这样的,张程强不知道用什么花言巧语打动了香港明星叶支荷,叶支荷就答应他晚上一起吃饭,这顿饭是副市长粟文胜宴请日本投资商的,张程强和市招商局的人作陪。 吃饭喝酒的时候,那名叫龟田浩二的投资商用相当不标准的普通话亲自对叶支荷表达了爱慕之情,说是看了她许多影片,很喜欢她,很爱她,希望能够和她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这话说得相当直白,叶支荷当场脸色就变了。 后来龟田浩二更是动手动脚起来,然后就被叶支荷扇了一个耳光。再然后,叶支荷就被带到派出所了。而粟文胜等人,自然是不会到派出所的,甚至粟副市长都不需要录口供,但张程强却为龟田浩二作证,证明龟田浩二一直都对叶支荷很尊重,没有对叶支荷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至于叶支荷为什么会扇龟田浩二一巴掌,他就不知道了。 张文定问清楚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他也知道这里面肯定还有一些事情向伯仁没有说出来,或者可以说向伯仁了解一些情况但不方便说,所以他就马上说话了,话里透出一丝偏向叶支荷的味道。 向伯仁听到张文定这么一说,便知道又有好戏看了,这个事情自己慢点处理,由着他们神仙打架去吧。 前两次,他可是见证了张文定的强势的,先是跟副市长的儿子打架,后是跟市委组织部长的情人闹矛盾,两次他张文定都赢了啊。那时候的张文定还只是个副科级,现在人家都享受副处级待遇了,不仅仅要跟副市长过招,还连外国人都不怕呢。 张文定还真不怕外国人。 他曾听人说过“一等洋人二等官,三等少民四等汉”的怪话,他也知道一个事情只要扯上了外国人,那处理起来的时候往往就会把考虑国际影响这个词当成最重要的指示。 可是,他不怕,从小听着师父说的那么多打打杀杀的事迹过来的,有这什么可怕的呢? 日本人怎么了?过来投资,咱欢迎,但你要违法,咱就有法必依执法必严,师父当年可是杀了不少日本侵略者的,再怎么着,咱也不能给师父丢脸啊! 车到尚文派出所,张文定发现徐莹居然也下车了,摆明了是要跟他共进退。不过现在不是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因为石大夫带着几个人正奔向他而来。 见面后,石大夫不认识徐莹,就对张文定道:“张局长,他们都不让我跟叶小姐见面啊。您看......” “走,跟我去。”张文定点点头,一脸严肃地说,“这个事情我刚才了解了一下,情况相当严重,不过你也别担心,只要叶小姐占住了道理,那就不会有问题!” “张局长,谢谢,谢谢。”石大夫一脸感激地说道,随后侧了一下身子,指着身边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介绍道,“这位是王艳君小姐。她听说了叶小姐的事情,刚从山上下来。” 王艳君张文定知道,那可是相当有名的,娱乐圈的大姐大,只是这形象跟屏幕上的相差得比较大,他居然都没想过这会是个大明星。 张文定就说了几句恭维话,然后又表示这个事情他会管到底,现在马上就进去跟叶支荷见面,把事实搞清楚。 有徐莹和张文定出面,向伯仁自然很痛快地答应了让石大夫等人和叶支荷见面的要求。 事情很快了解清楚了,龟田浩二在酒桌上借敬酒之机抱住叶支荷强吻,所以叶支荷才扇了他,可惜的是,张程强等人的证言都向着龟田浩二的。 张程强是副处级的领导,他的证言,那是相当有威力的。 更何况,还有招商局的呢。 甚至到了必要的时候,粟文胜这个副市长都会说上几句话。 张文定紧皱着眉头,形式相当不妙啊。 那个龟田浩二也在派出所,张程强亲自陪着,等派出所给个说法。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徐莹和张文定到这儿来了,也没办法把叶支荷保出来。当然,这也是张文定不好太强硬了,毕竟他跟向伯仁现在也算有几分交情了,不好让人家太难做。 见过面,安慰了叶支荷几句,张文定就对向伯仁道:“向所,你看这样方便不,安排一下,让石导跟那个日本人见个面,谈一谈。” “呃,这个。”向伯仁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点了点头,“行,我先去问问,张局长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张文定摆摆手道:“张程强跟那个日本人不是在一起吗?你就告诉他,是我要见面的,他会同意的。” “张局长,事情很麻烦啊。”徐莹叹了口气道。 “麻烦也要解决。”张文定一脸坚定地说,“石导答应了我,并且来了随江拍电影,我就得给他们一个良好的拍戏环境!要换了我是叶小姐,就不止一巴掌那么简单了......这种歪风邪气,我没遇到就算了,既然遇到了,哼!” 对叶支荷的话,张文定还是相信的,要不然人家一个女人,都答应陪你们吃饭喝酒了,干嘛无缘无故地打人呢?当然,他这个话如果对警察说那就显得不成熟了,可只对这几个人说,那就显得有点年轻人的血性了。 石大夫和王艳君以及另几个剧组的人看向张文定的目光就有几分不一样了。 王艳君虽是香港明星,可最近几年也在内地拍过不少戏,知道内地体制内的上下级观念有多强,眼见这个张文定一脸正气连副市长都不怕,顿觉这个年轻的张局长形象相当高大了。 徐莹看了看情郎,她自然明白这小子说出这番话除了心里确实有几分正义感之外,还想着借机把事情闹大然后好抓张程强的痛脚呢。 …… 尚文派出所是个大所,正式在编的警员都有三十八人,再把协警加起来,队伍还是很可观的。 由于人多,尽管处在这种繁华地段,但所里停车的院子也挺大,会议室也有一大一小两个。龟田浩二和张程强等人被安排在了小会议室休息——毕竟是外国人嘛,问询室显得简陋了些,所长办公室又不合适。 来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张文定看了看身边的徐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徐莹笑了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当先走了进去。 张文定眉头皱了皱,也跟着进去了,徐莹级别比他高,混官场的时间比他久,经验和见识都比他要丰富,她既然愿意进去,那就表明她把情况都考虑清楚了,不必要他多担忧。 张程强不认识徐莹,初一见这个美人,还以为是剧组里的演员,但一看那份沉着,他就感觉到了这个女人身上那种体制内手握实权的干部所独有的气质,顿时有几分疑惑起来。 莫不是张文定搬的救兵?市委组织部木部长?不对啊,木部长自己远远的见过,也在电视里看过,绝对没这么漂亮。 第二五九章那就叫记者吧 这个疑问只是刚一冒出来,张程强就又想到了一个可能,这女人不是木部长,那极有可能就是开发区的一把手徐莹了——张文定在开发区的时候,可是徐莹的得力干将呢,现在他要帮人出头,找上徐莹也是极有可能的。 () 毕竟,那剧组是在紫霞山上拍戏的,而剧组人员又是住在紫霞会所的,紫霞山和紫霞会所都是在开发区的地盘上嘛。 至于说徐莹有没有能力和胆气管这个事情,那还用说吗?徐莹可是高市长的情人来着,平日里对分管副市长粟文胜不够尊重这也是个公开的秘密。 现在紫霞山已经来了两个电影剧组拍摄,只要这两个剧组以后在圈子内一宣传,以后来拍电影的不是更多?这可关系到了她徐莹的政绩呢,她过来帮剧组演员说话,那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张程强的脑子里闪过这些东西的时候,向伯仁就开始为双方作了介绍,证实了张程强心中所想,眼前这个相当有气质的美女,正是开发区一把手徐莹。 “徐主任,幸会。”张程强站起了身子,点点头向徐莹打了个招呼。 毕竟徐莹比他级别高,手中的权力比他更是大了许多,并且人家还是市长大人的情人,他可不敢大意。不管双方的立场是不是相对,他都不愿一开始就让徐莹给记恨上了。 “张局长。”徐莹微微一笑,点点头,没有跟他握手的意思 ,随手拖开一张椅子,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张文定看了一眼张程强,尽管心中怪异,他还是点点头,打了声招呼:“张局长。” 张程强一脸冷淡点了点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话。 他和张文定本就有过不愉快,虽然在旅游局的时候二人都显得很和谐,可是现在这种场合下,他却不会表现得有多好说话。况且,他也觉得如果自己叫张文定一声张局长,那真的是相当别扭。 张文定也没在意张程强的态度,挨着徐莹身旁坐下,身后石大夫等人也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啊,几位领导,现在大家坐到一起了,就商量一下吧。啊,看看目前这个事情,怎么解决为好。”向伯仁也坐了下来,看了看分成两边坐着的众人,表情淡淡地说。 “怎么解决?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张程强马上就接过话了,他看着向伯仁,一脸严肃地说,“向所长,这个事情影响非常不好,市领导相当重视,指示这个事情要严肃处理,要给龟田先生一个满意的交待。龟田先生刚才跟我说,他非常生气,要求我们尽快处理,不然的话,他就要联系大使馆,还要召开新闻发布会。” 这个话就是赤罗罗的威胁了,先是抬出市领导,甚至连大使馆都搬出来了。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就冒火,有这么帮偏架说歪话的吗?张程强你狗日的是日本人还是哪里人啊?这要是在抗战时期,你狗日的肯定会去当汉奸! “向所长,我看这个事情没什么难处理的嘛。”张文定眼皮子一抬,看了张程强一眼后就望向了向伯仁,不急不缓地说,“我了解了一下情况,就是吃饭的时候发生了点误会,一个小摩擦嘛。啊,这个,这个应该够不着《刑法》吧?啊,就是一般的打架事件,你们平时怎么处理打架的,现在就怎么处理。啊,那个,叫什么条例来着,治安,治安什么来着......” 向伯仁心中就无语了,这个张文定也有搞不清楚的事儿啊,还条例呢,《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几年前就改为《治安管理处罚法》了。不过,这个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处罚力度都是差不多的。 咳嗽了一声,向伯仁就说:“这个事情吧,嗯,根据双方所说的情况来看,确实不是很大的事。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九条之规定,对于因民间纠纷引起的打架斗殴,啊,或者损毁他人财物等等违反治安管理的行为,情节较轻的,公安机关可以调解处理。啊,经公安机关调解,当事人达成协议的,不予处罚。但是,经过调解没有达成协议,又或者达成协议后不履行的,公安机关应当依照,这个,本法的规定,可以对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人给予处罚。啊,这个事情,就目前双方所说的来看,情节,呃,这个,不算重。我们派出所呢,还是要先调解,考虑到叶支荷叶小姐,她的情绪比较激动,由石大夫石导演代表叶小姐到这儿来谈,石导演,你看,你这边是个什么意思?” 在向伯仁说这话的时候,龟田浩二身边的翻译也在轻声地向他翻译着,而石大夫也马上就接话了:“今天这个事情,叶小姐现在情绪还很激动,我的意思是,我们愿意赔偿损失,当然,我这个意思是能够代表叶小姐的。呃,对于龟田先生,我也深感歉意,真的很不好意思,对不起。” 石大夫这个话吧,虽然说了会赔偿,而且也口头表示过歉意了,可是听在人耳里,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丝毫感觉不到道歉的诚意,但是,却又把这两个意思都表达出来了,单从程序上来讲,他是把自己这方应该做的都做了。 石大夫的话一落音,龟田浩二那个穿得很性感的女翻译就一脸愤慨地说话了:“你们必须要道歉,但不是就这么道歉。龟田先生说,要叶支荷在媒体上公开道歉,如果她的道歉有诚意,龟田先生才会原谅她!如果她不肯道歉,我们会马上联系记者。” 靠,这也太他妈的不讲道理了吧? 张文定和石大夫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怒火。这日本人欺人太甚啊,叶支荷是个明星,如果真的公开道歉了,那影响可就大了去了啊,像这样的负面新闻对明星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龟田浩二开出这个条件,足见用心之恶毒了。他知道就算自己是外国人,可毕竟人家只打了一巴掌,再怎么施加压力,也不可能把叶支荷给判刑,所以便用找记者来威胁了。 果然,听到这个话,石大夫眉头就皱了起来。 张文定也不好随意开口,毕竟这个事情对叶支荷相当不利,他不适合乱开口。 这时候,徐莹说话了,她对着张程强道:“张局长,龟田先生和叶小姐都是咱们随江的客人,有什么误会,可以说清楚的嘛,没必要搞得太紧张,啊。这样吧,我再去和叶小姐谈谈,你跟龟田先生熟,也再劝一劝嘛。” “徐主任啊,不是我不肯劝,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劝过龟田先生了,要不然龟田先生早就打电话给大使馆了。”张程强就一脸无奈的表情道,“龟田先生是应粟市长的邀请来随江考察的,现在遇到这种事,粟市长都,唉......我也不想这个事情闹大,可叶小姐现在这个态度,我也没办法啊。” 徐莹脸色一下就沉了,这个张程强还真是不知好歹啊! 张文定眉头一跳,对张程强的厌恶就深了,眯了眯眼睛道:“张局长,龟田先生是日本人,叶小姐是香港人,啊,大家隔那么远,还是不同国家的人,能够在随江相遇,就是缘分嘛。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还是要以和为贵......” 他这话,就是说你张程强要搞清楚啊,香港还是咱们国家的呢,你帮着个外国人欺负咱们同胞,不太好吧? 这时候,翻译和龟田浩二交谈了几句,然后对众人道:“龟田先生说,考虑到叶小姐的身份,他不要求她在媒体上公开道歉了,但是她必须要给龟田先生敬酒道歉。如果连一点都做不到,我们马上就联系记者。” 这时候,刚才一直沉默着的大明星王艳君突然说了句大出众人意料的话来:“那就联系记者啦,我都有准备给电话香港的记者,明天报纸就会爆头条,叶小姐同副市长吃饭被非礼......” 刚才见面的时候,叶枝荷一直在强调这个事情她没有错,她被人欺负了。 这个话的意思,张文定没去深想,但身为娱乐圈大姐大级别的王艳君却明白叶枝荷心里那半是硬气半是赌一把的想法,叶支荷遇到了这个事情,能够妥善解决则好,若不能妥善解决,那不妨硬气一些,借这个事情炒作一下,让自己的名字见诸各娱乐版头条,也值了。 是的,明星都不喜欢负面新闻,可是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的,负面新闻固然令人不喜,可其提高知名度的能力,却是比正面新闻要强大得多的。 现在很多人为了出名,还自己想方设法地搞出了许多负面新闻,并且自己花钱请媒体报道。 像叶支荷这样的明星,自然是犯不着干这种事情,但现在这个机会摆在面前,虽说是负面的,可是运作好了,也不是不能变成正面的新闻。因为她打的是日本人,而由于抗战时期的仇恨,导致国人大多对日本没好感,只要从这个上面去想办法,那就坏事变好事了。 第二六零章搞大了 人心,真的很难琢磨呢,从这方面着手,说不定还会把叶支荷捧成个相当有血性有民族心的爱国女明星呢。 当然了,这个都是想象,至于是不是真的能够坏事变好事,谁也说不清楚。这个,可以说是赌一把,但是,如果龟田浩二真的逼人太甚,那这个赌,就真的值得赌。 叶枝荷话里透出的这个信息,石大夫等人都听出来了,但却不敢真的按这个意思做决定,只有王艳君敢这么干。 所以,王艳君就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不过她这么说,也不全是想着在媒体上操作这个事情,其中也有示威的意思,你不是要拿媒体拿记者来吓我吗?我不怕!要上媒体那就上,上香港的媒体,把你们副市长也牵涉进来,看谁怕! 在内地拍了不少戏,王艳君也知道了些内地的情况,一开口就来了下狠的。 至于自己用那个副市长的痛脚来威胁龟田浩二有没有效果,她就顾不上了。反正最差最差也就是今天晚上这事儿被那些记者狂写,又能坏到哪儿去呢?如果因为顾及到那个副市长,龟田浩二不再这么步步紧逼,那可就皆大欢喜了啊。 王艳君的话一出来,张程强脸色顿时就变了,这事儿真要被香港媒体一通发挥,那粟副市长还不把他给生吞活剥了啊? 脸一冷,张程强就气急败坏地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告诉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乱说话,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张文定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张程强看着应该是有几分能力的,怎么说话这么幼稚呢? 想必这家伙平时不怎么上网,居然跟网上那些被曝光出来的官员一样,说话怎么就这么不经过大脑呢?人家可是香港明星来的,而且还是一线大明星,会怕你这么个内地小城市的副处级干部的威胁? “张局长别生气,啊,别动气。”张文定就笑着道,“这个,王小姐嘛,也只是说一下事实,并没有乱说话嘛。” 被张文定这话一打岔,张程强差点没闷死,狗日的你张文定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还懂不懂得维护体制的尊严? 当着外人的面,你这么和我顶,有你这么不顾大局的吗? 这时候,龟田浩二听了翻译的话之后,猛地站将起来,哇啦哇啦说了一通话之后,一脸怒容地拂袖而去。 张程强狠狠地瞪了张文定一眼,也站起了身,一声招呼没打就跟着龟田浩二出去了。 这些人走,向伯仁也没去送。 说实话,张程强一过来就以势压人,他这个所长也心里相当不爽,再加上他跟张文定之间还有几分交情,心里就向着张文定这边的,所以他就笑了笑,问张文定道:“张局长,你看这个事情怎么搞?” “让叶小姐交点罚款吧,人家远来是客,拍电影又那么累,总不能晚上还在你这儿过夜吧?”张文定笑着道。 “这个,第一次嘛,啊,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罚款也就是个手段,并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还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啊,我看,罚款就,不罚了吧。”向伯仁这一下就很好说话了,因为张程强气冲冲地走了啊,不是他不给张程强面子;而且张文定说出这个话来,那意思就摆出来了,上面有人要问他向伯仁,只管推到张文定身上就是。 况且,这边上还有个徐莹坐着呢,这个人情不送白不送。 “该罚就得罚,这个钱嘛,由我来交了,啊,公是公私是私,要是你过意不去呢,等哪天有时间了,请我吃个饭也行。”张文定哈哈笑道。 ...... 叶支荷从派出所出来,对张文定很是感激,听到王艳君说龟田浩二可能会找记者,她也没显得有多惊慌,表现得颇为平静,显然对这个事情,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 石大夫要请徐莹和张文定吃夜宵,张文定自然是无所谓的,不过徐莹不想跟他们吃,二人便上车直奔粮食局宿舍了。当然,车还是停在超市停车场,没有进粮食局宿舍过夜。 毕竟,明天一大早,徐莹的司机就会开着车进院子来接她呢,而她司机,可是认得张文定的车的。 这天晚上,张文定和徐莹睡得很舒服,可有些人却是深夜还在网上奋战着。 先是从几大门户网站的微博上有人发布了叶支荷在内地某城市拍戏被带进派出所的消息,随后被大量转发。不到一个小时,就有许多经过了网站认证的用户也发布了消息,说是经过从朋友那儿了解,确实其事,更有人将那个城市的名字点了出来——石盘省随江市。 随着讨论和转发的人越来越多,各种传言都开始了。 对叶支荷有利不利的都有,当然,也有人甚至把叶支荷在酒桌上为什么打人的原因也写了出来,甚至弄出了一大篇文章发在论坛,还说其中有随江市政府一名粟姓副市长和旅游局副局长张程强。 是的,粟文胜只出了一个姓,而张程强,却是出现了名字。 这个事情一出来,随江市政府的官方微博都快被艾特爆了。 第二天,网上的帖子很多都删除了,但是更多的帖子又冒出来了。而且,还有不少记者赶往了随江,去紫霞观采访、去市政府采访、去市旅游采访。那些记者的稿子不一定会很快发出来,但是,他们却是随时用手机发着微博,第一时间就将信息传播了出来,虽然不甚完整,可支离破碎的片断更能引起围观。 原本张文定是不想出名,他只希望张程强能够焦头烂额就行了,可是,也不知道叶支荷跟记者说了什么,到旅游局搞采访的记者没有采访到张程强,就打听着张文定的名字来了。 张文定这时候还不知道网上的事情,但记者一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就明白,龟田浩二和叶支荷交手了。这个事情,他只经历了在派出所的一段,但他不可能说出来,对于之前他不知道的情况,他就更不会说了。 回答记者的话,张文定都只用具体的事情经过他不清楚,但他却表示,不管是投资商,还是过来紫霞山拍电影的剧组,又或者是前来随江旅游的客人,随江人民都很欢迎,随江相关部门都会充分保障他们的安全和利益。 张文定的话说得中规中矩,典型的官话,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可是他毕竟接受采访了,而副市长粟文胜和旅游局另一名副局长张程强却是连记者的面都不敢见,这一对比之下,张文定的形象可就显得光彩许多了。 在叶支荷的口中,张文定就是一个典型的优秀公务员了,没有架子、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对人热情、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 田金贵身为旅游局的一把手,从来就没想到过随江市旅游局居然有一天会变得这么热闹。 在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他气得差点摔了杯子,一个人在办公室把张程强和张文定都狠骂了一通,还没骂完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却又被电话那头的人狠狠地训了一通。 挂断电话,他揉揉太阳穴,啧,还是开个会吧,讨论一下分工! 不过,在讨论分工之前,也要先和张程强、张文定这二人单独沟通一下。 他给张程强打了个电话,却不料张程强还真的不在局里上班,躲记者躲到外面去了,而且在电话里,张程强气冲冲地对张文定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大有如果田金贵不惩治一下张文定的话,他张程强绝不善罢甘休的架式。 这通电话弄得田金贵又是一阵无名火起,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桌子,灌了半杯冰水才压下火气。 张文定料到出了这种事情,田金贵肯定会找自己谈话,他早已做好了被田大局长怒训一番的准备。虽然自己昨天晚上做的事情确实有道理,但是却没有在外人面前维护好旅游局的形象,没有顾及到旅游局这个小集体的利益,这在官场上,是很不好的行为。 打个比方,不管陈继恩和高洪在随江市里斗得如果欢乐,可到了外面,这二人始终都代表着随江的形象,不管心中怎么恨对方,表面上都不能做得太过火。 然而令张文定没想到的是,他一脚踏进田金贵的办公室,刚叫声局长,田金贵就从办公桌后面转了出来,虽说不至于很热情,但也没有太冷漠,淡淡地点点头,道:“张局长来了?坐。” 张文定本准备和他握手的,却见他一转身又面对着柜子去了。 这一下,张文定就弄不明白田金贵是个什么意思了,表面上看是对自己毫无恶意,可是却又连个握手的机会都不给自己,而看他现在这架式,似乎在准备给自己冲杯茶? 靠,我说田局长,您老人家这是玩的什么招数啊,小张我有点看不懂了。 有了这种疑惑,张文定心里就更加不敢大意了。 第二六一章对比出差距 在官场中混,他自然知道人的喜怒不能只看表现的,有的人对谁心里越恨却表现得就越亲热,真要被其表面所迷惑了,到时候被人捅了刀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田金贵没去管张文定心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只是给他自己泡了杯茶,但却也没回到椅子上,而是就在沙发上坐下,将茶杯放到茶几上,看了张文定一眼,问道:“办公室都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张文定中规中矩地回答。 “唔。”田金贵点点头,“有什么需要的,就找伍爱国,他办事还是很细心的。工作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话,张文定就摸不准田金贵是个什么意思了,他这是想问自己今后的打算呢?还是想试探自己什么吗?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就道:“局长,这个,我很惭愧啊。我还刚刚来,以前又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工作,对各方面的情况都还不熟悉。暂时嘛,还没理出个头绪来,正想着哪天跟您请教请教,看看要怎么着手呢。” 田金贵对张文定的态度还算比较满意,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话锋一转道:“今天来了些记者,听说你还接受采访了?” 这个话一问出来,田金贵脸上自然而然就起了一股威严,眼神也一下就犀利多了。 张文定就明白了,到正题了! 他点点头,然后一脸唏嘘的表情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稍稍说了一下,不等田金贵开口,便紧接着道歉了起来:“局长,都是我不好,昨天酒喝多了,脑子里不是很清白,冲动过头了,请您批评。” 在组织部的那段日子,他面对木槿花和池坚强这二位领导的时候,已经习惯了不找客观原因的认错,不管有多大的道理,先端正态度道歉,等领导气顺了再讲,那才是明智的选择。 对张文定这个态度,田金贵就很满意了。 拿张文定和张程强一对比,这差距就更加明显了。 看看,张程强几十岁的人了,只是靠上了个非常委的副市长就无法无天了,而张文定呢,人家是组织部木部长的心腹,省里又有大领导做靠山,听说女朋友亿万家财,自己年纪轻轻却对人很礼貌,很懂得尊重领导。这样的年轻人,不多见呀。 在市旅游局,田金贵虽然是大局长,但绝对不是一个特别强势的一把手,对副手有压制,可也算厚道。对于新来的副局长张文定,他是很不爽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点恨意的,但却并没有一点晾上十天半个月的再给其划定分管范围的打算。 在体制内混,混到正处级并且是单位一把手的地步,不管这单位重要与否,那都不可能是个蠢人。 田金贵自然也不是蠢人,他只是现在没了后台,跟分管副市长还不对付,想再找个靠山,可年龄又大了,没哪个领导愿意收他这么个基本上没了前途的家伙。 在这种情况下,田金贵想着也就是在旅游局这一亩三分地上混到退休算了,不乱得罪不能得罪的人,不被人打击,那就够了。像张文定这种年轻得不像话的家伙,他尽管心里讨厌,可也知道人家背后的人物是自己惹不起的。 他也没想惹。 张文定过来的时候,他在会上那么说确实是有针对张文定的意思,但也仅仅只是显露一下一把手的权威,要张文定知道对他这个一把手尊重点。 他知道张文定过来旅游局,是市委书记陈继恩要在退下去之前搞一个足以留名的工程——开发紫霞山的旅游。 这个事情相当大,他可不敢从中使坏,更何况,如果张文定真把紫霞山的旅游搞起来了,他这个旅游局长也脸上有光啊,毕竟他才是旅游局的一把手呢。 况且,由于张强程靠上了粟文胜之后着实蹦得欢实,对他这个一把手很不尊重,可他却拿那家伙没办法,正想着使个招让张文定和张程强这二张碰上一碰,让那帮子家伙明白旅游局到底是谁当家,却不料这二张居然就这么掐上了。 啧,老子是希望你们俩对掐,可是只限于在旅游局内部,没让你俩在外面掐啊,你们倒是快活,但丢的那是旅游局的面子! 所以田金贵特别生气,刚才更被粟文胜一个电话训了一通,他的火气就更重了,你粟文胜自己搞出来的狗卵事儿,不去和张文定理论,居然朝我发火,妈的,老子就是后娘养的?而粟文胜的电话之后,张程强那个电话更是令田金贵火大。 生气归生气,田金贵在生气的时候,也在仔细分析着目前的情况,怎么做自己才能从中得到好处。 毫无疑问,如果在这个关头,自己趁着张程强这个焦头烂额的时机,调整一下他的分工,让他把分管的东西给张文定分一点,那么自己可算是把张程强,甚至是粟文胜都得罪了。不过,粟文胜对自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就算自己做事处处顺着他的主意,他也不会念自己的好,得罪不得罪的,也区别不大。 现在这情况,张文定明显是占了上风,要不然这小子怎么没有像张程强那么躲着不敢见人呢? 如果在这时候,自己不借机给他分管点东西,那他会不会到木部长甚至是陈书记面前参自己一本呢?想到这个可能,他是真的有点胆寒。 田金贵不是特别怕分管副市长,可市委组织部长,他是真的怕,更别说市委书记了。 开发区一把手徐莹是市长高洪的人,副市长粟文胜是市委书记陈继恩的人,这个情况田金贵是知道的,可是这张文定到底应该算到市长高洪那边还是市委书记陈继恩那边,田金贵可是摸不准路数了。 但不管摸不摸得准,他都不愿在这时候开罪张文定了——那小子太能惹事了,如果自己不早点给他分管范围,谁知道他会不会对自己怀恨在心? 王本纲和江南山这两人都没干过张文定,自己和他斗气?还是省省吧。 倒不如这时候送个顺水人情给他,说不定还能结下一份交情,就算自己已经用不上了,以后说不定为了后辈,还会有求到他头上呢? 不得不说,在利益面前,个人的些许怨恨,真的是不算什么了。 至于说张文定如果是陈继恩的人了,那会不会和粟文胜是一伙呢?这就更不要担心了,就说整个随江市的干部应该都是一条道上的吧,可斗得多欢乐?况且,田金贵也打听过张文定的事迹,知道这个张文定和粟文胜的恩怨深着呢。 呃,听说张文定还和武仙区的常务副区长刘祖良干过呢,刘祖良不也是高洪很赏识的干部吗?这官场中啊,阵营真的没有那么清楚的。 不过,要送张文定人情的话,也不能送得太不明不白,得让人家承份情才是正理。 打开窗户,对着外面深吸了几口气,田金贵决定在开会之前,还是先和张文定单独沟通一下,让张文定感觉到自己的善意才是。当然,也得让那位新来的年轻的张副局长明白,在旅游局内行事,有自己这个大局长的支持,他一定会事半功倍。 至于二人以前那点小恩怨,算什么呢?在官场上混,不能总记着以往的一点小摩擦,得把眼光放长远呐! 当然了,如果刚才张文定表现得很嚣张的话,那他田金贵怎么说也是个一把手,还不至于拿着热脸去贴张文定的冷屁股! “你呀,确实是冲动了。刚才粟市长给我打电话,语气相当严厉。”一瞬间想了许多,田金贵也就当机立断了,先点了一下自己面临的处境,然后才叹息了一声道,“这次就算了,毕竟那些拍电影的也是为紫霞山的旅游做宣传嘛,你这个,也是为了工作,啊。我看,这样吧,今后紫霞山旅游开发的相关工作,就由你抓起来。” 张文定愣了一下,靠,自己做错事了,居然还能得到这种好处? 他更加摸不清田金贵心里是怎么想的了,但不管如何,田大局长这好意透了出来,他自然乐意接着,马上站了起来,并且很诚恳地表示了感谢:“局长,您这,您,谢谢您,谢谢您的信任,请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尽快把工作抓起来。” “嗯,坐,坐。”田金贵伸手在空中压了压,等张文定坐下后,他脸上浮现出了亲切地微笑,道:“文定呐,相信昨天开会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咱们局里,年轻人不多,像我这样的老家伙倒是一抓一大把,干工作的时候没冲劲没活力啊。啊,咱们随江的旅游工作要搞起来,还得你多努力,多下工夫,啊。” 花花轿子人抬人,张文定在这时候自然不会骄傲,很是谦虚地说:“局长您也不老啊,要不是我在干部一科工作过,我还以为您只四十岁呢。您说我干工作有冲劲有活力,这个我就不谦虚了,不过有时候吧,我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可能太冲动,不够全面,您可得帮我把好关,免得我犯错误呀。” 第二六二章水浅王八多 张文定的姿态放得相当低,表现出了对田金贵足够的尊重。 田金贵笑得更开心了,朗声道:“哈哈哈,别看咱们是旅游局,其实对于旅游工作,咱们局里怕也没几个人懂。啊,旅游开发,这是个新事物,要大胆摸索,你不要有顾虑,只要是为了工作,只要不违反原则,你就放心大胆地干!” 得到了这个承诺,张文定再次站起身对田金贵表示感谢。 这一次,田金贵没再要张文定坐下来,也站起了身子,道:“文定啊,你虽然刚刚来,不过,年轻人嘛,你别想偷懒,要赶紧投入工作,啊。明天上午开个会,在小会议室,讨论一下分工。” 张文定马上表态一定会以最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 啧,局长大人称呼自己从张局长变成文定了!从田金贵办公室出来,张文定觉得脚步都有点轻飘飘的,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到旅游局第二天,局长就要给自己分派工作了,这效率也高得太离谱了点吧? 他不知道田金贵对张程强有多恨,却也明白,一二把手之间,肯定不和谐。田大局长这么做,一方面拉拢了自己,另一方面,也打了张程强一记响亮的耳光。 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田金贵此举,就是让张文定公开地站到张程强的对立面,在旅游局内部,弄一个和张程强对立的副局长出来。 张文定知道这是田金贵要玩平衡,这是田大局长要利用他,可是,这种被利用,他愿意。 …… 叶支荷打日本人巴掌的事件在网上越吵越热闹,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质疑叶支荷的素质,可后来由于事情的因果关系一揭露出来,同情和支持叶支荷的人明显占了上风。 一时间,叶支荷都快要成了正义的化身、勇敢的代名词。 陆续还有记者过来随江采访,但这些,张文定可就不会再多管了。 毕竟,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又不是主角,虽然叶支荷嘴里提到了他,可尽是感谢的话,再加上他先前接受了采访,又跟田金贵谈过话了,自然不可能再接受采访——要有大局观嘛。 …… 市旅游局小会议室,伍爱国早早到场,今天局领导开会,由他来作会议记录。 局领导们也陆续走了进来,张文定那张在这些人中间显得年轻得不像话的脸似乎格外引人注目,会议室里的人都会微笑着跟他说几句。而等到张程强沉着一张脸走进来的时候,会议室里就短暂地寂静了一下,显得很是沉闷。 张文定觉得很怪异,这是张程强平时人缘太差,还是前天晚上那事儿闹得太大才弄出了这无声的场面。 不过没等张文定多想,会议室里就又有了声音。 几个人和张程强打招呼,张程强脸上也挤出了几分笑意,可是那笑意看在张文定眼里,真的相当牵强。 和张程强目光一对碰,张文定就笑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是没出声打招呼,张程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笑,也没点头,径自坐了下来。 众人自然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暗笑,这一潭死水般的旅游局,有活力了啊,有好戏看了啊。啧啧,这日子,恐怕也要过得有趣些了吧? 呃,这死水一活,是独善其身坐山观虎斗呢,还是趁着浑水摸些鱼虾呢? 会议还没开始,这些人心里就已经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田金贵端着茶杯子踩着点走进了会议室,坐下之后喝了口茶,也没客套什么,沉着张毫无表情的脸直接就开会了。 “今天开这个会啊,啊,本来这个会昨天就要开的,但是,啊,昨天人不齐,就拖到今天。”田金贵双手横在面前的桌子上,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威严,“今天这个会,就说一个事情,这个事情跟我们旅游局个别领导有一定关联,甚至还影响到了市委市政府关于紫霞山旅游开发的大计,市委市政府领导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说到这儿,田金贵伸手在桌子上拍得“啪”的一响,一脸愤愤之色,目光又一次扫过众人,沉闷了两秒,才又继续道:“哼,从我到旅游局开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旅游局是名声大震啊!多话我就不讲了,大家都说说,看怎么解决。” “田局长,到底什么事啊,我还没怎么听明白。”副局长戴金花接过话,一脸诧异地问,仿佛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似的。 市旅游局局领导开会,有这么一个习惯,只要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往往就不会把事情在会上说出来,而是直接进入主题,讨论解决办法。 这个习惯跟田金贵个人有关,小范围的会议,他是不怎么喜欢说废话的。 昨天来的可不止一个记者,事情闹得可算是相当大,田金贵相信,不管昨天在局里的领导,还是不在局里的领导,肯定都已经找到渠道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虽说情形会有些差别,但基本情况,差不了多少,所以他懒得废话。 平时像这样开会的时候,田金贵说出这个话之后,别的人就会一个个开始发表意见了,但是这一次,戴金花问出这个话,却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不过只一瞬间,众人又觉得戴金花这么做其实也正常。 在旅游局,一二把手之间的不和这是大家都知道,可是二把手张程强和另一位进了局党组的副局长戴金花之间的矛盾,却是更大——不是因为争权夺利,其实是私仇。 这私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戴金花不是一个大方的女人,她比较记仇。以往开会基本上就是些正常的工作问题,她没机会发难,现在将要讨论的是张程强的过错问题,这个机会难得,她如果不知道利用一下,那就太说不过去了——不管会开完了能不能把张程强怎么样,至少她先要恶心一下张程强。 田金贵也是知道张程强和戴金花之间的恩怨的,只不过这个戴金花虽然和张程强不对付,但对他这个一把手也不怎么尊重,摆出一副不争权就混吃等退休的架式,再加上她还有个当市人大副主任的老公,所以田金贵对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现在听到她这么一说,就翻了翻眼皮,对伍爱国道:“爱国啊,具体的情况,你来给大家讲一讲。” “嗯。”负责会议记录的办公室主任伍爱国应了一声,又抬头看了一眼张程强,见这位以往相当强势的副局长毫无表情地坐在那儿,看不出任何喜怒,他就咳嗽一声,往下说了,“啊,是这么个事情......” 伍爱国说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事实,但他说话也是很讲技巧的。 他说了叶支荷跟龟田浩二发生矛盾之时张程强在场,却没有提到粟文胜,更没有提到派出所里发生的事情,但却把现在网络和平面媒体上许多人对叶支荷的支持、以及对随江旅游局个别领导乱作证冤枉人的指责说了出来。 伍爱国的话说完,会议室里又有了点小小的沉闷。 不过,这沉闷很快就被人打破了,打破这沉闷的是这会议室里唯一的女人——副局长戴金花。 “啧,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呀。”戴金花一脸说不出味道的表情,半是感慨半是幸灾乐祸地看着张程强,睁大眼睛道,“张局长,你这,唉,日本人哪,日本人能有什么好东西?真是没想到啊,那个叶,叶什么来着?一个戏子,还有那分硬气,难得啊,可惜我当时没在场,可惜啊。” 这个话不阴不阳的,听得除了张文定之外的人都在心里大摇其头,只叹女人果真不能得罪,特别是身份与自己相当的女人,更不能得罪。 张程强原本阴沉着的脸上已经显出了怒气,抬眼看着戴金花,冷冷地哼了一声。 戴金花一脸怪笑地看着他,毫不退让。 看着这情景,张文定暗自好笑,他虽然还没怎么弄明白旅游局这些领导之间分成几伙,可是很明显,这个戴金花和张程强是不对付的。昨天谈话的时候,他也听出了田金贵对张程强的不满。 至于另几位呢,表面上似乎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可谁知道他们肚子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呢? 虽然对张程强不喜欢,对戴金花也没啥好感觉,可田金贵毕竟是一把手,不可能让这二人在会上吵起来,他及时咳嗽了两声,然后说话了:“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都是什么看法?咱们这儿先统一思想,我好给市领导汇报。” 像这种会,讨论问题的时候,旅游局这边的发言顺序也形成了个习惯,那就是按排名从后往前,当然,像刚才戴金花突然发难那样,是比较特殊的情况。 “我觉得这个事情吧,跟我们旅游局没多大关系吧?”副调研员曾宏首先开口,他脸上带着几分苦笑,“一个是香港明星,一个是日本的投资商,这个,这个,应该由宣传部门或者外事部门处理嘛。唉......” 第二六三章好算计 这话猛一听是和稀泥的样子,可在场的都是些人精,谁听不出曾宏这是在为张程强开脱呢? 工会主席谭国栋也开口说话了,那就是真正的敷衍了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这时候,就轮到张文定发言了。虽然张文定不知道旅游局开发时的发言顺序,可他毕竟在体制内混了这么久,通过刚才短短时间的观察,也明白轮到自己了。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个新来的副局长,在场的人都知道听说了前天晚上在派出所内的一些传言,再加上以前张文定就和张程强之间闹过不愉快,现在出了这个事情,怕是有一场好戏看了。 张文定明白他们看戏的心理,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没办法,只能让人家看了。 “咳咳。”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张文定和田金贵目光一对视,便马上移开,然后毫不客气地发难了,“对这个事情,我觉得我们要认真对待。现在市领导对这个事情很关心,我认为,啊,我们应该要打起精神,做好两件事,第一,消除媒体对这个事情的负面报道,第二,如果借这个事情,能够让坏事变成好事,使得随江得到更大的宣传。其实这两件事说白了也就是一件事,只要媒体的负面报道消除了,咱们随江的形象不就上去了嘛。媒体的负面报道就集中在一点,啊,就是不相信程强局长在派出所作的证,认为叶支荷是被冤枉的。啧,这个事情吧,我看呐,还是要落到程强局长头上啊。” 张程强差点没气得吐血,程强局长是你叫的吗?落到老子头上,落你妹啊落! 张文定这个话说得那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点出了事情的关键,也直接向张程强的心窝子里捅了一刀。 什么叫媒体的负面报道都集中在不相信我张程强在派出所作的证这一点上?有这么说话的吗?狗日的张文定,你他妈的也是个享受副处级待遇的领导了,说话这么直通通的一点都不讲情面没有丝毫语言艺术,你他妈的哪点像个国家干部? 操,还程强局长程强局长,老子跟你有那么熟吗? “张文定,你什么意思?”张程强抬起头,盯着张文定,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道,“你怀疑我什么?啊?我告诉你,你要搞清楚一点,作证的不止我一个人!” 张文定不太清楚张程强这个话是在辩解呢,还是在威胁,他当然知道作证的不止张程强一个人,还有招商局的人以及粟副市长呢。 只是,粟副市长又如何呢? 他张文定还真的不怕粟文胜! 露出了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张文定迎着张程强那快要冒出火来的目光,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地说道:“呵呵,你别误会,不是我在怀疑你什么,而是媒体和广大网民在怀疑,啊,我只是就事论事......” 张程强声音猛然间提高了:“你这叫就事论事吗?” 张文定又笑了笑,却没再说话。 这个事情,他把应该说的说出来就行了,没必要和张程强总是纠缠,这样方才显得他的大度和大气,也不让人觉得他年轻气盛得理不饶人,更可显得张程强的心虚和慌乱。 有时候,话并非一定要说到尽头才是最好,只要能够取得最大的效果,那就是王道。 火药味一下浓了许多,会议室里又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但马上就被纪检组长李湘生打破了。 李湘生喝了口茶,将茶杯在桌子上轻轻一磕,弄出了点不大不小的声响,然后也不见咳嗽,径直开口说道:“前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清楚。不过现在媒体和网民都在讨论这个事,我们局现在可以说是处于风口浪尖的,我提个建议啊。”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就看向了张文定,微微笑了笑,道:“就像小张局长刚才说的,这个事情嘛,恐怕张局长要委屈一下,暂时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另外,我看小张局长跟那些记者啊、明星啊关系还不错,是不是由小张局长出面,跟他们好好谈一谈?啊?” 李湘生一口一个小张局长,听得张文定心里别提多别扭了,然而张文定还没办法计较,因为这会议室里有两个张局长,以人家那年纪,叫他一声小张局长,倒也不算失礼。 当然了,李湘生的提议,才是让张文定没办法计较的主要原因——人家在对张程强出手的同时,还给了他张文定送了好处呢。 当然,这份好处送得极不干脆,只说让张文定去应付媒体,却又不提让张文定接手具体的分管事宜。虽然说大家都明白只要张文定往这中间插了一手,以后旅游开发这一块肯定就归张文定了,可毕竟还是不干脆啊。 张程强心里的憋屈实在是没法形容了,他知道今天开会就是针对自己的,他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抵抗。 昨天粟文胜就给他打电话了,要他委屈一下,他自然只能委屈,难不成还能把粟文胜扯进来不成? 虽然媒体有传言当时粟副市长也在场,可毕竟粟副市长没有去派出所,而随江市委市政府也不可能允许下面任何人向外证实粟副市长确实在场——嗯,就算粟副市长确实是在场,但是粟副市长只是喝了杯酒就走了,或者刚好那几分钟上厕所去了,并没有亲眼见到起冲突的场面,跟外面的传言,那是有一定出入的。 刚才他本来是准备任由别人开会,等他们拿出个决定,只要决定不是太过份,他也只能忍气吞声接受了。然而不知为何,刚才听到张文定说出那番话,他就止不住地冒火,现在听到李湘生的话,他才勉强把那怒火压了下去。 倒不是李湘生的话对他有什么好处,而是李湘生那句小张局长,听得他心里舒坦。 张文定你个狗日的,以后在旅游局你就是小张局长,老子才是张局长,操! 面无表情地瞪了张文定一眼,张程强就垂下目光,一言不发。 然而,大局长田金贵难得遇到这种让张程强难受的日子,却是又恶心了他一下:“程强同志,你是什么意见?” “我......”张程强瞪眼吐出一个字,却又把火气压了下去,心中大骂田金贵不是东西,咬牙切齿道,“我没什么意见,我尊重局党组的决定。” 也不知道他是气糊涂了没注意到这是全体班子会议而不是局党组会,还是故意说出局党组这几个字来的,反正他这个态度一出来,也是表示服输了。 这家伙,倒也还算光棍,明知不可为之事,他就不为。 眼见张程强服软了,田金贵也没再多说什么,虽然说大家不对付,但也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达到目的就行了。 清清嗓子,田金贵看了看张文定,道:“文定同志,媒体方面,就交给你了。啊,另外,这个事情不能仅仅只是媒体不闹就行了的,还要大力发展旅游业,旅游业的发展,除了景区建设,还要把能够利用的资源都利用起来,在和媒体搞好关系的同时,也要请他们帮忙宣传随江。啊,还有旅行社,不能只顾着组织我们随江人出去旅游,也要发挥他们自身跟外地旅行社相互联系的优势,为随江的旅游造势,把随江推出去嘛。啊,这方面的工作,你也抓起来......” 田金贵这个话说得比较有意思,他让张文定抓的工作,猛一听仿佛是让他分管市场开发科,让他去做市场开发,可却又涉及到行业管理科。 这个行业管理科可以说是旅游局里面权力很大的一个科室了,负责景区景点、宾馆酒店、旅行社、以及旅游运输公司这些相关事务的管理以及牌照审批。 在随江,目前除了紫霞观勉强算得上景点之外,就没别的景区了,旅行社也不多,旅游运输公司更是只有两家,酒店宾馆相对来说要多一些,这对旅游局来说,算得上是一块肥肉了。 这块肥肉,如果田金贵真要坚持的话,在这个会议上一锤定音,还是能够从张程强手中夺过来送到张文定手中的。 但是,很显然田金贵不想那么做,他现在只是让张文定把旅行社和景区这两块抓起来,而宾馆酒店和旅游运输公司,则是依然由田金贵把持。 这一下,就出现了个最为奇特的现象——行业管理科这个科室的头顶上居然有两位分管副局长。 田金贵使出这个手段来,却也是一箭双雕之计了。一方面,他没有直接一下子就把张程强手上最肥的肉给抢了,避免了张程强的反弹;另一方面,他给了张文定想要的,却又保留了一些。 张文定只要体会这其中的甜头了,自然会想着把整个行业管理科都捏在手中。到时候,他和张程强之间必然还有一番争斗,那自己这个一把手的意见可就相当重要了。 这样一来,一份人情变成了几份,张文定岂不是更念自己这个一把手的好? 第二陆四章道士的威力 当然,田金贵也可以借机看看张文定有没有那个能力,如果这小子只是个靠关系上位的家伙,自己也没必要对他太大力度的支持。 至于说市场开发科嘛,那以前是工会主席谭国栋分管的科室,只有一个科长和一个副科长,没有科员的,什么事情都不干只是光领工资混日子而已。划给张文定去分管,这是在张文定没来之前田金贵就和谭国栋沟通好了的。 张程强和张文定也是一瞬间就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都对这个方案能够接受,至于别的人,自然也没有反对,于是乎,会议就这么定了下来。 至于张程强作伪证的事情,也就采取了一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常用办法——由张文定出面和尚文派出所打个招呼,坚决不给任何人看到当时的口供。 对于张文定这个招呼,尚文派出所很痛快的答应了,并且表示,公安系统本来就有纪律,口供是有保密要求的,一般人看不到。 然后,张程强也会因为身体原因请假半个月。 张文定对这个结果是比较欢喜的,原本媒体和网上所说的事情就是依据一些旁人和当事人的表述来的,还没哪个记者能从派出所搞到口供——外地的记者跟公安系统不熟,而本地的记者不敢乱来,并且尚文派出所内部早就下了禁令了,毕竟这个事情牵涉得太大,他们可不敢随便涉入。 所以,死守住这一点,对张文定来说,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至于说记者会不会一直咬住旅游局不放,张文定根本就一点都不担心。他在开发区的时候、在组织部的时候,都见识过这种场面,那两件事情比现在的的情况可大多了,也没见记者咬住不放,只要随便弄点事情出来,转移一下焦点,旅游局的被动局面就会过去了。 ...... 尽管心里有点谱,可散会之后,张文定还是开着车第一时间就上了紫霞观找到正在拍电戏的石大夫。 对于张文定的来访,石大夫很是开心,戏都暂停拍摄了。 前天晚上的事情,他对张文定是心存感激的,让他这个小导演在一帮子大明星面前狠露了把脸。这两天,他明显感觉到了几个大明星对他的态度改变了不少。 客套了几句,张文定便说:“石导,我这儿有个事情,想请帮忙出个主意,看看怎么办才好。” 石大夫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张局长请说,只要我帮得上忙的,绝无二话。” “唉,就是前天晚上那个事情,现在搞得我们旅游局的工作相当被动,领导下了指示,要我来处理好这个事情。”张文定叹了口气,看着石大夫道,“石导啊,不瞒你说,我对于媒体这方面不怎么熟悉,你帮我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媒体不要再讨论这事儿了?或者媒体讨论的时候,重心只放在叶支荷身上就行。” 石大夫眨眨道:“这个事情,找你们宣传部不是更那个吗?” “唉。”张文定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现在不是讲究个舆论监督嘛,随江市的媒体,呃,石盘省内的媒体这个都没问题,但外省的,啧,这两天我是真的头痛啊。” “这个,应该没什么吧?”石大夫道,“媒体就讲究个时效性,你们只要不理他们,过得两天,有更吸引人的新闻,肯定就没人关心这个事情了。而且我也到网上看了看,那些媒体对叶支荷的报道比你们旅游局多得多了,他们最感兴趣的还是叶支荷。我觉得,你们没必要那么在意吧?” 我当然不在意,可是领导在意啊! 张文定在心里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呵呵,我也知道只要有个别的新闻,咱们这事儿就没问题了,可是从哪儿来新闻呢?而且现在经过媒体这么一闹,对随江的形象已经有相当大的不利影响了,我这儿还要想办法挽回这个影响呢。而且啊,现在除了传统媒体,还有许多网络媒体,这些网络媒体闹得太厉害了。” 石大夫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道:“其实吧,网络媒体你是根本就不需要头痛,别看那些网络水军有多厉害,他们一般都找些企业的麻烦,方便要钱,至于你们这种政府单位嘛,他们才不会去碰。而且网上的热点新闻比传统媒体更多,能够保持三天热点的都极少了,到明天后天的样子,就算是叶支荷肯定都没什么人讨论了,更别说你们旅游局了,放心吧。” 对这个话,张文定不置可否,问起了别的:“你们在这儿还有多少戏?” “四五天吧。”石大夫笑呵呵地说,“张局长,真的特别感谢,我从事这一行,到过不少地方,就在你这儿拍戏,我最开心。早上的时候叶支荷还跟我说要感谢你呢,正好,咱们等下到观里吃道家餐去,让叶支荷请客。” 张文定还没答应,叶支荷就已经走到了他们这边,用略带怪异的普通话说道:“张局长,还请你赏光啦。” 说着,她又指了指另一边几个正在休息的明星道,“超哥阿君姐他们都希望能够同你喝酒饮茶,我都是带着他们的期望来的,不是我一个人啦。” “叶小姐和各位远来是客,你们又都是我喜欢的明星,哪儿能让你们请客?”张文定笑呵呵地说,“这样吧,我请客,啊。” 叶支荷道:“不能这样子......” 张文定又笑着道:“叶小姐就不要跟我客气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除了是随江人,还从小就在紫霞观里长大的。所以说啊,你们到了这儿,就跟到了我家里一样,我如果让你请了客,那你叫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哪。” “你从小在这里长大?”叶支荷一脸不敢置信地说。 “你还不知道吧?吴道长可是张局长的师父呢。”石大夫笑着道。 叶支荷这一下看张文定的目光就充满小星星了,面带几分不好意思地说:“张局长,我,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希望......” “呵呵,叶小姐别客气,只要不违反原则,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张文定相当痛快地表态道。 叶支荷也不扭捏,直接开口道:“那我就说了,我就是想问吴道长求一道符。” 张文定心想这女人不会进了一趟派出所之后怕了,所以想求道符护身吧?听说香港那边比内地更信这些东西,而且他们拍电影在开机之前都会上香祭神,十之八九应该是这样。 念头在心里一转,张文定就笑着道:“请符很耗功力的,我师父这几年都不怎么请符了,这个事情,我尽量试试吧。” 叶支荷赶紧道谢,张文定笑着客气,然后又一起去见了王艳君等大明星,这才一起去观里吃道家餐。 这种道家餐自然不可能达到紫霞观道士们吃饭时食不言的标准,但也没有大声喧哗,都是轻声说话。在吃饭的时候,几位大明星居然也像叶支荷一样,想请张文定帮忙,问吴长顺请道灵符,他们表示,符不是白请的,他们会奉上自己的功德。 张文定今天就是上来和他们搞好关系的,自然都没拒绝,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死,只说尽量帮忙,至于师父答应不答应,那可就说不好了,但也没让他们久等,他表示饭后他就会请示师父。 送人情,送得太干脆了会让人不知道珍惜的,得让他们感觉到这中间的难度。 张文定也把他目前所遇到的困难说了一下,希望这些明星帮他想想办法。 王艳君就说,香港的媒体他们还是有几家关系好的,至于内地的,她说了个办法,那就是张文定可以代表市旅游局和剧组一起开个新闻发布会,让大家都看到随江方面对剧组的支持,当然,如果有市里的官员出席,那就更妙了。 张文定一听到这个话,心里别提多爽了,这个让田金贵头痛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啧,这个王艳君真痛快啊,自己都不好意思提,她居然直接说了,人品爆发了,真的是挡都挡不住哇。 饭后,张文定去和师父吴长顺说了会儿话,出来后跟几位大明星说,师父答应每天请一道符,他们几个人到剧组离开的时候,应该可以每人拿到一道符。这个符还有个规定,每人只能请一道,这一道符只能是求身体健康或者事业顺利的,不能求别的,而且这两项不能都求了,只能二选一。 对这个结果,明星们心里是既遗憾又高兴,遗憾的是吴道长这规定也太不大方了,高兴的是,像这么抠门的人往往都是有真本事的。 能够求到一道真符,那是多幸运啊,不管是身体健康还是事业顺利,真要能够达到其中一项,都是天大的福气啊。 请符的事情一确定,几个人就又商量新闻发布会的细节。 当然,这个发布会也是对电影的一个宣传会,同样也是对紫霞观的宣传会,在开发布会的时候,还会有紫霞观的道士进行道家武功展示。 第二六五章绕开副市长 这个发布会,自然也是要请示电影的投资人——香港罗家那位少爷。 这个请示的事情,由导演石大夫和这部电影的女一号,也就是罗少爷的女朋友一起汇报。对于女朋友的要求,罗少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表态,只要能够对电影的宣传有好处,能够对美人的发展前程有好处,就在大力的宣传,不要怕花钱。 张文定不得不叹服,爱情的力量真是无可比拟的强大,有钱人谈恋爱,就是不一样啊,几个亿拍电影玩哄女朋友,玩的就是钱呐。 还好这位少爷是玩的他自己的钱,若是这位少爷在古代当了个君主,怕是跟为博美人一笑便烽火戏诸侯的那位有得一比吧? 张文定返回旅游局,跑到田金贵办公室,直接汇报道:“局长,我刚才到紫霞观,请《大周》剧组的导演和几位大明星吃了个饭,谈了谈目前我们所面临的困难。” “唔。”田金贵点点头,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看了看他这一脸沉稳的样子,心中很不以为然,老子叫你装,来点狠的看你还装不装! 微微一笑,张文定继续道:“我说服了他们,他们表示愿意跟局里一起召开个新闻发布会,感谢我们对他们的支持。” 果然,听到这个话,田金贵就稳不住了:“啊?你说说,具体怎么个情况?文定呐,我就知道这个事情你行的,由你出面是最合适的。” “局长您可千万别这么夸我,这次我是差点就给您丢脸了,总算工夫不负有心人,最后还是把这事儿给谈成了。”张文定谦虚的同时,也用一句话道出了其中的艰辛,让田金贵明白自己为了完成他交给的任务,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 田金贵在官场中混了几十年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听得懂张文定的话,他笑着道:“我这不是夸你,啊,我是肯定你的能力和成绩。”说着,他抬起手腕,用手指点了点腕上的手表,道,“你看看,离咱们开完会才几个小时?这么大的事情你能这么快就找到办法解决,了不起啊。把旅游开发这一块交到你手上,我是相当放心的。” 田金贵这话就是一个表态了,今天你把这事儿办下来了,那么以后你的工作,我会给你支持,让你能够放开手脚地干。 张文定马上表示了感激之情,随后就将剧组的发布会大概情况汇报了一下。 田金贵听完,眉头皱了皱,道:“是这么个情况啊,这个嘛,也是宣传文化方面的事情,光由我们局里出面,还是不太合适。啧,这个事情,市里是什么意思?” 张文定才不上他这个套呢,马上答道:“市里应该还不知道,我从山上一下来就到您这儿来了,就是想请示一下您,您看,咱们能不能请市里的相关领导?” 听到张文定并未依仗其市委出身而将这事儿先跟市委领导作汇报,田金贵脸上的笑意就更甚了,他点点头道:“你觉得请哪位领导会比较合适?” 这时候张文定就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聪明和果断了,得表现得听领导的话才行,他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跟他们剧组谈条件我麻着胆子就上了,可是这请领导的事儿,还是,还得局长您拿主意才行啊。” 田金贵听出了张文定话里的小心,摆摆手道:“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说吧。怎么想就怎么说。” 田金贵明白张文定说出那番话是为了防止自己不高兴,是怕自己觉得他作为一个副局长摆不正位置,所以对于这小子表现出来的对自己的尊重,田金贵是挺舒服。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田金贵却也拿不了主意。 他是旅游局的一把手不假,可是旅游局这个局在市领导眼里也太不算什么玩意了,而他这个局长,除了分管副市长知道他,恐怕别的市领导中没几个人知道他吧? 这样的情况下,他又如何去请市领导呢? 他田大局长这个事情要办好,如果没有市领导到场,那还不如不办!一个旅游局和一个剧组开新闻发会布,那算怎么回事嘛?可他要请领导,就只有一个办法,按程序办,把情况汇报给分管副市长粟文胜。 可是副市长粟文胜对他田金贵一向看不顺眼,送这么一份大礼给粟副市长,田金贵心中有几分不愿。若仅仅只是这几分不愿,他也没办法,该送的还得送,因为人家是分管领导,这是工作上事情,必须得请示得汇报。 但是,现在摆在面前的却又有另一个相当复杂的情况,那就是这件事情的起因,粟文胜也有份,剧组恐怕开了这个发布会之后就会离开随江了,如果粟文胜在发布会上被剧组摆了一道出了丑,那这笔账可就算不清白了啊! 况且,以粟文胜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他粟副市长也会怀疑这是不是剧组设的一个局,一个报复他粟副市长的局。 毕竟,那日本人龟田浩二可是他请过来考察的投资商,而且和叶支荷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也在场,可他身为堂堂副市长,却没站出来主持公道,那叶支荷对他会没有怨恨? 叶支荷等人能够对媒体说出那天晚上酒桌上的细节,能够点出随江市政府粟副市长的名,就不能在发布会上玩他粟副市长一把吗? 这些想法在田金贵脑子里一晃而过,虽然他和分管的粟副市长不对付,可他对粟文胜的性格还是清楚的,觉得如果自己把情况只是按照正常渠道给粟副市长作个汇报,那十有八九旅游局好不容易有的一个机会便会错失掉——粟副市长肯定不会出席,不止不会出席,他肯定也不会把这个事情再往上报。 说实话,田金贵以往虽然是只想着平平稳稳退休的,可是这张文定一过来,他心里又有点了别的意思。他也没想贪多大的利,但如果能够借着张文定的东风为他田金贵在退休后留个好名声,那却是相当不错的。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如果在他任旅游局局长期间,随江的旅游业能够发展起来,那他退休后都会有一笔足够骄傲自豪的资本。 所以,这次的新闻发布会,他是相当支持的。并且,他也是打定主意要拉个有份量的市领导出席,为这个发布会压场子,也为他旅游局的即将崛起多一份助力。 所以,这次的新闻发布会,他在向粟副市长汇报之前,还得跟别的有份量的领导作个汇报,并且取得其支持。 这就是他让张文定放开了说的原因。 张文定虽然不清楚田金贵和粟文胜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可一听他这个话便知道他暂时还不想马上就跟粟副市长汇报,要不然的话,他让自己说什么呢?要知道,自己可是从市委出来的人,不是从市政府出来的呀。 略作沉吟,张文定便开口道:“局长,那我,我就说一说我一点不成熟的想法,请您指正。” 田金贵点点头,没出声,示意他直接说主题,不要总是说客气话了。 张文定这才放心地说:“这个事情,开始是我考虑不周了,就像您刚才说的,这还牵涉到宣传、文化等相关部门,不光是我们旅游局的事情。您看,咱们是不是先和宣传部沟通一下?” “你这个思路,我看可行。”田金贵点点头,笑着道,“市委那边你熟,离下班还有点时间,来得及,你赶紧去一趟市委,让爱国给你派车。算了,我给小古打个电话。” 小古是田金贵的司机,市旅游局穷得很,总共只有三台车,一台雅阁,一台金杯面包,一台皮卡车。虽说三台车都是单位公务用车,但雅阁基本上就成了田金贵的专车,而另两台则是局里的公共用车。 只有三台车的旅游局和马路对面局领导每人都配了台车另外还有好几台公用车的地税局相比,真是有点惨不忍睹。 听到田金贵要将其座驾派出去,张文定赶紧道谢,然后婉拒,退出办公室后自己驾车往市委而去。 在路上的时候,他轻笑着想,自己这车摆在旅游局院子里,也不知道田金贵看到的时候心里会想些什么。 这么干脆就让自己去市委汇报,看来这个田金贵也还是有几分优点的,至少他不贪功,并且敢于放权。 来到市委,张文定没急着去找市委宣传部长汪晴,因为他和汪晴没交情,人家汪晴就算知道他的名字,却不见得就认识他。要见汪晴,他觉得还是让邓经纬从中牵线比较好,谁叫邓经纬是汪晴的侄女婿呢? 不过,在跟邓经纬打电话之前,他要先去一趟组织部,就目前这个事情跟木槿花作个汇报,征求一下木大部长的意见。 他现在是武家的准女婿,而木槿花是文家的媳妇,按说这二人是对立的,可是从认识到共事这么长时间,回过头仔细想一想,张文定对木槿花却是满怀感激与佩服,尽管中间也有过些许的不愉快,但都是为了工作。 第二六六章利益交换 总的来说,张文定觉得木槿花是个好领导。 现在整个随江官场上,谁都认为木大部长对他张文定格外赏识,而他自己也觉得事实确实如此,既然有这个好基础,何不把这份交情再加深加深呢? 张文定觉得,木槿花对他够意思,那他也应该把木槿花当个好领导来对待。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对张文定来说,木槿花值得一交。 所以,他要把这个事情先跟木槿花说一说,倒不是一定要从木槿花那儿讨到什么好主意,而是要表现出他对木槿花的尊重,表现出他对组织部还是有深厚的感情的。当然,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打电话给鲁颜玉了,得知木槿花正在办公室,他才说要过去的。 木槿花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的意思,脸上带着微笑问站在面前的张文定:“你怎么有时间跑我这儿来了?坐。” “过来看看您,顺便到宣传部办点事。”张文定站着答道,然后才坐了下来。 “你是到宣传部办事,顺便看看我的吧?”木槿花笑出了声,这张文定现在不是她组织部的人了,她倒是可以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 张文定道:“老板,您千别别这么说,我到宣传部办事是真的,但绝不是顺便看看您,而是找您问主意来了。” 木槿花耳听得他还叫着老板,心里还是有几分舒服的,也就没再虚伪地客套,收起笑容,淡淡然道:“哦,你说。” 张文定三言两语便把情况说了一下,连粟文胜和叶支荷之间的不愉快都说了出来,然后才问:“老板,您看我这个,是直接找宣传部呢,还是应该先给汪部长作个汇报?” 直接找宣传部,那就是旅游局和宣传部之间正式沟通,而先给汪部长作个汇报呢,就是私底下说一说,这两个顺序,却是不一样的,效果自然也差别相当大。 木槿花没急着回答,眼皮子稍稍提了提问道:“你认识汪部长?” 她问的这个认识,可不仅仅只是认识,还是在问,你和汪晴很熟吗?居然有资格单独向她作汇报了,不简单啊! 张文定自然不希望木槿花误会自己在组织部的时候和却和汪晴有什么勾搭,赶紧道:“不认识。” “不认识?”木槿花眯起眼睛看着张文定,意思是说不认识你怎么向她汇报? 你是旅游局的副局长不假,可你有事应该找分管副市长汇报啊,市委宣传部长跟你们旅游局不搭界啊,就算你们现在这个事情可以扯得上宣传口,但你这么莽撞地去找她,你不嫌害臊她还得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呢——随便乱伸手可是要承受相应后果的呢,她汪晴和你没那份交情! 张文定就明白,木部长这三个字一问出来,重心到底在哪儿,他笑着道:“我虽然不认识汪部长,但您跟她认识啊,我这不跑过来求您帮忙了嘛。” 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木槿花,见她没有接话的意思,便又道:“您要是不方便,那我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木槿花似笑非笑地说:“长进了啊,说话什么时候学会耍起滑头了?” 这一下,张文定就实话实说了:“我跟汪部长的侄女婿关系还不错,嗯,亲侄女婿。他现在是安青县巨木镇的镇长。” 木槿花眉头皱了皱:“安青,巨木......” 张文定就点点头,轻轻提了一句道:“是的,就是巨木镇,镇党委书记高配的那个......” 就邓经纬所关心的安青县委将要取消个别乡镇党委书记高配的问题,张文定曾经稍稍在木槿花耳边吹了吹风,他不确定木槿花忘记了没有,这时候机会刚刚好,他便又再点了点。 木槿花两眼看着张文定,看得很仔细。 以前她确实只想把这小子当刀使,甚至于放他到旅游局去,也都是因为不想留他在身边总是为他擦屁股,当然了,她能够借此机会赚到一份不错的政绩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理由。但是,若说她对张文定就没点关爱和赏识,那也是不客观的。 虽说二人一个是文家的,一个是武家的人,但从一开始,木槿花就对张文定没有什么恨意,她调张文定到组织部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用他来打开局面。渐渐的,木槿花对张文定的为人和工作能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如果说张文定不是武家的准女婿的话,她是相当愿意将其收归麾下当心腹之人来用的。 只是,张文定是武家的人啊,而且还是武玲的男朋友,她这么一个副厅级的组织部长,还不够资格收人家做心腹。 木槿花眼见张文定眼神清澈地迎着自己的目光,没有心虚也没有张扬,她不禁在心里暗叹真是人不能同命争啊! 自己是文家旁支的媳妇,坐到目前这个位置都已经足够令人羡慕了,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要不出重大错误,那么前程肯定是一片光明,想来一省封疆是问题不大的。 不管怎么说,自己和他也算是有了份与众不同的交情,未必有多深,但看他对自己这么尊重,那么加深一下也不是坏事。些许小事,能帮就帮帮他,反正是顺水人情,自己不帮他,他也有办法,那何不把人情送出去呢? 随手在桌上翻了翻,木槿花就点了点头,然后把鲁颜玉叫了进来,当着张文定的面问:“下乡镇的日程都安排好了?” 鲁颜玉就答道:“正在安排。” “这样吧,改一下,去安青。”木槿花摆摆手道。 “是,我马上排日程。”鲁颜玉点点头,出门之际看了张文定一眼,老板对这家伙还真是好得没边了啊,专门叫自己进去就为了让他听几句话,啧,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有这好命啊。 近臣和外将,待遇果然不一样。 张文定就明白木槿花这是给自己一个很明确的信号了,邓经纬进安青县委常委,市委组织部是支持的,但这个支持,是看在你张文定的面子上,这个人情可是我送给你张文定的。 除了这一点,木槿花这么做,也是告诉张文定,你那个事情,你先探探汪晴的口风,看汪晴是什么反应再说。 木部长是个好领导啊! 从木槿花办公室出来,张文定心里感叹着,掏出手机给邓经纬打了个电话:“邓哥,有个事情要你帮个忙了,我想去汪部长那儿汇报一下工作。” 邓经纬听得莫名其妙:“旅游局,那个,不是宣传口的吧?” “不是宣传口的就不能汇报工作了?”张文定没好气地说。 “行行行,我不问了行吗?”邓经纬呵呵笑道,“我马上打电话,不过我不保证我姑姑有时间啊。哎等下,我说老弟,你总得跟我说下什么事吧?要不然我没法开口啊。” 张文定往两边看了看,小声道:“我现在就在市委,刚从木部长办公室出来,近期木部长可能会下乡镇调研,安青县的可能性很大。” “老弟,感谢,感谢啊。”邓经纬声音中都透出了激动,听话听音,张文定虽然说的是可能,那他就知道,这个情况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而且他张文定是出了大力的。 如果木槿花能够在巨木镇视察一下工作,对他邓经纬来说,可是相当重要的。现在的巨木镇就是他邓经纬在主持工作,书记虽然还没正式退下去,可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医院呢。 “别忙着感谢,快下班了呢,你赶紧给你姑姑打电话吧。”张文定笑道,“呆会儿木部长要看到我在这儿打电话,我跟你没完。” 果然,一听到这个话,邓经纬都没问张文定有什么事儿就挂断了电话,没几分钟,邓经纬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姑姑在白漳呢,今天晚上才会回来,事儿急你就告诉我,我保证转告到,不急的话,等我晚上回来,一起去我姑姑家。” 邓经纬这个话还是相当够意思的,张文定也明白他没必要骗自己,看来事不凑巧,自己今天是没办法见到汪晴了。至于说晚上和邓经纬一起去汪晴家里,就算邓经纬真有那个心思,张文定也不可能贸然前往,没办法,他只能把事情跟邓经纬说了一下。 等他下楼坐回车上,邓经纬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汪部长表示发布会当天她一定到场。 对于这个结果,张文定很是满意。 他知道,能够有这个结果,是邓经纬下了大力气的,要不然的话,就算自己能够见着汪晴的面,恐怕汪晴也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 毕竟,这个事情牵涉面比较大,虽然说这个事情跟宣传沾点边,但是,严格说起来,这应该还是政府事务,她汪晴贸然插一扛子,有乱伸手捞过界的嫌疑。 这对一向只是守着宣传口这一亩三分地的汪晴来说,无疑是有很大压力的——既跟她自己的行事风格不符,又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这对一个市委常委来说,是很不快活的。 第二六七章白珊珊的心思 张文定知道,汪晴能够这么做,足以证明她对邓经纬这个侄女婿是相当看重的,也足以说明木槿花这次真的送了自己一份大人情了——若无木槿花的那份人情,他邓经纬会那么卖力地跟汪晴关说吗? 田金贵接到张文定的汇报电话,连说了两个好字,心里的开怀和激动真是无以言表。 在挂断电话后,他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拍得皮红骨痛却还满脸带笑,甚至嘿嘿笑出了声。能够有一个搞出点名堂的机会不容易,如果这个机会还能够给粟文胜一点难堪,那就更不容易了,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欣喜若狂。 宣传部汪部长答应发布当天会到场,这个消息就等于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他就能够把情况给粟文胜汇报上去了。 看看时间,离下班只有不到半个小时了,田金贵就给粟文胜的秘书赵成打了个电话:“赵科长,我旅游局老田啊。” 这个电话虽然是赵成接的,但号码却不是赵成的号码,而是粟文胜的手机号,只不过不是私密的那种,基本上都由赵成来接。 赵成不冷不热地回应了一声:“哦,田局长。” 这四个字之后,赵晨就没了说话的意思,别说你好这样的客套话,甚至就连有什么事这样的话都没问一句。 对于赵成这态度,田金贵早就习惯了,他也用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粟市长现在有时间吗?我这儿有个情况,需要向他汇报一下......” 赵成心里就涌起一阵厌恶的感觉来,你田金贵算个什么东西?你说要汇报就汇报啊?自从老板接手分管旅游局的工作之后,你居然只到市政府当面向老板汇报了一次工作,平时也没见你的电话打过来,你眼里还有没有领导? 一个再无上进可能只等着退休的老家伙,除了倚老卖老之外,你还能有点别的新招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田金贵也是一局之长,赵成就算是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代替粟文胜一口回绝,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便说领导在开会,问田金贵是关于哪方面的工作需要汇报,他可以代为转告。 田金贵便说大后天旅游局和紫霞山上正在拍戏的剧组一起搞了个活动,借剧组那些明星的影响力,为紫霞山做个宣传,想邀请粟市长出面讲个话。 赵成嘴上边问着是什么活动,心中边冷笑,你田金贵胆子不小啊,明知道粟市长和紫霞山上的明星才闹出了不愉快,居然一点都不知道避讳,你有种! 挂断电话后,赵成又给张程强打了个电话,但张程强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 眼睛眯了眯,赵成敲了敲粟文胜的门,进去汇报了:“老板,旅游局田局长刚才来电话了,说了个事情,我看您时间比较紧,就没让他过来。” 粟文胜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对自己这个秘书,粟文胜还是很满意的,这小子说话做事都很有一套,比以前那个秘书强了不少,他既然挡了田金贵,却又进来汇报,那肯定是有说法的。 田金贵啊田金贵,你想找我汇报工作,就不知道态度端正点直接过来市政府吗?哼,打个电话就想让老子见你?你是我下属还是我领导啊? 赵成就知道自己的做法老板很满意,心思一转,道:“也不知道旅游局在搞什么,说是准备和紫霞山上那个剧组搞个活动,还想邀请您去讲话......” “哼!”粟文胜一声打断了赵成的话,狠狠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难听话。 赵成知道老板并没有恨自己,他只是恨田金贵,眼见老板没有和自己多说的意思,便赶紧告退了。 ...... 下班的时间已到,张文定没再回旅游局,而是直奔紫霞会所,白珊珊今天晚上要请他吃饭呢。张文定本想再推的,可是上次已经推了一次,总是推不太好,对于自己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心腹下属,他还是很给面子的。 现在很多人请张文定吃饭什么的,都喜欢往紫霞会所跑,其实张文定更愿意去别的地方。但毕竟这是武玲的产业,又是武云在管理,更何况武云还是省委组织部长的女儿,所以他也不方便说去别的地方。 今天白珊珊请吃饭,却不仅仅只她一个人,而是把开发区招商局的人都叫上了。 当然了,她是提前就给张文定作了汇报的,说的理由就是请老领导检验一下招商局的战斗力,也让招商局几个新人见一见他们所崇拜的偶像。 白珊珊站在楼下大门外等着,看到张文定的车停稳,她便快步走了过去。 “珊珊啊,叫你就在包厢里等的,你又跑下来。”张文定下车,笑着伸手对白珊珊点了点道。 白珊珊笑嘻嘻地说:“局长,你就可劲儿地批评我吧!” “你这丫头,就没一点当局长的样子。”张文定摇摇头,拿白珊珊没办法,要是覃玉艳的话,肯定不敢说这个话,市委机关的人和下面掌着实权的人,胆子就是不一样。 “我是副局长。”白珊珊道。 “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张文定呵呵笑道,往前走去。 “唉,马上就主持不了工作了。”白珊珊叹了口气,落后张文定半步往前走去。 “哦?来新局长了?”张文定脚步不停,侧头看了看白珊珊,他虽然和徐莹常常在一起,可是对于开发区的工作,却不是很熟悉,因为一般都是他向徐莹请教,而徐莹则很少谈及她工作方面的事情。 “还没,应该快了。”白珊珊看了张文定一眼,目光闪闪。 张文定就脚步微微一顿,随后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来,看着白珊珊,认真说道:“认真做事,用心工作。不熟悉的情况,要多向领导请示。” 白珊珊眼中闪过一道失望之色,但马上就脸色一正,道:“局长您放心,我都听您的,保证认真工作。” 张文定心中暗叹,这丫头还是把目光盯上了局长的位置,可是你上副科才多久?怎么可能现在就提你为正科呢?你跟张某人不一样啊! 不过,对于白珊珊在吃饭之前就提到这个事情,并且吃饭也叫上了全局的人这种搞法,张文定还是挺满意的。这证明这丫头还没怎么变,面对自己的时候,没有耍小手段的意思。 至于在新局长到来之前,借自己的威风来震一震招商局里那些人,这个却是无关紧要的了,自己也愿意让他扯一次虎皮。 到包厢后,张文定理所当然地坐了上首位置。 在这些人面前,张文定没有端什么架子,但也没有表现得有多随和,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快散席之时,张文定夸了白珊珊几句,又叫白珊珊除了拉投资之外,也要多注重理论知识水平的提高,要主动争取到党校学习深造的机会。 这个话一出来,一桌子人就对白珊珊刮目相看了,到党校学习的机会是自己能争取到的吗?张局长的意思,恐怕是说白局长只要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安排她去深造,为以后的提拔打基础啊。 白珊珊感动不已,敬张文定酒的时候,眼中都是雾茫茫的,如果不是有一桌子下属在场,她说不定都会忍不住哭出来。 ...... 粮食局宿舍,徐莹家中窗帘紧闭,透亮而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绯红的旗袍上,玲珑的身段显露无疑。 “怎么样?好看吧?”徐莹扭着腰肢,在张文定面前晃来晃去。 “好看。”张文定点点头,笑着答道,心里却不以为然,他对旗袍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反而更喜欢看她穿筒裙套装的样子。 “言不由衷!”徐莹哼了一声,“我今天挑了好久才买的,你就这么敷衍我?” 张文定明白自己刚才的话回答得太简单了,但这时候再补充什么的话,就显得有点假了,他摇摇头道:“我刚才想事情去了,没敷衍你,是真的好看。” 一说到事情,徐莹果然不再纠缠她的旗袍了,笑着道:“什么事情啊?你们旅游局现在可出名了啊,该不会张程强惹出来的麻烦要你擦屁股吧?” “你还真说对了。”张文定笑着说了说今天开会的情况和跟剧组商量好的事情,也把宣传部汪晴的态度说了说。 徐莹听了之后沉吟了片刻,然后就笑了起来:“这是好事,不过呢,太小家子气了。他们要搞电影宣传,光露个脸说几句话怎么行?得让他们唱唱歌嘛,新闻发布会,这个,这个完全可以搞个晚会嘛,啊,开发区也参与进来,场面搞大点。” “他们唱歌是要收钱的!”张文定翻了翻眼皮,无奈地说,“旅游局可没钱搞晚会,就算开发区有钱,时间上也来不及啊,他们等几天就要走了。一个晚会,怎么着也要拍练十天半个月的吧?” 徐莹就皱了皱眉头,道:“开发区也没钱。” 张文定瞪大两眼望着她:“没钱?” 卧草,没钱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第二六八章位置决定眼光 “你跟他们导演不是关系很好吗?那天晚上又从派出所把人捞出来了,他们应该要给你个面子吧?”徐莹也回望着张文定,很意外地说。 “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张文定摇摇头,苦笑着道,“人家是大明星,都有出场费的,出场费还不便宜,我捞人出来的那点人情,真的不算什么,他们肯跟旅游局一起搞个宣传,那还是看我师父的面子!” 徐莹眯缝着眼:“他们都想跟你师父学功夫吧?呵呵,让你师父收他们做弟子,他们就不好意思唱歌还收钱了吧?” “这个......”张文定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迟疑了片刻道,“我师父收弟子有很多讲究的,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够拜在他门下的。” “我听说好像还有记名弟子这种说法吧?”徐莹轻轻一笑,斜倚在沙发上,修长柔白的手指缓缓划动着,慢条斯理地说道,“只是收几个记名弟子,帮着紫霞观宏扬道家文化,又不是衣钵传人,传承秘法不教给他们就是了。佛门之中还有护法呢。” “这个,貌似有点道理啊。”张文定眨眨眼,收弟子当然比收护法更划算,嗯,要不要跟师父商量一下呢? 看那几位大明星对师父的崇拜劲,如果师父开了口,愿意收几个记名弟子的话,那他们恐怕比请到灵符要开心几倍吧? “本来就有道理。”徐莹一把将张文定搂进怀里,脸在他头上轻轻地摩擦着,“你说他们等几天就走了?电影就拍完了?” “电影还没拍完,但在紫霞山上的戏拍完了,要去别的地方拍了。”张文定叹了一声道,“他们这日子真爽,一部电影都要分几个地方拍,投资人有钱就是好啊,到处旅游。” 徐莹道:“他们还觉得你过得爽呢,几句话的工夫就从派出所把人给捞出来了。几天就走啊,那搞晚会确实来不及了,但仅仅光开个发布会,光几个武术表演还是不好吧?唱不唱歌嘛,也不重要,你看能不能这样,在发布会上,请你师父公开收徒?” 张文定沉吟着,没马上回答。 徐莹抱着张文定,继续说道:“你看啊,请你师父公开收徒的话,对紫霞观来说,那就是一次相当大的宣传了,这不仅对道家文化的传播有益,对更个紫霞山旅游也会起到非常大的推动作用。我记得他们剧组里有好几个人都是大红大紫的明星吧?这样几个大明星同时拜你师父为师,这是多大的新闻?他们的粉丝知道消息后肯定会上网搜索你师父是谁,有一部分人说不定还会跑到紫霞观来看一看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唔,他们中还有两个是武打明星,不过我觉得,如果真正交手的话,他们的功夫肯定不如你,你和他们过几招,会更加有噱头......” 听了徐莹这一通话,张文定终于明白享受副处待遇的干部和正处级的领导之间一到底有多大的差距了。 自己只想着有个市领导出面,表现出随江市委市政府对前来随江拍戏的剧组的支持,在平息网上那些流言的同时,也顺便宣传一下紫霞观;可是她这一开口倒好,宣传电影成次要的了,重点放在了宣传紫霞观,宣传吴长顺这个人身上去了。 果然是站得高看得远啊,无论做点什么,都要实现利益最大化。 好吧,利益最大化也没什么,可是,如果真像她说的去做,貌似有点算计师父的感觉啊。 “师父恐怕不会同意的。”张文定叹息了一声,微微摇摇头道。 徐莹像是看出了张文定心里真实的想法似的,温柔地在他太阳穴上揉着,轻言细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想利用你师父?我告诉你,你这么想就错了。你师父是什么人?他吃的盐的比我们吃的饭还多,我能利用得了他?这个事情,是一个三赢的好事情,那几个明星求得了心灵的安慰,又学到了很多东西;你师父呢,可以把道家文化宣扬出去,可以让紫霞观在他手中发扬光大;等到紫霞观的旅游开发起来了,紫霞山上那些居民,可以借助旅游这个行业做多少事?增加就业率,减少社会矛盾,为紫霞山周边的人带来就业创业的机会......这些啊,对我们来说,是工作出了成绩,对你师父来说,也是,那个什么,功德,对,就是功德!这个东西,对你师父来说,是很重要的吧?” 张功松苦笑道:“不管怎么着,领导都是有道理的。” “领导都是讲道理的。”徐莹笑着道,“不说道理不道理了,你就把这个想法跟你师父说一说,看看他同意不同意不就行了?” “我在红尘中历练,却还要打扰师父的清修。”张文定叹息了一声,“别人做事都是靠能力,我还要麻烦师父。” “别钻牛角尖了。”徐莹开解道,“能够找到别人帮忙,也是能力的体现。你看看谁又是真正靠自己一个人能力做事的呢?别的不谈,就说我吧,我是开发区的一把手,可是开发区很多事情,我还要得到市里的支持才办得好。市里要干个什么大工程,还不是要找省里,甚至到京城去跑部钱进?这些都是靠的别人啊,靠别人帮忙才行得通的。你有这么个师父,那是你的优势,明白吗?” 张文定知道自己说不过徐莹的,心里也慢慢接受了她的建议,觉得真的可以一试,如果真的在发布会上几位明星拜了师,那绝对会大大提高紫霞观的知名度,对于紫霞山的旅游开发,那好处真是大了去了。 这还真是个三赢的好主意啊,自己怎么一开始就看不到这么深呢? 啧,自己毕竟还是局限了,不像徐莹管着一整个开发区,着眼点不同,效果就不一样。屁股决定脑袋,这话真的一点都没错啊。 认同了徐莹的意见,张文定也不再迟疑,马上就给师父吴长顺打了个电话作汇报。 吴长顺听完之后说:“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不过,记名弟子我可以收,但只收一个。啊,看跟谁有缘吧。另外,你也可以请他们唱歌助兴嘛,帮紫霞观作宣传,那是另一种形式的功德,不一定非得供奉多少香火。”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奇怪了,不供奉香火,那就是把请来的符一分钱不收白给他们啊,唱几首歌的宣传能有多大力度?只是当时好看好听点,实际效果还不如拜师来得轰动呢,那几个大明星的香火钱,恐怕每人都会放个几万块吧,也不排除有人特别信这些事情直接开个几十万的支票。 这笔损失,是一个人唱首歌能够弥补得了的吗? 师父一向精明,不会连这个账都算不了吧? 想了想,张文定道:“这个,其实他们唱不唱歌都无所谓的。” “就按我说的跟他们讲吧。”吴长顺淡淡来了这么一句,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对着手机就相当无语了。 “怎么了?”徐莹问。 张文定看着她,将师父的话说了一遍。 “啧,还是你师父厉害!”徐莹伸手在张文定腿上拍了一巴掌。 张文定道:“哦,我师父怎么厉害了?” “他还不厉害啊?姜还是老的辣啊,随便出手,就是高招。你等着看吧,那几个明星不止会免费唱歌,给紫霞观的香火钱也一分都不会少。”徐莹笑着道,“木部长果然慧眼识人啊,把你放在旅游局,紫霞山的旅游肯定会被你搞火起来。” 张文定想了想,还是没问徐莹师父那么做是有什么玄虚,他是当着徐莹的面给叶支荷打了个电话,把师父的意思说了一遍。 对于唱歌和香火钱,叶支荷显得没什么兴趣,只是掩不住惊喜地叫道:“道长要收弟子?你讲的是真的?都要什么条件?” 张文定情不自禁吸了口气,还真让徐莹给说中了,这些明星,对于拜师貌似特有激情啊。 不就是拜个道士为师嘛,有什么好激动的呢? 以前听说有明星往寺庙一捐款就是几百万、上千万的,也听说过有明星拜在一些宗教界人士门下的传闻,张文定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在从叶支荷那激动的叫喊声中,他听出了些味道,不信也得信了。 “没什么条件,要看缘法。”张文定笑着道。 “你看我有没有缘分啊?”叶支荷问。 “这个我真说不好啊,得我师父说了才算。”张文定歉意地说道。 叶支荷再问:“那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张文定听她说话时周围很安静就知道她这时候没在山上了,肯定是回到紫霞会所休息了,可是他刚从紫霞会所过来,这时候可不想又跑到紫霞会所去,稍稍一顿道:“很晚了,我已经睡了,明天吧,明天我到山上去找你们。” 挂断电话,张文定对着徐莹一阵苦笑:“叶支荷貌似很想跟我师父做弟子啊,恐怕另外几个明星也跟她差不多。我真是弄不明白他们怎么想的,难道以为给我师父做弟子了就可以像我师父那样永葆青春吗?” 第二六九章不能杀鸡取卵 “总是接近了一点,希望更大了一点。”徐莹笑着道,“就好比有些人处心积虑不惜代价地想接近领导,哪怕领导根本就没有提拔重用他的意思,他想希望能够靠领导更近一点。道理都是一样的。” 听到她这么一说,张文定默然了,啧,人心啊,人性啊! ...... 《大周》剧组在随江市紫霞观为剧组的几位影星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影迷见面会。 是的,是影迷见面会,而不仅仅只是新闻发布会。 当然,这个影迷见面会由于时间紧,来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开发区公安分局却也出动了大批警力维持秩序,还从保安公司抽调了不少保安。 电影的宣传,在拍摄期间对外放点风,增加关注度,这个是常有的事情,但像这种影迷见面会的搞法,是相当少见的。就算是电影杀青之后,最多也就开个发布会,或者等到上映的时候导演带着主演集体亮个相,像这次这样戏都还没杀青,剧组就搞影迷见面会的做法,真的是相当新颖的。 这场影迷见面会不需要门票,由剧组和紫霞观共同举办,随江市委宣传部部长汪晴、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徐莹、市旅游局局长田金贵、市旅游局副局长张文定等领导出席。 汪晴在会上致了辞,套话官话说得那叫一个热情洋溢声情并茂,对剧组的到来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欢迎。 导演石大夫也感谢了随江市委宣传部、随江市旅游局、随江市开发区和紫霞观对剧组工作的支持,对紫霞山的原生态风光做了高度评价,并说跟紫霞观很有缘分,以后还会常来。 见面会仅仅只是见面,明星们都没有给影迷签名,但这并不影响影迷们的热情,因为这些明星中,有三位明星还现场唱了歌呢。 场面持续热烈,到吴长顺带着紫霞观的主持等道士登场,众道士展示道家武功的时候,场面也不见冷淡,而等到最后,主持人介绍说吴长顺已经年过八十八岁的时候,引起了众多女人的尖叫,喊得张文定一阵无语。 啧,看来永葆青春这四个字对于女人来说,诱惑真的很致命! 进行到最后,当着众多影迷的目光和媒体的镜头,吴长顺收香港著名女星王艳君为记名弟子的时候,气氛便热烈到了顶点。 记者们的稿子和视频还没传回单位,已经有影迷在论坛和微博上将这次的见面会给来了个现场直播了,视频、文字和图片的组合已经很能够激起阵阵热烈的讨论。 用比较官方的说法,这次影迷见面会是一次友好的会,是一次热闹的会,是一次成功的会。 当然,在这个见面会上,也有记者问及叶支荷关于打日本人那一巴掌的事情及原因,但叶支荷却没有深谈的意思,说了几句感谢粉丝的关心话之后,一句不愉快的事情不提了就带过去了。 这个时候,粟文胜人在石盘省会白漳市。 他到省城,用的理由是给几个项目搞审批,但实际原因谁都知道,他这是不愿出现在剧组的影迷见面会上,却又不想留在随江难受,不想忍受别人看向他的那种异样目光。 开发区和旅游局都是他分管的,可是这次旅游局和开发区都参与的活动,却是由市委宣传部长汪晴领了头,这置他这个分管副市长于何地? 这个事情,就算是他改变主意想去参加,也没他出风头的地方了,因为汪晴是市委常委而他不是,他去了也只是衬托清晴而已。并且,这个事情,他还没办法指责汪晴手伸得太长捞过界,毕竟汪晴是宣传部长,跟这事儿真的扯得上关系。 是的,汪晴是党委口的,而旅游开发是政府事务,可是,旅游开发这个事情还是市委书记亲自挂帅的呢。 哼,田金贵、徐莹、还有张文定,你们欺人太甚! 粟文胜心情无比糟糕,哪怕他此时此刻正搂着省台那个不怎么出名的节目主持人,也心情不爽,直到他把这个女人的脸想象成徐莹的脸之后,才舒坦了一点点。 ...... 一场影迷见面会,让紫霞观再次被许多媒体提及,而吴长顺这位不老道长也被许多人再次关注起来。 几大门户网站也有人联系紫霞观以及吴长顺本人,希望能够在他们网上开个微博号,跟广大粉丝多交流,也对紫霞观做最直接最方便的宣传。 紫霞观很快同意,在几大网站都开了号,而吴长顺本人却没开号码,一来是他不愿打理这些事情,二来嘛,也是为了保持一定的神秘感和距离感。 紫霞山在全国来说名气不是很大,但在石盘省内,却已经有了很大的知名度了。 虽然大规模的旅游者并未出现,但一些零星的省内游客却比之前多了三成,特别是白漳过来的人还是相当多的。紫霞山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多了十几家农家乐式的家庭旅馆。 张文定到旅游局的第一仗算是打得相当漂亮的,旅游局各科室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跟以往不一样的气息扑面而来。貌似,这个半死不活的旅游局,真的会有抖起来的可能? 在体制内混的,谁不又想自己单位能够比别人的单位好呢? 每次看到对面的地税局,旅游局这帮子人心里有多苦只有自己知道,现在眼见着有了一个能够扬眉吐气的机会,谁的心里又不骚动呢? 与职工那骚动的心不同的是,旅游局领导层对于张文定,却是各有各的想法。除了田金贵是比较支持张文定工作的之外,其余的局领导都是各有各的心思,特别是张程强,对张文定可谓是恨之入骨了。 由于张文定这次的事情办得漂亮,让田金贵露了一把脸,所以原本今天是党组会的,他却让伍爱国通知全体局领导一起开会。 会议还是由田金贵主持,伍爱国做记录。 今天的田金贵满脸微笑,先是高度表扬张文定把这次的事情处理得相当好,并且坏事变好事还把紫霞观给大大地宣传了一把,就连市委领导都口头表扬了旅游局,为旅游局挣了脸长了光。 表扬完毕,田金贵话锋一转,道:“同志们哪,现阶段我们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也要看到面前的局限和困难,不能放松,要一鼓作气,要趁热打铁,啊,把紫霞观推出去,进一步加快旅游开发的步伐......大家都有什么好主意,就别藏着掖着了,啊......” 副调研员曾宏笑呵呵地说:“我还真没什么好主意,不过,我相信小张局长会有办法的。啊,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次小张局长出手,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工会主席谭国栋也笑呵呵地说几句,没有提出什么有建议性的意见,就只是说了几句想尽一切办法走出去啊转变思路啊之类的废话。他也是一口一个小张局长地叫着,让张文定无比郁闷。 张文定说了想法,那就是招商引资,这是他的强项,引进资金来搞开发,至于具体的细节,自然不可能在这会上来讨论。 轮到副局长戴金花的时候,这位局领导班子中唯一的女同志就笑着说:“我有个想法,啊,我们随江不是旅游区,这个旅游开发要怎么搞,啊,关起门来讲,我们还都是门外汉!我觉得啊,我们这个情况,不能够光搞纸上谈兵,也不能够闭门造车,我们要走出去,到旅游业发展得不错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要增长见识,多取经......” 这女人有意思,旅游还没做起来,就先想着要出去公费旅游了。 张程强咳嗽一声,接过戴金花的话道:“戴局长的提议非常好,我这儿还补充一点,搞开发的同时,我们也要注重行业管理,一些不好的现象,要防微杜渐。啊,现在紫霞山上已经有不少家庭旅馆了,但是对这些家庭旅馆的监管方面,力度不够啊!” 田金贵眼睛一眯,张程强你太过份了吧? 紫霞山的旅游还才刚冒了个苗头,你这是想把这苗头给灭了吗? 在田金贵看来,张程强突然冒出这个话,绝不仅仅只是想抓紧手中的权力免得被张文定给夺了去那么简单,他还想搞破坏,破坏旅游局现在来之不易的局面。 这个张程强,平时嚣张惯了,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居然都敢不顾大局乱来,实在是居心叵测!严格来说,现在紫霞观的旅游还没有正式启动,他张程强跳出来就要给家庭旅馆搞整顿,这不是跟旅游开发唱反调吗? 搞行业整顿,这个出发点当然是好的,也是个捞油水的好机会。但是,俗话说得好,猪要养肥了再杀才好,这还只是小猪崽呢,急什么急! 简直就是杀鸡取卵,不,杀了鸡之后却还无卵可取呢。 “咳。”田金贵咳嗽一声,打断了张程强的话,然后冷冷地看了张程强一眼,道,“目前我们所面临的问题是怎么样把紫霞山的旅游搞起来,所有的工作都要围绕这个前提来开展,啊,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以后再说......” 第二七零章棘手问题 张程强还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田金贵却又马上继续说开了:“同志们哪,这个事情,我希望大家再好好想想,啊,想尽一切办法,克服一切困难,一定要把紫霞山的旅游搞起来!啊,市委主要领导对我们的期望相当高......” 市委主要领导这六个字一冒出来,张程强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他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种场合下再唱反调,要不然被传出去,那可就有得他好受的了。 一个会开下来,并没有讨论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来,但却也再次明确了张文定的分管范围,跟上次会上的决定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动。 对张文定来说,他也还是有些收获的,至少对这些局领导们的心态又有了一个较为深刻的了解。 散会之后,张文定又单独溜进了田金贵的办公室。 “文定来了?坐。昨天搞了点茶叶,乡里种的,就几棵树,纯天然的,啊,我们那儿特别的炒法。呵呵,你试试。”田金贵显得很是热情,居然亲自给张文定泡了杯茶。 “呵呵,喝茶就是要喝这种绿色产品。”张文定站着接过茶,笑呵呵地说,“看来我来得还真是时候啊,局长,这种好东西现在外面可买不到啊,我喝了这一杯不算,可还要问你讨一点的。” “你呀,我也就这点好东西,算了,分你点。”田金贵笑着道,语气似乎有点肉疼,可脸上的笑却显得相当开心。 张文定也笑着点头道谢,喝了一口茶,在田金贵的手势中坐下后,将茶杯放置于茶几之上,这才一脸正色道:“局长,对于紫霞观的旅游开发问题,我刚才有了点不成熟的想法,想跟您汇报一下,请您把把关。” “说说看。”田金贵丝毫都没客套,很直接地说道。 张文定点点头,皱着眉道:“局长啊,是这样的,搞招商引资我是有些经验的,但对于旅游开发,还是不够了解啊。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挑战,对于这个挑战,我是有信心的,不过现在的情况呢,时间紧,任务重,光依靠咱们自己摸着石头过河,恐怕不容易。您看,咱们是不是到外面走一走,学学别人的经验?” 田金贵眉头微微一皱,看向张文定,不明白他怎么提起了这个话题,这是刚才戴金花在会上提出来的主意啊? 张文定迎着田金贵的目光,稍作停顿之后继续说道:“当然了,不能光顾着学经验,我们还要找旅游开发商。现在是市场经济,紫霞观有了卖点,只要我们找来有实力的旅游开发商,完全可以合作开发嘛。啊,这方面的情况,我了解过一些,湘南的凤凰古城就是个相当成功的例子,以前谁想得到那地方会成为旅游区?凤凰古城的开发,走的就是政府和旅游开发商合作的路子,在这方面,他们有经验、有人脉、有激情、有客源,但他们往往很少主动去找有开发价值的景点,而是等着别人找上门,好讨价还价。” 田金贵虽然是旅游局局长,可是对于这些方面的东西,了解得还真的不多。 不过,张文定的话他还是听得懂的,思路是明白的,眼见张文定似乎真的认真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他就来了兴趣,点点头说了两句好听的话,示意张文定继续。 张文定就继续说了起来,把他所了解到的全国各地近几年来才刚刚发展起来并且发展得还相当不错的几个景区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这几个景区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发展,都是当地政府部门到别的地方找旅游行业的大企业,请他们来考察,然后再根据当地特色,制定出一条适合的路子。 在这一方面,商人的眼光都是很准的。 虽然说现在有个宝岛的旅游界大佬李淑汶对紫霞山表现得有一定兴趣,但是经历过安青县那事儿之后,李淑汶的热情明显低了许多,可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她一家身上啊。 还有一点,宝岛李家在很多地方都有旅游产业,但是在国内,并没有开发过景区景点,在这方面的经验,还是不如那些国内开发景区景点的企业的。这里面不仅仅有政策法规方面的不同,还有人情世故等等因素的影响。 张文定觉得,如果能够找到一家有实力的公司来包装开发紫霞山,说不定比李淑汶来投资更好更合适。当然了,如果李淑汶肯投资,随江也还是相当欢迎的。 不过,所谓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多做几个打算总是没错的。 况且,只和一个旅游开发企业谈判的话,随江方面也太被动了点,多拉几个企业过来,谈判的时候,随江方面就能够掌握主动了,筹码也多一些。 按说吧,随江旅游局可以直接联系上那些企业,但是联系得上是一回事,人家愿不愿理你又是另外一回事。好吧,就算人家理你,你短时间内也别想见到人家能作主的人,更别提取得什么进展了。 石盘省内没啥经营得特别好的旅游景区景点,张文定打的都是外省的主意。 为了表示开发旅游的决心,随江这边得亲自去人,还要跟外省的旅游部门打招呼,到时候由外省旅游部门从中牵线搭桥,这样才能尽快见到需要见的旅游开发企业的相关负责人,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取得最大的效果。 所以说,戴金花提出来的走出去看一看的办法,还是有作用的。 听完张文定一通解释,田金贵沉吟了一下,眯着眼睛道:“你说的这个情况,嗯,可操作性还是相当高的。不过啊,我们旅游局不是垂管单位,到外省去考察,恐怕当地旅游局不会接待啊。要是省内的话,我厚着脸皮子跟省局哼一哼,兄弟地市的旅游局多少要给几分面子,但是省外,啧,我都没法跟省局开口啊。” 这个情况,张文定自然也是明白的。 像国税质监等垂管单位,去哪儿只要联系上了之后对方都会接待。可旅游局不行啊,像田金贵所说的,在省内可以跟省局哼一哼,兄弟地市的旅游局会给几分面子,那都夹杂了不少吹牛的成分。 旅游系统的垂管力度比起林业系统差得远了,随江又没什么旅游景点,省局会鸟起你这么多? 哼,恐怕省旅游局领导连随江市旅游局的局长叫什么名字都不怎么清楚吧? “这事儿找省局恐怕行不通。”张文定附和道,“还是要找市里,咱们把要考察的地方和要见的人先确定下来,然后把方案报到市里去,由市领导带队,应该没什么难度。” 田金贵就沉默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政府事务啊,市领导带队,也只能是分管副市长粟文胜了。啧,这次紫霞观和剧组开影迷见面会的事情得罪了粟副市长,现在却又要去找他,这他妈的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啊? 田金贵想在退休前捞点名声不假,可是却不愿被粟文胜臭骂一通,念头在心里一转,他就说:“文定啊,你的意见,我是支持的。不过这个事情嘛,还是要你们年轻人来干,啊,我这身体啊,可受不了奔波,就在家里守屋吧,呆会儿下班了还得到医院看看去,明天恐怕得住天院。这样吧,你辛苦一下,弄个书面的东西出来,明天去给市领导汇报。” 张文定就郁闷了,我只是副局长啊,怎么跟市领导汇报? 在体制内,汇报工作,是要讲究个等级和资格的。 各行局向分管市领导汇报工作的时候,有局长的,一般都有局长汇报,没有局长或者局长不在家,事情又紧急,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可以向分管市领导汇报工作。 像现在旅游局这样的情况,局长在家,却由一个非党组成员并且只是享受副处级待遇的副局长去向分管副市长汇报工作,那不是乱弹琴吗? 且不说这算不算越级汇报,只说粟副市长那里的反应,十有八九会怒火中烧。叫这么一个副局长汇报这么一件并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这他妈的简直就是拿副市长不当干部啊! 张文定能够想象自己去给粟文胜汇报工作的遭遇——粟副市长要么就是不见他,要么见了就是一通冷脸加臭骂,很有可能这个方案还会被搁置起来。 那么,这个情况不给粟文胜汇报而找别的市领导行不行呢? 不行! 这个情况要给市领导汇报,那就只能汇报给分管副市长粟文胜,不能像上次那样跑到市委宣传部去。 上次的事情,他找汪晴那是有理由的,并且用的还是私人关系。 这次就不一样了,纯粹的政府事务,就只能向分管副市长作汇报,如果不这样而是又乱找别的领导汇报,说轻点那是不懂程序目无领导,说重点那就是挑战体制了,后果会很严重的。 体制森严这四个字,可不是说着玩的。 所以,对于田金贵这种不负责任的搞法,张文定是相当郁闷的,但是他也确实很无奈。 第二七一章关系要常走动 在旅游局,田金贵对张文定的工作也算是相当支持了。 () 而且,张文定背景也比田金贵大了不止五条街,在这样的情形下,田金贵想躲起来让他冲上前,张文定还真找不出来拒绝的理由。 人家堂堂大局长都说了,这个事情由你一力操办,功劳算你的,我老了,掺合不起。 面对着这样的大局长,他张文定作为副局长,除了硬着头皮上,还能怎么样呢? 尽管知道田金贵说去医院是找的借口,可张文定还是装模作样地说道:“局长,我去汇报,会不会......” 不等张文定把话说完,田金贵就摆了摆手,道:“文定啊,我相信你。” 这一下,张文定就不能再客气了,只好说:“那行吧,我先去试试。不过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啊,局里的工作千头万绪,还需要您来统筹安排啊。” 田金贵笑呵呵地说:“唉,一点老毛病,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是等我到市政府汇报了工作之后就没事了吧? 张文定心里怪不是滋味地想着,向田金贵告辞了。 ...... 快下班的时候,张文定接到邓经纬打来的电话,说是要请他吃饭。 张文定没有拒绝,跟这家伙坐坐也好,这次宣传部长汪晴出手,自己可也算是在田金贵面前露了一手,让田金贵更摸不透自己的底细。人人都知道自己是组织部部长木槿花的人,可是自己居然很轻易就能够请动宣传部长汪晴,这就能够给那些喜欢多想的人留下一个大大的疑问了。 在这个事情上,张文定虽然和邓经纬是相互帮忙,二人是有利益交换的,但毕竟也还是有份兄弟情摆在那儿的,这感情可不能冷落了,得继续加深才是正理。 吃饭的地点,自然还是紫霞会所。 “文定,来,咱哥俩走一个!县里有消息出来了,领导下周二去县里调研,检查基层党组织工作。感谢的我话就不说了,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中啊,你要有用得上哥哥的地方,尽管开口。”邓经纬站起身,朝张文定举起了杯。 他口中这个领导,自然就是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 当时在木槿花办公室的时候,张文定还以为木大部长下安青县考察的时间应该在半个月之后呢,却不料居然这么快。啧,这邓经纬还真是运气好啊,怪不得他今天晚上一定要请自己吃饭了。 张文定也站起身来,笑呵呵地说:“恭喜,恭喜。邓哥,等你任命下来的那天,我请你!啊,高姐,咱们一起要搞醉他!” 这顿饭,邓经纬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叫上了市发改委的总经济师高云凤。 高云凤就笑嘻嘻地说:“你们两个大男人喝酒,可别扯上我啊。” “就是,高姐又没惹你,快点喝。”邓经纬笑呵呵地催着。 “行,我记着了,今天你们俩欺负我一个人。”张文定笑着说了句,又朝邓经纬敬了一下,一仰脖子将杯中之酒喝完了。 喝了这杯酒之后,邓经纬就看着张文定,两眼放光道:“老弟啊,这次你可得好好帮帮哥哥,你得给我指点一下,我那儿都有些什么需要注意的?” 他这个话,就是要向张文定请教木槿花都有些什么爱好和习惯,他做准备的时候才好有针对性,有能够吸引木槿花考察时候的突出点。当然,他这话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再次试探一下张文定,看看木槿花到安青县之后是不是一定会去巨木镇。 如果张文定说起木槿花的爱好时不带犹豫的,那就表示木槿花一定会去。 张文定没有犹豫,很痛快地说:“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把该做的做好了就行。工作方面一定不能马虎,啊,还有一个你要注意,食堂的卫生要搞好,领导可能会吃工作餐,不要太铺张,精致一点。” 说到这儿,张文定稍稍顿了顿,见邓经纬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便又说了句:“组织人事方面,要紧扣中央和省委的相关文件精神,又要有你们自己的特色。乡镇嘛,农村工作上总是能够找得出来亮点的。” 听到张文定这番话,邓经纬就眉开眼笑了。 他知道怎么去做准备工作了,吃的方面的心里有了数,工作方面,就是要在组织人事方面搞点新奇的东西出来。 镇党委没什么特别的,下面各个行政村的村支两委,总是找得出一点好货来的——巨木镇下面有两个村的选举就搞得很有特色。 虽然农村村支两委换届的时候,都是民政局负责这方面的事情,但总归也跟组织工作沾边嘛——重要村的支两委换届的时候,区县民政局派员了,镇里也派出了组织委员和副镇长呢。 这边邓经纬刚道过谢,那边高云凤却又说话了:“张局长,我敬你一杯,你这次搞的那个见面会搞得相当好,那么多大明星到随江登台亮相,我们随江人民都觉得有面子。微信朋友圈都被刷爆了。” “高姐,您就别夸我了,我心虚。唉,这个事情吧,还是那些明星们素质好,他们喜欢紫霞山,喜欢随江,愿意给随江人民带来快乐,我可不敢贪功啊。”张文定举起杯,笑着道。 高云凤就叹息一声道:“唉,我本来还有事情想求你帮忙的,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开口了。” 张文定就知道邓经纬带着高云凤过来肯定不是没事干,果然,高云凤要说事了。 对于高云凤,张文定还是觉得比较可交的,因为这位大姐说话比较直爽,所以他也很爽快地说:“高姐,我说过的,你是邓哥的姐,也是我姐,只要我帮得上忙,你就直接说,如果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那就没办法了。” 听到张文定这么干脆,高云凤就笑着把事情说了说。 原来她有个侄儿子在电影学院读书,一门心思想当明星,可惜的是,参加选秀节目连个五十强都没混进去,进剧组混个龙套也不容易。这次《大周》剧组在随江的事情她那侄儿也知道了,觉得随江市里的官员应该跟那些演员和导演有些交情,而姑姑又在随江当官,应该能够攀得上这份交情。 就是介绍个人到电影剧组里拍戏嘛,张文定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便点点头道:“这个嘛,我倒是认识两个导演,你要是早点说,我倒是可以让他在陈艺刚的片子里露一次两次脸的,现在嘛,只能看《大周》剧组里还能不能加个小角色进去。我帮你问问吧。高姐,我先申明,我只负责介绍,至于他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这个我不打包票。” 高云凤赶紧道谢,张文定也没迟疑,当面拨通了石大夫的电话,石大夫很痛快,说张局长都开口了,就算是改剧本也在所不惜,三秒钟的正面镜头跑不脱! 当然,只是正面镜头,没台词。 张文定和陈艺刚还有石大夫都聊过一些电影方面的情况,知道对一个新人来说,三秒钟的正面镜头足以令人打破脑壳去抢了。 这个石大夫,确实够意思。 ...... 吃过饭之后,张文定没再和这两人去唱歌,而是奔向了徐莹那儿。 明天要到市政府去给粟文胜汇报工作,他觉得有必要先和徐莹好好谈一谈,看看明天的工作应该如何汇报才好。毕竟,徐莹和粟文胜打交道比较多,对粟文胜比较了解。 听到张文定把情况说了一遍之后,徐莹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这个田金贵也太不像话了,有他这么当一把手的吗?” “唉,他也有他的难处。”张文定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无所谓了,反正我迟早也要跟粟文胜对上的,毕竟是分管领导啊。别说田局长了,说说咱们的粟副市长吧,紫霞山的工作可拖不起,市委只给我一年时间呢。” 当初市委常委会上讨论张文定出任旅游局副局长的问题时就做出了决议的,若张文定能够在一年之内把紫霞山的旅游搞起来,那他就不再是享受副处级待遇,而是真正的副处级了;可若是张文定在一年之内没把紫霞山的旅游搞出个名堂,那么他不仅副处级无望,还会被降职使用。 至于说如果时间到了紫霞山的旅游却是毫无起色,市委会不会真的把自己给降职使用,张文定心里是没有底的。但不管如何,既然干到了这份工作,那就要把工作干好。 “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明天......粟文胜可能不会见你。”徐莹看着张文定,眉头皱了皱,道,“你和粟文胜之间结怨太深,现在他又是你的分管领导,他那个人吧,气量小,肯定变着法子找你麻烦。” 张文定道:“这个我知道,我也没希望他帮我什么,只要他不给我设置障碍就行了。我只想早点把工作干起来,在这个事情上,他要是跟我搞公报私仇那一套,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你还能怎么个不客气?”徐莹白了他一眼,道,“你现在是旅游局的副局长,不是开发区招商局的局长,粟文胜是你的分管领导,他要给你小鞋穿,容易得很!” 第二七二章有担当 张文定想反驳,却是说不出什么来。 是啊,以前他虽然职务和级别比现在要低,可是却也和粟文胜之间隔得很远,粟文胜身为一个副厅级的副市长,想要把他这个副科级的局长怎么样,中间还得假手他人,得经过开发区,然而开发区是徐莹当家,粟文胜也就拿他没办法了。 现在不一样了啊,他是旅游局的副局长,粟文胜要跟他过不去的话,有的是办法和手段,谁叫人家是分管旅游工作的副市长呢? 整个旅游局班子都在粟文胜的领导之下啊! 对于旅游局班子成员,分管副市长可是有着建议调整工作的权力的,更别说具体工作中设置重重困难这种常见的惯用手段了。 就拿张文定现在心里的这个方案来说,如果被粟文胜否决了,那他就得重新再想别的办法,如果方案被粟文胜压在案头日复一日地拖着,那他也相当不好受。 一个没个结论,领导一直在研究在考虑,那他连报新方案都不可能了。 不能报新方案,那么就先把老方案运作起来行不行呢?这肯定也是不行的,领导还在考虑之中,你就开始干了,那领导可就有话说了,啊,你这个同志就那么沉不住气?做事情怎么就没一点组织纪律呢? 好吧,就算张文定真的先干了,然后粟文胜也确实没能把他怎么样,那以后的工作,是不是也要这么和领导对着干?这样的行为,别的市领导会怎么看? 因为和粟文胜斗个气而让所有的市领导都认为自己是个刺头,那绝对是不管怎么算都划不来的。 别说他现在还只是省委武部长的准妹夫,就算他已经真正成为了武贤齐的亲妹夫,那他身在官场之中,很多事情也得按规矩来,要不然武贤齐也保他不住。 这种例子太多了,有些人出身非常好,父母叔伯什么的都是省部级大员,可是往往由于眼高于顶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为领导所不喜,到哪儿都是凄惨收场,最终也没有继承父辈的风光,碌碌无为过了一辈子。 武贤齐虽然是省委常委,但他也没办法对随江的政府事务指手划脚。 别说一个省委组织部长,就算是省wei书记,只要下面不出大的漏子,也不会轻易干涉下级党政工作的。 想当初粟文胜对徐莹相当不满意,可是作为分管领导,粟文胜也不能拿徐莹怎么样。因为徐莹并没有蛮干,她做事是很讲究策略的,如果当初她不管什么事情都和粟文胜硬顶着干,那么粟文胜真要动他,就算是高洪也不好出手相助了。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在市委组织部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张文定的见识和心性都跟在开发区时有了很大的差别,一瞬间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不由得有几分无奈,长叹了口气,望着徐莹苦笑了。 徐莹张臂搂着张文定,用洁白细长的手指在他脸上轻柔地抚摸着,语重心长道:“你现在不比以前了,做事情要多动动脑子,不要意气用事。这样吧,今天晚上你把方案做出来,叫你们办公室的给你整理一下,明天上午九点钟之前赶到市政府,态度端正一点,到粟文胜办公室等着,他不见就不见吧,你就是干坐,也得坐一上午!” 尽管心里很郁闷,张文定也知道这是徐莹的经验之谈,便点点头道:“那就坐一个上午吧,下午呢?” “下午照样去等着。”徐莹轻轻一笑,道,“只要你姿态做足了,我觉得,等到下班的时候,他应该会见一见你,就算不见你,后天你再去汇报工作,他肯定不会再让你多等。” “就这么简单?”张文定颇为不信地问道。 “你明天就知道不简单了。”徐莹摇摇头道,“嗯,有两个问题你要注意点,第一是端正态度别发脾气,粟文胜要骂就由他骂;第二嘛,算了,你多看看多学学,很多事情我再怎么说你也没有体会,还可能会影响到你。在官场之中,经验很重要,但别人的经验,很多时候是对自己没用的,你要走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去摸索,慢慢领会。” 书面的东西不需要多久,毕竟只是一个想法,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细节,只要把想去的目的地和想要见面的企业负责人列出来,就差不多了。这种事情,张文定自己就会干,完全不用再叫办公室的人修改。 第二天一早,他亲自到局办公室,将u盘中的文件调出来,打印了一份,便奔向田金贵办公室了——他在路上的时候就给田金贵打了电话,说是要找局长签字,问到何处去找人,局长大人就说他早上会到一趟办公室,然后再去医院。 田金贵拿起张文定的报告,粗略扫了几眼,然后很痛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这才抬头看着张文定道:“文定啊,随江的旅游事业能不能发展得起来,可就全靠你了啊。” 张文定就明白,局长大人这是在提醒他,到了市政府之后要忍气吞声,千万别跟粟副市长顶牛,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其实先前田金贵在电话里说他会来一趟单位的时候,张文定心里对田金贵的那点郁闷就已经消散了,原本田金贵是可以到医院里装装样子的,可是他却硬是来了局里,这就是对张文定极大的支持了,而且这样做,也比不来局里更伤粟文胜的面子。 田大局长为了紫霞山的旅游事业,也是顶了极大的压力了的。 张文定就很干脆地表了个态:“局长您言重了,一切都还要您掌舵啊。我今天上午要是见不着领导,下午再去,下午见不着,明天再去。” 田金贵就点点头,刚准备说两句鼓励的话,但犹豫了一下,却一脸坚定地说:“这样吧,我们一起去!” 听到他这么一说,张文定就愣住了,紧接着便心中一喜,马上就是几句奉承话送了出去,这时候,他才不会傻到讲客气呢。 来到楼下,张文定本准备走向自己怕车,但看了田金贵一眼之后,便说:“局长,我搭您的车吧。还有几个事情想跟您汇报一下。” 田金贵看了看张文定那台挂着武警牌照的q7,明白这是张文定怕他把两个人的座驾一对比心里不舒服所以才提出这个请求,他笑着点点头道:“走,到车上说。” 市政府的院子不足市委的十分之一大,但办公楼却比市委看上去要气派许多。二人乘电梯上了楼,田金贵领先张文定半步,轻车熟路地便找到了粟文胜的办公室——确切的说,是粟文胜秘书赵成的办公室。 一进门,田金贵就笑着打招呼:“赵科长在忙呢。” 赵成看了看田金贵,并没有起身的意思,眼睛往张文定脸上一瞟,又回望着田金贵,一脸冷然道:“田局长,你这是?” 刚才一路上,田金贵是犹豫了许久的,最终却没有给赵成打电话说要过来汇报工作,而是直接就冲了过来,这种搞法,让赵成心里很是不爽。 这种情况,田金贵是有心理准备的。 他知道自己这种没打电话直接跑过来的搞法肯定会让赵成不舒服,但他也没办法,因为他明白,自己如果在车上先打个电话说要找粟市长当面汇报工作的话,赵成肯定会直接拒绝。那时候他和张文定再过来的话,那不是打赵成的脸吗? 两害相权取其轻,田金贵也只能搞这么一次突然袭击了。 轻笑一声,田金贵道:“啊,是这样,关于紫霞山旅游开发方面的工作,我们局里有些新思路,要跟粟市长作个汇报。哦,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赵成赵科长,粟市长的是贴心人。赵科长,这是张文定张局长,我们局新任的副局长。” 田金贵这么个介绍,虽然很客气,但却也有几分倚老卖老的味道,粟市长的贴心人这种说法,真是让赵成心里滋味别提多复杂了,却还没办法和田金贵较真。 “赵科长,你好。”张文定笑着向赵成点了点头打招呼。 赵成嘴歪了歪,犹豫了一秒钟,还是站起身了,勉强微笑了一下,点点头道:“你好。田局长、张局长,你们请坐,先坐,喝杯茶。” 说完,赵成就转身泡茶去了,没有跟张文定握手的意思,既保持了距离,但却也不显得失礼。毕竟人家第一次见面,身为副市长的秘书,都给你一个行局的副局长泡茶去了,你还想要怎么的? 可是,田金贵都说了是来汇报工作的,赵成却绝口不提这方面的话,而是搞起泡茶这种虚招,拒绝的味道也是摆得相当明显的。 如果今天来田金贵带来的不是张文定而是另一位副局长的话,想要喝杯茶那可是相当不容易的。 赵成没有表现得特别不近人情,倒不是听到张文定的名号害怕了,而是因为自己的老板和张文定有旧怨,他作为秘书,第一次见面对张文定表现出了仇恨的情绪来,会被人挑刺,也对老板的形象不太好。 第二七三章秘书长 张文定是不知道赵成那么多顾虑的,他道过谢接过茶,喝了一口之后,却见赵成已经坐回了位置埋头写写画画,似乎工作忙得没有一丁点时间来跟他们说话了。 眉头皱了皱,张文定又把目光投向了田金贵,这种时候,由田金贵说话显然比他要合适。 田金贵知道赵成是有心把自己和张文定二人晾在这儿的,但他又怎么肯这么轻易的任由赵成摆布呢? 你赵成是副市长的秘书不假,可你主子也只是个非常委的副市长,你这样的秘书想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还差了点——老子怎么说也是老牌的实职正处啊! 咽下口中那味道还算不错的茶水,田金贵咂巴了一下嘴皮子,放下茶杯,看向正在不停写东西的赵成,也没站起身,直接说道:“赵科长,粟市长在里面吧?” 赵成抬起头,看了田金贵两秒,这才回答道:“田局长,领导今天没时间,要不,改天吧?” 这种毫不客气的拒绝,田金贵居然像是没听见似的,笑呵呵地说:“赵科长,你也知道,现在紫霞山的旅游开发迫在眉睫......” 赵成心中就有气了,姓田的你是不是还想说市委对紫霞山的旅游开发如何如何重视啊?哼,给脸不要脸,真当我赵成是软柿子不成?老子虽然只是个科级干部,但是老子代表着副厅级干部的威严! “田局长,领导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真的没时间。”赵成脸一板,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这样吧,你把材料放在这儿,我帮你转交给领导。” 赵成这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气还不小,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相关的材料这会儿正装在张文定的包里,但他不可能拿出来交给赵成。这个事情,不面见粟文胜的话,真要让赵成转交,那基本上就等于肉包子打狗了。 眼见刚才田金贵已经说了话,张文定也不好意思总是让领导顶在前面,说不得接过了话道:“这个事情比较复杂,还是要给粟市长当面汇报才说得清楚。麻烦赵科长帮帮忙,看看粟市长能不能在百忙之中挤一点时间......” 赵成不耐烦地打断张文定的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领导没时间!” 张文定眉毛扬了扬,想到徐莹说的话,他还是忍住了没发火,但刚才一番话他就已经说得很窝火了,这时候当然是不肯退回去的,也不待去看田金贵的表情,便急急接口道:“那我们就在这儿等,总能等到领导有时间的时候。” 这话是越说越不对劲了,不知不觉中,这房间里已经火气弥漫了。 田金贵这时候却不插话了,他倒是想看看,这个赵成面对张文定这种话,又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田金贵却失望了,因为正在这时候,门外又有一人进来了。 进来之人张文定有几分面熟,还没等他想起来是谁,赵成和田金贵却像是屁股下都装了弹簧似的,猛然间站了起来,几乎是异口同声喊出三个字:“秘书长。” 在市政府,被这么称呼却又没有在前面加上姓氏的,那就是只有一个人——市政府的大管家、秘书长汤精显。 张文定以前曾见过汤精显本人,还一起吃过饭,只是时间隔得太长,印象不是很深了,但毕竟也在电视里见到过,所以觉得面熟,此刻一听到赵成和田金贵的称呼,脑子里一下就浮现出了汤精显的身份,马上站起来,看着汤精显叫了一声:“秘书长。” “嗯。”汤精显点点头,对全市各行局一把手,他都是有印象的,但他没理田金贵和张文定,径直对赵成道,“小赵,粟市长在里面吧?” “在。秘书长您稍等。”赵成马上点头,然后一个箭步蹿出,敲了敲隔间的门,便推门进去请示了。 对于汤精显,赵成可是一点都不敢怠慢,真要说起来,这位市政府的大管家,手中的权柄可比几个排名靠后的副市长要大许多呢。 赵成很快又出来了,站在门边对汤精显恭敬地说:“秘书长请。” 汤精显点点头,走了进去。 赵成随门将门轻轻关上,冷冷地扫了田金贵和张文定一眼。 经过汤精显这么一打岔,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也不再理会他们俩,一屁股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时而看看文件,时而写上几句话,把旅游局这二人当了空气一般。 田金贵和张文定对望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也都明白了意思,那就是继续坐着等下去。 没等多久,汤精显就出来了。 看到他出来,三个人又一同站了起来叫着秘书长,这一次,汤精显却没像刚进来的时候那般矜持,而是笑呵呵看着地说:“田局长,这位就是你们旅游局的小张了吧?” “是,是。”田金贵道。 “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呢,原本还真的是你。”汤精显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显得很是平易近人地说,“小张啊,新环境还适应吧?” 张文定就微笑着恭敬地回答:“谢谢秘书长关心,有田局长他们的帮助,一切都还好。” “嗯,好好干。”汤精显点点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赵成摸不清楚汤精显刚才说这几句话的用意,但却知道田金贵和张文定走了狗屎运了,秘书长都站在这儿和他们说了几句话,那他赵成再不进去跟粟市长请示一下,就不适合了。至于请示之后,粟文胜会不会见这二人,那就不是他这个秘书所能操心的了。 刚才他进去可只说秘书长来了,并没有提及田金贵与张文定。 粟文胜听得赵成说田金贵和张文定这二人此时正在外间等着,并且刚才秘书长还和他们说话了。他这心里不由得就火冒三丈,新仇旧恨一起涌了出来。狠狠地盯了赵成一眼,他没有任何表态,但赵成却明白了,退出后跟田金贵说领导没时间。 但是田金贵和张文定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赖在这儿,管你有没有时间,他们就坐在那儿不走了。 对这个情况,赵成也很无奈,毕竟他也不能真把这二人给赶出去。就算是他有那个胆子赶,人家不肯走他也赶不动啊,总不能打电话叫人吧? 那丢人可就真的丢到家了,恐怕马上市政府大院里就会传了开去。 比赵成郁闷的人就是粟文胜了。他恨张文定入骨,对田金贵也是相当厌恶,可是偏偏旅游工作是陈书记很重视的。 他是陈继恩的人不假,可他也知道,正因为自己是陈书记的人,那就更不能坏陈书记的事。 刚才秘书长汤精显过来了,呆会儿说不定还会有协会他工作的副秘书长或者别的什么人过来呢?大家都看到了旅游局两个人一直等在这儿却得不到自己的接见,这个情况,容易被有心人拿来作文章啊。 大力发展紫霞山的旅游事业是市委书陈继恩相当关注的,而张文定被派到旅游局,虽然是木槿花举荐的,可也是得到了陈继恩支持的。现在旅游局正局长加上被市委寄予厚望的新任副局长一起到分管旅游工作的副市长办公室等着汇报工作,但副市长却不肯见这二人。 这要被有心人一利用,那就有得他粟文胜好受的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这么干,是不是对市委陈书记不满啊? 最终,粟文胜还是决定见一见田金贵和张文定,看看这二人能够有些什么奇思妙想。 不管怎么说,旅游局要是真的做出成绩了,他这个分管副市长的政绩摆在那儿也是没人能够抢得去的。当然了,接见之前,还得再晾他们一晾,接见的时候也不能给他们好脸色,至于接见之后嘛……一切等接见之后再说。 做出这个决定,粟文胜是相当憋屈的。 可是他也没办法,真要让田金贵和张文定这两个家伙像两块牛皮糖粘在外面,那他不仅没能够出气,相反还会惹上不少流言蜚语,不知道会被别人传成什么样子呢。与其那样,倒不如见一见他们俩,不分青红皂白先狠狠地训他们一通出口恶气再说。 牙齿咬得咯咯响,粟文胜觉得副市长混到自己这个地步,真的挺可悲的,居然会被两个手下给逼到这等地步! 他妈的,怎么别的副市长分管的部门里面就没有这等刺头呢? 张文定能够干出这种赖皮事,粟文胜没觉得意外,可是田金贵那只老乌龟怎么这次也有这么大的胆子了呢? 田金贵胆子其实并不大,他这次过来,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他不是不怕粟文胜,而是计算过和张文定一起前来的风险与收益,觉得划得来,所以才来的。随江官场上的都知道,旅游局就是个清水衙门,而旅游局局长田金贵也是个胆子小没雄心只等着年龄一到就退休的老实人,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个老实人也有自己的算盘呢。 第二七四章算盘打得精 田金贵陪着张文定一起过来的风险,无非就是让粟文胜不舒服而已,顶多挨上一顿骂,至于说会不会被粟文胜想个法子把他这个局长给撸了,他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担心,可仔细一考虑,却是一点都不担心了。 因为,他工作上并没有出什么大过错,粟文胜作为分管副市长,虽然有权建议市委调整他的工作,可是市委又怎么会同意呢? 市委现在是要大力发展旅游业,把张文定弄到旅游局就是要让张文定放开手脚去干工作的。而张文定只是个非党组成员的副局长,想要放开手脚的话,得到局长的支持是相当必要的,最起码局长也不能和张文定过不去才行。 在这一点上,田金贵相信,市委是很看好自己的。因为自己没背景、老实、胆子小,不管支不支持张文定的工作,至少是不会为难张文定的。 胆子小嘛,不敢和这么有背景的年轻人过不去啊。而如果把他田金贵搞走,换个有背景的人来当局长,恐怕工作就不好开展了,旅游局就让他们当战场狠狠地斗吧。 市委陈书记眼看就要到点了,只想在退休前搞个能够扬名的事情出来,肯定不会让旅游局出现一个有胆子和张文定过不去的一把手! 基于以上的因素,所以田金贵觉得,只要自己表现出对张文定的大力支持来,就算是粟文胜对自己相当不满,可是市委主要领导在考虑问题的时候,肯定不会忽略自己的。况且,像自己这样的正处级干部的工作调整问题,分管副市长的建议还是没有市委组织部的意见重要,而张文定可是市委组织部木部长的爱将啊! 只要自己对张文定工作大力支持,就算别人看自己不顺眼想让自己滚蛋,想来他张文定也不会答应——只要张文定在木部长面前吹吹风,那自己这个局长的位置还不是坐得稳稳的? 田金贵真的不是胆子大,他只是觉得,反正自己在粟副市长心里没有任何份量,想要在旅游局长这个位置上安安稳稳到退休,还是大力支持张文定的工作比较靠谱一点。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四十五分,再有十五分钟就下班了。 田金贵看了张文定一眼,只见他脸色平和,没有一丝不耐之色,心里很是感慨,这家伙年纪轻轻就走到这一步,也并非完全是靠背景,本身也还是有其闪光点的。最起码,像自己在他这样的年纪,就不会像他这么沉得住气。 张文定察觉到了田金贵看过来的目光,便笑了笑。 对田金贵今天这举动,他还是很感激的。他和田金贵非亲非故,田金贵身为大局长,能够陪着他这么受罪,那可以说对他的工作真是不遗余力的支持了。 在单位上能够有这么一位领导,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 眼看已经快要下班了,看来上午被粟文胜接见是没希望了,张文定就想着是不是去撒泡尿,刚才为了态度端正一点,他可是一直憋着的呢,并且有几个不重要的来电,他都没接。 不过想一想,还是再忍忍吧。而就在这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来电话的是宝岛那位李淑汶。 对田金贵歉意地笑了笑,他走到外面接通了电话。 客套了两句,李淑汶就说她近期还会再到随江。张文定就表示热烈欢迎,并且把安青县那家伙的案情说了说,便暗示说省高院不会出问题,基本上会维持原判,又表示如果杜小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给他打电话。 对于张文定的好意,李淑汶表示了感谢,然后话便提到了《大周》剧组在随江发生的事儿,又把张文定赞了一番。 张文定便顺势提到了旅游开发的话题上,李淑汶只说到了随江面谈,电话里就没再细说。 挂断电话回转之后,却见田金贵已经不在,他不由得扭头就问赵成:“赵科长,田局长呢?” 赵成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你小子怎么说话呢?还以为自己是在市委组织部吗? 眼见赵成不说话,张文定眉头一挑,看了一眼隔间的房间,作势便欲进去。 这一下,赵成就不得不说话了:“田局长在给领导汇报工作,你等一等。” 这时候,张文定就明白了,被赵成给玩了一个小手段了,趁着自己出去接电话的时机,居然让田金贵一个人进去了。 按说这个汇报工作吧,就算是两个人进去,也只能是田金局汇报,有必要的时候,他再作一点补充,如果粟副市长不想听得太详细,那么他张文定就算是进去了,有没有开口的机会都还两说呢。 尽管如此,可张文定还是觉得理应自己和田金贵一起进去。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进去的话,只田金贵一个人进去,面对着粟文胜的威压,那汇报工作简直就是个扯淡!他田金贵鼓足了勇气也只敢和自己一起前来,甚至在车上的时候连报告文件都不问自己要,可见他根本就只抱了个陪太子读书的打算,现在单独进去,结果可想而知。 哼,文件都还在老子包里呢,田金贵拿什么汇报啊? 想到这儿,张文定看了一眼沙发,却见包已然不在,想来田金贵还没太慌乱,知道进去的时候把自己的包带进去啊。可是,你就算把文件递给了粟文胜,那又如何呢? 我不进去,你就没法跟粟副市长据理力争啊! 张文定郁闷得想吐血,但是现在田金贵已经进去了,而赵成却又要他等一等,那他就没办法了。不管怎么说,作为下级,硬闯领导办公室那可是相当严重的错误,更何况领导秘书还提醒了叫你等一等呢? 他可以因为私怨和粟文胜的儿子打架,但却不能不在这时候顾忌到官场的规矩。如果他这时候敢冲进去,那么粟文胜不管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别人都是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啧,这赵成还真不愧是粟文胜的秘书,硬是和粟文胜一样阴毒。自己就是出去讲了几句电话,居然就被他钻了空子,使出这么一釜底抽薪之计来。 让田金贵进去汇报了工作,让人没有了指责粟文胜的借口,同样还让自己没有机会跟粟文胜面对面的交流,使得粟文胜摆足了他副市长的威严,更让自己和田金贵这差不多一上午的等待白白浪费了——汇报了却没效果,那不就是浪费嘛。 赵成虽然说让自己等一等,可是张文定明白,等到田金贵出来之后,自己就不可能有机会进去了——哪个副市长会在自己办公室分先后接见下面同一行局的正副局长? 果然如同张文定所料,田金贵出来的时候,也就是下班的时候,粟文胜没有和田金贵一起出来,但张文定也没办法进去了。 一到走廊上,田金贵就把张文定的包还给了他,叹了口气道:“文定啊,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张文定心中烦躁不已,昨天晚上跟徐莹聊天的时候自己还信心满满,到现在才明白,跟粟文胜这样的老狐狸相比,自己还差得远啊! 下了楼,并没有直接回旅游局,田金贵说一起吃中饭,张文定也没推辞,一口答应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田金贵和张文定谈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就紫霞山的发展方向讨论出什么切实可行的有效办法,但经过交谈,张文定对局里的一些情况又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也算是小有收获。 晚上洗了澡之后,徐莹边看电视边对张文定笑吟吟地说:“怎么样,今天到市政府有什么收获啊?” 张文定就苦笑道:“呵呵,长了点见识,我算是明白你昨天晚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唉,坐在那儿干等,还真不好过。” 徐莹打趣道:“真的等了一天?把领导感动了没?” 张文定翻了个白眼,双手往后脑上一枕,身子紧靠着沙发的靠背,道:“等只等了半天,不过,粟文胜只见了田金贵,没见我。” “田金贵也去了?”徐莹颇为惊讶地说。 张文定就点点头,然后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就连在粟文胜那儿偶遇市政府秘书长汤精显的事情也没落下。 听完张文定的叙述,徐莹就皱了会儿眉头,然后又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就笑了起来:“田金贵这人嘛,也还有点意思。” 张文定眨眨眼,看着徐莹,轻轻从鼻子里发出个疑惑的声音:“嗯?” 徐莹就看着张文定问:“田金贵今天为什么肯和你一起去,你想明白没?” “不是很明白。”张文定摇摇头道,“看他昨天的样子,是有多远躲得多远,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想到要去凑热闹的。” 徐莹笑着道:“他不是去看热闹,而是想给你卖个人情,让他屁股底下的位子坐得更稳一点。” 张文定哭笑不得:“不是吧?他是局长,我只是副局长啊。” “你背后有人啊。”徐莹叹息了一声,便把她所猜测的个中缘由给张文定说了一遍。 第二七五章武云有事 不得不说,徐莹对人心真的有着相当深刻的认识,居然把田金贵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听得徐莹的一番话,张文定也只能苦笑了,这些人都是老狐狸啊!看田金贵那人挺厚道的嘛,心里居然也会打那些小算盘。 当然了,虽然田金贵有自己的小算盘,张文定却还是挺感激他今天的相助的。 张文定摇摇头,好一会儿才冒出这么句话来:“我发现我真的还是太嫩了啊。” “你是说我老了?”徐莹一脸不爽地说。 “怎么会呢?”张文定一把搂住徐莹,亲了一口后嘿嘿笑道,“你不老不嫩,正是最成熟的时候,没见我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吗?” 徐莹道:“哼,你就会哄我。” “我从来都只说实话,不会哄人。”张文定搂得更紧,嘴凑到她耳边道,“悄悄告诉你啊,我每次看到你都意乱情迷。” 徐莹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却还是止住了那份欲念,伸手推了推张文定,道:“别闹。现在粟文胜那儿就算是同意你们的方案,肯定也会拖上一段时间,你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个问题,张文定就郁闷了,无奈地摇头道:“不知道。哎,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暂时想不出来。”徐莹沉吟了一下,道,“我看你还是不要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了,自己主动点嘛,没有别人介绍,你就联系不上那些旅游企业了?以前搞招商的时候,不也没人介绍嘛,那么多大企业都招进来了。” “也是啊。”张文定笑着应了声,可心里却没那么轻松。 开发区搞招商拉过来的那些企业,都是有自己的生意的,都是看中了开发区的优惠政策的,可是搞旅游景区开发的企业和那些企业却是有区别的啊。虽然同样是做生意,可是开发旅游景区这个生意跟别的不一样啊,这个产品的销售跟别的企业有太大的不同了,好的出名的景区,游客会自己来,而没有名气也没有什么景观的景区,你就是免费人家也不会来啊! 这个行业的投资又特别大,运气好,景区搞出名堂了收回成本很快,可若是运气不好,那景区没人光顾,哭都没泪水的。 用以前搞招商的办法来搞旅游开发,这个可行性不高。 看着张文定的表情,徐莹也知道自己这话只能起个安慰作用,长长出了口气,却是没再多说什么。这个事情,她还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紫霞山的旅游开发,陈书记是很关心的。”沉默了一会儿,张文定幽幽地说,“如果陈书记能够给粟文胜打个电话,这事儿就好办了。” 徐莹没好气地说:“那你还不如直接请陈书记帮你联系要去的地方。” 张文定嘿嘿笑了笑,没说话。 他和陈继恩可不熟,就算是熟,也不能因为这个事情而请人家堂堂书记给一个副市长打电话啊——哪怕那个副市长是书记的人。 先不说书记会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只要他张文定这个意图让书记知道了,那书记大人也就把他张文定看低了——能力太差了吧? 徐莹咬咬嘴唇,想要说实在不行,她去找一下高洪,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有些话说出来之后,不仅仅起不到预想中的效果,还会伤了彼此之间感情。 她仰起脸,看着他紧锁的眉头,颇为心痛,眼睛几眨,忽然从张文定怀里起身,然后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双手在他头上轻轻揉着,温柔地说:“别急,慢慢想,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 一个晚上的雨洗尽了城市的灰尘,湿润的马路让人看得格外神清气爽。一辆辆汽车用比平时稍慢的速度在这马路上行驶着,车轮划过路面所带起的水幕随着车身往前而去,竟也有几分美感在其中。 张文定站在办公室的窗边,迎着微风,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任由思绪发散着。 好不容易想到个好点子,但由于和分管市领导有私怨在先,这方案可以说基本上不用抱什么希望了。可是要再想个别的路子出来,可是没那么容易的,就算是想出来了,如果还是需要得到市政府的支持才行,如果照样又被粟文胜给卡了呢? 唉,想干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啊! 张文定嘴皮子咂了一下,不禁开始怀念起在开发区和组织部的日子了,也算是相当深刻地感受到干工作的时候,领导的支持是多么重要了。 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自己会到旅游局来呢?粟文胜那货怎么就没被调走呢? 心情郁闷的张文定很不爽地想着,但他却也没有后悔当初和粟公子打架。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没必要后悔,后悔也没有用。 看来,粟文胜这儿是不要想了,自己还得自力更生啊! 顶着粟文胜的压力自力更生! 妈的,老子就不相信,没了你粟文胜,到省外就找不到搞旅游开发区的企业的负责人了!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武云突然打来电话,说晚上一起坐坐。 张文定自然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自从紫霞会所的经营上了路子之后,武云却是很少主动邀请张文定一起坐坐了,都有很长时间没去他老爹那儿吃狗肉喝果子酒了。 武云是在她自己住的青鸾庄里见张文定的,二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个精致的菜,不多,还有一瓶酒,已经喝了一半。 “那个,双修的功夫,一定要找个男人吗?还要会双修吗?”又喝了杯酒之后,武云看着张文定问出了这么一句。 张文定是真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可她问到这个了,也没办法回避,只能点点头:“嗯,你还是尽快找个男朋友吧。” “找个女朋友行不行?”武云问。 张文定翻了个白眼:“那是阴阳双修的,我没听说过有谁能阴阴双修。早跟你说了叫你不要练你不听,这个事情不是闹着玩的。” “哼,吓唬谁呢。”武云冷哼一声,道,“我查过典籍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张文定叹息一声,摇摇头没说话。 武云见状,就沉默了一下,吃了两口菜,然后才一脸不情不愿地说:“其实,我没问题的。就是,就是欣黛姐比较麻烦,她现在......”说到这儿,她又两眼盯向张文定,道,“如果,如果不找会双修的男朋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张文定都没问黄欣黛是不是已经筑基成功,张嘴就道:“应该没有。” 武云不满道:“什么叫应该没有?” 张文定道:“就是据我所知,没有别的办法了。” 武云嘴巴歪了几歪,圆睁双眼看了看张文定,却是又往面前的杯中灌满了酒,端起杯小喝了一口,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酒的味道好呢,还是为黄欣黛的事情烦。 又沉默了一会儿,武云道:“你和小姑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张文定没料到武云现在说话也相当有跳跃性了,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作答,愣了几秒,才笑着摇摇头道:“暂时......还没定。怎么了?” “没什么。”武云摇摇头,顿了顿,话题又一次跳跃了,“这两天你看新闻了吗?” “嗯?什么新闻?”张文定摇摇头,最近他正忙着把工作上手,还真没看新闻,不管是全国新闻还是本地新闻,他都没看。 武云道:“石盘卫视的新闻。” 张文定摇摇头道:“没看,怎么了?有什么情况?” 武云颇为怪异地看了张文定一眼,嘴角歪了歪,迟疑了一下,只吐出三个字来:“没什么。” “丫头,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平时你说话不是挺痛快的吗?”张文定瞪起双眼,满脸疑惑地说,“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这东一句西一句你搞得我晕头转向的,没意思啊。” 武云瞪了一下眼睛,道:“你别管那么多,我跟你说啊,你只要记得一点,别打欣黛姐的主意!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张文定冷哼一声道:“莫名其妙!” “哼。”武云冷着脸,看向张文定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戒备和威胁之意。 “你别跟我摆着这么张臭脸!”张文定提起筷子,哼哼着道,“我过来是吃饭的,不是看你摆脸色的。你喝多了,今天我不跟你吵架。” 武云也没生气,提起酒瓶给张文定倒了一杯,又往自己酒杯里加了点,面无表情道:“我也不想跟你吵。来,喝酒。” 闷头喝了杯酒之后,武云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没接。 张文定就觉得奇怪,这丫头今天情绪不对啊,不会和黄欣黛吵架了吧?要不然应该不至于这么怪异。 该不会今天晚上又会喝醉吧?上次武云喝醉酒虽然时间已经隔了许久,可是张文定却还是记忆犹新,他可不愿那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了。 唉,这么漂亮的一个青春美少女,而且还有钱有势,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呢? 又是一杯酒下肚,武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欣黛姐说她想找个男朋友。” 第二七六章答应她荒唐的要求 这个话张文定就不知道怎么接了,他只是看着武云,没有说话,但表示自己听到了。 武云看样子也没准备让张文定接话,她又继续道:“我不要她找男朋友,哪个男人配得上她呢?没人配得上,你也不行......” 张文定不禁苦笑起来,摇摇头道:“你喝多了。” “没喝多。我们两个人一瓶酒都还没喝完呢。”武云摇摇头道,“你别这么看我,我真没喝多,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没你运气好。” “丫头,我跟黄老师之间清清白白的,她是我老师。”张文定有点无奈地解释道。 武云冷笑一声道:“你敢说你对她就一点点想法都没有?” 当然有啊!张文定在心里来了一句,嘴上却是打死都不肯承认:“你这话问得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承认,黄老师很漂亮,特别美,可是,你不会认为我是个只要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的人吧?啊,这么跟你说吧,你也特别漂亮,那你觉得我是不是也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呢?我可是你小姑的男朋友啊!” 或许是听到张文定赞自己漂亮了,武云竟然没再反驳这话,而是看着张文定的眼睛,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能不能帮我个忙。” “啊,你说。”张文定已经不再去管她话题为什么跳跃得这么厉害,下意识地点头答应了。 武云就眼冒精光道:“等欣黛姐问你的时候,你就跟她说,两个女人也是可以双修的。” “这个......”张文定迟疑了,为难地说,“丫头,这事儿可不能乱说啊。走火入魔很严重的。” “没那么严重。”武云皱起眉头道,“我了解过了的,这个功法只是很多人练不来,真正能够修行的,都没什么问题,男的还有可能会犯孤阳煞,女的不会走火入魔,最多......出点小状况......” 张文定看了看武云,然后马上移开目光。 想当初他就是犯了孤阳煞,然后对武玲说她一个人修行会走火入魔的,这才和武玲成就了好事,但对于女人练双修功是不是真的会走火入魔,他还确实是不清楚。 “不相信?不相信你可以问你师父。”武云看着张文定,突然神色一阵迷离,喃喃道,“我真的很爱她。” 张文定有点受不了她的目光,想到她帮过自己不少,头脑一热,点点头道:“行,我相信你。” 武云点点头,一脸严肃道:“我一直把你当兄弟。” “我是你姑父。”张文定咬咬牙道,见她面色不善,赶紧又道,“行,好兄弟,我知道,兄弟妻,不可欺!” 武云这才笑了开来:“这话我爱听。来,喝酒。” ...... 从紫霞会所出来,张文定满脑子浆糊,恨不得马上给黄欣黛打个电话问问她和武云之间到底怎么了,可最终还是没打电话。 这两个女人之间怎么样了,关他什么事呢? 他现在自己都一屁股事情忙不过来,哪儿有那等闲工夫去管两个女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啊! 张文定到徐莹家后半个小时,徐莹才回来,跟张文定一样,嘴里喷着酒气。 “你们家伍部长,以后就是伍省长了!”刚一在沙发上坐下来,徐莹接过张文定递来的水,还没开始喝就来了这么一句。 “啊?省长?”张文定脑子里就冒出武云先前所问的关于他最近看没看新闻的问题,敢情是她老爹的工作有了变动啊。 “你不知道?”徐莹笑着问了句。 张文定摇摇头:“不知道,刚才我还和武云吃饭呢,她没提过这事儿。现在不是换届的时候吧,组织部长到省长,这步子迈得有点大啊。” “不是省长,是常务副省长。”徐莹摇摇头,一脸得意的微笑看着他道,“不出意外,明年换届的时候,应该就是省长了。哎,以后你的日子可就好过了啊。” “有这事儿?”张文定眨眨眼,“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徐莹白了他一眼:“那可怪不得我。” “我的好姐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张文定赶紧嘻嘻笑着搂住了她,哄着道,“赶紧给我说一说,总不会还要我自己上网去找吧?” 徐莹道:“上个星期欧省长调走了,很多人都以为这个位置还有段时间才会定下来,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想到会是武部长。本来省政府那边有两个热门人选的。你这运气还真不错啊,伍部长在组织部的时候,你就到市委组织部,现在你出来了,武部长又到省政府当二把手去了,以后开发区有什么项目需要找省里审批的,我可就赖上你了啊。” “呵呵,你这是真把我当成个劳动力了啊。”张文定呵呵笑道,心里却也有几分开怀。 虽然常务副省长也只是省委常委,但跟省委组织部长相比,也算是往前迈了小小的一步了。倒不是说在常委会上的排名有太大的变化,而是工作性质和方向大不相同了。 组织部长可以说是位高权重,手掌一省组织人事工作,是省委第一大部门,在省委常委中,也是个重量级的人物,可毕竟只是一个部门领导。而常务副省长就不同了,作为省政府的二把手,着眼全省的各项建设,工作更复杂更繁多,也更加务实。 现在政府工作的比重越来越大,在政府里,绝对比在党委里更容易出政绩。 在换届接任省长这个问题上,常务副省长只要有能力有成绩,那可是比省委副书记都有优势的,更别提组织部长了。所以先前徐莹才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换届省长就是武贤齐了。 啧,武贤齐这个工作变动的时间可真妙! 这些道理,张文定是明白的,所以他有点兴奋,只是在兴奋的同时,还有点小小的郁闷。不管武贤齐工作有没有变动,对于目前的他来说,都不可能有什么直接的帮助——副省级和副处级待遇之间,隔得太远了,够不着! 而且,他也不觉得武贤齐会有帮自己的心思,一切,还是得靠自己啊! 对于武贤齐,二人没有聊太多,几句话之后,等又说到旅游开发这个话题上的时候,徐莹便一本正经道:“你暂时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明天还是去一趟市政府,端正态度。我觉得吧,你这儿姿态作出来了,粟市长有个台阶下了,也未必就会拖太久。他倒是想打击你的积极性,可他也不敢做得太过,旅游工作迟迟不见动静,陈书记不可能直接找到旅游局头上,到时候还不是他的问题?” “行,我明天再去试试。”张文定觉得她这话有几分道理,便点点头应道,然后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之后又道,“那明天我要不要拉着田局长一起去?” “这个,你看着办吧,无关紧要的。”徐莹摆摆手道,“他愿意一起当然最好,要是他不方便,你就一个人去,更显得尊重领导嘛。” 张文定咂巴了一下嘴皮子,道:“啧,希望咱们的副市长同志心胸变得宽广了。” “你呀,现在都是市局领导了,还管不住嘴巴。”徐莹就苦口婆心劝道,“真不知道你从哪儿冒出来那么多怪话,有那份精力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把工作干好,不要随便怀疑领导的胸襟。” “我从来不怀疑领导的胸襟。”张文定嘿嘿怪笑两声,抱住了徐莹这位老领导。 ...... 早晨的天空飘着绵绵细雨,张文定在这细雨中将车驶进了旅游局办公楼前的停车场里,还没下车,便从看到田金贵的座驾也进来了。 他下车,在细雨中站定,没有急着往里面走,等到田金贵的车上了办公楼大门前雨蓬的小坡时,他才往前走去,几步台阶上去,田金贵正好下车。 “局长。”张文定面带微笑叫了一声。 田金贵也笑着点点头,道:“文定啊,看你这样子很开心嘛,啊,是有什么好事啊?” “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不一定要有好事。”张文定笑着说,“不过今天应该会有好事吧,我想等会儿再到市政府去请示下领导,希望领导能够理解、能够支持局里的工作。” 听到这个话,田金贵原本准备迈开的步子便生生止住了,深深看了张文定一眼,然后嘴角浮起个笑意,点头道:“唔,那你,跟领导详细解释清楚,把我们目前面临的困难和机遇都摆出来,要努力争取领导的支持。啊,我等你的好消息。” 张文定就明白,田金贵今天不会再和自己一起去了。 他心里有点遗憾,但也没有失望,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毕竟田金贵怎么说也是个行局的一把手呢,第一次能够带着他前去分管副市长办公室那是人情,再去一次的话,那就是自虐呢。 “不瞒您说,我这心里很忐忑啊,还是上次跟着您一起去心里有底一些。”尽管田金贵表达了不想去的意思,但张文定还是要说两句好听的话,看似在劝他这次还是一起去,实则仅仅只是奉承一下的意思。 第二七七章戴局长的示好 田金贵自然听出了张文定话里的意思,笑呵呵地说:“忐忑就是激动,激动就是有激情。啧,还是年轻好啊,激情飞扬啊,啊。” 二人谈笑着走进了大门,然后一起上楼,那真叫一个相当热切的亲密无间啊。 在自己办公室稍稍坐了坐,张文定翻看了些文件,又理了会儿思路,正准备动身去市政府之际,副局长戴金花走了进来:“小张局长在忙呢。” 听到小张局长这四个字,张文定心里那份郁闷就别提了,但现在局领导们除了田金贵之外,都这么叫他,他心里不舒服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硬受着。 “哟,戴局长大驾光临,有什么指示?”张文定站起身,笑着伸手往沙发上指了指,“请坐,我给您泡茶,您可别见怪啊,这儿只有茶没有咖啡。” 戴金花挺优雅地坐下,笑着道:“可别客气,我喝水就行。” 张文定自然不会真的倒杯水给她,反正直接用的一次性纸杯,水也就是饮水机里面的,只是多一个放茶叶的动作,不耽搁。 戴金花并没有起身,也没有道谢,稳稳地坐着接过茶杯,伸长嘴唇对着杯子里轻轻吹了几下,许是见尚有茶叶还浮在上面没有散开沉下,也就没有喝,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 张文定在另一边沙发上坐下,看着戴金花没有开口。 说起来戴金花级别比他高,又是局党组成员,可以说是他的领导。但毕竟二人职务都是副局长,分管的工作不一样,并且还没有什么交情,所以他也在刚开始打过招呼把礼数敬到也就行了,这时候没必要再主动说话,得等戴金花先开口——是你戴金花主动跑过来的,又不是我请你来的。 戴金花见张文定老神在在地坐着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伸手在沙发抚手上拍了拍,又抬眼扫了扫四周,咳嗽了一声,道:“小张局长,你这儿的桌椅怎么都是?办公室搞的什么名堂,伍爱国平时办事很仔细的嘛,我一再叮嘱他一定要把你的办公室布置好,他就这么敷衍了事?不行,这个事情我要批评他,啊,让他重新布置。” 办公室主任伍爱国是田金贵的心腹不假,但戴金花却是办公室的分管领导,她说要批评伍爱国,那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她现在在张文定面前说这个话,那重点就不在批评伍爱国上面,而是为了向张文定示好。甚至于,她嘴上说要批评伍爱国,心里可能想都没往那方面去想。 张文定无法从她这话里分辨得出自己办公室所有东西都是旧的这个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这儿装模作样。 他也不想把这种小事记在心上,只是笑着说:“我看......也不错嘛,都还可以用,啊,局里也不宽裕,能节约就节约。谢谢戴局长对我的关心啊。” “局里再不宽裕,也不能在这上面克扣你嘛。”戴金花就一本正经道,“小张局长啊,不是大姐我说你,节约确实是个好习惯,但也要分情况嘛。啊,你现在可是肩负着我们全局的希望啊,呵呵,少不了跟外面人打交道,在办公室里会客。搞得像样子一点,既是对客人的尊重,也能够提升我们随江的旅游形象嘛。啊,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我给伍爱国讲一声,看看你都有些什么要求。” 戴金花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文定要再不接受这份好意,那可就很不识趣了,相当于打了戴金花一个耳光。 那样的事情,张文定怎么可能干呢? 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他在班子中和张程强已经势同水火,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再和戴金花结仇。 所以,他略作沉吟,便笑着接受了她的好意:“您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呵呵,我没什么要求,一切,恐怕还要麻烦姐姐您帮忙把把关哪,啊,您什么时候有空,我请您吃饭。” 既然戴金花都自称大姐了,他也就顺势叫几声姐姐,一个口头上的称呼换得她对自己工作上的支持,这生意怎么算怎么划得来嘛。不过,她这么热心主动的凑上来,肯定是有所求的,如果所求不大,能帮就帮上一帮,在官场中混,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嘛。 戴金花笑呵呵地答应了:“那就好,早就听说文定你是有钱人,正想着什么时候吃一次大户呢。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 好嘛,小张局长一下子就变成文定了,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吧,一个称呼的变化就可以把关系疏远,当然,也能把关系拉近。 不过,听到她嘴里所说择日不如撞日这句话,张文定还是觉得有几分别样的感觉。唉,大姐你不会是想沟引我吧?想到这儿,他不禁满头黑线。 约定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又说了几句废话,戴金花什么要求都没有提,飘飘然而去。 好像刚才进来就是专门关心一下张文定的办公室布置情况,仅仅只是想给张文定换上一套崭新的办公装备,没一点别的心思似的。不过张文定知道,这女人肯定不是那种闲得无聊专门来示好的人。 十有八九,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会把真实的意图表现出来了。 张文定喝了杯水,还没坐下来,门便被人敲响了,随后一个微微有点秃顶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手里貌似拿着一份什么文件,恭敬地叫了一声:“张局长您好,我是行管科小吴啊。” 张文定不认识这个家伙,但一听他自我介绍顿时就明白了,行业管理科的科长吴春波。 看了吴春波一眼,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然后走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心里微微不喜。哼,这个吴春波很有点性格嘛,到今天才是第一次过来汇报工作! 而且,这个吴春波的自称也太雷人了吧? 小吴! 听到吴春波嘴里冒出这两个字,张文定禁不住一阵心肝乱颤,靠,你怕是比我要大上二十来岁吧?还小吴呢,你不知道脸红我还觉得肉麻啊! 旅游局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才呢?现在知道讨好我了,早干嘛去了? 张文定到旅游局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自上次会议决定由他来分管市场开发和景区开发相关工作以来,也有几天时间了,这中间,市场开发科科长杜发山早早地就过来向他汇报过工作了,虽然实际工作没什么可汇报的,但态度相当端正,对他这个分管局领导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尊重。而这个吴春波倒好,硬是拖了几天呢! 说起来,行业管理科在旅游那真是个相当有实权的科室。 以前这个科室大家都羡慕着,但现在嘛,羡慕的人也有,但更多的人却是在等着看好戏呢。 现在行业管理科在旅游局内就是个怪胎了,因为这一科室却有两个分管局领导,而且这两个分管局领导还是众所周知的对头,这样一来,行业管理科的处境就跟风箱里的老鼠差不多了——两头受气。 行业管理科原本是张程强分管的,但上次会议的时候,田金贵硬是把行业管理科里景区这一块儿划给了张文定,一来是表现出对张文定的支持和对张程强的打压,二来嘛,也不让张文定太过得意——你想把整个的行业管理科都捏在手里,还得要靠我田某人哇。 对于田金贵的心理,张文定还是明白的,他暂时也没有争取更大权力的欲望,一心只想着怎么样把紫霞山的旅游搞起来,倒是没那个闲功夫去计较这个吴春波了。当然了,吴春波主动送上门来,张副局长心里那份不满便又冒出来了。 吴春波也很郁闷,不说旅游局,就算全市的行局里所有科室加起来,恐怕也找不出几个像他这么倒霉的科长来——顶上居然有两个分管副局长,并且两个副局长还势同水火,这让他的工作怎么做嘛。 吴春波也知道张文定这么年轻就到旅游局当了副局长,那肯定是背景深厚前程远大的人,可是由于张程强积威太过强悍,而且吴春波对于那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副局长有着相当强烈的嫉妒之心。所以,他并没有在得知张文定分管了他科里的一些相关工作之后,就第一时间跑到这位小张局长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而是选择了等一等,既不得罪张程强,也能让自己面子上好过一些。 他也不是一定要用这几天时间来表现自己的硬气,实在是张程强往日的淫威太重,他这也是迫不得已嘛! 这不,今天不就主动过来了嘛,还在这么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面前自称小吴了呢。 其实他倒是想报上全名的,奈何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有勇气,可一见到张文定的面,他就没那份勇气,情不自禁地把张程强平日里对他的叫法当成了自称。 眼见面前这位年轻的张副局长态度相当冷淡,吴春波就知道自己汇报工作不及时惹得对方生气了,不过他也不是特别在意——真要很在意的话,早就来汇报了。 第二七八章骗你 脚步轻移,吴春波便站到了张文定的办公桌前,微微咳嗽了一声,又轻轻笑了笑,将手上拿的文件往前递了出去,道:“张局长,这两天我借鉴研究了一下国内其它知名景区的开发案例,针对紫霞山的特色,做了个开发方案。不过我能力有限,见识也不多,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请您指正。” 这个话,一方面是说正事,另一方面,也是解释自己为什么等到今天才来汇报工作了,姿态放得相当低,服软的味道很是明确。 张文定头都没抬,仿佛没听见似的。 吴春波的手就僵在半空中了,脸上神色无比尴尬,文件收回来也不好,放下去也不是,就这么在半空中一颤一颤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张文定也没让他难受多久,大约过了个十多秒钟,这才抬起头,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放这儿吧。”然后重又埋头工作了。 吴春波脸上僵硬一笑,万般无奈地将文件放下,有心赌气转身就潇洒地离去,却又觉得不甘心,都已经过来装了回孙子,如果现在马上调头就走,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思想激烈地挣扎了一下,他还是没走,一脸唯唯诺诺地继续呆站着,头微微低下,一副人畜无害的老实人模样。 又过了两分钟,张文定再次抬起头,眯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吴春波,冷冷地说:“还有事?” 吴春波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不怕张文定脸有多冷,只怕张文定一直不说话,既然开口了,那么领导骂几句之后气就顺了,自己也能够安心了。 心神大定,吴春波脸上的表情却是显出了几分惶恐与激动,赶紧道:“哦,是这样的。张局长,关于紫霞山开发的前期工作,我还有点不成熟的建议,但是因为牵涉到跟市里要拨款的问题,所以没写进去,想先跟您汇报一下,听听您的指示。” 张文定眉毛一扬,看看表,然后道:“我现在要出去,没时间。” 领导这是真生气了,并且不肯原谅啊! 这一下吴春波可就真急了,一张脸五彩缤纷煞是好看,嘴唇颤抖了几下,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额头上瞬间就起了层几不可觉的细汗。 你终于知道怕了? 张文定心里冷哼一声,不再管他,自顾自地收拾了一下文件,提起包站起身了。 吴春波眼见张文定这就要出去了,把心一横,急切道:“张局长,我,我就占用您几分钟时间。” 张文定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好好敲打一下他,自然不会马上就让他放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有时间我通知你。啊。” 吴春波顿时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了,垂头丧气道:“那,那我不打扰您了。明天我再给您汇报。” 张文定眼神微微一闪,这家伙还有点意思嘛,这种情况下还能够说出这话来,看来也不是个肯轻易认输的人啊!行吧,看在你这么坚持的份上,明天给你个机会! 心里这么想着,但张文定嘴上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再看了吴春波一眼,然后就迈步往门口走去。 吴春波见状,赶紧跟在他身后出门了,等着他关上门,又一路跟着走到了楼梯旁,目送他的身影转过楼梯的拐角到了下一层,这才长吐一口气,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而去,心里暗想明天的汇报还得要认真对待才行啊。 这个小张局长年龄不大脾气不小,而且那股子气势实在是逼人,果然不愧是从市委出来的人啊。 ...... 张文定到市政府找粟文胜去汇报工作,照样没有先给赵成打电话,而是直接就跑过去了。 一见面,张文定就微笑着打招呼道:“赵科长你好,我是张文定,旅游局的。” 其实不用介绍,赵成都是认得张文定的。 他以前听很多人说过张文定这个人是如何嚣张的,在没有给粟文胜当秘书的时候,他也在心里为张文定暗暗叫好,觉得张文定就是全市年轻干部的榜样。可是他成了粟文胜的秘书之后,立场不同了,眼界不同了,对张文定的态度自然也不一样了。 上次张文定和田金贵一起过来可算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了,没打电话就直接过来了,还在这儿不见到人就赖着不肯走,并且还敢跟他这个副市长秘书理论,要不是秘书长汤精显突然到来,恐怕还会吵上几句。 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见面居然这么笑嘻嘻的,不过你笑得再甜也没用,不打电话就想过来汇报工作,麻烦你搞明白一点,里面那位是随江市人民政府的副市长,是你的上级领导,不是你们旅游局的副科长,你以为你是谁啊,想见就见? 皱了皱眉,赵成不冷不热地说:“张局长,领导今天没时间。” 又是这句! 张文定心里一阵厌烦,脸上却笑容依旧,谎话随口而出:“我刚和粟市长通过电话,有个紧急情况要汇报。” 赵成心想怎么可能?我这儿都没接到通知,但他不认为张文定敢撒这种谎,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去请示了。 当然,他请示的时候只会说旅游局张文定在外面求见,不可能有胆子问是不是您打电话叫他来的啊之类的问题。 粟文胜听说张文定又过来了,眉头一皱:“不见。” 等赵成转身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粟文胜又改变主意了:“让他进来。” 赵成愣了一下,从刚才粟文胜的反应来看,他觉得有八成可能自己被张文定骗了,正一肚子火要出门找张文定算账呢,却不料粟文胜居然又改了主意了。 老板居然同意见张文定了,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们真的通过电话了? 心里一瞬间转了好几个疑问,赵成却没迟疑,转过身很快应道:“是。” 出了门,赵成心里那份复杂难受的滋味就别提了,看向张文定的目光就满是怪异的神色,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压下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疑惑,平静地说:“请进。” 张文定将赵成脸上那复杂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有几分好笑,不就是一个副市长秘书吗?哼,连木部长的秘书有时候对我有意见了都还客客气气的,你算老几呢? 跟我耍手段甩脸色,我姓张的可不是吃素的哈。 上次他听了徐莹的话,用最原始的办法在这儿等了一个上午,对粟文胜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尊重,但却并没有见到粟文胜。这一次,他可不想又重蹈覆辙了,他要用点别人不敢用的手段,必须要见到粟文胜。 至于这手段会不会惹得粟文胜不高兴,他就没怎么在意了——反正他跟粟文胜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况且,自己说和粟文胜通过电话,赵成敢不敢就那么据实向粟文胜汇报,那也是个问题呢。就算赵成据实汇报了又如何?粟文胜还能吃了自己不成?倒霉的还是赵成! 你说你一个做秘书的,随便来个人说跟领导打过电话约好了你就相信啊,脑子里缺根筋吗? 反正张文定对赵成没任何好感,不介意让赵成被粟文胜训上一通。可惜的是,赵成这人并不笨,根本就没提张文定是不是提前约好了的话。 “谢谢。”张文定微笑着客气了一声,话说得实在是相当真诚。 赵成脸上肌肉微微跳动了一下,默不作声回到自己位子上去了。 张文定带着三分轻松七分凝重的复杂心情走了进去,只见粟文胜正坐在椅子上神情专注地看着文件,仿佛根本就没感觉到有个人走进来了似的。他明白,粟副市长这是有意冷落他呢。 靠,咱们俩之间,玩这种领导学习时间的把戏,有意思吗? 你都让我进来了,肯定不会不和我说话,装什么装啊! 若是别的领导,张文定肯定会就这么老实本份地等着,等到领导开口了再说话,以显示对领导的尊重。可是面对着粟文胜,他没想再多等,竟然直接开口了:“粟市长,您好。” 粟文胜恨得牙痒痒的,还没哪个下级敢像张文定这么干的,一进来不仅仅没有被他的气势所震摄,没有安静地呆在一旁等着领导学习完毕,相反还敢打断领导的学习时间,实在是可恶。 然而张文定虽然是说话了,可是人家是在问候领导呢,从明面上,还真挑不出什么错来。 抬起头,粟文胜定定地看了张文定有五六秒钟的样子,然后淡淡然问道:“你来干什么?” 以粟文胜的原意,他是要狠狠地晾一晾张文定的,但是张文定都说话了,粟文胜如果还是埋头看文件的话就不合适了,毕竟张文定除了是他的下级,还跟他有私怨呢。若是他拿张文定当普通下级对待,继续装模作样地学习的话,那难免会显得自己怕了他张文定了。 所以,他不得已,只能改变战略了。 面对张文定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粟副市长表示自己以往的套路都不够用了,只能随时改变自己的想法。 第二七九章汪秀琴相邀 “粟市长,我要先向您道歉,打扰你的工作了。 ()”张文定依然站着,脸上的表情相当诚恳,“不过,紫霞山的旅游开发迫在眉睫时不我待,眼看这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局里的干部职工和紫霞山周围的群众都很着急,我,我只好来找您求支援了。” 粟文胜眼睛眯了眯,这小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啊,不仅仅胆子大,而且还脸皮相当厚,刚才敢打断自己的学习时间,现在却又道了个歉,虽说没多少诚意,而且后面的话还夹枪带棒的,但毕竟还是把礼数尽到了,可谓是能伸能屈啊。 不过,粟文胜何许人也?在官场中混了这么久,混到这个位置,岂会被张文定这几句话所打动? 他脸色不变,道:“问我要支援,支援你什么?年轻人要沉得下心,要肯下苦工夫。工作中有困难,你要想办法克服,要积极发挥主动能动性,从自身找原因,而不是一门心思就想着等靠要!一遇到困难就找领导,我告诉你,领导没有三头六臂!” “是,您批评得对。”张文定赶紧点头,随后就一脸为难地说,“就紫霞山旅游开发的问题,我们局里开会研究了好几次,但由于咱们随江一直就没有搞过旅游,在这方面没有经验,所以,所以......” 说到这儿,张文定就停下了嘴,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 “所以你就找到我这儿来了?”粟文胜冷哼一声道,“我看你这个同志心态就没摆正。没有经验就学习嘛,啊,光开会不落到实处能解决问题吗?坐在办公室闭门造车能干得好工作吗?” 张文定脸上表情更见为难,却是趁机顺着这话就说:“您的指示非常及时,我回去后一定向局党组转达您的指示,少开会,多行动。粟市长,我们已经认识到了光坐在家里讨论的局限性,所以同志们一致认为,应该走出去看一看,但这个事情还需要您来统筹安排,需要您领导咱们才行啊。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只有在您的领导下,同志们才有干劲,才找得准方向啊。” 奉承话人人都爱听,粟文胜也不例外,但爱听奉承话不代表他对张文定就喜欢了。 哼,这小子一张嘴还真的很挺能说也挺会说,不愧是干招商工作出身的,随便就能抓住点话头作突破点呢。 啧,这个跟外省的地市政府联系,过去考察一番倒也不算多难的事情,只是,就这么着同意了,有点便宜了张文定和田金贵这两个家伙了。 不过,这个事情也不能拖得时间过长啊,要是真传到市委陈书记耳朵里去了,那可就有自己好果子吃了。并且,这小子刚才的话也说得很诱人,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都要在自己领导之下啊,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自己这次支持了旅游局的工作,以后旅游局也会支持自己的工作。 话外之意呢,就是如果外出考察真的搞出了什么成绩,自己作为带队领导,可是能够把大部分功劳都搂进怀里的啊。 眉头微微皱了皱,粟文胜就不急着说话了。 当领导就是有这点好处,想说话的时候就可以说,不想说话的时候就可以不说,下属不可能会催你的。 张文定见粟文胜沉默下来,便知道副市长大人在考虑。他也不急,就这么干站在那儿等。 他相信,粟文胜分得出轻重,不会再像上次轻易打发田金贵那样对付自己。 因为自己刚才把利益摆在了他面前,而且后果也暗示了——旅游开发迫在眉睫时不我待这个话,不知内情的人听不出来,但粟文胜肯定听得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市委陈书记可是等着在退休之前能够把旅游搞起来,好博个好名声呢!时间相当紧啊! 我张文定为一个方案两次来你办公室,你要是再继续拖下去,信不信我真敢到市委去找陈书记告状? 很多事情要做成,无非威逼利诱四个字而已。 像粟文胜这种人,张文定不认为他在面对这四个字的时候还能无动于衷。 田金贵到这儿来办不成事,是因为他田金贵自身底气不足,不敢威胁,也无利可诱,所以只能无功而返。可张文定不同,因为他张文定办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说不定真的会跑去找陈书记告状呢?而且张文定拉投资的能力是众所周知的,说不定真的能够说服一两个搞旅游景区开发的大企业过来呢? 足足过了五分多钟,粟文胜才再次开口道:“你们能够有这个认识,说明你们头脑还是清醒的,还是肯动脑筋的。啊,这个,要大胆摸索,小心求证......” 粟文胜说了一大通废话,虽然没有同意旅游局上次递上来的报告,但也没再像刚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张文定却是松了口气,粟文胜虽然还没同意,但应该已经不反对了,只不过人家毕竟是副市长,是爱面子的,话不可能说得很明白,自己还得再加把劲啊。 于是,张文定就赶紧又感谢了领导的指示,并且恳请领导在百忙之中抽个时间到旅游局去视察指导工作。 粟文胜同样没有痛快地答应,但也没有一口回绝。 刚从市政府办公楼出来,还没走到车边,张文定便接到了他在开发区时的分管领导、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汪秀琴的电话:“张局长呀,中午有空吧?” 在这个时间点上说这个话,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想中午一起吃个饭谈点事了。 现在的张文定,一般人请吃饭他可不会随便答应。不过,汪秀琴不是一般人,她也算是张文定的老领导了。 虽然当初二人之间闹得相当不愉快,但后来的关系毕竟还是有所缓和,尽管谈不上有多好,可总归有份上下级的交情摆在那儿,所以没有预约,直接打电话就问中午有没有时间,也不算唐突。 说实话,张文定今天中午只准备休息一下的,不想跟人吃饭。因为跟人吃饭的话,至少也得吃上两个小时,真的是很浪费时间。 若是个关系很好或者关系相当一般的人打这么个电话过来,他都好拒绝,偏偏像汪秀琴这样子关系不近不远的人,而且还是他的老领导,他就不好拒绝了——背上一个得势就忘恩的名声真的不好听,哪怕汪秀琴对他没恩呢,可还是老领导啊。 现在的他,也比较注意起这些虚的东西了。 “汪主任发话了,我就算是再没时间,也得挤出时间来啊。”张文定哈哈一笑,很痛快地答应了。 听到这话,汪秀琴就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道:“那我中午在紫霞会所等你。十二点半准时开餐,谁迟到了谁签单啊。” 靠,这话说得多不见外啊,我跟你有那么惯吗? 张文定心里无奈地呻吟了一下,却也只能答应下来。他发现吧,不管是领导还是下属,女同志说话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占优势呢?严肃起来那是工作认真,玩笑起来那叫温柔可人,连请别人吃饭规定时间都这么理直气壮还让人没办法生气拒绝。 张文定笑着道:“领导,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这儿离得多远啊。” 汪秀琴就道:“现在你才是领导,啊,到市里当领导了就忘了我们这些基层的泥腿子了?你自己说说,你到旅游局之后想没想过请我吃餐饭呀?” 张文定明白自己肯定是说不过她的,赶紧叫着委屈:“领导,我的书记同志,说话要讲证据啊。我告诉你,我今天早上还想着明天请你吃饭呢,正准备下班了给你打个电话,看看你在百忙之中抽不抽得出来那么一点点时间。” 当初一起在党校学习的时候,汪秀琴是班上的临时党支部书记,张文定这么一叫,倒是一下显得亲切了许多,同学情谊显然比同事情谊要稍微纯粹那么一点点的。 汪秀琴又是一阵开心的笑:“你这张嘴呀,还是跟以前一样,抹了糖似的。不跟你贫了,下班了赶紧过来。” 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不由得一阵纳闷,汪秀琴这是有什么事情呢? 貌似最近有得忙了啊,要想着怎么想哄好粟文胜,要想着怎么样把局里的各种关系理清,还要等着听汪秀琴和戴金花这两个女人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考虑要不要帮忙。 不过,张文定的感觉还是蛮好的,要换成以前,汪秀琴就算对他这么说话,也不会去紫霞会所吃饭,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她会在意他的感受来了——紫霞会所没有规定必须要什么级别的人才能进,只要有钱,都可以去消费,但消费真的很高,比随江大酒店要高许多。 这消费对汪秀琴这么一个管委会的副主任来说,也是有点压力的,若非招待特别重要的人,她才不可能去那种地方呢。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过十分了,张文定想了想,就没再回旅游局了,驱车直奔开发区,到紫霞会所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 他没急着给汪秀琴打电话,而是去了青鸾庄,武云没在,他也没去房间休息,而是让服务员泡了壶茶,坐着慢慢地喝。 第二八零章旅游精英 十二点过十分的时候,汪秀琴打来电话:“订在画眉庄,你到哪儿了?” 画眉庄离青鸾庄不算远,但中间隔了好几座别墅,相互看不到。 张文定随口便道:“我马上到,画眉庄哪个厅?” 汪秀琴没说哪个厅,而是来了这么一句:“我到大堂等你。” 这女人会说话啊! 张文定心里暗想,她应该还没到画眉庄,还不知道在哪个厅,但却一点都没表示出来,说到大堂等着,既掩饰了自己还没到场就打电话催别人的不礼貌,又显得很尊重别人似的。 啧,时间真的会让人改变呀,想当初刚从党校学习完毕初到开发区任副主任的时候,汪秀琴是何等傲气?现在也圆润......呃,是圆滑了啊。 “领导,您折煞我了,这叫我如何敢当啊?您先进去,我到了再问他们。”张文定赶紧客气道,别说他现在还只是享受副处待遇,就算真的到副处级了,他也不愿让汪秀琴这个老领导等自己啊,这传出去也太不好听了。 汪秀琴原本就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不可能真的在大堂里等着张文定,听到张文定这么一说,她也就笑着道:“我都忘了,你也是那儿半个老板嘛,哪儿会找不到?呵呵,那就这样,你专心开车,呆会儿见。”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想了想,招手叫过服务员,让她问一下今天开发区在画眉庄订的厅是几个人。服务员到一旁去打电话,很快就过来回复说是五个人。 五个人?除了自己和汪秀琴之外,那就还有三个啊。 汪秀琴这是干什么?先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透,另三个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呢? 皱了皱眉,张文定对汪秀琴这种事先不说明的搞法有就点意见了,但还不至于生气。只是心里暗暗决定,呆会儿如果觉得另外三个人属于那种不靠谱的,那就吃几口饭找个借口走了,如果靠谱呢,那就喝几杯。 又等了十分钟的样子,张文定这才动身去画眉庄,汪秀琴自然也没在大堂等他,不过她应该跟服务员交待过,等到张文定一进去,便有服务员引着他往里面走去。 出乎张文定预料的是,里面四个人他居然认识两个,除了汪秀琴外,还有个老熟人——省委宣传部钟部长的公子钟五岩。而另外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戴着一副眼镜跟个大读大学生似的男人和一个目测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左右但实际上却看不出多大年纪的漂亮女人,他则很肯定自己以前并未见过。 钟五岩坐在上首,左边的位置是那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旁边就是那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右边的位置空着,汪秀琴和他就隔了那个空位置坐着。 “钟哥,汪主任,久等了啊。”张文定一眼扫过,边往里走边笑着拱手道。 “赶紧过来,啊。”钟五岩笑着往右手边的空坐位指了指。 “我们也刚到,你来得挺快的啊,还真怕迟到了要你签单啊。”汪秀琴笑呵呵地说,显得跟张文定关系很是亲近似的。 “那当然啊,我现在可签不起单,穷得很哪。汪主任请客,就是路上堵得走不通,我飞也要飞过来啊。”张文定走到椅子旁,却没马上坐,而是对汪秀琴道,“领导,还是你坐这儿吧。” 汪秀琴还没答话,钟五岩就伸手在边上的椅子背上拍了拍,道:“老弟,你怎么那么啰嗦了,少废话,赶紧坐下来。” 张文定便对汪秀琴歉意地笑了笑,这才落座。 这时候,服务员过来给他整理餐具,钟五岩就作起了介绍:“这是苍龙柯,我的好兄弟,这是张文定,也是我的好兄弟,都是人中龙凤、年轻有为。啊,你们都是搞旅游的,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张文定心中暗自奇怪,这个钟五岩今天少了几分高干子弟的傲然却又了几分江湖气,而且这介绍含糊得很,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搞旅游的这个话可就广泛了,是做企业呢,还是在旅游管理部门? 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钟五岩让那家伙坐的左边而自己是右边,这就足以表明那家伙在钟五岩心里的份量比自己要重一点,而且看他那一脸的波澜不惊和若有若无的傲然,恐怕他还真是个人物。 “幸会、幸会。”张文定屁股才刚挨着椅子,都还没坐落实便又迅速站了起来,也没绕到钟五岩后面,而是隔着钟五岩向苍龙柯伸出了右手。 苍龙柯也站起身,对张文定点点头,握住他的手,笑了笑道:“早就听说过张局长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紫霞观的宣传很成功啊,现在很多景区都在讨论这种别出心裁的宣传方式。” “过奖、过奖。运气而已。”张文定谦虚了一句,心中明白了,这餐饭的话题,恐怕就跟紫霞观的开发有关了。 汪秀琴这是想干什么呢? 张文定却是知道自己这位老领导应该不会是想在工作上帮自己一把,她肯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莫非钟五岩觉得搞园林绿化太单调,想涉足旅游行业了?这个苍龙柯,是钟五岩的合伙人? 张文定觉得自己这个设想比较靠谱,但他却想不通钟五岩怎么会看好紫霞山的旅游开发。园林绿化可是利润非常高的啊,搞景区虽然也赚钱,但是在随江这个非旅游区搞旅游却是有着相当大的风险的。 他钟五岩有个省委常委的老爹,搞什么行当都会赚钱,没必要往紫霞山上插一脚嘛。 心里涌起这许多疑问,张文定脸上却是微笑不变,松开手后又和苍龙柯聊了两句,这才坐下。 钟五岩这时候就开始介绍苍龙柯身边之人,当然,也只是介绍了一下名字,并没有对其身份加以说明。 这女子名叫苏红,很普通的名字,介绍过后,她只是微笑着和张文定打了个招呼,显得很是矜持。 虽然满肚子疑问,但张文定却是一点也不急,喝着酒聊着天,半个小时后,气氛就热烈了起来,再等到相互都敬了一轮之后,说话也就放得开了许多,渐渐地也谈了些工作方面的东西。 苍龙柯的身份也确定了,他现在是一家名为龙之神旅游投资集团的公司的老板,专门做旅游投资,在黄江省汉州市,湘南省庸城市等地都投资了景区开发,目前运营得都还不错。 张文定最近对全国有名有特色的景区资料可是进行了一番恶补的,对于龙之神集团所投资的那几处景区,他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那几处景区都是四a级景区,虽然不是特别出名,也没评上五a,但也还不错,算是经营得比较好的。 在张文定报给粟文胜的那份到外省考察的报告中,列出了好几家准备沟引的旅游开发大企业,对于龙之神集团这种并不特别出名的公司,就没有列为沟引对象了。不过,现在龙之神集团自己找上门来,他也没有眼见鱼儿过来却白白放过的道理。 “龙之神投资的几个景区都搞得不错。”张文定放下筷子,一脸微笑地说,“苍总,据我所知,龙之神集团成立还只几年时间吧?” “四年。”苍龙柯点点头。 “佩服!”张文定一本正经地吐出两个字,然后看着苍龙柯道,“苍总雄才大略年轻有为,短短四年时间,龙之神集团就发展到这种规模,几个省都开发了景区,实在是令人钦佩啊!我读书的时候有个理想,就是开一间大公司,当大老板,有钱之后啥事儿也不干天天到处玩周游世界,但是啊,理想跟现实总是有差距的......苍总,现在看到你这样的大老板了,我跟你讲,我心里激动啊。我要敬你一杯,啊,来,为我以前的理想,为龙之神集团以后更加辉煌......” 说着,张文定就起身离开座位,站着酒杯往苍龙柯那边走了过去。 “张局长,大老板这个称呼我可万不敢当。我也就是小打小闹弄几个零花钱,一年收益恐怕还没这会所的多。倒是张局长比我大不了几岁,却已经是市旅游局的领导了,跟你一比,我真是相形见拙啊。”苍龙柯也赶紧站起来,服务员将他杯中倒满酒,等张文定走到面前的时候,他也刚好把一满杯酒给端了起来。 张功松听着苍龙柯这话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舒服的,这小子不会是在暗讽老子吃软饭吧? 是啊,老子是有个有钱的女朋友,怎么着?有本事你也找个啊! 你那个什么公司跟圣金鲲投资公司比起来,真的是抵不上人家一根毛,不服气你也使劲赚钱啊! 哼,不怕告诉你,老子可没吃软饭,老子用的钱都是工资和炒股所得——虽然武玲帮着炒的,但是老子自己的本钱哈。 不过张文定也不确定苍龙柯这是意有所指,还是仅仅只是单纯的一句谦虚话,所以他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却也不会表现出来。以前在开发区干招商工作的时候,比这种让人郁闷得多的话都听过不知道多少了,他还不至于为这个话动气。 第二八一章酒醉进错房 在苍龙柯面前站定,张文定笑着道:“什么领导不领导的,都是为人民服务,劳碌命!在我心里,你就是大老板。以年龄论,我比你大一点,以身家论,你比我多了一点的多少万倍都不止,你说你不是大老板,谁是大老板?” 今天是钟五岩做东,他因为武玲和张文定走到了一起而没有选择他的事情,对张文定是有着一肚子怨念的,很乐意看到张文定吃瘪,但现在时机却不对,他不能让这两个家伙正事还没谈就先斗了起来。 所以,眼见这气氛一下子微妙了起来,钟五岩就赶紧打着哈哈插话了:“两个大男人喝个酒也这么婆婆妈妈的,烦不烦啊?就这么几个人,还相互吹捧个没完没了,就没见过你们这么脸皮厚的,我受得了两位美女还受不了呢......快点喝,啊,吵着了美女,你们得连干三杯。” 两个女人就附和着起哄。 有这么一打岔,张文定和苍龙柯竟然真的连干了三杯,原本微妙的气氛一下子又热烈了起来。 随后,借着这三杯酒的热情,张文定就邀请苍龙柯过来紫霞山投资旅游,苍龙柯笑着答应说要考察一下,如果有投资价值,可以谈一谈。 钟五岩就挥手让服务员出去了,苍龙柯和张文定便就紫霞山的旅游开发问题交换了一下大致的意见。 张文定把紫霞山的情况粗略介绍了一下,苍龙柯时不时的问上一两句,显得很有兴趣。 “张局长啊,说句实在话,紫霞山要搞旅游开发,各方面条件真的都不怎么突出,就算景区建起来了,市场开发这一块儿也是个大难题。”苍龙柯皱着眉头,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着,道,“现在紫霞山呢,也就是紫霞观有点名气,但这个名气都是炒作出来的,热度是有时间局限性的,如果没了炒作,紫霞山本身并没有什么能够吸引人的特色。我这么说,张局长不会生气吧?” “苍总的金玉良言,我感谢都来不及,生什么气啊。能得苍总这样的旅游界精英指点一二,我求之不得啊。”张文定笑着道,“那依苍总之见,紫霞山的开发应该怎么做呢?” “指点谈不上,我就说说搞景区的一点经验吧。”苍龙柯摇摇头客气了一句,看了张文定一眼,继续道,“紫霞山要搞旅游,就得围绕紫霞观这个中心来做文章,只有把紫霞观做起来了,名气打出去了,周边再搞农家游、自然休闲游才会搞得起来。紫霞观的开发嘛,相对来说,困难要少一点,毕竟现在也炒出了一定的名气,只要再有个专业的旅游开发公司来操作,改善紫霞观的管理和经营模式,有针对性地制定出一套完整的、专业的宣传方案来,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张文定听明白了,这个苍龙柯,他不是想搞紫霞山的旅游开发,他这是想承包个道观赚钱呢! 这种情况,张文定是听说过的,国内许多景区里的寺庙宫观都香火很旺工资福利比公务员还好,难不成紫霞观也会变成那其中的一员? 师父愿意看到那种状况吗? 这个苍龙柯倒是很会做生意啊,知道紫霞观是紫霞山上的一块肥肉,就只盯着那里,别的都不管了。 “苍总这个说法倒是新鲜,我回去后得跟领导汇报一下。”张文定一本正经地说,“不过紫霞观的管理嘛,这个民宗委都是有相关规定的,我还不怎么清楚。啊,苍总,感谢你,来,咱们再走一个。” 张文定这个话一说出来,苍龙柯和钟五岩就都明白了,这事儿现在不好继续谈下去了,张局长还要考虑,还要请示领导,还要和紫霞观甚至是随江市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沟通。 于是,钟五岩就提出明天到紫霞观去看一看,张文定当然马上接话说明天他亲自相陪。 正事谈过,便又是一通敬酒。 正喝得欢的时候,武云推门进来了。由于武云和钟五岩认识,和汪秀琴也不陌生,所以她过来可不仅仅只是敬一杯酒就离开,而是让服务员加了椅子和碗筷,很给钟五岩面子了。 于是乎,原本就喝得有点多了的几个人又加了酒,到散场的时候,张文定头都有点晕了,钟五岩几个人就在画眉庄开了房间休息,而张文定则由武云送到了青鸾庄。 “下午就在这儿休息吧,别去上班了。”武云皱皱眉头,扶着走路都有了些许摇晃的张文定上楼梯,一脸不爽地说,“喝不了那么多就少喝点嘛。” “他们太能喝了。”张文定今天差不多可以说是一对四,原本以为自己用内劲化掉些酒劲,可以和他们拼个势均力敌,却不料那个叫苏红的女人酒量奇大,要不是后面武云赶过来救场,恐怕就要出丑了。 这时候,张文定的手机叫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短号,明白是局里的人,但不清楚到底是哪位。接通之后才知道,居然是副局长戴金花。 听到戴金花自报家门,张文定这才粗声粗气道:“戴......姐,你好,有什么指示?” 戴金花听出张文定貌似酒喝得有点多了,便笑着道:“我就是问下你,看看茶几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随便,啊,你怎么安排怎么好。”张文定走完楼梯,眼睛一眨一眨的硬顶着睡意道,“戴姐啊,感谢你的关心,晚上我请你吃饭,啊,就紫霞会所。啊,你到了就给我打电话。” 戴金花笑着答应,也没再和张文定多说,便挂断了电话。 等到张文定这通电话结束后,武云就冷哼一声道:“你姐姐还真多啊。” 张文定一下就站定脚步,扭头看着武云,一脸不爽地说:“丫头,我就不明白了,我没得罪你吧?你怎么老是这么怀疑我?你有意思吗?你说。啊?” 武云冷笑道:“我怀疑你什么?你不会是心虚了吧?” “我心虚什么?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张文定情绪显得微微有点激动了起来,一下摆脱武云的搀扶,两眼因为喝酒太多不舒服而一眯一眯地看着她道,“丫头,我告诉你,我,是你姑父,啊,不是,不是你男朋友,啊,你,你管得太宽了吧?” “小姑没在这儿,我不管你谁管你?”武云理直气壮道,“你今天喝多了,我不和你说!” 这话一出口,她也懒得去管张文定能不能够认得清房门,更不去理会他嘴里喊着什么,一转身,相当潇洒地下楼而去。 张文定本还想和她好好理论一番的,但见她下了楼,也就没办法了,只能哼哼着摸向自己和武玲以前住的那个房间,但推了推却发现门是锁着的,推不开。 他也没叫服务员,摸到旁边那间房的房门,推了一下,推开了,摇摇晃晃走了进去,衣服都没脱,躺在床上倒头便睡。 ...... 中午一餐酒,时间喝得长,张文定虽然没有烂醉如泥,可等戴金花到了紫霞会所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直想继续睡觉。 要不是他心里还保持着一份清明,要不是身在体制中即便是喝醉了也知道尊重领导团结同事的重要性,他真的不愿意从床上坐起来啊。 伸手在脸上揉了揉,张文定这才发现房间里的布置不怎么像自己和武玲住的那间。 果然喝酒误事啊,自己先前不是认准了门的吗?唔,自己不会钻到武云那丫头的房间了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还迷糊着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啧,玩笑开大了啊,这要让武云知道了,那可有得自己头痛的了。 张文定赶紧站起来,目光在房间里粗略地扫过,还好,还好,貌似自己进来后就直接到床上睡下了,并没有乱动她的东西,只要把床单再抹平一下就没问题了,神不知鬼不觉啊! 想到就做,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张文定很轻易地便把床单给抹平了,至于床上的被子,他并没有乱动,只是睡着了之后压了压,看得出来原本叠成的形状,只要把压下去的部位恢复原样就行了。 将被子恢复了原状后,他又不由得庆幸自己睡觉的习惯好,不怎么乱动,要不然真要把这床上的被子给扯开了,这会儿可就没办法了啊。 带着这份庆幸的心情,张文定见到了戴金花。 “戴局,不好意思啊,等久了吧。”张文定面带微笑打了个招呼,然后伸手道,“走吧,今天晚上要吃好喝好玩好,不急着回去吧?” 这里不比单位,他觉得还是称呼职务比较好。 “那敢情好。”戴金花呵呵笑了起来,边走边说,“到你这儿来了就随你安排,我今天只管过来吃大户。” 到包厢之后,张文定就对戴金花道:“戴局,喝点,红酒?还是来点白的?” “两个人就不喝白酒了吧?”戴金花摆摆手道,“还是红酒吧,养人,不伤身。” 张文定从善如流,他巴不得喝红酒呢。 第二八二章这个忙不好帮 今天中午实在是喝得太多了,这时候张文定要再闻到白酒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下咽。 等着上菜的时间,二人聊了些生活中的趣事,可谓是笑声不绝。等到菜上来后,张文定挥挥手让服务员出去了,举起杯,换了称呼道:“戴姐,我敬你一杯,以后姐姐你可得多关照关照我啊。” 戴金花听着张文定的奉承话,心里相当舒服,也举起了杯,笑着道:“你可别拿姐姐寻开心了,姐姐还希望你多多关照呢。” 张文定心里就是一颤,这戴金花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拿你寻开心啊,拜托,咱俩只是同事,不是情人好不好?我就算要寻开心,也不至于会寻到你头上。 越看越觉得这个戴金花可能有着老牛吃嫩草的嫌疑,张文定肚子里许多话就不敢冒出来了,喝了酒之后便就自己办公室明天重新布置的问题对她表达了诚挚的谢意,然后便聊起了工作,请戴姐帮着出出主意。 戴金花的主意毫无新意,就是在会上提出来的出去考察,到外面多走走。 张文定知道她的目的不是考察,而是想公款旅游,毕竟旅游局以前实在是太清水了。一个正处级单位,居然只有一把手有台专门的座驾,其余的人,都得由办公室派车才行,而那车,副处级领导坐着出去,真的很掉价啊。 这么样一个单位,虽说不会穷到领导,但想要像别的好单位那么明目张胆一而再再而三地到处去玩,实在是太不现实了一点。 现在好了,市委把张文定这个家伙派过来了,而且张文定这小子貌似也还有几把刷子,干事情有胆子有办法,更别说这小子背后还有市委领导支持呢?以后呀,局里的福利恐怕多半就要落到他身上了。 普通干部职工两年出去一回,局领导一年出去个几回,这不算什么问题吧? 张文定对她这个主意表示了感谢,心里也明白这位副局长恐怕也不是那种对工作很热心的主,跟她谈工作基本上别抱什么期望。 戴金花确实对谈工作没兴趣,这个主意一出之后,她就转变了话题,对张文定这么年轻就走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赞不绝口,然后就开始数落起她自己的孩子,说孩子怎么怎么不听话啊,读书的时候不听话,工作了不听话,谈恋爱还是不听话! 张文定听着她这么说,只能顺着这话说几句:“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很有主见的,他们有自己的世界观,有他们喜欢走、适合走的路。您呀,就把心放开点,只要孩子孝顺、只要孩子过得开心,那您就等着享福吧。” 他现在也有点了领导的气势,一口一个年轻人,说得那是相当的顺口了。 “享什么福啊,操不尽的心哟。”戴金花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那臭小子孝顺倒是孝顺,就是太有主见了。读书的时候,我们想让他学经济,他自己报了警官大学。去年毕业了让他就在市局呆着,他偏要下基层!唉......”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就有点惊奇了。 戴金花的老公现在是市人大常委会的副主任,而她也是市旅游局的副局长。一个副厅一个副处,这样的家庭,在随江来说也算是相当了不起了,他们居然还会养出这么有个性的儿子? 张文定丝毫不怀疑戴金花所说的让她儿子到市局上班的话,虽说他们夫妻俩现在都不是在什么要害部门,但这么点面子还是会有的。 公安系统的提拔有多困难,张文定从石三勇的事情中就可以看出一二来,戴金花的儿子居然主动要去下基层,确实有点与众不同。 张文定不太明白戴金花提到这个事情只是扯扯家长,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便笑着道:“现在那些年轻人啊,浮燥的多,都只想坐机关不愿下基层,你们家孩子能够沉得下心,这一条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肯做事的人,以前肯定前途无量。” “唉......”戴金花难得地叹息了一声,道,“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哟,自从你姐夫去了人大,想办点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公安系统......他又是搞刑侦的,我不怕跟你说啊,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张文定就顺着她的话道:“刑侦......确实有一定的危险性,不过立功也相对容易些。” “我不想他立功,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戴金花摇摇头,“文定啊,话讲到这儿了,姐姐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个忙。” 这女人还真不见外! 从上午听到她自称姐姐开始,张文定就明白她肯定会很快有事找自己的,但却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完全没有一丁点副处级领导的含蓄。一念及此,他不由得又想到了在市政府的时候接到汪秀琴电话时的感觉,再次在心里感慨不已,女人在说话方面果然是占尽优势啊。 想含蓄的时候就含蓄,想直接的时候就直接,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戴金花这时候求帮忙,恐怕就是因为她儿子了。 我靠,公安系统的事儿,我可不怎么帮得上忙啊,现在也就跟一个分局局长一个派出所长打过几次交道。你们两口子在随江这么多年,再怎么着都很有底蕴的,你们儿子一毕业就能够让他进市局,我就算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都还不确定能不能搞个人进公安系统最基层的单位——乡镇派出所。 不过,戴金花说了这个话,张文定就算是心里再为难,也不好这时候再来两句套话去堵她的嘴了——毕竟都叫了几声姐了啊,多少还要留几分情面的。 “戴姐,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说说看,什么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绝对义不容辞。”张文定豪气万分地说道,实际上却是留下了一个最为常见不过的撤退理由——不是我力所能及的,那就对不起了哈。 戴金花当然也听得出来他这话里的意思,不过她不在意。 毕竟二人以前又没有交情,今天自己只是说帮他把办公室重新布置一下,把旧用品换成新的,他能够这么说,都已经很不错了。当然了,她也是觉得自己所说的事情对张文定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难度,张文定应该也不会拒绝,她这才不是很在意的。 是的,一套新的办公装备不是很大的人情,可有了她这个局党组成员作盟友,以后他张文定的工作就又好开展了许多,这才是她的信心所在。 “还能有什么事?”戴金花又叹息了一声,道,“还不是我们家那个臭小子。开发区设了分局,他就调到开发区刑警大队了,听说你跟开发区分局石局长关系很好,能不能帮姐姐说一下,把我们家那小子工作调整一下,调到办公室,他们叫警令部,或者调到政治部,哦,他们分局应该是政治办,调到这些文职上去,不行管户籍也可以。” 话说完,戴金花就满脸希冀地看着张文定,浓浓的母爱从她双眼中透出,隐藏着急切的期望。 看着她的眼神,张文定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如此的急不可耐,为什么她今天早上会主动跟自己示好而现在就相当直接地提出了这个请求。 当妈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大出息,但更希望自己的儿子永远都平平安安跟危险有多远离多远。为了儿子,主动求人又算什么呢? 看看戴金花,连旅游局内的工作可能还都不怎么熟悉,但为了儿子,却连公安局的办公室叫警令部都知道,甚至还知道有政治部。 母爱的力量真是很强大。 这个事情不难,张文定真要开口说话了,想把开发区分局里某个警察调整一下工作岗位,石三勇肯定会给这个面子。但问题是,张文定觉得自己不好开这个口,倒不是他怕石三勇误会他什么,只是他要真帮了戴金花,可就会惹上戴金花儿子的怨恨了——帮人忙反倒被人记恨,这种事情他怎么想都想不通啊。 况且,戴金花自己肯定有许多关系,可为这么个事情却找到自己身上来,想必也是有说法的的吧。 她肯定找过别人,但别人不肯帮这个忙,说不定他儿子就是个干刑侦的料,人家领导不愿随便调整呢? 当然了,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家母子之间意见有分歧,那是家务事,自己如果胡乱帮忙,搞得那小子意志消沉,做父母的又后悔了,那可就两面不是人了啊。 你们家儿子一直就不听话,可你们却一直都由着他,那还不都是惯出来的? 他要当警察,你们不同意却还是让他当了;他要下基层你们不同意,却也让他下了;他进刑警队你们不同意,他还是进了。 从这几点就可以看出来,你们对他有多溺爱,现在我要是一答应下来,真让石三勇把你们家儿子从分局刑侦大队调到户政股,你们家儿子回到家一闹,你是不是还得再找我,让我又跟石三勇说一声,让他重回刑侦大队啊? 第二八三章愤怒 张文定觉得,自己分析的这个情况,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 这种极有可能吃力不讨好的忙,别人都不愿帮,你就找上我了?欺负我年轻不懂事是不是啊? 别看张文定年纪还不大,但这些人情世故,他现在也是懂得许多的。 所以,犹豫了一下,他就说:“戴姐,我觉得这个事情吧,你得慢慢来,急不得。现在工作调整的时候,个人意愿还是很重要的,如果他的抵触情绪特别大,就算是强硬调整了,对他的工作、生活等等各方面都会有很大影响的。刚才听你大致上讲了一下,我觉得你们家孩子应该是个性格很要强的吧?这样的性子,不适合来硬的呀。” “他确实很要强,要是性子再柔和点,哪儿有这些事啊。”戴金花很无奈地说。 张文定就郁闷了,自己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怎么还是不死心啊! 眯了眯眼,张文定就吃了口菜,道:“这样吧,看下个星期你有没有时间,我把石局长约出来,大家一起坐一坐。” 戴金花听懂了张文定话里的意思,这个忙他不愿帮,但是呢,可以给石三勇说一声,在平时对他们家儿子多些关照,危险性大的案子可以不让他们家儿子参与。当然了,合适的时候,也可以优先提拔。 戴金花是副处实职的领导,但旅游局基本上帮不上别人什么忙,而她老公虽说是人大副主任,说得好听点是市领导,但实际权力实在不怎么样,能够帮儿子安排工作这是没问题的,但想要在儿子的提拔问题上使得上多大的劲,那就不好说了。 以前一些常在他们家走动的人,现在都不去他们家了。权在人情在,权没了,给儿子安排个工作都费了好大的力气,这社会实在是现实啊。 就算这一次能够找到关系,那下一次呢? 老人情总有用完的时候! 所以啊,如果在退休之前,能够让儿子自己结识些值得结识的人,以后的路也宽些不是?就目前来说,让儿子和石三勇攀上关系,让儿子认识一下张文定,对以后绝对是有好处的。 其实吧,戴金花心里的想法也还是很复杂的,她既希望儿子能够平平安安幸福一生,又希望儿子能够出人头地光芒万丈。她觉得吧,老公现在虽然没什么实权了,但级别总归是上到了副厅,而自己也有个副处实职,扯平均,儿子也应该以后也要混到个正处才像样子嘛。 但她也深知,这条路有多难走,等老公退休,自己又在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单位没什么值得人重视的,如果没有别的贵人相助的话,能够把儿子推上正科都已经谢天谢地了。所以,对于张文定说出来的这个话,她也是乐于接受的。 既然没办法让儿子顺着自己的意思过日子,那就让他早点走上领导岗位,危险性自然就比普通干警少了许多。 戴金花脸上浮现出相当感激的神色,显得有点激动,道:“文定啊,我,你看这,姐姐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你可千万别说要以身相许啊! 张文定心里邪恶地想着,嘴上赶紧道:“戴姐你可千万别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应该的。为领导排忧解难,让领导少为家里的事操一点心,才能全心全意、更好地带领同志们干工作不是?” 戴金花也就笑着道:“带领同志们干工作,还是要靠你这样的年轻人才有活力啊。我年纪大了,思维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啰,也就只能在边上摇旗呐喊,给你助助威。” 张文定笑着谦虚了几句,这个戴金花倒也是个痛快人,自己给了她一个非常美好的希望,她马上就承诺以后会旗帜鲜明地支持自己了,这桩生意,划得来啊! 吃过饭,戴金花谢绝了张文定安排的后续活动,心情舒畅地告辞而去。而这个时候,黄欣黛却已经到了随江紫霞会所青鸾庄。 “欣黛姐,我订了一套手绣的被子,昨天才给你换上,是你特别喜欢的青荷图。”武云边说边打开黄欣黛的房门,拉着黄欣黛的手往里走。 黄欣黛皱皱鼻子,手在空中扇了扇:“怎么这么重的味道?下面不是有酒吧吗?” “我......”武云也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刚想解释自己没在这房间里喝酒,心里却马上想到一件事情,恨恨不已喝道,“张文定,你个王八蛋!” 黄欣黛被武云突然间的激动吓了一跳,侧脸看着她,满脸疑惑地发出个声音:“嗯?” “这个王八蛋今天中午喝多了,我一下没注意到,他居然钻到你房间来睡了。”武云往那床上看了一眼,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去找他算账,我现在就去找他!” 说着,她一扭身,就要出门而去。 “算什么账啊?”黄欣黛一把拉住武云的手,柔和地说,“不就是睡了一下嘛,又不是什么要紧事,算了。” 武云心中莫名就冒出了一股歪火,道:“凭什么算了?这是你的房间,凭什么让他睡?” “好了,哪儿来那么大火气?”黄欣黛微微一笑,伸手在武云头上轻轻摸了摸,“你呀,都当总经理的人了,还这么风风火火的。” 武云的怒火却没有马上就消散,颇为幽怨地看了黄欣黛一眼,道:“欣黛姐,你今天晚上别睡这间房了。” “把窗户开一会儿,散散味道就行了。”黄欣黛不喜欢空气清新剂之类的东西,她往床上指了指,摇摇头道,“你专门为我准备的,我也不能辜负了你一番心意呀。” “我床......我房间里的,跟你的一样。”武云咬咬下唇,说出了句话,目光便开始游离了,不敢和黄欣黛对视。 黄欣黛就在心里叹了口气,柔声道:“我在这儿睡就挺好了,你先去忙吧。乖,听话啊。” “这儿有他的味道,不行。”武云直视着黄欣黛,恨恨地说,“你去我房间,我,我去睡客房。哼,都怪张文定,我跟他没完。” “你跟他怎么没完呀?我挺奇怪,他喝多了钻到我房间来干嘛?”黄欣黛摇摇头苦笑道,“你小姑的房间不就在隔壁吗?” 武云当然不可能说中午自己跟张文定吵了一通,而小姑住的房间又是锁住了的,偏偏她每天都会进一遍她亲爱的欣黛姐的房间所以就没有锁让张文定糊里糊涂地钻了进来,只能很不爽地找了个借口:“哼,还不是借酒发疯,我早就说他对你没安好心,你还总是帮他说话。” 黄欣黛道:“你这小脑袋瓜里都想些什么呀?他是你小姑的男朋友,别乱说。” “我小姑的男朋友又怎么了?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武云看着黄欣黛,抓住她的手,眼神幽怨了起来,“欣黛姐,你别帮他说话好不好?我吃醋,我不准你喜欢他。” 黄欣黛无奈地说:“我没喜欢他。” “没喜欢他那就到我房间去吧,我叫人把这儿窗户打开,吹一个晚上明天就不会有味道了。”武云脸上就露出了欢喜的表情,牵着黄欣黛就往外走。 黄欣黛任由她拉着,脚步随着她往前走动,心里的感觉怪怪的。 就从那次武云醉酒之后,她对武云的感觉就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竟然有点喜欢看到武云在她面前或撒娇或生气,有时候武云抱着她赖着亲她一下的时候,她还会有种心跳的感觉。 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恋,但是,貌似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把武云当妹妹看待了。二人之间的感觉,或者说感情,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点点让人无法抗拒的改变。 这改变与那次武云喝醉酒之后和她相拥着亲吻并睡了一晚有很大的关系,但似乎,那一晚也不是决定性因素。 以前都是武云这丫头缠着自己,而现在呢,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有时候居然也会想到武云,甚至今天自己主动跑了过来,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难不成,最终自己还会爱上这丫头不成? 应该不会的,自己喜欢的明明是男人嘛。 带着满脑子的奇怪念头,黄欣黛已经被武云拉进房间,她扫了一眼,这床上的东西果然跟自己床上一模一样。唉,云丫头,你一片深情,我真的......消受不起啊。 武云一进房间,随手就把房门给关上了,然后猛地一把抱住黄欣黛:“欣黛姐,我想你,好想你,天天都在想你。” 黄欣黛伸手就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道:“偶尔想一下就行了,别天天想,天天想还怎么干工作呀?” 武云道:“一想到你我做事的时候就特有劲。” 黄欣黛不说话,想推开她,却又想紧紧地抱着她。 武云轻声道:“姐,做我女朋友吧。” 黄欣黛叹息一声,道:“你赶紧去工作吧,啊,乖,我好累了,要休息了。” “今天工作做完了,我要陪着你休息。”武云这时候才懒得去管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人物需要自己去陪一陪,这时候,她心里只有黄欣黛一个人。 之前她就吩咐下去了,今天晚上不要随便打扰她。 第二八四章没按剧本来 “云丫头,你别这样,乖。 啊。”黄欣黛拍拍武云,道,“你别这样,我们先坐下,坐下来。啊,我最近练功好像出问题了。” 一听到这个话,武云马上就紧张地盯着黄欣黛的眼睛,关切地说:“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不对劲。”黄欣黛皱了皱眉,道,“你帮我问了吗?这个功夫,光一个人练到底行不行啊?” 武云眉头就皱到了一起,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松开了怀抱,拉着黄欣黛在床上坐下,然后很认真地问:“你给我说说具体的感受,比如说胸口闷啊,或者哪里痛啊这些,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感受啊。”黄欣黛想了想,道,“痛倒是不痛,就是练完功之后很烦躁,好半天静不下来。” 武云这时候就想到了张文定所说的话了,心里也有几分忐忑起来,但还是微笑着安慰她道:“没事,这个毕竟是双修功嘛,你一个人练,肯定是不行的。要不这样,今天晚上,我们一起修练,看看效果怎么样?” 黄欣黛翻了个白眼道:“你都乱想些什么呀。” “我可没乱想。”武云一本正经道,“我说的是双修,是修行,你可别想歪了。” 黄欣黛道:“哼,我才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你就相信我吧。”武云说着,嘴凑到她耳边道,“我保证不乱来,好不好?” “别闹了。”黄欣黛道,“双修是阴阳双修,要男女互补,我们两个,不行的。” 武云道:“谁说两个女的不行了?我问过了,一个人练确实不行,但两个女人一起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这种功夫需要天赋,一般人就算得到了功法,也很难练成。像我们这样的,都是万里挑一的。” 黄欣黛看着武云,一脸不相信的神色。 武云迎着她的目光,道:“你别不相信,这是张文定说的。他现在应该还在这儿,这样吧,我把他叫过来,让他亲口跟你讲。” 话落音,不待黄欣黛有所表示,武云就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 张文定接到武云的电话,听她说黄欣黛过来了,想见见他,他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却也没找什么理由拒绝,只说马上就到。 见面的地方自然就不是在这个房间里了,而是换在了外面。 张文定和黄欣黛打过招呼,偷偷看了看武云,没见到她对自己有多大的怨气,就想着恐怕他还不知道自己中午钻错房间了吧? 武云其实对张文定恨得牙痒痒的,只不过现在需要张文定帮着说谎,所以自然不会把这恨意表现出来,三言两语把黄欣黛练功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就问他,是不是两个女人也可以双修。 张文定迟疑了一下,他虽然答应过武云要帮她说话,可是一想到万一走火入魔害了黄欣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便把到嘴的话给改变了:“这个,这个还没人这么练过,按照一直以来的经验吧,还是要阴阳互补......” 武云伸手指着张文定的鼻子就吼了起来:“张文定,你敢耍我?!” 武云以为张文定会按照上次约定好了的说辞讲给黄欣黛听,所以她才放心大胆地叫他过来,并且已经准备不追究他中午睡错房间的错误,却不料他居然玩了这么一出。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句话吼完,不等张文定解释,武云伸出的手掌一屈一弹,劲风直扑张文定脸面而去。 张文定脚下一退,避开这一记划掌,喝道:“你干什么?” 武云不答话,脚步一错,欺身便进,双臂轮起,一拳接一拳不要本钱般直往张文定砸了过去。 张文定没料到武云的反应会这么大,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就动手了,他更没料到武云的武功比之以往更见精进,连挡带避之下,退了好几步居然还没完全瓦解她的攻势。 绕过沙发之后,黄欣黛也已经过来拉架了,张文定这才舒了口气,冲武云道:“你发神经啊?想要我的命是不是?” 武云怒目圆瞪,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毫不示弱吼道:“你才发神经!” 扭过头,她又换了种语气对黄欣黛道:“欣黛姐,你让开,让我教训教训这个王八蛋。” “武云,你别太过火了啊,别以为我让着你就怕你了。”张文定一脸怒容道。 “行了行了,你们一个人少说一句行不行?”黄欣黛适时插话了,看了武云一眼,她知道这次这二人之间的不愉快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好的,便对张文定道,“你先回去吧,明天打电话。” 张文定点点头,转身而去。 武云又朝张文定吼了几声,直到他的背影不见,这才满脸醋意地看着黄欣黛,半是发火半是哀怨地说:“你明天还给他打电话干嘛啊?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啊?” 黄欣黛眨了眨眼,拉着武云坐下来,柔声道:“打个电话也没什么呀?你总不会也要我和你一样,跟他打架吧?我可打不过他。” 武云对黄欣黛真的不怎么生得起气来,哪怕这时候心里火气还相当旺,她也强行压了下去,只是看着黄欣黛道:“那你明天不准给他打电话。” 黄欣黛这时候自然就依着她的意思道:“好,不给他打电话。” 武云便又搂住了黄欣黛,略带点撒娇的味道得寸进尺道:“那我今天晚上要和你一起睡。” “不行。”黄欣黛断然拒绝,然后又温柔地安慰道,“我今天很累了,要早点休息,你别调皮了。乖啊。” 武云眨着眼道:“乖了你就要喜欢我。” 黄欣黛点点头:“嗯,乖了就喜欢你。” “那你亲我一下。”武云两眼满是渴求地看着黄欣黛,搂得她更紧。 黄欣黛心里感觉怪怪的,鬼使神差地在武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轻声道:“好了,我要去休息了。” “我要再亲你一下。”武云这时候表现得就像个刚刚恋爱的孩子似的,眼中除了恋人之外,别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就这么着,二人在沙发上又亲了几下,直到武云迫不及待又想接吻的时候,黄欣黛这才下定决心推开她。 武云也没有再过多的纠缠,把黄欣黛送回房间,无奈但又相当痛快地表示今天晚上她绝对不会进这个房间,然后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 张文定今天晚上心情相当不好,哪怕得了戴金花这个盟友,他也心情不好——任是谁被人莫名其妙地一阵一通强攻得险无还手之力,都会心情不好的。 以前他也和武云这番吵过动手过,可是却没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心里冒火。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火大,在黄欣黛说出叫他先回去明天打电话的话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要当场和武云在拳脚上真正分个高下。 张文定一路开着车窗,直到驾车回了市区,心里的怒火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在这时候,黄欣黛却打来了电话,张文定将车靠边停下,接起电话,黄欣黛也没别的事情,就是说武云年纪小脾气大,但其实心性不坏,要他别生她的气。 别说张文定这会儿气已经消了,就算是还在生气,他也不可能真说出来。听着黄欣黛那悦耳的声音,他便用很豪气的语调说没关系,自己怎么可能生那丫头的气呢? 听到张文定的语气很轻松,黄欣黛又客套了两句,想问一下双修功的事情,但总觉得不好开口,比先前三个人一起的时候她只包听不包说难为情多了,犹豫了一下,终是什么都没问,直接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只觉得黄欣黛似乎有话要说却不知道为什么没说,略一思虑,便觉得应该跟双修功脱不了关系了。 只是黄欣黛不主动提起来,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个功法跟别的事情不一样啊,随便说出来,难免会给人轻浮的感觉。 第二天,张功松就陪着钟五岩、苏红、苍龙柯前往紫霞山实地考察,汪秀琴则没有加入这个行列之中了。 到紫霞观后,钟五岩和苍龙柯都只是献上了些不多不少的香火钱,而苏红却是一下拿出了二十万的现金,怪不得张文定看她提在手上的包挺沉的。 随了功德,苏红提出想见一见吴长顺,对这个要求,张功松自然没有拒绝,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心中却是暗想,自己要是不混体制的话,如果能够用心把师父那一套请符算命看相排卦的功夫学到手,肯定也会生活得相当滋润的。 苏红要见吴长顺,并没有避开钟五岩和苍龙柯的意思,而张文定也没回避,就在师父房里坐着。没想到,苏红面见吴长顺,一番礼貌之后,第一个问题居然是问婚姻。 几句话之后,张文定才知道自己看错了,这个苏红,和苍龙柯之间可能还真的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昨天自己还以为这二人不是恋人也是情人呢。 啧,这思想是有多不纯洁啊。 第二八五章没脸没皮 钟五岩知道吴长顺在紫霞观的地位,明白紫霞观开发,这位老道士的意见甚至比现任主持都要有份量,所以他凑到张文定耳边,轻轻提醒了一句:“老弟啊,合作的事情,你看是不是先征求一下道长的意见?” 张文定看了钟五岩一眼,然后道:“我等下单独跟他说。 ” 钟五岩就笑着点点头:“也对,单独沟通比较好。” 张文定懒得去细想钟五岩这是真心话还是有了点不舒服,这个事情他自己都心里没底,一点也不清楚师父是什么态度,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跟师父提起啊。 像苏红这样出手大方的人不是没有,但平时还是很少见的,所以今天观里会专门为他们准备道家餐。从吴长顺房间一出来,便有道士引着去参观紫霞观了,而张文定就呆在房间里,把苍龙柯的意思跟吴长顺说了说。 吴长顺听罢,笑了笑道:“改革开放嘛,宗教的发展也要顺应潮流,只要本心不变,方式方法可以灵活多变。啊,这个事情我不管,具体的事情,你可以跟你师兄商量一下。” 张文定没料到师父这么好说话。 转念一想,这不很正常吗? 师父虽然年纪很大了,可是他却有颗年轻的心,而且平时的行为举止看上去也跟个年轻人差不多,思想也确实相当解放,跟人合作经营道观又有何不可呢? 只要能够宣扬道家文化,能够帮助更多人得到心灵的安慰,只要没有违法,变通一下路子又有何不可呢? 别说现在其他地方的寺庙宫观现在很多都是搞的这种经营模式,就说在古代的时候,还不是尽力笼络权贵好多得些香火钱? 张文定想明白了这些,便笑着道:“那就好,我还怕惹得你火冒三丈呢。” 吴长顺就翻了个白眼,道:“你有一点怕的样子吗?出去后,别告诉他们我同意了。” “师父,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这点江湖手段,我还不知道吗?”张文定嘿嘿笑着道,不就是用这个作借口好在谈判的时候多一些主动嘛。这种事情哪儿还要教啊,当招商局长的时候他可是经历过不少的。 出了小院之后,张文定找到苍龙柯等人便说师父不怎么支持这个事情,但经过自己一番坚持,倒也没有坚决反对,说是要再考虑考虑。 对于这个结果,苍龙柯没有意外,笑着说不急,今天可以先见见紫霞观的主持,看看主持是什么意见。 张文定点头说这个是应该的,并且说他会跟主持师兄打个招呼,中午一起用餐。 吃道家餐,吴长顺没有出面,便是紫霞观的主持金卓道长相陪。 这次的道家餐,也没遵守食不言的规矩,而是边吃边小声交谈着。 苍龙柯很健谈,不愧是做旅游的,将全国各地不同类型的旅游开发都分析得头头是道,当然了,重点还是在宗教旅游这一块上作文章。把古代就非常出名的宗教名山和现在靠广告宣传打出名气的宗教场所都仔细地分析了一遍,金卓不时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相当淡然,出家人的形象保持得相当好。 铺垫工作作完,苍龙柯就转入正题道:“金道长,我个人对道家文化是相当敬崇的,我们龙之神集团对于宗教文化的宣传也相当富有经验。今天我过来呢,一是拜会吴道长跟金道长,二来嘛,也是希望为宏扬道家文化尽一份绵薄之力,跟道长结个仙缘。” 金卓早就得到了吴长顺的示意,对苍龙柯这个话,他装作没听出其话里的真正含义似的,只是微笑道谢,再无他话。 苍龙柯眉毛微微皱了皱,看了钟五岩一眼。 钟五岩脸上表情不变,但目光却投向了张文定。 张文定就知道,这时候得自己说话了,毕竟搞旅游开发还是自己这方面更加迫切,钟五岩和苍龙柯只是觉得这边有赚钱的机会,自己还是得适时表现出一点点的主动,要不然钟五岩他们面子怎么过得去? 叫了声师兄,张文定便笑着把苍龙柯的打算说了一下,当然,说的时候也很是注意方式方法,结合着先前苍龙柯所说的别的景区宗教场所的开发办法,将苍龙柯给描述成了专门为了解决紫霞山困难的大好人似的。 干了那么长时间的招商局长,又在市委组织部呆了那么久,往人脸上贴金的事儿,张文定干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驾轻就熟。 听到张文定的一番话,苍龙柯心里还是有点舒服的,便把目光投向了金卓,他要看看,这位主持道长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金卓这次没让苍龙柯失望,淡淡然说话了:“感谢苍总对道教文化的热爱和紫霞观的关心,小师弟说的事情嘛,这个,还要看民宗委、以及家师是什么意见,现在的紫霞观,可是师尊一力重建的,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倾注了感情......” 苍龙柯听到这个话,就知道有戏了,同时也明白,这个事情的重点还是在吴长顺身上,需要点时间,也需要费些工夫。 吃完道家餐,张文定又陪着他们到紫霞山上几处不错的景点看了看,沿途讲了些不知道是谁编出来的神话传说以及两个电影剧组在这儿发生的些趣事,倒也一路欢声笑语不断。 当然,几人也聊起了紫霞观甚至是紫霞山具体应该如何开发。 张文定适时表示,师父的工作,他会尽力去做,但民宗委那边,他是一个人都不认识,至于最后能不能成,那就要看天意了。不过,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大家还是兄弟,还是朋友,这感情是实实在在摆在那儿的。 ...... 从紫霞山下来,已是下午,但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张文定还想陪着这三个人玩到夜里的,可苍龙柯却说公司有事,要赶回去。 张文定稍作挽留,见他着实坚持,便也不再强求。 看看时间,离下班还比较早,张文定想了想还是没给黄欣黛打电话,也没回局里,而是驱车直奔市政府。 自从上次和粟文胜交谈过后,张文定可是看到了些许希望,他已经打定主意,紫霞山的旅游开发,一定要得到粟文胜的支持。别说他现在只是旅游局的副局长,就算是正印大局长,要是没这个分管副市长的支持,许多工作都是没法开展的。 跟前两次一样,张文定这次过来,还是没有事先打电话,不过赵成对这家伙已经有点心虚了,所以尽管满肚子不快活,却还是进去向粟文胜请示了。 粟文胜听到张文定又过来汇报工作了,心里只是觉得奇怪,却没了像上次一样的怒气,点点头道:“让他进来。” 张文定一进门,见粟文胜没有搞领导学习时间那一套,并且还脸色还不错地看着他,便笑着道:“粟市长好。” 粟文胜点点头,也没叫他坐,淡淡然道:“小张啊,有什么事?” 张文定是打定主意跟粟文胜汇报工作的时候要不走寻常路,便笑着道:“渴得不行,到领导这儿来讨杯水喝。” 这小子还真敢说! 粟文胜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下属问领导讨水喝,做领导的也不可能拒绝。他笑了笑,让张文定坐下,然后吩咐赵成给张文定泡杯茶。 赵成对张文定也不得不佩服,这家伙明明跟粟老板有仇,可是为什么粟老板对他还挺客气呢? 就算是招商局、开发区等单位的一把手过来,老板也很少有茶水给他们喝。这个张文定,只是旅游局一个副局长,还是没进局党组的,他凭什么啊? 纳闷归纳闷,这位副市长秘书在送完茶退出之后,心里就觉得以后对张文定恐怕要稍稍改变一下看法了。 张文定自然不会去在意赵成心里对他是什么感觉,他口渴只是个借口,用以拉近和粟文胜的距离,轻轻抿了一口,咂巴了一下嘴皮子,赞道:“领导,您这茶味道喝起来味道很特别,舌头酥酥的,我还是第一次喝这样的茶呢。这种茶外面应该没卖的吧?啧,下次想喝的时候,看来还得打扰您哪。” 粟文胜郁闷不已,我跟你有那么熟吗?一个一口领导叫得那么亲热,居然还惦记上我的茶了。这个张文定,妈的怎么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干部队伍中怎么就混进来了这种不要脸的东西? 不过,粟文胜心里再郁闷,脸上也不好表现出来。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自己刚才也请他喝了茶,这时候因为他赞扬了一番茶好就生气,那也太没点当领导的胸襟了。 不仅没办法生气,他还得表现出一个市领导应有的胸襟和大方,微笑道:“呵呵,喜欢喝呆会儿就带点回去。” 这个话张文定自然是听懂了的,粟副市长宁愿给他点茶叶,也不希望看到他时不时跑过来汇报工作。而且副市长大人就这么仅仅一句话,也是在向他点明,有事情就赶紧说,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茶喝了,你就赶紧走吧,领导忙着呢。 第二八六章单独约黄老师 既然粟文胜把意思表达出来了,张文定也不再客气,谢过之后便把话引上了正题:“领导,今天我过来还有个情况要向您汇报。目前我们已经联系上了一家旅游企业,他们有向紫霞山投资的意向,不过由于没什么竞争对手,他们的条件比较苛刻。您看,咱们是不是尽快再谈几个意向,等到谈判的时候,也好把握主动权啊。” “唔......”粟文胜点点头,然后道,“这么快就联系到投资商了?好,好。小张啊,市委市政府没有看错你,啊,有你在旅游局,我对咱们随江的旅游事业是有信心的。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啊,这就是好钢用在了刀刃上,要努力克服困难,争取早日把旅游搞起来,为随江的经济建设和文化形象宣传添砖加瓦。” 啧,这个粟文胜,居然不往那方面接话啊! 张文定不信粟文胜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可是人家是领导,要装作没听懂,他也没办法,只能继续拍奉承了:“非常感谢市委市政府对我的信任,也非常感谢领导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我也就是跑跑腿,都是粟市长您领导有方,要不是上次到您这儿听了您的指示,我哪儿能这么快找到投资商?相信在您的正确领导下,随江的旅游事业会很快步入高速发展的快车道。” 这个奉承话听得粟文胜很舒服,眼看着再有一年多时间就要换届了,但自己能不能捞个好差事却还心里没底。 陈继恩换届的时候就要退了,自己在省里的靠山也没给自己一个准信,貌似自己的政绩还不够啊。 想要更进一步,还是要政绩啊! 自己分管着招商局和开发区,开发区的发展都有目共睹,这份政绩也算是较为耀眼了,可是,想要光凭这份政绩,想进市委常委会恐怕希望不大。但如果紫霞山的旅游搞起来了呢? 真要把紫霞山的旅游搞起来了,自己再到省里搞搞关系,别说仅仅进常委会,恐怕就是常务副市长的位子,自己也能够惦记一下。 和自己的前途相比,个人的那么小恩怨真的不算什么。 粟文胜是个看重前途的人,若他不看重前途,当初他儿子被张文定给打了,他也不至于会因为高洪的一点压力就忍气吞声。 事实上,在昨天的时候,他就和江南省岳南市市长通了电话,二人是老同学,他说想带队去岳南市考察,那边满口欢迎,对于他提出要跟几个旅游企业负责见见面,那边也答应安排。 岳南那边不仅仅自然风光好,而且道教跟佛教都发展得相当不错,是国内少见的佛道并存且都香火旺盛的名山。 现在又见张文定这么乖巧,粟文胜也就不准备再多等了,毕竟这个事情真要搞好了,他的政绩是跑不脱的。 “上次那个报告我看了看,你们选的几个地方和企业都很有针对性。尤其是江南省岳南市。”粟文胜摆摆手道,“这样吧,你们这几天抓紧时间把相关材料准备好,我会跟岳南方面联系,尽快过去。” 张文定还以为今天依旧得不到答案呢,却不料粟文胜一下子这么快痛地答应了。他不禁有几分汗颜,自来自己还是小瞧了粟文胜的胸襟啊。 私怨归私怨,工作是工作,人家是市领导,怎么会为了以前的一点小恩怨就置工作于不顾呢? 张文定看看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而粟文胜今天似乎对他也还挺不错,他就顺势请粟文胜吃晚饭,粟文胜笑着说下次,他也不再多作纠缠,礼貌地告辞了。 车刚出市政府来到马路上,黄欣黛就打过来电话,叫他晚上一块儿吃饭。张文定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也没问是不是跟武云一起。 在张文定想来,不管武云心里是快活还是恼怒,只要她在随江,她都不可能放着黄欣黛单独跟他吃饭的。然而他没料到的是,等他到场之后才发现,居然只黄欣黛一个人坐着等他。 “黄老师,云丫头呢?”张文定坐下后便很直接地相问。 他感觉到了那丫头越来越喜欢吃醋,可不愿莫名其妙又和她过几招。 “她有朋友过来了。”黄欣黛笑着解释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张文定点点头,看了看黄欣黛,就觉得二人现在这么坐着竟然有点尴尬起来,气氛不像以前那么随和了。 “你喝不喝酒?”黄欣黛看着张功松道。 张文定道:“我喝不喝都可以,要不,还是陪你喝两杯吧。” “什么叫陪我喝两杯,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黄欣黛轻笑了起来,“不过喝酒之后可别再钻错房间了啊。” “啊。”张文定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老脸不禁一红,道,“这个,你都知道了啊。难怪云丫头昨天晚上对我那么大意见呢。我还以为她又莫名其妙吃醋了,原来是发现我中午睡到她房里去了啊。怪不得呢,啧,我也不是有意的,其实我都不知道怎么就到她房间了。” “那是我的房间。”黄欣黛眨眨眼道,“你没少过来这边吧?会不知道她的房间是哪间?” 这个问题问得张文定真的相当无地自容,他确实到青鸾庄不少次,武云也确实告诉过他哪间房是谁的,可是他哪儿有那闲心去记那些事情呢? 更何况在喝多了的状态下,他哪儿分得清啊? 等醒来后,第一直觉那房间就是武云的,从房间出来后,他更确认了——因为他看到过好几次武云从那间房里进进出出的。 现在听到黄欣黛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那房间是武云为黄欣黛准备的。黄欣黛不在随江的日子,那她武云肯定会有很多时间呆在那间房里了——见不到人那就多看看她用过的东西,也是种缓解相思的方法嘛。 只是,张文定看着黄欣黛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想到昨天下午自己居然在会睡在她床上,这感觉真是怪异得没法说了。 “这个......嗯......黄老师,这个,我真不知道那个是你的房间。”张文定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特别不好意思地说,“黄老师,对不起啊,真的很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 黄欣黛看着他这副表情,就笑出了声:“真不是有意的?” “真不是。”张文定顺口就这么应了一声,随后又笑了起来,“其实,如果,嘿嘿。” “嘿嘿什么呀。”黄欣黛翻了翻眼皮,嗔道,“你说话不是挺爽快的吗?怎么也学得这么吞吞吐吐了?” 张文定道:“跟别人说话我都不吞吞吐吐,可是跟你说话,我这不是......我紧张呀。” 黄欣黛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你紧张什么呀。” 张文定嘿嘿一笑,口花花了起来:“你要真吃了我,我还不紧张了。” 黄欣黛看着他道:“哼,胆子不小啊,连老师也敢调戏。” 张文定赶紧恭维道:“冤枉啊,我一直都是暗恋你,哪儿敢调戏你啊,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完美的女神......” 黄欣黛一脸微笑地听着他说,也不插嘴,只是忽然抬头往门口望去。 这一望,张文定心里就是一惊,以为武云过来了,赶紧扭头去望,却发现门关得紧紧的,什么都没有。再转头,便迎上了黄欣黛那一抹玩味的目光,他就明白自己刚才已经在悄无声息中被她给小小地捉弄了一把。 只不过面对黄欣黛这种捉弄,他也生不出起气来,只能嘿嘿笑了笑,然后道:“是不是还有人来?” “没人了。”黄欣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把服务员叫了进来,吩咐上菜,要了瓶红酒。 菜上来,酒入杯,黄欣黛让服务员出去了。 “黄老师,不管是在学习上,还是工作中,我都得到了你最无私最珍贵最及时的帮助,但却一直没有专门谢过你,我惭愧啊。”张文定站起身,举着杯,满脸诚挚地说,“今天呢,啊,这个也不算专门谢你,但我还是要感谢。黄老师,谢谢你。要是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我。” 黄欣黛也站了起来,笑着道:“你这话我听着怎么感觉那么怪呢?什么叫没有我就没有你呀?我只是你老师,又不是你......” 最后一个字,黄欣黛没有说出来,可张文定知道是什么意思,就笑着道:“我的老师啊,你不想我再暗恋你就明说好不好?说话不带这么拐弯抹角的。” “你暗恋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才懒得管呢。”黄欣黛说了这句,便跟他碰了一下杯,浅浅喝了一口,然后道,“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你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要是让她知道你随便暗恋别人,有你好受的。” 张文定也喝了口酒,避重就轻道:“我从小到大就只暗恋过你一个人好不好?怎么可能随便暗恋别人?” 黄欣黛坐了下来,道:“我刚才应该把你这话录下来,给武玲听一听。” “别啊,你是我老师啊。”张文定夸张地说了句,这才坐下,道,“唉,要是我开始能够和你多接触一些,你会不会给我个机会啊?” 第二八七章阴人 “你不用一口一个老师提醒我老了好不好?不知道女人都怕老吗?”黄欣黛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对他的问题像是没听见似的,不作应对。 () 张文定从善如流,点点头道:“行,我不叫你老师,我叫你妹妹行了吧?黛妹妹。” “讨打是不是?”黄欣黛咯咯笑着道,“叫姐姐。” “姐姐。”张文定拖长声音叫了一声,然后道,“你今天跟平时不太一样啊。在我的记忆中,你就只有在刚开始给我们上课的时候像现在这么笑着开过玩笑,也就那么几次吧,后来给人的感觉都挺不好接近的。” 黄欣黛道:“没有吧?你们不是一直都很爱跟我说话吗?” 张文定吃着菜,漫不经心道:“应该说我们都很爱你,跟你说话只是手段,目的还是想接近你,但接近不了。” 黄欣黛笑着道:“行了行了,少在这儿花言巧语,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你这一套对我没用。” “那什么对你有用?”张文定笑嘻嘻地问。 黄欣黛眨眨眼道:“像你师父一样年轻......” 张文定笑了笑,明白她今天请自己过来是为什么了,难怪不让武云在场呢。昨天自己就是因为没按武云的意思说话,所以武云只差拼命,今天她这么单独地相约,肯定是要听真话了。认真考虑了一下,张文定就说这个功法是双修的,道家讲究的是阴阳双修,按道理说应该要男女搭配的,不过这个功法,男人修成的机率比女人更低。说到这儿,他就不再说话,又向她举了举杯,这次却没再站起来了。 两个人围着个大桌子吃饭喝红酒,总不能还把气氛搞得跟十来个人喝五粮液似的吧。 黄欣黛喝了口酒,也不再就这么话题继续下去了,而是说:“问你个事啊。” 张文定点点头:“嗯。” 黄欣黛问:“那个,龙之神集团是不是想过来投资?” “有这个意向,还要谈。”张文定略作沉吟,又道,“我对他们不怎么了解,谈的时候心里没底啊。老......姐姐......” “我有那么老吗?”黄欣黛没好气地打断张文定的话。 张文定郁闷不已,本来准备叫老师的,可又想到刚才已经叫姐姐了,所以才半路改口,却不料这改得更加不像样子了,赶紧道:“姐姐,比妹妹还年轻的姐姐。” 见黄欣黛脸上又浮现了笑意,他这才继续道:“宝岛那个李淑汶,她到底对我们这儿有没有兴趣啊?姐姐,你帮我探探底好不好?” “看在你叫姐姐叫得这么甜的份上,我找个时间帮你仔细问问。”黄欣黛看着他道,“龙之神,准备投资多少?” “目前还只是意向,没谈那儿去。”张文定眉头一皱,道,“他们老板看上去很年轻啊,你认不认识?” “听说过,没见过。”黄欣黛道,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张文定捕捉到了她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心想她不会和苍龙柯之间有什么恩怨吧?但是这个话明显是不好问的。 黄欣黛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敬了张文定一杯酒。 这杯酒之后,二人之间的话题就天南地北扯得很远了,不谈工作也不谈私事。只不过,黄欣黛话虽然在说,可多少却有点心不在焉的意思了。 张文定也试着想把话题往紫霞山的开发投资上面去引,奈何黄欣黛都不接这方面的话了,他也没办法,酒足饭饱之后,只能告辞了。 张文定在回去的途中想着黄欣黛跟苍龙柯之间的关系时,黄欣黛却在考虑一个问题,这个双修功,以后怎么办呢? 她已经听出来了张文定话里的意思,这玩意儿就是要一男一女互补的,两个女人,双修不了呢。呃,就算是可以两个女人双修,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和武云相爱吗? 啧,这事儿真为难! …… 既然已经对旅游开发抱有了一定的希望,粟文胜就不再磨蹭,很快跟江南省岳南市那边确认了考察日期和项目行程。当然,这个考察活动,虽然用的是市政府的名义,但其实动用的是粟文胜的私人关系,要不然对方才懒得鸟你呢——毕竟不在同一个省啊。 和岳南那边把这事儿一敲定,粟文胜想了想,还是决定到旅游局去视察一下工作。 毕竟,这个旅游开发光靠他一个副市长也搞不起来,具体的事情,都还要旅游局的同志们去做的。再加上田金贵和张文定表现得也还可以,对他这个分管领导还是很尊重的,他也不介意表示一下对旅游局工作的关心,给同志们鼓鼓劲。 当然了,去视察工作的同时,也是给张文定那小子制造点困难,让他明白自己这个分管领导的重要性,免得他得意忘形。 分管副市长粟文胜要来视察工作,市旅游局领导极为重视,专门就这个事情开会研究讨论了一番,最终定下了一个接待方案,随后全局上下都动了起来,为迎接粟副市长的到来做着各项准备工作。 旅游局副局长张程强开始还以为粟副市长下来视察工作是帮自己撑腰来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都没有私下里得到消息,心里就有点不踏实,打了个电话给粟文胜的秘书赵成,说是什么时候赵科长有空了,一起喝杯酒。 赵成接到张程强这个电话,就明白这位张副局长打的什么主意了,稍稍犹豫了一下,道:“张局啊,最近领导比较忙,我恐怕......抽不开身啊。过了这段再说,啊。” 赵成这话说得四平八稳,但拒绝的味道也是相当明显的。 张程强心里就琢磨开了,以前自己要请赵成吃饭,他不这样的啊,今天居然这么说,看来十有八九,粟老板下来考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虽然被拒绝了,可是张程强还是不死心,又试探道:“领导这么忙,还要抽空到我们局里来视察工作,很辛苦啊......” 赵成就知道这家伙想从自己这里套套话,原本是不想漏底的,但想到彼此也还有几分交情,而且这个人还比较讨老板欢心,在随江这地面上人面也还比较广,沉吟了一下便道:“最近紫霞山旅游开发的相关工作,你们局狠下了工夫哪。领导对你们局最近的工作比较满意,这次去视察,是对你们工作的肯定,你们可要打起精神呀......” 挂断电话后,张程强心里就止不住地冒起火来。 赵成已经给他透了信息出来了,果如他之前所料,粟老板的视察,跟他没关系,人家是因为最近旅游局把紫霞山旅游开发的相关工作做得好才来的——紫霞山旅游开发的相关工作,那是张文定负责的呢。 外面不是传言粟老板和张文定之间有仇吗?怎么还会因为张文定而下来视察呢? 张程强想不通的事情,张文定却在暗自得意。 粟文胜下来视察工作,虽然不一定会当着众人的面表扬他,但这对整个旅游局的士气却也是相当大的鼓励。况且,粟文胜下来视察,也就只有紫霞山那事儿值得一说,这也是变相地肯定自己的工作嘛。 在去外省考察之前,先迎来了分管领导的视察,这事儿怎么说怎么美啊。 ...... 像旅游局这种冷清部门,遇到上级领导视察的日子实在太少,所以粟文胜去视察的当天,在家的局领导都站在楼下迎接了——在家的局领导其实也就是所有局领导,最近都没人出差学习呢。 粟文胜自己都没料到会受到这么隆重的接待,就算是市长高洪甚至是市委书记陈继恩下来,也只能有这个规格了,自己一个副常委的副市长能够得此殊荣,此行不虚啊。 谁说分管的是冷清部门就不给力了?最起码像这种迎接的规格,在实力部门就比较少见了啊——部门全体班子出动,这场面真的很震撼人心哈。 粟文胜面带微笑跟众人一个一个地握手,但也就是仅仅一握便松开,只是嗯嗯啊啊的并没有什么多话,可握到张功松手的时候,他却没有马上松开,两眼打量着张文定,说道:“小张啊,你现在可是旅游局的生力军呐。” 这一句话,张文定可就成了焦点了。 刚才粟文胜跟局党组几个人握手的时候都只是点头说诸如好、嗯之类的话,但轮到张文定这儿的时候,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也太突兀了。 江湖传言,粟市长跟张文定有仇,看这样子,不像啊,粟市长对张文定还很看重的嘛。这他妈的,果然传言不可信。 操,这个张文定算个什么东西? 毛都还没长齐,哼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后有你小子栽跟头的时候。 张文定这时候也是有苦难言。 他真没料到粟文胜会来这么一手,明着是分管领导力挺他,可是,当着这么多人力挺,虽说把他捧得高高的,可是却也不无把他树成靶子供别人来开枪的意思。 第二八八章急转直下 这些个当领导的,果然都不是好对付的,自己还以为他放下了恩怨呢,他却搞个表面上放下了,暗地里下绊子的勾当来。 到底是混到了副厅级的老江湖,阴人都阴得这么阳光灿烂理直气壮! 张文定心里相当不爽,却还不好表现出来,并且得对领导的关心表示感谢,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粟文胜的视察一直到中午下班吃过饭后才结束,这中间,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会议室听取工作汇报上面。 听取汇报的时候,粟文胜还好几次都和张文定进入了交流,问了他好几个问题,在他作答之后,副市长大人都是毫不吝啬地给予鼓励和表扬,给人的感觉,那就是对张文定重视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只差挑明了说老子看好你! 这个现象,不仅仅张程张心里不舒服,甚至连对张文定工作比较支持的田金贵也很难受。 妈的,怎么说老子才是旅游局的一把手好不好?他张文定就算干了点事情,那也在是我的支持下搞起来的,要没我姓田的支持,他在旅游局打得开局面? 张文定不用去看同僚们的脸色,也不用去揣摩他们的心思,闭着眼睛都明白了粟文胜的用意。 粟副市长这是在搞捧杀啊。 作为分管领导,在市委书记比较关注的事情上,他不合适直接跟下属过不去,但可以给下属在其单位内搞些名堂,这一手可谓是堂堂正正,没人挑得出毛病的——看看啊,我姓粟的可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面对仇人,只要他有能力有水平,我照样重用,并且亲自表扬。 ...... 送走了粟副市长,张文定中午都没休息,就在办公室着呆了会儿,下午上班之后,他本想去田金贵办公室坐坐,但田金贵却没留他坐的意思,却以有事情为由,直接站起身出门了。 张文定明白,田大局长心里现在气不顺呢,才一来就又走,明显是在摆脸色给他张文定看嘛。 无奈回到自己办公室,张文定就觉得田金贵这人还是太小家子气了,难怪只混到个旅游局长,没当上交通局长国土局长什么的。 看他这做的什么事儿嘛,哪儿有一点正处级局长的风范? 以前还觉得田金贵这个一把手挺不错的,认得清形式,有大局观,并且还是个有担当不贪功的好领导,现在看来,当初自己还是主观意愿上把别人想得太好了。 你说你一个堂堂大局长一把手,装模作样应付我几分钟也好,直接坐在办公室王八之气四散摆出一副不想见我的丑脸也行,那都是正常的。可你这锁门躲出去的搞法,真的很不上台面啊! 唉,平时对自己还不错的一把手都这样了,别的局领导,恐怕对自己也是相当的羡慕嫉妒恨了吧? 张文定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要做点事儿怎么就那么难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刚才打开一点局面,粟文胜只是随便出了一招,自己在旅游局就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了。 这以后的工作,又要费上一番手脚了。 张文定在办公室里郁闷的时候,张程强这会儿却相当舒服了。今天粟文胜过来视察工作,虽然一直都对张文定赞许有加,可是也没冷落了张程强,虽然在迎接的时候没表现出什么来,可最后吃饭的时候,粟副市长还是对他表现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关怀的。 哼,张文定,你小子别以为搞出了点动静就可以在旅游局横行霸道了,别以为粟市长过来视察跟你说了几句话就对你很看重了。 你要搞清楚,紫霞观是被你搞出了名,但是,你这个出名却是建立在把粟市长名声搞臭的基础上的——妈的,为了一个香港的明星,你居然置领导的脸面于不顾,以后有你好果子吃的。 这次且让你出个风头,让你得意一会儿,可你又能得意多久? 今天老子可是看出来了,任由你这么个毛头小子占尽了风光,另几位心里可是都不怎么舒坦呢。 ...... 黄欣黛还是很讲信用的,说话算话,晚上就给张文定打了电话过来,说跟李淑汶通过电话了,李淑汶对于紫霞山的旅游开发,还是很看好的,近期就会安排时间,再次过来随江,就紫霞山开发的相关事宜跟随江方面进行深入的探讨。 李淑汶什么时候过来,时间未定,安青县那个案子在中院判了死刑,那人已上诉至省高院,省高院应该会维持原判,想必李淑汶是要等到高院的结果出来了才肯过来吧。 第二天上午,张文定就呆在局里哪儿都没去,听取了下面两个科长的工作汇报,再到网上看了看新闻找了点资料,很容易就到下班时间了。 下班后,张文定也没闲着,因为他中午要请白珊珊吃饭。 本来白珊珊是想请他吃晚饭的,奈何今天一大早石三勇就给他打了电话,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他只好说中午由他来安排,白珊珊自然没有意见——跟领导吃饭,当然得将就着领导的时间。 今天张文定请客的地方没放在紫霞会所,因为白珊珊只一个人,他可不想再听到武云阴阳怪气的话了,虽然他和白珊珊之间确实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但注意一点也是应该的,能不惹麻烦就不惹麻烦。 他觉得武云恐怕现在都对他一肚子的怨气,可不想在这时候惹得那丫头不痛快。 白珊珊今天是着实了打扮一番的,整个人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显得比平时要迷人几分。 当然了,这份迷人跟徐莹相比,还是相差了许多。 张文定见到她也只是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并没有被她迷住——都知根知底了的,就算是去做个整容手术再回来,留给人的感觉也是以前的啊。 不过,心里的感觉张文定是不可能表露出来的,漂亮话也是要说几句话的,毕竟是自己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心腹,那感情可不一般呢。 “珊珊啊,你现在可是越来越漂亮了,要再等段时间没看到你,恐怕都不敢认了。”张文定坐下后对还站着的白珊珊道,伸手在空中压了压,做了个要她也坐下的动作。 “局长,你就别逗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有数,再漂亮还能漂亮过你女朋友呀?不过听到你这么说,我心里美呀。”白珊珊说着便坐了下来,她和张文定说话还是跟以前一样随意,没有因为张文定位置越来越高而刻意恭敬,但也绝不会失了礼数。 这时候,服务员把菜谱递向张文定,请他点菜。 他接过来,随手翻开看了看,又扔在桌子上,手指轻轻一转,将菜谱转到了白珊珊面前,道:“今天我请你,你点菜,指着你喜欢的点。” “哈哈,跟着局长就是舒服,那我就不客气了。”白珊珊很爽快地捞起菜单,翻开后快速点了三个菜,都是张文定爱吃的,然后才点了两个自己喜欢吃的菜。 她明白张文定对她这么好,那是因为她说话做事还入得了他的法眼,自然不会得意忘形。领导叫你点菜,你不推辞那叫听招呼,可若是不知道先点几个领导喜欢吃的,那就叫目无领导了。 见白珊珊很懂规矩,张文定心里就相当舒坦了,挥手就让服务员出去了。 人不多的饭局,他一般都不喜欢有服务员呆在包厢里,说话吃饭都自在些,偶尔说两句私密话,也不用遮遮掩掩。当然了,人多的话,基本上就没什么秘密话可说,有服务员呆在边上倒酒添茶,那也省心许多。 至于喝酒,白珊珊也跟别人不一样,别的人征询张文定意见的时候,多半会问喝红酒还是白酒,但白珊珊却是直接问道:“局长,今天比较热,喝点啤酒吧?” “行,喝啤酒。不过珊珊哪,啤酒你可别喝太多了,小心长肚子。”张文定点点头,他是知道的,白珊珊以前喜欢去酒吧,不管冬天夏天,都喜欢喝啤酒。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还常去酒吧吗? 白珊珊就皱起了眉头,道:“唉,领导啊,你就别说我的伤心事了行不行?就这两个月,我足够足长了六斤!唉......” “当领导了嘛,运动得少了,长点肉正常。”张文定两眼往她身上看了看,就笑呵呵地说,“没事,看不出来。” “什么呀,我算什么领导呀。”白珊珊眨着眼睛道,“再说了,这长肉跟当不当领导没关系的,徐主任那么大个领导,我看她就总是那么漂亮,身材也一直那么好。” 徐主任经常跟我做运动呢,一天都要出多少汗你知道吗?张文定心里来了这么一句,脸上却一本正经道:“徐主任确实漂亮。最近工作怎么样?” 提到工作,白珊珊眼中闪过一丝怅然,道:“有你打的底子在那儿,按照你当初制定的规矩办,工作开展起来还是很容易的,至于以后的工作嘛,暂时还不好说。” “嗯?”张文定一听她这个话,就有点奇怪了,前面的马屁拍得那么好,怎么后面一句话,就急转直下了呢? 第二八九章男朋友 这丫头,是诉苦来了吗? 张文定心里有数了,她诉苦诉得这么直白,而且诉苦的时候还跟前面说话一样,称呼自己的时候不用您字而用你,呵呵,这恐怕是受了委屈在撒娇呢,这自己还真得听一听啊。 白珊珊跟张文定说话不需要怎么绕弯,见张文定有听自己说话的意思,她赶紧直通通地说了出来:“昨天苏局长上班了。” 张文定看着白珊珊,有点明白了:“新局长定下来了?” “都已经上班了。”白珊珊点点头,道,“前段时间管委会里很多人都相当活跃,盯着这个位子呢,不过谁也没想到,最后却是从市招商局调过来的。” “哦。”张文定点点头,这个事情,徐莹没跟他提起过,不过他脑子里只是稍稍一转,就明白了徐莹的意图。 招商局这一块儿,不管划给谁分管,徐莹肯定都是要能够控制住才行的,以前有他张文定在,汪秀琴这个分管副主任也就真的只挂了个名。而等张文定走了之后,如果白珊珊能够顺位,那徐莹也没意见,可是白珊珊的资历还是太浅,而用开发区内别的人嘛,忠心的有,但是精通招商业务并且在关键时候敢硬抗汪秀琴的人恐怕很难找到。 所以,她徐大主任就把主意打到了市招商局头上——毕竟她以前是那儿的副局长呢,再怎么着也会有一两个既精通业务又忠心的下属嘛。 招商局不是垂管系统,人事上没有统属关系,而且市招商局跟开发区招商局业务上的往来也不是很多,按说像这样的调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但那是相当于一般人来说的,对有门路的人来讲,什么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只要有单位肯接收,市局二话不说就会放人。 对市招商局的领导来说,走了一个科长或者副科长,那是相当高兴的,因为又有个缺空出来了,可以争取安插一个自己人了。 徐莹作为开发区的一把手,在招商局局长这个位置上放一个自己的贴心人,其他班子成员那也没什么话可说。 见张文定哦了一声之后就不再说话了,白珊珊心里就有点忐忑了,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是不是有点欠考虑。 徐主任是张局长的老领导,张局长对徐主任一向都是很尊敬的,自己在他面前说这个话,虽然没有提到徐主任,可是却也隐隐有点不理解徐主任的意思,张局长会不会误会自己对徐主任不满啊? 想到在私底下听到的有关徐莹和张文定之间的暧昧传言,白珊珊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真是个猪脑子,怎么会仗着张局长对自己比较好就一时猪油蒙了心没想到这一层呢? 一念及此,白珊珊害怕张文定生气,赶紧又补救道:“有些同志对这个事情很不理解,甚至有一定的抵触情绪。不过,我对领导的决定是相当支持的,招商局不比别的局,这个位置相当重要,从性质上就决定了对业务方面的要求。从市局下来业务骨干担任我们局的一把手,这个是再合适不过了的,我相信在苏局长的正确领导下,开发区的招商工作会再创辉煌,不给您和徐主任丢脸。” 这一番话说得张文定哭笑不得,这丫头小心精明得有点过头了吧? 他刚才只是稍稍想了想,并没有责怪白珊珊的意思,没料到她居然会以为自己不高兴了,赶紧表态认识错误了,把称呼都由你变成您了。唉,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其实白珊珊也是没办法,她现在心里可是相当忐忑的。 毕竟新来的局长是管委会一把手的人,而她作为副局长,却是老局长的人,这今后的工作中,新局长会不会给她小鞋子穿,她也没把握不是? 虽然说起来,大家可能都算是徐主任的人,但正因为这样,才更郁闷,正副局长跟着同一位主子,那争宠起来可是比跟外人斗更加激烈啊——历朝历代,哪位大臣不是皇帝的人?可大臣之间还不是照样斗得死去活来的? 在心里叹了口气,张文定就点点头,一脸平静,顺着她的话道:“嗯,你有这个认识,我很高兴啊。珊珊哪,你可要好好干。” 白珊珊看了张文定一眼,不太确定他这个话是表示一个什么态度,但也不敢再问,唯唯诺诺又表了次忠心。张文定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小心了,索性不谈工作,笑着关心起了她的个人问题。 这样一来,白珊珊才算放心了,知道张局长没有怪罪自己,说话便又放得开了:“局长,这个事情还是要看缘分呀,唉,男人呀,没一个人能让人放心的。”说到这儿,她又看了看张文定,补充了一句,“我没说你啊,你是个例外,可惜你看不上我。” 这话说得,张文定也有点不好意思了,道:“听你这话,找男朋友了?你这丫头,找男朋友了也不带过来让我看看。赶紧打电话,叫过来。” 白珊珊道:“还是别了,他那个人说话没大没小的......” 张劝松一听这个话,就有点奇怪了,难不成白珊珊找的男朋友不是体制内的? 摆摆手,他问:“哦,他做什么的?” “警察,分局刑警队的。”白珊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现出了点自豪的意思,很显然,她对这个男朋友还是相当满意的。 张文定当然明白白珊珊嘴里的分局就是随江市公安局高新分局,也就是平常说的开发区分局。 张文定略一沉吟,就决定把她男朋友叫过来见个面,刑警队的啊,正好叫过来问一下戴金花她儿子的一些情况,而且还可以很给白珊珊一个面子。 虽然答应了帮戴金花介绍石三勇认识一下,可他对戴金花的儿子毕竟还没有任何了解,如果能够先了解一下,那岂不是更好? 白珊珊见张文定坚持要见,就觉得领导对自己真的是相当好,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心腹,便开开心心地打电话,叫她男朋友赶紧过来。 白珊珊的男朋友来得很快,不过等他赶到的时候,酒菜都已经上来,只是张文定和白珊珊二人还没动筷子罢了。他一进包厢,眼见白珊珊跟一个很有几分帅气的男人在一起吃饭,边上又没旁的人,眼神就有几分凌厉了,虽然未着警服,可也有一股气势扑面而来。 白珊珊一见男朋友这反映,就觉得恐怕他在吃醋了,心里有点不爽,却笑着介绍道:“这是市旅游局张局长,我的老领导;这是孙光耀,分局刑警大队的。” 孙光耀前不久刚和前女友分手,分手的原因就是前女友跟她的一个客户关系暧昧,现在一进来,却发现这个刚刚确定了关系了才两天的女人和一个帅气男子单独一起,心里正不爽得很,可一听到她的介绍,那份醋意就去了大半,不过心里多少还残存了点不爽——以前那女孩子能够跟客户不清不楚的,现在这个就不能跟领导搞到一块儿去吗?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知道了张文定的身份之后,孙光耀脸上就浮现出了些许笑意,朝张文定伸出右手,道:“张局长,你好。” 张文定站起身,伸出右手跟他握在了一起,微笑着道:“好。孙警官果然一表人才,小白有眼光。” 叫一声孙警官而没喊小孙,这是张文定给白珊珊面子,也是张文定跟孙光耀还是初次认识,不着痕迹地留了些距离出来——张局长现在可是享受副处待遇的领导,在体制内不熟的人面前,保持一定的距离很有必要。 孙光耀笑了笑,没说话。 张文定松开了手,心想这家伙看上去还不错嘛,没有像白珊珊所说的那样不会讲话没大没小啊,虽然话不多,可眼神未见飘浮,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心理素质太差了也不适合干刑警不是? 呃,不过这小子看上去还有点点傲气啊,见了女朋友的老领导,就生受了“孙警官”这个称呼,竟然不知道谦虚一句诸如您叫我小孙就可以了之类的话,也不知道白珊珊降不降得住他。 人都是自私的,身为男人,张文定想的是要让自己的女人听话,可是作为白珊珊的老领导,他就希望在生活中,白珊珊能够把她男人给治住。 几杯酒过后,孙光耀或许是觉得张文定这个人还不错,话便多了起来,得知了这孙光耀是上清县的。 聊了几句,张文定问道:“你是上清的?上清那边姓孙的应该是大姓吧?” “嗯,上清姓孙的比较多,县城里不是很多,到随江市里嘛,反正我是没遇到几个。”孙光耀笑着道,“我们局里,目前还就我一个姓孙的。” “市局啊?”张文定问。 “那不是,就光分局里边。”孙光耀摇摇头,“市局里面倒是有几个,孙大圣就是市局的,你可能都听过。” 孙大圣此人,张文定还真的听说过,此人姓孙,长得尖嘴猴腮的,以前很多人都喊他孙猴子。 第二九零章味道不对 后来,孙猴子一步步往上,叫他孙猴子的人就越来越少了,等他混到交警支队支队长的时候,就没人叫他猴子了,而称之为孙大圣——毕竟是副处级领导了,再叫猴子也太难听了。 不过,谁都知道,孙大圣,其实还是猴子。 当然了,孙大圣这个叫法,现在已经没人当面叫他了,下级不敢叫,领导不屑叫,但在背地里,许多人提到他,用的还是孙大圣这三个字。 张文定听到孙光耀这个话,心里的感觉就是怪怪的,果然就和白珊珊所说的一样,这小子说话真是没大没小。 就算你是开发区分局刑警大队的刑警,不是市局的,可孙大圣毕竟是市局交警支队的支队长,堂堂副处级干部,是你们公安系统的领导,你怎么能在外面用这个说法呢?太不尊重领导了吧? 况且,说不定大领导一高兴,就提拔他当了市局纪检书记或者副局长呢?我是不会闲得无聊跟人说这个事情,但看你这神情,恐怕在许多面前说到孙支队长的时候,用的都是孙大圣这三个字而非交警支队孙支这类敬语吧。 这个孙光耀,说话可是比基层派出所的干警还豪放啊,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神经粗大还是有恃无恐。 脑子里稍一思虑,张文定就觉得八成应该是后者,戴金花的老公姓孙,而这个孙光耀说分局就他一个姓孙的,该不会眼前这小子就是戴金花的儿子了吧? 听戴金花所说的,她儿子应该是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吧,看上去似乎也确实比白珊珊要小一点。啧,姐弟恋啊。 不过一想到自己和武玲之间、和徐莹之间的年龄差距,张文定也就释然了。 听戴金花说她儿子读书谈恋爱找工作都是不怎么听话的,这个谈恋爱,指的是白珊珊吗? 白珊珊的条件,应该还是很不错的,家里小有些钱,人也漂亮,而且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副科级干部了,这样的女孩子做儿媳妇,戴金花会不满意? 脑子里有太多疑惑,张文定随便几句话一套,虽然孙光耀没有明确地说自己父母是做什么的,但话语间对人大工作多谈了几句。张文定便觉得差不多可以肯定,这小子就是戴金花的儿子。 这倒不是孙光耀身为刑警却没一点警觉性,而是他压根就没想到张文定会对他的身份感兴趣。而且平时他对于自己父母的工作职位什么的,不会刻意去说,但也不刻意隐瞒,别人知道了,那就知道了,别人不知道,他也不会主动提及。 晚上和石三勇吃饭正想说一说戴金花所求之事呢,没想到中午居然就见着这小子了,并且这小子还是白珊珊的男朋友。张文定不得不感慨,随江真的太小了,随便来个人都能够扯出许多杂七杂八的关系。 张文定没有提到戴金花,就像是根本就不清楚孙光耀底细似的,一番酒喝下来,他对孙光耀也有了点比较客观的了解。 ...... 晚上吃饭的时候,并不止石三勇一个人,邵和平也跟他一起,二人一是为了跟张文定联络联络感情;二来嘛,也是听到了风声说是有投资商过来要开发紫霞山了,想再到张文定口里探点话,再次把石材供应的事情说一说。 张文定没管石三勇已经调到开发区当局长了怎么还敢在石材公司中留着股份,只是笑着说要保证质量。 对于这一点,邵和平说质量肯定会保证,几个老兄弟了,肯定不会干傻事。 张文定感慨不已,自己只是旅游局的副局长,却居然可以跟景区建设工程扯上些关系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会推说自己不管工程了。到时候真要搞起了旅游开发,虽说他不会完全负责基础建设方面的工作,可说几句话,也还是会顶用的。 三个人都是老交情了,并且石三勇能够到开发区当分局局长,可以说还是张文定出了力的,所以说话也就没那么多客套。要说的事情三言两句就定下来了,剩下的时间自然就是打屁聊天加深兄弟感情。 喝到兴头上的时候,张文定就想到了中午的事情,道:“三哥,你们分局刑警队是不是有个叫孙光耀的?” 开发区公安分局还才刚成立,而且开发区地盘不大,所以派出机构不多,但内设机构和二层机构是比照武仙区分局来的,拘留所虽然还在搞建设,但人员已经配了下来,整个分局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人。 石三勇上任的时间还不长,要说完全记下来所有人肯定有难度,但大部分人还是有印象并且叫得出名字的。这个孙光耀,就属于那大部分人人之列。 听到张文定突然说起这个人,石三勇就疑惑了:“怎么了?” 问了这个话,不等张文定回答,他又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他妈是戴金花,跟你在一个单位。怎么,戴局长在工作上跟你有点分歧?啊,慢慢来嘛,同事之间相互理解也要个过程的。这个小孙啊,工作态度还是很积极的,不过呢,各方面经验还有所欠缺,理论知识倒是挺丰富的......” 石三勇这个话说得相当柔和,可里面的意思却是杀气腾腾,工作态度积极有个鸟用啊,各方面经验欠缺的话,那就有被放到最基层好好锤打的可能;理论知识丰富,也是为了调到闲岗上打埋伏。 总之,石三勇表现得很够意思,张老弟你如果想要我这儿对孙光耀出手,从而达到敲打戴金花的目的,那我二话不说,绝对尽力配合。 对石三勇这个态度,张文定是相当满意的,同时也禁不住在心里暗叹,石三勇只是个副处级干部呢,就敢表这个态要把孙光耀捏着玩,根本就没有一点顾忌孙父是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事情。 可见这人啊,光有级别不够,还是要掌着实权——要知道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可是副厅级呢。 “三哥,戴局长对我的工作思路是相当支持的。”张文定收起心里的感慨,就势把戴金花的对她儿子的担心却又期待的复杂心理给说了说,然后道,“戴局长一直想请你吃个饭,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石三勇摆摆手:“吃饭就算了,我心里有数。孙光耀那小子干工作还是有股子劲头的,就是资历浅了点,上次听谁说他好像是前年还是去年参加工作的吧?等我回去了问问,如果他工作满两年了,机会合适的话给他挪挪。” 这个话说得太明显了,他石三勇答应了,只要孙光耀工作一满两年,马上就给其加一加担子,什么位置虽然还没说,但绝对比现在要好许多。 这是一份大人情,他石三勇却连戴金花的面都不见,摆明了就是要让张文定去送这份人情,可算是给足了张文定面子。 张文定没想到石三勇这么会做人,本准备客气一下,但细一想还是算了,这个人情还是自己领了吧。 石三勇那里,不管他见不见人家,作为分局一把手,孙家总是不会忘记他的。 目前来说,自己给戴金花的人情那可是越大越好。局里很多事情,如果有戴金花帮着争一争,那自己会好过许多的——谁不知道这个女人说话做事只凭喜好不问对错呢? ...... 戴金花又一次出现在了张文定的办公室,时间是上午十一点。 进办公室后,她接过张文定递的茶水,没有急着喝,却很不见外地来了一句:“唉,年纪大了,开个会腰都坐痛了。” 说着这话,她就放下了茶杯,伸手在后腰上轻轻捶了捶。 张文定就愣了一下,这个戴金花也真有意思,真把自己当成朋友了,说话很随意嘛。 这两天张文定忙着去江南省岳南市之前的准备工作,还没来得及跟戴金花转达一下石三勇的意思。因为他觉得这事儿不急,等从江南回来,大家再好好聊聊也不迟嘛。没想到,戴金花自己就忍不住又主动跑过来了,看来这做娘的疼儿,那是真的疼到心窝子里了。 张文定随口就是一句奉承话过去:“姐,我可是一点看不出来你哪儿老了。要不知道知道你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我都怀疑你有没有三十五......” “你这张嘴巴真会哄人,难怪武总会喜欢你。”戴金花呵呵说了句,然后便脸色一正,轻声道,“这两天都在忙着到江南的准备工作吧?” 张文定用了一秒钟才反正过来她所说的武总就是武玲,笑着道:“说忙也不是太忙,不过总是有那么些事情要做。姐,你们开会,怎么这时候就散会了?” 既然戴金花主动过来了,而且一进门就说刚开了个会,那么张功松也就没必要再扯那些杂七杂八的话,客套两句后,直接就把话题引到了会上。 张文定明白,戴金花所说的开会,十有八九是局党组会。 今天局党组开会,他这个非局党组成员,没有资格参加是正常的,但是之前一点消息都不知道,那事情就有点不好说了。 他确实不是局党组成员,但他是副局长。 第二九一章这才是干工作的态度 县里面是县委书记比县长大,可行局局长才是一把手,很多行局都是局长书记一肩挑,但偶尔也有局长是局长,书记是书记的局面,这种情况下,局长那比书记的权力是要大一些的。 如果局长相当强势的话,那么局党组书记可以说基本上就是个摆设了,甚至就连党组织工作那一块儿,都没办法完全捏到手里。所以,按道理来讲,张文定这个没进党组的副局长,比起纪检组长这样的党组成员来,位子还重要些。 当然,在人事问题上,党组成员就比非党组成员的副局长要强悍了。 当然了,实际上张文定现在的权力也确实相当大——分管着紫霞山旅游开发的相关事宜呢。 这个分管在以前的话,可以说没什么权力,可是现在谁都知道紫霞山要迎来好时光了,那么张文定在旅游局的地位也就不用多说了——以前几次开会,原本是党组会的,可田金贵都硬是让武爱国通知了全体局领导呢。 局党组开会,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通知张文定,这也是相当正常的,但之前张文定已经习惯了那么多人一起开会,这会儿想到局党组开会,而他却只能坐在办公室里,心里不免失落。 更令他不爽的是,局党组开会,他是没资格参加,可以他现在的身份,居然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啊。 他也不想想,他又不是局党组成员,而平时负责这些事情的局办公室也不在他的分管范围之内,又有谁会跟他传递这些消息呢? 说起来,也是张文定自从遇到徐莹之后,一路顺风顺水走到现在,心境难免有些自大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所以这时候,他才会生出这么一点不爽的心思。当然了,这个事情也确实能够说明一些问题,那就是田金贵确确实实已经不像开始那么大力支持他了。 戴金花虽然没有跟别的局领导争权之心,可她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对于这些同僚们的心态,也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听到张文定这么直接地问自己,就明白自己一句话,已经挑动他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经,也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亲近感——不枉自己一散会就过来哈。 反正戴金花本着不惹人不怕事的态度,以自我为中心,倒也不管许多规矩,很痛快地就说了:“哦,局党组就去江南考察期间的有关问题交换了一下意见,也没别的事,所以时间不长,要不然我这腰可能还真的要难受一会儿了。” 果然是局党组会啊! 张文定这会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了,但对戴金花,他还是挺有好感的,不管戴金花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她现在能够坐在这儿跟自己说这些,那就是朋友了。 张文定张嘴就想问今天的党组会都讨论了些什么具体的事项,最后又作出了什么决议,可是话到嘴边,他一下醒悟了,自己又不是党组成员,这么私下里打听一来不合规矩,二来,也会被戴金花给看低了。 怎么说自己也是从市委组织部出来的,不能这么不稳重! 一瞬间调整好了心态,张文定就呵呵笑道:“腰椎痛、关节痛啊这些毛病都是平时不注意的,姐,你以后可以多跳跳舞或者学学太极拳。对了,有个事情正要找你,这两天一忙,没想起来。” 戴金花对张文定就高看了一眼,到底不愧是从市委机关出来的,心性就是不一样,这么快就能够压下心里的不快,年轻人也不简单啊。 她笑着道:“哦?什么事?” “前两天我和开发区石局长坐了坐。”张文定稳稳地坐着,云淡风轻地说道,“你们家孩子是叫孙光耀吧?” 见到戴金花点头,他又继续道:“石局长对小孙的工作能力还是比较肯定的。” 比较肯定这四个字,戴金花自然是明白其中可进可退的意思的,便作出一脸无奈状道:“那臭小子脾气不好,也不知道在单位有没有顶撞领导。唉,操不尽的心呀,你这个做舅舅的,以后可要多管管他。” 张文定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 靠,自己莫名其妙就当舅舅了?弟弟妹妹都还在读书,居然就冒出来了个当刑警的外甥了! 戴金花啊戴金花,你可真会拉关系啊! 然而张文定还没办法反驳,毕竟自己一口一个姐的喊着她,姐的儿子,不就是自己的外甥吗? 呵呵一笑,他摇摇头道:“姐啊,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小孙现在都参加工作了,你别总是把他当小孩子看。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自己去闯吧,别总想着要管他。他是去年参加工作的吗?” 戴金花脸上表情复杂地摇摇头,道:“不是,是前年年底。” “哦,还没有两年啊,不过也快了。”张文定就点点头,然后咂巴了一下嘴皮子,看向了戴金花。 张文定没有说石三勇准备给孙光耀一个好位置,可戴金花是什么人?她知道张文定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这句话来。 两年,工作满两年,才好被提拔嘛。他这话,是在暗示石三勇已经答应提拔了。 自从儿子当了警察后,戴金花就对公安系统方方面面也都进行了一些了解,知道那个系统内提升,比别的系统都要困难许多,从一个干警混到个一般的派出所长,那都要有背景会钻营才行,如果那种副科级的大所,更是难上加难。 儿子才参加两年就能够得到提拔,虽然说不可能上副科,但当个副大队长或者副所长什么的,那也是领导岗位不是? 戴金花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求张文定帮个忙,张文定会这么够意思。心里一阵感慨,她当然又对张文定表示了诚挚的感谢,然后主动说起了今天的局党组会。 令张文定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的局党组会上,田金贵提出了去江南的人选,规划发展科、市场开发科、行业管理科这三个科室的负责人都去,而局领导呢,则是同去三个人! 俗话说王不见王,像这样的考察活动,一般来说,市领导只会去一个人,局领导也只去一个,最多最多正局长加一个副局长到顶了,可是田金贵居然定了要去三个局领导。 这,就很值得琢磨了。 党组会上决定前往江南考察的三位局领导分别是田金贵、张程强、张文定。 对于自己能够参加考察,张文定一点都不意外。这个事情,恐怕就算是粟文胜,也没胆子把自己排除在外,除非想直面市委书记陈继恩的怒火。 对于田金贵要亲自前往,他也没意外,毕竟这有可能就是一桩大功劳,而田大局长身为一把手,哪怕是快要退休的人了,也肯定想分一点的。但对于张程强也会一同前往,张文定就有种说不出的郁闷了。 田金贵啊田金贵,你明知道张程强和我张文定不对付,还偏偏要张程强跟我们一起去,这不是人为制造不和谐因素吗?搞平衡也不是这么个搞法吧? 张文定在心里闷闷不乐地对田金贵生出了些怨气,你他妈的怎么说也是一把手啊,做事能不能别这么下作? 不管田金贵做事下不下作,张文定也没办法改变局党组作出的决定,他只是有点想不通,当初第一个提出要到外面走一走的人可是戴金花呢,这次机会来了,戴金花怎么没有争取跟着一起去呢? 这个问题,张文定是不好相问的,只能把疑惑闷在肚子了。 按张文定所想,就算这个事情在局党组会上定下来了,那么接下来也应该所有局领导开个会通个气。但田金贵没那么干,他只是把张文定叫过去说了说这个事情就算正式通知了,甚至也没跟张文定多聊,二人交谈不到五分钟,田大局长便端茶送客了。 …… 考察的日子很快到来,张文定原以为又会跟往常一样,由市政府牵头,市里好几个部门都出动人手,甚至还拖家带口一起过去——以前外出搞招商活动的时候就这样。 公务考察嘛,不仅仅自己可以借机旅游,也有些人带家属的。 但是这一次,跟以前不同,不仅仅没有别的部门的人,竟然也没有任何人带家属,一行总共只有八个人。粟文胜和秘书赵成,旅游局三位局领导外加三个科长,就连市政府那位对口负责粟文胜的副秘书长都没有跟随。 看得出来,这次粟文胜是真的去做事的,只带了旅游局的去。 要不然的话,只要跟紫霞山旅游开发扯得上一点边的人部门都有可能跟着去,比如像发改委、林业局、交通局、民宗委等等。而这次这个机会,却只有这么几个人过去。 粟文胜只带旅游局一个部门去,还是顶了许多压力的。 通过这个事情,张文定对粟文胜的看法又有了些改变,这位副市长还是有其过人之处的。能够走到这一步,谁又不是心毅坚忍行事果断之辈? 一行八人由市政府的车送到白漳机场,从白漳直飞江南的省会城市芙蓉市。 第二九二章突发事故 岳南市方面很够意思,由岳南市驻芙蓉办事处到机场接待石盘省随江市考察团。在芙蓉市的岳南大厦吃过午饭,办事处又派了车送他们前往岳南,好在路程不远,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便到了岳南。 晚饭由岳南市委副书记、市长童金湘亲自作陪,粟文胜感觉相当有面子,就连张文定都浑身舒坦。到了外面,不管这一行人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那总是一个整体,心里都会有个集体荣誉感的。 童金湘虽然是粟文胜的老同学,但毕竟是一市之长,陪了一顿晚饭,又和粟文胜单独聊了一会儿之后就走了,第二天的行程则是安排了分管旅游的副市长作陪,当然,还有市旅游局长。这个阵势,说明人家岳南市是真把外省的客人当上宾了。 到了岳南,这考察自然也就和旅游一起了。 这边的旅游局工作人员可不比随江旅游局那些人,对于南岳佛道两教的发展,都是有一定了解的,特别是旅游开发的过程,更是熟得不能再熟。 所以,这次旅游不需要专门的导游,就由旅游局的工作人员在景点的讲解中插入不同时间段的开发历程,也算是工作娱乐两不误了。 其实不仅仅只是岳南市旅游局的人对岳南的旅游有很专业的认识,就连管大事的副市长,偶尔作起景点讲解来,也有一种信手拈来的潇洒。 这个情景让张文定有点脸红,虽说现在随江的旅游还没开发起来,但他毕竟是分管那一块儿的副局长,可要让他介绍紫霞山,他还真达不到这样的熟练程度。当然了,光紫霞观他还是有一定信心的,毕竟他也可以算是在紫霞观长大的嘛。 看了看粟文胜和田金贵的脸面,这二人神色淡然,面带微笑和相陪的人交谈着,仿佛多年老友似的。张程强也在说话,却是时不时插一句,问话的同时,也说一点点佛道两教的知识,颇有点卖弄的意思。 张文定心里就觉得田金贵让这家伙过来实在是一着臭棋,太他妈丢人了,佛教方面的东西张文定不太懂,可是道教方面的,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刚才都听到张程强有两个道教方面的人物经历说错了——典型的把戏说当历史的搞法。 当然了,旅游景点的故事多是传说的,没法用史实去考证,但在道观里对道教历史人物也这么干,张文定总觉得有点怪异。所幸这个这些人都是官场中人,而野史传说往往更有吸引力,所以这么歪说,倒也自有趣味。 可是张文定就怕张程强说着说着不知收敛,到时候哪一下闹出大笑话来,那丢的可是整个随江市旅游局的脸。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这个张程强或许是卖弄上了瘾,终于闹了个大笑话,他说道教的最高神仙就是玉皇大帝,这个就是把道教的神仙体系给弄错了。不管是三清四御或是三清六御的体系,玉皇大帝在御中确实是排第一,但在御的上面,还有三清,即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这三位。 要说吧,张程强身为党员,是无神论者,搞不清道教的神仙体系那是无可厚非的,可他搞不清却要在众人面前卖弄那就有点不合适了。更不合适的是,岳南旅游局有个工作人员或许是觉得这几个人是外省的,心里也没太当领导看,见张程强总是不懂装懂地卖弄,那工作人员忍不住就纠正了一下。 这样一来,张程强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一下,而粟文胜那张脸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了,若不是这会儿有外人面场,他恐怕都忍不住要臭骂张程强一通了。 这个事情搞得粟文胜这个副市长很没面子,吃晚饭的时候都对张程强没什么好脸色。 由于昨天晚上粟文胜单独和老同学叙了会儿旧,而童金湘作为大市长,也没有时间每个晚上都和老同学聊天,再加上今天白天张程强很丢了一下面子,所以晚上也没别的节目了。 吃过饭就回房间休息,明天再到岳南市旅游局去走一趟,随便跟几位旅游企业的相关人士见见面。 本以为会好好睡一觉,可张文定睡着之后却又被吵醒了。 他毕竟是习武之人,熟睡之中自有警醒功夫,听得外面有吵闹,本不想出去,可听了一会儿,有几个声音竟然是同来的熟人。 妈的,这可是岳南大酒店呢,虽然不能说是岳南最好的酒店,可也是五星级的,而且岳南市政府肯定在这酒店里有许多接待,难不成田金贵等人在这儿跟酒店扯皮子了? 等张文定打开门,发现走廊上已经站满了人,有服务员、有保安、有看热闹的,还有田金贵和局里三个科长,粟文胜和秘书赵成没住在他们这层楼,而张程强却是不见了去向。 一个男人正对着田金贵和三个科长骂,要他们把人交出来,而服务员跟保安则拦着他,免得打架。 张文定听了几句争吵,没听明白怎么回事,便走到田金贵边上轻声问:“局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田金贵皱了皱眉,道:“我也不清楚,这个人是追着程强同志过来的,好像是对程强同志和他夫人的关系......有什么误会吧?” 张功松一听这个话,嘴角就忍不住扯了几扯。 该不会是张程强跟那人的老婆偷情,却被那人抓了个正着了吧? 靠,张程强啊张程强,你他妈的怎么还不记性呢?在随江的时候就教训过你了,你倒好,现在跑到外省考察,居然还不忘记惹风流债。 见过丢人的,没见过你这么丢人的! 这种事情,田金贵都后悔出来了,张文定也后悔出来了。只不过现在已经出来了,再回到房间去,就有点不合适了。好在手下还有三个科长,好在还有酒店的人员在中间拦着,这两位倒是装着糊涂看热闹。 事实上,张文定也确实只要看热闹就行了。 因为酒店的值班经理过来了,值班经理劝解无效,一声令下,几个保安便半劝半架硬是将那男人带离了此处。 等到那男人被架走之后,田金贵看了张文定一眼,没说话,自己回房间了。张文定本想详细问一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见着田金贵这搞法,他也不好再问几个科长了。 毕竟他是个相当年轻的局领导,就算是装,也得装出个每逢大事有静气的样子来。反正这个事情,到明天的时候应该就会有人说起来龙去脉,而且也会有个结果出来,又跟自己没关系,倒也不用急于了解。 张文定想马上睡觉,可有人不让他睡。 赵成打来电话,让他到楼上粟文胜的房间去。 接到这个电话,张文定皱了皱眉,粟文胜这个时候叫自己上去,肯定是知道了张程强的事情了,就是不知道他是要跟自己商量解决办法呢,还是要把自己叫上去训一顿出气。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一个下属犯了错,领导往往会把别的下属都臭骂一通的。 张程强啊张程强,你可真不是个东西,搞出这种臭事来,却让老子也跟着受池鱼之殃,真是缺德啊! 穿好衣服出门,却见到田金贵也出来了。二人相视一笑,明白上去挨训有伴了。 “老张......”田金贵边走边说话,可才说出两个字,就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也是姓张,只不过是小张,想了想,他还是没用老张称呼张程强了,而是用了个比较正式的称谓,“程强同志平时做事挺稳重的嘛,啧......” 说了这么半句话,田金贵就摇摇头,也说不清那表情是婉惜还是不解,或者是幸灾乐祸。 张文定自然知道这个话应该反着听,田金贵说张程强平时做事挺稳重的,那意思就是讲,张程强这个人平时就不稳重,做事比较不靠谱,看看,现在搞出事来了吧? 搞出来事来也有你一份,要不是你田大局长硬要把他张程强带过来,哪儿会出这些事? 张文定在心里冷笑,嘴上却没接这个话,而是道:“粟市长这么晚了还叫我们上去,不会是明天的行程有什么变动了,或者提前联系到投资商了吧?” 田金贵被这话弄得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地说:“上去了不就知道了?” 上去了确实就知道了,粟文胜让这二人在沙发上坐下,一张脸冷得跟玄冰似的,两眼直盯着田金贵,盯得田金贵怪难受的。 盯了田金贵有足足半分钟,粟文胜才恨恨地说:“张程强搞什么名堂,啊?” 这个话,田金贵就没法接了,只能一脸惶恐地看了看粟文胜,然后低头不语。 粟文胜又将目光扫向了张文定。 张文定对了一眼,垂下目光。 田金贵都不说话,张文定自然更不会开口了。更何况,张程强到底闹出了什么事,他也是一点都不清楚的呢,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张程强搞什么名堂,你可以叫他上来问嘛,我们怎么知道? 第二九三章败兴 粟文胜只是自己生气,话说得不客气,却也没有要这二人回答的意思,又骂了几句之后,才点出正题:“啊,刚接到电话,我明天一早就走,下午要赶到省里......明天的考察,你们两个要认真对待......” 张文定没想到粟文胜叫田金贵和自己上来,是说出这么一个决定,心里一愣,却又马上反应过来了。 肯定是张程强搞的事情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哪怕明天还要见这边的相当旅游企业的负责人呢,粟副市长也顾不了那许多,没一点脸皮在岳南呆下去了,一定要一大早就离开。甚至刚才还找了个借口,向他们两个人解释了一句呢。 田金贵赶紧应下,说了几句套话,张文定也跟着田金贵说了两句。 粟文胜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让他们俩出去了。 回到自己房间,张文定就琢磨起粟文胜这个人来。 以前跟粟文胜没怎么接触的时候,他对粟文胜这个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因为徐莹对粟副市长没好感嘛。可是自从到了旅游局之后,经过了几次接触,面对面交流过之后,他对粟文胜的感观就改变一些了。 不能单纯地说这个粟副市长是好是坏,或者说称职不称职。反正他感觉出了一点,粟文胜这个人吧,阴险是肯定的,但也是个愿意干实事的领导,而且脾气不算太坏。 呃,还有一点,这个粟文胜,脸皮厚是够厚,但还没厚得太离谱,还知道明天在岳南是没脸呆下去了。 如果换个稍微脾气坏点的领导,今天他和田金贵两个人恐怕至少要被训上半个小时——领导生气的时候不分对象发火,那太平常了。 啧,张程强啊张程强,你他妈的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让粟文胜都没脸在岳南呆了呢? 张文定觉得粟文胜脸皮不够厚,粟文胜却已经觉得自己的脸皮厚得不能再厚了,要是稍微再薄一点的话,他都等不到明天早上,想要连夜离开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丢脸丢大了,他都没脸见老同学。 以前他还觉得张程强说话做事都挺靠谱的,没料到会出这么大的洋相,在他看来,男人好se是正常的,但是因色误事,那就要不得了。 说起来,张程强也是运气差,他在岳南有个大学同学,是女的,长得还挺有几分姿色,刚提的岳南市文化局副局长。他跟这个女同学在大学的时候有过一段恋情,后来又分手了,等到毕业十年同学聚会的时候,又旧情复燃了,后来就保持着联系。 原本考察团是准备后天走的,明天上午到岳南市旅游局,下午就休息,张程强就打算明天下午和这个老同学见见面,但今天白天闹了个大笑话让领导没面子,吃过晚饭后哪儿都没去,他心里郁闷,就给老同学打了个电话,然后到前台自己掏钱另开了一间房,等着老同学过来。 老同学过来了,二人的激情也释放了,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的时候,便被人破门而入抓了个现行——张程强她同学的老公找过来了。 要说他这同学的老公吧,是运动员出身,搞长跑的,现在在市体育局当个科长,属于混日子那种人。但这人跟随江的江南山不一样,江南山知道老婆在外面干什么,但江大局长不在意,只要老婆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就行;可是这个人自从听到了别人谈论他老婆的风言风语之后,就一直不痛快,一心想把他老婆和某个市领导抓现行,可是好几次都没成功。 这一次,还是接到在酒店里做事的一个亲戚的电话后,才当场捉奸的。 能够不开锁直接破门而入的角色,张程强那可是相当怕的,根本就没有敢跟人家打架的胆量,在同学的拼命掩护下,拿着裤子都来不及穿,光着屁股就冲出门跑下了楼,本想奔到自己房间的,却不料田金贵的房门打开了,三个科长出来了——田大局长没有知会二位副局长,直接召来三位科长开了个小会刚散会呢。 稍微一愣,张程强也顾不得别人异样的目光了,一头扎进田局长的房间。而这时候,那人也摆脱了老婆的纠缠追了下来,刚好看到奸夫钻进了哪间房。田金贵和三位科长堵在门口,那人也就没办法再次破门了。 在老同学的地盘了出了这种事情,粟文胜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事儿要是传到别的同学耳中,那他真不用做人了啊!这个副市长是怎么当的啊! ......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张文定没见着粟文胜、张程强、赵成这三人,不知道他们三个人是不是一起走了。而作陪的岳南市旅游局的人显然对昨天晚上的事情略有耳闻,但好在没有说什么让人尴尬的话。 由于粟文胜已经走了,而且昨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所以到旅游局之后,尽管田金贵和张文定费了大力,可是来的几位企业负责人却都没什么表示。 一次信心满满的考察活动,除去对岳南市宗教旅游业的发展模式有了些许的了解之外,可以说是再没别的收获了。 领导都走了,而且昨天晚上粟文胜就暗示过了,让他们把今天的考察搞完之后就走人。 张文定也明白了粟文胜为什么要走了。下属干出了这种事儿,不管是哪个当领导,都没脸面继续呆下去了。 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田金贵,张文定只能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虽然这次考察没什么效果,但张程强在粟文胜面前恐怕要失宠了,这对自己今后在旅游局的工作开展,还是有一定好处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人们对于某些事情的传播速度往往会快得令人瞠目结舌,张程强在江南省岳南市考察期间跟人偷情却被当场捉奸的事情已经有不下于五个版本的传言在流传着,刺激着旅游局广大干部职工的神经,为他们那平淡的工作中添加了一味香辣可口的猛料。 茶余饭后,工作闲暇,三三两两低声说起之时,时不时就会传出些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轻巧怪笑。 只一天时间,这传言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出旅游局,飞向随江市里面各个权力机关。 粟文胜气得肺都快炸了,在岳南丢脸了还不算,回到随江又丢了次脸。他相信,这个事情肯定是旅游局的人传出来的,自己的秘书赵成绝对不会乱说。这次旅游局去的人,张程强自己肯定不会对外传,剩下的五个,就都有可能了。 若是换个别的单位,粟文胜不会轻易怀疑局领导,多半会把嫌疑定在三个科长身上,但旅游局不一样。 张文定跟张程强之间有仇,而张程强又是旅游局的二把手,如果把张程强搞臭了,那么张文定以后的工作也好开展许多;至于田金贵嘛,虽然是局长,但张程强一向强势嚣张,根本没对一把手有多少尊重之意,田金贵对张程强,肯定是积怨已深的,现在有了这么个打压张程强的机会,很难说田金贵会不会利用起来。 一个小小的旅游局,也这么不让人省心,还真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粟文胜在心里冷哼一声,便被一阵铃声打断,他叹息了一声,不再多想,接起了电话。 ...... 张程强这次没有请假,硬顶着别人异样的目光坚持上班,只不过从上班进办公室到下班出办公室,中间这段时间哪儿也不去,就呆在自己办公里,还把门关得紧紧的。 回来后第三天,市旅游局召开中层干部会议,全局各科室负责人都参加,局领导也一个不落。 会议由田金贵主持,副局长张文定在会上发言,介绍了江南省岳南市的宗教旅游业开发的路子和成果,也谈了谈他自己对于紫霞山今后的发展思路,然后就请与会人员发表意见,大家集思广益,争取早日把紫霞山的旅游开发搞起来。 规划发展科、市场开发科、行业管理科这三个科的科长是跟着一起去考察了的,所以在会上的时候,每个人都说了几分钟,哪怕是肚子里没货,用套话凑都是免不了的。别的科室负责人则没有说什么,而那些局领导们,也没再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好主意。 至于张程强,冷着张脸坐着,没有说话。 看着张程强这样子,张文定都替他难受,躲在办公室里多好啊,请个假不就行了吗?干嘛硬要参加这个会啊。 张程强其实也不想跟这么多人一起开会,但他却不得不来。 倒不是有人逼他,而是他自己逼自己的。 现在不仅仅局里的人在私底下谈论他的笑话,连许多外单位的人都知道了。虽然市委市政府不可能会公开这个事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作出任何一点处理,但他明白,他自己不能虚了,这份压力,他得硬顶着。 这个时候,如果他自己因为那些传言而选择休假的话,那他敢肯定,市委恐怕会让他这个假一直休下去! 所以,他没有休假,而是正常上班。 第二九四章徐莹要搬家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不管你们说些什么,他张程强都坦然以对——毕竟那是发生在外省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敢当面对质,那他干脆就做出个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出来。 既然要做样子,那这个会就不能不参加了。 别看他现在面无表情,实际上心里那怒火和憋屈就别提了。听着这这些人一个个发言,他除了沉默,也没别的办法了,坐在这儿,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眼看着要散会了,张程强心里竟然有了几分轻松的感觉,今天这种场合下,他也坚持下来了,以后还怕那些人嚼舌根吗? 然而他心里才刚刚轻松一点,马上又怒火中烧了,因为田金贵往他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田金贵的话说得很官方、很艺术、很有技巧。 他先对众人的发言作了个总结,在别人以为他就要宣布散会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啊,还有个事情我要说一下,大家一定要引起重视。啊,最近有极个别同志说话很不负责任,背后讲领导的坏话,乱嚼舌根子。还有些同志大脑简单人云亦云,啊,别人听风就是雨,他们听风就是飓风,十二级的台风!脑子里也不知道多打几个转转,蠢得跟猪样的!我跟你们讲,啊,要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谣言,发现一个处理一个,绝不姑息、绝不手软!同志们,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我希望大家都能够做到不信谣不传谣,对身边的同事负责,对自己负责,也是对组织负责。啊,要团结、要讲政治顾大局!同志们呐......” 张程强就像是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记耳光似的,脸都成了猪肝色。 田金贵这么做确实是当众揭了他的丑事,可是田大局长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一副为他张程强着想的关怀模样,行的是堂堂正正之师,这是要让他打落牙齿和血吞。 妈的,你这是让人不信谣不传谣吗?我看十有八九你田金贵就是谣言的制造者、第一个传播者! 这时候的张程强倒是忘记了,外面的传言虽然版本不一样,但是基本框架还是事实,谣言的成分只占了相当少的比重。 他只觉得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脸上,仿佛人人目光中都充满了含义丰富的嘲笑。他再也忍不住了,伸出右掌在面前的桌子上猛然一拍,拍得“啪”的一声脆响,水杯都震动了。 其实田金贵说出那段话的时候,众人虽然都知道说的是张程强,但却基本上只是往他那儿扫了一眼便马上收回视线,毕竟人家是二把手嘛,起码的尊重还要是给的。然而他这一巴掌拍下去,众人就有了借口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盯着他看了——嗯哼,张局长刚才一直没说话,现在是要发表什么与众不同的独到高见吗? 这一巴掌刚拍完,张程强就后悔了,忍了这么久,怎么最后关头就没忍住呢?然而到了这一步,他却也是骑虎难下了。 高见自然是不会发表的,黑着的一张脸,冷哼一声,张程强也不作什么表示,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拂袖而去。 张文定看得那叫一个爽快。 这行局里比起市委机关来,还是要有意思得多啊。 在市委组织部,不管部领导之间如何明争暗斗,一般都不会像这种场面出现;而在开发区的话,领导们开会,有冲突的时候说话又比这里要火药味重许多,气到极处也会拍桌子,但拍桌子之后就是摆事实讲道理,像这样一发火就跑人的搞法,啧啧,难得一见哪。 散会后,戴金花丝毫没顾及自己这个党组成员排名在张文定之前,跟张文定走了个并肩,有说有笑地进了他的办公室,留给其他人许多联想。 给她泡了杯茶,张文定也不急着开口,坐在沙发上看着戴金花,她主动过来,就让她先说呗。 戴金花喝了口茶,微笑道:“文定啊,这次考察,收获不小嘛。” 张文定自然明白她口中所说的收获不小是指张程强这次出了大丑,晚时间内难以恢复元气,对他的工作来说,无疑去掉了一个极大的障碍。 张文定道:“呵呵,收获是有一些,但困难还是很多啊。” 戴金花道:“干工作哪儿能没有困难?有了困难想办法克服就是了。” “办法不是那么好想的哦。”张文定笑着摇摇头,道,“戴姐,你是老旅游了,我还是个新手,许多事情还要你多多指教啊。” “什么老旅游,我们这儿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戴金花笑了笑,声音低了几分,道,“田局长才是真正的老旅游,以前他可是到省局挂职锻炼过的。啊,你要多向田局长请教,他是个很热心的领导,对同志们的关怀,无微不至啊。” 张文定听懂了,戴金花这是在说田金贵这个人很计较小事,哪怕就是放了权,也会时不时往各副职的地盘里搅上一两手。 戴金花这是在提醒自己,虽然张程强暂时没什么破坏力了,但自己也不能松懈,还有个田金贵在时时刻刻盯着自己呢,只要自己一着走错,迎来的可能就是田金贵的落井下石——今天会上张程强的下场就是个很好的榜样! 不管张文定自己能不能想到这一点,对于戴金花这么及时的提醒,他都相当感激,诚挚的表达了谢意之后,还没来得及说别的话,电话就响了。 接通之后,电话里传来徐莹格外低沉的声音:“中午有事吗?我想见你。” 张文定感觉出了徐莹心情很不好,不过很显然,这时候不方便多问,他很直接地答应了下来,反正现在离中午下班也没多少时间了,到时候见面了什么都会弄清楚的。 戴金花听到他在电话里和人约定了中午见面,见他挂断电话,便起身道:“本来中午想你吃饭的,没想到你中午还约了人。呵呵。” “明天吧,明天中午,我请你。”张文定笑着道,他自然听出了戴金花这话只是客套话,这女人过来的目的就是提醒他不要得意忘形,吃饭不吃饭的,都无所谓。只不过她有这份心,他也很感激,明天中午的邀请,倒也是诚心诚意的。 戴金花倒也没有客气,很痛快地说:“行,反正你有钱。” 张文定可没觉得自己有钱,他也知道戴金花说出这话是指他女朋友有钱,这种事情是没办法解释的。他也只能笑了笑,把戴金花送到门口,然后才走回来坐下,寻思着以后的工作应该如何开展。 原本他是打算多到几个地方考察的,可是在岳南的时候张程强闹了那么一出,让粟文胜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粟副市长肯定不会再同意出去考察了,那么他打算走捷径跟几个大的旅游集团接触然后招商的主意就行不通了——没有当地旅游部门帮忙,他想主动去拜访人家,能不能见到主事之人可就不好说了。 还好除了这一条路,还有别的办法可想。 李淑汶那里态度暧昧,但想来还是有些兴趣的;还有苍龙柯的投资意向,那是相当明确的,只不过那家伙只想搞紫霞观的开发,对整个紫霞山,好像兴趣不大,而且看他那样子,想必就算最终跟市政府签约了,十有八九也是跟钟五岩合作这个项目。 有钟五岩从中插一手,谈判还真的不好谈——谁叫人家有个当省委常委的老爹呢? 唉,这个旅游开发真的跟以前那些招商引资差别太大了,这可不仅仅光有优惠政策就能让人家投钱的。 想了会儿,张文定决定,还是要和苍龙柯再谈一次,探探那小子的底。 时间太紧了啊,市委只给了他一年时间,他没那么多闲工夫去一步步联系那些搞旅游投资的大企业了。 想来想去,张文定觉得其实把紫霞山交给钟五岩和苍龙柯去开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有钟五岩在,至少宣传上要占很大的优势,只不过,不能只开发紫霞观,得把紫霞山整体开发了才行。可以以紫霞观为主,但紫霞山的整体开发,必须写进合同里,而且需要先开工——不管怎么说,通往紫霞观的基础设施,总要先搞好嘛。 ...... 徐莹要和张文定见面的地方很特别,就在二人新的房子里,当然是在楼上她自己的房里。房间都装修好了,但还没买家俱,等着开窗吹几个月呢。 空旷的客厅里没有坐的地方,徐莹就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缓缓踱着步子,淡淡然说道:“我想搬过来住。” “嗯?现在?”张文定愣了一下,徐莹专门叫他过来,就只为了这个事情? 虽然现在徐莹脸上表情很平静,可他知道,她在打电话的时候心情绝对不好。 “就这两天吧。”徐莹扭头看了看这四周,道,“通风也有段时间了,没什么味道,可以住了。” 张文定原本想劝她再等个把月,但最终还是没劝,而是顺着她的话道:“那就,搬就搬吧,正好我也想搬了。要不等下一起去看看家俱?你下午没什么事吧?” 第二九五章被人盯上了 徐莹没有回答张文定的问题,反而看着他反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想搬过来吗?” 张文定就轻轻抱住她,柔声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问不问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我现在还是想问一下,你为什么想现在搬过来?” 徐莹任由他抱着,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快一分钟的样子,才说:“在那边住得不开心,想换个环境。” 张文定道:“那就换吧。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了?” 徐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双手稍稍用力,想挣脱张文定的怀抱,见他还紧紧抱着,便道:“这屋里又没装空调,别抱着了,好热。” 听到她这么说,张文定也只好松开手了,转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徐莹皱了皱眉头,道,“天天看还看不够啊?” “永远都看不够。”张文定一本正经道。 “就知道你嘴甜。”徐莹笑了笑,摇摇头道,“唉,再等两年,你恐怕看都不想看我了。” “莹姐,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永远像现在这么爱你。”张文定看着徐莹的眼睛,动情地说,“我,我真的会一辈子对你好。” 徐莹转身,款款走到小阳台上,叹息一声道:“等过几年我就老了......” 张文定走上前,拉着她的手道:“老了也是我的莹姐。” 徐莹看着他,微微一笑,沉吟了一下,道:“如果,如果我调到省里去了......” 她说了个如果,却没有后文,仿佛半句话之后,就不知道后面应该怎么说了。 张文定听得心里一震,睁大双眼看着她,急急问道:“怎么回事?你在开发区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去省里了?” “去省里怎么了?我总不能一直呆在开发区吧?从开发区一步跳到省里,以后再回来就是省里的领导了,呵呵。”徐莹轻笑出了声,道,“你不也从开发区到市委了嘛,现在又从市委出来到旅游局了。在市委的时候,你走出去,别人不都说你是市里的领导吗?” 楼间有微风吹来,张文定迎着这风,望着小区里这些新建的不算太高的楼房,突然间觉得很压抑。他也明白了徐莹先前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那么低沉是为什么了。 去省里? 徐莹现在在开发区是一把手,说一不二,去了省里算什么? 一个正处级干部,就算是在哪个厅局当了个很有实权的处长,跟在开发区当一把手相比,还是差了许多的。 一样的级别,上面听差和下面的一把手真的是没法比的。 当然了,下面的一把手要找上面办事的时候,遇到了那些个听差的,不要说级别相当,就算是级别比自己低的,也得好好供着哄着。但这样的时间不多,更多的时间,一把手还是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一言九鼎! 有很多地级市的市长到京城搞跑部钱进的时候,想批个什么项目,能够把部委里一个处长或者是副处长当爷爷供着,可是那样的处长再牛叉,在部委里也只是个小角色,而市长回到市里,照样威风凛凛。 别说市长,就算是县长,在县里那也几乎就可以横着走了——只要别把县委书记当透明的就行。 徐莹虽然不是县委书记,可是她现在的是开发区的一把手,也跟一个县委书记差不多了,只不过治下的人口少了点。但从某些方面来讲,她比一般的县委书记还有优势。 第一个优势就是经济方面,第二个优势,那就是她身兼两职,开发区党工委书委和管委会主任。这样党政一肩挑,让她在开发区就有了绝对的权威,县委书记在县里面还有个县长制肘呢。 想着这些东西,张文定的眉头不知不觉间便皱了起来,道:“我跟你不一样,开发区现在......现在还离不开你。是谁想让你去省里的?没听说近期有到省委党校学习的啊......” “组织部那边还不知道。”徐莹淡淡地说,“是高洪想让我去省里。” “啊?这个,怎么回事?”张文定没料到事情是这样的,问出这话之后,心里莫名就涌起一股恼怒之意,“他凭什么啊?不去!你别去!我不准你去!” 徐莹就看着张文定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准我去?” “我......”张文定张嘴只说出了一个字,后面的话就含在口中吐不出来了,是啊,有什么理由不准她去呢?自己是她男朋友还是她老公呢?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呢? 自己和高洪一样,都是她的情人,但高洪还有个身份,高洪是她的领导! 想到这个问题,张文定脸上神色一黯,心中没来由的一痛,只是痴痴地看着徐莹。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早就明白自己心中对她已经很有感情了,他也想过以后,想过哪天如果真和武玲结婚了,肯定只能和徐莹一刀两断,只不过想的时候,他只是觉得怅惘,然而现在还没到分手的时候,他就伤心了。 徐莹看到了张文定脸色的变化,也看出了他眼里的伤痛,心中也不好过,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呀?我又没答应他。” 听到她这么说,张文定猛然就把她给抱住了,语无伦次道:“不去就好,不去就好。他为什么要你去省里?他只是随江的市长,又不是石盘的省长,不用管他......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俩的事情了?你放心......我不怕他......” 徐莹这时候不怕热了,也紧紧地抱住了张文定,嘴里喃喃道:“我知道,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张文定没再说话,就这么紧紧地抱着徐莹,徐莹也不再说话。 尽管二人内心都情绪激荡,可毕竟一个正处级一个享受副处待遇了,可以说都是心志坚毅之辈,短暂地感动过后,都很好地压下了心里的各种情绪,只是静静相拥。 然而就这么紧紧抱在一起确实是热,不到两分钟,二人就自动分开了。 张文定看着她,脸色平和地问:“高洪怎么会要你去省里呢?就算他想另外安排人到开发区,陈书记恐怕也不会答应吧?” 以前开发区的级别只是副处级,而且几任管委会主任都没干出成绩,徐莹的前任是陈继恩的人,那样的情况下,陈继恩也不好再争这个位置,所以高洪理所当然地把情人放到了开发区一把手的位置。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开发区不仅升级了,投资多了,而且还划入了两型社会试点区之内,徐莹不动的话还好,徐莹要是一动,想争这个位置的人那可就多了去了。 现在徐莹是开发区的一把手,换句话说,那开发区就是高洪的地盘,可如果徐莹调离了,那又是一场争夺的好戏,最终谁会胜出还很难说。 在这样的情形下,高洪居然想把徐莹调走,这实在是让张文定想不通。 刚才张文定还以为是自己和徐莹之间的关系让高洪知道了,高洪顾忌着武贤齐,不好对自己下手,所以就想到了把徐莹调离随江的办法。可是现在细细一想,他马上就明白了这个理由是不成立的。 如果高洪知道了自己和徐莹的关系,心中大怒,那也没必要把徐莹调走啊,就算是顾忌着武贤齐不敢动自己,可是以他堂堂大市长的身份,只要吩咐下去,平时多注意点,想办法搞到自己和徐莹有私情的证据,然后把证据递到武玲或者武云手上就行了,只要这一招,自己就有可能失去最大的依仗。 这个道理,高大市长不可能不明白。 以高大市长的政治智慧,做任何事情,首先考虑的肯定是政治利益。 像开发区一把手这样灸手可热的位置,若无相当可观的利益,他又怎么会舍得放手呢? 他要调离徐莹,只能是因为政治利益,而不可能会是因为感情上的原因。 张文定能够想到的问题,徐莹自然也明白,更何况她上午还在高洪的办公室里呆了十五分钟呢。 叹息了一声,她摇摇头道:“陈书记那边,他肯定有办法沟通的。” 一市之长真要想争一个位置,大不了让出些能够打动市委书记的利益,还是能够争得到的。 官场上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所追求的无非都是利益,只要双方都得利的事情,敌人也能够变成朋友。 “你在开发区,对他是相当有利的,他为什么想调你走?”张文定皱着眉头道。 “换个人对他更有利。”徐莹冷冷一笑。 她算是看透了,以前还觉得自己既是高洪的情人,在工作上又听高洪的招呼,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从工作上来讲,高大市长对自己也应该要比对别人看得重要些,可是没想到了,自己正在开发区大展拳脚的时候,他居然会玩这么一出! 张文定却没想徐莹那种感慨,他眉头皱得更深了:“换谁?” 徐莹的冷笑还挂在脸上,吐出三个字:“刘祖良!” 听到这个名字,张文定就更没办法理解了。 第二九六章要上副厅了 刘祖良这个人张文定认识,现任武仙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年轻有前途的领导干部,在随江来说,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只不过,张文定和刘祖良之间,却是仇怨很深了。二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白珊珊妹妹的事情,张文定当时可是狠狠地削了刘祖良的面子的,那时候的刘祖良还只是武仙区委常委、副区长,并没有坐到区政府二把手的宝座上,但却正在往那个方向上努力。随后市委组织部搞出了个公选的方案,虽然最终常务副区长还是落到刘祖良头上,但刘祖良和张文定之间,仇也结大了。 想当初,张文定和刘祖良之间闹了事情,徐莹还想从中说和呢,因为刘祖良也是高洪的人。但张文定没答应。一来是性格使然,二来,他也吃醋。 想不到时间还没多久,刘祖良却盯上了徐莹的位子了。 这个事情,可真够纠结的。 一瞬间想到往事,张文定恨恨地说:“这个刘祖良!真够不要脸的!” 徐莹叹息了一声,道:“哪个不想进步呢?算了,不说这个了,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什么叫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张文定不同意了。 “那我还能怎么样?”徐莹无奈苦笑道,“组织上要调整我的工作,难道我还能跟组织上讲条件?” 这个话说得张文定把到嘴边的话又吞到了肚子里。 是啊,组织上要调整一个领导干部的工作,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呢?想当初自己在开发区当招商局长,可是木槿花一句话,自己就到了市委组织部,想不去都不行。现在徐莹面临的情况跟他当初一样,除非省里有大佬发话,要不然随江这边书记和市长达成了协议,那她徐莹是没办法保住现在的位子的。 可是,省里的大佬张文定就只认识一位——以前的省委组织部长,也就是现在的常务副省长武贤齐。但是,他却不能找武贤齐帮忙,原本武云就已经很怀疑他和徐莹之间的关系了,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他也不想触霉头。 徐莹没等张文定回答,继续说道:“刘祖良在省里关系很硬,应该是刘省长,具体什么关系,我也不清楚。” 张文定对省政府府那些副省长们还真的没一个个去记名字,但刘省长他也知道,那可不是一般的副省长,人家还是省委常委呢。 难怪高洪要对刘祖良另眼相加了,原本如此啊。 咂巴了一下嘴皮子,张文定道:“刘祖良现在不是武仙区的常务副区长吗?有这么一层关系,换届的时候当区长应该难度不大啊,怎么会把主意打到开发区头上去的?” 这话的意思徐莹听得出来,张文定是说武仙区毕竟是市区的组成部分,不论是地盘还是人口,都比开发区多了多少倍,下面还管着不少行局和乡镇。 虽然说区长上面还有个区委书记,可这么一个区的区长,不比开发区的一把手差,而且对以后的发展更有利——行政区和开发区的主政经历,那差别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我怎么知道?”徐莹翻了个白眼,道,“也许他在武仙区干不下去了,也许区长的位子没他的份,哼,哪个区县的党政一把手背后是没靠山的?都不好动,就我这儿最方便下手。” “操!”张文定吐出一个字,却也找不到什么话安慰她,只能恨恨地说,“欺人太甚!” 徐莹摇摇头,道:“其实也不能算欺负人吧,团省委副书记,高配副厅了。呵呵,说起来也不算坏事,三十一二岁的副厅级干部,全省恐怕都不超过二十个。” “啊?团省委副书记?!”张文定以为高洪只是安排徐莹到省里哪个厅局去当处长,或者什么没怎么听说的机构去闲着,却不料居然会是团省委副书记。 团省wei书记是正厅级,副书记则是副厅级和正处级都有,徐莹去团省委的话,当个正处级的副书记是没问题的,可要高配副厅,那肯定是要有得力人士力荐才行。 不过一瞬间,张文定又想明白了,现在徐莹在开发区当一把手,把开发区从一片荒芜之地变成现在的欣欣向荣,功劳有多大那是人所共知的。 这样年轻有为的干部,如果没出什么问题,那在调动工作的时候就只能升,如果仅仅只是平调,调到哪个区县当书记倒是行得通的,但若是到市里行局当局长或者是到省厅当个处长,那会让别人怎么说? 直接调整个正处的岗位不合适,但实职副厅的话,步子就有点大了。倒是团省委比较合适,当了副书记,并且不是正级的副书记而是副厅的,那别人都会说这是奖励,虽然没啥实权了,但级别上去了不是? 所以,现在张文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要去的就是个务虚的部门,而且还不是一把手,日子肯定不会有在开发区当一把手过得这么爽,而且他知道,她对开发区倾注的心血,她对开发区的感情,他明白她是多么希望在她的手中,将开发区搞得格外成功,远不止满足于现在的规模和成绩。 徐莹确实不满足于现在的成绩,她还在很多抱负没有实现,她为开发区制订了许多发展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 至少,紫霞山的旅游还才有了个苗头;至少,她心目中所设想的影视产业旅游圈还没有苗头。 这种遗憾,外人没法理解。 她是手握实权的干部,自然明白级别这个东西跟实权比起来,真的是太虚了,手握实权才是王道啊。 县委书记不愿意到市里当个一般的副市长,她这个开发区一把手也不愿到团省委当个一般的副书记。 “嗯。”徐莹点点头,脸上的神色已经无喜无悲了。虽然她不愿现在离开,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张文定就笑着开了句玩笑:“啧,以后你可真的是省里的领导了。” 徐莹道:“你知道团省wei书记是谁吗?” 张文定问:“谁?” 徐莹苦笑了一声:“王本纲。” “哦,啊?”张文定一愣之下就反应过来了,王本纲,不会是随江以前那个被逼走了的市委组织部长吧? 靠,真是冤家路窄啊! 徐莹道:“是啊,王本纲,省委刚免了他随江市委组织部部长的职务,转眼又任命他到团省委当副书记了,前不久刚提了书记。” 张文定听得这话,歪了歪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想当初,木槿花从省纪委调任随江市委组织部长之后,把张文定弄到了组织部去,由头还是因为王本纲呢。 个中因果着实复杂,最开始就是张文定和邓经纬一起吃饭的时候,跟江南山的老婆、王本纲的情人发生了矛盾,在派出所的时候,张文定和邓经纬占了上风,然后王本纲就想把张文定弄到市委组织部去,就近调教调教,然而市委组织部的意思居然被管委会主任徐莹给硬顶了回去,狠落了一次王本纲的面子。 然后王本纲就被省纪委给调查了,据说还是因为张文定实名举报。 反正王本纲从随江官场黯然退出,成全了张文定的威名,暗里不知多少人称其为屠夫、瘟神。而徐莹那时候还只是个副处级的管委会主任,以副处级的身份,敢硬顶副厅级组织部长的安排,这也让人见识了这个女人的凶悍。 王本纲被免职之后去了哪里,张文定还真没关心过,却不料短短一年时间,居然已经是团委省书记了。妈的,那么个鸟人,居然还被提拔了! 张文定相当郁闷,你王本纲被提拔也就算了,怎么徐莹也要到团省委去呢?还要受你的领导,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啧,看样子高洪对徐莹还是很不错的了,虽然夺了她一个相当有实权的位子,可是她毕竟上正处才一年时间,刚过试用期才正式转为正处,马上就要提副厅了。 这可以算是破格提拔了,要么就是工作上有特殊需要,要么就是被提拔的人工作特别突出。当然了,这个工作特别突出,也只是上面人一句话。 像徐莹把开发区搞成这个样子,也确确实实算是工作特别突出了,上面有人发话,真要提拔上去,也还是合情合理的——人家从副处破格提到副厅的都有呢。 这种搞法,虽然只是个务虚的职位,可那是熬资历的好地方啊,没那么容易弄到呢。省里没过硬的关系发话,还真搞不定。 当然了,高洪能够在四十多岁的年纪走到随江市市长的位置上,省里没有强大的靠山,肯定是不可能的。并且,开发区让出一把手这个位置给刘祖良,那么刘祖良在省里的关系帮着说说话让徐莹去团省委,也是顺理成章的。 抛开实权什么的,只从级别上来说,如果徐莹真去了团省委,那还是挺划算的,只不过如果以后高洪不帮她,或者她自己也没有靠上哪个得力的省领导,想从团省委出来搞个实权位置,那基本上就是奢望了。 第二九七章心急 如果徐莹现在就在开发区干着,再等两年,到区县干一把手也好,直接上到副市长也罢,都比在团省委副书记要有实权,说不定到哪个大县当书记,还能高配个市委常委呢。 所以说,有时候提拔不见得就一定是好事。 “算了,不说这个了,走吧,去看看家俱。”徐莹叹了口气,然后转身道,“那边的房子我想卖了,真到团省委去了,恐怕要呆上几年,在白漳另外买一套吧。” 张文定点点头:“那就买一套吧,不过那边的房价很高啊,钱够吗?” 徐莹就笑着问:“怎么?想送我一套?” 张文定很尴尬地笑了笑:“我送不起,最多能帮你出个十几万。” “开玩笑的。”徐莹摆摆手道,“粮食局那房子卖个四五十万没问题,到白漳买套一般点的房子,首付怎么都够了。” 张文定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感觉就有点憋屈了,这是自己的女人啊,要到省城买房子,自己居然只能拿出个十几万块钱来,太没面子了!别说享受副处待遇的年轻领导,就是一个副科级干部,都不会像自己这么穷。 这十几万还是他平时攒下来的几万,然后准备问父母借几万呢。毕竟是给徐莹买房子,他不愿从武玲那儿取自己炒股的钱。听到徐莹这么说,他心里又有点轻松的感觉。 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令张文定心里尴尬了,徐莹便转移了话题,商量起买什么式样的家俱来。 张文定也巴不得岔开话题,就跟着讨论了起来,边讨论边下楼,却没有马上去看家俱,而是先去吃中饭。 ...... 李淑汶终于再次来了随江,对于省高院维持原判的态度相当满意,并且主动联系了张文定,还主动谈起了有关紫霞山开发的相关事宜。 谈这个事情的时候,是在随江大酒店,李淑汶宴请张文定,说是感谢张文定以前的热情款待。 张文定本想请她,可她言辞诚恳,张文定也没再多言,便随了她。 一些话说过,李淑汶就很直接地问了起来:“听说龙之神集团过来考察过?” 张文定心里暗笑,没人过来的时候,你的态度就若即若离,现在听到有别人对紫霞山感兴趣,急了吧?哼哼,张某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以前就是搞招商工作的呢,自然明白一个项目被几个投资商争抢自己才能掌握主动权的道理。 “呵呵,龙之神集团确实考察过,他们是专门搞宗教旅游开发的,对紫霞山很感兴趣。”张文定轻轻一笑,道,“今天上午他们苍总还给我打过电话,说就这两天会再过来详谈。” 张文定的话是事实,倒也并非只为了谈条件的时候对自己有利才这么说。 李淑汶点点头道:“龙之神集团我听说过,在宗教旅游开发这一块,还是有些实力的。” 言下之意,别的旅游开发方面,龙之神集团排不上号。 以李淑汶的底气,这么说龙之神集团,都算是客气了,一个小小的龙之神集团,还真没放在李淑汶眼里,但她也听说了苍龙柯过来的时候是和省委宣传部长的公子一起的,一时半会儿的没摸清苍龙柯的底细,所以才这么说——这么一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小伙子,短短三四年的时间,就搞出这么大个集团公司,谁知道是什么背景呢? 张文定就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得主动点了,便道:“淑汶姐对龙之神集团的评价这么高,看来龙之神集团是真有些实力了。对了,你对紫霞山的开发怎么看?觉得走什么路子最合适?” 李淑汶笑眯眯地说:“你既然叫我叫姐,我也就不跟你废话了,紫霞山的开发,给我来做是最合适的。” 以前你态度暧昧,现在急了? 张文定心里暗笑,嘴里却说:“愿闻其详。” 李淑汶没有说她的具体经营思路,重点强调了她在国外的宣传优势,依托国外的宣传和众多海外侨胞对祖国本土道家文化的喜爱和正信,将紫霞观打造成道家圣地,由海外有影响力的人物过来问道,借助许多国人崇洋的习性,以海外的名气带动国内的旅游。 不得不说,李淑汶这个思路,真的相当有创意,而且很有可行性。 如今的旅游景区,基本上都是从国内市场做起,有一定基础了才开始开拓国际市场。然而李淑汶却反其道而行之,先从国际市场开始,把紫霞观,把吴长顺好好地包装一番,用养生学和神秘学这两个概念去吸引境外侨胞和洋人,以外国人的举动带动国人的游兴,确实是一着妙棋。 只不过这着妙棋,别人纵使想得到,也不见得能够办得到——国内的旅游行业大企业,没有李淑汶那样在境外做了多年旅游的经验和人脉,宣传跟不上,什么都白搭。 思路说了之后,李淑汶也把条件提了出来,她比苍龙柯要大气许多,说是要搞以宗教旅游为主休闲旅游为辅的模式,还可以适当开发影视旅游业,并且表示只要一签约,马上就投资开工,但她的条件也相当苛刻,她要独立开发,不跟随江市政府合作,并且要紫霞山五十年的经营权,税收上还要三免两减半。 至于五十年经营权给随江市政府多少钱,她则没有说。 张文定听到这个条件,自然不可能答应。一开口就要五十年,还不准随江市政府插手,而且看她的意思,也没准备给市政府多少钱来买这个经营权。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就相当客气地说:“我的姐姐啊,我们这儿还没搞过旅游开发,你这一来就要五十年的经营权,没这么个政策呀。你们在国外可能五十年甚至一百年,但国内嘛,国情不一样,五十年还是太为难了,龙之神集团也只要二十年的经营权。至于税收上,这个还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三免两减半的政策是有的,但在投资额度和资源开发上还有条件限制......” 李淑汶听懂了张文定的意思,条件可以谈,但要看有没有诚意。 她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暗想这个家伙是想自己从中多捞点呢,还是只为公家着想? 李淑汶和黄欣黛的关系不错,也听黄欣黛说起过有关张文定的事情。 在黄欣黛的口中,这个年纪轻轻草根出身的随江官场上的新秀,是个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好干部,并且还有个在她李淑汶看来都特别有钱的女朋友,所以和他谈事情,就事论事就行,没必要起别的花花肠子想玩送礼拉笼那一套。 在内地做生意搞投资,李淑汶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在内地以前那些地方,都是跟些四十岁左右的官员打交道,像张文定这么年轻又能主事的,还真没遇到过。所以她也不敢确定,面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志向远大不收好处,还是早已学得跟那些老江湖一样明着不收暗地里收。 在她想来,千里当官只为财这句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不为财只为民的官员,凤毛麟角极为罕见。 若不是知道张文定的女朋友确确实实特别特别有钱,李淑汶就不会怀疑,而是能够肯定这小子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了。 当然了,纵使他再贪得无厌,她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想办法送他钱财——这时候还是随江方面有求于她呢,她要是表现得太急切了,那在谈判的时候可是要吃大亏的。 投资商贿赂官员,基本上都不会在双方接触之初,而是打过几次交道,并且有了相当强烈的投资意向之后,才会想办法用手段投其所好,目的无外乎希望在谈判的时候多拿些好处,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少一些刁难。 当然了,这个是指相当大数额的好处,而不是说礼节性的见面礼。 “政策啦、条件啦这些方面都是可以谈的啦。”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李淑汶笑着道,“我只管投资,具体的事情,我们有专业的团队去做。啊,来,喝酒,平时工作就那么多,吃饭的时候咱们就不谈工作了吧?张局长,我敬你一杯,代我表哥全家敬你。” 张文定知道她这话指的就是那个开车撞死了杜小娟母亲的人被判死刑的事情,其实这个事情他真的没出什么力,都是市公安局和安青县眼见事情闹大了,省委常委都表示了关注,所以一下就办成了铁案,自己不过就是有几次在电话里表示了关心而已。 想到那件事情,张文定心里滋味也复杂得很,举起杯,道,“现在你表哥一家人,还在安青?” 李淑汶喝了口酒,摇摇头道:“在市里给他们买了套房子,不过,小娟不肯要,劝了好久,才勉强收下。就是不让我帮她装修,现在就只是把水电和厨房搞好,住的毛坯房。她爸爸那个样子,她也没心思读书,我准备给她搞个事情做做。唉,她呀,年纪太小了,性格又要强,要不是为了她爸爸的身体,她恐怕都不肯来随江,真是让人不放心呀。” 第二九八章将走 听李淑汶说起杜小娟,张文定脑子里就浮现出了杜小娟的样子,那一脸悲伤的脸上透出的动人的坚毅神色,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女孩子,而且还很能把握时机,还能懂得分析人心,从而借势做事,说不定以后也是个人物呢。 唉,是个苦命的丫头。 别人家的孩子在她那年纪都在大学里欢欢喜喜地读书,可她却失去了母亲,还要照顾父亲,其中苦楚,也只有她自己能体会了。还好那个撞了她母亲的家伙已经被办成铁案,死刑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呢。 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张文定就道:“看得出来,小娟的个性是非常强的,你在这边还能多照顾她一些,你不在这边的话......啧,要是有人欺负她,叫她给我打电话。” 张文定这也算是一个承诺,如果杜小娟以后遇到麻烦了,只要占住了道理,他都会帮她摆平。 这么做,一方面是张文定摆出诚意安李淑汶的心,另一方面,也是他对杜小娟这个女孩子有几分佩服,能帮则帮一把。 当然了,他这话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借杜小娟而说李淑汶,如果李淑汶投资开发了紫霞观之后,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他也不会袖手旁观。至于说他会管到什么程度,那就说不好了,毕竟他只是个旅游局的副局长,不是市委书记。 李淑汶听出了张文定的意思,却没太在意,毕竟她在内地也不是第一次投资了,只不过直接投资景区开发还没干过。 对于内地官员的许诺,她从来都不相信。 她只看中投资后的收益,也做好了真要投资之后拿出一部分利益来满足地方部门胃口的准备。 至于说杜小娟,她跟杜小娟又没什么感情,只不过出于父亲和家族的面子,提携一把而已,她被人欺负了自有我李家出面,不劳旁人费心。 不过,张文定作出这个表态,李淑汶心里还是很受用的,笑着道:“那我就代小娟先谢谢你了,小娟这边,我父亲还是很担心的。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靠,我说只是她被人欺负了帮她出头,可没说帮你们家照顾她啊! 张文定被李淑汶这个话搞得相当难受,却又不好解释什么,只得笑着向她敬了一杯酒。 这杯酒之后,二人也就没再继续有关杜小娟的话题,当然,也没再谈工作。不多时,酒足饭饱,便一起出去了。 到酒店大堂的时候,张文定很意外地见着几个人过来,有三个女人,其中一个张文定认识,是他的同事,旅游局副局长戴金花,而戴金花却明显走在另一个看上去比她还年轻些的女人边上。 随口打了个招呼,张文定和戴金花相笑点头,也没停下来多作交谈,便各自走开。 目送李淑汶坐车离去,张文定这才往停车场去取自己的车。 他车还才刚开到外面的马路上,戴金花就打来电话:“文定啊,紫霞会所那边,有psa吧?怎么做的?要不要预订?” 最近戴金花和张文定之间的关系真的相当亲近了,说话也是相当直接。 一连三个问题,听着像是从来没做过spa似的,可张文定明白,她这个话问出来,肯定不是问收费标准,也不是问具体流程,当然,也不是要他免单的,而是跟他打个招呼,说我去照顾你生意了。 这种搞法,并不需要张文定领她多大的人情,其实也没多大的人情,但却又在双方之间的距离很轻易地缩短了一大截,这就是细节交往的平常功夫了。 张文定没有回答她的问,直接问:“几个人?” 果然,听到张文定的问题,戴金花就很痛快地说:“三个人,呃,我无所谓,有一个要安排好。” 张文定就明白了,恐怕那个人就是先前在大堂见到的那个,他笑道:“什么叫你无所谓?你是我姐姐,可不能无所谓。我现在就帮你订了,等下给你打电话。” 他这话说得痛快但也含糊,不说请客也不说不请客。 反正他的打算就是戴金花过去消费了,她要买单也行,若不买单,张文定也会帮她买了。至于戴金花怎么理解,他就管不着了。 ...... 一弯月上夜空,加上几点稀稀落落的星光,在城市的夜晚抬眼望去,高空寂静而清幽,令人禁不住对人世间闪亮的灯光生出种厌倦之意。 张文定在河堤上站定,微抬头望着天空的弯月出神,徐莹就站在他身旁,看着他在月光下的脸,目光闪闪。 自从河堤上发生过几起抢劫事件之后,到河堤上玩的并不多,倒是个散步的好去处——张文定不怕抢劫,一般人就是拿着刀,他也能够很轻易地制服。 收回目光,张文定对徐莹柔声道:“定下来了?” 徐莹若有若无地笑了笑:“基本上算定下来了。” 张文定问:“啧,以后你再来随江,那就是搞视察调研了啊。什么时候走?” 徐莹道:“还有个把月。” 张文定就很奇怪了:“怎么还有个把月?” “你巴不得我明天就走是不是?”徐莹说了一句,伸手在他膀子上捏起点皮狠狠地来了一下。 “咝......”张文定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道,“我的好姐姐,我哪儿舍得你走呀,这不是想着你高升了嘛,副厅级啊,这要在随江,那就是市领导了。” 徐莹叹了一口气:“就是想这个副厅级,所以才还要等一个月,要不然随时可以过去。” 张文定道:“呃?怎么回事?” 徐莹就解释了起来,团省委跟别的省直机关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不仅仅只表现在垂管力度方面,还有领导级别也有一点区别。团省wei书记都是正厅,但副书记的级别就不一定全部都是副厅。有些省的团委就一个书记两个副书记,副书记基本上都是副厅级,可有的省里面团委副书记比较多,就有可能会出现正处级副书记的情况,当然了,这种情况是比较少见的,可是偏偏石盘省就有这种少见的情况——现在团省委里四个副书记,就有一个是正处级的呢。 “团省委副书记还是正处级?”张文定以前听人说起来,但没当真,没料到,居然真的有正处级的团省委副书记。 “有什么好奇怪的?”徐莹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市旅游局的副局长还是正科呢。” 张文定不乐意了:“享受副处待遇好不好?” 徐莹哼哼着道:“那还不是正科?” 张文定就不跟她争这个了,道:“那为什么现在去是正处,等一个月就是副厅了?” 徐莹抬头望望月亮,然后道:“再等一个月,这次的副厅级领导干部公开选拔就结束了。” 张文定没关心副厅级领导干部公开选拔是什么时候开始报名,又是什么时候结束。但他毕竟在市委组织部呆过,对于程序还是比较清楚的。 这种公开选拔,一般来说,从报名到到选中再到岗前培训也就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徐莹能够说出这个话,看来笔试恐怕都已经考过了,只差面试了。 等到岗前培训结束之后,到了新岗位上还有一年试用期,试用期过了就正式把位子坐稳了,若没通过,那还是原来的级别,岗位肯定是不如原来的好了。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选上的人哪个又会通不过试用期被打回原形呢? 张文定明白,以徐莹才上正处一年的资历,直接提拔确实难度比较大,但公开选拔的话,就能够避免许多闲话了。 至于说参加公开选拔为什么不把目标定在别的实权部门的副厅上而是要去团省委这务虚的单位这种简单的问题,张文定是不可能问的——怎么说他也在市委组织部呆过,对于公开选拔里面的种种门道也是明白的。 说起来他也算是公开选拔出来的领导干部,可是在公开选拔报名之前,市委就已经决定了让他出任市旅游局副局长。后面的一系列操作,也就是走个程序而已。 “啧。”张文定砸了砸嘴皮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这个旅游局的副局长也是公开选拔的,跟同期选拔的人一样都有一年试用期,但人家那是明确的副处级,他却只是个副处级待遇,一年后要是没完成目标,可就不是打回原形那么简单了,而是降到副科,这种怪异的搞法,也只有木槿花才想得出来。 徐莹看了看他,娇嗔道:“你啧什么啧?” 张文定就笑道:“我在想啊,你在团省委呆个一年半载的,会不会又杀回随江来当个副市长什么的。” 徐莹伸手往他身上拍打了一下,轻笑道:“就你会想。走吧,到那边走走。” ...... 荣生高尔夫球场上,钟五岩踩着脚下的菌菌绿草,看着粟文胜笨拙地挥杆以及脸上自我满足的神色,心里不免有几分鄙夷,就这么个家伙,居然也当到了副市长,真他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他妈好se贪婪的家伙,要不是你姓粟的分管旅游,紫霞观的开发还要过你的手,老子才懒得来找你呢! 第二九九章别出心裁 鄙夷之余,钟五岩又有点小开心。 () 总算还好,又是打球又是打泡的,还许诺让粟文胜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去龙之神集团别的景区任高管拿高薪,这贪婪的家伙总算答应了。 钟五岩目光随着飞起的球而动,心中却在想着,粟文胜这儿一答应,市政府那边就没问题了。但紫霞山的旅游,具体事宜还得通过旅游局,而旅游局里面,张文定又是分管这一块的。 啧,张文定那儿,还得费费神想出个好办法来才行啊。 他和苍龙柯上次去紫霞观之后就明白了,不管吴长顺是真不愿把道观交给别人去经营还是假不愿,他们想要跟道观一起合作做生意,还要做通张文定的思想工作,让张文定帮着去劝一劝吴长顺才行。 他可是打听清楚了的,像合作经营这种大事,观里的主持是作不了主的,得吴长顺点头才行——就算主持同意可要是没有吴长顺的配合,那永葆青春的宣传也无从搞起。而吴长顺一向对他的小徒弟张文定疼爱有加,说言听计从可能夸张了点,但只要这个小徒弟提出来的要求,基本上就没拒绝过。 说起来,钟五岩和张文定之间也是称兄道弟的,然而他却始终觉得,张文定对他只是表面上客气,真到要谈事情的时候,就不怎么痛快了。 当然了,他自己对张文定也是虚情假意,并且之前还暗里地使过坏呢。 但是,钟五岩却并不觉得愧对张文定,反而还觉得张文定能够让他下阴招,是张文定的福气。 妈的,不就是个卖狗肉的出身吗?还真当自己野鸡飞上了梧桐树了!哼,抢了老子的武玲,老子就不信你狗日子的运气会一直那么好! ...... 运气好不好,张文定可没那闲工夫操心。 那天跟李淑汶谈过之后,李淑汶手下的团队便做出了紫霞山的整体规划出来,已经着手进入谈判阶段了。 在这时候,龙之神集团也来了一个正式的考察团队,由苍龙柯前自带队,和随江市旅游局正式接触。 张文定现在真可谓是春风得意,虽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找来五六家公司竞争,但有两家也不错了。 他是一心想要在紫霞山旅游这个事情搞出一番名堂的,自然不会存着私心,所以这两家公司请客他去,但礼物却不收,对于席间一些明显的暗示,他更是装作听不懂。从始至终,他就摆明了一个态度,看哪方的条件对紫霞山的旅游开发更有利,旅游局就跟哪一方合作。 当然了,张文定明白,紫霞山也不是什么特别难得的旅游景点。虽说有一定的开发价值,但并非那种可遇不可求的好地方。 所以,他也没有狮子大开口,而是谨慎地和两家公司商谈着。 现在的情况是,李淑汶搞投资,就要紫霞山整座山的五十年经营权,由于紫霞山连市郊都算不上,所以五十年经营权的承包价为每年一百万元。这个价着实少得可怜,并且还是一年一年的给。 说实话,这点钱,放到市政府连个泡都不算。 苍龙柯虽然价钱也出得少,但他只要二十年经营权,可是他只对紫霞观感兴趣,他只想着把紫霞观包装好了推出去,对于在紫霞山里面搞休闲生态旅游项目着实没兴趣。 那能不能让苍龙柯搞紫霞观,别的地方都由李淑汶开发呢? 很显然是不行的! 紫霞山的旅游,说穿了还是要以紫霞观为主。要没了紫霞观,李淑汶肯定会调头就走,谈都不用谈了。 一座郊外不大的山,一年一百万买下经营权,五十年加起来也才五千万,到底是贵了还是便宜了,还真不好说。 若说贵的话,在市中心随便拿块地也不止五千万;若说便宜了,那可是一片荒山,因为要开发的是旅游景区,所以山买下来之后,不能挖矿不能做陵园也不能开荒,除了建游道之外,不能随便开垦,就算是游道的建设也要报给有关部门的,每年交那么多钱,当地农民的田地还不算入其中,真要把旅游做起来了,还能带动这一带甚至是随江市区的第三产业,说起来还算随江政府占便宜了。 可是,那毕竟是一座山啊,不是百来亩地那么简单! 这其中的得失,张文定觉得很难算出来。但既然对方开口就是一百万一年,那肯定还有上涨的空间,至于最后能够涨到多高,那就要看谈判时候的本事了。 可是现在有个问题,经过了不深不浅的几次接触,张文定发现了一个相当无奈的事实,旅游局这帮人,别说谈判高手了,熟悉业务的都找不出几个来。 这个事情,他又不想找市政府要人帮忙,谁知道粟文胜怎么想的呢?若是寻着这个由头直接插手谈判事宜,那他不就弄巧成拙了吗? 虽然说最后这个事情还要上报到市政府,经过政府常务会,或许还要报到市委常委会上去讨论。但就目前的工作来说,这事儿还归旅游局管,还归他张文定管,他可不想糊里糊涂就被人夺了权去。 啧,自己可是局领导啊,应该是管大方向的,怎么干的事儿比科长们还具体? 这个时候,他就想到了一个人——白珊珊。 是的,他在想白珊珊,这时候要有白珊珊在身边,他哪儿要操那么多心呢?那些闲事,自有白珊珊帮他处理好。 从开发区到组织部再到旅游局,他手下可以说还是有几个使唤之人的,但论到做事,还是白珊珊最令他满意。 要不要把白珊珊调到旅游局来呢? 手下没个既听话又会办事的人,工作开展起来,真的不顺手。 徐莹眼看着就要去省里了,等刘祖良到开发区当了一把手,那白珊珊的日子恐怕也就不好过了啊——想当初他跟刘祖良结怨,可就是因为白珊珊她妹妹呢,刘祖良要是不恨白珊珊,那是不可能的。 张文定对白珊珊还是很有感情的,他真不希望看到白珊珊被刘祖良整得惨兮兮的样子,虽然他这个领导官不算大,但也是很护短的。所以,他就动了把白珊珊调到旅游局来的念头。 当然了,如果不是手底下实在无人可用,他也不会想到这一点上去——年轻的张副局长现在真的很忙很忙没闲心去主动关心以前下属的工作问题呢。 这个念头还才刚刚冒出来,没容得张文定去细想应该如何操作,钟五岩就打来了电话,说是刚从白漳出发,前往随江而来了,晚上要他安排。 钟五岩不说请张文定吃饭的话却反过来要他安排,张文定虽然心中明白钟公子过来肯定是为了紫霞观的事情帮苍龙柯说项,有心不见却又不好推脱,只得一口应下,说肯定会安排好,今天晚上一定要和钟哥好好喝几杯。 果然不出张文定所料,晚饭的时候,来的并不是钟五岩一个人,还有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汪秀琴,以及苍龙柯跟龙之神公司的一位美女副总顾若幽,第一次和苍龙柯一起过来的那个叫苏红的女子却没来。 来了两男两女,张文定也没准备一个人应付,他将武云给叫了过来。 反正钟五岩过来了,武云怎么着也要前来敬酒陪着吃几口菜的,何不早点叫过来,呆会儿说话谈事的时候,如果自己有什么不好应对的了,也能有个帮腔的人。 武云一进来,钟五岩就笑着道:“武云啊,当老总了就是不一样,你现在是一天一个样啊。”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武云说笑着便坐了下来。 “我是在赞美你。”钟五岩笑呵呵地说。 “你要多赞美汪主任。”武云来了这么一句,也没管钟五岩是什么反应,便又笑着跟汪秀琴等人打起了招呼。 其实在坐的人都明白钟五岩和汪秀琴之间的真实关系了,只是没人会明说。武云刚才的话也不算挑明,却又把意思透出来,众人就都向汪秀琴看了看。汪秀琴面带微笑,心里一点都不生气,相反还有几分欢喜之意。 虽然她还没有孩子,但怎么说也是个有夫之妇,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但也不是那种很耀眼的人间绝色。这样的情况,却能够让钟五岩这样的见识过许多美女的公子哥留恋,她还是有几分自豪的。 只不过,这份自豪感她一直都只能藏在心里,却没法跟别人分享。今天却由武云嘴里稍稍提到了一下,她又怎么会不欢喜呢? 钟五岩可没注意汪秀琴这点小心思,很豪气地说先搞酒,并且说就着凉菜喝酒其实是最有感觉的。 张文定可没被钟五岩这个江湖气十足的表相所迷惑,他有种感觉,钟五岩说话文质彬彬的时候,就对人无所求,透出江湖气的时候,就是有事要谈了。 果然,菜上到一半,酒喝到兴头上的时候,话题就扯到了紫霞山的开发上面。 话题是苍龙柯提起来的,但苍龙柯却是说到吃这个问题上的时候,提到紫霞观的道家养生餐也可以做为一种特色,分成不同种类向不同档次的游客推出,不必拘泥于传统,市场细分是很重要的。 ----------------------------------------------------------------------------------------------- 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网络故障,上传不了章节。刚起床,马上上传,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三百章吃的是文化 苍龙柯这个话一出来,钟五岩就接了过去,扭头对武云道:“武云啊,阿龙这个说法倒新鲜,反正你这儿也叫紫霞会所,我看你倒是可以跟紫霞观谈一谈,搞个合作项目,在你这儿推出道家养生餐,应该会很有欢迎。 ” “道家养生餐,肯定要在道观里吃才算是道家养生餐,钟总,你这个点子是个好点子,就是,我这儿不好搞......呵呵,不伦不类的。”武云笑了起来,“再说了,到这儿来吃饭的,就跟养生不搭界。啊,你看看这些菜,可跟养生不沾边呀。” “武总,这个问题其实还是有办法解决的。”苍龙柯接话了,他微笑看着武云,目光中闪动着一丝别样的光芒,不急不缓地说道,“反正紫霞会所里房子多,划几幢出来,挂紫霞观接待中心的牌子,再请两位道长过来坐镇,不就行了吗?我在江南就有这么一处庄子,搞的也是道家餐,从山上观里请了两位道长下来,效果还是很不错的......现在的人啊,吃贵的有,吃新鲜的有,吃潮流的有,吃养生的也不少。其实吧,吃饭跟收藏一样,现在很多人有钱了,怕别人说他没文化,到处淘古董装点门面,从另一个角度来讲,道家养生餐传承久远,也是一种古董。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咱吃的不是菜,是文化!” 张文定听着苍龙柯在那儿滔滔不决,心想这家伙一张嘴还真能忽悠,要是不搞旅游,去搞传销的话应该能成个大祸害。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苍龙柯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国人对吃那真是相当有研究,口味各有不同,在这儿真要搞个道家养生餐的项目出来,说不定还真是个生财的好门路。 道家餐的原料成本相当低,利润特别高。用苍龙柯的话说,吃的不是菜,是文化。 菜是不值钱,可文化值钱啊! 所以,道家养生餐的定价也是相当高的。 这么说可能比较抽象,打个比方,一样菜谱一样份量的一桌酒席,三星级酒店里定价三百八十八,五星级酒店就要一千二百八,档次不一样嘛。 在紫霞会所里吃道家餐,要档次有档次,要文化有文化,价格贵一点,也在情理之中了。只不过,真推出之后,效果如何,可就说不好了。 紫霞会所开业到现在,虽然生意不错,但那么多房子其实并没有完全用上,还有几幢是空着的,就算是正在营业的房子,也从来都没有客满过。说句实话,武云其实也在找路子看看有没有别的生财门路,只是会所吃的住的玩的,针对男人的,迎合女人的,能想的都想了,该做的都做了,但想要达到生意红红火火的程度,还是力有不逮。 对于苍龙柯的提议,武云还是有几分心动的。不管能不能吸引人,都是一个新鲜事物,如果效果不理想,大不了推出一段时间之后不搞了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几幢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如果真搞起来了,那也是件好事不是? 武玲搞这个会所,赚不赚钱都无所谓,但是武云不一样,小姑把会所交给她打理,如果能够搞得相当红火,那她在小姑面前也有面子些不是? 武云不缺钱,却喜欢那种把事情做成功的感觉。 不过,武云却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地答应。 从刚才苍龙柯的话里面,她就听出了一点东西,苍龙柯说可以从会所里划几幢房出来,他是早就打听好了会所里有几幢房子还空着呢,还是随口那么一说?武云觉得应该是前者,看苍龙柯刚才说话虽然显得像是毫无机心的样子,可她觉得,苍龙柯这番话,恐怕是早有预谋的。 “呵呵,谁都想吃文化,不过文化可没那么容易吃呀。”武云等到苍龙柯说完,便轻轻一笑道,“据我所知,紫霞观的道长们都心性淡然,一心只求大道,对于钱财外物,都看得很轻呀。我一个凡尘俗人,又不是什么高道大德,想请紫霞观的道长,恐怕请不下来。” 武云这话猛一听仿佛是认同了苍龙柯的话,但实际上却是表明了态度对他的提议不感兴趣。 她虽然觉得苍龙柯的提议值得一试,可毕竟心里已经认定了苍龙柯说这个事情是别有目的,自然就要一口回绝了——她做事可不喜欢被人下套子。 苍龙柯像是没听懂武云的话似的,直视着武云道:“入山是修行,红尘也是历练。我们现在也在跟紫霞观谈合作嘛,我明天到山上去看看,征询一下道长的意思。入山修道之人都不在乎世间金银,但在世间宏道,也是一桩大功德。我在江南的庄子,两位道长只管宏道,经营上的事情从不过问,庄子里的经营所得,他们也不取分毫,说起来,我真的很惭愧啊......武总,你跟张局长是一家人,张局长说句话,紫霞观什么事情摆不平?” 这番话就说得相当露骨了,只要他能够和紫霞观合作,那么紫霞会所搞道家餐,紫霞观将会义务派出两位道士来帮忙,不收分文。 这只是表面上的意思,内里的含义可就丰富了,只要张文定能够答应让龙之神集团来操作紫霞山旅游开发的相关事宜,那么龙之神集团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他两袖清风为官正直,那行,龙之神集团会成全他,不给他送一分钱的礼,但会把好处用另一种方式给他的亲人,以帮忙做生意的名义送钱,就算是让纪委去查,也没什么好查的。 其实这种话在私底下说是最好的,可是私底下张文定水火不侵油盐不进,苍龙柯没办法只好来了这么一出,当着这些人的面直接就把意思表达出来了:有什么要求你张局长就提吧,只要能办,我二话不说就给你办了,并且办得光明正大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看看,我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话,你不会还不敢接吧? 张文定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苍龙柯和李淑汶都想走歪路子,但这件事情上,张文定真的只有公义,不讲私情。 他对紫霞山旅游开发的感情不是别人能够理解的,除了工作上的成绩之外,他还是在这里长大的,他还要为他师父的宏道愿望着想,他看中的,是对整个紫霞山的可持续开发,只有那样,紫霞观才能真正香火鼎盛。 像苍龙柯那种搞法,只图眼前利益,并且没有大局观,他认为不可取。 至于李淑汶嘛,虽然有整体开发紫霞山之心,但所提的条件实在太苛刻,所愿付出的本钱又实在太少。张文定尽管想紫霞山开发,可也不会这么贱卖国家资源。 他是吴长顺的徒弟不假,可他没入道籍,并且,他还是党员干部呢! 政治觉悟,他是不缺的。 武云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看了张文定一眼。 张文定就笑着接过话道:“你们都是大老板,谈生意经扯到我干嘛呀?我对做生意可是一窍不通的......” 张文定这个话一说出来,场面就有点冷了。 钟五岩见状,赶紧岔开了话题说起别的,重新调动起气氛来,只不过由于事情没谈拢,这酒喝得也就没多少意思了,不多时便散了场。 ...... 在那么多人面前,张文定丝毫没给苍龙柯的面子,摆明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之后,他整个人竟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再面对李淑汶的时候,也自如了许多。 然而不管他心性上有了多少进步,但要做的事情还是有那么多。想着那些繁琐的事情,他就觉得要尽快把白珊珊调过来才行。 只是,他要想把白珊珊调到旅游局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旅游局虽然是个小单位,但编制却是满的,正科副科的职位,一个空缺都没有。张文定真要调个人进来,要么等到旅游局空出个副科的位子来,要么问找编委要编,很显然,这两样都不容易。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变通之法。毕竟紫霞山的旅游开发是市委书记陈继恩定的调子,而张文定又是秉承市委意志来办此事的,想搞个用得顺手的人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大不了先借调过来,等到有空缺了再正式转关系。 实在没空缺的话,超编一个副科,只要上面不较真,那超了也就超了——哪个单位没几个超编的呢? 编制的事情张文定不是很担心,他最担心一点,那就是他要从别的地方借调人过来,局领导那里怎么说? 人事科是张程强的分管范围,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张程强肯定会反对。当然了,这种事情,只要一把手点头了,张程强反对也没用,可是,张文定却没把握获得田金贵的支持。 唉,若不是市委给的时间太紧,自己倒是可以慢慢调教一下手下的几个人,但时不我待啊。 这时候可没时间调教人,得有放出去就能用的人才行。 所谓招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这才是张文定想要的。 第三零一章不忘恩情 伸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张文定暂时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决定先跟白珊珊见个面,探探她的口风,看她对自己是不是还像以前那么忠心。 他决定,只在吃饭的时候稍稍提一句,不会说出徐莹将走的话,也不说要她来旅游局的话,若是她主动要求继续跟领导混那就行,若是她透出一丝丝不想来的意思,他就不会再管她了。 这人一当官啊,考虑问题就复杂了起来。 原本张文定是想找个顺手的人用一用,顺便也不让自己以前的下属今后工作上为难,所以想到把白珊珊调到身边来,可是这调不调得来还没确定呢,就又开始怀疑起白珊珊会不会像以前那么忠心了。 …… 张文定想着什么时候和白珊珊见个面,可还没等他打电话给白珊珊,白珊珊居然主动打电话过来问候老领导了。接到白珊珊的电话,张文定一想明天晚上没什么事,便和她约好第二天晚上一起吃饭。 白珊珊没和张文定客气,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态度相当端正,是个听招呼的好同志。 第二天下班后,张文定没请白珊珊去紫霞会所,而是依白珊珊的意思,到一家驴肉馆去吃驴肉。 虽然说的是张文定请客,可是白珊珊却去得很早,在二楼要了个包厢坐下,把菜点好。白珊珊现在也是领导了,在时间把握方面,是很有心得的,在上菜之前,张文定便到了。 “等久了吧?”张文定一进门,便笑着道。 “没有,我也是刚到。”白珊珊说的是实话,紧接着却又把自己对领导的尊重表现了出来,“局长你先坐,我喊他们上菜。” 她这么说,既表示了等张文定来了她才敢叫人上菜,又表示她态度相当端正,早早地就过来这儿等领导了。像这样的说话艺术,她现在是掌握得相当娴熟了的。 张文定对她这个表现还是很满意的,相当受用地点点头,坐下的时候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个声音:“嗯。” 白珊珊办事非常爽快麻利,就到门外吩咐一声,马上便又回了包厢里面,对张文定道:“局长,喝点米酒吧怎么样?他们这儿的米酒是自己煮的,吃驴肉喝米酒味道比较正。不过先申明啊,我喝不了多少,他们这儿的米酒劲儿挺大。” 白珊珊所说的米酒并非那种一粒粒米浮现的俗称甜酒或酒酿的东西,而是农村很常见的那种自家煮了之后用来自家吃的酒,虽然度数没有高度白酒那么高,但喝起来后劲也是很足的,口感相对比较温和,可一般人喝得半斤的话,也会上头。 其实张文定他老爹狗肉店里的酒,也是用的这种米酒泡果子泡出来的。听到白珊珊说起来,忽然想起已经许久许久没喝过这种酒了,便点点头:“行,就喝米酒。” 这种店里的服务员速度往往是跟不上的,到这时候才有服务员进来给张文定倒茶,白珊珊却一把捞起茶壶自己动手了,倒好茶之后,她才跟服务员说上一斤米酒。 两个人一斤酒,喝得舒服又不会醉,倒是刚刚好。 菜很快上来,白珊珊先敬了张文定一杯,然后二人便说起了最近随江官场中的一些趣事。说着说着,便又聊到了紫霞山旅游开发的问题上。 这个事情,二人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毕竟紫霞山也是在开发区嘛。虽然说这个事情是市委市政府主导的,可是具体经办却是市旅游局,由于地域归属的问题,开发区管委会也要做很多事情的,而开发区所做的事情,有一部分就由开发区招商局来做。 谈到工作,白珊珊难免就感慨了一句:“局长,真想还跟着你干啊。” 张文定就笑着道:“怎么了?工作上有什么困难,还是跟不上领导的思路?” 白珊珊摇摇头道:“困难总是可以克服的,不过呢,找不到当初跟着你干工作时候的那种激情了。唉,局长,你要是没去旅游局,而是到开发区当副主任那多好啊。” 张文定双眼一瞪道:“你以为干工作是逛市场啊?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白珊珊笑着点头道:“我就那么一说,局长你怎么就批评我了呀?不过你去旅游局也是好事,如果不是你到旅游局去了,紫霞山的旅游开发也无从谈起。啧,市领导果然高瞻远瞩,考虑问题的角度和深度都不是我能够看透的......” 尽管知道白珊珊这是赤罗罗地拍马屁,可张文定听在耳朵里还是很舒服,伸手指了指她,笑道:“你这丫头,现在也是当领导的人了,说话怎么还那么不着调呢。” 白珊珊说话可是丝毫不怕肉麻:“就是当再大的领导,我也是局长你的小丫头。” 张文定哭笑不得:“幸好今天只咱们俩在这儿吃饭,要是你们家孙警官在场,恐怕要掀桌子了吧?” “他敢!”白珊珊冷哼一声,很有气势地扬了扬眉毛,那架式,仿佛已经把孙光耀吃得死死的了,副局长的气场瞬间就散发了出来,可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等话出口然后见到张文定正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局长,你以后叫他小孙就行了,什么警官不警官的,听着真不习惯。” 张文定心想这丫头比起刚认识的时候,说没变,性子还真没变,要说变化吧,也确实有蛮大的变化。啧,官场上,真的很锻炼人呐。 “呵呵。”轻笑了两声,张文定就问,“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呀?” “还没考虑到那儿去呢。”白珊珊答道,“现在工作正是忙的时候,紫霞山这边只要签约了,管委会就有得忙了,我们招商局到时候也不会轻闲。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总要对得起你和徐主任的信任,紫霞山的旅游开发是你负责的,徐主任也特别重视这个项目,我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呀。” 听着她说话,张文定的目光就盯着她的脸,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来,就明白徐莹要调走的消息暂时应该还是保密的,极有可能市领导层里面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要不然的话,下面应该不会没有丝毫传言的。 “你的工作热情值得表扬,不过,稳定、和谐的家庭生活,能够让人更好的工作,这一点,你要充分认识到,不能忽略呀。”张文定不动声色,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了扣,道,“工作就没有干得完的时候,啊,反正你自己要安排好。唉,也怪我平时太忙了,对你的关心不够呀......” 白珊珊虽然平时跟张文定挺惯的,可是现在也弄不明白张文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她有了点惶恐,赶紧道:“局长,你说这个话我就真的无地自容了。你工作那么忙,还这么关心我,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现在压力很大,但也别太累了,要多休息呀。” 张文定就叹息了一声道:“唉,什么事都要我亲自过问,没一个能干事肯吃苦的人,想休息也没空休息啊。” 白珊珊随口接了一句:“局长,你这样可不行呀。要不,我跟你去旅游局吧。” 张文定没料到白珊珊这么痛快地主动要求了,顿时为自己一点点试探她感到有点惭愧,笑了笑道:“你去旅游局干什么?当个副科长,哪儿有你现在当副局长舒服?” 听到这个话,白珊珊脸上表情就略有尴尬了,她本是一句客气话,却不料张文定会这么说,想了想,她也只能继续说道:“什么副科长副局长的,只要是跟局长干,到哪里都舒服。” 张文定被这话给狠狠地闷了一下,这丫头说话怎么学得这么暧昧了啊,我对你可没什么想法,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真想到旅游局去啊?”压下心里的怪异感觉,张文定来了这么一句。 白珊珊点点头:“嗯。” 张文定便又笑了起来:“你放得下招商局的工作?” 他这个话,实际上就是问白珊珊舍不舍得招商局副局长那个位置。虽然开发区招商局副局长和市旅游局的副科长级别是一样的,但一个是单位领导,一个只是单位的办事人员,其中差别,显而异见。 白珊珊一瞬间想了很多,就这么舍了副局长的位置,她还真有几分舍不得,但她转念一想,当初张文定以开发区招商局长的身份到市委组织部挂职副科长,现在人家一晃就成市旅游局的副局长了,仕途总有起伏的嘛。反正自己在上面也没啥人,只要跟紧了张文定,不怕他发达了不提携自己。 当然了,最近新局长处处限她的权,也让她相当郁闷。再者,她也听出了张文定话里的意味,明白张文定在旅游局要干大事却又无人可用的难处,想着自己这个副局长本来就是张文定给的,大不了当没做过副局长算了。 转念间做了决定,白珊珊便很痛快地说:“我都听局长安排,没什么放不下的。别的事情我不敢说,跑跑腿打打杂还是没问题的。” 第三零二章没好事 张文定很有几分感动,白珊珊确实没变,不枉自己当初那么照顾她啊。 …… 晚上搂着徐莹的时候,张文定就提起了白珊珊的事情:“跟你商量个事,我手上现在没人可用,想把白珊珊调过来。” 徐莹眯眼看着张文定,从鼻子里轻轻地哼出一个疑惑的声音:“嗯?” 张文定就知道徐莹心里恐怕有某种误会了,苦笑一声正要解释,徐莹却又懒洋洋地说话了:“你对白珊珊,很看重嘛。” “她是个肯吃苦能干事的人。”张文定叹息了一声,伸手将徐莹搂进怀里,亲了一口道,“旅游局那边你是不知道,我连一个好用的人都没有,工作不好开展啊。我用党性担保,调她过来是因为工作需要,我跟她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 徐莹似笑非笑道:“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这么紧张干嘛?” “我没紧张,我只是怕你误会。”张文定嘿嘿一笑,温言细语道,“莹姐,我爱你。” 徐莹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啊?” 张文定就道:“莹姐,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 徐莹头在他颈上拱了拱,没说话。 张文定在心里又叹息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若是以前,他想调白珊珊过去,只要确实是出于工作需要,徐莹应该是不会多想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啊,徐莹眼看着就要离开随江到白漳去了,这种时候,她心里无疑是很柔软的,张文定提出想调白珊珊过去,她就不免会想,是不是自己要离开了,他受不了寂寞想另找一个啊? 其实张文定现在的处境,徐莹是非常清楚的,她也明白如果把白珊珊调到旅游局去,对张文定的工作是有很大好处的。她甚至想过,如果张文定真想和白珊珊发生点什么,在不在一个单位上班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能够亲口对她提起此事,足以证明他没那种心思。可是,她明白归明白,心里那点不舒服的念头,总是拂之不去。 就这么着沉默了有好几分钟,徐莹终于叹了口气,语气怪怪地问张文定:“白珊珊调到你那儿只是个副科长,她会乐意吗?” 张文定沉吟了一下,道:“她还是很有大局观的。” 徐莹看着张文定的眼睛,道:“你跟她谈过了?” “嗯,谈过了。”张文定道,“唉,如果你还在开发区,她留在开发区我倒是不担心,可是你要走了,她在开发区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我跟刘祖良之间闹的不愉快,起因还在她头上......” 这个话一出口,徐莹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她也是当领导的人,自然明白照顾心腹的必要性。特别是很忠心又很有能力的心腹,如果没有照顾好,那不仅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而且还会让别的人寒心,以后谁还会跟你混呢? 基于这个理由,张文定要把白珊珊调到身边保护起来,以免被刘祖良给整了,这事儿真的是天经地义的,比起工作需要这个理由来,那可就强大得多了。 “只要她自己同意,我没意见。”徐莹眨眨眼,淡淡然说,“我要走的事儿,你跟她说了?” “没,我怎么可能说那事儿。”张文定笑了起来,“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就说在旅游局无人可用,她主动提出来去旅游局,看得出来她不想走,但还是主动要求。啧,她丫头还是很有良心的,很支持我的工作啊。我当时是想,只要她露出半点不想去的意思,那我就不提那个话了,到时候她在开发区要是被欺负了,那也是她自己的命数。对了,有个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白珊珊找男朋友了,就是我们局戴金花戴局长的儿子,戴金花老公是市人大孙主任。” 徐莹那点吃醋的小心思其实刚刚就已经消散了,听到张文定又搞出这么一通多余的解释,便伸手在他身上捏了一下,笑道:“我又没说不让你调她过去,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呀?” 张文定就嘿嘿笑道:“这不是跟领导汇报......工作嘛,让你能够及时掌握我的思想动态。” 徐莹白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你领导,你现在才是市里的领导。” 张文定道:“你还是省里的领导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是领导......” “你怎么说话越来越流氓了。”徐莹猛然打断他的话,道,“你现在也是享受副处级待遇的领导干部了,说话文明点好不好?” 张文定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听到她的话,也就感觉出了其中的暧昧之间了,顿时怪笑起来。 ...... 工作调动不是个小事,虽然徐莹和白珊珊都答应了,可是旅游局里却不是那么好过关的。 张文定跟张程强不对付,可这个事情,程序上他还是要跟张程强沟通一下才是正理。若是提都没和张程强提就直接找田金贵汇报,那可是犯忌讳的,这些规矩张文定还是明白的。况且,直接找田金贵,田金贵也不见得就会同意。 坐在办公室考虑了许久,张文定几次起势,却最终还是没去张程强的办公室说这个事情。 因为,他去说了之后,如果张程强一口回绝,那他再去找田金贵的时候,田金贵完全可以把事情往张程强身上推,让他和张程强协调,那他的想法不就落空了吗? 想来想去,张文定最终把主意打到了戴金花身上。 在旅游局里面,戴金花可是个身份相当超然的存在,身为局党组成员,又是副局长,实权虽然不是很大,可也没人愿意跟她过不去。 一方面因为她是女干部,好男不跟女斗嘛;另一方面呢,虽然她老公去了人大没什么实权了,可毕竟还是有些人脉的,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的好——多个敌人多堵墙哈。 有这两个因素存在,田金贵和张程强对这个戴金花都有几分头疼。好在戴金花一直都只是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没兴趣跟别人争什么,只要别人不惹到她,那大家都相安无事,要不然的话,旅游局肯定会热闹许多。 以前的戴金花在旅游局领导层中,没有和谁走得特别近。可是现在她和张文定之间却是关系相当密切的,毕竟她可算是领了张文定不小的人情了。 现在张文定在官场中也算是历练过的人了,渐渐悟出了些遇到事情了不再自己一个人往前冲,而是想办法找帮手,因势利导借力打力的道理,这样子比自己一个人单干要效果大得多,很多事情也更容易办成。 一个人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个钉呢? 团结就是力量啊! 打定主意,张文定就站起身,往戴金花办公室去了。他今天是下定了决心,要请戴金花无论如何把这个事情办好,不说戴金花欠他的人情,要知道,白珊珊可还是她儿子的女朋友呢。 至于戴金花喜不喜欢白珊珊,那就跟他无关了。 “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呀。快请坐。”戴金花看到张文定进来,略有惊奇地说,站起身来边请他坐边倒茶水去了。 张文定站着接过茶,这才坐下,喝了口茶之后,也没多客套,很直接地说道:“姐姐,我今天有个事情,是想请你帮忙来了。” 对于张文定过来的目的,戴金花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大家都是局领导了,若非有事,总不至于闲得无聊串门说些家长里短吧?不过对于张文定开口这么直接地就请帮忙,她还有点不太适应——她在旅游局以说话直接著称,可也没有这么直接过啊。 不过适应不适应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张文定开了这个口,那就表示对她很尊重也很信任,并且这个话就显示了二人之间的交情相当不错了,若是让他去张程强办公室试试,他还会这么说话吗? 戴金花也是个很痛快的性子,一瞬间的不适应过后,便笑着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摆不平的?说说看,只要我使得上力。” 张文定就料到戴金花应该会很痛快的答应,毕竟自己帮她办事可是办得相当利索的呢,现在孙光耀虽然工作上没有调整,可是自从到石三勇办公室汇报过工作之后,石三勇就带着他到外面应酬了几次。现在开发区分局的人都知道了,孙光耀是石局长眼前的红人。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就说:“跟姐姐你我就直说了,局里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找不出几个业务骨干来,我现在可真的是忙得屁股不挨板凳了......你看能不能帮忙跟领导沟通一下,我想调个人过来。啧,市里给的时间相当紧啊,要不然倒是可以花点时间培训几个业务好手出来。” 戴金花的眉头就轻轻皱了一下,这个事情不好办哪。 她知道张文定和张程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她更知道田金贵对张文定是既支持又防备的态度。现在张文定要调个人进来,事情本身并不大,可是这事儿它牵扯到人事权的问题,再小的事情,也会变得无限大啊。 第三零三章亮瞎旅游局的钛合金 谁都知道,当官的最在意两个权力,人事权和财政权。 这两个权力,又以人事权更要紧,官场权力意志的体现,都要是靠人的。 张文定的打算,从张文定自身的原因出发,他只是想找个用得顺手的人来办事,可是这个事情在别的人看来,那就是他的手伸得太长了,有那么点想插手人事安排的嫌疑。 人事归张程强分管,可是最终还要一把手田金贵点头才行得通的。 虽然说一把手不直接管人事,可是事实上,仍然是一把手说了算。以市委为例,组织部长负责人事问题,可是有关人事方面的问题,组织部长还要跟专职副书记汇报情况,到最后还要书记点头才行。 戴金花在旅游局虽然地位超然,一把手二把手都会给她几分面子,但那是建立在她不乱伸手的基础上的,现在张文定请她帮这个忙,她就觉得事情相当为难了。她欠张文定有人情,而且还不是小人情,现在张文定开口相求,她是没办法拒绝的,可是真要帮忙的话,田金贵和张程强会怎么想? 看了一眼张文定,戴金花缓缓道:“这个事情,你跟田局长和程强同志沟通过吗?” 张文定摇摇头:“姐姐,我也不瞒你,这个事情,我也是刚刚有这么个想法,马上就到你这儿来了,哎,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领导去沟通。” 戴金花就叹了口气,道:“我找个机会沟通一下吧,不过,这个事情恐怕难度相当大啊,局里没有空编,你要能到大编委要个编就好办多了。” 大编委是跟小编委对应的,真要说起来,大编委是真正的编委,小编委其实不叫编委,而是编委办公室,只不过平时编委的具体工作其实都是编委办公室做的,所以,大家就把编办叫成了小编委。 问编委要编,而且是一个副科的编,这肯定得市长高洪签字才行——市长同志兼任编委主任呢。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跑到编委去搞这事儿,对他来讲,要一个副科的编,与其去编委,还不如从市委组织部那边想办法更靠谱一点。 当然了,这些情况,他自然不会跟戴金花说出来。 虽然戴金花并没有很痛快地答应,可是能够说出这个话来,张文定也相当满意了,毕竟这个事情确实是太难为人了。 见着戴金花没有拒绝自己,张文定心里松了一口气,就继续往深谈了:“编确实是个问题,先借调吧,看看行不行。哦,忘了跟你讲,我预想的人选是开发区招商局副局长白珊珊,借调到局里嘛,就去市场开发科吧。先负责跟投资商的谈判,再搞市场开发,这个同志我是了解的,干这方面的工作是把好手。” 说完这个话,张文定就微笑看着戴金花,他才不相信,戴金花不知道孙光耀和白珊珊之间的关系。 果然,听到张文定这个话,戴金花脸上的神情就变了几变,最终苦笑着伸手点了点他,道:“文定啊,你跟我还耍这种心眼!” 张文定笑道:“姐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戴金花摇着头道:“行了,你呀,我呆会儿就去看看程强同志在不在办公室。文定,你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不过......就不过了,啊,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家老孙一直说想和你坐坐的。” 为什么戴金花说张文定给她出了个难题,却又要谢谢他呢?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找了个新女朋友,对于儿子的新女朋友,她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比儿子大一点点,可是家里小有点钱,而自己又已经是开发区招商局的副局长了,可以说是个相当优秀的女孩子了。 现在紫霞山旅游开发这个事情已经可以预见会成功了,毕竟两家公司现在在争这个项目呢,张文定的功劳跑不了,如果把白珊珊调过来,那白珊珊也可以说是白捡一笔功劳。 虽然白珊珊还只是孙光耀的女朋友,二人还没结婚,可毕竟关系很亲近了,而且她知道儿子是准备要向白珊珊求婚了的,所以她得承张文定这个情——张文定是白珊珊的老领导,今天又专门跑来跟她说这个事情,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张文定知道这个事情戴金花肯定会尽力去办了,便笑着道:“今天晚上就有时间,我请姐姐和孙主任,就紫霞会所吧。” 戴金花摆摆手道:“去哪儿你就别管了,今天就让我安排,啊?” 张文定也不再坚持,点头答应下来,然后客气告辞。回到办公室,他脸上就浮现出了丝微笑,已经能够预感到白珊珊的事情没什么问题了。 张文定要调白珊珊到旅游局来,现在他自己都不需要出面,而戴金花跟张程强和田金贵沟通的时候也不可能提到他,最多只会说是她儿子的女朋友,借调到旅游局当副科长充实一下任职经历——毕竟不是正式的婆媳关系,在一个单位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白珊珊能够成为她的儿媳妇,那么以他们两口子的能力,将白珊珊下放到乡镇去当个副镇长什么的,还是办得到的,就算要选个条件好的镇也不是难度很大——别忘了还有个张文定呢。 正如张文定所料,戴金花跟张程强和田金贵沟通的时候,说的就是想把自己儿子的女朋友借调过来充实一下任职经历。 这个要求就相当正常了,当领导的,谁不为自己的子女着想?趋着手里还有点权力,为孩子们铺铺路,那都是人之常情啊。 张程强和田金贵都没在这个事情为难戴金花,更不可能把这个事情往人事权方面去想,都笑呵呵地答应了,觉得用这么个事情,让戴金花领个人情,还是值得的——谁知道自己的孩子的工作会不会求到别人头上呢? 这样的事情,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只要不是那种死对头,谁都乐得做好人的。 戴金花甚至都没有提过白珊珊的职位和名字,等到手续办妥,白珊珊到旅游局之后,田金贵和张程强想后悔也晚了。虽然觉得可能这其中有张文定的影子,可事已至此,人情已经放出去了,有什么郁闷,也只能憋在心里了。 白珊珊虽然是借调过来的,可是张文定就没当她是借调的人,虽然她只是市场开发科的副科长,但跟两家公司沟通的相关事宜,张文定都让她去负责。 他只管定调子布置任务,怎么完成任务他不管,由白珊珊自己想办法搞定。实在遇到大问题解决不了的,再汇报给他。 不得不说,白珊珊干这个工作还真的很合适,有问题尽量自己解决,很少去麻烦张文定。 短短一个星期时间,她分别和两家公司的人沟通商谈了五六次,充分做到了有理有利有节,两家公司的人都对她很是佩服,改变了刚开始觉得旅游局都是一帮子废物的看法。 大方向上她没有决定权,可是很多细节上的问题,却已经谈了个七七八八,让旅游局上上下下都看到了什么叫认真工作的态度! 有些谈判,是大问题上定了之后再商谈细节问题。有些谈判,大问题上双方都不肯让步,那就要从细节上着手,由细节上的进展推动整个事情往前进。 紫霞山的问题,随江方面和投资商之间的僵持,就这么被白珊珊给春风化雨般的推动了。 这个事情,并不是说白珊珊能力就比张功松强,而是二人身份不一样。 张文定是市旅游局的副局长,如果像白珊珊那样子跟两家公司具体办事的负责人一条条地谈论细节问题,那么大事情上他就占据不了主动权了,到时候大事由着市政府的领导跟两家公司的老板谈吗?那旅游局便只能喝口汤了。 很多大领导却不好办小事情,就是这个道理。 但不管怎么说,白珊珊的能力确实让人刮目相看,而她的功劳,也是谁都无法抹杀的。 白珊珊不仅仅只是推动了事情的进展,她更为两家公司合作开发紫霞山做了许多切切实实的工作,甚至说动了两家公司考察团队中很大一部分人。至于两家公司的老板会怎么想,那就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了——毕竟她只是副科长不是副局长。 这些情况,白珊珊都向张文定作了汇报,张文定心中一动,分别约李淑汶和苍龙柯谈了一次,他表示希望这二位可以考虑一下合作经营的路子。 至于这两人如果真合作了会不会联合起来跟市里面讨价还价,张文定是一点也不担心——拆散他们比撮合他们可容易多了。 如果最终这两家公司能够合作开发紫霞山,那投资额度肯定会相当大,而开发起来,速度也会快许多。 不过这个事情毕竟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是两家公司真要合作,也有许多东西要商谈,路要一步步地走,饭要一口口地吃。 紫霞山的问题取得可喜进展的时候,徐莹在粮食局宿舍的房子也卖掉了,正式搬到了新买的房子住。张文定暂时还没买家俱,也还是跟她住在一块儿。 第三零四章各方神经 过不了多久,徐莹就要走了,现在二人是能够多温存一会儿就多温存一会儿。 徐莹将要调离的消息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许多人就两眼放光盯上了开发区的位置。不管这个位置是不是已经有人内定了,都有一些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可以争取一下的人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纷纷去找自己相熟的领导去想办法,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时间好不热闹。 官场上的位置,在于一个争字。 空出一个缺之后,只要没有最终定论,资格够的人,谁都有可能争上一争。至于说到内定,什么位置不是内定的呢? 有内定还有变数呢,俗话说计划不如变化,争取到了那是天大的好事,没争取到自己也不会失去什么。 开发区一把手这个位置比较特殊,市政府是很有发言权的。如果市委真的不给政府方面面子的话,那么市政府大不了自己任命个管委会主任,让市委自己去另外任命一个党工委书记,不搞党政一肩挑了。 开发区的格局虽然跟区县比较相像,可是在权力构成方面,如果管委会主任没有兼任党工委书记的话,那么名义上的一把手是党工委书,或实际上的话事人却是管委会主任,党工委书记的实权只能是第二了,这一点,却是跟行局里一样了。 当然了,跟行局还是有一定区别的。行局里如果没有党政一肩挑的话,书记跟局长相比,那就处于绝对弱势了,而开发区里嘛,书记还有很大的权力可以制衡管委会主任的。 不过一般情况下,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往往都会兼任党工委书记,权力集中了更方便干工作,而且这也是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和谐相处的体现哈。 正因为开发区的这种特殊性,所以就连粟文胜那儿,都有人送礼跑官。而别的市领导那里,也有许多下属前去打探消息。 除了市领导,就连张文定这儿,都有人跑过来打探消息了。 找张文定打探消息的是熟人,在开发区也算是一位相当有份量的人物了——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公安分局局长石三勇。 打探这个消息,石三勇就只身一人请张文定吃饭,没带局里的任何人,甚至连邵和平都没有通知。 他的话问得比较直:“文定啊,等徐主任去了省里,开发区这边......会有什么安排?” “三哥啊,我现在在旅游局,没在组织部了啊。这事儿跟我没多大关系,说句实话,我都才听到说徐主任要去省里。”张文定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苦笑道。 他虽然听徐莹说过市里的打算,但这种事情,还真不合适跟别人透露。 石三勇就举起杯,跟张文定碰了一下,狠喝了一口,然后道:“老弟啊,我知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可我......啧,你别误会,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这个位子没什么奢望。可我总要提前有个准备,公安工作不好做啊。” 张文定理解他这个话的意思,公安局是暴力机关,不管哪个领导上位,都希望手下能有个听话的公安局长。而作为公安局长呢,却又需要有较强的自立性,不可能完全听从地方领导的吩咐——公安系统的垂管力度可是相当大的呢,分局做事情还要考虑到市局领导心里是怎么想的。 目前石三勇在开发区分局日子是过得相当爽的,因为市局局长孙坤和开发区一把手徐莹之间没有什么恩怨,而且关系还算不错,他这个分局局长在工作上就没什么太过为难的选择问题。 可现在徐莹要走了,如果开发区新的一把手跟孙坤不是一个阵营的,或者说还有些恩怨,那他就要提前小心一点了。 石三勇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文定也不能再无动于衷了,道:“三哥,你对这事儿这么关心,不会一点消息都不清楚吧?” “消息倒是有一些,但是五花八门的不知道哪个可信。”石三勇摇摇头,看着张文定道,“其实这个,这个,徐主任应该有向市委市政府推荐的权利嘛。” 张文定就知道他这话并不是真的说徐莹有向上级举荐继任者的权利,他的真实意思,其实是在说,关于继任者的问题,别人都能把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徐莹那儿,应该会有一些比较靠谱的消息吧? 啧,这个石三勇,不愧是老公安,坐到分局局长的位置上,看问题还真是眼光特别毒,一下就找到了关键点,直指徐莹,都没提市委组织部——要知道,张文定以前可是干部一科的副科长来着,并且还是组织部木部长的心腹啊。 不过,对于石三勇为什么会一语就点中关键,张文定就不知道了。 其实石三勇最开始也是想着请张文定帮忙到市委组织部去探探消息的,可是他在给张文定打电话约吃饭的时候,却突然一下想了另一层——徐莹是市长高洪的人,在开发区干得正红红火火的时候却突然要调到团省委去了,这中间肯定会有故事,是什么故事别人不知道,可徐莹肯定对原因是一清二楚的。 这个故事,十有八九还包含着继任者是谁的问题。 至于徐莹和张文定之间的关系,他认为就算不是情人,那也不是一般的好朋友!所以,他就这么说了,说得理直气壮。 “这个,我,我找个机会问问吧。”张文定笑了笑道,“三哥,其实不管谁到开发区来,只要市局孙老板看好你,就没人动得了你,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希望今后能够更好地开展工作。”石三勇一本正经道,“在徐主任的正确领导下,同志们的工作热情都相当高......” “行了,这些话你到徐主任面前说去吧,跟我讲没用。”张文定摆摆手,笑着打断他的话道,“现在你到开发区也去了那么长时间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想当初省厅让孙老板来随江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可你看现在孙老板多威风?”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你们公安系统跟别的系统不一样,孙老板当初单枪匹马地来到随江,在陈继恩和高洪的夹缝中都挺过来了,你现在在开发区分局底子也打好了,不管谁来干这个管委会主任,你都能够站得住啊。 “你呀。”石三勇就笑了起来,摆摆手道,“喝酒吧,来,干了,我等你消息,明天晚上有时间吧?” 张文定就一阵无奈,这家伙还真心急,不过,明天就明天吧。唉,也不知道这家伙会在心里怎么猜测自己和徐莹之间的关系。貌似,外面的传言已经很多了吧? 多就多吧,只要没证据,管那么多干什么呢? ......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石三勇再次请张文定吃饭,张文定就便稍稍透露了一点消息过去,他没有说刘祖良的名字,只是告诉石三勇,开发区新的一把手,高市长可能已经有安排了。 这种事情,话只能说到这个样子,朦朦胧胧给个方向,有心人自然能够从这个方向中推演出最有可能的人选来。 高市长有安排,那就是指开发区新的一把手,十有八九还是高市长的人。高市长手下的心腹就那么多,哪些位置上的人不适合动,哪些位置上的人现在有什么异动,稍作分析,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石三勇从张文定这儿得到了消息,虽然消息很笼统,也说不准是真是假,可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提前做好准备了。 星期三上午,张文定在办公室里和苍龙柯以及李淑汶坐下来详谈了一次,终于把紫霞山旅游开发的大框架初步协商了下来。 紫霞山由李淑汶和苍龙柯的公司联合开发,成立一家新的公司。市里可以出让紫霞山五十年旅游开发经营权,但只限于旅游开发,要保护性开发,不可破坏森林资源,不可破坏生态环境;五十年经营权的费用五年一交,前二十年每年两百万元,后三十年每年四百万元;第一次投资不少于三亿元,以紫霞观为中心,八个月内完成初步景区景点建设,开门迎客;山里农民兄弟采取自愿下山原则,下山有安置,不下山的也不强行要求他们下山。 至于紫霞观嘛,合作肯定是要合作的,但具体方案,还要跟紫霞观再协调,然后民宗委那边也需要沟通沟通。 不过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只要李淑汶和苍龙柯能够联合开发紫霞山,市里肯定不会设置障碍。只是观里和投资商之间的利益和权力分配,还需要仔细商谈。 这些问题,张文定都不怎么要操心了。 他尽量在挤出时间多陪陪徐莹,省委组织部网站上已经公布了这次公开选拔副厅级领导干部的结果,徐莹榜上有名。 省委组织部网站上的信息一出来,随江这边的跑官行动就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了,无数双眼睛都盯向了开发区。 张文定对那些事情不怎么关心,他只在乎徐莹现在的感受。 第三零五章要杀鸡儆猴 虽然说级别上去了是件喜事,可毕竟权力就要减小很多了。 这对于一个说一不二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党政一把手来说,心境的转变是个不小的挑战。 这几天张文定推了许多饭局,一下班就回家,亲自动手给徐莹做饭吃,然后陪着徐莹看电视聊天。就算有时候徐莹有推不脱的饭局,他也会在家等着,浓浓深情溢于言表。 “任前培训有好久?要不这几天休息休息吧,别那么累了。”伸手在徐莹肩头轻轻捏着,张文定柔声问道。 “一个星期。”徐莹相当享受地依偎在张文定怀里,身子斜坐在沙发上,道,“这几天本来是准备休假的,想想还是算了,真要走了,还是有点舍不得。哎,站好最后一班岗吧,学习的那个星期,就当休息了。也就几天了,如果这几天我不去上班,恐怕到了团省委,好长一段时间都还会想着这儿。” “对开发区有感情了吧?”张文定声音依然轻轻柔柔的,却带着了几分笑意,“想上班就上吧,我明白的,你做事一向都很认真,希望能够以全新的身心投入到新工作中。嗯,我支持你,这几天我天天给你弄饭吃,做你的保姆。” 徐莹就咯咯笑了起来:“副处待遇的保姆。” 张文定就嘿嘿笑道:“是不是觉得特牛叉啊,省领导家的保姆也没达到副处待遇呀。而且这个保姆不仅仅会做饭,还会做别的呢。” “啊,你说话真的越来越流氓了。”徐莹难得地露了一回温柔小女人的情怀,似娇似嗔地翻了个白眼,哼哼道。 张文定本想顺着流氓这个词再和她调笑一番的,可是心头猛然闪过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这句话,顿时就没了再调笑的心思,换了个话题道:“都说人走茶凉,在你这儿好像并没有这个感觉啊,我看他们都对你很热情嘛,如果不是你电话关机了,恐怕不到半夜是没法清静的了。” 徐莹知道他这话是为了逗自己开心,以冲淡权力减小对自己心情的影响,便顺着他的话道:“这还不是我去省里了,级别提了,你要让我现在调到农业局科技局去,哼,看他们还会不会这么热情。” 张文定就道:“像你这么有能力有魄力的年轻干部,组织上肯定会用心栽培,都是要安排在重要工作岗位上的,怎么可能去农业局科技局那些地方?” 徐莹反驳道:“看看,你这个思想就要不得了。还是从组织部出来的呢,哪个工作不重要?农业是立国之本,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啊,怎么能说农业局不重要呢?科技局就更不用说了,科技是推动社会发展必不要可少的动力,啊,衣食住行,哪一样离得开科技......” 若是以前,张文定说出这个话来,徐莹只会有两种反应,要么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叫他不要在外面这么说,免得让领导听去了不好;要么会顺着他的思路,探讨一番工作岗位调整中的得失利害。总之,以前的徐莹,是不可能像刚才那样说出这么一番纯粹和张文定扯嘴皮子官司的话来,那对于一向以严肃的她来说,简直是浪费口水。 可是现在不一样,她即将离开在她手中腾飞的开发区,放开手中那些令人迷恋的权力,前往团省委去做一些务虚的工作。说实话,她真的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放手。 最近这段时间的自我调整,她的心态也慢慢有了些变化,心态的变化,自然而然地就影响到了说话的方式。所以,她才会这么说,看似是和张文定开玩笑斗嘴巴,可又何偿不是那些务虚部门的领导们说话时常用的腔调和套路呢? 是的,不管哪个轻闲得不能再轻闲的部门,在领导口中,也都是相当重要的——谁都知道市委党史办是冷宫,可谁敢说党史研究工作不重要? 张文定没徐莹那种经历,自然就体会不到徐莹那些复杂而微妙的心理变化,但他能够感觉到,刚才徐莹似乎真的放开了,心里的执着没那么重了。他便顺着徐莹的话呵呵笑着,说了几句诸如领导的指示很及时之类的话。 徐莹心绪一变化,也就没再多说这些事儿了,转而笑着道:“现在紫霞山的开发就要正式启动了,怎么没人找你拉关系啊?” “我住在这儿,没人知道啊。”张文定一脸苦笑道,“幸好你在这儿买房也没人知道,要不然恐怕都有人会找上门来。你不知道,我妈这几天天天给我打电话,总是有人往家里送东西,有局里的人,还有想接工程的......唉,眼不见心不烦,我懒得管那些。” 最近这段时间,张文定就感觉到自己的电话比以前多了许多,好些个只记得名字却完全不记得长相了的中学同学也会打电话过来,还有当初在党校学习时候的同学也打电话要请他吃饭,他去了两次之后就一律婉拒了,那些同学要不是自己有事相求,就是介绍别人认识,让他觉得相当无趣。 他只是想把工作做好,想把紫霞山的旅游做起来,自己都没谋求一点私利,哪儿会帮那些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忙呢? 石三勇和邵和平的石材公司,他肯定是要打招呼的,因为毕竟关系不一样,不过除了这个事情之后,别的人,他可就不想帮了——这就是个人情社会,真要论起来,弯七拐八的,谁知道会有多少人找上门来啊? 所以他这段时间索性连父母那儿去都没去过,在电话里对父母叮嘱了一番,一般人不要放进门,实在有相熟的,一般的礼物没关系,贵重的一律不准收。人情社会,强如张文定,遇到这些事情了,也只能躲起来。 徐莹打趣道:“呵呵,那你爸喝酒不用买了。” “那倒是。都是些烟啊酒啊的,我都替我爸的身体担心,还有送购物卡的,他们没收。”张文定摇摇头,道,“有些胆子大的,购物卡都送到办公室来了。唉,你说这些人都是怎么了?好好地按规矩办事不行吗?总想搞歪门邪道。” 徐莹叹息了一声:“就是这个风气啊。” 张文定嘴唇动了几动,终究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 徐莹又道:“到外面吃饭应该也有人送礼品吧?你又不收礼物,那不是很尴尬?” “以前确实是烦人,不过现在好了。”张文定笑着道,“吃饭的时候白珊珊会负责收礼品,我那份也给她拿着,反正我不过手。她做事还是比较诚实的,分得出轻重,一般的礼品她就自己用了,礼品贵重了的,她会找机会还回去。” 徐莹就点点头:“你一直那么看重她,看来还是有理由的。” 张文定就把徐莹抱得紧了一点,叹息一声道:“现在这社会呀,想找个会办事又懂分寸的人,不容易啊。她的副科也有一年了,不出意外的话,恐怕今年就会和孙光耀结婚,然后就看戴金花怎么想了,如果不急着要孙子的话,应该会放她到乡镇去锻炼锻炼。” 徐莹笑道:“别跟我解释那么多,我可没怀疑你跟她有什么。” 这话说得张文定一阵郁闷,嘴里没怀疑,你心里还没怀疑么?不过她这么一说,他还真的不好再继续解释了。 徐莹也没就这个话题多纠缠什么,转而问道:“现在旅游局一下子冒头,方方面面的压力不小吧?” 张文定点点头,一脸无奈地说:“紫霞山没搞开发的时候,一个个都没出来,等我们把事情谈下来,都闻着味道就过来了。发改委、交通局、住建局、规划局、林业局、民宗委都赶过来凑热闹,都看我们旅游局好欺负呢。等刘祖良到了开发区,恐怕管委会的政策也会有些变化。唉,烦人啊。” 徐莹坐正身子,一本正经道:“这时候你可别逞能啊,紫霞山旅游开发,并不仅仅只是你们旅游局一家的事情,各部门的配合是相当重要的。你只负责紫霞山开发的具体工作,别的工作上有什么分歧,就由别的局领导去沟通吧。”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哪。”张文定郁闷地说,“这些部门除了民宗委,哪个是吃素的?别的局领导,哼哼,真要让他们跟这些部门去沟通,到最后旅游局会连根骨头都捞不到!” 徐莹就皱起了眉头:“怎么?现在就有分歧了?” 张文定点点头道:“他们都是大爷,都觉得旅游局就活该被欺负。操,老虎不发威,真当老子是病猫了。我在想,要找哪个部门下手,杀只鸡给猴子看看,要不然以后的工作真的没法开展了!住建局毕竟有份人情在那儿,做事情还算比较讲究,你说拿交通局或者林业局开刀行不行?” “交通局和林业局?”徐莹皱起了眉头,道,“你们还才刚达成意向,后天才会举行正式签约仪式,各项工程都还没启动,他们不会等不及那么快就要搞事了吧?这么没大局观,不怕市委打板子吗?” 第三零六章都想插一脚 “这时候还没动作,不过已经有风声传出来了。”张文定叹了口气,“如果是你继续在开发区的话,上山的那条路扩建,交通局那边应该还比较好沟通,禾小冬比较给你面子,可是刘祖良嘛......那货还真是够胆色,听说前不久他把禾小冬给得罪惨了。你说等他入主开发区之后,上山那条路,禾小冬会那么痛快地答应吗?” “那关你什么事啊?”徐莹淡淡地说,“刘祖良惹的麻烦,他自己去解决就是了。路修不通,你们旅游局没半点责任,市里面要打板子,只会往开发区打。交通局最多只是在资金上卡一卡,手续上不会有问题,他省里关系硬,说不定能从交通厅直接要到钱呢?” 张文定苦笑了一声,道:“路修不通虽然跟旅游局没关系,板子也打不到我头上来,可是路不通游客上不去,没游客的话......那就跟旅游局有关系了。你知道的,市委只给我一年时间,我不能辜负了陈书记和市委的期望。” 对于张文定这个话,徐莹嘴唇动了动,却没反驳他。 她也想起来了,市委只给了张文定一年时间,别人拖得起,可是他张文定拖不起。若是一年之内,紫霞山的旅游没做起来,张文定就得从旅游局黯然退场,可如果一条路修个一年多,市委是不可能撒了开发区管委会一把手的。 当然了,这个旅游做起来的标准是什么,并不是特别明确。一切都要看市委书记陈继恩怎么想的了。 如果陈书记心情好,说不定他认为只要旅游局将投资商的投资落实到位就算了,可如果陈书记心里不爽,说不定就硬要见到景区开业游客涌动的场面才算呢。 抓过徐莹的手掌,张文定一手托着一手轻抚,道:“我知道交通局很敏感,牵一发动全身,禾小冬也是个厉害角色,一般人还真的惹不起他。不过,如果我能够把交通局整得服服帖帖的,你说别的部门还敢在紫霞山的事情上打歪主意吗?” “一般的市领导都不敢打交通局的主意,你倒是胆子大。”徐莹不置可否,淡淡然道,“我跟你讲,禾小冬在交通局位子坐得那么稳,你应该明白市委市政府对他的看重。你在组织部的时候,就是跟市直机关打交道的,对交通局、对禾小冬,应该是有一定了解的吧?” 张文定眼睛眯了眯,没接这个话。 他在组织部的时候是干部一科的副科长,后来还主持过一科一段时间的工作,负责的就是市直各机关的领导干部的考察与考核,对于各部门主要领导的关系,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大致上还是有点了解的。 交通局局长禾小冬,不能简单地说他是谁的人,因为他对陈继恩和高洪都相当尊重。而他在交通局这么多年,随江那么多道路工程,陈继恩和高洪的关系他都相当照顾。可以说,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无论是市委还是市政府,都没有动禾小冬的意思。 别看陈继恩非常希望在退休前能够在随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后来人都记住自己。可是,如果张文定以为负责了旅游开发的相关工作就敢去碰交通局,恐怕陈继恩第一个就饶不了张文定! 交通系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重灾区,而且一出问题牵涉面就相当大,不管是省里还是市里,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哪个领导都不愿意交通系统被人打了靶。可以这么说,市领导对于交通局的保护力度,仅次于财政局。 哪个要敢跟交通局过不去,那就是跟市委市政府过不去。 不过,张文定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只是想吓吓人,并不是要真的跟谁过不去。 他没有拉禾小冬下马的打算,禾小冬跟刘祖良有何恩怨他不管,但如果这两个人的恩怨影响到了他张副局长的前途,那他可不是吃素的! 一个享受副处待遇的家伙,想跟市交通局叫板,嫌命长了不是?但如果这个家伙是张文定的话,哪怕禾小冬再有底气,也会觉得头疼。 交通局确实牛叉,可是住建局也不差啊,想当初张文定还只是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就把住建局局长江南山给送到监狱里去了,后来市委组织部部长王本纲也是因为张文定而被免职的。这两次的事件,让张文定这个名字响彻随江官场,没人敢小看他。 屠夫这个称呼,可不是白叫的! “这个我心里有数。”张文定轻叹了一声,道,“我也没想跟禾小冬过不去,他看刘祖良不顺眼,有的是办法卡刘祖良的脖子。可他想要借这个事情搞风搞雨,想拿我当枪使,那也别怪我不客气......莹姐,我虽然在组织部呆过,但你也知道,组织部......它不是纪委啊,有些事情,我还真不知道。你得帮我分析分析,看看哪些东西能够稍稍碰一下,我只想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不想莫名其妙地点燃个火药桶。” “你能有这个认识就好,真要走到这一步,你就......多问问吧。”徐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暗想交通局的事情,不管大的小的都是火药桶啊,随便碰一块儿,都极有可能会引起大地震的。 心里念头一转,徐莹又道:“其实,如果你只是想杀鸡给猴看,林业局的份量足够了。” “林业局,哼,他们也太无聊了,山上的游道建设,居然也要经过他们审批,说是很多植物是受保护的。”张文定摇摇头,道,“我都不知道这个事情,还是钟五岩跟我讲的。他还跟我讲过,咱们随江林业局的工作,林业厅领导很重视。” “何止林业厅,国家林业局陈局长还来过呢。”徐莹看着张文定,颇为无奈地说,“你还真会挑,这两个单位都很难啃啊。” “哦,怎么回事?”张文定眼睛一眯,问了起来,林业局并不是垂管系统,能够惊动国家林业局,那可就不简单了。 徐莹对林业局的具体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但大致上的东西还是了解的,便简单介绍了一下。 林业局虽然不如交通局那么强势,但也确实算是个大局了。 并且,林业局也并不完全算是横管单位,系统内的垂管力度虽然不如国税电力等等,也比不上公安这种双重管理的,但他们在业务上的垂管力量,还是相当大的——毕竟专业性相当强。 举个例子,早些年,林业系统是有自己的公检法的,在这方面,跟铁老大有得一比了。当然了,现在森林公安局、林业检察、林业法庭已经开始并入地fang政法编了,只是有些地方并入得快,有些地方还正在并入。不过,不管是已经完成了并入的还是没完成并入的,这些林业公检法,依然还会接受林业局的领导。 除了这一点,还有洪水防治方面,林业部门也是插得上手的——当年林业部改成了国家林业局,各省林业厅却没有变成省林业局,而是继续保持了林业厅的称号,洪水防治方面的成绩,就是一个重要因素。 在山多的地方,林业局真的很有优势。 随江这边山还是比较多的,虽然山都不是特别高,可这些年植树造林成绩还是相当不俗的,退耕还林工程名列全省第一,野生动植物保护方面的工作更取得了可喜的成果——借这个工作拓展了权力范围。 这个事情惊动了国家林业局,国家林业局副局长陈汉生都亲自来过随江对随江市林业局作了高度表扬了呢。 这之后,国家林业局往石盘省林业厅下拨了很大一笔款子,在全省林业系统中,随江市林业局就格外受省林业厅照顾了。 有了这么一出,随江市委市政府对林业局也就另眼相看了。 全市那么多行局,有几个能够惊动部委领导下来视察工作的?所以对于林业局,市里在财政上就算对林业局不倾斜,可林业局要是出了什么麻烦,市里肯定会帮着灭火的——不给别人面子,也要顾及到国家林业局的面子嘛。 往常跑部钱进要点项目和款子多困难?国家林业局却能够主动往下拨款,这事儿市委市政府都喜欢着呢,怎么可能会去跟国家林业局过不去? 听到徐莹说起这其中的纠结之处,张文定就咬牙切齿道:“我靠,田金贵还真不是东西!” 徐莹就看着她,疑惑问道:“嗯?” 张文定翻了个白眼,一脸愤愤然道:“你刚才不是说叫我只管紫霞山的开发,让别的局领导和那些部门去沟通吗?这个行不通的,已经开过会了,在会上就定下来了的,跟别的部门沟通也是紫霞山旅游开发工作中的一部分,都归我负责。开始还以为他是为了工作方便着想,想不到他这是给我挖了个坑呢。操,这老狐狸真狡猾!” 徐莹就笑了起来:“我看你是喜欢抓权吧?就算田金贵不把这个权力交给你,你恐怕也会自己争取吧?” 第三零七章老乡啊 张文定被她一句话说得相当不好意思,心想当官的哪个不抓权啊?你比我更喜欢抓权吧?嘴里却道:“你刚才说林业局够份量,份量确实是够了,可看起来他们也不含糊啊。 钟五岩他老爹是省委钟部长,他的面子都不管用,林业局那帮子人还真够嚣张的。” 徐莹冷笑一声道:“你以为钟五岩会给林业局面子吗?” 这个话问得张文定一愣,徐莹见着他的表情,便又冷笑着继续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有个背景深厚的女朋友啊?钟五岩这种公子哥,连一般的市领导都不在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小小的林业局?” 是啊,钟五岩堂堂省委常委的公子,怎么会把一个小小的地级市的市林业局放在眼里呢? 他对张文定客气,并不代表对别的人也同样客气哈。 他没把林业局放在眼里,林业局自然也不会对他客气了——省委常委又怎么样?咱是严格按照国家林业局和省林业厅的相关规定来做事的呢,钟公子您要是不满意,可以请钟部长去跟国家林业局理论嘛。 其实吧,苍龙柯和李淑汶名下的公司已经出资另行注册了一家公司,名字就叫随江紫霞山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公司注册后,各方面的工作已经开始启动了,跟各部门都在接触,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出现还没有正式签约就底下出现这么多闹心事的情况了。 只不过,张文定对这些细节问题不是很熟悉,他还以为只是那些部门放出风声呢,却不知道这风声是紫霞山旅游公司专门传到他耳朵里的,想看看他张文定会怎么做——既然旅游开发的事情是归张文定负责的,那么就由张文定帮他们去沟通吧! 徐莹话里提到了女朋友这三个字,张文定就不好继续接这个话了,便叹息道:“妈的,想办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哪。他们要搞风搞雨,老子夹在中间难受。交通局、林业局,哼,既然这两家都难啃,那我还就真要啃一啃。只要这两块硬骨头啃动了,我看谁还敢跟我过不去。” 徐莹没好气地说:“你是属狗的呀,还啃骨头。别看你现在风光得很,可你同样也是处在风口浪尖,稍有不慎,就会搞出大麻烦......做什么事情之前先好好考虑考虑,别冲动,别以谁都没你聪明,好多人背景比你深多了,从部委下来到地方心高气傲,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回去了......” 张文定明白徐莹这是真的关心自己,心里颇为感动,点头道:“莹姐,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不会乱来的。” ...... 随江紫霞山旅游开发有限公司揭牌仪式和跟市政府的签约仪式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举行,李淑汶、钟五岩、苍龙柯三个人各有各的关系,当天请了全国各地许多媒体过来,场面相当热闹。 按说,张文定只是旅游局的副局长,在这天应该是属于那种最忙却不怎么受关注的对象,但是却有一些记者找到他做了个现场采访。他不怎么确定,这是不是紫霞山旅游开发公司对那些记者专门关照过的。 签约之后,紫霞山旅游开发公司的各项工作就开始正式启动了,毕竟还才刚刚签约,而且也没有工程开工,暂时还没有哪个部门闹妖蛾子。这是一段难得清静的时候,张文定则在星期天的时候送徐莹去了省城白漳。 徐莹要去省城参加这次的全省公开选拔副厅级领导干部任前培训了。 …… 分别不等于分手,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张文定还是很舍不得她走的。尽管白漳和随江不远,想见面的话,加上在市内转的时间也就两个多小时车程,张文定心里还是觉得像是马上就要相隔天涯海角似的。 所以,张文定便亲自开车送徐莹去了白漳,他要趁着周末,陪徐莹在白漳玩两天。这段时间,徐莹天天忙,他也没闲着,难得有个休息放松的时间,自然不能浪费了。 一到白漳,张文定先到酒店里开好房间,然后摸出手机查了几处楼盘的资料,吃过饭,便和徐莹一起去看房间。这家伙不是个很懂浪漫的人,没有提起和徐莹去逛街什么的,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就是徐莹今后在白漳的住房问题。 不得不说,哪怕是年轻男人,当了官之后想问题,都有点官场特质了——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大事。 徐莹混到现在这种地步,自然也不是一般女人,她比张文定更加迫切想早点买个合适的房子。至于逛街什么的,以后有机会的哈。 看了几处楼盘,拿了些宣传资料和置业顾问弄的投资置业参考表,徐莹并没有急着买,四点钟的时候,她接到个电话,然后对张文定道:“今天就不看了吧,去碧天华温泉,有人请吃饭。” 碧天华温泉度假酒店是上个月才开业的酒店,据说软硬件标准都严格按照白金五星的标准来的。在白漳市郊,没有离太远,很多人喜欢往那儿跑,到那种地方请吃饭,看来关系不一般。 张文定念头一转,微笑着随口问道:“谁啊?” 徐莹便看着张文定,笑道:“我妹妹。” 张文定就颇为意外:“你亲妹妹?” “不是。”徐莹摇摇头,道,“我表妹的表妹,我也把她当妹妹。嗯,娱乐频道的主播,是个大美女,到时候你可别看花眼了呀?” 张文定道:“什么大美女能美得过你呀?有你在面前,别的女人还能叫美女吗?” 对张文定这相当明显的恭维,徐莹很是受用,心里相当舒服,嘴里却道:“没有我在面前的时候,别的女人就是美女了?” 张文定对付这类问题自然是得心应手的,他一本正经道:“所以说,你要经常出现在我面前。” 徐莹就咯咯笑了起来:“哼,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张文定涎着脸道:“我这盘菜还可口吧?” 这时候已经走到了车旁,徐莹就不再跟他继续下去了,免得他越说越流氓,白了他一眼,道:“你呀,以后说话真的要注意点了,是不是跟那些官场老流氓学坏了?” 张文定嘿嘿一笑,没回答,打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徐莹也走到另一边坐到了副驾驶位置。 张文定没去过碧天华温泉酒店,但却知道大致上的位置,而且车上也有导航,不用怕找不到地方。 ...... 张文定是第一次到碧天华,但他能够看得出来徐莹并不是第一次来,尽管有迎宾领着往目的地行去,可张文定却觉得徐莹应该是轻车熟路的,心里不免有了一点点的酸意——她不会是跟着高洪一起到这儿来过几次吧? 然而现在这时候,他的醋意自然不方便表示出来,只能不动声色跟着往前走。好在这次请客的人是她妹妹,倒是不用再吃什么醋。 请客的人是徐莹的妹妹,但等着的人并不止她一个,张文定和徐莹走进去,却见到两个身着长裙的美女站了起来,其实一个年纪小的脸上现出格外甜美的笑迎了上来,欢快地说道:“姐姐。” 徐莹笑着张开双臂,和奔过来的年轻美女紧紧地拥抱了几秒钟。 二人分开之后,便又将身边的人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那个跟徐莹拥抱的女孩子是省电视台娱乐频道一个张文定听都没听过的栏目的主播郭幽,而另一位看上去相当成熟也相当妩媚的美女则是卫视一档相当有名的节目的主持人雷贞玉。 张文定不怎么看电视,可那个节目知道的,当初读书的时候看电视节目,第一次听到雷贞玉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第一反应这美女的父母是怎么想的啊?好好一个大姑娘家的,名字居然叫雷阵雨。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跟这样的名人坐在一起吃饭,并且,这位名人看上去比电视里还更美。 张文定是笑着和这两位美女打招呼的,他笑得很真诚——想到雷阵雨这三个字他就忍不住会在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一坐下,郭幽就吩咐上菜开酒。 酒是开的茅台,三个女人都没有提过喝不得白酒的话。张文定暗叹不已,都是酒精考验的好同志啊,幸好自己的车挂的是武警牌,又有省委的通行证,要不然在白漳被交警给查了个酒驾,那就不好了。 在石盘,吃饭的时候是有主位的,对着门的那一面就是主人坐的位子。徐莹先前说是郭幽请客,可坐在主位上的人,却是雷贞玉。 雷贞玉第一个举起杯,给徐莹敬了酒,却没急着吃菜,紧接着又敬了张文定一杯,都是一口干的那种,豪爽的作风配合着柔美的面容,更显风情万种。 雷贞玉敬过酒,郭幽又紧接着敬酒了,同样是先敬徐莹再敬张文定。 郭幽走到张文定面前,两眼直盯着他,笑吟吟地说:“张局长,虽然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可是很早就听说你了的哦。其实我也是随江人,我老家是安青县的......” 第三零八章仇人相见,分外热情 “喔,那还是老乡啦,呵呵,省台的主播,那可是咱们随江的骄傲啊。”张文定站着比郭幽要高半个头,目光微微向下,却不自觉地就看到了她领口内的一部分峰光,暗想这女孩子很有料啊,也不知道便宜了省台哪个领导了,嘴里却客气地说道,“徐书记是我的老领导,可我居然不知道她妹妹在省台,啧,我的工作不到位呀。” 徐莹心里暗笑,这个张文定,你这么说就不怕这别人听到了之后乱想?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敢和他一起来赴约,恐怕他就认为自己不会在乎这个问题吧。 “张局长,你这话我可不同意,我姐姐那么漂亮,哪里老了?怎么就是老领导了呀?”郭幽借这个话发挥了一下,眨着眼睛用相当天真无邪的表情道,“我本来还想叫你叫大哥呢,可你居然说我姐是老领导,那我不是要叫你大叔了?” 张文定暂时还不能断定郭幽说这个话是因为本心单纯只是开个玩笑,还是因为她觉得徐莹和自己关系相当好从而故意用这种话来拉近距离调节气氛。不过想来应该是后者,毕竟跟第一次就认识的人说这个话,就说得跟个几十年的老朋友似的,太不正常了。 这姑娘看着年纪确实不大,但再小,她也是省台娱乐频道的主播啊,酒桌上怎么说话,她不会不懂的。 啧,到底是省城啊,这么个小姑娘,居然也有这种心机,不简单! 想当初,白珊珊刚做开发区招商局副局长的时候,恐怕在酒桌上还没郭幽这么有心机吧。 “我倒是不介意当大叔,可是我没那么大的胆子啊。”张文定呵呵笑着道,“老乡,当着徐书记的面这么说,你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嘛。” 徐莹就在这时候开口了:“文定啊,这丫头说话没大没小惯了,你要不喝酒呀,她能这么站着和你说到明天早上!” 这个话一说出来,张文定就和郭幽把这杯酒干了,而郭幽也顺势改口叫张文定叫张哥了。 吃了几口菜,徐莹便开始敬酒,然后张文定也紧跟着上,速度和气势都不比刚才雷贞玉和郭幽差,啧,总不能让省城的人说随江来的人战斗力不行吧? 这通酒一喝过,雷贞玉的电话响起来,她看了看,说了声对不起,却并没有离开,就这么坐着接通了,笑着道:“在你这儿吃饭呢......对......赶紧的。” 几分钟工夫,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位仪态万方的美艳少妇走了进来,甜甜地说:“玉儿呀,和小幽过来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雷贞玉就站起身,用她那能够软到人骨头里的声音道:“来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团省委徐书记,这是随江旅游局张局长,这是碧天华总经理苗总。” 张文定看着进来的这个女人,觉得有几分眼熟,可一个时候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那位苗总见到徐莹和张文定也是一愣,随后便笑了起来:“原来是徐主任和张局长,哎呀,有段时间没见了。徐主任调到团省委了?张局长也高升了?哎呀,我离开随江这么久了,居然都不知道,来来,我要敬二位一杯......” 听到她称呼徐莹为徐主任,又自称离开随江这么久,张文定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明白这个女人是谁了。她就是随江电视台的主持人,随江住建局原局长江南山的老婆,王本纲的情人苗玉珊。 当初张文定和苗玉珊发生冲突还一起进过派出所呢,后来王本纲离开随江这个女人也没在随江混了,却不料居然来了白漳,还到这儿当了总经理,混得不错啊! 说起来,苗玉珊跟张文定之间的恩怨,起因只是件小事,可是后果却相当严重。 张文定现在都还记得她那个外甥喝酒后的嚣张样子,他也记得当时邓经纬打架受了点小伤后是如何的怒火冲天,双方在尚文派出所里各不相让,弄得所长向伯仁头痛不已。 其实事情在派出所已经算是处理完毕了,可是随江市里认识苗玉珊的人谁不知道这位跟好些男领导有过密切关系的漂亮女人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呢? 在派出所里,苗玉珊没有那份实力同时跟邓经纬和张文定开战,之后却马上下了阴手——市住建局对开发区的城建工作提出批评,市纪委因为几封举报信就过问了张文定,市委组织部还想调整张文定的工作。 然而张文定没事,市住建局那边由汪秀琴出面搞定,谁叫汪主任的姑父是常务副市长并且正好分管着城建工作呢? 张文定开的那台车是武云的,武云却是当时的省委组织部长武贤齐的女儿,市纪委差点就捅了马蜂窝,虎头蛇尾便收了手;至于市委组织部的调令,却被徐莹硬生生顶住了,而且王本纲随后就被免职。 这一切,可以说起因都在苗玉珊!然而苗玉珊却不认为起因都在她,她觉得一切都是因为张文定。 是的,如果没有张文定,她老公江南山还是随江市住建局局长,不可能会坐牢;如果没有张文定,她的情人王本纲现在还是随江手握重权的市委组织部长,而不是一个级别上去了但实权却大减的团省wei书记;如果没有张文定,她依然在随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会颜面尽失远走他乡...... 虽然身在白漳,可是苗玉珊却没忘记在随江所受的耻辱。 她时刻关注着随江,关注着张文定,知道那个害得自己没脸在随江呆下去的年轻人已经是市旅游局的副局长了,她除了在一个人的时候骂上几句之外,却别无他法。 除了对张文定的关注之外,苗玉珊对于徐莹,也有着相当大的兴趣。她对自己的相貌身材风度魅力都极为自负,却总是听到别人说起随江官场第一美女徐莹的名字。 她跟过不同的男领导之后才享受到无数人一辈子也享受不到的威风,然而徐莹却只跟了高洪一人,就跟出了副厅级! 她觉得这个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况且,张文定能够有今天,跟最初徐莹对他的赏识和保护是分不开的。 种种纠结之下,苗玉珊看着徐莹和张文定的脸,心中的怒火燃得那是相当旺盛的。可是自从经历过在随江的那场大变之后,她的心境和行事风格也跟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像以前那么张扬。真实的情感,她只会深藏于心,哪怕恨不得亲手杀了眼前这二人,她这会儿却还会一脸欣喜的笑着说话,仿佛多年老友久别重逢似的。 张文定认出了苗玉珊,徐莹则比张文定更早认出。虽然苗玉珊的表情和语气中没有什么破绽,可她却明白,这个女人恐怕对自己没什么好感。 只不过,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徐莹也算是个老油条了,表里不一的功夫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举起杯笑着道:“他乡遇故知呀。苗总,来,咱们要碰一杯,祝贺苗总事业更上层楼。” 场面功夫张文定自然也是不缺的,他举起杯,笑容满面道:“啊,我还在想这么天仙似的大美女是不是走错门了,原来是苗总呀。苗总,有段时间不见了吧?还以为你去省台了,没想到做起大生意来了,女强人呀。” 相比较起来,徐莹说话还是云淡风清的,张文定的话嘛,虽然也没有什么不中听的,可是给人的感觉,总有那么点不对味。 这倒不是张文定气量狭小还对苗玉珊有多记恨,而是他明白二人之间的恩怨不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烟消云散,以他现在的身份,没必要再计较以前那些事儿,但也同样没必要去缓和双方的关系。并且,刚才徐莹的话云淡风轻了,那么他此时此刻自然要注意突出领导,话就要说得比领导的水平要低上一线才是正理。 苗玉珊脸上笑容依旧,仿佛没受到张文定那话的影响似的,两眼极尽媚态地看着张文定,温柔地娇笑道:“张局长可别笑话我呀,我就是个打工的,可做不起大生意。来,徐书记、张局长,我敬二位。还希望二位能够对我们这儿的服务多些建议,让我们做得更好。” 三人碰了一下杯,喝了杯中酒,苗玉珊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了下来,服务员也很快就将碗筷摆了上来。 看那架式,她今天是要在这儿陪着了。 坐下后聊着天,张文定发现苗玉珊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冷落任何一个人,能够让在坐的所有人都感受到她的热情,却又知道她跟谁最熟以及把谁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跟苗玉珊最熟的人,显然是雷贞玉,而被苗玉珊摆在最重要位置的人,却是徐莹。 只看这表面上的一幕,没有人会相信张文定和苗玉珊之间还有那份难解的恩怨。 这女人,看来很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嘛,怎么当初在派出所里就那么笨那么嚣张呢?张文定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人啊,还是需要经历挫折才会对世事有个更深刻的认识。 第三零九章落差与吃醋 苗玉珊陪着坐了十多分钟,然后便礼貌告辞。 张文定以为她会送张贵宾卡什么的,但她却像是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当然了,也不排除碧天华根本就没什么贵宾卡之类的制度。不过,虽然没有什么卡,但苗玉珊却和徐莹张文定交换了电话号码,并且相当诚挚地邀请他们多过来玩。 是的,这个邀请相当诚挚。 对于这个邀请,徐莹和张文定当然都很痛快地答应下来,没有说什么这地方太贵消费不起之类的废话。 吃过饭,雷贞玉又要请唱歌。毕竟这三女一男,搞别的什么活动实在是不太方便,倒是唱歌显得正常而且又容易联络感情。抛开那些私密的活动不说,才刚刚吃饭的话,就去游泳或者打网球也不利于身体健康不是? 四个人唱歌,气氛还是不够,在征得徐莹的同意之后,郭幽又打电话喊了几个同事过来,有男有女。 徐莹毕竟有个副厅级的身份摆在那儿,那些人虽然敬她的酒,却不缠着她,可张文定的待遇就不一样了,一帮子人都冲着他来——省台享受副处待遇的人并不少见,而且谁叫他是男人并且年轻呢? 郭幽叫过来的同事有男有女,女的敬酒他喝了,男的敬酒他也不好不喝。幸好他酒量练出来了,而且运内劲还能化解一部分酒意,倒也挺得住。 原本电视台那些人对张文定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副局长还有点看不起的,可见识了他的酒量之后,也不得不叹服,不说别的,光喝酒,人家一个就顶自己几个了。 嗯,酒量大,也是一种能力嘛。 张文定跟众人喝着酒,而雷贞玉则基本上在和徐莹说话,虽然听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可看二人脸上的微笑,相必是相谈甚欢的。 这中间,苗玉珊又过来了一次,同样是面带微笑地敬了两杯,然后又一只手搭在张文定肩上嘴凑到张文定耳边悄悄说了一句明天请他吃饭的话,不等张文定回答,她就走了。 看着她款款行去的背影,张文定不禁暗想,这女人得要多大的酒量,才能够胜任这个酒店的总经理一职啊——她陪的客人肯定不仅仅只是自己这一帮。 看了徐莹一眼,发现她也刚好看向自己。张文定就扯动嘴角笑了笑,知道刚才苗玉珊说悄悄话的样子被她看到了,心中暗暗叫苦,这个苗玉珊,做事真他妈的阴柔。 唱完歌,张文定虽然没有大醉,但也没办法开车了。好在徐莹今天并没有喝多少酒,只要没什么急事速度不是太快,开车回酒店是没有问题的。 在路上的时候,苗玉珊突然给张文定打来了电话:“张局长,怎么那么早就走了呀?我房间都给你们留好了,呆会儿还准备请你和徐书记看表演的......” 张文定就笑着道:“苗总啊,非常感谢,刚才有个朋友打电话来有点事,不好意思啊,下次吧,啊。” “你可别只是说得好听,一转眼就又忘了呀。”苗玉珊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娇滴滴了起来,“我到白漳这么长时间,难得遇到个家乡人,张局长,你可不能骗我呀。” 张文定实在不想和她纠缠过多,便道:“在苗总心中,我就是那种喜欢骗人的人吗?” “咯咯咯,张局长别生气呀。”苗玉珊轻笑了起来,“在我心里,张局长是随江,不,应该是全省最有前途的年轻干部之一,当然是说话算数的人,怎么可能骗人呢?唉,你不知道,看到你呀,我就像看到我弟弟一样亲切,就觉得和你有说不完的话......” 在车里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张文定明白自己手机中的声音极有可能会被徐莹听了去。他侧头看了徐莹一眼,发现她面无表情。 张文定不知道徐莹是不是心里不舒服了,赶紧打断苗玉珊的话道:“苗总,我朋友来了,不多说了。” 被张文定用这种话打断,苗玉珊也没表现出丝毫的火气,笑吟地说:“那你忙,明天再联系。” 这话落音,她也不等张文定回答,果断挂断了电话。 徐莹开着车,其实已经把刚才张文定电话里的内容听了个八九不离十,脸上表情未变,淡淡地问道:“苗玉珊?” 张文定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对苗玉珊埋怨不已,嘴里却笑着道:“没想到她现在还这么虚伪了,吃饭的时候唱歌的时候没说给我们安排了房间,等现在打个电话过来。搞这么一套有意思吗?哼,真不明白她想些什么。” 徐莹似笑非笑道:“她想你呗。” 张文定就知道,徐莹居然莫名其妙吃醋了。 他叹息了一声,道:“莹姐,她想我干什么?恨我都来不及呢。” 徐莹道:“像你这么年轻帅气又有前途的男人,她想你也很正常啊。” 张文定就笑了起来:“莹姐,我说你这是吃的什么干醋呀?我跟她之间的恩怨,你不是都一清二楚的吗?我敢肯定,她现在恨不得吃了我呢。” “那你是不是也恨不得让她吃啊?”徐莹声音提高了几分,心里的醋意在翻江倒海。 她对张文定和苗玉珊之间的恩怨当然相当清楚,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见着张文定和苗玉珊之间有说有笑就不痛快,唱歌的时候看到苗玉珊趴在张文定耳边说话,她就更加恼火,现在苗玉珊居然还把电话打过来了。 什么东西! 张文定就弄不明白一向冷静理性的徐莹怎么会吃这么一个完全不可能的干醋,扭头直盯着她,道:“你今天怎么了?” 徐莹打了右转向,减速靠边停车,然后扭头对着张文定,冷哼一声道:“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 张文定被她这几句话弄得心里有了点火气,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将火气压下,耐着性子说道:“你是刚才唱歌的时候看到她跟我说悄悄话生气了吧?我告诉你,她那么做就是为了让你生气,就是想在我们两个人之间搞阴招,挑拨离间。你怎么就上她这个当了呢......” 徐莹张嘴就道:“我上她什么当了?你说我蠢是不是?” 张文定眉头就皱了起来,语气虽然没有太坏,却也不算太好:“我说,你这话......怎么那么不讲道理呢。”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徐莹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你尽帮着她说话,反过来还说我不讲道理?哦,什么道理都站在你那边啊......” 张文定眉头皱得更厉害,火气有点压不住了:“你这样子,我跟你都没办法沟通。” 徐莹冷笑道:“你要跟苗玉珊才有办法沟通吧。” 张文定道:“你真是莫名其妙......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徐莹胸脯一阵剧烈地鼓胀,然后一只手松开安全带,另一只手则打开了车门,下车的时候冷冷地飘过来一句话:“我也不想和你吵。” 听着车门关上的声响,张文定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干什么呀?理论就理论嘛,怎么发起了这种脾气? 一言不和就开车,哦不,就不开车,这算什么嘛。 靠,你现在可是副厅级领导干部,不是还在读大学的小女孩子,在开发区当一把手的时候,你可从来都不这样的啊。 张文定没去细想徐莹今天晚上怎么变得这么奇怪了,顺手就打开车门,刚下车还没来得及往前追去,却见徐莹已经拦下了一辆刚好空着的出租车,扬长而去。 张文定没有抬步去追出租车,而是返回了自己车的驾驶座,给徐莹打电话。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徐莹挂断了,张文定没办法,只能开车往前而去,这段路没有分叉,很容易就跟上了徐莹所坐的那辆出租车。 如果出租车速度再快一点,他就跟不上了。毕竟,先前他可是感觉到自己喝多了开车有点危险,才让徐莹开的,这时候自己开车都属勉强,根本不敢开快。 出租车前行的路线如张文定所料,就是往酒店方向去的。 他也没有超车,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心里却是安定了不少,看来徐莹生气归生气,但还没生气得失去理智——只是回酒店,不是去酒吧。 真是没想到,她还有这么性情的一面。 张文定开着车窗,迎着夜风,想着这个的时候,心里那点火气也就很快消散于无形了。寻思着到酒店之后,应该要怎么把徐莹哄好了,管她是大学生还是副厅级领导,终究也是女人嘛。 女人,还是要哄的。 徐莹在前面的出租车里,很容易就发现了张文定的车在后面跟着。她也没让司机去别处的意思,而是坐在车里暗自思虑,今天晚上是怎么了?怎么火气来得这么突然,醋吃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工作调整,手中的大权失去,想到往后的工作和以前权柄的区别,所以影响了心情? 不得不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当官能够当到副厅级,都不是简单角色,别看在下属面前从不认错,可一个人的时候,直指核心分析自己反常举动的能力还是有的。 第三一零章天然盟友 徐莹能够想到这个原因,足见她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其实她今天晚上生气,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或者说,这个原因是主要的,但却也需要一个由头,需要一个导火索,才会最终发大火。 这个导火索,就是苗玉珊。 虽然说苗玉珊年纪已经不小了,孩子都十多岁了,可是她天生丽质又保养得好,对男人的吸引力不仅仅没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减少,反倒还有所增加。像苗玉珊现在这样年纪的尤物,可谓是大小通吃啊。 对于苗玉珊的事情,徐莹所了解的情况自然比张文定要多上一些。 苗玉珊在随江的时候就以勾男领导出名的,到了省城之后,听说不仅仅还和王本纲保持着关系,更是听说勾搭上了省领导,也有人说她勾搭上了相当有钱的富商。 总之一句话,这个女人的魅力,实在是相当强悍——从她能够在碧天华温泉当上总经理这一点,就能看出一二了。 这种对付男人如同吃家常便饭的女人,那是相当危险的。 至于说苗玉珊和张文定之间的恩怨,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敌人可以变朋友,仇人也可以变情人嘛。这种情况,徐莹见得多了! 目前看来,张文定对苗玉珊应该是没什么想法的,如果苗玉珊对张文定有想法,张文定会不会拒绝呢?很难说啊!苗玉珊为什么会对张文定有想法呢?徐莹也能够想得出原因,说不定苗玉珊那种女人有那么点受虐倾向呢? 在张文定手下吃了亏,就想吃了张文定来报复——毕竟,她一直都是被老男领导吃,想吃一吃年轻帅气的小男领导,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吧,徐莹和张文定只是情人关系,而且她还是高洪的情人,张文定跟别的女人有什么,还轮不到她来吃醋。可是她现在不是正处在失去权柄又刚刚来白漳还没学习报道的阶段嘛,毕竟她也是个女人,而且她对张文定也是动了真情的,所以,就吃醋了。 一路上,徐莹都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等到在酒店下了车之后,她又冷静了下来,虽然没有等张文定,但脚步走得却不快,到电梯旁的时候,刚好张文定从后面快步跟了上来。 电梯旁还有别人,张文定就轻轻叫了声:“莹姐。” “嗯。”徐莹淡淡地应了一声,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这时候,电梯刚好下来,张文定嘴唇动了动,却也没多说什么。 从电梯出来,走在过道上,张文定也没说话,他打定主意,要跟着徐莹到房间里去说。然而徐莹在自己房间门口站定,并没有急着开房间,而是看着他道:“好了,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张文定就郁闷了,按徐莹的意思,开房间的时候确是开的两间,温存过后,各人在各人的房间里面过夜,免得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可是,现在门都不让进了,那情况就有点严重了。 他就做出一脸不开心的表情道:“莹姐,我......” 徐莹看着张文定的样子,想到他对一直对自己的好,心就软了,声音柔和了起来:“好了,我很累了,早点休息,明天陪我去买衣服。” 听到她这么说,张文定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明白一时半会儿的想让她消气不容易,等明天再说吧,总不能还留个隔夜仇不是? 徐莹和张文定都是习惯早起的人,第二天吃过早餐,便出去逛街了。 张文定打定主意,一定要给徐莹买几身衣服,甚至都做好了十万块钱的预算。然而徐莹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么能花钱,或者说因为要注意影响,所以衣服也没有挑太贵的,但也不会便宜,毕竟穿出去也不能掉面子嘛。 她的衣服倒是买了三套,但消费总额还不到两万块。并且,她还自己出钱给张文定买了一套衣服,价格也不高不低,五千八。 刚买好衣服,苗玉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张文定看着电话,没有挂断,但也没有接的意思,苦笑着对徐莹道:“苗玉珊。” 徐莹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淡淡然道:“接吧。” 这个话的语气,像是在跟下属说似的。 张文定也没在意她的语气,接通电话后客套了两句,等苗玉珊提出请他吃饭话之后,他张嘴就说局里有事,现在正在回随江的路上。听到他这么说,苗玉珊也只能遗憾地表示多联系。 徐莹又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虽然不像昨天晚上那样吃醋了,但也暗自感慨不已,女人漂亮了就是魅力大啊,张文定居然都没直接拒绝,还找了个理由呢。如果不是自己在他身边,恐怕他都要答应下来吧? ...... 从白漳回到随江,开发区新的一把手还没有最终公布,多少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张文定对这事儿不怎么关心,他现在比较郁闷的是旅游局里的干部职工都两眼冒光等着改善福利待遇呢。以前旅游局是爹不疼娘不爱的,现在因为紫霞山的开发而热闹了起来,不说那些杂七杂八的钱,就市里拨款,都是很大一笔数字。 旅游局几个局领导,就田金贵有台专车,别的人都是共用呢。现在有了钱,领导们的车怎么着也要解决吧?下面人的逢年过节,也得表示表示吧——虽然有规定不准乱发福利了,但各部门都有自己的招数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话,真不是白讲的。 说起来,旅游局能够有今天,主要功劳还是要算张文定的。 按他的想法,给下面的干部职工发些福利嘛,这个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局领导配车,不着急吧?然而他却没法反对,一方面因为这事儿是党组会上研究的,他不是党组成员;另一方面,他也不好出声反对——哦,你张文定有个有钱的女朋友天天开着好车上下班,我们没你那么好的命就该两条腿走路吗? 况且,人家配车,除了党组成员之外,还要给他配一台呢,有好事也没落下他啊。 这个事情,自然是戴金花透露给他的,他听到之后,也只能无奈的叹息。 在体制内混,可以跟这个对手干一架,跟那个敌人斗一回,但却不能同时得罪所有的人,要不然就算你是孙悟空,也讨不了好。 他不能阻止局党组的决定,但他明确表示不要配车。他也知道,局党组自然不会因为他这句话不配,可配了之后,他可以不用啊,这不还有别的没进党组的局领导嘛。 …… 刘祖良如愿以偿当上了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这个位置就算是尘埃落定了。可他空出来的武仙区常务副区长一职,却又让吸引了许多目光。然而这一次,这个位置随江市的领导们都没法争,因为这个位置被省里看上了。 武贤齐的工作从省委到省政府之后,秘书就换了,当省委组织部部长时候的秘书邹如忠,这次从省委党校学习出来,便下到随江市武仙区任常务副区长了。 张文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有些意外。 武贤齐到省政府当常务副省长之前,应该就对秘书的工作有了安排才对呀,在党校学习完毕之后,应该要去先就安排好的地方才是正理,现在见到武仙区有了这么个位置,居然直接就空降了——啧,后台硬就是不一样啊! 按说吧,副省级领导的秘书,没有硬性的级别规定,但基本上捞个副处的级别还是没问题的。外放的话,正处副处的位置都是可以的,但正处基本上不可能有多好的位置,省里厅局当个处长就不错了,可放到下面区县,那就可以当个副县长、县委常委甚至是专职副书记,虽然级别没在省里当处长高,可是实权大啊!这个情况,区里也一样。 不过,常务副县长这个位置,又比较特殊一点,虽然排名不如专职副书记,但由于管的是具体行政工作,对工作经历的要求就比较高一点了,通常都是从政府普通副职上上去的。当然了,没有干过区县一级政府的普通副职就直接坐常务副这个位子的,也有一些。 比如说武仙区常务副区长这个位置,当初跟刘祖良竞争的时候,先有区委宣传部长纪文明,后有市林业局副局长瞿和城。 所以说,工作经验之类的话,对一般人有用,但上级领导要下来个人,省委常委的秘书到区县里干个常务副,市委敢说人家没经验吗?能说人家没有经验吗? …… 紫霞会所,武云做东,请张文定和邹如忠吃饭,没有别的人作陪。 张文定明白这是一个很私人的饭局了,并非是为了给邹如忠拉关系,要不然的话,以武云的关系,怎么着也要请个把市领导或者武仙区有份量的领导过来,那才是正理。 当然了,也极有可能武云早就把这个事情办好了——毕竟邹如忠是她老爹的秘书,如果工作没开展起来,她老爹也脸上无光。 第三一一章安青的野心 武云坐在主位上,对邹如忠还是比较客气的,主动敬了几次酒。 当然了,邹如忠对她就更客气了,他父亲以前的一个朋友在省委有点小权力,找关系将他搞了进去,可他刚进去,父亲的朋友便病故了,他就坐了几年冷板凳,却也因为这个因素,被从京城调过来的武贤齐带在了身边,才有了他的今天。 以他三十来岁的年纪就当了常务副区长,这是多少干部子女都羡慕的啊。这一切,都是武省长给的,他怎么会不对武云客气呢。 又和武云喝了杯酒之后,邹如忠就端起杯对上张文定了,他笑呵呵地说:“来,文定,咱们再走一个。听说你就是随江人吧?以后少不得要麻烦你啊。” 刚才吃饭喝酒说话,都没提到工作,张文定还以为他真的只是纯粹的吃饭呢,看来总是免不了要往工作上靠啊。 “邹哥客气了,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帮得上忙。”张文定相当豪气地来了一句。心里却想,自己跟武仙区的人可不怎么熟,当初在组织部的时候,自己在一科,区县班子归二科负责呢。 “那我就先谢谢了。”邹如忠其实还真没想过要找张文定帮什么忙,但张文定身份特殊,是老板的未来妹夫,他连老弟都不敢叫,叫张局长又太生份了,所以直呼其名,刚才那么说,也只是表示一下自己的尊重之意。 不过,如果真的需要张文定帮忙的时候,他也不会客气。 二人干了这杯酒之后,邹如忠又关心了一下张文定的工作,张文定也只能对他的工作表示一下关心。这一关心,就关心到了经济发展上面去了,邹如忠请教了一下武仙区各乡镇的情况之后,话锋一转,便到招商引资上面了。 张文定搞招商有一套,这个事实已经得到了随江官场的公认了。在开发区的时候就很厉害了,现在到了旅游局,紫霞山那地方,居然也被他给折腾起来了,不得不让人佩服啊。 听到邹如忠这个话,张文定是有苦说不出,却又没办法拒绝,只能点头说尽力帮忙。唉,名气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会让人泪流满面啊! 如果自己不是公认的招商能手,哪儿有这种麻烦事儿! 三个人喝酒要喝不了多长时间的,快散场的时候,张文定接到了邓经纬的电话,说是到市里来了,问他在哪儿。 现在邓经纬已经是巨木镇的书记了,更是高配了安青县县委常委,正儿八经的副处级领导。不过跟张文定的联系一直没断,每次到市里来,都会打电话给张文定一起坐坐。 “老领导啊,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张文定来了这么一句,倒不是他不想跟邹如忠多呆,而是怕邹如忠再找他要帮什么忙,比如搞掉区里某个不对付的家伙——谁叫他除了招商出名之外,搞人也出名呢? 这声老领导一听在耳里,邓经纬就知道张文定恐怕跟别人一块儿想溜号,赶紧顺着他的话报了个地方。他哪儿是张文定的老领导啊,充其量也就是在党校培训的时候当过班长,勉强算半个临时领导。 今天邓经纬来市里,一方面是私事,私事办完了就又想到了公事,于是乎,给张文定打了电话。 他觉得这次的事情,张文定应该能够帮得上一点忙。 …… 张文定看着面前的邓经纬,一脸莫名其妙地问:“撤县建市?以后不叫安青县了,要叫安青市了?我靠,以后你不成市委常委了?” 一见面,邓经纬居然说他们安青县要撤县建市,令张文定有点摸不着头脑。 “少搞这种恶心人的表情啊。”邓经纬翻了个白眼,道,“只是县级市,又不是一步到位变成地级市。市委常委也只是说出去好听点,照样是副处级,跟随江市委常委差远了。现在说这些还早着呢,也不知道省里的支持力度大不大,最终还要国wu院批准的。” 张文定道:“级别没变,政策上应该有好处吧?” 邓经纬点点头,道:“这个是当然的了,要是没点好处,谁费那么大劲搞啊。我告诉你,今年我们县里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撤县建市。现在下面的工作都搞得差不多了,撤乡并镇的工作已经完成,城区扩容、增建街道办事处等方面的工作也快完成了。城镇人口比例等方面也都达标了......市里很支持这个工作,省里......省政府那边,老弟啊,这个你要帮哥哥跑一跑了。” 张文定当场就跳脚了:“我靠,哥哥,不带你这么吓人的。省政府门朝哪儿开我都不知道呢!我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一不是县委书记二不是县长,你只是......” “我知道我只是个兼职的县委常委,不过......”邓经纬丝毫没被他的反应所动,话锋一转,道:“老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武省长在哪儿上班啊?” “我还真不知道他在哪儿上班!”张文定相当无奈地来了这么一句,但又不能太过坚决地拒绝,毕竟自己在随江官场上偶尔能够横行一把,虽然说都是自己占住了道理,可如果不是别人忌惮自己身后有个武贤齐,保管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顿了顿,张文定皱皱眉头又道:“这个,我说,这个事情,应该是市领导到省政府去跑吧?” 言外之意,别说你只是个高配县委常委的镇党委书记,就算你是县长,也不够资格直接跑到省政府汇报这件事情吧?你一个镇党委书记,跑过来要我这么个旅游局的副局长商量这种大事,太不着调了吧? 还真亏得二人关系确实不错,要不然张文定都想当场翻脸了,消遣人不是? 邓经纬听出了张文定话里的不高兴,也知道刚才的话说得确实不地道,赶紧笑着道:“这个事情吧,走正常程序的话,应该也问题不大,但是时间慢。如果有省领导的重视,上面那边的关系才好理得顺些不是?快的话,今年就可能批准下来。县委常委会上有过专门讨论,这是全县的大事,人人有责啊。啊,其实我也就随便说说,你说得对,这事儿还真轮不到我操心。” 这个话不能算是道歉,但也是个相当详细地解释。 谁在这个事情上出了大力,那么县里肯定有好处等着呢,他邓经纬想要这份好处,但这份好处在他眼里,跟兄弟感情那是没得比的,如果兄弟为难,那他就不要好处了。 喝了口茶,张文定沉吟了一下之后,便看着邓经纬道:“老哥啊,你每次从安青过来,给我打电话我都在随江吧?” 邓经纬没听明白他想说什么,点点头道:“嗯。我说兄弟,哥哥知道你这人实在,哪次打电话你都出来了,你别搞得这么煽情好不好?” 张文定摇摇头,道:“兄弟归兄弟,可我要是有事情去了省里,你到市里来了就算给我打再多电话,我也没办法陪你喝酒饮茶啊。今天晚上本来准备去拜访木部长的,啧......”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说我自己工作上遇到多少困难都没有去省里找武省长,而是尽量自己摆平,如果这个是你邓经纬的事情,那我肯定尽力去帮,但这不是你的事情啊,当初你们县里不想乡镇书记高配,我不也跟你到木部长面前把这事儿给办了吗? 邓经纬听懂了这话的意思,也明白张文定不欲再谈这个事情,便笑着岔开了话题,道:“你小子不会又要进步了吧?有好事可不能忘了哥哥啊。” 听到邓经纬这么说,张文定也就笑了起来:“我就是去看看领导,你别那么敏感好不好,我到旅游局才多久啊?” “哈哈哈。”邓经纬大笑了几声,然后道,“你呀,你跟别个不一样。” 说了这个话,他摇摇头,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张文定也笑着摇头,缓缓喝茶,刚才那点小小的不愉快就烟消云散了。再说话的时候,就没再提到安青县撤县建市的事情上去了,而是说些无聊的闲话,就连工作中的困难和趣事都很少提到。 到将要起身离开之际,邓经纬又说如果有什么好事的话,还要他在木部长那儿帮着吹吹风。张文定当然丝毫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 紫霞山的工程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张文定没有帮邵和平与石三勇那间石材公司打招呼,但却和这二人一起跟紫霞山旅游开发公司方面的人吃过一次饭,而石三勇身为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公安分局局长,也是紫霞山公司希望结交的实权人物,于是乎,生意就不成问题了。 当然了,这个石材公司,明面上自然看不出跟邵和平和石三勇这两人有什么关系。 山上在开工,上山的那条路扩建却还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刘祖良跟市交通局谈得如何了。 张文定对这条路还是关心了一下的,他没去市交通局沟通,以他的关系,想在开发区打听点东西,难度不大。不说别的,石三勇可还兼着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呢。 第三一二章强悍的林业局 市交通局的款子不是那么好要的,开发区里很多人都听到了些传言。 刘祖良也很苦恼,在随江市里面,他的靠山是市长高洪,但干工作,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找靠山吧?他才到开发区来,一件大事没干就找高洪求援,那也太丢人了。 可如果紫霞山上山那条路都搞不定,那对他的威望无疑是一个相当沉重的打击。 这个事情,真是令他纠结不已,却也不得不表态,那条路近期就会动工——他倒是想拖一拖呢,却不想承受市委书记陈继恩的怒火啊。 对于刘祖良此时的心态,就算不听石三勇分析,张文定也能够猜到一点。心想姓刘的敢说那个话,如果市交通局搞不定,说不准真会直接到省里找交通厅走点路子呢。 当然了,也不排除他动用开发区自己的钱来修路的可能——虽说修路确实费钱,可上山的路毕竟不是高速公路,路程也不是很长,咬咬牙再贷点款,开发区也能自己干了。 只不过,开发区自己干的话,少不得又会向辖区内的企业摊派了,而且,刘祖良也落不到个好名声——徐莹干一把手的时候修路都是从市交通局搞的钱,你刘祖良难不成连个女人还不如? 想到刘祖良的头疼劲,张文定都有种请市交通局局长禾小冬喝酒的冲动。 想当初,张文定还希望徐莹能给他点指导,准备跟交通局碰上一碰呢。现在看来,还是徐莹想得深远啊,这事儿跟自己这个市旅游局的副局长有什么关系?操那个空心干什么?借他刘祖良一百个胆子,他敢不把那条路修起来? 果真是关心则乱啊,幸好有个徐莹,要不然自己糊里糊涂找到交通局,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以前传言好几个部门想在紫霞山的事情上搞风搞雨的,现在还没听到有什么事情。想必应该没问题了,要不是那几个部门不想得罪临近退休的市委书记,那就是紫霞山开发公司已经把工作做到了位,那几个部门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短时间内不好下手。 这样的情况,是张文定愿意看到的。 紫霞山的开发能够顺顺利利的,那他的工作也会轻松许多。如果真有什么部门要刁难的话,他作为紫霞山旅游开发相关事务的负责人,肯定要帮企业去协调,那有多麻烦他是明白的。 然而还没平静几天,白珊珊就汇报了个情况上来。 紫霞山上修建游道的时候,市林业局去人阻止了,说是要游道绕路,重新设计,因为现在施工的一段林地上生长的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短叶黄杉,已经遭到破坏。 由于这个原因,市林业局作出责令紫霞山公司马上停工整改、补种所毁树木株数的五倍树木、并罚款五万元的行政处罚决定。 其实吧,旅游区内修建游道,多少确实会毁了一些植物,林业部门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了,一般都会采取移栽的办法——国家和地方的保护植物移栽,一般的植物毁了也就毁了。 像这种要旅游公司重新设计游道并且一来就重罚的搞法,做得就比较过份了,而且埋了后手——谁知道山上那些树哪棵哪类是进了保护目录的呢?交了罚款改了设计重新开工的时候还是逃不脱林业部门的手心。 紫霞山旅游开发有限公司虽然刚刚成立,可是却不是那么好惹的,几个老板都有来头。李淑汶是宝岛的,是外商;苍龙柯那么年纪轻轻就把公司发展成这样,跟钟五岩说话的时候也是平起平坐的,想必来头不小;钟五岩的名字虽然没在公司中出现,但张文定敢肯定,钟公子绝对有股份。 林业局搞出这么一手来,很明显是相当不给这几个人面子。 紫霞山旅游的投资在随江来说已经是相当大了,况且旅游这个事情还有不同寻常的政治意义,在这种情况下,紫霞山旅游公司的几个老板可以说是跟市领导都说得上话的,被林业局这么一搞,心里会舒服? 不说别的人,单单钟五岩,他闷得下这口气? 脑子里想着这些东西,张文定嘴里问道:“紫霞山公司......是个什么意思?” 白珊珊摇摇头:“紫霞山公司根本没当回事,林业局的人一走,他们就继续开工了,今天上午,森林公安局就来人了,抓了五个人。” “森林公安局?抓人了?”张文定愣了一下,好像听徐莹说林业局有多复杂的时候提到过这么个单位,属于林业公检法之一,但还真不怎么了解,平时也没听谁专门说起过。 白珊珊点点头,苦笑道:“是的,森林公安局,我了解了一下,是林业局和公安局双重管理的,听说里面的人以前都是林业局的,这两年才把编转成政法编。紫霞山公司那边,可能马上就会来人了......” 张文定头痛不已,林业局这事儿做得过份了,他摆摆手道:“你先下去,我了解一下情况。” 白珊珊走了之后,张文定本准备给林业局哪个领导联系一下,想了想,却一个电话打到了市住建局局长程遥斤手机上:“程局,我张文定啊,有这个事儿想请教下你......” 以前张文定在市委组织部的时候,对市里各行局的头头脑脑们都是有一定了解的,可那仅仅限于一般的了解,浮于表面。 虽然他是干部一科的副科长,可是对于市里各行局的领导们,很多人他只知道名字,连见都没见过——毕竟他在市委组织部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这些没见过面的人里,就包括市林业局局长孔大河。当然了,就算是没见过面,电话号码也是能够很容易就查到的。 只是,以张文定现在的身份,贸然给孔大河打个电话过去,孔大河如果没把他放在眼里,那可就丢人了。 毕竟,林业局连紫霞山旅游开发公司都敢为难,眼里没他这个旅游局副局长也很正常。他可从来都没认为,自己的一些传言能够把随江官场上所有人都吓住——这个世界,什么时候都不缺不信邪的人。 所以,张文定就想着要先给程遥斤打个电话。 程遥斤现在是市住建局的局长,手握重权,由他出面,请林业局孔大河出来坐一坐,想必是比较合适的。再者,他也想向程遥斤打听一下,林业局领导班子之间,有没有什么说道。 听到张文定把事情简短地说了之后,程遥斤就说他现在在省里,明天回来,住建厅召开全省建设工程质量安全监督工作会议,不像往年只要分管质量安全的副局长和建筑质监处负责人参加,而是要求各市住建局一把手到场。 解释过这个事情之后,程遥斤就语气沉沉道:“孔大河做事比较有个性,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别掉以轻心。” 这个话说得相当直白,张文定一听就明白了,敢情这程遥斤和孔大河之间也不怎么和谐啊,十有八九,程遥斤恐怕在孔大河手上还吃过亏呢。 见程遥斤很够意思,张文定也就很直接地说道:“哦,林业系统我是一窍不通啊,程局你得教教我。” 程遥斤也就简单地说了一下,孔大河还在市林业局当副局长的时候,就敢把主意打到住建局头上。那时候住建局还叫建设局,城市绿化这一块是归到建设局管的,但孔大河硬是把城市绿化给抢到林业局去了,这还不算,等到孔大河当了局长,把城市绿化这一块给抓牢之后,居然由着这个借口,将手脚伸到各企事业单位的绿化上面去了,后来各个房地产公司开发的住宅小区的绿化,都要过林业局这一关! 说起来,林业局这个部门也是相当有意思的。 狂采疯伐的年代,林业部门职工的收入相当让人眼红,后来不准乱砍树了,就吃那点财政工资,林业部门一度降到了清水衙门的地步。 还好没多久植树造林工程受到了相当大的重视,各省对造林款拨得都比较多,林业局也就勉强达到个不上不下的标准,虽然不像交通局那么牛叉,但也不是畜牧水产局之类的所能比拟的。 随江这地方不是林区,但山不少,树也多,跟省内其他市的林业部门相比,还算是比较不错的了。可孔大河不满足于这个状况,在副局长任上就可以借着林木草皮这种业务上的关系而把整个城市绿化工作从建设局夺过来,当了局长之后为毛就不能把这个工作再深入一点呢? 是的,就是把这个工作再深入一点,而不是重新又去别的部门抢权——得罪一个部门可以,得罪几个部门那就是找死了,这个道理孔大河还是明白的。 把城市绿化这一块儿抢到手,那是有许多因素的。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市领导比较支持,另一方面,也是林业局自身得天独厚的条件——城市绿化的树苗草皮什么的,不管是绿化之前的甄选,还是绿化之后的养护,哪个部门敢说比林业局更专业? 第三一三章森林公安 基于这个理由,绿化方面的工作,林业局能够下手抢,可别的工作就不好抢了。 这个道理,孔大河相当清楚,所以他还是想在城市绿化上打主意。当然了,他这个主意主要是打企业上的,各行政单位他才懒得去得罪人呢。 企业上,各房地产商开发的楼盘,那就是主要的。 这个工作的深入开展,就引起了省林业厅的重视,这可是件大事啊。 林业系统一向都是吃资源饭的,随江林业局能够把手从山里面伸到城里面来,这对整个林业系统来讲,都是具有相当大的借鉴作用的。为此,国家林业局领导都到随江来视察了一番。 林业系统在人事上不是垂管的,但业务方面,垂管的力度相当大。国家林业局领导下来视察了,随江市委市政府对市林业局也就比较放纵了。 张文定了解了这么个大概,心里顿时就是一跳,靠,林业局在紫霞山上闹了这么一出,目的该不会是想从旅游局又分点什么权力过去吧? 妈的,这个孔大河,你他妈的要是敢把爪子伸到旅游局来,那就别怪我刀子太快直接剁了。 “我知道了,程局,谢谢啊,明天晚上我先预定了,紫霞会所,你可别答应别人了啊。”张文定压下心里对林业局的郁闷,笑着道。 程遥斤也没客气,很痛快地答应了。 挂断电话之后,白珊珊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张局长你好,你现在在局里吗?我这儿有个情况想跟你汇报一下。” 听到白珊珊这么说,张文定就明白,紫霞山公司的人已经到了旅游局了,正在她办公室呢。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道:“什么事?” 白珊珊就明白,张文定这是不想让她把人带上去呢,于是,她便又把先前上来所说的事情简单汇报了一遍。 张文定道:“这个事情啊,你先了解一下,唔,代表局里到紫霞山公司去一趟。啊。” 白珊珊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那行,我马上过去。” 若是刚才没跟程遥斤通过电话,张文定说不定会亲自出面安抚一下紫霞山公司过来的人,可这会儿他觉得林业局的目的可能是旅游局之后,那就要小心一点了,别忙着出头解决问题,而是要先做好准备,再把相关的情况了解清楚。 他叫白珊珊去紫霞山公司,需要了解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个事情的经过,而是要了解一下紫霞山公司和林业局之间发生这种事情的原因是什么。 要把事情办好,总得搞清楚来龙去脉才行。 在办公室等了十多分钟,张文定又给石三勇打了个电话,这才下楼。上车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这台车还是比较显眼的,也不知道紫霞山公司的人有没有留意,会不会到钟五岩面前乱说什么。 摇摇头,他懒得去想那么多,驱车直奔开发区公安局。 这种事情,如果是钟五岩亲自找他,他肯定不会不见,可下面随便来个人他就见面的话,那以后恐怕紫霞山公司只要有个什么事情,都会要面见他本人才行,这个口子千万不能开。 事情他肯定会管,但怎么管,这个就要讲究个方式方法了。他要先跟石三勇见个面,看看森森公安局抓人是不是有什么讲究,别一个不好,让林业局抓到辫子那就被动了。 石三勇在办公室里听到张文定说起紫霞山公司的事情,眉头就皱了皱:“人是森林公安局抓的?市森林公安局还是武仙分局?我也只能帮你打个招呼,他们办案子,自主性相当大。这个事情你要谨慎啊,林业局跟别的部门有点不一样。” 靠,合着你们都知道林业局跟别的部门不一样,就我不知道啊! 张文定本准备点头的,可转念一想,就道:“怎么呢?” 石三勇没急着回答,而是问了句:“检察院有个林业检察科你知道吗?” 张文定摇摇头,对政法系统他都不怎么熟。 “林业检察科上班的地方就在检察院里面,专门负责林业方面的相关工作。”石三勇吸了口烟,继续道,“好多人都以为这个就是检察院的科室,其实人员编制是林业局的。” 张文定眼睛顿时就睁圆了:“靠,这么骚包?” “还有骚包的呢。”石三勇漫不经心道,“法院里还有个林业审判庭,武仙区法院那个林业审判庭单独占一幢楼。” “公检法都有啊。”张文定就叹了口气,“跟铁老大有一比。听说林业公检法不是已经转成政法编了吗?” “不一样。”石三勇笑了起来,“铁老大是垂管系统,林业局毕竟还是地方上的。现在铁路公检法都转到地方zheng法口了,林业上的,森林公安局干警的编制现在也都转成政法编了,随江这边好像是前年才全部转完的吧,林业检察和林业法庭的转编转完没,我就不清楚了,你在组织部呆过,应该知道的啊。” 张文定心说我在组织部也没呆多久啊,我去的时候他们都转编转完了我哪儿知道? 他眼睛眯了眯,林业局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一个部门,居然还有专门的公检法,想一想都让人头痛!怪不得当初孔大河敢打建设局的主意呢!自己这么小心,还是小心对了! 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张文定又问:“听说森林公安局现在是林业和公安双重领导,但应该有个侧重吧?” 石三勇点点头:“森林公安局嘛,这个一两句话真的说不清楚。原则上,党政受林业局领导,业务受公安局领导。但是......” 一声但是之后,石三勇话就顿了顿。 不管是不是混体制的人,都知道但是这两个字的威力。 “三哥,你别说这种半截子话好不好?”张文定瞪了下眼睛,道,“赶紧说,你都不知道我现在真的是脑壳疼!” 石三勇笑着道:“有什么好脑壳疼的,紫霞山的旅游开发,是市里的重点工程,市委主要领导都关注着的,林业局也就是搞一搞这种小动作,不敢乱来的。” “就是小动作我都受不了啊。”张文定苦笑着摇头道,“妈的,公检法都有,他要乱来一下,我都不知道我会不会被吓死!要不是今天听到你说,我是怎么都想不到林业局还有这么牛叉,太会装逼了,操!”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然后换了种语气继续道:“唉,紫霞山的投资是我引进来的,等建设完成之后,开拓市场也要由我负责,你说现在林业局这么一搞,森林公安局还把人给抓了,我怎么跟人家交待啊?” 石三勇道:“交待什么?真出了大问题,板子又打不到你身上来。” 张文定随口就是一通套话:“不是打不打板子的问题,而是......紫霞山的旅游开发,市里交给旅游局来负责,作为旅游局的一份子,我不能辜负了市领导对我们局的殷切期望,不能辜负广大干部群众对旅游工作的大力支持......” 石三勇听懂了,张文定这是怕林业局借机会乱伸手呢。 本来旅游局就是个清水衙门,现在好不容易靠着紫霞山有了点起色,这一块就已经被旅游局视为命根子了,哪个部门要是胆敢打这一块工作的主意,恐怕旅游局那些穷怕了的人是要拼命的。 弹了弹烟灰,石三勇眯起眼睛看着张文定,道:“唔......我打个电话问下,看看森林公安局那边搞的什么名堂。” 电话接通,石三勇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几句话的工夫,就挂断了电话,看着张文定道:“这事儿没到武仙分局,是市局,市森林公安局直接扣人的。什么时候放人,还要看市林业局主要领导的意思。我说,紫霞山公司是不是仗着财大气粗,有什么工作没做到位啊?” 这个话,就透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紫霞山公司把林业局给得罪了,林业局要给紫霞山公司一点颜色看看,森林公安局只是奉命行事,要说情要理论都去找林业局吧,他们作不了主。 张文定恨恨地说:“操,林业局对森林公安局,还真是如臂使指啊。” “如臂使指谈不上,不过关系确实不一般。”石三勇笑了笑,便讲了讲林业局和森林公安局之间的渊源。 随江市的森林公安局成立得比较早,各区县里最开始只有两个区成立了分局,直到大前年,所有区县才都全部设立了这个机构,而且各分局的牌子都换了好几次。 以武仙区为例,开始挂的是武仙区林业局森林公安分局的牌子,后来又换成武仙区公安局森林公安分局的牌子,现在挂的是随江市森林公安局武仙分局的牌子,不过不管牌子怎么变,武仙区森林公安的办公场所一直都在武仙区林业局大院内,这一点,是从来没变过的。 县里和区里又有点小分别,县里面现在就是县森林公安局,人事上归县公安局管,做事的时候很听县林业局的招呼,跟市森林公安局关系不大。 第三一四章瞿和城 还有个情况也很有意思,以前区县森林公安局都是副科级单位,在前年的时候,各区县森林公安局下面的森林派出所都升到副科级了,而各区县的森林公安局也都升到了正科级,在级别上跟区县林业局平级,可还要接受区县林业局的领导。 市森林公安局级别为副处,比市林业局低了半格。 不过,不管是市里还是区县里,森林公安里有人自认是林业系统的,有人自认是公安战线的,但有一条不能否认,林业局对森林公安局的领导权,那是谁都认可的——相对于公安局来说,他们对林业局的归属感更强。 一个归属感更强,张文定就明白林业局对森林公安局的影响力有多大了。所以说,石三勇与其说是在解释,还不如说是变相地肯定张文定话里如臂使指那四个字。 “啧,看来还是绕不过林业局那一关啊。行了,那我到林业局看看去,走了啊。”张文定眯了眯眼睛,也没为难石三勇要他另外再找关系先把人放出来。反正这个事情,到目前为止,李淑汶、苍龙柯和钟五岩都没打电话给他,他也不急。 林业局主要领导,哼哼,孔大河,果然是你啊! 石三勇摆摆手道:“都到这儿来了,别急着走啊,一起吃饭吧,我给瞿和城打个电话,他是市林业局的副局长,虽然不怎么管事,但是,这个情况他应该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张文定就眼睛眯了一下,看着石三勇不说话。 他明白石三勇的意思,那个叫瞿和城的副局长在林业局不得志,跟局长孔大河尿不到一个壶里,肯定很受排挤。 张文定觉得瞿和城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心里刚一动念,猛然想起来了,这个人,自己还考察过呢。 当初武仙区常务副区长的位置之争,最开始是武仙区委两个常委之间的争夺,也就是刘祖良和纪文明之间二选一,可后来由于刘祖良跟张文定因为白珊珊的妹妹而闹了矛盾,于是乎,张文定稍微使了点手脚,加上木槿花从中看到了政绩,就搞了次公开选拔。 公开选拔之时,这二人便又多了个竞争者——市林业局副局长瞿和城。 从一开始,张文定就知道那个瞿和城只是陪太子读书的,却从来没有想过,陪太子读书,也是需要实力的!林业局有那份实力啊!但张文定敢肯定,瞿和城能够陪太子读一回书,肯定不是林业局的主要领导推上去的。 嗯,这么个人,倒是可以见个面吃个饭。 下楼的时候,张文定接到了白珊珊的电话,明白了林业局跳出来对紫霞山下手的理由——市林业局曾经问紫霞山公司要过赞助,这个赞助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两台帕萨特而已。 当然了,林业局说的是借用。不过,政府的行政管理部门向企业伸手借车,这个,谁都知道肯定是有借无还的。 两台车嘛,也就是五十万左右,这个钱对紫霞山公司来说,不多,但是紫霞山公司却不可能借给林业局。 如果给了林业局两台车,那别的相关部门呢?旅游局怎么给?开发区怎么给? 要知道,对紫霞山公司来说,旅游局才是最大的主管部门,而紫霞山景区的地盘又在开发区,开发区也不能得罪啊。 所以,对于林业局的要求,紫霞山公司理所当然地拒绝了。麻比的,旅游局都从来没对我们提过这样的要求,你林业局算老几啊! 听到白珊珊的汇报,张文定也有点无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旅游局若不是自己在中间卡着,恐怕早就问紫霞山公司要车了,其实不问紫霞山公司要也有车——自己有理由阻止他们向企业借车,可没理由阻止他们买车啊! 唉,那些人啊,只想着自己捞好处,哪儿还有心思做事情? 饭是石三勇安排的,瞿和城来得很快,他和张文定也勉强算是熟人了,一见面就主动跟张文定打了个招呼,没等石三勇作介绍。 张文定原以为瞿和城会端一下老牌副处的架子,却不料居然相当随和,跟自己说话的神情,仿佛自己还在组织部干部一科的时候一样——看来在林业局受排挤得比较厉害,不愿意随便得罪人了。 “瞿局,有段日子没见了啊,今天可得喝好,石局这人特别小气,难得他请次客,咱们狠狠吃他一回。”张文定握着瞿和城的手没急着松开,笑吟吟地说。 不明底细的人,还以为他和瞿和城有多熟呢,绝对想不到这二人以前只见过一次面,并且还是组织谈话! 石三勇就看着张文定道:“我要有那么大个会所摆在那儿,天天请你们吃饭都没问题!” “看看,就我跟瞿局在这儿,你还在找客观原因,啧,我跟你就没共同语言。”张文定来了这么一句,拉着瞿和城入座。 听着这二人的对话,瞿和城心中暗想,江湖传言石三勇能够当上开发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张文定是从中出了力的,看来这个传言有那么几分可信度。不过你们俩熟归熟,我和你们的交情还没到那一步吧? 搞这种表演给我看,你们还真看得起我。 今天石三勇打电话请他吃饭,却没有说还有谁,现在见到了张文定,他心里就明白恐怕是为了紫霞山的事情了。石三勇这个搞法有点不地道,但他却没生气,是真的没生气——林业局这次干的事情跟他没任何关系,纯粹是孔大河搞出来的把戏。 哼,姓孔这几年在林业局说一不二,市里对林业局的事情也不怎么指手画脚,他姓孔的难免有点自大了,以为国家林业局的领导来过一次,就天老大他老二了。 操,这次恐怕你姓孔踢到板铁上了! 想到这儿,瞿和城心里就有点骚动,恨不得紫霞山公司马上就跟林业局干上一架。他不是特别清楚紫霞山公司的背景,但他知道一点,李淑汶她爹来随江的时候,可是省委统战部长亲自作陪的! 除了这一点之外,市委书记陈继恩对紫霞山旅游是何等的重视,瞿和城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个工程是市委书记退休前的留名工程,在陈书记的心中有多重的份量可想而知。一个官员,不论能力强与弱,为官是清是贪,在临近退休之际却又没被人搞下来的话,谁都希望能够在自己执政的地方留下一段佳话。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啊! 当官的最重权威,对于下级挑战权威的搞法特别不能容忍,而快退休时的官员,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当官的人,越临近退休的时候,就越贪恋自己的权势,也越在意自己的脸面。 最近的市委开会的时候,只要不是涉及到很大的问题,市长高洪一般都让着陈继恩,就是不想在这个时候随便招惹陈继恩。当然了,市长这么配合工作,陈大书记心里也很舒坦,临退之前也想表现得大度一些,顺便结个善缘,倒是也给了高洪不少方便。 二人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搭班子时的蜜月期了。 这种情况下,孔大河如果惹怒了陈继恩,那后果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瞿和城在林业局干了七年副局长了,亲眼看着孔大河在局党组的排名中从自己后面到自己前面去,对于孔大河的为人和行事作风,他是相当了解的。 这次的事情,一方面是要教训紫霞山公司不听话,另一方面,林业局的领导层心里都明白,孔老板怕是惦记上旅游局了,想在旅游这事儿上分口肉吃。 这事儿跟当年从建设局嘴里抢绿化的权力有相似的理由——山上的事情,哪个敢说比我林业局更懂? 站在林业局的角度来看问题,瞿和城也觉得在旅游这一块小小地插一手是不错的,可是现在的旅游局不比以前了。张文定是什么人?敢对前任市委组织部长下死手的猛人,会容忍你一个林业局的局长递爪子吗? 瞿和城觉得,或许这次,孔大河搞不好要让出市林业局局长的宝座了。 虽然孔大河下了之后,没多大的可能会由他顶上去,但看着和自己不对付的人倒霉,也有种快感不是? 带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思,瞿和城跟张文定和石三勇的酒喝得很热烈,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没半个小时,一瓶茅台就见底了,第二瓶接着打开。 这个时候,张文定电话响了。 来电话的人是钟五岩,钟公子说话是带着笑意的:“老弟呀,在哪儿潇洒?” 对于钟五岩来电话的目的,张文定是一清二楚的,听到钟公子用这种语气说话,他也就笑着道:“比不得哥哥你啊,上班潇洒下班还是潇洒,我就是个劳碌命,干不完的工作。” “工作干不完是好事啊,这就表示你肩膀上担子重,很得领导信任嘛。听你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副处要落实了?”钟五岩笑意不断,不紧不慢地说,“老弟,我可跟你说呀,副处落实的时候,啊,你自己看着办,白漳随江都行,反正你要让我满意才行。” 第三一五章阴毒的主意 老子跟你没那么惯吧?老子是副处还是副处待遇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他妈的好歹也有个省委常委的爹,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平易近人?高傲一点会死啊! 张文定心里对钟五岩这么说话不以为然,但也习惯了,他倒也没觉得奇怪,叹了口气道:“我现在都一个头两个大了,把紫霞山真正做起来才是正理,这个工作要是干不好,说什么都是空的。” “我对你有信心。”钟五岩道,“你负责的工作,哪儿有干不好的?呵呵,我可是等着喝你的酒哪。” 这话明着好听,可实际上的意思张文定相当明白,他钟五岩跟人合伙投资紫霞山,就是因为紫霞山是你张文定负责的,现在紫霞山被林业局刁难,你张文定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文定自然不能再和他继续绕圈子,便很痛快地说紫霞山公司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正在跟相关部门沟通。 钟五岩又说了几句请他到白漳去玩之类的话,便结束了通话。 这个电话,张文定没有走出去接,就当着石三勇和瞿和城的面接的,挂断电话后,他看了看这二人,摇摇头苦笑道:“紫霞山公司的电话,呵呵。” 这个话,瞿和城没有接,石三勇却笑呵呵地说:“抓人那事儿?” 石三勇的话说得直接,瞿和城却没有认为石三勇有什么恶意,虽然大家都是领导了,可是石三勇毕竟在公安战线,又是从基层一步步上来的,说话直接点,很正常。 “嗯,除了那事儿,还能有什么事儿?”张文定点点头,然后就看向了瞿和城,有点疑惑地说,“瞿局,有个事情我想请教一下你。你知道的,我干旅游时间不长,咱们随江的旅游事业,这个,也可以说是摸着石头过河,很多东西都还不怎么了解。听说这次紫霞山公司在山上的施工,好像违反了林业部门的有关规定?” “这个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没分管那一块。”瞿和城喷着酒气,来了句相当不给力的答案,马上又借着这酒劲,说出了些很有意思地话,“不过,局里近期的工作重点,我还是知道的。啊,我想想,这个,上次孔局长在会上强调,要深刻领会省林业厅的相关文件精神......重点做好野生动植物保护工作,各区县林业局和森林公安局要把这项工作落到实处,对破坏野生动植物生长环境的违法行为,孔局长指示,一定要依法严厉打击,绝不手软......” 张文定脸上表情平静,心里乐得不行,我靠,这个瞿和城跟孔大河到底有多大的仇啊,这煽风点火都煽得这么明显这么怨气十足,还带了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难怪啊,看来紫霞山公司这次是撞到枪口上了。”石三勇不阴不阳地插了句话,“瞿局长,我对林业局的工作效率相当佩服啊,才下了行政处罚通知,期限还没到森林公安就把人给抓了。啧,战斗力很强嘛。” 这话其实也就只是说说而已,虽然处罚上的整改期限还没到,但紫霞山公司同样也是不顾行政处罚照样施工了,那森林公安局抓人,在道理上也是站得住脚的。 瞿和城笑着说:“森林公安局这一块儿是孔局长亲自抓的,工作效率高一点不足为奇。啊,孔局长的雷厉风行,在全省林业系统中都是相当有名的,省林业厅领导多次表扬过,是全省其他兄弟单位的学习榜样......紫霞山公司有人被抓了吗?我昨天才听说刚下行政处罚的嘛。啧,紫霞山的旅游开发是市里的重点工程,未来将会成为我们随江市的一张城市名片......当初在紫霞山环山游道审批的时候,局里认为可能对山上野生植物造成一定影响,但我认为,在这个的问题上,一定要公正客观,要谨慎对待,要有大局感!不过,我个人的意见,无足轻重呀!” 听着这一通话,张文定不免对瞿和城有些看不上,就算是瞿和城跟孔大河有再大的恩怨,也犯不着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外单位的人面前说得这么过份吧? 不管怎么说,你瞿和城也是林业局的人!咱们又不是很熟! 张文定对张程强再看不顺眼,可他也不会在一个只见过两面才坐上酒桌喝了几杯的人面前就处处说张程强的不是。斗争归斗争,也要注意点形象嘛。 上眼药都没弄清楚对象,那不是领导干部应该有的气度! 不过,虽然对瞿和城的为人不怎么看好,可张文定还是很感谢他,因为他接下来就说起了些林业局内部的事情,还点出了林业局今年才团购了三十八套房子,销售房子的那个女业务员,还在玉龙大酒店兼着销售部经理的职务——玉龙大酒店是市林业局的定点酒店。 瞿和城想表达什么意思张文定很清楚,可是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张文定没兴趣深挖,他只是旅游局的副局长,又不是纪委副书记。 看着瞿和城那不知真假的醉意,张文定心里暗自叹息,妈的,看来自己的名声真的有点不好听,就这么个家伙,也想拿自己当枪使把孔大河给搞下来。 可是,你们知不知道,老子在省纪委和市纪委都没有什么关系,江南山和王本纲被举报,老子是被别人冒名了的啊! 不过,今天既然要套话,张文定自然不会表现出什么不耐烦的表情,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听着,还时不时插几句话。 瞿和城两眼朦胧着,就又说了些东西,比如孔大河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中午会在某个酒店里开房间,或是睡午觉,或是听取某个女下属的工作汇报,算算日子,就这两天了。 这个话就是相当赤罗罗了,只差明着告诉张文定,你要想搞孔大河的话,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你跟石三勇关系好,哪儿找不出来几个警察帮忙办事? 只要当场捉奸在床,就够他孔大河受的了——生活作风问题,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这个问题如果被摆到了台面上,那也就不是小问题了。 张文定眉头微微一挑,这个瞿和城,很阴啊! 吃完这顿饭,三个人也没再继续搞别的活动,张文定喝得有点多了,自己走路虽然不需要人扶,但开车还是比较危险的,石三勇就早早地打了个电话,将孙光耀给叫了过来,让其送张文定回去。 孙光耀第一次跟张文定吃饭的时候,还有些醋意,后来白珊珊要调去旅游局的时候,他心里也有点意见,但还是尊重了白珊珊的选择,等到刘祖良当上开发区一把手的时候,他才对张文定心怀感激。 白珊珊跟刘祖良之间的恩怨,他也是听说过的。 当然了,他能对张文定心怀感激,也跟他母亲戴金花脱不了关系——有他妈在旅游局盯着,他倒是不用再怀疑白珊珊和张文定之间有什么私情了。 哪怕是喝得比较多了,张文定对孙光耀也还是有印象的,便笑着对他点点头,含糊道:“小孙啊,辛苦了。” 若是酒没喝到这么多,他想必会叫对方一声孙警官。 不过,孙光耀显然更喜欢听到小孙这两个字,赶紧笑着回答:“不辛苦,应该的。” 边说着话,他边请张文定上车。 上车之后,张文定说了自己住的地方,又问了两句孙光耀的近状,便不再多话,坐在后排闭目养神。倒不是他有意疏远孙光耀,而是酒意正浓,想休息一下,再者,他还要考虑林业局那事儿应该如何解决。 瞿和城暗示的方法不失为一个很有实效的方法,还是那句话,生活作风问题不是大问题,可如果被摆到了台面上,那就不是小问题了。 随江市里大大小小的男领导,在男女问题上完全没有问题的,恐怕真的是凤毛麟角了,这种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是。市长高洪跟徐莹的关系许多人都在传,以前那个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据说不下三十位情人。 这些情况,上上下下都明白,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就连他张文定自己,也和徐莹保持着情人关系呢。当然了,张文定现在还是单身,就算这个事情摆到了台面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这事儿如果是发生在已婚的干部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上级领导私底下知道这个是没关系的,可是如果生活作风问题被有相当实力的人拿到台面上来作文章并且还证据确凿的话,那基本上就算是完了。 想当初,王本纲可是市委组织部长来着,从随江灰溜溜地离开,就是因为网上的帖子把他对女干部一律“日后提拔”的事迹给说得有鼻子有眼,最终换得省纪委的调查组下来走了一趟。 嗯,省纪委下来调查王本纲的时候,还找张文定谈过话呢,因为举报人是以张文定的名字实名举报的。 现在回想起来,张文定就有点明悟了,省纪委的人应该明白是别人冒充自己实名举报的,可能是省里有人借机想搞王本纲,所以他们就直接下来了。 第三一六章头痛的结婚 想着这些往事,他脑子里突然念头一转,瞿和城今天暗示这么个阴毒的方法,一方面是他姓翟的跟孔大河不对付,却又没胆子直接对阵,想借刀杀人;另一方面,恐怕也跟自己有些关系,毕竟在随江官场的传言中,自己搞走王本纲,就是从男女关系入手的啊! 啧,都是名声惹的祸啊! 想到跟自己有关的负面名声,张文定就暗自苦恼不已,以前还觉得这些名声是种威望,现在才明白,凡事,有利有弊,古人诚不我欺啊。 其实男女问题,就算是摆到台面上,也要看是谁摆的,如果瞿和城带着警察将孔大河跟林业局某个女科长捉奸在床,相信上级领导也会压下此事,瞿和城还有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可如果张文定出手,这事儿就有可能会闹大,就算不闹大,也极有可能会让孔大河丢掉林业局局长之位,说不定就此前往人大政协之类的地方养老,或者干脆直接病退了。 这个道理,瞿和城与张文定二人都心中明了。 只是,瞿和城有心思没那个实力,张文定有那个实力却没那份心思。 张副局长身在官场,知道要在官场中混得如意,阴谋阳谋都是不能少的,可是这种阴法,实非他所愿。 车到地方的时候,张文定伸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啧,还是想个别的办法吧,如果实在没办法,说不得也只能行此下策了。 ...... 张文定强忍着想直接就睡的困意,到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后,酒意已经醒了不少,看着这空空荡荡的房间,禁不住对徐莹阵阵思念。今天遇到这个事情,他原本是准备打电话给舅舅或者徐莹,问一问应该如何应对的,可是转念一想,以后自己会遇到很多这类事情的,不可能总是找人拿主意吧? 还是要自己面对啊! 也不知道徐莹现在在白漳工作生活各方面是不是真如电话中所说的那么好,等几天有时间了,就过去看看她吧。 正想到这儿的时候,电话响了,张文定拿在手上看了看,却是武玲。 接通电话,他笑着叫了声:“老婆。” 武玲的娇笑就传了过来:“叫得这么亲热,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干什么坏事啊,我倒是想干,可你又不在这儿,怎么干?”张文定嘿嘿笑着,调情的话说得有那么点点露骨。 当初刚认识的时候武玲和张文定说话就相当豪放,二人发生关系后,说话的时候自然是更无遮拦,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她就笑得更起劲了:“我哪儿知道你怎么干,你不是还有领导,还有同事呀。我记得有几个女的挺漂亮的嘛。” 张文定拿不准武玲这个话仅仅只是试探,还是已经掌握了些东西,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承认的。 眉头一皱,他就叹息了一声道:“啧,我都不知道你心里在乱想些什么,美女确实很多啊,可是,在我所见过的女人中,你是第二美的。” “哦?”武玲拖了很长一个调子,随后声音就变得相当柔媚了,缓缓道,“那第一美的是谁呀?是你的黄老师?还是你的徐主任呀?” 张文定听出了她话里的浓浓醋意,什么叫你的黄老师你的徐主任啊!啧,徐莹就不说了,那个黄老师,可是你那宝贝侄女的心头肉呢,你这醋吃得也太没道理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张文定嘴里却笑着道:“隔着这么远我都能闻到一股子酸味了,我说的是我妈!在我看来,我妈是最美的!” “哼!你......算你会说话!”武玲哼哼着道。 “什么叫算我会说话,我本来就会说话好不好?干招商也好,干旅游也罢,不会说话可不行呀。”张文定嘻皮笑脸地说。 武玲被他这话搞得极度难受,气道:“你,我懒得跟你说。” 张文定赶紧哄着她:“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亲爱的老婆大人,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有什么指示?” “才九点就晚了?”武玲冷冷地问了一句,然后顿了顿,才又道,“没指示就不能打电话了?哼,你呀,就是说得好听,老婆老婆的叫得好听,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从来就不主动给我打电话......” 听到她这么说,张文定也有几分惭愧,赶紧好言哄着劝着,思念的话说了一大堆,紧接着又大诉工作多累多烦忙。武玲很容易就被张文定的话给带了过去,她也听说过紫霞山开发的事情,知道张文定确实不轻松,说不得又温柔地安慰了一番。 张文定怕武玲又说些吃醋的话,却又不舍得很快挂断电话,便跟她聊起了工作,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林业局和紫霞山的事情上面了。 武玲听了之后,不以为然道:“这事儿跟你关系不大,要不你就让他们斗去,钟五岩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要不你直接给领导汇报一下就行了。虽然说紫霞山的旅游开发是你负责的,但总不能所有事情都让你去管吧?” 张文定就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现在毕竟我遇到这个事情了,总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林业局这么干,不仅仅只是在教训紫霞山公司,恐怕也是看旅游局不顺眼啊。” 关系到自家男人的面子问题,武玲也就不好再劝了,便道:“林业系统我不熟悉,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了,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下下个星期天,大哥家的老二结婚,你应该有空吧?” “我?去京城?”张文定愣了一下,自己和武玲还没结婚啊,去参加她大哥家老二的婚礼,不合适吧? “嗯。”武玲应了一声,又加了句话,“我爸妈的意思,想让我们一起去。” 张文定虽然觉得很突然,心里也确实不怎么想去,可是却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答应了下来:“那行吧,我明天安排一下。” 又说了几分钟,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拍了拍脑门,心想武玲刚才所说的话可能还另有所指吧?或许提到她爸妈只是个幌子,说不定是她自己想结婚了却又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呢。 …… 结婚,这是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在随江乃至于整个石盘官场上,张文定都是当之无愧的年轻干部,可是在他父母眼中,他却已经不那么年轻了——他好些同学的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呢! 婚姻大事,现在在城市中往往呈现出一种当事人不急父母急的状况。 张文定就是这种状况,只要一回家,他妈就会说起谁谁谁的孩子有多大了,毫不掩饰那份急着抱孙子的迫切心情,这也是张文定较少回家去的原因之一。 张文定去过京城,见过武玲的父母,虽然没有举行订婚的仪式,也没有承诺什么,可也让武玲的父母承认了他。当初武玲找到他是想让他假装作戏,可是后来因为双修的原因而导致了假戏真做,他也对事情的发展有过短暂的考虑。 考虑的结果,跟还没有假戏真做的时候一样,同武玲结婚,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他不反对结婚,但也没想过马上就结婚,他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还要以事业为主。然而,刚才这个电话,却让他明白,他确实还年轻着,但也不算小了,不知不觉间,已经二十七了啊! 现在的张文定可不是刚刚毕业才参加工作时候的人了,在组织部干了一年,他已经深刻地理解了在体制内混,想要事业成功,一个和谐稳定的家庭,那是相当重要的。领导干部的提拔考察,家庭可是一项重要指示呢。 在基层还无所谓,可越往上走,家庭的重要性就越突出,特别是像张文定这样草根出身的干部,如果没有结婚,组织上在使用的时候,就会有很多顾虑。到了一定的级别,如果还不成个家,那会给人一种不稳定的感觉,副科正科的时候还不觉得,可等到上正处级的时候,这一条就比较要命了。 想到自己再等几个月可能就要落实副处级,把待遇那二字给去掉,张文定就不免暗自寻思着,是不是跟武玲商量一下,找个时间把婚给结了呢? 毕竟自己和她已经真正发生了关系,而且也有了感情,总不能要她一个女人主动提出这事儿吧? 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有着和武玲结婚的心理准备。 手机铃声响起,扰乱了张文定的思绪。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是白珊珊。 白珊珊打这个电话过来,还是向他汇报有关这次紫霞山公司和林业局那事儿的情况。 下午的时候,白珊珊只是了解了林业局和紫霞山公司之间的恩怨起源,后来她又陪着紫霞山公司的人去了森林公安局,才算彻底明白,被抓的几个人中,只有一个是紫霞山公司的,其余的都是施工方的人。而施工方的人,由于施工单位在地方上人面熟,找了关系已经被释放了;至于紫霞山公司那个,虽然紫霞山公司去了人,可森林公安局的同志就是不肯放人。 这种做法,针对的意味就相当明显了。 第三一七章前往林业局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就淡淡地说:“知道了。” 他没有给白珊珊任何指示,白珊珊也就不好再请示什么了,挂断电话后却不敢确定张文定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不过,以她对张文定的了解,她觉得,这事儿张局长恐怕不会袖手旁观,很大的可能,会跟林业局碰一碰。 想到这儿,白珊珊就是一阵激动,跟着这样强势的领导混,够劲道、有前途。 跟白珊珊的乐观不同,张文定这会儿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从白珊珊汇报的情况中,他听出了些东西,森林公安局把施工的人放了,却还扣着紫霞山公司的一位部门经理,这就不仅仅只是教训,而是二次羞辱了。 紫霞山公司是合资企业,又是市里的重点工程,这一点,孔大河不可能不知道,在山上抓人的时候,还可以抬出相关条文来作为理由,可是现在这么一搞,那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了。 孔大河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张文定可不认为孔大河真的会蠢到敢这么肆无忌惮!他后面会不会有人撑腰呢?撑腰之人是市里的,或者是省里的?毕竟,钟五岩他老爹可是省委常委来着! 想到钟五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居然都没明说这个事情,也没有亲自出面的意思,张文定似有所悟。 说不定,此事还只是冰山一角,林业局搞出这件事情来,就是为了惹事,就是为了让人跳出来!啧,水深着呢! 妈的,你们神仙打架,别把我扯进去啊! 又是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张文定停下思绪,拿起手机来,这次来电的却是徐莹。 自己本不想给她打电话说这些烦心事,却不料她电话居然打了过来。 张文定笑了笑,接通了电话,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嗯。” “一个人在家?”徐莹的声音温柔地传了过来。 “嗯。”张文定应了一声,稍稍一顿之后,又加了一句话,“在你家。” “我知道。”徐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继续问,“林业局那边,沟通得怎么样了?” 张文定没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毕竟她在开发区当了那么长时间的一把手,把开发区搞得风生水起,现在又刚走没多久,若是连这样怪异的事情都没人跟她汇报一声的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情况还不清楚。”张文定叹了口气,“你怎么样?房子买了没?” “看好了,明天去付款吧。”徐莹笑着道,“我这儿没什么问题的,现在是你那边,你可别掉以轻心呀。” 虽然张文定不愿请教徐莹,可徐莹都主动关心了,他也不能拂了她的好意不是?便道:“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啊。” 徐莹道:“呵呵,我和孔大河也没什么交情。不过,我倒是听人评价过孔大河。” 张文定就来兴趣了:“姐姐啊,不带这么说一半留一半的。孔大河是个什么人?” 徐莹就开心地笑了:“什么人我还真不清楚,别人评价他就四个字,胆大心细。” 胆大,这个张文定已经能够体会到了,至于心思嘛......还好自己没马上动手跟林业局硬碰硬! 孔大河要是没有什么倚仗,怎么会这么干呢?能够混到正处级,就没有蠢家伙! 张文定在心神一震,眼前的迷雾似是散了许多,对石三勇留下自己喝酒就有几分感激了,嘴里忍不住叹道:“啧,幸亏我还没什么动作,这事儿果然没那么简单。” 听到这个话,徐莹就知道张文定已经明白了自己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心想这家伙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伙子了,能够当上市旅游局的副局长,心思果然不差。 “挺沉得住气的嘛。”徐莹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张文定和徐莹这几句话一说,原本混乱着的头脑一下子变得清醒了,毫不在意地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该我做的事情,我会努力做好。” 言外之意,不该他管的事情,他就不会轻易地去管了。 “嗯,你有这个认识,我也就放心了。对了,听说你们田局长和孔大河是党校同学。”徐莹笑着道,“行了,不多说了,我要休息了。” ...... 第二天一上班,张文定就跑到田金贵办公室,把紫霞山的事情客观地说了一遍,然后看着田金贵,皱着眉头道:“局长,林业局这么搞,紫霞山上面的工程进度很受影响啊。” 昨天晚上他已经想清楚了,自己可不能钻进死胡同,这个事情自己要管,但却不能一个人管,还得拉上整个旅游局,最起码也要拉上局长田金贵,那样子才名正言顺嘛——谁叫他只是个副局长呢? “紫霞山的旅游工作,我们是要大力支持的,但是,同时,也要注意避免毁坏森林植被,要保护好山上的生态环境嘛。”田金贵打了句官腔,见张文定不管是脸上表情还是眼中的神色都没有变化,便咳嗽了一声,换了调子,道,“林业局和紫霞山公司在这一方面,可能有些误会,沟通一下嘛,啊,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妈的,到底是当一把手的啊,既想得成绩,又不想担责任,想得可真美! 张文定在心里暗暗鄙视了田金贵一下,却也没准备放过他,一顶高帽子直接就奉了上去:“我就知道局长高瞻远瞩,肯定有好办法解决这个事情。听说您跟林业局孔局长是同学?要是早知道你们有这个关系,我昨天晚上就能睡个好觉了。” 老子和他只是党校同学,关系相当一般! 田金贵心里说不出的郁闷,原本是想让张文定一个人去跟林业局沟通的,却不料他居然玩了这么一手,搞得自己没法拒绝了。 不过,转念一想,田金贵又觉得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好拒绝的,毕竟自己是旅游局的一把手,别说是党校同学,就算和孔大河从没见过面,现在遇到这种事情了,自己也不适合袖手旁观。一把手在享受比别人更大的权力的时候,也要有更大的担当。 知道这次这个事情,自己只能和张文定同坐一条船了,田金贵倒也干脆,点点头道:“那,这样吧,我们两个到林业局走一趟,现在就去,免得老孔下乡检查工作去了......” 田金贵轻飘飘几句话,显得他和林业局孔大河真的很有交情似的。 不过张文定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田金贵和孔大河之间的关系恐怕还有点不对付,要不然的话,田金贵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就这么直接过去,也算是丝毫不顾正处级领导的脸面了。 仿佛猜到了张文定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田金贵边起身边说了一句:“上班来的时候和老孔通过电话,他推迟到十点钟下乡,啊,别让他等久了。” 这话说完,他又抬腕看了看表。 这个话既解释了田大局长并没有大失分寸到不打招呼就急哄哄去林业局堵门的地步,也很委婉地点了点张文定,别看旅游局小,可再小田某人也是个正处级的一把手,走出去面子还是有几分的,林业局的大局长也要在办公室里等我。 对于田金贵那点小矜持,张文定是理解的,笑着奉承了一句,便当先出了门,接着落后田金贵小半步,下楼而去。 前往林业局是公事,田金贵自然会坐他的配车,虽然不如张文定的q7豪华,可那是单位配的,代表着身份——堂堂局长去公干,还要开自己的私车,那像什么话? 张文定开着车跟在田金贵的车后面,一路无话,不多时便进了市林业局的大门。 孔大河这个名字,猛一听上去给人的感觉应该是那种比较粗旷,或者说比较牛高马大型的人,就算不是这样,至少也不应该是一副目测身高可能还不到一米六,戴副眼镜留着板寸头,脸上有明显皱纹,削瘦得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这小身板,跟张文定想象中的孔大河的形象相差得实在太大,他瞬间就想到古龙小说中那些角色。 啧,在组织部的时候,怎么就没到林业局来走一走呢?他当年可还在干部一科主持过工作呢。 这家伙怎么说也是个正处级的领导啊,而且还是相当强势的那种,怎么就干瘦成了这样呢?不说大腹便便吧,怎么着也得有几分虚肉,也才对得起那些公款吃喝啊! 孔大河在办公室接待了田金贵和张文定,有几分热情,还亲手给这二人倒了茶呢,其实只要他准备请客人喝茶,亲自动手也是常态——孔局长又没有配通讯员,总不能打个电话叫办公室主任过来泡茶吧。 “老同学啊,才几个月不见,你这都用上高科技了啊。”田金贵喝了口茶,往孔大河随手放在桌上的平板电脑扫了一眼。 这声老同学,若是只他们二人坐着聊天,倒是亲近之语,可现在有个张文定在一旁呢,便显得做作了。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两个同学之间,关系不怎么融洽啊。 若是关系好,肯定就直接叫名字了,姓都不需要的那种。 第三一八章撕破脸 当然了,人在官场上混,关系再不融洽,也不会在表面上直接表现出讨厌的神色来。 () 这不,听到田金贵的话,孔大河就显得很开心似的,笑呵呵地说:“呵呵,没办法啊。时代在进步,我们也要不断的学习,什么东西都要了解一下,要不然可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啰。啊,电脑这东西好啊,不仅仅干工作离不开它,就是跟家里的那崽子......” 说到这儿,他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唉,要是不懂几个电脑方面的东西,都没法跟那崽子沟通。” 张文定坐在那儿神色不变,他知道这两位正处级的领导在这儿摆开架势拉家常,是在冷落他。这是一种无奈,在官场上混,年轻有年轻的优势,可很多时候,年轻也有的年轻的无奈。 论资排辈这种事情,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嫉妒心,很多人也还是有的。 对于这二人的心思,张文定虽说不能完全摸透,可也是了解一二的,所以浑不在意,一脸淡然地听着,也没有贸然插嘴的打算。他就不相信了,孔大河真的会完全无视他。 果然,孔大河也就和田金贵聊了几句,然后话题很自然地就扯到了张文定身上。 孔大河自然明白旅游局这二位过来是什么意思,也听说过张功松的名号,不管心里有没有把张文定当回事,都不会蠢到在这儿有多明显地去得罪。当然,话还是平常的聊天,没有谈工作的意思。 这个官场老油子! 张文定在心里哼哼了一声,自然不会任由孔大河就这么胡扯海聊下去,应付了几句之后,便很直接地说起了紫霞山公司的事情。 张文定直通通地把问题摆到了桌面上,田金贵心里暗笑,脸上不动声色,平静地看着孔大河。啧,有这么个副手其实也很不错嘛,至少说话的气势上不怕输给别人。 话到主题,孔大河也不躲闪,脸色一正,表情有几分凝重,道:“这个事情,老田跟我说起过。” 说着,他就看了一眼田金贵,然后才继续道:“我还没来得及具体了解,这一块是黎钟同志负责的,我这就请他过来。” 话落间,他也不看田金贵跟张文定,抬手打了个电话:“老黎啊,有空吧?过来一下。” 田金贵和张文定就知道,这个黎钟,应该是林业局的一位副局长了,而且肯定是坚定地站在孔大河这一边的。眼看着这孔大河装模作样地叫人过来解释,他们就知道这一趟林业局白来了,孔大河不会松口! 不过,孔大河要叫副手过来解释,也是在情理之中的的,毕竟人家是一局之长,不可能事无巨细都知道,相关的工作,当然要找分管的副手了解才行。并且,你旅游局来了一正一副两位领导,他林业局也一正一副相陪,这个搞法,对兄弟单位真的相当尊重啊。 这份尊重,田金贵和张文定得接下来。 黎钟果然是林业局的副局长,他跟孔大河的身形截然相反,真就跟个圆钟似的,还有那么点声似洪钟的味道,配合着那肥头大耳,给人的感觉比孔大河更像一把手。 看上去,黎钟就像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吃喝喝大说官话套话的官员,却不料开口说话不仅仅条理清晰,林业方面的专业知识更是一点都不含糊。 在简单介绍握过手之后,黎钟坐下来就直接开口说事,很有点公事公办的味道:“田局长、张局长,对于紫霞山公司的问题,我在这里跟二位简单说一说。啊,紫霞山的旅游开发,林业局广大干部职工是欢迎的,是支持的。不过,搞旅游开发,还是要注意森林保护,不能为了搞开发而乱砍乱伐。啊,咱们可不能为了一点眼前利益就对这种破坏森林植被的行为不闻不问,那可是要被子孙后代唾骂的。” 这个黎钟说话够冲的,不分对错先就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以图堵住田金贵和张文定的嘴,也露出了没把旅游局过来的这二位放在眼里的意思。 对这个黎钟的话,孔大河没有阻止的意思,田金贵心里很是生气,脸上是一脸平静,张文定目光一闪,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声的时候,黎钟却根本就没有给别人说话的意思,继续道:“这次紫霞山公司的游道要从那片短叶黄杉中通过,初步估计,如果按他们的方案进行,至少要移栽三百二十棵短叶黄杉,这不是个小工程......啊,关于短叶黄杉,可能田局长和张局长还不是很了解,我在这里简单介绍一下,这个树,它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一般生长在石灰岩山顶部或坡中上部,海拔800-1000米,坡度0°-35°的疏林中......这是一个渐危种,生境特殊,更新困难,不容易移栽。并且,紫霞山上面的短叶黄杉林还是省林业厅的培养试验基地,如果确实需要移栽,我们还要上报省林业厅批准才行,省林科院的专家每个季度都会来一次随江的......针对这种情况,局里早就提醒过紫霞山公司,可是呢,紫霞山公司根本就没当回事,我行我素,仍然按原计划想从短叶黄杉林中穿过去......还好,发现得早,只毁了几棵树,要是再迟个一两天,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说得夹枪带棒的,把林业局的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一切都是紫霞山的不是,还暗暗有点怪旅游局多管闲事的意思。 这个事情,牵涉到国家二级保护植物,牵涉到林业厅,也牵涉到移栽这种工程所需要的资金等等问题。反正一句话,林业局有足够光明正大的理由阻止紫霞山公司在紫霞山上搞破坏。 田金贵看了张文定一眼,张文定就知道,该自己说话了。 对方是个副局长,自己这边总不能由局长上场吧? 张文定知道,这个话可不好说,林业局想问紫霞山公司要赞助那是暗地里的,但紫霞山公司违反林业部门的相关规定却是在明面上的,道理上占不住脚啊。但是,就算是不占道理,他也有话要说。 这个黎钟,太可恨了,说话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不像面对兄弟单位的同僚,反倒像是在对下属训话一般。 操,这么目中无人,你姓黎的算老几啊! 紫霞山这次的事情,很难简单地归结于谁对谁错,张文定拉着田金贵一起来林业局,也不是论对错的,而是想解决事情的。 他和田金贵二人一同前来林业局,那是给足了林业局面子,可是林业局这边呢? 局长孔大河云淡风轻地装聋作哑,副局长黎钟鼻孔朝天目中无人,说出来的话更是气人,这就让张文定不高兴了。 有些不高兴可以无所谓,可有些不高兴,就需要重视了,这是原则问题。 不过,他也不会留下话柄给对方。 “不管做什么开发,森林资源,环境保护这个都是相当重要的。我们在招商引资的过程中,对这一条是特别强调了的。”张文定点点头,先给自己身上揽了大义,避免了被动,然后目光从孔大河脸上扫过,深深看了一眼黎钟,话锋一转,道,“紫霞山公司对于整个紫霞山景区景点开发建设的规划方案,市政府是高度认可的......” 张文定话还没说话,就被黎钟很没礼貌地打断了:“张局长,市政府认可了他们的方案,但他们不能借着这个由头破坏森林资源,你说是不是?” 欺人太甚! 这一下,连田金贵都面带怒容了,我旅游局确实没你林业局那么牛叉,可也不是你林业局可以随便打脸的!你他妈的一说话就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我们这边一开口你就出声打断,打断不算,还他妈的倒打一耙,对着张文定一脸咄咄逼人的架势。 这他妈的简直就没把旅游局当回事,简直就是拿他田金贵这个正处级的局长不当干部! 妈的,我们为了工作,两个人主动上你林业局的门,这份诚意那是十足的,你们林业局就是这么个待客之道?真以为旅游局怕了你们林业局了? 田金贵心里恼怒,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文定就脸一冷,不阴不阳地说:“我对旅游工作比较熟悉,至于林业方面的工作,黎局长应该请示省林业厅相关领导嘛。” 这话一出口,田金贵差就没忍住就笑出声了。 黎钟刚才最后一句问张文定是不是,张文定就不管前面,而是只抓住他后面这三个人,用一种领导的语气说这事儿我不懂,你不用向我请示而是应该请示林业厅的去。 这一下,让田金贵心中暗喜。 黎钟不讲规矩没礼貌,张文定更狠,直接就不留情面地反击了过去,不论道理什么的,先找回面子再说。啧,到底是年轻人呀,气血方刚,敢想敢做,有胆色。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子还有这般好处呢? 被张文定这个话一顶,黎钟可谓是得三尸乱跳,顿时也脸色一冷,哼道:“张局长一大早跑到林业局来指导工作,居然对林业工作还一无所知吗?” 第三一九章怎么办 虽然黎钟只是点了张文定的名,没提及田金贵,可这一下,也算是真正撕破脸皮了。 孔大河今天客气也讲了,架子也端了,叫来黎钟,本来确实是为了给对方一点脸色看的,却不料自己这边黎钟目中无人不好说话,旅游局那边张文定更不是个吃亏的性子,遇事寸步不让,几句话的功夫,居然就弄成了这种局面。 孔大局长不喜欢田金贵是真,也确实有让旅游局这两位灰头土脸从林业局出去的打算,可表面上的客套他还得讲,而且也不愿意真的像乡镇政府里吵架似的闹得那么不堪。 所以,到了这一步,他也不得不阻止事态再往下发展了,咳嗽一声,却也没批评黎钟的意思,而是对田金贵道:“老同学啊,紫霞山的开发是市里的重点工程,照说呢,我们是要支持他们的工作,啊,游道要从林子中穿过去,那我们就把那些树移栽了。可是,这里面有个问题,短叶黄杉跟别的树不一样,移栽的话,不仅仅只是资金的问题,还牵涉到一个成活率的问题,唉,哪怕就是上报到林业厅,从省林科院下来专家指导,成活率也不高......这样吧,别的就不说了,但游道线路一定要改,啊,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给市里的重点工程拖后腿嘛。” 孔大河说话做事都是果断之人,不想把这个事情任由两位副局长闹出大笑话,所以便改变了策略,由原本的敷衍变成了解决问题,所以直接说出了解决办法。那就是以往的事情一笔勾销,那张行政处罚通知只当没发出过,森林公安局扣住的人也可以放了,但紫霞山公司得把游道的线路改一改。 为什么要改一改,理由也给出了,短叶黄杉移栽的成活率不高,而且那是省林业厅的基地,随江市林业局作不了主。 若是一开始就这么说话,身为一局之长,孔大河这么详细地解释真的是相当难得了,而且也算是特别给旅游局面子了。可是他这话放在黎钟和张文定闹僵了之后才说,而且半句批评黎钟的话都没有,这效果可就相反了——给人的感觉,不像是诚心诚意解决问题,反倒是在施舍旅游局这两个人似的。 妈的,你说不拖市里工程的后腿,可你现在手还抓在人家腿上呢。 不要罚款了,把人放了,你他妈的就给人天大的恩赐了?要所有人都领你一个大人情?可最后还不是要按你的吩咐办,把原计划的游道线路更改吗? 到时候,面子里子你林业局都有了,可旅游局和紫霞山公司就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对于紫霞山上那片短叶黄杉林,张文定开始不知道,可他毕竟算是在紫霞观长大的,只是稍一打听位置,就明白那里的游道没办法更改。 一来是那条游道有好几个景点,得建一条游道过去才行;二来,那一片短叶黄杉林是狭长型的,而游道就像是一把刀将狭长的林地拦腰斩了一刀,这种穿法,对短叶黄杉的移栽数目来说,是最少的。而如果改道的话,则要沿着长长的林边绕,先不说绕那么远会多出多少预算和工期,单单那几个景点,就都看不到了。 这种情况下,改道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至于短叶黄杉移栽成活率低,这就是孔大河欺负不懂行的外人了,只要不移出这山,成活率真的不成问题,而且省林科院都已经开始人工培植短叶黄杉了,成绩还不错。要不然的话,紫霞山上的短叶黄杉林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规模。 说来说去,根本就问题就在于一个字,钱。 其实几百株短叶黄杉,市林业局真的不放在眼里,移栽之后成活与否,他们都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移栽这种事情,他们自己不肯出钱,而是要紫霞山公司拿钱,并且,还不是小数目——除了正常的移栽所需的费用外,林业局怎么着也要从中捞一笔才对得起手中的权力。 对于这些情况,田金贵不是完全清楚,可是,他怎么说也是个老官油子了,虽然对林业方面的工作不甚了解,可猜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本来张文定说话之后他心里还在笑呢,可林业局两个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搞了这么一出之后,他脸皮再厚,也忍不下去了,看着孔大河,淡淡然道:“旅游局的工作,只是为全市旅游企业做好服务,至于各旅游企业的经营思路,这个我们可没权力干涉。” 说着,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啊,我等下还有个会,老同学,今天就不吃你那些天上飞的地上爬的了,记得欠我一餐酒啊。” 田金贵说出这个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是有原因的,当初大家在党校学习的时候,孔大河请人吃饭,山里面各种野味都是相当正宗的。整个随江,大大小小有十个林场,其中有两个归市林业局直管,野味什么的,从来都不缺。 这个话,既是和和气气地告辞语,却也有着恶心人的意思,你林业局口口声声不离野生动植物保护,可那些野生动物,被你们不知道吃了多少! ...... 刚回到旅游局,白珊珊就上楼到张文定办公室汇报工作了。她汇报的工作与旅游局无关,却跟林业局有很大关系。 张功松没有跟白珊珊吩咐过什么,可白珊珊却明白领导的困扰,主动想起了办法。 这不,她已经打听到了一个情况,市林业局局长孔大河有个儿子叫孔留洋,想来孔大河是希望儿子长大了去留洋的。但这个孔留洋没去留洋,却在随江开了个留洋大酒店,说是大酒店,其实也就是个三星级。 这个留洋大酒店就在火车站对面,站在火站车广场上,一眼可以看见,很醒目。 这个酒店不是很高级,位置好,虽然比较吵,但生意确实不错,名气也很大,准确地说,是酒店桑拿部的名气相当大。 张文定没管白珊珊是怎么打听到这个消息的,但他对白珊珊还是很相信的。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他已经知道了白珊珊的意思。 啧,孔大河的儿子开酒店搞特殊服务,这倒是个好突破口。 同样是男女问题上作文章,如果只是把孔大河和他情人捉奸在床,张文定可以肯定,虽然能够让孔大河焦头烂额,但他张文定也会被随江市所有的领导都厌恶——谁知道这种手段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可如果把孔大河儿子开的酒店整上一整,就不怎么打眼了,但却偏偏孔大河就要急了——组织卖银,那可是犯罪啊! 刚才在林业局的时候,张文定说话看着莽撞,实际上却是深思熟虑过的。在林业局没谈拢,这件事情如何解决,他也不会莽撞,照样会深思熟虑的。 瞿和城出的那个阴损主意,张文定不到万不得已不想用,这其中有他不愿一上来就使阴招的意思,也有对那个招数的后果的担忧。 对于孔大河有这么大胆子敢跟紫霞山公司过不去,张文定是充满了疑惑的。觉得这个事情不简单,背后恐怕还有些名堂。 如果他真的找人在酒店里把孔大河跟其情人捉奸在床,那孔大河背后的人肯定会跳出来力保,如此一来,他没能把孔大河一脚踩死,反而还糊里糊涂得罪了个背景强大的家伙,划不来。 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敢故意跟紫霞山公司过不去,背景想不强大也不行啊。 现在的张文定,可不再是当初那个一不如意连副市长面子都不给的家伙了,虽然还是副局长,可从开发区的行局到了市里的行局,眼界不一样,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落脚点都不可同日而语了。所以,他可不愿意随随便便被人当枪使了。 瞿和城想拿他当枪使,搞倒孔大河;钟五岩也想拿他当枪使,试试孔大河背后的力量会有多大的反应。 这一点,张文定心里跟明镜似的,事涉紫霞山开发的工期和钟五岩的面子,他钟大公子却没一丝动静,只等着张文定出手,这事儿怎么看怎么怪异。 可偏偏这个事情又跟旅游局有牵涉,张文定现在可还只是享受副处待遇,还没落实副处呢,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所以尽管心里不舒服,却还得管一管这个事情。但是,既然知道了这背后还有大牵连,他自然不会蠢到把这事儿闹得多大。 他需要的是,把事情办好,但又不惹出大麻烦。 如果因为这个事情而把林业局局长孔大河给搞得停职或者请去纪委喝茶了,那就是大麻烦了——这么一个受到国家林业局表彰了的单位的一把手被查了,随江市委可是脸上无光的。 这个事情,只要不把孔大河从林业局局长的位置上拉下来,那么孔大河背后的力量就不会出手,可又要让孔大河不再为难紫霞山公司。 要达到这个目的,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威逼,要么利诱。 第三二零章点中死穴 利诱这个比较为难,林业局跟旅游局过不去,张文定不可能为了解决困难还送上一些利益过去,他需要的不是示弱,而是要让人明白,旅游局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所以,只能威胁了。 不好对孔大河本人动手,可若是利用一下孔留洋使得孔大河就范,那事情就完美了。 “没凭没据的,不要听风就是雨。”张文定表情淡然,先这么批评了一句,然后又道,“珊珊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把心思放工作上,真不知道你从哪儿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珊珊当然听出了领导这话没有一点批评的意思,但脸上却露出一副受教的表情,道:“是,领导批评得对,我以后一定注意。孙光耀有个从小一个院子长大的大哥,现在是车站路派出所所长,昨天晚上吃夜宵的时候随便聊了会儿......”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完全放心了。 白珊珊这是动用了私人关系帮他办事呢,想要找谁的茬,没哪儿比公安系统对那些歪门邪道了解得更清楚了。 至于石三勇为什么没有给他提到这一点,他也没什么意外,毕竟石三勇这几年都在武仙分局,现在又是开发区分局的局长,而火车站却在文锦区,孔留洋也是前年才搞留洋大酒店的,那时候石三勇已经调到武仙分局了,对这些不了解很正常——总不能让分局领导还跟在派出所的时候一样对这些东西都了解得那么详细吧。 白珊珊又说了一个情况,车站路派出所新上任的所长杜振军觉得孔留洋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想给他个教训却又顾忌到他那个当市林业局局长的老爹。 张文定就点点头道:“星级酒店的评定,除了硬件设施之外,酒店管理上也是不容忽略的,啊,合法经营是第一条!我会跟田局长汇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必要对市内的星级酒店作一次突击检查。对于一些从事非法活动的单位和个人,一定要配合公安机关,严厉打击!” ...... 市旅游局行业管理科,有两个分管局领导,一个是张程强,一个是张文定,张程强分管酒店和旅行社方面,张文定分管景区景点。要对星级酒店进行检查,这事儿还要取得张程强的支持才行,可张文定没把握,所以就直接找到了田金贵。 对于张文定的打算,田金贵是相当支持的,也不知道田大局长是怎么跟张程强说的,反正最终,这次的检查行动就由张文定负责了。 这次的行动很快,上午订下计划,下午就去了留洋大酒店。 旅游局毕竟不是公安局,没有查房的权力,检查也只能检查空房间,以及员工素质,厨房卫生状况之类,所以张文定开着车却并不急。快到留洋大酒店的时候,那速度慢得真是不能再慢了,跟在张文定后面的装着几个科室人员组成的调查人员的车也只能慢慢地跟着。 好在白珊珊马上就接到了个电话,然后给张文定汇报了。 张文定嘿嘿一笑,道:“有好戏看了,走,咱们去凑个热闹。” 果如张文定所说,他们去就是为了凑热闹,等旅游局的人到场,车站路派出所已经查过房了,共从七间房里查出了正光着身子在一张床上却没有睡着的男女——相互不知道名字的男女。 这些人,都是要带回派出所问话的,当然,酒店的总经理孔留洋也要一起回派出所协助调查。 检查的时候,只来了两台桑塔纳警车,三个警察和六个协警——派出所这次严格遵守了规定,出警时,一个正式在编的警察带两个协警,绝不会一个带三个甚至带更多。 派出所九个人,再加上抓的这些人,两台桑塔纳自然装不下。所长杜振军已经命令所里再来人来车增援,可由于有两台车没在所里,只再来了一台长安之星小面包车,带着几个警察,还是装不下这么多人。 这时候,前来检查工作的市旅游局张文定副局长表示,他们有两台车,可以临时借给派出所用,并且,张副局长还表示,这个事情关系到留洋大酒店还能不能继续保留三星级酒店的资格,他也要一同前往派出所了解情况。 杜振军所长对旅游局的支持非常感谢,当场表示,欢迎张局长前往车站派出所指导工作。 于是乎,旅游局来的那么多人,除了张文定与另一台车的司机之外去了派出所之外,别的人留在酒店按照原计划检查相关工作。 张文定的车自己开,挂着武警牌照拉着几个衣服头发凌乱的家伙和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就是车站路派出所所长杜振军。至于留洋大酒店的总经理孔留洋,杜大所长没让他上这台车。 对于杜振军这么做的意思,张文定是心知肚明的。 杜振军是刚从别的派出所到车站路派出所担任所长的,自然明白孔留洋跟派出所内别的人应该是有些关联的,他让别人带孔留洋去所里,就是给孔留洋一个打电话求助的机会。 杜振军今天的目的一是要立威,二是给孔留洋一个教训,并非要把孔留洋往死里整,所以他会给孔留洋足够的搬救兵的机会。他要让别人看到,就算是孔留洋搬了救兵,他杜大所长也顶得住——能够到火车站派出所当所长,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 留洋大酒店桑拿部的生意很好,那里的服务人员不唤作小姐,而称为技师。 江湖传言,他们的管理模式都是从南方引进的,别看酒店只是三星级,但桑拿部的服务,五星级酒店里也享受不到。所以留洋大酒店的生意,一般从下午四点就比较热闹了。 今天这个突击检查没有在晚上,而是放在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也是有讲究的——他杜振军虽然是初来乍到,可是对于辖区内的风吹草动,也是了若指掌的。 还有一点,那就是留洋大酒店的老板孔留洋,基本上都只是下午在酒店里上班,晚上六点之后就离开了,若无特殊情况,基本上见不到人。 选择在下午动手,反正能够抓到几对现行的就够了,重点是要当场将孔留洋和那些客人技师一起带走,这也是个震慑人心的手段。 当然,杜振军选择下午动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张文定,旅游局检查工作,总不能等到晚上行动吧?再者,杜振军也想传递出一个信息,知道我姓杜的为什么要白天检查吗? 不是我有多另类,而是,这事儿我得听领导的——市旅游局副局长,虽然不是公安系统的,但人家是市里的单位,也是领导。 市旅游局和派出所搅和在一起针对一个酒店,这事儿可供联想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张文定知道,杜振军这么做,一来是卖了自己一个人情,二来,也是拿自己当挡箭牌,要不然光凭他一个派出所的所长,有些压力真的抗不住! 不过,张文定觉得划得来,他领杜振军这个人情,也愿意帮杜振军挡一挡来自上面的压力——他可不是第一次进派出所了,想必他几次进派出最后惹出的那些事情,在随江公安系统中是早就流传开了的,文锦分局的领导在这个事情上想要帮孔留洋打招呼,也会认真考虑一下后果吧? 果然如同张文定所料,车还才刚到派出所门口,杜振军就接到了两个求情电话,可他都一口回绝了,显然那两个打电话的人都不是什么要紧人物。等到进了派出之后大约十来分钟的样子,杜振军又接到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杜振军说得很客气,却很明确地点出了,现在张文定就在派出所里。这个话真的很有效果,对方没再多说了。 孔留洋在派出所里,只是协助调查,又在派出所里有熟人,自然是不用戴手铐,而且还有水喝,打电话接电话都没问题,就是不能离开。几个电话的反馈,让他明白了,今天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 杜振军做事很有意思,那些客人和技师,他让自己的心腹去审,而孔留洋呢,他则交给了副所长去问话——据说副所长跟孔留洋关系不错。 他是一点都不怕副所长教孔留洋些什么,只要那些客人和技师在他手中,那他就既可以让技师承认是私自和客人发生关系的,也可以让技师承认是酒店组织她们卖银的。 这二者区别可就大了。前者,罚点款就行了;后者,那酒店的老板可就犯了组织卖银罪,会判刑的! ...... 市林业局局长孔大河是在下班后接到电话知道儿子的酒店被查,并且儿子在派出所出不来的。 他还知道,派出所查房的时候,旅游局也在儿子的酒店里搞检查,并且,现在旅游局副局长张文定还在派出所。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派出所似乎怀疑他的宝贝儿子涉嫌组织卖银。 虽然不清楚组织卖银这个罪名有多大,可孔大河也明白情况不妙,稍一打听,就心里狂跳了,这个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坐实了罪名,轻则五年,重则无期甚至死刑! 第三二一章成长 孔大河打听这个罪名的后果的时候,那边的人就告诉他了,石三勇能够当上开发区公安分局的局长,是张文定到市局老大孙坤面前递了话的。 由这个话,他不用想都知道,今天这事儿是张文定干出来的了——在孙坤面前都递得上话扶得正分局局长,一个派出所长算什么? 孔大河很生气,可是儿子这个事情干得实在是太不光彩了,他都没脸去找领导。而且,张文定搞出这么大的阵势,他找领导又真的有用吗? 张文定那家伙,做事狠着呢。思虑许久,孔大河最终也没再找别人,而是,咬咬牙,选择向旅游局,向张文定低头。 他怕张文定一不满意,真的就把孔留洋给弄个组织卖银罪——这事儿,他赌不起! 孔大河赌不起,不敢赌,他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所以这一仗,他认输了! 张文定赢了,赢得很开心,开心到还请车站路派出所所长杜振军吃了一次饭,对杜所长当时表现出来的强硬颇为欣赏。要是杜所长稍微软蛋一点,他也没那么容易让孔大河就范。 至于杜所长跟孔留洋之间有什么恩怨,又从孔留洋身上捞到了什么好处,他才懒得去理会。 他只要孔大河认输,让别人知道旅游局虽小,可也不是谁都能够任意揉捏的,那就够了。 这一仗,张文定很满意,可是随江官场上有些人却并不满意,原以为能有场好戏看,却不料好戏还没到高朝就收场了——林业局败得憋屈,旅游局胜得也不风光。 对这事儿不满意的还有钟五岩,他没有达到目的,却见证了张文定的成长,免不了一番郁闷。 不过,别人心里怎么想的,张文定却不会管,事情解决了,差不多算是无声无息的解决了,这对他来说,是个挑战,也是个收获。 林业局为难紫霞山公司,这个事情其实不怎么大,但也不算太小,许多人还是知道的。那些知道的人,都等着看热闹,等着张文定又搞出一个大事件来。 毕竟,紫霞山旅游开发可是张文定负责的呢,而张文定这个人,给随江官场上许多人的印象就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而且一动就会下死手。 然而这一次,张文定没如他们的愿,伙同杜振军查了留洋大酒店之后,居然再没什么后续动作,和孔大河之间就形成了共识,并没有再继续碰撞下去。 有些人便明白了,那个心狠手毒著称的张文定,现在又多了一份冷静和沉着,以后将会更不好惹了。 ...... 下午,一场大雨,就在张文定驾车进入白漳地界,尚未下高速的时候,突然降了下来。黄豆大小的雨珠子打在车上发出急促而沉闷的响声,雨刷的频率瞬间便开到最大。 能见度越来越低,从车内望去,不像往日那般可以瞟一眼路边河里的清澈碧波,也望不见远处的山峦起伏,路上的车辆都放慢了速度,打着双闪,仿佛两条浑身闪闪发光的长龙一般相向而行。间或有几辆车还开了远光灯,这场面倒有几分繁华都市里夜景的壮观,可惜没高楼。 今天,张文定要去白漳跟徐莹幽会,因为徐莹的房子买好了,是一套二手房,装修好了可以直接入住的那种。今天准备搬进去入住,张文定前去,是要给她热火坑的。 热火坑是随江这边的说法,意思就是搬家的那天,在家里做一顿饭吃,就是个风俗,热闹一下的意思。 徐莹买二手房也就是图个方便,当然了,这个房子性价比也比较高,虽然不是从团省委的下属手中买来,也是领了人情的。至于领的谁的人情,徐莹没说。 对于这种情况,张文定是了解的,在随江,各行局领导买二手房的人不在少数,倒不是他们不喜欢买新房子,而是有下属卖二手房给领导,领导也就买了——比市场价一平方米少个一千两千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那可是十多二十万块钱啊! 而且这个钱,还算不到受贿这里面来——是比市价低,可是却比当初买的房价要高了许多啊,卖房子的人,算起来也是房屋升值了。 不管徐莹是领的谁的人情,反正这种房子谁都愿买,她到白漳没多久就买了一套在手,张文定也替她开心。 当然,在今天,除了祝贺徐莹乔迁之喜外,他也想见见徐莹。最近好几天他都好想见一见徐莹,把自己心中那份跟林业局争斗大获全胜却没惹出什么麻烦的喜悦给她分享分享。 这次跟林业局一场争斗,时间不长,动作也不激烈,可张文定却是煞费苦心了的。当然,他一点都不觉得累,相反,还比以往任何斗争取得胜利的时候都开心。 这开心到现在都还剩了点尾巴没有完全消散掉呢。 站在他现在的位置上回首往事,以前所做所为痛快倒是痛快了,却多少显得幼稚,偶尔有一两手不算幼稚的作为,那也是假装老成,实际上却是漏洞百出,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做成的事情。而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的事情并没有多大,说得难听点纯粹就是个意气之争,可这个意气之争,一个不小心,就可以惹出大乱子,好在他平平稳稳地摆平了。 他得意的,不是这件事情的结果,而是过程,是他分析这个事情的过程。 若是以前的他,根本就不会去分析这么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背后会有什么章程,恐怕在听到消息之后马上就会野蛮动手了。可是现在,他能够沉得下心,能够冷静地分析,权衡利弊再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这一点,就证明他对混官场这件相当有前途的职业,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认识,让他对今后的道路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这不仅仅是经历,更是位置的不同,带给了他不同的认识和感觉,看问题的角度,做事情的手段,都有了变化。 这便是,屁股决定脑袋。 “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望着窗外灯火闪亮的夜,听着渐来渐小的雨声,徐莹吃了一只饺子,在听到张文定把跟林业局相斗时的分析说出来之后,淡淡然地来了这么一句。 今天下雨,二人原本是准备炒菜做饭的,后来不知道徐莹怎么一下来了兴趣,要自己动手包饺子吃,当然,饺子皮是买的现成的。 “位置决定思想好不好?”张文定笑着道。 “思想?”徐莹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还理论呢。” 张文定笑着道:“思维,思维。呵呵,至于思想啊理论啊什么的,我是没那个想法的,太遥不可及了。” “还有自知之明啊。”徐莹笑了起来,“明年陈书记就要退了,估计今年年底,你的副处就会落实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嗯?”张文定眯了眯眼,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光在条条里混,路子太窄了,我看,你还是到下面去锻炼锻炼的好。”徐莹看着情郎,满脸诚恳地说,“其实你副科的时候就应该下去,从乡镇一步步干起来,基础就打得牢实了。现在嘛,已经这样了,乡镇是不好下去了,你没有基层工作经验,想到县里混个县委常委兼乡镇一把手,这个不太现实。只能先从副县长做起吧,哪怕排名最后,只是分管民族宗教这方面都比在条条上混好些。反正你有背景,不怕。” 在官场中,光在条条上混,而于块块上却一窍不通,那就眼界太窄,格局太小,发展当然也有限。打个比喻,市交通局够牛叉了吧,可真要比起威风和权势来,市交通局的局长,比随江市下面任何一个区县的书记,都是有所不如的。 别的不说,光说管人,区县下面有行局还有乡镇,区县书记能管多少人? 最大的权力,其实就是管人! 这个道理,张文定明白,想当初,自己的老领导魏本雄从开发区调到安青县,当的还只是一个非常委的副县长,分管的科教文卫虽然不算最差,却也算不上好。 同样的级别,魏本雄的权力却比市里大多数行局的副手要大那么一点点,他配了个司机,虽然没有秘书,可县政府办公室有个副主任是专门为他服务的,功能跟秘书一样,最主要是他手里有分管的部门,那可不是行局的科室,而是管着全县具体事务的相关单位! 想一想,武贤齐都把秘书放下来到武仙区当了常务副区长,而没有在省里给他一个正处的位置,可见这个基层工作,确实很重要了。 “副县长嘛,我倒是愿意,不过这事儿,不是我愿意就行的。”张文定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没急着吃饺子,而是喝了口水,歪歪嘴道,“我这几年的工作经历你都看在眼里,在开发区时间呆得最长,可从提副科开始,到现在为止,换了几个岗位了?这次在旅游局,恐怕要呆个几年了,短时间之内,不太可能再动。” 第三二二章失落的迷茫 听到张文定这么说,徐莹也皱了皱眉头,道:“最好别等,你要在旅游局呆上几年的话,时间浪费了,机会也错过了。 紫霞山的开发,你干得很好,提拔也是理所当然的。今年不行就明年,反正在陈书记退之前,这个事情要拿下来。你给陈书记挣了面子,陈书记又快退了,就是个普通副县长,又不是县委常委,找到个机会,他肯定不会拦你。跟木部长商量商量,她会帮你拿主意的。其实以你跟木部长的关系,你直接要个县委常委的位子,只要有空缺,她应该也会给你。” 张文定眨眨眼,有些心动了。 在开发区的时候,他就特别想当个管委会副主任,然后再当一把手,可是后来却去了组织部,要外放的时候,他还以为能够回到开发区当副主任,却不料居然去了旅游局。 几个小县,比开发区肯定要穷,但是,对于张文定这么年轻的干部来讲,地方穷不穷不重要,重要的是,县里比开发区要复杂,以后的工作履历上,那份量可要重上许多啊。 在随江市里,一个手上有点实权的副处级干部,大小也算个人物,可是上面还有那么多正处副厅,甚至好几个正厅呢。 可要是在县里面呢?一个副县长,就算分管的部门再冷清,那也是副县长,在一县之地,那都可以说是响当当的! 随江市里面,市委办和政府办里的副处,干的那是伺候人的活儿,行局里面,也算半个伺候人的活儿,可到了县里面,那就是主子了,是要让人伺候的。 这就是区别,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所在。 当然了,在县里当主子有当主子的难处,在市里伺候人也有伺候人的好处。这其中的利益得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些跟在领导身边的家伙,心里都都渴望着到外面当主子的——真的心甘情愿一辈子伺候人的主儿,实在太少见。 “发什么呆呢?”徐莹见张文定愣着不说话,便笑着道,“时间早着呢,我就是给你说说,你先有个准备,跟木部长打个招呼,找个机会,到省委党校深造一下,读个青干班,多结识些人,到了县里才好开展工作。别多想,吃饺子吧。” 张文定回过神来,对徐莹笑了笑,夹了只饺子直接放进嘴里吃了起来,入口味道不对,才发现忘了在调料碟子里过一道了。 徐莹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道:“看看你官迷成什么样子了。” “这可不是官迷,而是责任。”张文定哈哈笑道,“没听过担子越重责任越大这句话吗?” “是位置越高......”徐莹白了他一眼,话没说完就又转了语气,“高什么高?从市里到县里,位置也没高呀。哼,你现在副处还没落实,只是个待遇呢,这就开始翘尾巴了?” “我只是想多做点实事,这跟翘尾巴扯不上边吧?”张文定翻翻眼皮子,马上就怪笑了起来,“别说,我还真翘尾巴了,每次一看到你就会翘......” “流氓。”徐莹笑骂了一声,“还在吃东西呢,你思想就不能纯洁一点啊。” 张文定就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徐书记的指示非常及时,我一定坚决执行,保持着最纯洁的心灵来吃东西,等东西吃完了再开始不纯洁......” “饺子还塞不住你的嘴!”徐莹瞪了他一眼,夹起只饺子飞快地往他嘴里送去。 张文定一口接住,边咀嚼边含含糊糊地说:“饺子太小了,还真的塞不住......” 徐莹扬手欲打,可想了想还是把手放下,决定不和他斗嘴,赶紧吃饺子才是正经,跟这小流氓斗嘴,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这么几句话的斗嘴,张文定觉得有一种难得的轻松,身心愉悦。吃着饺子,开着玩笑,这生活多轻松啊。 他都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多的给了工作,生活上的情趣,可是越来越少了,能这么不管不顾地乱说话的对象,也越来越少了。 除了徐莹,他也就只有跟武云说话的时候很放松,不过武云那丫头太暴力,说着说着就有可能会动手,实在没意思。至于白珊珊石三勇等人,虽然亲近,却做不到这么放松。 不说话光吃,速度就很快了。 吃完之后,张文定端着杯子喝水,徐莹则开始收拾碗碟,等到厨房里传来水响的时候,张文定才反应过来,这时候在厨房里洗碗的可是一个副厅级领导呢。啧,以前随江官场的第一美女,现在的团省委副书记,居然还会在厨房里洗碗,说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 伸手在大腿上拍了一下,张文定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刚进厨房,就发现徐莹碗碟已经洗干净,这会儿正在洗手呢。 眼睛几眨,张文定笑道:“动作挺快的嘛,看来不用我帮忙了。” 徐莹娇媚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这个话,心里颇为无奈,却又有点小甜蜜。 这家伙就会空口说白话,就两个人的碗碟,哪用得着帮忙?就算要帮忙,你早干嘛去了,现在跑出来放马后炮,讨厌。 关好水,徐莹也没擦手,将十根手指微微张开,双手轻轻摆动,任由手上的水自然而然地干,转过身边往外走边对张文定说道:“就会说好听的,下次你洗碗。” “没问题,不就是洗碗嘛,为领导服务,这个就是我的工作嘛。”张文定很痛快地答应下来,随着徐莹返回客厅,坐下后,两眼在她脸上盯着不住地看。 徐莹也看着他,眼波流转,道:“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想看,好看。”张文定没再口花花了,皱了皱眉头道,“莹姐,我觉得,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徐莹眨眨眼,顿了顿,问,“是不是老了?” “怎么会老呢?”张文定反问了一声,然后道,“嗯,其实也没变,不过,感觉不一样了。怎么说呢,以前的你......啧,这么说吧,现在的你,比以前更女人些了。” 徐莹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不像个女人?” 张文定赶紧笑着哄道:“不是,不是。你以前也很女人,不过,偏向女强人多一点,至于现在嘛,现在就有种居家女人的味道了。” 这个话,徐莹倒是没反驳,有一瞬间的出神,然后摇摇头道:“居家,天天晚上一个人,居什么家啊!” 张文定就不好接话了,心里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好好地把话题引到这个上面干什么啊,多尴尬。明显她今天晚上不吃饭却要包饺子,可能就是心情在这个方面,自己真是笨到家了。 家什么家啊,自己又没办法跟她成家,以后说话可得多注意点了。 徐莹见张文定不接这个话,心中有点小小的失落,但并没有生气。彼此之间的关系,她是早就有了定位的,她知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可能会为了一点感情而放弃别的。 心里叹息了一声,她问:“你快要结婚了吧?” “怎么这么说?”张文定反问道,没有正面回答,他最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等几天去京城参加武玲侄儿的婚礼,要不要趁那个机会跟武玲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呢? 既然跟武玲确定了关系,父母、师父、武玲的父母都很满意,他作为一个男人,不能总是拖着等武玲提出来吧? 徐莹抛开心里那点不甚欢悦的情绪,笑道:“你现在级别有那么高了,年纪也不小了,该结婚了。” 张文定也笑了笑,还是没正面回答,只是看着她道:“你呢?” “我?”徐莹眼睛睁得老圆,笑出了声,“我都是老太婆了,哪有人要。” 张文定觉得自己在这时候嘴变得比什么时候都要笨了,脑子里想了许多话,却觉得没哪句话能够出口,便不多说,伸出手臂,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此时,窗外不远处的楼房里,有灯亮起,也有灯暗下,像是房子在眨眼。 徐莹静静地依偎在张文定怀里,两眼望着窗外,不说话,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她很享受这种温柔,以前在随江的时候,她总是会想着工作,总是有干不完的工作,就连下班回家,脑子里也会想工作。现在不一样了,虽然到团省委的时候还不长,可这种上班时没什么要紧的工作,下班后不需要想工作的生活方式,还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只是还有一点点不习惯。 一种带着对往昔风光和权力的回忆、留恋所带来的不习惯,只是,终究要习惯的。其实,闲下来也不错,闲了,就会多想想了,就有了些时间去考虑别的问题,比如说,张文定的未来应该怎么走...... 她暗想,或许,这便是他刚才所说的居家女人味吧。 这个男人虽然年纪小了点,但的确算是有情有义,不算很会哄人,却也算实诚了。唉,可惜呀,他是别人的。如果他没有女朋友,自己会不会想跟他结婚呢? 这个问题,徐莹找不到答案。 第三二三章进京 跟林业局一场较力获胜之后,别的部门也没再起跟紫霞山开发为难的心思,张文定的工作便悠闲了起来。因为要去京城参加武玲她侄子的婚礼,所以,他索性休了一个星期的假,准备好好陪武玲几天。 到旅游局之后,张文定对工作前所未有的投入,每次电话都是武玲打过来的,他心中有愧,也只能这么弥补一下了。 张文定是中午吃过午饭,然后坐下午的航班由白漳直飞京城的,要等到京城下飞机后,再去吃晚饭。他对飞机上的饭菜,实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接飞机的就两个人一台车,武玲和武云,连司机都没带。 武云客串了一把司机,张文定和武玲二人坐在后排,手放在对方的腿上,却是没好意思相互搂抱着。扫了一眼武云的后脑勺,张文定就有点郁闷了,这丫头没事凑什么热闹啊,派个司机来多好。 武玲知道张文定心里的郁闷,可宝贝侄女说要一起来,她总不能不让她来吧? 伸手在他腿上轻轻捏了捏,她就笑着道:“你来之前,我还以为你会瘦了呢。” “没瘦,黑了。”张文定笑道,眼睛在她身上一阵打量,道,“你倒是瘦些了。” “是吗?”武玲很妖娆地笑了,眼中媚光四射,看着张文定道,“那你觉得我是瘦点好呢,还是胖点好?” 张文定知道这个问题可不能简单地回答,便讨巧道:“不该瘦的地方没瘦,这个......就最好了。” 武玲还没说话,前面开车的武云就冷哼了一声:“流氓。” “丫头,我最近没得罪你吧?”张文定相当无奈地说,刚才一见面,武云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他可相当纳闷呢。 武云没说话,两眼看着前面,专心开车。 武玲知道这两个家伙在一起总会免不了争吵,便马上插话了,问起了张文定的工作,得知张文定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之后,她显得很开心,虽然没法去国外度假,但二人总能腻在一起好几天。这对他们两个来说,颇为难得。 聊了几句,武玲就问:“随江除了紫霞山之外,应该没什么别的旅游景点了吧?现在紫霞山要开发起来了,以后你不是没什么事干了?” “事情多着呢。”张文定摇摇头道,“暂时可以休息一下,下个月就要开始着手宣传了。要不然景区建起来之后,没游客过来,那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宣传方面,紫霞山公司比你专业多了,他们投了钱进来,也是要收益的。”武玲摆摆手,道,“我觉得你对这方面不用太担心,倒是要考虑考虑,是不是换个位置?如果你就像按现在这种情形混下去,恐怕很难会有你独当一面的机会。” 这个话,倒是跟徐莹说的是一个意思了,都是劝他从条条往块块上跳一下,以后的路就宽了。 “这个,恐怕不大容易。”张文定皱了皱眉头,沉吟了片刻,道,“你觉得,下到区里和县里,哪个好?” “这个我说不好,对这方面没怎么了解。”武玲笑了起来,道,“随江的几个区都在市区,近水楼台先得月,至少像城市建设什么的,市里会担一部分;县里嘛,天高皇帝远,但更锻炼人......云丫头,你对随江熟悉些,有什么看法?” 武云的话就相当不客气了:“哼,先别望着区县,等副处级落实了再说吧。还区里县里哪个好,你以为在菜市场买白菜让你随便挑的啊!” 张文定被这话给呛着了,张张嘴,没反驳。他不知道武云今天是怎么回事,却知道最好别和她搭腔,要不然肯定没好话。 不过,武云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当官可不像买白菜那样任你选任你挑。 就算是他想下到区县里去,也得等有了位置才行呢。有了位置,还得要上面有人挺他,官位这种东西,向来都是紧缺玩意儿,空出一个位置来,那就会有一群狼盯着呢。 没点实力背景,可争不到手啊。 好在他还只想着当个排名靠后的副县长或者副区长,没把目光盯向县委常委或者区委常委,想必竞争力不会太大,这事儿都都不必市委书记陈继恩去操心,只要组织部长木槿花开个口,别的市领导也都会给个面子——就这么个位置如果都敢和组织部长过不去,你以后想提拔人的时候,那提名在组织考察一关恐怕就过不过去,更别说上市委常委会讨论。 只不过,张文定不是很确定,木槿花会不会全力挺自己。 虽说自己和木槿花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可毕竟一个是武家的未来女婿,一个是文家的媳妇,当初的尴尬确实已经不存在了,不过,人事上想要人家帮忙,人家也可以不帮啊。 很显然,武玲也发现这时候不方便讨论这个问题,笑一笑便岔开了话题,说起了明天她侄子的婚礼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没有用交待或者叮嘱的口吻,只是说说以前参加的婚礼,说说其中发生的一些趣事,将想跟张文定说的话融入到那些趣事中,相当自然。 张文定觉得自己这个权贵出身的女朋友还是很体贴人的,一直微笑听着,偶尔配合几句,将其中需要注意的东西都记在心里,免得明天出洋相。 出乎张文定意料的是,车并没有直接前往武家老爷子武青松的住处,而是先到酒店吃饭。 吃过饭,三个人这才前往武青松那儿。武家老爷子和夫人见到张文定到来,还是很喜欢的,拉着这小子说了好一会儿话,一句没提工作,尽关心生活来着,当然,也少不了问些吴长顺的事情。 气氛跟上一次来有些不同,张文定很明显感觉出了武老爷子和武夫人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武夫人变化倒是不太大,只是对自己更亲切,武老爷子呢,变化就大多了,上次那种威严的气势没散发出来,而且话显得很多了,甚至还回忆了不少年轻时候跟吴长顺一起干过的风光事。 张文定是知道武青松在前不久已经完全退下来了的,心里明白老爷子就算心态再好,恐怕也是有些失落的。喜欢找人说话,只不过是从身居高位往一个正常老人的方向去转变的体现。 当然,再转变,也不可能真的转变成一个普通老人。 武青松说得正高兴的时候,医护人员过来提醒他,该休息一下了。 武青松就显得相当无奈,他是练武之人,一生戎马,战场上受过许多伤,年轻的时候只重武功却不重养生之道,虽然现在比一般的同龄人要显得有精神得多,但身体各方面的机能却是不能跟吴长顺那等神仙似的人物相比。 哪怕他比吴长顺要年轻,在这方面,却也只能听从医护人员的话,不能拒绝——用武老爷子自己的话说,他是个军人,得服从纪律,现在的纪律,就是生活方面必须听医生的,容不得半点讨价还价。 辞别武老爷子和夫人,张文定又坐上了车,依旧是他和武玲坐在后排,武云在前面驾车。这时候,武云对他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冷脸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京城的夜色还是挺可观的,不知道这是要去什么对方,张文定不好直接相问,便看着她道:“今天晚上,还回老爷子这儿吗?” 武玲一下就想歪了,伸手在张文定大腿上稍稍用力捏了捏,又看了看前面,这才伏到张文定的耳边,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带着几分娇羞,轻轻说道:“你急什么呀,云丫头在这儿呢。” 冤枉啊! 张文定满头黑线,自己只是想知道这时候出去,是不是有什么节目,在路上的时候可以先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候才好应对,真的没有急着想去双修啊! 想解释一下,可这事儿又不好解释,说不定又会被武云骂一声流氓。张文定只能拍拍武玲的手背,没多说什么。 ...... “云丫头,你也就在我这儿睡吧。”车进了一处小区,武玲对前面开车的武云道。 “不了,我还有事。”武云回答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张文定,你不准欺负我小姑,如果......” 张文定不想听她的如果,赶紧道:“丫头,你就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从来都没欺负过你小姑。” 武云哼了一声,车到了地方停下,却没再出声。 进了屋,武玲就猛地将张文定抱住了。 “玲玲,我想你。”张文定看着她的眼睛,深情地说。 “嗯。”武玲的眼中满是深情,看着张文定,无比温柔地说,“我也想。” 张文定笑了起来:“再想也得先洗澡啊,一身汗别把床单弄臭了。” 武玲顿时哭笑不得,这家伙说话,真是越来越流氓了。 二人的关系,自然用不着倒茶之类的客套事,武玲先带着张文定去了洗浴间,要他先洗澡。在张文定从行李箱中取出换洗衣物的时候,武玲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先进去帮他放水了。 浴池里的水冷热适中,张文定身体相当放松,脑子里却在想着事情。 第三二四章难融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天有人结婚的原因,今天武家的人好像都跟往常有些不同。 武老爷子和夫人虽然没有一句话提到结婚的事情,可他心里清楚,那二位对他是满意的,至于武玲嘛,别的不说,单就刚才进来帮他放水这点,就足以证明她已经不知不觉进入状态了。 啧,看来,这几天还真的要找个机会,和武玲商量一下结婚之事了。 如果她愿意结,那就结吧,如果她想再等等,那也无妨,反正在这个事情上,他决定尊重她的意见,不引诱,不逼迫,充分发挥从老道士吴长顺那儿学到的道家的处世哲学,就四个字:顺其自然。 当然了,顺其自然之前,他把意思要先表现出来,毕竟,他是个男人,得主动点。 等到张文定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就被武玲拉去了衣帽间,连着让他试了五套衣服,一边试一边眉开眼笑地赞个不停,一时赞他长得帅体型好,一时又赞他眼神沉稳气质出尘,或者赞她自己眼光好之类,赞得张文定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张文定心里明白,武玲要自己试衣服,肯定是明天要穿出去的。 自己在随江官场上混,几千块钱一身的衣服穿在身上刚刚好,不失面子又不会太惹眼,可她的衣服都是订做的,据说几万块一件都是便宜的,这站在一块儿,有点不搭配啊。 武玲仿佛猜到了张文定的心思,在他试过衣服之后,就笑着这个衣服是她买的,但是用的是他的钱,买了这几套衣服,接下来就有两个月不会给他分利润了,至于这些衣服具体花了多少钱,她则没说。 说实话,刚才张文定被她拉着试衣服,虽然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现在听到她这么一说,尽管难知真假,可他还是能够体会到她的细心和情义,心里相当感动,那点小小的不舒服也就烟消云散了,抱着她深深地吻了一下,然后看着她,轻声道:“我有礼物给你。” 都还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武玲就两眼星星地望着张文定:“啊?真的?什么礼物?” 张文定一见她这样子有点向肥皂剧女主角发展的趋势,顾不得酝酿感情了,赶紧掏出那个戒指盒,不等她再发感叹,一下就打开了,看着她道:“送给你。” 这是他在随江买的钻戒,花了一万二,还不如刚才他试的衣服贵。可这玩意儿代表的意义不一样,武玲才不会去在乎到底值多少钱呢,两眼盯着,嘴唇都有点颤抖了:“送给我的?我,我都还没思想准备......”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好息没一口鲜血喷出来,像武玲这么大的大老板也看言情剧吗? 稍稍镇定了一下,张文定装作没听到她这话似的,自顾自地取出戒指,道:“我给你戴上吧。” 武玲羞涩而难掩兴奋地点点头,没说话。 张文定能够感觉得到她这一瞬间的幸福,想到自己得到了她颇多帮助,却从来没帮过她,甚至由于工作忙,由于有个徐莹,连想她的时间都不多,这次若不是她侄子结婚,自己怕是要让她就这么一直等下去罢...... 带着几分愧疚之情,张文定放下盒子,温柔地帮她戴好戒指。 武玲举起手,对着戒指看了又看,终于咬咬唇,望向张文定,道:“这个,是向我求婚吗?” 这个,就算是吧。 张文定在心里应了一声,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他直直地盯着武玲看,看了有三四秒钟的样子,才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嗯。” 这两人都挺有意思,武玲面现羞意说话却是越来越奔放,而张文定在这种时候却显得异常沉稳惜字如金,跟别的男人求婚时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样子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了。可武玲现在是怎么看张文定怎么顺眼,他只是嗯了一声,在她眼中却胜过别人千言万语。 她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的感情才是深邃的,比那些夸夸其谈只会用花言巧语哄人的男人要深邃一万倍都不止。 嘴唇颤抖着,武玲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来,却什么都没说,猛地将张文定紧紧抱住。 …… 云收雨住,武玲头枕在张文定的臂弯,温柔地说:“这几天休假,你想去哪儿玩?” 京城几处著名的旅游景点,张文定读书的时候就去过了,现在嘛,去不去都无所谓,他只想好好地陪陪武玲,不过,话当然是不能这么说的。 沉吟了一下,他拍了拍她,笑道:“反正我把我这一百多斤交给你了,你看着办。” 武玲道:“行,那就由得我安排了啊。” 张文定嗯了一声,扭了扭脖子。 武玲支起身子,又道:“上次你过来,时间紧,没好好陪你玩,这次嘛,时间有那么长,呃,有些朋友想见见你。” “嗯?”张文定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皱,上次来京城,还只是跟武家的子侄们吃饭都吃出了火药味,这次过来,如果跟武玲的朋友们见面,恐怕不是那么好见的吧。 他不是怕事的人,但可以想象得到,武玲的朋友都是些什么出身的家伙。那些家伙恐怕个个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谁眼里会有自己这个小小的地级市旅游局的副局长呢? 他来京城是陪武玲的,可不是找气受的。 感觉到了张文定心里的抵触情绪,武玲就笑着道:“他们一直都很好奇,都想见见你。我没答应他们,你到京城来是陪我的,又不是陪他们的是不是?他们想要见呀,等咱们结婚的时候吧。” 武玲的话说得相当好听,张文定明白她这就是真给自己面子了,自己就算不愿跟那些人打交道,也得给武玲个面子,便道:“呵呵,你说得是,毕竟有好几天呢,特别好的朋友,不见个面的话,还是说不过去。” 武玲又笑,这个笑比刚才的笑来得有劲得多,看样子是发自内心的,而并非仅仅只是想让张文定开心。笑过之后,她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口。 “轻点,明天还要去参加婚礼呢,脸上可别留下什么印迹。”张文定提醒道。 “没事,你脸上皮那么厚。”武玲咯咯笑道。 ...... 第二天参加武玲侄子婚礼的时候,张文定才想起来,昨天自己戒指是送出去了,也承认确实是有求婚的意思,可武玲随后就吻住了他……最终他也没明白,武玲那算是答应了呢,还是要他再等等啊? 啧,像自己那么简单求婚的恐怕是相当少见了,可是求婚的结果像自己这么模糊的,恐怕别人连想都想不到吧。 武玲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挽着他的手臂,见到熟人或点头或说上几句话,只要是说话的,便会介绍一番。 张文定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微笑保持了多久,却连一个名字都没记住。好在这是婚宴,而且是武家的婚宴,武玲算是主人,所以就算有些人介绍认识了,也不会多作交流,张文定也不知道那些人对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看法。 这么一天下来,张文定觉得比搞招商工作跟人谈判一整天都要累,虽然外面的人不需要怎么认识,可是武家的人,以及武家的亲戚,那都是要认真对待的。别人对他热情,他得热情着,别人透出些高高在上的意思来,他也只能装作没看到。 有时候他跟武玲的长辈刚说了几句,突然那长辈扭头去跟别人说话了,把别人夸得上了天,他也只能等着,若是一下就离开了,那就太不礼貌了。有时候武玲的哥嫂或者侄子侄女一脸看不上他的表情,他还得照顾武玲的面子,不能放在心上。 这些事情,他只有一个感觉,真他妈没劲! 倒是武老爷子专门和他说了几句话,没别的,几句话都是夸武玲的,对宝贝女儿的疼爱,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很奇怪,就这么几句话,张文定心里所有的压抑就此一空。当然,身心的疲惫还是依旧。 今天喝了不少酒,自有司机相送,回到住所,张文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伸手在太阳穴揉了揉。 “很累了吧?”武玲也在沙发上坐下,温柔地将张文定搂进怀里,双手取代了他自己的手,帮他揉了起来,嘴里轻轻说道,“肚子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不吃了。”张文定闭着双眼,语气沉沉道,“困了,洗澡吧,想睡了。” 武玲知道张文定是练武之人,功力之深跟自己那个从小就被称作习武奇才的宝贝侄女不相上下,并且还是混体制的人,酒虽然喝得多,可也没太醉,不可能会累到一回家就只想睡觉的地步。他这么累,重点不在身体方面,肯定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明白,张文定心里的不舒服,是她武家的那些人造成的。 前来婚礼祝贺的人对张文定是什么态度,张文定没必要在乎,可是武家人的态度,他就算想不在意,潜意识里也还是要在意的。这是双方身份差距造成的,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第三二五章脑溢血 京城的大家族中,武玲不是第一个找草根出身的男朋友还敢往家里带的人,在她之前,有几个家族中都出现过不听话的子女,硬是不理会家族的利益需求,盲目追逐爱情。这其中,百分之九十都被家里给拆散了,剩下那百分之十,大多数在婚后过得不如意,最终能够得到家族承认的,只是凤毛麟角。 她知道,自己和张文定的事情,由于有干爹吴长顺那层关系在,父亲是支持的,但支持力度不会很大;母亲是疼自己的,见自己坚持,所以也就不反对;四哥不反对,但也不支持;另三个哥哥,可都是反对的。 这种情形下,张文定的压力可想而知。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道:“那我去放水。” 躺在沙发上,张文定脑子里有个问题在不断地盘旋,自己和武玲结婚,合适吗?虽然自己不在乎武家那么多人接不接受自己,可是,真的闹得不愉快的话,武玲能开心吗? 这个问题,他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等武玲叫他洗澡的时候,他起身,摇摇头,将这头疼的问题抛开,决定还是顺其自然,如果武玲想结,那就结,如果武玲想拖,那就拖。 洗澡之后,武玲跟张文定说明天哪儿都不去了,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后天还是照样过二人世界,大后天跟朋友聚一聚。 张文定点头说好,同意了她这个计划。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张文定就接到了白珊珊的电话,田金贵突发脑溢血,目前正在医院抢救。 听到这个消息,张文定震惊不已,挂断电话后就让武玲订机票,他要马上赶回随江。 张文定不是医生,可他也听说过许多人突发脑溢血抢求无效的事情,而有些人脑溢血发作之后虽然抢救过来了,但也得在家休养,经常吃药,已经不适合工作了。他在旅游局的工作,田金贵虽然有些打压,可更多的还是支持,现在田金贵出了这么个情况,他必须得马上赶回去。 在工作中,张文定和田金贵之间配合得不是很默契,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分歧的。 张文定刚到旅游局的时候,田金贵给予了他有限的支持,顺便削了张程强一点点权,让他的工作阻力大大的减少;自从随着副市长粟文胜出省考察之时,张程强在外省私会情人被捉奸在床之后,田金贵担心张文定就此坐大,把张程强给彻底压下去,所以马上又打压了张文定,以维持田大局长所需要的平衡;可等到林业局强势来袭,田金贵却又给予张文定足够的支持去反击。 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张文定可算是见识过了田金贵的为人了。 总的来说,他觉得田金贵这个人虽然自私,但也识得大体,大方向上很少掺杂私人利益,工作能力说不上很强,却也没有别的领导那种动不动就拍脑袋下决定的爱好,还算是个不错的领导了。 他深深地清楚一点,如果不是田金贵几次对他有限的支持,那他多数的时间就要陷在局里内斗上了,紫霞山的开发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在这个事情上,他是相当感谢田金贵的。 现在田金贵在医院抢救,于情于理,他都要第一时间赶回去,到医院去看望。 除上一起工作的感情让他需要第一时间赶回去之外,还有个情况也让他没心情继续在京城。这个情况,所有人都想得到,由于得的是脑溢血,所以田金贵这次不管能不能抢救过来,都不可能再占着旅游局长的位子了。 现在正好紫霞山在搞开发,旅游局大小也算得上是一块肥肉了,怕不是又有许多人盯着这个位子,要抢得打破脑袋了吧? 这个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短时间之内,市领导之间应该不会很快形成共识,新局长未任命之前,十有八九会由二把手张程强主持工作,那样的话,张文定就比较被动了。 所以,张文定要尽快赶回去,以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状况。 武玲虽然不混体制,可毕竟是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明白这个事情的重要性和迫切性,马上打电话吩咐人去安排,然后亲自开车送他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张文定看着专注开车的武玲,心中有几分欠疚,便道:“反正你这几天也是休假,要不,到随江去玩几天?” 对这个提议,武玲还是颇为心动的,可是想到他这么匆匆的回去是有事情,恐怕这几天都会很忙,自己还是别去分他的心了,便笑着说:“算了,免得你手忙脚乱。等下次吧。” 张文定也没再劝,点头道:“嗯,那行,下次再去。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注意多休息,钱是赚不完的。” 这个关心的话,武玲听着心里是很受用的,很温柔地应下,活脱脱一副乖宝宝模样,丝毫不见其在公司时那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女强人威风。 这两人不像以前那样分别的时候说太多甜言蜜语,可这种平淡的体贴话,却更能够让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意,感情更显深邃。 ...... 从白漳飞京城的时候,张文定是让武云派了个车送他到的白漳机场,并没有自己开车,现在从白漳回随江,他还是给武云打电话调了台车。 当然,这个电话,他还没上飞机的时候就打了,武云还要等两天才去随江,不过从公司调台车去白漳机场接张文定,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下了飞机,坐上车之后,张文定又给武玲和武云分别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心里对武云也还是挺感激的,这丫头虽然时不时的就会看他不顺眼,可一遇到事情了,对他也还是相当够意思的。 车刚上机场高速,白珊珊的电话便又打了进来,得知领导已经在往随江赶,便又把情况汇报了一遍,田局长的抢救还在进行中,而且,局里也有些人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但到医院探望的人不多。 张文定明白人不多的原因,因为局长大人没有醒过来,探望了也是白搭,局长大人也不会记得自己。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这个病就算是抢救过来了,局长大人也没法再工作了,探望得再积极又有什么用呢?重要的是赶紧打听消息,看看谁会当新局长,争取赶在别人前面去拜码头表忠心,以求日后能得到新局长的重用。 想到这些,张文定心里特不是滋味,官场之中,实在少了点人情味。 被这个消息搞得有些情绪不高,张文定一路无话,也没去想新局长的问题,将安全带系上,接了几个电话之后,便坐在后排睡着了,一直到下高速的时候才醒。 车没回住所,直往医院而去,到医院之后,张文定便让那司机自己回去,他则提着行李箱,边往里走边给白珊珊打电话。 白珊珊接到电话,说了楼号和楼层之后,赶紧到电梯旁去等候。 张文定从电梯里一出来,白珊珊就伸手去接行李箱,很随意地拖着,不等他发问,边带路往里走边轻声说道:“田局长现在在病房里,还在昏迷,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醒。” “吴大姐来了吗?”张文定问。 这个吴大姐,名叫吴霞,是田金贵的夫人。 白珊珊道:“来了,挺伤心的,戴局长在陪她说话。” 在张文定面前,白珊珊称呼戴金花一直都是戴局长,而没有叫阿姨。张文定也由得她,反正这是她的事情,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张文定没说话,白珊珊又说了几个名字,都是来了之后又走了的人。毕竟今天田金贵是跟人喝酒的时候脑溢血的,消息传得快,现在差不多整个旅游局的人都听说了这个事情。张文定估计,那些来了又走了的人,过来也只是表达一下心情,留个几百块钱算是仁至义尽了。 令张文定意外的是,病房里这时候人还挺多,有田金贵的老婆和两个亲戚,还有四个局里的人,戴金花在场,张程强也在场,还有就是办公室主任伍爱国以及田金贵的司机了。 张文定和戴金花以及张程强没有先开口,只是交流了一下眼神,便直接走到吴霞面前,声音低沉地打招呼:“吴大姐。” “张局长,你请坐。”吴霞眼里还含着泪光,起身请张文定坐。 张文定没坐,问:“情况怎么样?” 吴霞摇摇头,声音哽咽了起来:“老田他......” “田局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张文定发现吴霞已经六神无主了,心里叹了口气,安慰道,“吴大姐,你把心放宽,到医院里来了,一切都有医生,啊。” 吴霞这时候就只剩点头了,泪水不要钱地滴了下来。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分外伤怀,戴金花便轻声劝着吴霞,两分钟的样子,吴霞止住了泪水,再次向众人道谢。这时候,纪检组长李湘生也来了,隔不多久,工会主席谭国栋和副调研员曾宏都出现在了病房中,至此,市旅游局的领导一个不落全到齐了。 第三二六章差点坏了大事 俗话说王不见王,这些局领导之间,若不是开会,基本上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也就这个机会,大家都站到一块儿来了。 张文定原以为这些家伙最早要等到明天才会来医院呢,没想到居然都在晚上过来了,很显然,谁都不想被别人说闲话。 不管平时大家感情如何,现在田金贵人都那样了,如果不过来看一下,倒显得太过冷血了——那些科长们可以现实一点,但局领导嘛,哪怕是做做样子,这个局领导班子团结的姿态都是要表示出来的。 既然领导们都到一起了,针对这个事情,也还是要议一议的,几乎没费什么口水就达成了共识,金贵同志的病一定要治好,随江条件有限就去省里,省里不行就去京城。 这个共识,其实也不是讨论出来,而是一个领导说要尽最大努力治疗,别人就都附和了。当然,这个费用,由局里承担。 如果病的是个科长什么的,就没这待遇了,但局领导不一样嘛,大家都是局领导,谁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生大病呢?总不能光靠医保吧? 在医院里,也只能说这一个问题了,别的问题是不方便讨论的。病房里有家属,还有伍爱国和司机在,众人呆了一会儿,便都告辞了。 下楼的时候大家是一起走的,面色沉重地交谈着,但一到停车场,就都不说话了,作鸟兽散。 戴金花见张文定的行李箱都由白珊珊拖着,就知道他来的时候没开车,说送他一程。 张文定也没客气,准备将行李箱放在戴金花新配的车的后备箱中,司机很有眼色地下来帮忙,白珊珊则坐到了副驾驶位。 车开动之后,戴金花就对张文定道:“你忙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休几天假,又有得忙啰。” “我再怎么忙,也就那些事。倒是你和程强同志,要辛苦了啊。”张文定叹了口气道,他明白戴金花的话是在做试探,便很干脆地表明自己对局长之位没有什么兴趣,然后又点出来,在旅游局内部,就只有她和张程强二人有竞争力。 张程强虽然是党组副书记,目前排在第二,可是她是女同志,这一点也是个优势,至于李湘生嘛,虽然是党组成员,可毕竟只是个纪检组长而不是副局长,差了一截。 戴金花叹息了一声,道:“出了这个事情,没办法呀。我那一摊子事情不多,谈不上辛苦。啊,程强同志年富力强,方方面面的情况都很熟悉,工作容易上手,应该也辛苦不到哪儿去。” 这个话,听上去像是在叹息田金贵住院了之后她工作量就会加大了而心情郁闷,又像是在称赞张程强的工作能力强,可实际上呢,听话要听音,年富力强,那就是说一旦张程强上位,可不会像田金贵那种快要退休的心态那么平和了,到时候跟你张文定之间,怕不会斗得天翻地覆?他张程强在局里经营了那么久,方方面面都有他的人,到时候要给你使绊子,那就太容易了,你可不能大意啊。 一番提醒,戴金花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掏心掏肺,很有几分感动人。 张文定确实有几分感动,这个大姐说话还是很够意思的,不过在感动的同时,他也有几分感慨。 人啊,果然都是有贪心的。 她这话听着是提醒自己要小心张程强,可也透出了几分她对局长之位的念想。以前戴金花在局里地位超然,没有偏向任何一方,自从张文定帮了她几个忙之后,她隐隐就和张文定成了同盟,现在眼看着旅游局一天比一天红火起来了,她那颗淡然的心也起了些涟漪,而现在局长的位置一空,她那求上进的心思就止不住地冒出来了。 身在官场,果然是谁都不会真正淡然啊,哪怕只要有一丝希望,也不管这希望是不是自己的机会,都会去碰碰运气。 张文定一瞬间想了许多,他也理解戴金花的心情,便点点头道:“紫霞山那边,市里催得紧,我现在是分身乏术啊......” 他这个回答,在戴金花的预料之中,明白了他的态度是对这个事情不掺和,只守着紫霞山那一块。她也就心里有数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虽然戴金花也听说了张文定很受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的器重,可她并不认为,他能够左右一个正处级的位置——组织部只是考察,后面还要过常委会的呢。 不过呢,她心里又有那么个想法,张文定虽然扶不了一个人上正处,可要阻止的话,那应该没什么难度——木槿花是组织部长,组织考察那一关随便使个坏就行了,或者干脆直接否决了,借口随手都是。 所以,尽管她目前和张文定的关系尚可,却也要先探探口风。 车里还有白珊珊跟司机,戴金花探过口风之后,也不会多作深谈,关心了几句他的个人问题,又说了说田金贵平时的好处,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张文定父母住的那边。 张文定道谢下车,看着车驶入马路,这才迈步走进了巷子。 今天若不是坐了戴金花的车,却又不想戴金花他们知道自己住在哪儿,他都没准备提着行李箱回这边,准备明天再把从京城带的礼物给父母呢。 张父张母对于儿子这时候跑回来觉得很奇怪,张文定便说了一下田金贵的情况,想了想,还是没把在北京给武玲戒指的事情说出来。他觉得,结婚这个事情还是比较严肃的,没到最后时刻,他不想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操心担心。 张文定不说,可他妈却由不得他,一个劲地追问他在京城跟武玲之间的进展,问得张文定一个头两个大,最后逼得没办法,只好把师父搬出来,说是师父讲了的,他婚姻还未动。 洗了澡,躺到床上的时候,张文定才想起来有个很重要的事情差点忽略了,田金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没向木槿花汇报呢! 别看他现在是市旅游局的副局长,跟林业局一场硬仗中又赢得云淡风轻,可真要说起来,他在市里的靠山,算来算去,还真的就只有木槿花一个人。紫霞山的旅游开发是市委书记陈继恩退休前的工程,旁人以为张文定已经很得陈继恩的器重了,但他自己知道,他能够当上旅游局的副局长,还是木槿花力挺的结果。 而且,在市领导中,也确实就只有木槿花对他还颇多照顾,可从他得到消息到现在,都过去五六个小时了,他居然想都没想过要给木槿花汇报,这实在是蠢到极点了,失误太大了! 这个问题,性质相当严重。 如果木槿花从别处得到了消息,可张文定却没给她报信,那说得轻点,是张文定不尊重领导,往严重了说,那就是不想跟木槿花混了! 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两个耳光,张文定咬牙切齿了几秒钟,想了想,这才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领导,我这儿有个情况要向您汇报一下。” 他说得直接,没有问木槿花有没有时间,本来就已经汇报得迟了,要再扭扭捏捏地问她有没有时间,那就显得太心虚了。 木槿花声音平平淡淡,只应了一个字:“说。” 张文定没迟疑,马上说道:“今天晚上田金贵同志脑溢血发作,现在在医院,我刚从医院出来,您现在有时间吗?” 这时候问有没有时间,那就是表示想当面汇报情况了。而且这个话,也是一种变相的解释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打电话汇报,因为自己要先了解一下情况,要自己去看过了,汇报的时候才言之有物嘛。 不浮躁不冲动,没有听风就是雨,而是自己先落实情况,然后才跟领导汇报,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处干所应具备的基本素质,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她木部长强将手下无弱兵,很有识人之明嘛。 木槿花沉吟了一下,道:“明天来办公室。” 听到这句话,张文定放心了。 不管木部长有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不管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了,都表明她还是认自己这个下属的,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心情一放松,他才反应过来,木部长是个女的,这时候已经很晚了,自己跑去汇报工作,有些不妥当啊。 笨,真是笨! ...... 第二天早晨起来练完拳,张文定买了一笼小笼包一杯豆奶一瓶水,坐上了出租车,说了句市委便在车上吃起了早餐。 取车是没时间了,老爸那台车他也不愿开。 今天要去向木槿花汇报工作,他得赶早,然后还得回局里去,田金贵出了这么一个状况,今天局领导肯定要开个会,然后再以局里的名义把这个情况上报市委市政府——市领导肯定是早就知道了情况的,不过程序要这么走。 虽然昨天晚上大家并没有商量开会的时间,而且办公室主任伍爱国可能一整晚都在医院里,但这并不妨碍局领导们今天的会议。 当然了,会肯定不会开得很早。 第三二七章不吐不快 今天一大早找市领导汇报工作的,肯定不止张文定一个人——木槿花昨天晚上没让张文定当面汇报,别的市领导也有自己的事。 想着这些的时候,张文定已经到了市委组织部,然后收拾好心绪,直奔木部长的办公室。 一见面,木槿花就面无表情道:“我给你五分钟。” 张文定摸不准木槿花这是什么意思,见她没叫自己坐,又只给五分钟,便也不作多想,两眼看着她道:“领导,金贵同志出了这个事情,我今后这个,工作怎么开展,还要您多指示。” 他这个话说得很有技巧,只说他今后的工作,而没有说旅游局的工作需要木槿花的指示,那就表示他知道轻重,明白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自己是代表不了旅游局的,同时,也显得他沉稳,如果一开口就让木槿花对旅游局的工作作出指示,那置市政府于何地? 只说自己的话,那肯定是没问题的,随江官场中,谁不知道我是你木部长的人呢?我的工作,当然需要你来指示了。 沉稳中透出亲近,张文定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木槿花瞪了他一眼,训斥道:“指示什么呀?到旅游局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怎么干工作?” 挨了训,张文定心里反而轻松了,木槿花这么跟他说话,就表示,虽然对他有点不满,但并没有把那份不满记在心里。他心里暗美,幸亏昨天晚上想起来给她打个电话汇报一下了,要不然可真就会因为一时大意而把木槿花给得罪惨了。 “我干工作都是蠢干,在方式方法上需要加强学习,思想动态方面也要多向领导汇报,工作思路上还要多听领导指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走弯路呀。”张文定一本正经道。 木槿花被他给逗乐了,这小子,听说在外面嚣张得狠,没想到一到这儿来,跟当一科副科长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嘛,态度相当端正,很尊重领导的嘛。 “坐吧。”心中那点不愉快烟消云散之后,木槿花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还很难得地抬手指了指沙发。 张文定没有因为木槿花神情松动而得意忘形,只坐了半个屁股,然后就把昨天晚上局领导班子都去医院的事情说了说,没有讲张程强和戴金花都对局长的位置虎视眈眈,只是单纯地说了说自己的工作,也没有去打探新局长人选的意思。 反正张文定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现在副处级都还没有落实,只是享受待遇,还不够资格去争局长的宝座,别人为那个位子斗得你死我活他才懒得去管,他只希望新局长上任之后,别跟他使绊子就行。 所以,今天他到木槿花这儿来,纯粹就是汇报思想,免得木槿花对自己有意见。现在这个目的达到了,他才不愿节外生枝呢。 木槿花没费神就把张文定的心思看了个透,也没多说什么,只叫他专心做好工作。 张文定不清楚部长大人要他专心工作这个话,是不是隐有所指,可出了办公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去想。 去局里的路上,张文定对自己近段时间的工作进行了一个较为深刻的反思,觉得自己到旅游局之后还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没有了像在组织部工作时的那种谨慎的心思。要不然的话,昨天晚上怎么会差点忘了跟木部长汇报进而弄得自己那么被动呢? 看来,今后还得时时警醒才行啊。 吾日三省吾身,古人的智慧果然是金玉良言。 ...... 果然如同张文定所料,今天上午,除了田金贵之外的所有局领导都来了,只不过时间有先后,最迟过来的局领导是张程强,他九点一刻才到。一到局里,张程强就亲自和几位局领导单独沟通,然后定在十点钟的时候开个会。 旅游局党组本来就少人,只四个人,现在田金贵还在医院,三个人开会也没多大意思,而且在现在这种时期,张程强也不愿糊里糊涂去得罪非党组成员的局领导,所以全体局领导一起坐在了会议室。 会议依然还是办公室主任伍爱国记录,他昨天在医院呆了一个通宵,这时候两眼通红,神色颇为疲惫,也不知道是对田金贵的感情太深还是为了自己以后的路发愁。 张程强是党组副书记,又是副局长,旅游局正儿八经的二老板,田大老板出差或者休假的时候,理所当然由他来主持工作。今天的会议,自然也由张程强主持。 今天的会议室没有像往常那般听到偶尔的笑声,张程强一脸肃穆,语带沉痛道:“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啊,金贵同志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一起共事这么多年,我从金贵同志身上学到了很多宝贵的经验,金贵同志给了我很多帮助啊......相信大家都跟我是一样的感受,金贵同志是个好大哥,好班长,局领导班子一直这么团结,金贵同志功不可没......” 这个会议的开头有意思,跟田金贵最不对付的张程强口若悬河地对田金贵赞不绝口,而戴金花等人却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或者茶杯,也不知道在不在听。 这怪异的气氛下,张文定是越听越不对劲,田金贵还只是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人还活着,组织上也没免去他旅游局党组书记和局长的职务,你张程强就这么迫不及待开始念悼词了? 现在大家是在会议室开讨论会,而不是在殡仪馆参加追悼会! 妈的,就算田局长跟你关系不好,可你也用不着这么干吧?这已经不是肚量问题或者理念问题,而是素质问题了。 一念及此,张文定就觉得胸中有股子气憋得难受,不吐不快! 尽管之前张文定就决定在局长之争这个事情上采取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尽管从市委来局里的路上,张文定还反思过自己近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觉得以后行事要多想要谨慎;尽管张文定和田金贵的关系并没有特别亲密,可听到张程强这貌似诅咒一个病人早点挂掉的话,他还是一阵阵发冷。 人可以自私,但不能冷血到这种程度啊! 他怎么也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咳嗽了一声打断张程强的话,然后冷冷地说:“程强同志,时间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先向市领导作个汇报?” 会议室骤然一冷,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张文定脸上,然后,又几乎同时往张程强脸上扫了一眼,心中都在暗乐,两位张局长,这又掐上了。 啧啧,张程强啊张程强,你未免也开心得太早了点吧?殊不知我们虽然年纪大了不容易冲动,但这位张局长,可是还没到三十岁呢。 张程强这时候脸上的表情可就精彩了,两眼杀气腾腾地望向张文定,手上青筋暴起,牙关紧咬,差点没忍住要拿起面前的茶杯去砸人了。 今天他兴致勃勃地主持会议,但会议才一开场,还没有讨论事情,就被人给当众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丢人丢大了啊。 什么叫时间不早了,什么叫先向市领导作个汇报?这种话是你一个非党组成员、而且还只是享受副处待遇的副局长应该说的吗? 你眼里还有没有领导!会场纪律还要不要了?你还是不是党员干部! 以前田金贵休假或者是出差的时候,张程强也主持过会议,但从来没有哪次有现在这么心情舒爽,以前不管怎么样,田金贵总会回来。可是这次不一样了啊,田金贵不管怎么样都回不来了,他张程强不再只是临时主持工作,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市里就会正式宣布由他来主持旅游局较长一段时间的工作,还有很大可能坐上局长的宝座呢。 今天张程强心里高兴,忍不住就在开会前废话了几句,也显得自己风格高,却没料到事与愿为,张文定竟然敢在这种场合下跟他针锋相对,丝毫不给他面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天要不给你张文定个厉害瞧瞧,以后谁他妈的都可以蹲到我张程强头上拉屎拉尿了!以前仗着有田金贵撑腰,你处处和老子对着干,现在田金贵护不了你了,老子今天主持工作,正好拿你祭旗! 脸上青白了一阵,张程强忍住了打人的冲动,冷哼一声道:“张文定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提醒你注意身份、尊重会场纪律,该你说话的时候,没人拦着你!” 这话说得比刚才张文定的话更不客气,你他妈的什么身份,也够资格打断我的话? 张文定也是冷眼相对,不紧不慢地说:“张程强同志,我也要提醒你,先学会尊重人吧。” 这个话一出口,那些个没讲话的人脸色就古怪了起来,戴金花脸上甚至还闪现过一道笑意,随即隐藏不见。 张程强一下就顾不得再保持形象了,伸手在桌子上一拍,顾不上手掌的疼痛,抬起来指着张文定,吼道:“你什么意思?啊,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不尊重人了?” 第三二八章醒了 张文定一脸无辜的表情道:“我可没说你不尊重人啊,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提醒你先学会尊重人,大家都听到了的啊。” 这一下,有人就忍不住笑出声了,虽然都赶紧把笑声收住,自己用强大的毅力憋着不再笑出来,只在心里暗乐,可那笑出来了的几声还是显得异常刺耳。 张程强被气得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嘴唇都颤抖起来了,声音更是变得异常尖细:“滚,你给我滚!” “张副局长,我是来开会的!”张文定脸一冷,厉声喝道。 称呼一变再变,从程强同志,到张程强同志,张文定一直都还留有余地,可这声张副局长一叫出来,那就真的是恶心人了。 这就是赤罗罗地揭皮子,别以为今天是你主持会议你就高人一等!别忘了,你还不是局长,只是副局长,而我,也同样是副局长! 眼见马上就要爆发一场大战,戴金花及时开口插话了:“都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啊,金贵同志病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啊,这个心情都可以理解。但是呢,啊,我们这个工作,还是要干,而且要干得出色。不能让金贵同志对我们失望,不能让金贵同志在医院里还要为我们操心,没有心情安心养病......” 她这一插话,明显就是拉偏架,虽然话说得很平和,叫二人不要争吵了,可是,毕竟刚才可是张文定先发难的,而且还逼得张程强分寸大乱。 不过,有她开头,李湘生等人也就好跟着附和了。 张程强很生气,本来是打定主意一把张文定赶出会议室才肯罢休的,可是戴金花突然说出这一番话来,就引起他的警觉了。 今天的会议是他主持的,可是刚才这么一闹,戴金花在这时候跳出来一说话,怎么感觉会议就由她戴金花主导了呢?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该不会是戴金花和张文定联合起来设计自己吧? 张程强脑子里一下就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由不得他不这么想,他跟张文定之间的矛盾早就是个公开的秘密,而戴金花和张文定关系亲近也是众所周知的——戴金花的准儿媳可是张文定的得力干将来着。 在局里,自己虽然是二把手,顺序接班的话,自己当仁不让会坐上局长的宝座,可是戴金花也是极有竞争力的。她是女干部,有一定优势,又是党组成员、副局长,资历和工作经验都是够的,最主要的是,她还有个市人大当副主任的老公。 旅游局现在不是政府的直属局,而是组成局了,局长的任命不仅要在市委常委会上讨论,还要过市人大那一关。上次就有个不大不小的局,在局长走了之后,二把手便从党组副书记提到了党组书记,但得意忘形了,人大那一关没通过,与局长之位失之交臂。 有了这个警惕,张程强就冷静了许多,看了看戴金花,没再和张文定争论什么,喝了一小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开会。 不过,经过刚才那么一闹,这个会也开得没什么意思了,每个人随便说了几句,匆匆收尾。 中午张文定又去医院看望了田金贵一次,人还是没醒,与其家人说了会儿话,便告辞而去。下午的时候,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有市领导前来指导工作,全局上下人心浮动。 晚上才刚回到家,张文定便接到电话,田金贵醒过来了,他又马上赶到医院。 看着眼前这个躺在病床上面色憔悴、比往常显得仿佛要苍老十岁、连动弹一下都相当吃力的人,张文定真不敢把他和平时看到的田金贵联系起来。 他走到床边,伏下身去,声音轻柔地说:“局长,好些了吧。” 田金贵看着张文定,像是好几秒才认出来人是谁,嘴唇哆嗦着,相当费力地发出两声类似“哦”“啊”一样的声音,手想要举起来,但却根本举不动,只有手指在不停地颤抖。 张文定见状,不免有几分心酸,双手将田金贵的一只手包在掌中,半个屁股就在病床上坐了下来,看着他那张憔悴得不像样子的脸,缓缓说道:“局长啊,我来看你了......” 田金贵手指颤抖得更加厉害,眼睛眨了起来,两行浊泪流出。 张文定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没等吴霞拿着纸巾去擦,他就松开那只盖在田金贵手背上的手,小心地为其擦拭着那泪水,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这时候,田金贵的儿子走上前来,张文定又拍了拍田金贵的手背,看着他的眼睛道:“局长,你安心休养,我跟吴大姐说几句话。啊。” 吴霞和张文定一起出了病房,或许是因为田金贵醒来了,吴霞的神色也好了一些,不再像昨天晚上那样六神无主。张文定先是安慰了几句,然后才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接给他打电话。 这算是一个承诺,张文定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作出这种承诺,有点感情用事,不符合当官的性格——毕竟他和田金贵只是共事,田金贵对他也没有什么大恩,犯不着主动招惹这种闲事。 可是,想到田金贵那两行浊泪,他还是于心不忍。 下楼后坐进车里,他呆呆地望着那些进进出出的人群,想着如果再过得几年,心性磨练出来了,再遇到田金贵这样的事情,面对着那两行浊泪,会不会也像那些官场老油条一样无动于衷? 几分钟后,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答案。 ...... 副市长粟文胜到旅游局开了个会,指定由张程强主持旅游局工作。 张程强有点小开心,离局长的宝座又近了一步,只等着田金贵一办病退,他就名正言顺地接班。至于说他现在还是党组副书记,那也很正常,毕竟从党组副书记到党组书记,组织上还有一系列程序要走。况且,田金贵还没有病退,虽然人在医院,以后也没法干工作了,但毕竟现在还占着局长和党组书记的位置,一个局里总不能同时出现两个党组书记吧? 中午,粟文胜还留下来吃了顿饭,肯定了旅游局的工作,对旅游局班子诸多勉励,又表扬了张程强几句,算是摆明车马给张程强撑腰了。 其实,对于张程强这个人,粟文胜也是不怎么满意的,工作能力是有一些,可是跟张文定一对比,那就不够看了,而且上次出省考察搞得那么丢人,他都恨不得活撕了张程强。但是,现在旅游局一出这个事情,他就又要为张程强争取这个局长的位置了。 没办法啊,谁叫张程强是他的人并且还比较听话呢?有能力的干部遍地都是,但也只有听话的,才用得顺手啊! 在粟文胜想来,他帮张程强争取一个旅游局局长的位置应该没什么难度。不错,现在旅游局的局长不是由市政府直接任命,而是需要市委常委会讨论,但是,旅游局是政府序列的,政府这边的意见也很重要,而这一块又是他分管的,由他提名张程强,别的副市长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市委那边嘛,粟文胜也认为问题不大,现在谁不知道陈书记对旅游局很关注,谁敢跟快要退休的陈书记争这个位置?而自己又是陈书记的人,在陈书记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自己这些年一直很听陈书记的招呼,现在又分管着旅游这一摊子,陈书记是个念旧的人,想来不会驳了自己这个工作上的请求。 几家欢喜几家愁,眼看着粟文胜那么力挺张程强,戴金花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相当不是滋味。眼睛在另几个局领导身上瞄了瞄,脑子里就转动了起来。 别的局领导虽然没有奢望局长之位,可他们心里应该清楚,真要让张程强上位了,以张程强的性格,那他们的日子都不会有田金贵时期那么好过了。所以,从这方面来讲,他们对于张程强当一把手,心里多少也应该有一点抵触情绪的。 想到这里,戴金花心思电转,觉得还是要和另几位局领导单独沟通一下,看看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要让他们明白这个事情的严重后果。 嘿嘿,到时候组织部下来人考察谈话,局领导班子都不看好张程强当局长的话,市委恐怕也得慎重考虑考虑吧? ...... 田金贵没有办病退手续,继续占着旅游局一把手的位置,人已经从医院里出来,在家休息了一天,然后便由家人陪同着,前往京城求医治病了。 旅游局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传怪话了,说田金贵霸着局长的位子不让,是怕一旦病退下去,就没办法用公款治病了,还有人说田金贵那个病现在只能靠养,没办法完全治好的,跑到京城去治病是借口,目的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多报销些医药费,变相捞钱...... 这怪话传得相当快,也传到了局领导耳朵里。 张文定是从白珊珊那儿听到的汇报,心中恼怒不已,却也没什么办法,现在这社会啊,什么都好管,就是别人的嘴巴不好管。 第三二九章人心阴暗 他心里隐隐觉得,这怪话只怕并非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有局领导在推波助澜,或者干脆就是在某个局领导的暗示下传出来的。 妈的,不就是个局长的位置,有必要这么下作,这么不择手段吗? 张文定心里有些悲凉,进入体制内打拼也有这么长时间了,而且还当了市旅游局的副局长,在开发区的时候见识过管委会领导之间的斗争,在市委组织部的时候也曾经跟邓如意动手打过架,他以为自己算是经历过了各种阴暗了,却没想到在旅游局又大开了一回眼界。 到底要阴暗到何等程度,才能对一个病得丧失了工作能力的人都这么恶语中伤?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悲悯之情? 张程强这两天比较恼火,虽然市里已经明确指定由他来主持工作,可是这个工作实在是不好开展。 局党组现在实际上就只三个人,戴金花明显对局长之位还有些念想,所以对他有些敌意;而李湘生呢,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他也若即若离;至于那几个没进党组的局领导,谭国栋和曾宏依旧我行我素,张文定嘛,那就不用提了。 他也曾试过单独沟通,却没收到什么效果。 面对这样一盘散沙的状态,他这个主持工作的副局长,真的是相当头痛。 刚刚主持工作时候的兴奋劲一过去,他就真正体会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和正局长之间的区别大了去了,想提拔个人都没办法——党组会上三个人谁也不肯支持别人啊。 他想要打破这种状况,可是一个时候却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但他明白,不能再等了。市里让自己主持工作,可如果自己在主持工作期间表现得太差劲了,那自己局长的宝座可就要泡汤了。 张程强觉得,自己现在搞得这么被动,很大程度上跟张文定有关系。 想当初田金贵住进了医院之后,自己于第二天主持会议,可是那次会议一开始,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文定给打断了,随后又被张文定气得差点吐血。他认为,就是那次会议,让自己的威信扫地,从而引起了连锁反应,现在是个人都不把自己这个主持工作的副局长放在眼里了。 认真考虑之后,张程强决定把这个突破口放在张文定身上。 突破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和张文定搞好关系;第二种,那就是跟张文定斗一场,并使其臣服。 很明显,以他现在的状况,是没办法和张文定搞好关系的,而且,他也不能示弱,只能想办法,用强硬的态度去把张文定打趴下! 主持旅游局工作的副局长同志认为,为今之计,是要从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站起来。他的工作难以开展起来,就是因为有张文定这个刺头在,只要把张文定治得俯首帖耳了,别的人谁还敢阳奉阴违兴风作浪? 哼,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碰运气做成了几件事情,就真以为自己比谁都厉害了?操,这次不找个名堂整得你掉层皮,老子跟你姓! 张程强在心里赌咒发誓着,丝毫都没考虑,就算是跟张文定姓,他还是姓张呢。 关于田金贵的怪话还才刚刚消沉下去,又一个传言冒了出来,不知道是谁嘴里传出来的,据说市委领导对旅游局的情况曾有过指示,不会从外面调局长来,而是就地提拔,但对于提张程强还是提戴金花,市委领导之间还没有达成共识,所以,市委才放任田金贵迟迟不办病退,也没先把张程强提为党组书记,根本原因,还是市委领导在犹豫。 这个传言有鼻子有眼的,很有蛊惑性。 张文定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些传言的,但他知道,这个传言对张程强相当不利。 看来,戴金花和张程强之间的竞争,相当激烈啊,不仅仅只是比拼上级领导的关系,还发动群众基础了。 最近旅游局可谓是人心浮动妖风阵阵,从局领导到办事员,就没几个肯真正沉下心来做事情的。大家心里都有各自的打算,有支持戴金花的,也有紧跟张程强的,还有一大批骑墙派,不肯轻易下注,还在观望,但只要出现了压倒性的局面,他们就会随时投向胜利者的怀抱。 大家对局长之争的关心,早就大过了对工作的热情。 就连白珊珊,在工作之余,也会关心一下戴金花和张程强之争——虽然她是张文定赏识的人,可戴金花也是她男朋友的妈妈啊。 “领导,明天晚上孙光耀他们请我们家吃饭。”在张文定办公室,白珊珊语带几分羞涩地说。 张文定笑了起来:“哦?要订婚了?恭喜啊,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嗯,准备明年结婚,日子还没定。”白珊珊笑着答了一句,然后满是期待地看着张文定,道,“明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一起去。” 张文定愣了一下,摆摆手道:“请我一起去?你们两家人吃饭,我去干什么。” “我家里就我妈在家,我爸在外地。”白珊珊嘟了嘟嘴,一副撒娇的样子道,“你是我领导,也就是我的娘家人,他们一家人都去,我们家就两个女人......” 你们家就两个女人,所以想到了拉我的壮丁? 张文定心里觉得怪怪的,却也不好再拒绝了,笑着点头道:“那行,明天晚上是吧?给你凑个人势去!” “谢谢领导。”白珊珊站起身,一脸开心地道谢,告辞而去。 等到白珊珊出门好几分钟之后,张文定才反应过来,张珊珊今天来请自己明天去吃饭,恐怕不仅仅只是让自己以半个娘家人的身份前去,十有八九跟戴金花脱不了干系。白珊珊她爸爸在外地,完全可以等到她爸爸回来了再一起吃饭嘛,为什么要急在这一时呢? 看来,这是戴金花跟自己打算把关系拉得更近一点了。 戴金花为什么要转这么一个弯来拉近关系呢?答案很明显,局长之争! 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多一个盟友就多一份赢的希望。最不济,失败之后,也还有个得力的帮手,在今后的工作中,不至于被张程强给打压得透不过气来。 张文定苦笑了一下,自己和戴金花的关系一直都还不错,可现在是非常时期,看起来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居然搞出了这手段。啧,在这场局长之争中,自己是很想不去理会的,但看来没那么容易。 树欲静,风不止。 果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若是戴金花直接请张文定吃饭,张文定还真有可能找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理由来拒绝,可是白珊珊来请,他得给白珊珊一个面子。 ...... 虽然同在一个单位,但下班后张文定并没有和戴金花一起前往吃饭的地方,而是开着车和白珊珊去接她妈妈——今天去吃饭,他可是白珊珊半个娘家人来着,自然没有跟戴金花一起过去的道理。 车出了旅游局大门,驶到马路上之后,张文定瞟了一眼今天打扮得相当淑女的白珊珊一眼,笑着道:“时间过得可真快,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现在都快要结婚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白珊珊点头应道,脸上浮现出一丝追忆的神色,“那时候管委会人哪有现在这么多,还记得你刚调到招商局的时候,局里只五个人......我爸妈要我考公务员,只希望我一辈子衣食无忧,谁也没指望我有朝一日能当领导,可没想到,我现在就已经副科级了。局长,以后你高升了,我还要跟你混。” 以前白珊珊只称呼张文定为局长,可自从她到了旅游局上班之后,这称呼慢慢就起了些变化。在旅游局张文定的办公室内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她叫他领导;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她叫他张局长;在外面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直呼局长。 “高升了就跟我混,那要是下放了就不跟我混了?”张文定笑问道,对于白珊珊这个话,他还是很高兴的,不由得又想到叫她来旅游局的时候她虽然对开发区那个副局长的位置很不舍,却也相当痛快地答应了。 这样听领导话的下属,哪个领导不喜欢呢? “下放?”白珊珊愣了一下,然后就想心思开动了,睁大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道,“你要下去了?区里还是县里?党委还是政府?” 一见她这个反应,张文定就在心里暗叹,在体制内打拼的就没有蠢人,自己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压根就没想过下区县的事情,她居然一下就想到了这个方面,当真是脑洞大开联想丰富,也很有悟性。 自己虽然有下区县的想法,可是还仅仅只是想法,除了徐莹之外,也就和武玲姑侄讨论了几句,连木槿花那边都还没来得及透露意思呢,这丫头居然只凭自己一句玩笑话就猜到,不得不说,她确实有几分混官场的天赋。 这丫头,考进公务员队伍,真是走对了路。 第三三零章为你服务 其实白珊珊能够从一句玩笑话里感觉出张文定有下区县的可能,这也不算什么,因为他对张文定很熟悉。 再说白一点,他对张文定这几年的工作经历很熟悉,而且也明白自家领导跟常务副省长武贤齐关系很深,所以她早就觉得张文定到旅游局并不会干多长时间,无非就是镀下金混下级别。 自家领导那么强大的背景,而且这么年轻,不可能只在条条上混,进入块块里大展拳脚那绝对是必然的。 联想到张文定这几年从开发区到组织部再到旅游局的经历,白珊珊认为自己已经把握住了自家领导的升迁脉络,虽然领导在旅游局的时间比在开发区招商局和组织部都短一点,可下区县毕竟还要有段时间准备嘛。而且领导在旅游局搞出了紫霞山开发这么一个大型目,将旅游局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冷清衙门变成现在炙手可热的局面,能力和功劳,谁能相比? 所以,她认为,领导可能要动了。 张文定本准备一口否认的,可转念一想,到嘴边的话就又变得相当含糊了:“你倒是会想。” 白珊珊就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不是我会想,是局长你总是会给我惊喜啊。不管你到区里还是县里,反正我先把秘书的位置预订了啊。” 张文定笑着道:“徐书记现在都还没秘书,她可是副厅级啊。我现在,呵呵,离配秘书可差得远哪。” 白珊珊撇撇嘴,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道:“徐书记那是在省里,当然要按规定来,可下面区县能跟省里比吗?开发区以前那个魏主任魏本雄,他现在在安青县当副县长,都配了秘书了,只不过不叫秘书,叫办公室副主任,其实干的就是秘书的事,听说每个副县长都配了一个办公室副主任呢。我现在级别也够,到时候跟着你一起调过去,也给你当办公室副主任,专门为你服务。” 张文定哭笑不得:“你这都听谁说的啊?哪有那么夸张!” 区县领导配秘书的事情,这个确实相当普遍。虽说不是所有的区县政府的副职都有一个相对应的办公室副主任专门为其服务,可也占了很大的比例。 这还是现在,以前的搞法更让人无语。有少数权力比较大,人比较强势的副县长,除了有个政府办的副主任专门为其服务外,还配了个通讯员呢。当然了,那时候市里有些行局里强势的局领导也喜欢配通讯员。 现在大家都比较低调了,没那么张扬,有个专职司机服务就差不多了。 其实,关于领导配秘书的问题,曾有位省级领导在全国政协会议上说起过,按中央的规定,副省级领导才能配专职秘书,而且副省级退休后也不能再配秘书了,可是实际上的情况,县处级领导配专职秘书的情况相当普遍。对这个现象,那位领导是相当的痛心。 有关秘书问题,石盘省在好几年前还专门下过一个关于取消市县领导秘书的文件,然而文件好下,却没办法落到实处,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当然了,在省里面的情况要好许多,各厅局基本上只有一把手配了秘书,副职都没配,可是下面市里面就没那么严格了,不说别的,就说随江市政府,哪个副市长没秘书呢? 这个取消秘书的文件没收到相应的效果,省里又下了一个文件,文件规定男领导不准配女秘书。这个文件,各级各部门执行得还是比较好的。不过,在区县里面,男副区长副县长配女办公室副主任的现象虽然不普遍,但也不少见。 “管他夸不夸张。”白珊珊摆出一副耍赖的表情道,“反正有那么回事就行,省里只规定男领导不能配女秘书,但没规定不能配个女的办公室副主任呀。” 说完这个话,白珊珊就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楚楚动人。 张文定有点吃不消她这个热情劲,赶紧道:“你呀,现在说话做事可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性子了,要多跟孙警官商量商量。” 白珊珊道:“切,我自己的工作,关他什么事儿呀。” 张文定笑了笑,没出声,两眼望着前面,专注开车。 或许是刚才聊得很开心很自在,可是张文定突然一下提到孙光耀,气氛就略有几分尴尬。过了大约有一分钟的样子,白珊珊才继续说话,但却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聊些与工作无关的轻松话。 从白珊珊口中,张文定知道了她家里的一些基本情况。 她母亲的姓比较少见,姓冷,名沧水,开了个商贸公司,其实主要就是卖酒,拿下了好几个行政机关的接待用酒业务。听到这个名字,张文定有几分意外,虽然有几分怪异的味道,可是感觉比白珊珊这个名字要有意境得多。 至于白珊珊的父亲白成,则是个包工头,一年四季很少在家,前不久他上面的大老板到靖珠市接了个工程,他带着队伍就过去了。 张文定以前好奇过白珊珊好像没什么背景啊,不知道是怎么考进公务员队伍中来的,但这种事情,显然是不好相问的,他甚至都没有去问白珊珊家里的情况,免得她以为自己从侧面要打听她什么。 现在听到她这么一说,顿时就有些明白了。她母亲肯定是认得些人的,而她家里的经济条件也挺不错,真要下定决心了,进公务员队伍还是有办法的。 张文定记得,白珊珊喜欢去酒吧玩,看来这应该是很早就养成的习惯了,家里有钱,消费得起。啧,难得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自己手下居然那么努力工作,不怕苦不怕累,干工作也不挑肥拣瘦,真不知道是她父母从小教育得好呢,还是她自己有喜欢拼搏的基因——毕竟她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做生意就得能吃苦。 白珊珊没想到自己随便一点情况介绍,居然会让领导对自己又增加了几分好感,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跟别人提起自己的父母的,但今天张文定要和她母亲见面,她总要先提前说点基本情况,总不能真要等到见面了再作介绍吧? 昨天晚上她就回家跟她母亲把张文定的情况也说了说呢,这就是为了避免初次见面没什么话可说的尴尬——至少这样两边先说了说,见面之后实在没话还可以讲一讲诸如总是听珊珊提到你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话哈。 车一直开到冷沧水的沧水商贸公司门市部,张文定靠边停下,白珊珊下车去喊她母亲。 没几分钟工夫,白珊珊便陪着一个头发直溜乌黑、看上去三十来岁、很有些韵味的女人走了出来,那女人手上还提了两个礼品袋。 张文定还以为那女人是白珊珊她妈公司里的员工,却不料人家一上车就自来熟地微笑着打招呼道:“这位就是张局长吧?你好,我是珊珊的妈妈,珊珊这丫头有点调皮,给你添麻烦了。” “你好。”张文定扭过头,微笑道,“你是珊珊的妈妈?真没想到啊,看着像她姐。” 这时候,白珊珊也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上了车,接话道:“跟她一起到外面逛街,遇到我同学了说这是我妈,我同学都不相信。怎么样,我妈漂亮吧?” 张文定点点头:“漂亮,嗯,比你漂亮。” 白珊珊娇道:“局长,哪有你这么说的嘛。” 冷沧水赶紧道:“张局长你别在意,珊珊这孩子从小说话就这么没大没小的,以后你多管管她。” 张文定打着哈哈夸了白珊珊两句,心中觉得这个冷沧水有点意思,她可是一点都不认生啊,面对着一个享受副处待遇的领导,丝毫都不显得拘谨,不过话语中却是自然而然地透出了些讨好的味道,看来她平时没少跟领导干部打交道,说话的方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边开车往目的地赶边聊天,张文定就觉得冷沧水和白珊珊这两母女性格相差比较大,面容虽然有几分相似,但差异性更大。相比较起来,冷沧水比起白珊珊对男人的吸引力可就大多了。 除了成熟的风韵之外,单从容貌上来讲,冷沧水也比白珊珊长得漂亮,更难得的是,冰沧水那双眼睛幽深得跟潭深水似的,似乎看一眼就能够让人陷进去似的,很是勾人。 张文定就纳闷了,白珊珊怎么就没把她妈这两个优点遗传下来呢? 嗯,不过没遗传也好,白珊珊混的是官场,长得太勾人了不安全也不利于进步。像徐莹那样身居高位的漂亮女人,实在是少得可怜,很少有领导会选择在官位上补偿自己婚外的女人,基本上都采取别的方式——比如金钱。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这些东西的时候,便已经到了地方,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孙从军、市旅游局副局长戴金花两口子带着他们做警察的儿子孙光耀正在大门口等着——刚才快到时候的白珊珊和孙光耀通了个电话,看来孙家一家人也是掐着时间的呢。 第三三一章老江湖就是老江湖 张文定车停稳,孙光耀便朝车子这边快步走来,孙从军和戴金花就站在原地没动。 孙光耀嘴巴很甜,见到几个人下车,他就礼貌地喊道:“张局长、阿姨。” 张文定道:“小孙今天很精神啊。” 冷沧水也夸了孙光耀一两句,手提着一个礼品袋子跟张文定客气了一下,落后张文定半步,往前走去。 张文定心想,她还有个礼品袋放在自己车上,不会是送给自己的吧?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便已经走到了孙从军和戴金花的面前。 戴金花热情地介绍着:“老孙,这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张文定,文定啊,我们家老孙,早嚷嚷着要跟你喝两杯的,一直没机会。” 张文定马上朝孙从军伸出手去:“孙主任,您看您这......劳您久等,真是折煞我了。” 孙从军用力握住张文定的手,笑容满面道:“我们也是刚刚到。小张年轻有为啊,看到年轻人我就特别有精神,今天咱们好好喝几杯,啊。” 张文定自然是满口应承,心里警惕不已,虽说孙从军现在去了人大,没什么实权了,可是人家毕竟是副厅级领导,站在这儿等自己这么一个享受副处待遇的小干部,这太说不过去了吧? 啧,自己被孙从军两口子抬得这么高,呆会儿戴金花真要提出什么要求来,可就不好拒绝了啊! 心里在叫苦,张文定脸上却不动声色,二人紧握着的手又使劲摇晃了几下,这才松开。 孙光耀这时候就开始介绍双方家长,自然又是一番客套,随后一行人便往里走去,很自然地以孙从军为中心。 一进包厢,才刚刚坐下,冷沧水就又站起身来,把那个礼品袋子递给戴金花,言明就只两瓶酒,一瓶茅台,一瓶随江老酒。戴金花也没客气,道过谢收下了,又顺手给了冷沧水一个礼品袋子。 看来这二人都是早有准备。 交换过礼品之后,孙光耀便吩咐服务员倒酒上菜。大家边吃边聊,孙从军丝毫没有摆副厅级领导的架子,气氛比较热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冷沧水的生意上面。 冷沧水虽然许多酒都做,但最主要的还是郎酒和随江老酒,孙从军便突然说试试随江老酒的味道怎么样,让戴金花把冷沧水带来的那瓶随江老酒给开了。 随江老酒的味道还真的挺不错,孙从军在桌子上就表态了,这种随江人民自己的美酒,随江人要多喝,还要请外面的朋友喝,今后市人大的接待用酒,也算随江老酒一份。他在市人大分管着接待处呢,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孙从军这一表态,不等冷沧水感谢,戴金花就对张文定道:“文定啊,咱们旅游局是随江对外的窗口,你看咱们的接待,是不是也试一试随江老酒?” 张文定就奇怪了,办公室是你戴金花分管的,又不是我分管的,这种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问我干什么? 仿佛看出了张文定的疑惑,戴金花接着又说:“现在金贵同志去京城了,我和程强同志压力就大了,你跟外面人打交道多,人年轻有精力,啊,大姐跟你说,你可别想偷懒,接待这一块,你得帮大姐分担了。啊,我跟湘生同志说过这个事情,他也认为是这么个道理。其实呀,我是最想把办公室都扔给你,别让你闲着,不过呢,程强同志认为紫霞山那一块工作挺重的,从保护年轻同志的角度来讲,他不希望你太过劳累。在这一点上,我跟程强同志的看法,是不一致的。” 张文定心中大震,戴金花她这哪是要自己分担什么压力,分明就是往自己手中送权力啊。 旅游局的接待任务是归办公室负责的,办公室是归戴金花分管的,但办公室主任又是局长田金贵的人,这关系有点小复杂。 现在戴金花可是出口惊人,先说要把接待这一块儿给自己,后面干脆直接说把整个办公室都让给自己分管,更难得的是,这个事情她已经和纪检组长李湘生沟通过了,就算是张程强想阻止,也阻止不了。特别是最后她提醒的那一下,也让张功松心里一紧,张程强现在还没当局长,就开始惦记着要打压自己这个老对头了,真要让他当了局长那还了得? 当领导的,哪个不希望手中的权力大一点多一点? 对于戴金花抛出来的这块肥肉,张文定是很想接在手里的,但他却没有马上接。 幸福来得太快,张文定却没有被砸晕,相反头脑还在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戴金花肯送给自己这么大的好处,那绝对不是白送的,她绝对会有所求。自己想要吃下接待这一块,那肯定要付出些什么,要是想拿下整个办公室,那付出得肯定就更多了。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说穿了,无非就是一个互相帮忙,做场交易而已。戴金花肯舍弃这么一块肥肉,不用说,肯定是有事情要求自己帮忙了。 什么事情呢?用屁股都想得出来,肯定是跟张程强的局长之争了。 自己不想在这事情上掺合什么,可是现在看来,真的是不掺合都不行了。唉,真要让张程强当了局长,自己以后的工作可就不好开展了,倒不如帮一帮戴金花。 沉吟间,张文定想了这许多,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请自己来参加这个饭局了,也明白冷沧水为什么别的礼物不准备,单单就只提了两瓶酒过来。到了此时,张文定不得不佩服孙从军和戴金花两口子的手段了。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做事情确实有一套。 一桌子的人都看向了张文定,想听他怎么说。而这其中,冷沧水不仅仅只是看着张文定,她还开口说话了:“身为一个随江人,宣传咱们随江的美酒,我也义不容辞。这样吧,明天我先往旅游局送两箱随江老酒过去,请领导们先试试味道......” 她这个话说得相当直白,一下就将张文定抵到了墙上,偏偏张文定还没办法跟她计较,因为她没说要钱,人家直接就是送的,是一番好心啊。 还没等张文定开口,孙从军又大笑着开口道:“冷总,你可不能一心只想着小张啊。” 冷沧水顺口就娇笑着答了一句:“我不敢想你呀,要是想了你,戴大姐可饶不了我。” 孙从军笑声不绝:“那倒是,你戴大姐我都不敢惹她。你还是想想小张比较安全。” 靠,这种场合下你们也敢调情? 张文定就相当无语了,调情就调情吧,别把我扯进去啊,我只是白珊珊的半个娘家人,可没想过给她娘做情人! 戴金花心里颇为不爽,却还要露出一脸微笑,白了孙从军一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啐道:“你个老不正经的,也不怕文定和珊珊笑话。” 张文定可不敢顺着她这个话接,就端着酒杯站起身来,走到戴金花面前,道:“戴姐,来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关怀,啊,这个,还有帮助、指导......” 戴金花也站起身,端起酒杯笑着打断张文定的话道:“文定啊,大姐虽然比你痴长几岁,但是呢,还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指导你的。啊,生活上大姐可以帮助你,工作上呢,你指导大姐还差不多。” 张文定道:“戴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是领导......” 戴金花面带不愉地打断他的话道:“什么领导不领导的,这儿又不是局里,没有领导,我就是你大姐。啊,说起来,我到旅游局的时间也不短了,可咱们随江的旅游......幸亏文定你把紫霞山旅游开发搞起来了,现在咱们旅游局的人走出去,头都抬得高些啊。可以说,是你让我们局广大干部职工扬眉吐气了,来,这杯酒大姐敬你。” 还好今天这桌子上没外人,要不然张文定都要怀疑戴金花居心叵测了。 这哪是表扬啊,完全就是在搞捧杀嘛,飘得越高摔得越重啊。 不过,明知道戴金花心里不可能真像嘴上说的那样,可听到这个话,张文定还是有点心中暗喜,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戴姐,你再这么说我真就无地自容了,来,我敬你。” 话落音,他跟戴金花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脖子,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戴金花也一口就将酒喝完了,很给张文定面子,二人对望一眼,心中都颇为满意。 这杯酒一喝,双方就都明白彼此的意思了。 张文定对这块肥肉表示有兴趣,但还要先看看交换条件再说,而戴金花就没再提有关接待用酒的事情,恐怕是觉得在这儿不方便说,要等到饭后再私下里单独沟通。毕竟,这儿还有个冷沧水在场呢,虽然她是白珊珊的母亲,可让她知道得太多也不好。 张文定刚回到坐位上还才吃了一口菜,孙光耀就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完全是以敬长辈的架式给他敬酒来了,感谢的话说了不少,就只差开口叫叔叔了。 第三三二章再加一把火 孙光耀敬过酒,冷沧水和白珊珊两母女又敬劲文定。 这一家子的热情劲让张文定颇是感慨,对孙从军和戴金花的佩服就更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今天这个宴,只是孙白两家的家宴,却硬要把自己请过来,然后当着冷沧水和白珊珊的面说起冷沧水的生意,这就是让自己没办法开口直接拒绝,只要自己没有当场拒绝,肯定就会慢慢地细品这其中的好处,到时候,大家就有得谈了。若不是在这种场合下,而是别的场合,自己只要当场拒绝了,就算事后自己又动了心,可是由于早就开口拒绝了,再反悔面子就过不去了,也肯定不会再提这个事情。 啧,也不知道这是孙从军还是戴金花的主意,直指人心啊! 这个点子,当然是孙从军想出来的,张文定猜出了一些关窍,但却还是没能完全看透孙从军的心机。 今天这个事情,孙从军并不仅仅只是针对张文定的心理而设计的,还把冷沧水的反应都算计进去了,他只需要稍稍向儿子问几句话,便能够把冷沧水的性情猜出个大概。 他算准了,以冷沧水的为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算不当面拉业务,至少也会在酒桌上说一说她的酒生意。既然如此,他就索性加一把火,主动把话往这个上面引。 果然,这个冷沧水一听到有业务就两眼冒光,像只闻到鱼腥味的猫似的,急急忙忙就跳出来冲着张文定发难了。 这顿饭吃完之后,戴金花就提议去喝茶,冷沧水虽然很想多跟这几位呆一会儿,但她毕竟不笨,看得出来戴金花是有话要跟张文定谈,便说呆会儿还有事。 戴金花没挽留,让孙光耀陪她们两母女回家——是陪而不是送,孙主任和戴局长的司机都在下面呢,他们没喝酒,开车送才安全。 孙从军喜欢喝酒,也喜欢喝茶,今天看来兴致不错,摆手让茶艺小姐退下,他居然亲自摆弄起了茶具,手法娴熟,动作如行云流水。 张文定的师父吴长顺也喜欢喝茶,但却对泡茶并不讲究,所以他对泡茶也不熟悉,不知道孙从军的手法对不对,只是觉得极具观赏性。 看着孙从军乐在其中的样子,张文定心中就冒出个念头,这些原本手中掌着实权的领导,在退到人大政协之后,心中空虚,无所事事,也只好用下棋泡茶打牌这类事情来打发时间了。 啧,以后自己要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就不去人大政协,与其像孙从军这样贪恋着权力却又只能看着权力一点点从手中流失,看着别人对自己的尊重越来越少,一天天体会那种痛苦,倒不如直接一退到底,然后学着师父那样在山上体悟自然,静修天人之道。 “文定啊,什么时候喝你喜酒呀?”戴金花一句话打断了张文定的思绪。 张文定就笑着摇头道:“你知道的,我现在手头那么多事,最近正在和紫霞山公司一起研究,看看怎样才能把紫霞山的宣传做起来......咱们这儿不是旅游区,这还是头一回搞旅游,千头万绪啊,脑壳疼,哪儿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哦。” 戴金花笑道:“工作嘛,每天都是忙,总是忙不完的。大姐是过来人,这个要说说你了,个人问题解决了,才能更好的投入工作,更用心地为人民服务嘛。文定啊,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想着多玩几年,我跟你讲呀,早结婚有早结婚的好处,趁着你父母年轻,有力气给你带孩子,不要想着请保姆,别的事情可以请保姆,孩子嘛,还是爷爷奶奶带的好。” 张文定点头称是的时候,孙从军已经把茶水分别注入了三个杯中,免除了张文定继续受教的郁闷。 喝了几口茶,便很快进入了正题,话还是由戴金花先说的:“今天上午和程强同志湘生同志碰了个头,对市里旅游行业的发展方向,程强同志提出了个思路,文定你看看这个思路行不行得通?” 说到这儿,她停了停,看向张文定。 张文定眨眨眼,道:“哦,程强同志有什么高见?” 戴金花继续道:“程强同志认为,有鉴于国内别的旅游景区内,旅游行业混乱,旅游从业者素质良莠不齐,游客到哪儿都会受到欺骗......咱们应该在紫霞山正式开门迎宾之前,把市内各旅游相关企业召集起来,开个会,制定一个培训机制,由旅游局组织,对他们进行定期培训,提高他们员工的接待素质,让外地游客到随江之后,感受到一个热情的、诚信的、与众不同的旅游环境......” 张文定忍着恶心,故意说道:“程强同志这个思路相当不错啊,不过,真要实施起来,咱们局里财务上恐怕有很大负担吧?啊,不说培训的时候给他们补误工费什么的,光是会务费住宿费餐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戴金花没料到张文定会说出这种话来,刚听的时候还以为他很幼稚不懂各行政主管部门的捞钱之道,转念一想,他可是在开发区招商局当过局长的人呢,对下面这些道道肯定不会陌生,那么这么说,就是故意的了。 想到这儿,戴金花就觉得好笑,没看出来啊,这个张文定,还有几分正义感呢。 她摇摇头,道:“程强同志的意思,可以向企业收取一部分培训费......” 听着戴金花的话,张文定眉头就皱了起来。 张程强好算计,也是好心机,居然想到要弄这么一出戏来。 从大义上讲,张程强占据了道义和法理的制高点,是想从一开始就定下规矩,以求将紫霞山做成国内旅游区的一块净土;从部门利益来讲,张程强这个办法,局里广大干部职工至少会有百分之九十的人支持,因为这个办法来钱。 想一想,跟旅游相关的企业,除了景区景点、旅行社、旅游运输公司之外,还有那么多宾馆酒店啊,给他们的员工进行定期培训,那可不是白培训的,是要收钱的啊! 这个办法,说得好听一点,是为了行业的健康发展,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为了部门利益变着法子敛财!这是行政主管部门利用手中的权力,去吸相关企业的血! 旅游行业对游客的各种欺骗,这个是人性自私的体现,大环境如此,不可能仅仅靠几次培训就能够扭转得过来的。如果真有那么容易解决这个大难题,国家旅游局早那么干了! 用各种光明正大的理由,以损害随江市里面旅游从业者利益为手段,从而达到满足自己部门利益的目的,这种搞法,张文定相当厌恶。 当初徐莹在开发区的时候,基本上还是做到了对进驻开发区的企业的承诺,开发区各部门严禁到各企业去吃拿卡要,但现在刘祖良当开发区一把手还没多长时间,就已经对各企业摊派过一次了,而且也陆续开始有相关部门到企业上去打秋风。 这个消息,张文定是听到过一些的,当时很是恶心了一阵子,但也没办法。毕竟,他和徐莹都不在开发区了。 现在倒好,旅游局也想那么干了。 无论是对行业的健康发展,还是对旅游局内部的职工来说,张程强的想法都可以说是很好的,两全其美的。可是,张文定却明白得很,旅游局不能那么干,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往往会比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现在紫霞山都才搞建设,还没开门迎宾,就算是对外的宣传工作都还没有大力开展起来,如果旅游局真干起了这种缺德事,那还不闹得那些企业天怒人怨? 不管怎么说,开发区开始对企业动心思,那也是在企业落户并且赢利之后。可是现在紫霞山都还没有接待客人,张程强就想先从那些相关企业上咬下几块肉来,这他妈的太不地道了吧。 “我觉得吧,行业规范,这个的确是需要引起重视的,我们旅游局,是政府的旅游行政主管部门,考虑问题一定要全面,要从实际出发。做任何决定,都要多方论证,慎之又慎啊。紫霞山现在都还没有游客过来,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随江市哪个旅游企业又靠紫霞山赚到钱了呢?景区的经营,说到底,还是要靠旅游企业才能发展起来,光靠我们旅游局这些人是不可能的!我是干招商出身的,我知道企业最怕最烦的就是行政主管部门今天一个文件要收费,明天一个决定要缴款......”张文定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略显激动的心情,看着戴金花道,“戴局长,我有点激动,如果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请你批评。” 他用上了戴局长这个称呼,那就表明这个事情,他是认真的,也是就事论事的。 戴金花就笑了起来,道:“你呀,大姐在你心中,觉悟就那么低吗?” 张文定就不好意思地笑笑,没说话。 孙从军这时候点点头说话了:“看得出来,小张是踏踏实实做事的,也是看问题看到了实质的,不简单啊。” 第三三三章隐患 张文定摇摇头苦笑道:“不怕您二位笑话,其实这个事情,我也是深有体会的。 我爸妈就开了个小小的狗肉店,工商、税务、卫生、消防、环保等等部门那真是,唉,我都不想说......” 戴金花点点头附和了一声,然后一脸沉重地说:“程强同志的出发点还是好的,不过我担心最终会好心办坏事啊。现在他只是主持工作,有事情还要跟我和湘生同志沟通一下,如果他真的当了一把手,那这个事情他肯定会马上实施。你跟他共事的时间不长,可能对他的性格还不是很了解......” 话题很自然地就扯到局长之位了,张文定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皱着眉头道:“他当不当一把手,我们也左右不了啊,这个要看市委领导的意思。” 戴金花笑着道:“市委领导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紫霞山真正地做起来,广迎四方宾客,这才是市委领导希望看到的。文定,你在市委领导那里说得上话,机会合适的话,也可以跟领导适当反映些情况嘛。” 张文定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是希望自己到市委组织部木部长面前说说话呢,或者能够直接把话递到市委书记陈继恩耳朵里去那就最好了。 他觉得,可能在戴金花的眼中,自己虽然不能直接帮上她的忙,但坏张程强的事,应该是没问题的——所有人眼中,自己都是组织部木部长的心腹爱将呢,在木部长前面说说别人的坏话,想必是很有效果的。 对张程强的性格,张文定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当然明白,真要让张程强当了局长,那么戴金花所说的事情肯定会发生。那不仅仅是吸旅游企业的血,同时也是直接把手插到他张文定的分管范围内搅上一搅了。 张文定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他觉得,戴金花的这个要求不过份,对自己对紫霞山的旅游开发都有好处,而且还能够分管到接待那一块儿,这笔交易做得。 打定了主意,张文定就点点头道:“戴姐说得对,我们市的旅游事业,市委领导一直都相当重视。啊,任何可能对旅游业有重大影响的事情,我们都应该向市委领导汇报,认真听取市委领导的指示......” 条件摆上来,交易定下来。茶室里气氛格外和谐,三个人都不再说一句跟工作相关的话题,尽扯些生活中的鸡毛蒜皮,时不时几声轻笑,见证着这生活的美好。 室内茶香萦绕,室外,在不知不觉中,已有细雨从天空飘落下来。 细雨温柔地落在车窗玻璃上,没有啪啪的声响,在雨雾中那朦胧的灯光照耀下,只见玻璃上形成一条条弯弯扭扭的痕迹,仿佛被蚯蚓爬过后泥泞的地面一般,看着让人直皱眉。 白珊珊这时候就两眼盯着车窗外面不时闪过的朦胧灯光直皱眉,她倒不是不喜欢下雨天,而是觉得今天晚上这餐饭,自己被戴金花给利用了,心里有些不痛快,还有些担忧,担忧着领导张文定会不会因此而怪罪自己。 她天真地以为今天真的仅仅只是一场家宴,却不料最终会演变成那个样子,她怎么说也是当过局领导的人了,虽然只是开发区的一个局,却也足够让她明白戴金花的用心了。 对戴金花今天的搞法,她心里是颇有些怨念的,大家都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动作就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吗? 张局长对我有大恩,你这么搞,显得好像是我在算计张局长似的,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我这还没和你儿子结婚呢,你就对我这么不尊重,真要给你当了儿媳妇,那你还不是想把我怎么捏就怎么捏? 刚才在酒桌上,由于有张文定在,白珊珊只能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装出笑脸应付着。可是等坐上了车之后,无论坐在前面副驾驶位上的孙光耀说什么,她都只是嗯嗯啊啊地应着,没有和他多说话的意思。 要不是这车里还有个司机的话,她甚至都不愿和孙光耀说哪怕一个字。 孙光耀也感觉到了白珊珊的反常,可是父亲的司机在开着车,他也不好询问她到底怎么了,只好不停地找冷沧水说话。冷沧水对女儿这个男朋友那是相当满意的,一路上说说笑笑,没觉出什么距离便进了小区。 下车后,孙光耀让父亲的司机先回去,他呆会儿自己打车走。看着汽车消失在雨幕里,冷沧水请孙光耀上楼,白珊珊没说话,当先上楼而去。 一进客厅,还没来得及坐下,白珊珊就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孙光耀说道:“你刚才怎么不走?还想住在我们家吗?” “珊珊,你怎么说话呢。”冷沧水一见气氛不对,赶紧瞪了白珊珊一眼,然后又笑着对孙光耀道,“小孙你坐,喝茶还是喝咖啡?” “阿姨,不用麻烦了。”孙光耀笑了笑,然后一屁股坐下,仰起脸看着白珊珊,挺纳闷地问,“站着干什么,坐呀。” 说完,他还伸手在沙发上拍了拍。 白珊珊歪了歪嘴,没说话,一脸不高兴地坐了下来。 冷沧水也不知道女儿这是在发什么神经,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取速溶咖啡去了。 “珊珊,你怎么了?”孙光耀关怀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搂白珊珊。 白珊珊抬手挡住了他的手臂,有心说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他妈妈又不是他,一码归一码。 摇摇头,白珊珊脸色柔和了一点,懒洋洋地说:“我累了,想早点休息,你也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孙光耀就挨近了一点,笑道:“那你跟我一起回去,我给你做按摩。” 这二人都是新时代的年轻人,早就突破那一层关系了,孙光耀用父母的钱给自己买了一套房,没跟父母住一块儿,白珊珊经常去他那儿,不过很少在那儿过夜。往常听到他这样的话,她心里总是会有种甜蜜,可是今天居然有点小反感。 眼睛眯了眯,白珊珊觉得心里太烦躁,怕再说下去会忍不住吵架,就站起身,道:“我妈在家呢,你早点回去吧,我去洗澡了。” 这时候,冷沧水端着咖啡过来了,孙光耀道过谢接在手上,却是不好再劝白珊珊什么,白珊珊便去取了衣服,洗澡去了。等到她洗完澡出来,客厅沙发上就只有她妈妈冷沧水一个人坐着看电视,孙光耀早已不见了踪影。 冷沧水看到女儿过来,就皱着眉头质问道:“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啊?一路上就给小孙摆脸色,他哪儿得罪你了?” 白珊珊很没形象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哼哼着道:“他没得罪我,他妈得罪我了!” “他妈怎么得罪你了?”冷沧水声音提高了些,原本懒坐着的身姿一换,腰背瞬间直了起来,道,“你看看人家,那么大的领导请我们吃饭,二话没说就决定从我这儿拿酒,人家多给我们面子......” “不是给你面子,是给张局长面子。”白珊珊气冲冲地来了一句,鼻孔里呼出两道粗气,终究还是没细说,闷闷不乐道,“说了你也不懂,你就知道你的生意,生意!哼!” “你......”冷沧水伸手指了指白珊珊,接着就叹了口气,又语重心长道,“珊珊,你也不小了,别总只想着玩,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大一岁那就大了一大截了。我看小孙就不错,工作好,人家比你小还对你那么好,家里条件也不错,父母都是大领导,你就把你那些小脾气收一收......” 若是刚参加工作那时候的白珊珊,听到这个话肯定会和冷沧水来一阵激烈的争论甚至是争吵,可她现在毕竟是副科级领导了,沟通不了也不会和妈妈争吵什么,直接就说累了要睡觉,便回房间去了。 不一会儿,她又跑出来,找到手袋从中取出手机,再次钻回房间了。 躺在柔软的床上,白珊珊手中翻来覆去玩弄着手机,两眼望着房间,眨啊眨的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给张文定打个电话。 今天这个事情,她心里是很内疚的,也是很怕张文定生气的。可是打电话怎么说呢?说自己不知道这个事情,全都是戴金花使的暗招?这么说,张文定会相信吗? 可如果不打电话呢,张局长会不会更生气?会不会认为自己忘恩负义,翅膀硬了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天地良心,自己的翅膀可从来就没硬过啊! 要不,发个微信? 发微信虽然好说话一些,但显得有点不尊重领导啊。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孙光耀。她接通电话,淡淡地说自己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便挂断了电话。 就是孙光耀这个电话,让白珊珊下定了决心,抬手就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局长,你,到家了吧?” 张文定的声音四平八稳:“在路上。” “哦。”白珊珊停顿了一下,有心道歉却又不知道话该怎么说,只能吐出一句,“这个,刚下雨了,你开车慢点啊。” 第三三四章安全事故 “嗯,谢谢。 ”张文定的话颇为客气。 白珊珊听着张文定这么客气地说话,心里就更慌了,吞吞吐吐道:“局长,我......” 张文定道:“什么事赶紧说,我要开车呢。” “没,没事,我,我想,明天早上,有个工作想给你汇报一下。”白珊珊一急之下,就想到了这个点子,这种事情,电话里肯定是说不清楚的,还得要面对面的,才有可能取得领导的原谅。 “嗯。”张文定从鼻子里应了一声,不等白珊珊再说什么,便果断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嘟嘟声,白珊珊就无奈地长吐了一口气,眨眨眼刚要将手机放到床头的时候,孙光耀的电话却又打了进来,一接通就阴阳怪气地问:“刚才给谁打电话呢?” 白珊珊没好气地回答:“没给谁打。” “没给谁打一直都在通话中?”孙光耀的话中透出了浓浓的醋意,道,“不想跟我讲话,说是要睡了,一挂电话就给别人打......” “神经!”白珊珊没心情和他啰嗦,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随后顺手把手机给关了,免得孙光耀再没完没了地闹个不停。 ...... 张文定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白珊珊和孙光耀之间居然还闹起了矛盾,他一到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便马上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话气颇为轻松,还有几分亲近之意,比起面对面说话要更显得自在:“领导,你这两天在百忙中抽得出点时间不?” 他这一招跟白珊珊是一个路子,对亲近的领导说话,估摸着只要不惹领导厌烦,能轻松点那就尽量轻松点,往往能够收到些出其不意的效果。 木槿花早就习惯了这小子说话的语气,也没见怪,调笑道:“怎么?你还想给我安排点工作?” “领导,部长,您可别吓我,我这小心脏脆弱着呢,经不起吓啊。”张文定就换了诚惶诚恐的语气道,“我这不是从组织部出来这么久了,到外面干工作了才知道,还是在部里好呀,遇到什么问题,都有部长您罩着,大树底下好乘凉......” 木槿花打断他的话道:“行了行了,少拍马屁,有什么事赶紧说。” “嘿嘿。”张文定就露出两声把戏被揭穿了的那种不好意思的笑,然后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手头钱比较紧,嘴巴又挺馋,这不,就想跟着您混几餐饭......” 木槿花被他这话弄得哭笑不得,在随江,想请她木大部长吃饭的人排队可以从市委排到河对岸的市政府去,可是却没一个人有胆子像张文定这么说,居然直接要她请客了。 “你小子手头紧我手头就不紧了?”木槿花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紧接着又道,“我就那几个工资你也惦记上了?我可告诉你,别想赖着我,就一餐,啊。” 张文定哈哈笑道:“就知道领导心疼我......” 挂断电话,木槿花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这个张文定啊,都是享受副处待遇的干部了,还这么油嘴滑舌的,有欠稳重啊。不过呢,倒也挺有年轻人的活力的,比起那些老官油子,看着顺眼多了。 第二天张文定刚上楼,便发现白珊珊正等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 白珊珊一看到张文定,马上两步迎了上去,伸手就去接他手上的包,微笑着轻轻地喊了一声:“领导。” 张文定点点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态度不冷不热,不过白珊珊心里却是放松不少,因为张文定将包递给了她,这就表明领导心里还是把她当自己人的。 打开办公室的门,白珊珊手脚麻利地先烧水洗杯子泡茶,左看右看没有抹布,直接扯出一团纸巾来擦办公桌和茶几。 张文定坐下来,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又不是没人搞卫生,有什么事说吧。” 白珊珊将纸巾扔进垃圾篓,站到张文定面前,没有拐弯抹角,很直接地说:“领导,我要给您道歉。” 张文定翻了翻眼皮子,没说话。 白珊珊就继续道:“昨天晚上,我没想到会那样,都怪我不好,不该没弄清楚状况就请您一起去......” 张文定盯着白珊珊的面容看了两秒,觉得她这话不似作伪,可能也是被戴金花给利用了,便摆摆手,笑了起来:“珊珊啊,你这一大清早的就为了说这个?看你这样子,我还以为怎么了呢。昨天晚上的酒相当不错啊,啊,紫霞山的平媒宣传方案,赶紧做,争取近几天内拿出个详细的东西,我好到宣传部找人去。另外,网络宣传方面,也不能让紫霞山公司专美于前,我们局里也要有所行动。” 白珊珊听到领导不再计较昨天晚上的事情了,马上就笑了起来:“请领导放心,我马上就跟紫霞山公司联系,三天之内肯定拿出方案。” 刚回到自己办公室,白珊珊的高兴劲还没过去,孙光耀又打来了电话,一看到他的号码,她不由得就想起昨天晚上被他妈当枪使的郁闷,好心情一扫而光,直接按了拒绝接听,懒得去管他是什么感受。 她觉得,自己的前途,还是要靠自己,想靠着公公婆婆,恐怕不太现实,真要等结了婚,说不定公公婆婆就会动用关系给自己找个闲职,好让自己有时间相夫教子。 若是几年前,她也向往这种生活,可是偿到了权力的甜头,她可就舍不得放弃了。昨天在张文定车里,她说如果张文定下区县了她要跟着去,可不仅仅只是讨好领导的话,而是真有那个想法的! 张文定自然不会去关心白珊珊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还要好好想一想跟木槿花吃饭的时候,怎么样说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还没等他想好,就接到紫霞观那边师兄的电话,说是后山泉洞边的工程出事了,有两个工人从山上摔下去了,生死不知。 接到这个电话,张文定心里就是一惊,马上询问详情,但师兄也不太了解,他只是听别人说的,听说已经报警了,也打了120,施工方正在想办法下去营救,不过可能希望不大。因为摔下去的地方是一处悬崖,有五六十米左右的高度。 挂断电话,张文定马上又给开发区公安分局局长石三勇打电话,石三勇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指派了警察上去了。张文定便把那里的地型说了一下,并告诉他,光上去人还不行,得有设备,请他尽快联系市局,请求武警支援——市公安局局长孙坤兼着武警支队第一政委呢,消防官兵对救人有经验有设备。 石三勇就说马上向市局领导汇报,张文定长吐一口气,挂断了电话,摇了摇头,出门往张程强的办公室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得跟张程强作个汇报,毕竟张程强现在主持局里日常工作呢。 张程强听到这个汇报,脸色当场就变了,站起身道:“文定同志,马上准备一下,我们一起去山上。啊,赶紧!” 两台车一前一后从旅游局出发,直奔紫霞山而去。 张程强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面跟着的奥迪q7,心里暗想,紫霞山是张文定分管的,现在出了这么重大的安全事故,倒是个打击他的好机会,让他知道旅游局谁才是老大!妈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跟老子对着干,不懂得尊重老同志,保管有你的苦头吃! 张文定啊张文定,这次要不把你整出屎来,老子跟你姓! 打定了借这个机会搞张文定的主意之后,张程强两道浓眉深锁,心里又涌起一股子怨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是张文定分管的工作,可是毕竟旅游局主持工作的是他张程强,市领导要第一个批评的也是他张程强——权力往往伴随着责任。 其实说起来,这个责任的划分也是相当模糊的。 按说吧,这个工程施工,安全生产大于天,施工安全问题,是企业的问题,就算监管责任的话,那些建筑公司的主管部门也不是旅游局。可是,这次的工程毕竟是紫霞山的旅游开发工程,紫霞山的旅游归旅游局负责,出了事情,旅游局就首当其冲了。 真要把这个安全生产的责任归到旅游局头上,确实是很没道理的,但却是非常现实的,现实很多时候都是不讲道理的。这么一想,旅游局也就不冤了,毕竟旅游局有责任,别的部门也有责任,市委市政府不会只将板子打到旅游局这一家身上的。 当然了,能不挨板子是最好了。 从理论上讲,张程强应该是无神论者,可他这时候也在心里不止一次的祈求漫天神佛保佑,希望掉下去的那两个工人命大别死,哪怕是变成植物人,旅游局的压力都会小很多。 至于家属跟施工企业之间会扯什么皮子,主持旅游局工作的副局长大人就顾不上了。 在紫霞观停车场停好车,张程强和张文定带着人几乎就是一路小跑上山的,气喘吁吁地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上面已经围了许多人。 第三三五章自私与良心 这些人中,有施工单位的领导,有掉下去了的人的工友,还有几个警察和120急救人员,大家正在想办法,可却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地上有两大圈比儿臂细不了多少的绳索,经过施江单位领导的汇报,他们是想结成长绳放下去救人,结成了两根长度超过了悬崖高度的绳子,可毕竟太高了,没人敢冒这个险。 张程强询问了一些情况,对着悬崖下方看了看,最终作出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尽一切可能挽救生命,并且叫警察再次跟他们局领导联系,看支援的武警到什么地方了。 张文定看了看绳子,又看了看那面悬崖,觉得说不定下面的人还有生还的可能。 因为这面悬崖并非笔直下去的那种光秃秃的绝壁,而是在中下部的时候有一点小坡度,还长着些树木杂草什么的。人掉下去如果运气好掉到了树上呢,说不定经过树枝的阻拦,只是受了重伤晕迷了呢? 当然了,这个可能性实在是相当低,实在是太武侠剧了一点,但谁也不能说完全就没有。 一想到下面可能还有两个生命在争分夺秒等待救援,说不定现在救上来后经过医护人员的急时抢救,就挽回了生命呢?而等到武警赶来再下去,可能由于失血过多或者别的一些什么原因而延误了最机抢救时机呢? 脑子里想着这些,张文定有种把绳子捆在腰间然后下去救人的冲动,然而咬牙切齿了几次,总在话要出口的时候又害怕了,生生将自己想下去救人的念头给埋在心底。 尽管他自认为凭自己的身手和壁虎功,只要腰间系根够承重的绳子,然后将绳子另一头在牢结的大树上捆结实,就算是没人在上面放绳子,自己一个人应该都能下去。可是,他毕竟没干过这种事情——理论上完全可行的事情,在现实中总会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啊。 张文定从小跟吴长顺学道习武,却没有看透生死,耳听着师父讲年轻时候的热血和惊险,他总是心向往之,恨不得亲身去体验一把那些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事情,然而现在他算是真正明白了,师父年轻时候的那些热血岁月,还真不是随便哪个人能够体会的。 这时候,有人就对施工单位的领导说,给一千块钱,他就豁出去了,绑着绳子下去一次。施工单位的领导才不答应这个要求,他巴不得没人下去救人,最好那两个人死了算了,这赔偿比起半死不活在医院里那消耗可少得多呢。 当然了,话他是不会这么说的,他只是一再强调,站在这儿的这些人都没有受过专门训练,不能冒险,刚刚才发生了事故,可要吸取教训,别救人不成还要被别人救,那就不好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咱不能给领导添麻烦。 这番套话听得张文定一阵反胃,刚才是你小子汇报说绳子都结好了两根了,可就是没人敢下去,现在倒好,有人想下去了,你他妈的又不让下了,好话歹话全让你一个人给说完了啊。 张程强这时候也是不希望再起波澜的,如果因为救人又弄出个什么事故,那他都有心往悬崖上跳了。所以听到那个施工单位的领导的话,他心里很高兴,却也只能看了那人一眼,神情颇为柔和。 毕竟,他的身份不一样,不便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便在语言上给予肯定——做领导干部的,怎么可以漠视生命见死不救呢? 刚才他可是亲口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尽一切可能救人的呢。 这时候,已经能够听到急促的警报声从山下传来,应该是武警官兵过来了。 众人顿时精神大振,等着看武警战士大显神威下绝壁,丝毫没有考虑武警还在路上,就算是到停车场之后下车过来还要二十来分钟呢。 二十分钟不长,但对于得伤的来讲,可能就是生死时速了。 心中烦躁,张文定就伸手拿起地上的绳子看了看,一个个地检查起结头的地方。不得不说,这些人结绳子的手法还是很娴熟的,相当结实稳妥,承受个三四百斤的份量绝对没问题。 这时候,大家都注意到了张文定的举动,其实一个人笑着道:“那个领导,这个绳子你不用看,绝对牢靠。” 张程强就眯了眯眼睛,道:“文定同志,等武警来吧。快了。” 张程强这个话一出口,周围人就都看向了张文定,有几个人在一旁鼓动着,说是这个领导看上去很年轻很壮实,可以下去试试,而旅游局内的人则在一旁劝着他,叫他不要冒险。 张文定心里本来就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摸着绳子看,其实也并不是说他就真的想下去,更多的只是一种分散自己注意力的方法,免得自己总是良心上过不去。但现在被周围的人这么一讨论,他就郁闷了,在这当口,自己还真没脸就这么放下绳子不闻不问了。 靠,张程强啊张程强,你他妈的不说话会死啊,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老子真是被你顶到墙上了! 张文定心里恨恨地骂了张程强一句,带着几分兴奋几分害怕几分豪情地说:“现在时间就是生命,等不起,这个绳子够结实,我下去看看吧。” 如果仅仅只是周围这些人的围观,张文定可以毫不在乎,装作没听到一样,混官场的人,脸皮哪个不够厚呢?为旁人的几句话就拿自己的生命冒险,这种蠢事谁都不会干。 可是张文定心里原本就是有要下去的念头,自己的良心上就一直过不去,又想体会一把师父当年面对生死的刺激,再加上刚才检查绳索的时候,他发现只要这绳子确实结实,只要不是有人故意害他,那他下去就不会有危险,所以他才说出这个话来。 其实,张程强敢下这个决定,他还对自己的壁虎功有相当的信心,虽然不如电视里蜘蛛人那么厉害,可他自信,只要不是突然掉下去,他身上捆着两根绳子,分别由两伙人在上头抓紧,另一头还分别系上几棵老树,那他都可以只需要稍稍借助绳子的力量,不需要太依靠这两根绳子,大部分地方用壁虎功沿着石壁游下去都是问题不大的。 当然了,心思是这样,可是对张程强的恨,那也是真的,若不是他张程强一句话起头,众人怎么会这么闹,众人不闹,他就可以继续看着这绳子,一截一截地看,看到武警上来为止。所以,尽管张程强成全了他的良心和兴奋,但他却依旧相当恨。 “文定同志,我不同意你这么做。”张程强两步走到张文定面前,一脸严肃地说,“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非同儿戏!你没有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不能冒这个险!” 对刚才张文定的话,张程强恨不得跳起来骂娘,狗日的张文定你还嫌事情不够大是不是?你他妈的就不能老实一点?在局里闹得还不够,现在到这儿来了还要疯?你他妈的眼里再没领导,可总要对你自己的生命负责吧? 虽然张程强对张文定恨之入骨,可如果今天张文定在紫霞山出了意外,那他的领导责任可就大了去了,别说局长之位,恐怕马上就可以去养老了。 “程强同志,我有把握。”张文定对着张程强点点头。 “文定啊,这次你得听我的。”张程强心里焦急,称呼一下都亲热了许多。 张文定笑着道:“程强同志,没事,放心吧。这儿几十号人,两根绳子还拉不住我这一百多斤?” 张程强脸色一冷,批评道:“文定同志,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 要不是这里还站着许多人,他都想用更严厉的话来批评张文定了。 张文定一脸正色道:“程强同志,现在人命关天,时间就是生命!武警战士来了也得放绳子下去,武警战士能下去,我就不能下去?都只有一条命啊!你不用说了,等我上来后,你想怎么批评我都行。” 这时候,边上就就有人鼓掌了,有人大声称赞张文定是个好干部好领导。 张程强眼见得这阵势,也知道自己没法阻止,虽然心里火得不行,却还要叮嘱张文定小心,又主动分派起人手来,看着张文定将绳子都在腰上绕一圈结个死结,每根绳子绕了两圈,共四个死结,这才放心,又指挥着众人将两根绳子的另一端分别围住了不同的三棵稍远处的大树绕了三圈打了三个死结,这才允许张文定下去。 由于山上有这么多人,自然就不用先把绳子都扔下去再让张文定凭双手的力道一点点下移,而是由众人分成两组,一组二十几个人,十人一班,抓着绳子慢慢往下放。 当然了,给张文定那儿也留出了大约两米左右的宽松线,让他可以更方便下行。他的肩头也不可避免的被扣上了一只对讲机,好随时对话。 第三三六章下悬崖 张程强很反对张文定下去,可是真见张文定下定了决心,他反而不怎么担心了。 因为他也看出来了,这绳子不可能有问题,而且人和树都捆得这么死,中间还有几十个人拉着,就算把张文定换成头牛,也能够安全地放下底去。 不过,虽然明知道很安全,可他还是没胆子干这个事情的,现在他只希望张文定下去后,能够传来好消息。 没干过这种事情的人,会觉得腰上绑根绳子下悬崖很简单,其实速度相当慢,因为悬崖毕竟跟城市里的高楼不一样,时不时的会凹进去一块或者凸出来一块,一不小心就会失去重心或者被撞伤,以张文定的身手,十分钟也才下去了十米! 张文定集中精神往下一步步移动着,山上的人都没有再大声说话了,一边默默地计算着张文定的下移高度,一边等着武警战士的到来。 武警来得很快,就在张文定还才下到十二米左右的时候,武警战士就跑步过来了,紧跟在他们后面的,居然还有记者。 除了记者,还有开发区公安分局的人,局长石三勇亲自过来了——市旅游局来了两位副局长,他自然也要过来,代表公安局,也代表开发区管委会,他兼着管委会的副主任呢。 听到张程强手上的对讲机里传出张文定叫绳子放快点的声音,石三勇这才知道,那位小老弟居然亲身涉险了。 对张文定,石三勇还是很有感情的,从张程强手上接过对讲机,吼道:“文定,我是三哥,啊,我跟你讲,赶紧上来!” “三哥,别担心,我没事。”张文定自然不肯上去,这时候他已经掌握了些技巧了,下行的速度比刚开始快了几倍,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到下面了,自然不肯中途放弃。 在下来之前他还有点怕,可真下了之后,他反倒镇定了。 石三勇又劝了两句,见张文定不肯上来,他也不再多劝,毕竟他眼力还是有的,自然看得出来张文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他的意思表现出来就行了,现在赶紧派两个武警战士下去才是硬道理。 武警的动作迅速,绳索装备什么的都相当专业,两名战士很快就准备好了,随着一声令下,便动作敏捷地往下而去,那身姿看着比张文定先前可潇洒多了。 记者站在悬崖边诉说着武警战士的英勇,摄像机重点对着那几根绳子拍,也把周围人都对了一圈,拍完这个,马上又采访在场的几位领导。在对领导们的采访中,对张程强的问题最多,基本上都问有关旅游局副局长张文定只身下悬崖的话题。 面对记者,张程强把张文定狠夸了一通,赞美的话毫不吝啬,在他的口中,张文定就是个毫无缺点的完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急群众之所急,是个始终都把人民群众放在第一位的好党员好干部。对于张文定不顾个人安危,分秒必争下悬崖的举动,张程强作出了充分的肯定,听得他身后的几个下属目光闪闪——张局长的大局观真的很强啊! 张程强的大局观确实很强。 今天张文定可是当着这几十号人的面下去的,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蠢到去说张文定的坏话。至于他对张文定的赞美,却是另有原因了,今天这个事故,市里肯定会打旅游局的板子,旅游局现在可谓是相当被动,但张文定这一次个人英雄主义的举动,那就能够让旅游局化被动为主动,变坏事为好事。 记者采访,事故只是起因,到时候重点宣传一下旅游局副局长不顾生命危险下悬崖去救人的事迹,那旅游局的形象就是正面的,这肯定也是市委市政府希望看到的。 有了这么一出,市委市政府就算对旅游局不满意,可批评也会柔和许多,说不定还会表扬呢。 山上面的种种情形,张文定并没有心思去考虑,他正在快速地下移,虽然已经快了许多,但却是无法跟两名武警战士相比的。只不过由于两名武警战士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下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所以几乎跟两名武警战士同时下到斜坡的树丛中。 两名武警战士对张文定还是挺佩服的,堂堂市旅游局的副局长,这么大的领导,居然敢一个人下来,而且还速度不慢地下来了,不管怎么说,这份情义这份胆色,都颇为难得了。 三人在树林里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两个摔下来的人,一个脑袋都摔破了,另一个外伤少一些,可流了很多血,也不知道有没有内伤,反正呼吸是没了,初步认为,已经没救了。但这个事情,谁也说不准,只能尽快返回山上,看医护人员怎么说。 上去的时候,由两名武警战士带着那两个人,张文定则紧紧跟在那个带着外伤不太严重的人的武警后面,丝毫不落后,偶尔还会伸手托一把上面的人,或者用肩膀支在武警脚下,让武警战士更好用力,上去得更快。 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很累了,再上去,就更加费力。 张文定浑身是汗,以他武林高手的体质,都累得气喘吁吁,然而他却还想再快一点,说不定快一点,上去得早一秒钟,就有可能挽救一条生命呢? 一个已经能够确定死了,另一个可能还有救,一定要先把这个可能有救的尽快送上去! 以张文定的体力,下一趟上一趟虽然很累,但也不会太疲惫,可是由于上面有个武警,他需要时刻关注着他,以便随时主动去把肩膀递到人家脚下,或者伸手托住。这些动作,都需要猛然发力,还需要适时收劲,这个就太考验功夫了。 只上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感觉手脚发酸了,比跟武云尽力打上两场都疲惫! 离崖顶大概只有十来米的时候,张文定两只手已经开始颤抖了,因为他用手去托上面人的时候,手要用力,把肩送到人脚下的时候,他还得双手用力扯紧绳子,让自己稳定在下面,上面踩着他肩的人才受得了力。 咬着牙,张文定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靠着那双颤抖的双手居然真的坚持到了上面。 人一上去,山顶上便发出了一阵欢呼,张文定没有马上坐下,而是颤抖着慢慢挪动脚步,于动态中缓缓调息。 这时候,医护人员已经从武警身上接过了伤者,马上进行检查和急救,这时候,记者为了不打扰抢救,便将话筒对准了那位武警战士。 很显然,这名武警战士被采访的经验并不丰富,没有多谈自己,却把张文定多说了几句,特别强调张局长刚才一直在他下面用肩膀甚至用头顶在他脚下,大大加快了上来的速度——这时候另一名武警战士离崖顶还有十多米呢。 对武警的采访还没结束,那边医护人员已经很遗憾地宣布,伤者已经完全丧失了生命体征,他们无能为力。 这个结果,引发了一阵阵叹气声。 采访镜头这时候便又迅速对准了那名死者,看着那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记者说了几句挺感人的话,然后又去采访张文定,问他为什么会下去救人,又是什么原因,使得他宁愿用身体给武警战士支持。 张文定这时候身体和意志都很疲倦,也很伤心,两条人命啊,就这么没了! “我,我就想救人,都是,应该做的。”张文定语带伤感,声音也极为疲惫,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他没再理那记者,也没想过去解开身上的绳索,就这么任由两根绳索捆在身上,脚步略显跄踉,往那名死者的方向走去,走到地方后,他站定,深深地鞠了一躬,直起身子后,便再也站立不稳,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一下,又引起了一阵慌乱,张程强比谁都快,一步蹿到张文定面前,蹲下身子扶住他的肩头,满脸关切的神色,焦急地问:“文定同志,你没事吧?医生,医生,快来看看......” 话没落音,石三勇和旅游局的几个人也都围了过来。 “我没事。”张文定对张程文定点点头,“休息一下就好。” 石三勇也赶紧表示了关心,同样也喊着医生。 张文定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就是这次太用力了,有点虚脱,休息个两天就能够恢复过来了。 这一次的行动,也让他明白了武功高并不是万能的,武功高并不代表体力就好。 像他这样的高手,跟人打架基本上都是几招完事,就算是和武云这样的对手打,如果生死相斗的话,各出狠手,恐怕也就一分钟左右的事情,至于谁生谁死,他也没把握。 个人武功重的是爆发力,军队训练才重持久力。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说是没什么问题,回去后注意休息,注意补充营养,过几天就恢复了,当然,到医院呆两天也可以。听到这个话,石三勇和张程劲都露出一脸轻松的表情,只不过石三勇的轻松是真,张程强的轻松是假。 第三三七章不能缺席 反正经过张文定这么一搞,旅游局的正面形象树立起来了,只要张文定没挂掉,张程强巴不得这个对头落下满身内伤呢。 不多时,另一个武警也背着另一名死者上来了。一时间,又是一阵吹嘘,记者自然又采访了这名武警。 经过刚才两个武警战士的诉说,别的武警战士都对张文定很是敬重,主动提出来背张文定下山。这个摆在明处的人情,石三勇怎么可能让别人给抢了去呢,也不吩咐手下的警察,亲自将张文定给背在了背上。 石三勇这么一搞,张程强都不好意思跟他抢了。 不过,石三勇到底不再年轻了,再加上当了领导,不再像刚从警校毕业那时候那么锻炼了,所以耐力有限,背了一段路之后,有警察说要换着背的时候,他也没客气,将张文定给了手下人。 张文定说了几句要自己下来走,可没一个人答应,他也没办法,只能安心享受着。 到紫霞观停车场的时候,张文定说他留下来,就在紫霞观休息,也正好对这个事故作一个详细了解。 张程强一想也是这么个意思,便和蔼可亲地叮嘱张文定一定要注意休息,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他现在马上就去市政府汇报相关情况。 看着张程强离去时的背影,张文定皱紧了眉头,两条人命,这可是大事。 市里会有什么反应?张程强又会不会拿这个事情做文章呢? 事故已经发生了,人也没了,该来的事情总是会来。张文定只想了一会儿,便把这两个问题抛到一边,用那酸痛不已的手摸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 上次田金贵突然生病到医院抢救,张文定就差点忘了给木槿花汇报,险些被领导记恨,这一次,他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要及时给木槿花打个电话,早汇报早有准备。 这个汇报,当然也是有讲究的,话要简明,主题要突出,事实要清楚。 张文定就是按这个要求来汇报的,没杂一点私货,当然,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连自己下悬崖的事情都说了,不过只是一句带过,并没有自我吹嘘的意思。 木槿花没有亲自到过那处悬崖,虽然到外地旅游的时候也过不少险峰,可还是无从想象得到面临下去之前的那种紧张,但这丝毫都不妨碍她能够一眼就看出其中对张文定的好处以及不利的方面。 她没表扬他,也没有严厉的批评,而是沉声道:“悬崖都敢下去,你胆子不小嘛。” 张文定一听,部长大人也对自己的个人英雄主义不满了,提出批评了,所以他赶紧端正态度道:“我,我当时太冲动了,请领导批评,对不起。” “批评你什么?”木部长淡淡地说,“你是真正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了心上,觉悟很高嘛。啊。” 张文定当然听得出木槿花这话里的揶揄之意,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所幸,木槿花也只是说一说,并没有让张文定答话的意思,接着又语气柔和了一点点,带着几分长辈的关怀道:“文定,你也不小了啊,该成熟了。” 说完这个话,木槿花便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没给张文定继续说话的机会。 不过,张文定心里却是轻松了不少,虽然木槿花对他的个人英雄主义不满,可最后那句关怀的话,却让他很感动,通过最近这几次给木部长的工作汇报,关系又拉近了不少啊。 紫霞山公司和施工方的负责人一起过来找张文定汇报,张文定硬撑着酸痛的身体听他们说了半个小时,待他们走了之后,他就找了个道士,要其帮他准备个房间,他要调息静养,别让人打扰。 其实有关那两人是怎么摔下去的,在悬崖上的时候,张文定就听众人说起过那两人是在自己失足滑落下去的,至于跟公司的施工安全做得到不到位有没有关系,这个就见仁见智了。 这种事情,张文定明白,不是他能够管得了的,旅游局对这个事情只能表示出关注的态度,至于是由质监部门处理也好,还是由建设部门调查也罢,或者是开发区来负责,甚至是国土局牵头都行,反正市旅游局都只需要在一旁陪着就好。 当然,事情的具体处理和调查市旅游局作不了主,但挨板子,肯定是有份的。 紫霞观的道士们都认得张文定,马上就安排这个事情了。 他们知道就是因为这位张局长,师兄弟们的收入才多了许多,所以对张局长是相当客气的。 打坐调息了半个时辰,张文定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浑身上下比先前更是酸痛,若不是他意志坚定,肯定是一动都不想动的了,恨不得就在这儿躺上个几天才好。 但他却不能在这儿呆太久,还得下山回市内,到局里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下午局领导肯定要开个会的。 这个会,他必须得参加。 别看张程强刚才在悬崖上对他很是关怀,可他觉得,下午的会上,张程强就会对他发难。 张文定想得不错,等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由紫霞观的道士开着他那台借用武云的奥迪车下山还没有回到局里,伍爱国就打电话了,先是关心问候了他一下,然后说下午三点半开会,还特别强调,如果他身体不舒服,可以不参加。 这个会,张文定怎么可以不参加了? 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躺了会儿,三点二十分闹钟响起来之后,张文定慢腾腾地坐起来,两只手上的肌肉跟灌了铅似的,又像是神经不听大脑指挥一样,开门关门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困难无比。 今天这个会,其实是局党组会议,专门为紫霞山事故而开的,并非所有的局领导都参加,但由于紫霞山的工作是张文定分管的,再加上今天张文定在山上弄了一出相当感人的情节,所以,于情于理,都要请张文定列席。 张文定到会议室的时候,刚好戴金花也到了,李湘生平时比较早,今天却还没到。 “文定,你看看你,身体不舒服就躺一会儿,还跑过来干什么。”戴金花看着张文定,一脸关切地说。 这个话,完全是以大姐的身份说的,虽然略有一丝责备之意,却让人听得分外温暖。 “没事。”张文定笑着点头,请戴金花先进去。 坐下后,戴金花又对张文定道:“你呀,这两天恐怕就会有记者来采访你,啊,你自己要注意点,别让你爸妈知道了,省得他们担心。” 张文定更是感动,这个大姐,还真是越来越关心自己了,越来越把自己当弟弟了,工作上的事情不怎么说,开口闭口总是不离家庭温暖——女同志当领导,在亲和力方面,果然比男同志有优势。 这时候,伍爱国自然也要对领导表达一下敬佩和关心的。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李湘生就进来了,照样先关心了一下张文定的身体,又不着痕迹地夸了他几句。 今天张文定在山上的举动,早就在旅游局里流传开了,虽然大家遇到了那样的情况都不会像张文定那么去做,但多数人心里还是有起码的良知和同情心的,对张文定的举动,都有些佩服和感动。 几句客气话说过,等到张程强施施然进来,会议便开始了。 “都到了,那就开始吧。啊,今天早上,紫霞山的工程出了个事情,我和文定同志一起到山上去了......”张程强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然后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这才接着道,“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市领导高度重视,我跟你们讲,我到市政府汇报的时候,足足挨了十分钟的批评!啊,十分钟!同志们哪,领导的批评我就不重复了,免得你们也不舒服,我就说一说领导的指示......一定要妥善处理,积极督促相关单位做好善后工作......要汲取教训、引以为戒,加强安全生产意识,加强监督管理,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说着这些话,张程强脸上的表情格外深沉相当痛苦,仿佛心痛到极致了似的。 几个人心里对张程强这些套话都不以为然,但却没人去接话。 张程强这时候也不需要人接话,前面该做的铺垫都做完了,他稍稍一顿,两眼盯着张文定道:“文定同志不顾个人安危,为了救人,不惜孤身涉险,市领导听到这个事情之后非常感动......” 说到这儿,他又换了一种语气,道:“文定啊,最近你恐怕有得忙了,要跟领导汇报,要协助兄弟单位处理好这件事情,还有可能会有记者来采访,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啊,本来你现在是需要多休息,这些事情应该由我们帮你担一担,不过呢,紫霞山的相关工作一直都是你负责的,你对相关情况比较熟悉,再者呢,今天下去救人的是你,到时候有记者过来采访,我们就是想帮也帮不上忙哪。啊,不怕你们笑话,我还真想上上电视呢......文定啊,你为咱们局里争了光啊!” 第三三八章我喂你 这些话一点都不好笑,可张程强在说完的时候露了个笑脸,张文定也只能挤出个笑脸,又说了两句官面话。 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可张文定心里还是挺纳闷的,这个张程强今天怎么显得这么好说话啊,自己还以为他会借机搞事的,却不料他居然一个劲地捧自己,丝毫没有和自己为难的意思。这是为什么呢? 他可不相信,张程强突然一下就转了性子了。 戴金花觉得,今天张文定在山上搞了那么一出,太张扬了,市里领导肯定有些人不喜欢,但在表面上肯定是要表扬的,而且,也有领导会喜欢,毕竟这也是一个坏事变好事的宣传亮点不是?再加上人家省里有大靠山,说不定借这个机会又会多了一重政治筹码呢? 这个张程强肯定是看清了这里面的道道,所以不敢借机整张文定,最起码这两天不敢乱整,怕一不小心就阴沟里翻了船。 当然了,也不排除张程强打的是捧杀的主意。 不过这些,戴金花都不想管了,她只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一个自己给张文定实质好处的好机会。 所以,她就想趁着这机会把接待这一块儿的工作交到张文定手上。 戴金花心里想着这个事情,却没急着说出来。 毕竟今天这个会的议题就是讨论有关紫霞山的事故的相关处理事宜,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好讨论的,张程强转达了市政府分管领导的意见,有批评有表扬,最后,决定还是由张文定代表旅游局,配合政府其他兄弟单位,做好对这次安全事故的处理和总结。 没费什么工夫,这个会就差不多要结束了,戴金花自然不会让张程强这么快就宣传散会,趁着张文定今天刚被表扬的机会,她就咳嗽一声说话了:“我这儿还有个小事,耽搁大家几分钟,都不急吧?” 现阶段张程强虽然跟戴金花可以算是斗得你死活了,然而,在人前,这两个人还都是笑眯眯的,所以听到戴金花的话之后,张程强就笑着点点头:“戴大姐请讲。” 戴金花没客气,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啊,是这么个情况。现在局里跟外面接触越来越频繁,接待任务也比以往加大了,我那一摊子呢,事情也不少,有时候难免分身乏术......所以啊,关于接待这一块,我希望能够由文定同志抓起来。文定同志有能力有精力,现在又负责紫霞山的工作,来来往往跟外面打交道多,以前干过招商工作,在接人待物这方面,肯定会比我做得更好......” 戴金花这个话说得四平八稳理由充分,她原本就是要尽快把接待这一块交给张文定的,而张文定今天干了这么一件大出风头的事情,还受到了市领导的口头表扬,现在就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出来,想必张程强应该是不可能会反对的。然而事情却出乎了她的预料,她刚一提出这个话,张程强就马上反对了。 张程强反对的理由相当光明正大,而其中透出的意思却是极为阴柔:“这个事情今天就不讨论了吧?目前的首要问题,就是紫霞山的问题。啊,文定同志最近应该会很忙,恐怕没时间顾得上别的事情。” 张程强当然要反对这个事情了,他反对倒不是看到张文定多了一项分管内容心里不爽,而是觉得戴金花挖了坑让他跳。 虽然分管市领导口头表扬了张文定,可是市主要领导还没发话呢。 张文定分管范围内出了事故,而且他还个人英雄主义极其严重。 哦,他身体好会攀岩,他就一个人下去大出风头,那以后别的领导要遇到这种事情了,是不是也要跟他学呢?出了火灾是不是要市领导亲自冲入火场去救人啊?发了洪水是不是要市领导亲自下水去救人啊? 做事情一点都不考虑影响,领导就算口头表扬他了,心里还不恨得他要死? 有什么事情,等到市领导对这个问题盖棺定论了再说,要不然到时候市领导看他不顺眼,局里还给他加了担子,市领导会怎么看老子这个主持工作的副局长? 张程强的反对,在戴金花的预料之中。 她提出这个事情来,是因为早就已经李湘生沟通过的,于是乎,她就把目光投向了李湘生。至于张文定嘛,他到这儿是列席的,只能就紫霞山的事故答上两句,别的事情嘛,他没资格发言。 李湘生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戴金花,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蠢到了极点,这个事情,你在什么会上都可以提出来,但唯独不可以在这个会上提! 不过,戴金花既然看了他一眼,他也不能装聋作哑,只能出话点点她:“我看啊,这个事情还是等这次事故形成了书面结论,上报市委市政府之后再说吧。” 听到李湘生的话,戴金花眼中闪过一道愠色,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便又对李湘生报以歉意地微笑,点点头道:“哦,也是,也好。” ...... 散会后刚回到办公室,白珊珊就上来了,一见面,便笑着道:“领导,你真是我的偶像,太崇拜你了。” “个人崇拜要不得啊。”张文定翻了翻眼皮,勉强笑了笑,道,“喝水自己倒,我现在动都不想动。” 白珊珊没讲客气,自己动手倒水了,但这第一杯却是倒给张文定的,然后才轮到她自己。这些小细节,白珊珊一向做得相当自然。 张文定也没向她道谢,顺手就端起了水杯。 经过在紫霞观里的调息,他的手光着上下动一动还是没问题的,可是要想端起一杯茶来,那就吃力了,颤抖得厉害,水杯刚一离开桌面,便洒出了许多。 白珊珊马上抢上前一步,双手一捧,将张文定的手连同水杯一起捧在了掌中,嘴里及时说道:“我来......帮你。” 话说得急,差点说成了“我来喂你”,虽然她确实是准备喂他的,可说出来的话,感觉就很暧昧了。当然了,现在她捧着他的手和水杯,其实也蛮暧昧的,好在她动作很快,一只手抓着杯沿,另一只手松开,让张文定那只颤抖着手得以解放出来。 两个人都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虽然刚才手挨着的时候也有些不自然,可谁也不会往心里去。 白珊珊端着水杯,绕过办公桌来到张文定身边,将水杯凑到他唇边,稍稍倾斜,让他喝了一口。 张文定将水吞下,见她还要喂,便摇摇头道:“行了,不用了。啧,这还没住医院呢,喝水都要人喂了......” “这是你平易近人呀。”白珊珊恭维了一句,又笑着道:“领导,你累成这样子还怎么上班呀,要不,我叫人送你回家休息吧。” 白珊珊开紧凑型的车都速度相当慢,像君威啊凯美瑞之类的车就估计不到左右的宽度了,而张文定这个q7这么大的车,她是碰都不愿碰的。所以,她没说自己送他回家,而是说叫个人来。 张文定摇摇头,没说话。 白珊珊也没坚持,道:“那你就在办公室里眯一会儿,我先下去了,等会儿再上来。” 张文定点点头,道:“忙你的去吧。” 白珊珊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还有事?”张文定眉毛扬了扬,看着白珊珊问道。 白珊珊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妈给我打电话了,说要送酒过来,我没让她来。” 张文定都把这事儿给忘记了,深深地看了白珊珊一眼,微不可觉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白珊珊就没再说这个事情,礼貌告辞。 ...... 一个下午,张文定就在办公室休息,除了下属进来问候之外,没外人找他。 晚上,李淑汶、钟五岩、苍龙柯都给张文定打了电话,都是差不多的问候,然后就是说有时间大家聚一聚。张文定都笑着答应下来,说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就聚。 第二天身体依旧酸痛,早上坚持打了一趟拳,气息不是很顺畅。洗完澡后下楼,站在院子里看了看车,觉得脚踩油门刹车是没问题的,可是手还有些酸,打方向盘恐怕不是很灵活。 想了想,他还是没自己开车,出门坐的士了。 随江是早上八点上班,九点钟的时候,白珊珊又到张文定办公室来了。这次她就汇报了一个情况,昨天晚上随江的新闻中没有出现紫霞山事故的报道,今天的随江日报里也没有相关内容。 张文定心里明白,宣传部门把这个事情压下来了,如果死者家属跟施工方协商好了,没有找政府闹或者找媒体,那这个事情就不会再报道出来,如果死者家属闹起来了,这个事情宣传部门也会有对策——重点把张劲文定下悬崖的事迹渲染一下,坏事就变成好事了。 毕竟,昨天可是有摄像机在一旁把事情经过都记录下来了呢。 听到白珊珊汇报的消息,张文定也没什么明确的表态,只是一句看不出喜怒的我知道了,便将白珊珊给打发了。 第三三九章找上门来 白珊珊从张文定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心里也颇为担忧,她看得明白,这次的事情,如果死者家属不闹的话,对张文定来说,未必是好事——市里不会向公众明说这里面的情况,但却会批评张文定,谁叫你张文定负责的项目出问题了呢? 那如果死者的家属闹起来了呢,市里肯定会生气,但对张文定来说,未必就是坏事了——按以往的经验来看,死者家属要闹,也只会去开发区管委会办公楼前闹,而不会来旅游局闹,并且,死者家属一闹的话,市里面为了把坏事变成好事,肯定会大力宣传张文定不顾危险下悬崖的事迹。 那样一来,板子自然就打不到张文定身上了。 至于这两个结果后面更深层次的问题,以白珊珊现在的眼界,却是没办法看得透的。 其实这个事情最终是福是祸,张文定也看不透。不过他这人性格洒脱,看不透就不总是盯着去看,也不去多想,专心把眼前的工作做好就行了。 至于市里最终会如何对待这个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反正遇事做事,他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他觉得自己做的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可有人觉得他不应该做。 十点多的时候,武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一接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发什么神经充什么英雄啊?脑子有毛病是不是?你是公务员,不是探险家......” 张文定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也没生气,只是叹了口气,轻笑着道:“老婆,这还是你第一次骂我呢。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武玲哼哼着道:“我没生气,也气不坏,早就被你给吓坏了!” 张文定没问她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也不和她讲道理,只是耐心地哄着她,哄了几分钟,终于哄得她气消了。 “我过两天就来随江,你不准再那么冲动了。”武玲语气中透出无限温柔。 张文定道:“嗯,坚决按照老婆大人的指示办。老婆,要是你今天就过来多好啊,我好想你。” 武玲道:“别乱想了,好好休息两天,等我来了再想。” 这时候,张文定手机里传出了间隔大约一秒一声的嘟嘟声,有人打电话进来了,他也就没和武玲多说,等到武玲挂断电话,刚才那个打进电话的人也挂断了。 翻出未接来电一看,居然是以前的市委组织部长现任的团省wei书记王本纲的情人苗玉珊。 对苗玉珊这个女人,张文定不愿意怎么打交道,二人是结了仇的,可是上次在白漳,苗玉珊仿佛已经忘记了彼此之间的仇怨,对他很是热情,还惹得徐莹吃醋了呢。这让他觉得苗玉珊心思太深沉,手段又太阴柔,不想和她再有什么交集。 所以,见是她的电话,他也就熄了回拨过去的念头。 然而他不回拨,苗玉珊却又一次打电话过来了。 “苗总。”张文定接通电话,叫了一声。 “张局长,在干什么呀?”苗玉珊的声音颇为娇媚,那个干字似乎咬了点重音,一听就让人忍不住往歪处想。 “在上班。”张文定四平八稳地回答,都懒得问她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摆明了一副不想和她多说话的架势。 苗玉珊道:“市旅游局对吧?我快到了。” 张文定愣了一下,问:“你要来旅游局?你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了?”苗玉珊像是撒娇似的反问了一句,然后又幽幽地说道,“说有事吧,也有事,说没事吧,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你了,这次回来我谁都没通知呢,第一个就给你打电话了,就是想你请我吃顿饭,你不会又要说没时间吧?” 我跟你没那么熟吧?张文定心想幸亏这时候徐莹没在身边,要不然恐怕又会吃醋了。 他笑了笑,道:“时间就像那什么,挤挤总是有的。” 话一出口,张文定就后悔了,跟她口花花个什么劲啊! 苗玉珊就是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传来,然后半是挑逗半是玩笑道:“那我呆会儿可得多敬张局长几杯,张局长的时间那么宝贵,我要感谢张局长在百忙之间为我挤呀。” 挤你妹啊挤! 张文定挂断电话后差点就要骂人了,这女人说话这么蛋疼,很明显就是在下钩子嘛,偏偏又长得那么迷人,魅力无边。 由她那声音想到她的相貌身材,自己居然都有些心动了,可见传言很多男领导都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看来还是很靠谱的。 苗玉珊来得很快,她没在电话里问张文定的办公室在哪间,却很顺利地就自己找到了。 不得不说,女人美到了一定程度,很多在普通人看来挺困难的事情都会变得相当容易——旅游局局领导的办公室门上可没标示局长室副局长室之类的牌子啊。 苗玉珊是一个人来的,没有跟班,一进张文定的办公室,便带着几分柔媚的风韵伸出白皙柔软的右手,脸上露出那种重逢老友的微笑,道:“张局长。” 张文定也只能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伸手跟他握在了一起,嘴里说道:“苗总,办公室简陋了点,请坐,我给你倒茶。” 话说完,张文定便松开了手准备收回,却不料苗玉珊仍然紧握着,没有松开的意思。他就有点郁闷了,这个苗玉珊,不会真如徐莹所说还想老牛吃嫩草吧? “张局长,别客气呀,我喝水就好。”苗玉珊眨眨眼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妩媚一笑,却是松开了手,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临了之际她的指尖还在张文定掌心里轻轻划了一下。 张文定有种被这女人吃了豆腐的感觉,心里很后悔刚才说要给她倒茶的话,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取了只一次性的杯子,倒了半杯水,双手捧着。或许因为这个纸杯比自己的水杯轻了许多,也或者是两只手捧着有了支点,居然没有水晃出来。 苗玉珊接过水杯的时候,手指又在张文定手背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是的,抚摸,绝对故意的抚摸。 张文定装作没事人一样,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她,不说话。苗玉珊也没说话,端起水来轻轻喝了一口,一双美目温柔地迎着张文定的目光。 刚才的一番接触,令苗玉珊很是奇怪,她能够感觉到张文定手有些微的颤抖,还以为他是紧张所致,可看他的目光,却又平静清澈之极,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哪怕她再精明,也想不到张文定其实是因为昨天差点脱力所致。 任是谁被这么一个漂亮女人面带微笑盯着直看,总会有些不自在的。 张文定也相当不自在,他可不希望这时候有下属过来汇报工作看到这一幕,所以不得不主动开口打破略显暧昧的沉默:“苗总,等下去吃什么?” 苗玉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笑道:“哪有你这么问的呀,反正我今天是交给你了,随便你,怎么吃怎么好。” 张文定都有点怀疑这女人是不是见到个男人就发骚,不管什么话,从她嘴里冒出来,总是能够让人引起无尽暇想。 忽略掉她话里的暧昧味道,张文定道:“我这不是,不怎么了解你的口味嘛。” “我口味比较重。”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苗玉珊开口来了一句相当蛋疼的话,这才继续说,“山上跑的水里游的我都吃,葱蒜辣椒花椒都不忌。哦,要不吃驴去,到白漳去了那么长时间,就没找到一家驴肉店味道对头的,还是东坡驴那儿做得好啊。就去东坡驴怎么样?” 东坡驴那家店的驴肉做得不错,特别是驴鞭号称全市一绝。 说实话,张文定对驴肉没什么感觉,他也听人说起过很多人跑去那儿专门就是冲着驴鞭去的,这个苗玉珊,挑逗男人还真是会把握细节。 扬扬眉毛,张文定懒得管她口味重不重,点点头道:“那行,就东坡驴。” 就这么一句话,张文定隐隐透出了点送客的意思了。 可苗玉珊却像是没听出这个意思似的,笑着说起了别的:“张局长,有个事情我想请教请教你。” 张文定心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无聊到想找我吃饭而专门跑过来,便笑着道:“你千万别用请教这两个字,呵呵,什么事?” 苗玉珊道:“如果碧天华在随江开个店,你觉得怎么样?” 张文定愣了一下,这女人脑子没坏掉吧?碧天华温泉度假酒店要到随江来投资开分店,你居然问我怎么样? 我一不是酒店的董事长二不是随江招商局的领导,跟这事儿扯不上一根毛的关系啊。 摸不清苗玉珊心里的真实想法,张文定打了句官腔:“我干的是为人民服务的工作,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啊。苗总,你这个问题,可把我给难住了喽。” 苗玉珊道:“如果张局长现在不是在旅游局,而是在招商局,我相信这个问题肯定难不住你。” 张文定笑了起来:“我要是在招商局,千方百计也要请苗总回家乡投资啊。” 第三四零章省台节目的邀请 现在徐莹没在开发区当一把手了,张文定也就没了拉投资的爱好。 所以,对于苗玉珊这个话题,他态度就相当冷淡。再说了,虽然苗玉珊现在是碧天华的总经理,可他也不相信苗玉珊能够说动碧天华酒店的老板来随江投资,碧天华在白漳都还没经营多长时间,投资肯定还没收回来,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随江来投资呢? 苗玉珊见张文定没有兴趣深入交谈,也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别的,丝毫都不在乎时间一样,仿佛跟张文定真的有很深厚的感情似的。 经过她刚才似乎要谈工作的打岔,再加上离中午下班也快了,张文定也就不再想着让她快走了,索性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由于张文定早有吩咐,所以白珊珊没再上来,别人也没到他这儿来,二人倒是聊得颇为自在。 等到下班时间到了之后,他又喝了杯水,慢腾腾地收拾了一下办公桌上其实并不是很凌乱的东西,看看挨了差不多十分钟,这才和她一起下楼。 尽管俗话一直在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可张文定却不愿让很多人看到他和苗玉珊一起下楼。苗玉珊明白他这个心理,也不说破,更是乐得清净。 张文定今天没开车,好在苗玉珊是开着车来的,倒是不用等在路边拦的士了。 苗玉珊的坐驾是一台黑色的奥迪a6l,显得较为低调又不至于太拿不出手。看来经历过了王本纲被调离的事情之后,她的行事作风果真有所改变。 在路上的时候,苗玉珊接了几个电话,其中有个电话,她还报出了东坡驴的店名。 挂断那个电话后,不等张文定相问,她就直接说还有两个朋友一起,都是媒体方面的,其中有一个还是熟人。等张文定问她是谁的时候,她又不肯说了,只是笑着说看到就知道了,保证他有惊喜。 张文定其实很不喜欢惊喜这类不受自己掌握的情况,但上次在白漳,到碧天华玩的时候,苗玉珊对他还是很热情的,甚至第二天还打了电话要请他吃饭,并且今天中午他也是答应了要请她的,所以尽管心里有点不快,他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了。 到了地方,他才明白苗玉珊所说的惊喜指的是什么。 两个人一男一女,其中确实有一个是熟人,虽只见过一次,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石盘卫视《人物风流》的那个真人比电视上漂亮许多的主持人雷贞玉。 当初徐莹要去团省委任职了,他提前送她去白漳,晚上赴徐莹一个好朋友的妹妹郭幽的宴,就有这个雷贞玉在场,而且当初张文定就看出来了,雷贞玉和苗玉珊关系应该不错。 认识的人自然不需要再介绍,那男的也有些来头,是随江市广电局副局长、市广播电视台台长罗江映。 罗江映是宣传系统的人,对于张文定这个猛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最近有传言说省里要把文化、广电、新闻出版这三块整合成一块,随江已经列入第一批改革的名单了。在不久的将来,随江市文化局、广电局、新闻出版局就要改名为随江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了,简称文广新局,并形成统一的执法机构——文化市场综合执法局。 这一整合,文广新局的权力可就大了。 罗江映对局长之位没有太大的奢望,可是也指望着在这次改革中,保住自己的地盘不被人抢去,再能够多分到些肉就最好了。这种关键时间,他自然不会在张文定这个木部长的心腹面前摆架子了。 气氛很是融洽,菜还没上,雷贞玉就提出希望能够给张文定做一次访谈。 张文定摆摆手道:“你那儿的访谈上的都是名人,我还不够资格吧?” 苗玉珊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冷哼一声,不出名我也要把你搞出名,现在机会这么好,不把你架到火上去烤,老娘就不姓苗! “也不一定全部都做名人。”雷贞玉笑着说道,“张局长,你昨天在紫霞山上的事情很感人,我真的很难想象,太危险了啊......” 张文定摇摇头道:“不说这个了,唉,两条人命哪。” 雷贞玉也叹了口气,道:“希望类似的事情别再发生了。” 罗江映和苗玉珊就聊起了别的。 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主菜是一个火锅,东坡驴这店里把这个火锅称作一锅金钱。 这火锅跟川味火锅有些不同,菜不需要涮,而是所有的菜和配料都放在锅里煮,锅下有火,汤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火锅汤,而是把菜炒好后再倒进去的清水。 至于一锅金钱这个名字嘛,很俗,却也很容易让人记住。那锅里除了汤,百分之九十的东西都是切成了一片片的驴鞭,由于那驴鞭片跟一枚枚铜钱似的,所以就叫一锅金钱了。 苗玉珊看到这一锅金钱端上来,顿时就激动了起来,主动站身,先帮雷贞玉碗里盛了一些,说:“玉,你平时恐怕不会到这些地方吃饭,我跟你讲,吃东西啊,还是要找这些有特色的地方。来,你试试,这儿的招牌菜,这一锅子可都是富贵,好东西呀。” 雷贞玉平时吃东西以清淡为主,肉类吃得比较挑,经常吃的是牛肉和鱼以及海鲜,偶尔吃一吃蛇,却从来就没吃过驴肉,今天要不是苗玉珊和罗江映大力推荐,她都要去秋水长天吃西餐的。 看着碗里那些东西,她就问:“这个就是驴肉?样子好怪?” 苗玉珊也不点破,咯咯笑道:“驴子的嘛,样子怪一点很正常。老领导,张局长,你们要多吃点啊。” 罗江映一本正经道:“嗯,你都说是好东西,那肯定是好东西,一定要多吃点的。我这儿你就不用管了,招呼好张局长,不知道这一锅硬不硬,苗总,你试试。” 张文定差点就笑出来了,这个罗江映和苗玉珊还真骚,恐怕这二人有一腿。 苗玉珊却没急着试,又给罗江映和张文定碗里都盛了半碗,最后才轮到她自己。 驴鞭到了碗里之后,她没急着吃,而是看着雷贞玉,笑吟吟地问:“怎么样,硬不硬?” “还好。”雷贞玉吃了一块,点点头道,“味道还可以。” “味道可以你就多吃点。”苗玉珊看了看两个男人,道,“老领导、张局长,咱们先把碗里的东西吃了,然后再搞酒?” 罗江映和张文定对这个提议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肚子里有点东西填在那儿了,喝多了也不会太难受,只不过今天张文定的手实在是不给力,拿着筷子,却是没办法夹起菜来——夹菜这活儿比端杯子喝水,难度更大。 这个现象一下就引起了苗玉珊的注意,然后她好奇地一问,罗江映和雷贞玉也就就注意到了,都问他怎么了。 张文定苦笑一声道:“昨天在山上用力过度,现在双手酸得不行。” “啊?”苗玉珊小吃了一惊,然后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后来上来的时候,你一直跟在那个武警下面给他当梯子,全身的重量都在双手上,难怪呢。” 张文定没多解释,点点头道:“嗯,估计恐怕还要两天才能恢复,今天早上准备开车的,想想还是算了,打的安全些,我怕把方向盘打歪。” “张局长啊,佩服。”罗江映伸出大拇指,一本正经地说了句,然后就又口无遮拦了,“苗总,咱们的大英雄现在吃饭不方便,你看是不是请个人过来搞一下服务工作?” “不用请人,这个服务工作我来做!”苗玉珊很豪爽地说,然后坐得离张文定近了些,端起他的碗,拿起他的筷子,夹了一块金钱肉就往他嘴里送。 “我自己来,自己来。”张文定吓了一跳,不敢接受她这份热情。 罗江映和雷贞玉赶紧起哄,要张文定快点吃,看张文定不吃,雷贞玉又来了句狠的:“珊珊,哪有你这么喂人家吃东西的呀,干脆点,用嘴!” 苗玉珊就看着张文定,媚眼如丝:“张局长,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么喂呀?” 张文定一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了,也就不再躲闪,张嘴咬住了筷子上的肉片。 一阵大笑声起,然后几个人就开始问起张文定昨天的事情,重点就是悬崖上的细节。聊了这些之后,雷贞玉再次把话题引到了请他做节目这个上面,苗玉珊也在一旁鼓动着。 苗玉珊和雷贞玉是昨天就到了随江的,苗玉珊以前是随江电视台的主持人,现在虽然换了行业,可是以她的人脉关系,昨天紫霞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是很容易就知道了的——昨天随江电视台的记者摄像可是和武警同志几乎同时到达那悬崖边的呢。 市旅游局副局长孤身下悬崖去救人,这个新闻不管能不能播出,都不妨碍知情人向身边的朋友同事们津津乐道。苗玉珊和雷贞玉就是在跟人闲聊中知道了这个事情的,然后,又到电视台看了看当初拍摄的录像,这两个人都起了点心思了。 第三四一章太高调了 雷贞玉起的心思,仅仅只是想找张文定做一期节目。 《人物风流》这节目做了几年了,采访的名人不计其数,有知名作家、有著名导演、有明星,有企业家,却从来没有政府官员上过节目。 这对雷贞玉来说,是相当遗憾的,可她也知道,政府官员的节目不好做,倒不是说政府官员们有多难邀请,而是访谈节目的度不好把握——没有敏感点就没有收视率,可是真要谈谈敏感话题呢,风险又太大了。 不过,正因为这个事情不好做,所以她就更希望能够做一做。 这对她来说,这是一个事业上的挑战——毕竟对政府官员做访谈,中视做过,而地方台也有几家在做这方面的尝试。 当然了,对于以往那些访谈,观众也有些审美疲劳了,收视率已经疲软了,她想要在内容上求新突破,提高收视率,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个问题,不仅仅只是她一个人在考虑,台里也在研究。前不久,台里稍稍松了点口,可以让她在访谈对象和访谈内容上做些新的尝试,看看能不能行得通,但方向性要把握好,要讲政治顾大局,不要好高骛远。 台里能够松口,雷贞玉很高兴,可是台里的指示,也让她很为难。 方向性她觉得自己能够把握好,毕竟上节目之前,所要谈的话题,台里的领导都是要审核的,这个不需要太担心。只是,这个不要好高骛远的要求,真的让她头疼不已。 她当然听得明白,领导的意思,是让她不要一开始就找大领导,先从小干部开始,等做熟了,再开始做大领导的访谈。可是这个小干部的访谈,也不好做,第一,要有个合适的切入点;第二,要有个话题,才能够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嘛。 这两点,她都从张文定身上看到了。 她觉得,就张文定下悬崖这个事情,只要在网上操作好了,肯定会形成一个话题——有人会觉得张文定是个难得的好干部,有人会说他做秀。 这观点一碰撞,话题就出来了,而且十有八九,张文定也会被炒红。 这样一来,做访谈的切入点就相当好了——作为一个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他为什么不顾危险要下去救人呢? 这个话题,对于电视台来说,真的一点都不敏感。 可是配上张文定官员的身份,那就有卖点了啊。 虽然跟张文定一起吃过饭,可雷贞玉还真没记住他,直到苗玉珊提起在碧天华吃饭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于是乎,理所当然地要苗玉珊帮个忙,请张文定出来见个面吃个饭。这样子比直接去他办公室要合适——其实也是她觉得张文定随市江旅游局副局长的身份,还不够资格让她这个著名主持人前去他办公室。 雷贞玉只觉得苗玉珊和张文定关系应该还不错,却是根本就没去想这两人之间还有仇呢。 苗玉珊自然乐意让张文定上节目,只要张文定上了节目,哪怕电视节目把他宣扬得再好,领导肯定都会在心里对他不满意。 她虽然没有当过官,可她跟不少当官的关系亲密,自然知道当官的都喜欢低调,对于爱出风头的家伙,谁都不喜欢。 对张文定,她还是很有怨念的,只要张文定做了雷贞玉的访谈节目,大谈特谈什么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人民群众生命安全重于一切,他身为领导干部遇到这种事情了,必须要第一个冲锋在前啊之类的话,那他张文定就玩完了——随江没哪位市领导亲自干过这种事,你张文定搞得这么高调,不是存心和市领导过不去嘛。 张文定不知道这两个女人那么多花花肠子,但他也不会轻易答应这个事情——他可是吃过出名的亏了的,对出名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苗玉珊喂张文定喝了一杯酒,道,“哪天想通了,可不准答应别人啊,要以玉的节目优先。” 这个话,张文定答应得毫无压力,心想老子哪个节目都不上,闷头做事才是王道,低调是福啊! 然而,他想低调,却低调不了,几乎一夜之间,副局长下悬崖救人的事情就红遍了网络。 一个明显拍摄水平不是很高、标题为副局长悬崖救人的视频在一家知名视频网站上传,随后各大门户网站的微博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一晚上的工夫,转发与评论数双双破万。 视频的内容,就是张文定腰间绑着绳子下悬崖,然后跟在武警后面上来,还有武警回答记者采访的相关情景。 看得出来,这个视频是几段视频合起来的,整个就是为了表现张文定的。 这视频很快就火了,开始的时候,评论基本上都是一边倒,说现在这社会,像这样心里装着老百姓的官员都快绝种了,然后就是不断的称赞。可是等这称赞到了一定程度,就有反对的声音出现了,说是反对也不全对,应该说质疑更合适一点。 质疑点,就放在了这视频本身上面,说是副局长身上绑着两根粗绳子,那是万无一失的保险,根本不算冒险,而且,视频明显是经过了剪辑的,摆明了,这是那个副局长想出名,在做秀! 这个质疑一出来,跟在后面的就是一通谩骂了,说当官的怎么怎么了...... 由此,对于张文定下悬崖的视频,网上就分成了三种观点。一种说张文定是个好干部,一种说张文定在做秀,还有一种保持中立,表示期待事情的真相。 张文定身体很累,晚上没上网,自然不知道这个事情,早上到办公室还才喝了杯茶,就接到了邓经纬的电话:“老弟啊,你又出名了。” 张文定以为他单指自己在紫霞山上的表现,随口答道:“出名可不是好事,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你还怕出名?”邓经纬哈哈笑道,“你是出一次名就提一次,要请客啊。” 张文定就道:“邓哥,你就别笑话我了。” “我可不敢笑话你。”邓经纬笑得声音更大,然后又猛然低沉了下来,“老弟啊,有句话哥哥要劝劝你,你呀,低调点没坏处的!” 一听这个话,张文定心里就是一跳,貌似跟自己所想的有些出入啊,他疑惑地问:“邓哥,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邓经纬就叹了口气,道:“这个,宣传部......比较被动啊。” 邓经纬是市委宣传部部长汪晴的侄女婿,他说出这个话来,肯定有深意。 张文定以为这是市委宣传部汪部长对自己有什么不满,神经顿时就绷紧了,细一问,才知道自己已经成网络红人了。邓经纬打这个电话,倒不是汪部长授意的,而是他站在汪晴的角度一想,就觉得张文定这个事情麻烦了。 如果网上的事情是张文定想出名自己炒作的,那就表示张文定这家伙很不听招呼,无组织无纪律,个人英雄主义的苗头是要不得的;如果网上的事情不是张文定自己炒作的,那市委宣传部就要负责帮他擦屁股,这事儿也够烦的。 有句话说得好,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跟着宣传部,时时犯错误。反正宣传工作,真的是各种麻烦。 张文定明白,邓经纬这个话说得是比较委婉的,而且他也不相信邓经纬打这个电话来,背后完全没有汪晴的影子。 谢过邓经纬,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马上上网去找那个视频,看着各种评论,他真是欲哭无泪了。 操,随江日报和随江电视台都还没报道过的事情,怎么就被人给传到网上去了呢? 看那视频的清晰度和拍摄角度,应该不是电视台的摄像水平,恐怕是当时哪个人用手机拍下来的。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然后长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没在网上出过名,前几次都是别人冒他的名搞实名举报,这一次倒好,直接把他的视频都发上去了。虽然不是搞实名举报,但闹出的风浪不比当初那个冒他的名实名举报来得小。 昨天中午还跟雷贞玉说不想做访谈节目,还希望保持低调呢,现在倒好,高调得没边了。 靠,走的什么运啊,在山上下悬崖,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是,良心上过得去了,马上就被人给推到了风口浪尖,放在火上烤了啊! 在山上的时候,张文定没考虑太多,可是下山之后,他就明白了自己干的事情有多不合适,会让市领导多么的不喜欢。不说别的,他的靠山、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都颇有微词呢。 以前在开发区的时候,他有过被人冒名在网上搞过的经历,知道恐怕今天就会有不少记者打电话要采访自己了。今时不同往日,他自然不可能会随便接受采访了。 这个事情,有必要到市委宣传部做一个情况说明了,或者,去粟文胜那儿? 想了会儿,他终于还是决定,先去市委组织部,请教一下老领导。 木槿花平时也上网,但并不是每天都上,所以对于昨天晚上网上的热点并不清楚。可是一听张文定简明扼要的叙述,她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第三四二章有人要摘桃子 木大部长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有人要搞张文定啊! 当然了,这个搞,搞得比较温柔,不是要把张文定踩死,而是要将他抬空。 谁叫他这一次的事情干得太蠢了呢? 在官场上,要搞对手,如果没把握将对手搞下去,那就不妨使把劲,将其抬上去,抬到半空中,让对手接不了地气。 皱皱眉头,木槿花看着张文定问:“你有什么想法?” “我......”张文定本准备说到宣传部去说明一下情况,但话到嘴边,他又改了口,“我还没想好,我就是觉得,目前的情况,不适合接受采访。刚才在路上就接到几个记者的电话,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到我的手机号的。” 刚说到这儿,张文定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直接挂断,然后对着木槿花,可怜兮兮地说:“肯定又是想采访的。” 木槿花眉毛皱了起来,大约半分钟后,才开口道:“你去宣传部,把情况说一说,啊。” 张文定马上点头说好,这个话,从木部长嘴里说出来,自然比自己主动说出来要好。 他起身告辞,还才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木槿花打电话的声音:“汪部长,我木槿花啊......” 一瞬间,张文定感动不已。 自己虽然不在组织部上班了,可是木部长对自己的照顾,却没有减少丝毫,为了这么个事情居然还主动打给宣传部长打电话。不知道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够遇到这样好的领导。 或许是由于木槿花打过招呼了的缘故,再加上一点邓经纬的关系,汪晴亲自接见了张文定。听了他一番汇报之后,没有像对别的下级那样打官腔,而是很给面子地作出了相当明确的指示,要他不准随便接受媒体采访,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这个话,虽然没有把张文定的麻烦都过去,但却也有了个极大的缓解。 张文定诚心诚意地道谢,心说女领导也还是很有魄力的。对于汪晴今天没骂自己,他也心怀感激,毕竟那视频是拍的自己,可是自己下悬崖是为了救人。两条人命啊,安全生产啊,这对于随江市委市政府来说,那绝对是沉甸甸的字眼! 从市委出来,他又直奔市政府。 毕竟这个事情不是小事,于情于理,他都要跟分管副市长汇报一下的。 粟文胜只是叫他和宣传部门说明一下情况,安心工作,没有帮他遮风挡雨的意思。有政绩了粟副市长很乐意分享一下,可这种麻烦事,他躲都来不及呢。 陆续又有几个记者打来电话,张文定都往市委宣传部推了。 雷贞玉也打来电话,说的还是做节目的事情,张文定想了想,道:“雷姐啊,感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我是真没想到,居然还会机会上《人物风流》,不过,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有什么事情,都要走正常程序......” 雷贞玉知道,正常程序,那就是跟随江市委宣传部联系了,好在张文定本人没表现出反对的意思,跟随江市委宣传部沟通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吧。 毕竟现在紫霞山上摔死两个人的新闻已经传出去了,这个盖子捂不住了,那就只能从宣传上下功夫,把吸引力从安全生产给拉到副局长救人这个事情上来。 石盘卫视《人物风流》这个节目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随江市委宣传部也正想着把坏事变好事,雷贞玉主动送上门来,自然是求之不得。 听说张文定肯上节目了,苗玉珊欣喜得不行。 想到张文定上过节目之后,随江市领导的反应,她就禁不住一阵开心。她都能够设想得到,不久的将来,随江市的领导们恐怕就会调整一下张文定的工作了,现在不是享受副处级待遇吗? 得了,这种好干部,应该要重用,直接就副处级了吧——嗯,党史办啊,老干局啊,档案局啊,这些地方哪儿塞不下一个副处级干部呢? 定下来去石盘卫视做节目,张文定马上就又跑到了市委,跟木槿花当面作了个汇报。 木槿花听了之后,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张文定,心说这小子够天真的,还以为这是好事呢,却不知道屁股底下的位子已经不稳了。 想到他对自己一直都还很尊重,便透了个话:“以后的工作方面,有什么想法?” 这个话从组织部长嘴里很突然地冒出来,张文定震惊不已,立马就站了起来,脸色当时就变了:“部长,紫霞山的工作正处于关键时刻......” 张文定在组织部干过,当然一下就听出来木槿花这个话里的意思了,这是要调整自己的工作啊! 为什么?紫霞山的旅游开发就要出成果了,这时候调整自己的工作,凭什么? “坐,坐。”木槿花一脸柔和的微笑,伸手往下压了压,看着张文定道,“慢慢说,慢慢说,不要激动嘛。” 张文定没坐,嘴里声音有点大了:“我不是激动......” “那你是什么?”木槿花脸色一正,喝道,“坐下!” 张文定这下就不再反抗了,一屁股坐下,心里还有点侥幸,语气还是颇为焦急地求证着:“部长,我,我到旅游局还不到一年......” “那你想呆几年?”木槿花问。 这一下,张文定彻底死心了,市委果然要动自己了。 他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我,我想等到紫霞山的旅游走上轨道,目前正在做相关的宣传方案。” “企业的宣传,企业自己不会做吗?”木槿花来了这么一句,又放缓语气道,“文定啊,你也干过组织工作,大道理应该是明白的。啊,本来是想等你到电视台做完节目再和你谈一谈的,但今天你既然来了,我就趁这个机会跟你聊一聊,看看你是个什么意思。啊,这个不是组织谈话,你放松点。” 大道理谁不明白啊,无非就是干工作不能讲条件,要相信组织,要坚决拥护组织决定,能理解要执行,不能理解也要坚决执行。 欢天喜地来给领导汇报工作,却不料却得到了闷头一棒,张文定怎么都没办法放松,激动地说:“我想把紫霞山旅游开发的任务圆满完成,现在还差一点点。” 他这个话就只差直接说市委有人想摘桃子了。 木槿花听得有点皱眉,道:“紫霞山公司是专业的旅游开发公司,怎么把紫霞山的旅游搞起来,他们会有经验有办法的。” 张文定情不自禁地又站了起来,再次强调道:“可是紫霞山的工作现在真的很关键!” 木槿花脸色一冷,两道凌厉地目光直射张文定。 张文定话还才开个头,马上就闭嘴了,身子还是站着,怯怯地望着木槿花,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委屈,还带着几分不甘,又夹杂了几分希冀。 见张文定不说话了,木槿花这才冷哼一声:“哪个工作不关键?” 张文定知道木槿花生气了,他自然知道跟领导是不能讲道理的,只能用听话的姿态让领导消了气,然后自己再找机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才有可能生效果。所以,他一声不吭,全身站得笔直,态度更加端正了。 木槿花看着这小子类似站军姿的模样,脸色就缓和了下来,这小子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别的干部见到她发火,都是一副低眉顺目垂头塌腰的奴才样,似乎不那样不足以表明对她的尊重和敬畏似的,只有张文定这小子例外,一遇到这种情况,他就站得笔直,像根挺立的青松似的,看着就让人舒服。 当然,也就是张文定这样子,才让木槿花觉得舒服,如果换个别的下属过来胆敢这样,木大部长绝对会火气更大。 喝了口茶,木槿花平心静气道:“访谈的具体细节都定下来了吗?” 张文定道:“还没有,到电视台了再细谈。” “遇事要多想,脑瓜子里头多打几个转转,不要乱说话。”到底是自己到随江后最出色的下属,木槿花在生气之余,也是发自内心地关心,她眯了眯眼睛,道,“上节目之前,多跟宣传部领导汇报,多熟悉宣传方面的东西。” 说到这儿,她稍作停顿,不等张文定答话,几乎是盯着张文定的双眼,一脸郑重道:“不要乱讲话!” 这个话,就说得相当交心了。 张文定点点头,动情地说:“嗯,我记得。部长,我......” 看着张文定欲言又止的表情,木槿花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平静地说:“你的工作能力,我心里有数,大家都看在眼里。文定啊,一年时间不到,随江的旅游事业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旅游局的工作,市里......很多领导都是肯定的。” 听到木槿花这么一说,张文定心里的感受就别提有多复杂了。 老领导对自己还是颇为照顾的,但是,老领导也说得很直白了,旅游局现在就是块肥肉,很多市领导都盯住了那儿,想去摘桃子,想对紫霞山插上一脚。 第三四三章狗都嫌弃 如果是平时,别人想摘桃子,那木部长绝对不会允许的。 但是,现在他张文定自己干了件让市领导很不舒服的事情,那些人就有理由动一动他张文定了。 毕竟,张劲松干出来的这事儿,让木大部长自己心里都有些不舒服呢,更别说别的市领导了。 张文定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自己这次做的事情,真的是让某些市领导有怨言了——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逞什么英雄啊!哼哼,英雄,可不是白当的! 既然你要当英雄、要荣誉,那好,荣誉给你,实权收回! 好在,木部长还是认可了自己的成绩,也表现出了帮自己一把的意思。只是,这个帮助也是有限的,自己旅游局副局长的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以前自己出几次名,却一次次都走了好运,有徐莹帮自己顶,有木槿花护着自己。可是这一次,好运不再,木槿花也护不住了。 “旅游局的工作能够取得现在这样的成绩,跟市领导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张文定用一句话表达了自己的心里浓重的怨气。 木槿花知道他心里想不通,伸手在空中压了压,道:“坐吧。” 张文定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气鼓鼓地坐下。 木槿花看他坐下,便道:“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怨言,你说,我听。” 张文定心里一股火在左冲右突,可他现在已经有些城府了,明白纵然有再大的火气,也不要对着领导发出来,再加上,他毕竟从小跟着吴长顺修道,虽然达不到心性淡薄的程度,可在领导面前,把心里的怒气忍住还是办得到的。 “我想不通。”良久,张文定吐出这么四个字。 木槿花没出声,只是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嘴唇歪来歪去,好一会儿,才带着万分不甘的语气道:“算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木槿花也清楚他的怨气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得了的,便又喝了口茶,缓缓道:“文定啊,你干过招商工作,干过组织工作,在旅游局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工作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但也要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干工作,不能走一步看一步,要有统筹安排,这方面,你还有所欠缺......当然了,这跟你的经历有关,也跟理论深度有关,对政策的理解不一样,着眼点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不一样。以后在这方面,你还有待加强......啊,还有一个,你性子比较毛燥,也要多磨一磨,作为老领导,我送你两个字,低调。” “部长,我,我都听您的。”张文定站起来说道,声音比较激动,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木部长却对自己这么掏心窝子的话,她还是很看重自己的。 木槿花又伸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然后道:“你在旅游局没进党组吧?市里对你的表彰很快就会下来,说不定省里也会有。这对你也是个机会,干脆到省政府呆几年,加强理论学习,深刻体会中央和省里的各项政策,开阔一下视野......” 她一句省政府,张文定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叫他趁着这个这个机会,跟常务副省长武贤齐打个招呼,直接调到省政府去算了。 一个副处级干部,在省政府里不算多大的领导,但如果捞到个好位子,那实权也是相当大的,一般厅局的副职见了,也得客客气气。 至于说他现在还只是享受副处待遇,木槿花刚才已经点明了,先问他是不是没进局党组,然后又说市里对他的表彰很快就会下来,那就是暗示,市里虽然夺了他旅游局副局长的位置,但也是有补偿的,至少副处级别会落实。 张文定知道自己工作被调整已成定局,没法改变了,便迅速调整心态,沉吟了一下,道:“部长,我还想跟着你干。” 木槿花以为他这是客套话,便笑着道:“你的长处,还是在政府工作......” 张文定看着木槿花,认真地说:“我不想去省政府,真不想。” 木槿花一愣,看着张文定的眼睛有几秒钟,然后就移开了目光。 她明白张文定心里的想法了,他不去省政府,这是一个草根出身的男人的自尊心的体现。他不想被武家的人看轻,所以遇到了这个事情,他不想向武家求助。 唉,到底是年轻啊,不懂现实的残酷。 现实的残酷,张文定自然是相当明白的。 他为了随江的旅游事业呕心沥血,将投资拉进来了,眼看着成功就在眼前,却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被人摘了桃子,还有比这个更残酷的现实吗?然而,这个现实虽然残酷,可他真的不想向常务副省长武贤齐求救。 他能够接受武玲和武云的帮助,可是跟武贤齐之间,总是有一层隔膜。他觉得,武贤齐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乞丐似的。 所以,他不愿求武贤齐,更不愿去省政府了,更何况,就算是他求了武贤齐,谁知道武贤齐会不会答应呢? 他相当清楚,武家的人中,虽然武贤齐没有反对他跟武玲的事情,可武贤齐那是看在武玲面子上,而不是看上他了! 当然了,除了武贤齐的理由,张文定的自尊心,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对于张文定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木槿花一开始是不以为然,可是马上,却又有些心酸。 她想到了自己当初跟老公的结合,靠着文家才走到今天,在家里,她很长时间都是没什么自尊的,一直在讨好着别人,在整个文家,她老公也是没什么自尊心的,因为是旁支! 面前这个人,是武家五小姐的男朋友啊,可是遇到仕途第一次沉重的打击了,为了一点可怜的自尊,不去找武家人帮忙,反而来找自己这么一个文家旁支的媳妇。想到这儿,木槿花心里不仅仅没有得意,反而颇多酸楚。 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木槿花问:“那你想去哪儿?” 张文定就苦笑了一下,道:“部长,我说实话,你别生气啊。其实我是这么想的,等到紫霞山的工作都上了轨道之后,我就来找你,我想下去,下区县。不过,现在,现在情况都这样了,下区县我是不敢奢望了,我只希望,还在您手下干,如果回不了部里,去党校打杂我也愿意。” “将我的军是吧?”木槿花瞪了他一眼,冷哼道。 张文定赶紧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还想在您身边多学习学习。” “马屁精。”木槿花翻了翻眼皮,没好气地说,“赶紧滚吧,把手头工作处理好。” 张文定赶紧笑着告辞,木槿花这个话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会给他一个什么安排,但却作出了承诺——这个事情,她不会不管的。 他觉得,自己想下去当个副县长或者副区长是没盼头了,但应该也不会太差。只要木部长肯帮自己,那自己就不至于会被发配到党史办档案局这类冷宫中去。 从市委出来,张文定真是感慨万千。 想当初木槿花初到随江,调他入组织部,武玲姑侄还提醒他要小心,在他弄明白了文家当初想把武玲娶过去做媳妇的事情之后,他确实以为木槿花会对自己不利。想不到,现在自己遇到困难了,她居然还会伸手帮忙。 世事无常,不可预料啊! 天阴沉沉的,却没有下雨的意思,深秋的冷风从车窗中灌了进来,吹在脸上一阵生痛。张文定一路将车开到巨灵江边,从车上下来,揉了揉还有些酸痛的手臂,望着阔敞的江面,心情如江水一般深沉。 巨灵江是随江的母亲河,两岸的防洪堤随着弯曲的江道蜿蜒伸出,目力所及,上下都看不见尽头。深秋的江面看不到滔天洪浪,无尽水流收起那能摧枯拉朽般毁掉万物的最狂暴的一面,展现出的只有滋养这一方人畜草木的温情和慈爱,碧波荡漾。 有风抚过,水面泛动不大的起伏,仿若被情人抚摸过的敏感肌肤,惹人眼馋。 若只见这江水的温柔,谁又能想象得到其春夏时节的滔天怒浪呢? 在张文定现在所站立的位置,往前可隐约看到河那边极远处市政府的办公楼,回首却没法望见市委办公之处。收回目光,四下打量,他见着一只没有跟着主人,浑身脏兮兮卷毛的狗从远处小跑着过来,但在距他大约五米远的地方,却又停住了脚步,对着他看了看,张嘴露出交错的犬牙,低吠了两声,见他不为所动,最终还是夹起尾巴绕道了。 看着那狗的身影,张文定禁不住哑然失笑,操,自己这走的是什么运啊,连条狗都嫌弃自己了! 手机铃声打断了张文定内心的自嘲,他摸出电话,是武玲。 武玲在电话里没有多说,只是告诉他,自己今天下午的飞机,能够赶到随江吃晚饭。这个电话,让张文定感受到了武玲浓浓的爱意和关怀,心里颇为温暖,说下午去白漳机场接她,她却说不用,有车接,晚上一起吃饭就好了。 第三四四章醉酒 以张文定今天的心绪,也不适合开车跑长途,所以他也没再多说什么,挂断电话后,又对着江面看了两分钟,深呼吸了几次,他便转身离开,上车往旅游局的方向驶去。 他回到办公室,还才刚喝了杯水,电脑都还没来得及打开,白珊珊便上楼来汇报工作了。 白珊珊知道这几天张文定很忙,也从男朋友孙光耀的口中听出了张文定这次出名之后可能有点麻烦了。 在她看来,领导出名了应该是好事,是正面形象,然而孙光耀毕竟有个当市人大副主任的老爹,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当然不像白珊珊那么浅薄,说不得就要给自己的女人长长见识了,并且,劝告自己的女人不要跟张文定走得太近。 于是乎,白珊珊也就明白了张文定的处境。 她对孙光耀的劝告很是不爽,也为心中那个可亲可敬的领导不甘,但却也没有办法帮到他,只能把他吩咐的事情办好,用行动来表现自己对领导的支持。 一进张文定的办公室,白珊珊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笑吟吟地说:“领导,紫霞山的宣传方案做出来了,还不太成熟,你帮忙审一审,看看还有哪些不够完善的地方,我再改。” “哦,就做出来了?效率很高嘛,我看看。”张文定这时候心态虽然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但却也至于会糟糕到把情绪带给下属,他笑着接过白珊珊递来的方案,拿在手里翻了两页,这才放在桌上,然后对白珊珊道,“嗯,这个方案你是下了工夫的,我再看看,啊。” 其实张文定这时候真的是没一点心思看这个什么方案,但他还是接在手里翻了两页,无非是考虑到白珊珊的感受。 毕竟这个是自己布置给白珊珊的任务,她现在完成了任务,若是自己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扔在桌子上,那也太打击白珊珊的工作积极性了。 果然,见张文定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方案,然后才放下来,白珊珊眼中就闪过一道喜悦的光彩,恭维道:“在开发区的时候,你一直就强调做任何事情都要讲究效率,招商局的同志们都记着呢,慢慢就形成习惯了。” 对白珊珊的恭维,张文定坦然受之,感慨了两句,强调了两句,又勉励了两句,便挥手让白珊珊下去了——今天的张文定,实在是没什么心情谈工作。 中午下班,张文定没回家,也没胃口吃东西,就在办公室呆着,上了会儿网,心头那份压抑的郁闷无论如何都没法散去。 目光触及到桌上白珊珊搞出来的宣传方案,便又是一阵气闷,自己都要离开旅游局了,还要这个方案有何用? 一场忙碌,却为他人作了嫁衣。 这狗日的人生啊,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 拿起那份方案来,张文定一行一行地看着,这个白珊珊,是真有能力,希望她以后走得好吧。 自己原本想着让她避开刘祖良,到旅游局干个两年,然后给她一个好前程的,现在倒好,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又怎么照顾得到她呢?还好,看样子她会成为戴金花的儿媳妇,想来今后的日子,也会过得不错的。 只不过,一想到刚才白珊珊刚才被自己表扬的时候那开心的笑脸,再想到这丫头对自己的尊重和言听计从,张文定就觉得对她多少有些欠疚。只不过,他再欠疚,也不可能会向白珊珊透露些什么的。 现在市里要动自己的位置,那基本上可以肯定,外面来个副局长,那局长的人选应该确实会在局里就地提拔了。 自己原本和戴金花达成了协议,要把张程强的专横和急功近利汇报给木部长的,现在看来是帮不了戴金花了。自己遇到了这个事情,木部长肯顶着压力帮自己,那都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自己又怎么能够得寸进尺不知进退呢? 唉,这一次,可是帮不了戴金花了,估计戴金花想当局长,难度不小了。 如果戴金花在局长之争中输掉了,让张程强当了局长,那以后戴金花的日子估计也不会怎么好过了,戴金花的日子不好过,白珊珊还用说吗? 这一想,又想到了白珊珊身上。 张文定叹息一声,抬手就给白珊珊打了个电话,听到那声熟悉的“局长”之后,他问:“珊珊,你在哪儿?” “在外面......”白珊珊回答了三个字,声音似乎有点失常,也没像平时那样问他有什么指示。 听到她只这三个字,再没别的请示,张文定也就不好下指示了,其实他也只是一时兴起,给白珊珊打个电话,倒也没想要指示她什么,于是,只好来了句最常见的废话:“吃中饭没?” 白珊珊回答得莫名其妙:“吃了,没吃......” 张文定听得颇为奇怪,随口问道:“嗯?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 “吃了。”白珊珊声音恢复了正常,回答了一声之后马上又反问道,“你吃了没?” 张文定道:“没吃。” 白珊珊就说:“那我请你吃吧。” 张文定没问她吃了为什么还要请自己吃,豪气地说:“我请你,你现在在哪个位置?我过来接你。” 白珊珊没让张文定接,直接就说了个离二人都不远的吃饭的地方,然后先打车过去等着。张文定到的时候,发现酒和凉菜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珊珊,中午还喝酒啊?”张文定坐下之后,看着那酒笑道。 白珊珊也嘴角扯了扯,露了个笑,道:“局长,自从你离开开发区之后,我们就很少单独一起吃饭了,今天机会好,少喝点吧。” “那就少喝点。”张文定点点头,注意到白珊珊眼睛好像有点红,貌似刚哭过,但他见她脸上带着笑,也就不好问了。 菜很快上来,白珊珊第一杯酒就倒得满满的,站起身双手捧着敬张文定:“局长,我敬你,谢谢你一直对我的照顾。” 张文定伸手在空中压了压,端起杯道:“坐下来,就我们两个人,没那么多规矩,啊。” 白珊珊跟他碰了一下杯,然后一仰脖子,一杯白酒便下肚了,然后才坐下来。之后,白珊珊也没吃饭,一杯接一杯地敬张文定,每次都是一口干掉。 这样一来,张文定不得不问了:“珊珊,你今天是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白珊珊又喝了一杯,嘴唇一阵颤抖,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继而,压抑的呜咽了起来。 张文定没料到自己一问,居然问成了这模样,皱起眉头道:“你哭什么呀?有什么问题,告诉我,啊,说说,怎么了?” 白珊珊摇摇头,没说话,继续哭。 “有问题就想办法解决,哭有什么用?啊?”张文定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冷声喝道。 他本来就心情不好,看到白珊珊这样子,都恨不得要拍桌子了。 张文定这个态度起了点作用,白珊珊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我没事......对不起......” 张文定脸色缓和了一些,问:“是不是家里有困难?” 白珊珊再次摇头,深吸一口气,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看着张文定道:“局长,我,我想跟你走。” “......”张文定被她这个话惊得不轻,自己还才从木部长那儿听到消息,而且还不知道要去往何处,这丫头消息也太灵通了点吧? 白珊珊眼中醉意已经显现了出来,她没注意张文定脸上的神色,自顾自地说道:“我不想呆了,不想,不想在旅游局呆了......局长,我要做秘书,给你做秘书......不对,是,办公室......副主任......” 张文定倒是没料到,她居然还记得上次和戴金花一家人吃饭前在车里所说的给他当秘书的话,只是,她有心当秘书,自己却没什么可能当副县长了啊。 不等张文定说话,白珊珊嘴里又继续说开了,说的都是张文定的好话,以及希望张文定早日去当副县长,她也好早日离开旅游局。边说边哭,说着说着,就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了,只剩下了伤心的哭声。 嘴巴动了几动,张文定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因为他看得出来,白珊珊已经醉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他也没心情吃饭了,直等到白珊珊哭得累了,他才请服务员帮忙,一起将白珊珊塞进了车里,给她系好安全带,又锁好车门车窗,倒是不用担心她会在有什么意外了——武云给他的这台车,玻璃都是防弹的呢。 往前开着车,看一眼副驾驶上闭着眼睛偶尔从嘴里冒出声声呢喃的白珊珊,张文定也有些有为难。她下午肯定是没法上班了,而且中午就他们两个人吃饭,她喝成了这样子,也不适合给戴金花打电话。 自己的房子没装修,还是住的徐莹的房子呢,虽然徐莹在白漳,可他也不愿意带别的人进去。 想来想去,他最终决定还是到酒店开间房让她休息算了。 ...... 白珊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是和衣而睡,头痛得厉害,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这不是在自己家,而是酒店的房间里。 第三四五章万般不舍 张局长开的房吗? 她的记忆有些混乱,伸手有脸上揉了揉,又闭上眼睛躺了几秒钟,这才想起白天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她跟孙光耀以及他的几个哥们一起吃饭,其中一个人提到网上出名的张文定,说他在紫霞山救人的举动就是作秀,白珊珊就不高兴了,为张文定说了几句话,还和那人争论了几句。 谁料孙光耀脸一沉,竟然要她给那人敬酒赔罪,她自然不肯了,跟孙光耀吵了起来。若不是当时有人拉住,孙光耀一个耳光就要扇到她脸上了。 她一个人跑了出来,想想自己对孙光耀的爱,忍不住就是一通哭,哭过之后就接到了张文定的电话,然后又一起吃饭,似乎,自己喝醉了,而且还哭了? 伸手在身上摸了摸,衣服都好好的。可白珊珊还是忍不住要想,真的是张局长送自己来的吗?他没趁机把自己怎么样吧?他怎么没在房间里呢?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会呆在酒店的房间里,他这时候正跟武玲在紫霞会所青鸾庄的房间里争论。 “你做事太高调了,再这样下去对你非常不利。去省里呆两年,养养性子。”武玲一脸严肃地看着张文定,语气坚决地说,“明天我们一起去四哥家,我跟四哥说,让他安排。” 武玲不知道随江市委想要调整张文定工作的事情,只觉得张文定的行事越来越张扬,这对他并不好。别说他还没成为武家的女婿,就算是武家自己的人,在官场之中也不会这么张扬。 低调,才是王道。 “安排什么呀?”张文定眉毛一扬,淡淡地说,“我现在挺好的,在下面能够做点实事,去省里大机关能干什么?整天坐在办公室上网喝茶,这不是我想要的......” “哪个告诉你大机关就是坐在办公室里上网喝茶?”武玲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在下面做实事,去省里就不能做实事了?下面做什么事,还不是要按上面的规矩来?哼,一脚踏到体制里面来了,哪个不希望往上爬?站得高看得远,你所处的层次......” “我所处的就是这个层次!”张文定听得这个话有点刺耳,语气不免就有些重了,“我达不到你们那么高的层次,也没想过要达到多高的层次,我生在随江长在随江,这个层次刚刚好,这个层次我喜欢!” 武玲被他这个话弄得一阵血气翻腾,自己一番好意,居然被他当了驴肝肺,说出来的话刺得人想吐血! 心里闷着气,武玲脸色就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张文定今天心情差到极点,却并未失去理智,想到武玲大老远跑过来关心自己的情义,也不愿意和她吵闹,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什么意思,好了,今天很累了,我去洗澡。” 说完这个话,他就真的马上起身去洗澡了,没有看武玲的反应。 武玲没有反应,面沉似水。 等到张文定洗完澡,却发现武玲已经没在房中了。 他拿起电话,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她去哪儿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整个紫霞会所都是她的,还怕她没地方睡吗?今天自己情绪不好,冷静一晚上,明天再好好陪她吧。 盘膝在床上坐下,可心绪太乱,杂念太甚,怎么都入不了定境。 张文定叹了口气,也不强求,仰身躺下,没几分钟又取过手机,看到上面有个未接来电,是白珊珊打来的。看来是刚才自己洗澡的时候,这丫头打电话过来了。 抬手回了个电话过去,白珊珊的声音有点嘶哑,但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局长,今天不好意思啊,还劳你送我到酒店......” 张文定道:“醒了?房卡插在门边墙上的,想吃东西就打电话叫,我在总台放了钱。你这丫头,以后别这么喝了,要不是酒店的服务员热情,我一个人还搬不动你。” 他这个话,就是一个解释了:我并没有把你怎么样,送你到酒店,进房间的时候还有服务员一起呢。 当时到酒店前台开房的时候,张文定就叫了个服务员帮忙一起送白珊珊去房间呢,然后又和服务员一起出来的。现在的酒店大堂楼道电梯都有监控,虽然不一定就运气多差会被熟人看到,可行事小心为上以防万一总是没有错的。 听到这个话,白珊珊放松了不少,但却又莫名生出了点小小的遗憾,至于为什么会遗憾,那就说不清了。 “哦,可能是最近胖些了。”白珊珊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马上就惊觉这话味道有些不对,赶紧又道,“局长,我,我没吐到你身上吧?明天,我,我去给你洗衣服。” “你还吐了?要不要紧?到酒店的时候你还嚷嚷着要喝酒呢。吐了以后肚子空,喝点粥,然后早点休息。”张文定半是关切关是调笑地说道,他怎么可能会让白珊珊给自己洗衣服呢? 白珊珊就知道,自己不能再打扰领导了,毕竟是晚上了嘛,谁知道领导跟谁在一起呢? 挂断电话后,又看了看地毯上的秽物,她也没心思在这儿吃东西,提起自己的包,取了房卡,到总台退了房,打个车回家去了。 ...... 整整一个晚上,武玲都没有回房间,张文定最终还是孤枕入眠。第二天他早早起来,到楼下打完了一趟拳,却见到武云从外面回来。 他有点奇怪,这丫头起得也太早了吧? “丫头,这么早跑哪儿去了?”张文定主动打招呼道。 武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张文定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抬步往里走去。 张文定不明白自己哪儿得罪她了,继续问道:“你小姑呢?” 武云这一次就像是没长耳朵似的,没有什么反应,几步进了门,往楼上去了,那冷漠的背影,看得张文定一头雾水。 不过,对于武云那时冷时热的性子,张文定早就已经习惯了,见她不答话,以为她是刚才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了心情不爽,所以也没在意。摇摇头,看了看远方,然后转过身,用比武云慢了好几倍的速度,返身进屋了。 回到房间,张文定就给武玲打了个电话,想问她今天准备去哪儿玩,却不料武玲却说她已经上了高速,正往白漳赶,她要回京城有事。张文定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却也不好多问有什么事情,只是关心了几句,见她情绪不错,便又说了几句情话,然后便带着几分后悔和遗憾挂断了电话。 他真的很后悔,昨天晚上不应该用那种语气和武玲说话,啧,以后要对她好一些才是。 武玲既然已经离开,张文定自然也不愿在这儿多呆,回了一趟家,换了身衣服,到局里之后,去了一趟张程强的办公室。 最近张文定大出风头,张程强心里颇为不爽,但看到张文定进来,他还是很客气地起身:“文定,你可是稀客啊。” 张文定伸出手,笑着道:“程强同志,没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打扰什么呀。”张程强跟张文定握了一下手,另一只手指了指沙发道,“请坐,我给你倒茶。” “不用麻烦了,我说两句话就走。”张文定摆摆手,屁股却是坐了下来。 张程强本就不想给张文定倒茶喝,听到这个话,便顺水推舟坐了下来,没有硬要去倒茶,而是带着点官腔直奔主题:“哦,你说。” 你还只是主持工作的副局长,不是局长,别动不动就摆官架子好不好? 张文定对张程强这装模作样装深沉的搞法很是不以为然,但他脸上自然不会表现出什么来,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宣传部那边让我配合好石盘卫视的访谈,电视台方面希望我早点过去,就访谈的的内容详细讨论一下......” 张程强巴不得这小子从此不要在旅游局出现,听到这个话,不等张文定说完,便打断道:“嗯,这个事情要引起重视,要做好准备。文定同志啊,你这次可是为我们旅游局,为整个随江市都争了光啊。啊,放心去吧,局里的事情有我,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配合电视台的宣传。啊,这个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整个随江的旅游发展呀......” 什么叫我放心去吧,局里的事情有你?组织部还没找我正式谈话,市委还没下文调整我的工作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抓权了? 张文定心里不舒服得很,嘴上也就不客气了:“程强同志,你可不能撂挑子呀,现在你主持局里的工作,随江的旅游发展,可不能往我一个人身上压啊。” 张程强差点被他这个话给抵死,偏偏还没法发火,对张文定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 ...... 张文定到白漳之后,并没有马上联系雷贞玉急着去电视台,而是给徐莹打了个电话,约了个吃饭的地方,便直接驱车前往。 吃过饭,二人便回家,将彼此的思念和爱意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对方。 温存过后,徐莹问起他有关这次在网上出名的事情。 第三四六章录节目 张文定简单说了一下,然后提到了自己目前所面临的郁闷和困局。 徐莹听了之后,轻轻一笑道:“看你以后还出不出风头。” “我那是想救人,不是想出风头。”张文定挺郁闷地来了一句,然后眉毛一扬,“哎我说我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是不是早就猜到会市委想调整我了?” “还用猜吗?这不是明摆的。”徐莹翻了个白眼,说得理所当然,“紫霞山现在那么大块肥肉,谁看了都眼红,正愁没有好机会,你倒好,主动送上门了......” 张文定没好气地说:“你早知道会这样,也不提醒我?” “提醒你什么?提醒了市委就在不会调整你的工作了?”徐莹脸色一正,道,“我能提醒你一次两次,总不能次次都提醒你吧?你想在这条路上走得远,就要自己时时小心,遇到事情了要自己动脑子想,不要总是想着依靠别人,这次,也算是个教训吧。” 听到她这么说,张文定顿时就反驳不了了,是啊,总不能时时靠别人吧? 他叹了口气,道:“这个教训够深刻的,原来还想等紫霞山的工作上轨道之后下区县去的,现在也没希望了,都不知道市委会把我扔到哪儿坐冷板凳去。” 徐莹淡淡然道:“你也别灰心,只要木槿花肯帮你说话,下区县,不进常委班子,仅仅当个副区长或者副县长,还是问题不大的。” 自从心里生出了下区县的想法之后,张文定就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在木槿花面前说一说这个事情,然而计划不如变化,等他找到机会说的时候,却偏偏是被市领导所不喜的时候。 所以,尽管他跟木槿花提起过,却也是压根就没抱什么希望,甚至都说出了愿意去市委党校打杂的话来。 木槿花兼着随江市委党校的校长,张文定如果提到副处级之后调到市委党校工作的话,虽说不会有什么实权位置,但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至少避开了许多争端,可以好好修心养性了,等到机会合适,再缠着木槿花说说情,还是可以重出江湖的嘛。 他已经深藏了下区县的欲念,做好了清闲几年的心理准备。 可徐莹一句话,便让他内心深处被压抑住了的欲念翻腾了起来,眼冒精光问道:“问题不大?我现在这个情况,市里不把我打发到党史办去就已经是开恩了,就算是木部长帮我说话,最多把我调整到科技局环保局这类地方,怎么可能同意让我下区县?区县的人大政协还差不多,政府?哼哼,他们有那个好心?” 徐莹笑了起来:“不管他们有没有那个好心,只要木槿花提出来,应该没人会反对。” 张文定听得心痒痒的,腹肌一用力,身子就坐了起来,道:“莹姐,这里面有什么说道?你给我讲一讲。” “这么明白的事情,还用我讲?”徐莹也坐起身子,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张文定急得心如猫抓,摇头道:“莹姐,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心里闷着呢。” “你这是当局者迷啊。”徐莹也摇了摇头,懒洋洋地说,“想想你女朋友是谁?不看僧面看佛面,随江市委那帮人,就算是对你意见再大,只要你没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来,谁又敢真的一脚把你踩到底?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啊,至少在明面上,你还是随江市委市政府需要的一个正面形象。要能力有能力,要成绩有成绩,你这样的人,如果直接冷藏起来,那陈继恩和高洪怎么向省里解释?” 她这话里最后一句,张文定当然听得明白,陈继恩和高洪不是要向省里解释,而是要向常务副省长武贤齐解释——张文定干出了那么大的成绩却被冷藏,这是谁想打武贤齐的脸吗? 张文定不禁苦笑了一下,他不想找武贤齐帮忙,但武玲这位四哥的影响,却是始终围绕在他身旁。 不过,这种影响,他自然不会排斥,只要不是通过他人主动向武贤齐求救,他就没有心理障碍。 毕竟,这种影响他也没办法消除不是? 深深地看了徐莹一眼,他明白了徐莹话里的意思。 是的,自己真是身在局中反而看不清了,木槿花曾暗示过自己可以找武贤齐调到省里去,可自己当时居然没想过,这种事情,压根就不必要惊动常务副省长大人,只要自己还是武玲的女朋友,陈继恩和高洪就不可能会把事情做绝。 这两位不下决心,谁动得了自己? 还有啊,紫霞山的开发,自己可以说是给陈继恩挣了面子,陈继恩是个快要退了的市委书记,这种时候最重面子了,哪怕心里对自己十分不爽,也不会在这时候把自己贬得一分不值——自己的工作调整,也关系到他陈书记的面子呢。 是的,有不少市领导对自己不满,陈继恩肯定会考虑到那些市领导的感受,调整工作的时候不可能会给自己一个很好的位置,但也不可能太差。基本上可以肯定,会是一个不上不下的行局的副职,区县政府的普通副职陈书记不会提,可如果组织部提出来,陈书记也不会反对。这个跟陈继恩爱面子有关,也跟武贤齐无形中的影响有关。 这么一分析,张文定心中就活络了,紧接着便开心了起来,在开心的同时,他也颇为汗颜。 自己还是太嫩了啊,如果早想到这一层多好。在市委木槿花办公室里,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不够沉稳呀。 现在回想一下,当时木槿花说话四平八稳的,没有怎么安慰自己,相反还几次训斥自己,那不就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吗? 要不然的话,那种情况之下,别说自己是她的人,就算是个平时关系很一般的领导,都会对自己好一番安慰劝解才正常——他也是干过组织工作的,当然知道领导对下属工作调整之时因情况不同而会有不同的谈话态度。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张文定拍拍额头,抱住徐莹猛地亲了一口,嘿嘿笑道,“莹姐,你就是我亲姐!我明天就去电视台录节目,尽快赶回去给木部长汇报工作。” 徐莹咯咯笑道:“我才不是你亲姐,要是你亲姐那现在不是乱伦了?” 张文定就是一阵怪笑。 ...... 省电视台,雷贞玉亲自接待了张文定,和他就访谈的内容进行商谈。 这是雷贞玉做的第一个官场中人,对这个访谈,雷贞玉看得比张文定还要重,不想出什么岔子,所以商谈得相当仔细。 看得出来,雷贞玉做访谈很有经验,大部分内容都是相当平和的,但也有些比较尖锐的问题,这个是为了吸引观众的关注度。 就那些尖锐的问题,张文定又提出了些不同的意见。他现在是深深体会到了出名的郁闷,自然不希望这个访谈之后,自己名气更大,恨不得将所有尖锐的问题都去掉。 不过,雷贞玉自然不能同意了:“这些问题你总得留几个吧?要是一个不留,那我可就没饭吃了,到时候天天守你办公室去。” 张文定笑着道:“那敢情好,不知道多少男人羡慕我呢。” “还开起姐的玩笑了?”雷贞玉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道,“小心姐跟珊珊讲哦。” 你不是我姐! 张文定在心里呐喊了一句,脸上却笑着道:“雷姐都说是开玩笑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感觉雷贞玉有点误会自己和苗玉珊之间的关系了,上次在随江东坡驴吃饭之后,虽然他马上就和他们分开了,可是在吃的时候,苗玉珊对他可是相当温柔的,又是喂菜又是喂酒,谁看着都像一对情人。 误会就误会吧,他自然不会跟雷贞玉解释自己和苗玉珊之间不是情人而是仇人。 “既然没什么好担心的,你还一个劲儿地跟姐过不去?”雷贞玉顺着话就又扯回到工作上了,“现在都在提倡干部年轻化,我就是想知道你这么年轻就当领导了,心态跟别人有什么不同,讨论一下新时期新干部的......” “雷姐。”张文定不等她说话,就打断她的话道,“咱们还是换个方向吧,多谈些工作上的东西,年龄什么的,就没必要说了吧?” 雷贞玉面带微笑道:“相信你自己也上网看过,其实你的年龄问题在网上已经有很多人讨论了,在这次之前,还有两次吧?理解你、支持你的人一次比一次多,你在微博上拥有很多支持者,我相信,如果你个人开个微博认证一下,肯定一晚上粉丝数过十万......” 不得不说,雷贞玉讲话很有针对性,她直接就点出了张文定的年龄已经不是个秘密,就算是电视节目中不提及,网友们也早就把他弄清楚了。 张文定又和她磨了几句嘴皮子,这才一脸为难地答应了下来。 他早就向市委宣传部长汪晴请教过了,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也明白做节目不可能太平淡,总得有点吸引人的东西才行。 第三四七章旁观者清 刚才张文定说得那么强硬,也只不过是讨价还价而已,好让雷贞玉明白自己可不是任由她拿捏的。 录完节目,雷贞玉请客吃饭,张文定心里想着早点回去,可又一想,也不急在这一时,如果自己真要下了区县,说不定以后还有找省电视台帮忙的时候,多留份交情总是好的,便又留了下来。 雷贞玉请客,苗玉珊也在场,还有几个电视台的人。 在桌上,张文定说今天还要开车回随江,不能喝酒,可苗玉珊根本就不怕别人会说什么,端起酒杯直接喂到了他嘴唇边,就跟在东坡驴吃饭那次一样。这搞法张文定有点消受不起,只能接过酒杯喝了。 这顿饭是在碧天华温泉酒店吃的,由于人不算太少,所以张文定喝得有点多,虽然不至于烂醉,可想开车也是很危险很困难的。 “你今天晚上就别回随江了,酒后开车不安全,我房间都开好了。”苗玉珊很暧昧地对张文定说。 “别麻烦了。”张文定摆摆手道。 苗玉珊当着众人的面,很妩媚地看着张文定,娇嗔道:“什么麻烦呀,跟我还说这个话......” 省电视台的人消息还是很灵通的,桌上的几个人都听说过苗玉珊跟某位省领导有一腿,现在一见这情景,不由得对张文定刮目相看了。这小子胆子不小,还只是享受副处待遇,居然连省领导的女人也敢碰啊! 其实,有关省领导的花边新闻,省电视台的人也并不是全部都知道,但偏偏苗玉珊靠上的那位省领导是分管着文化广电这一块儿的副省长。 对这位副省长,电视台的人关注得不比省委宣传部钟部长少,据说那位副省长一直以来都只喜欢少妇,对年轻女孩子没什么兴趣。而且传言雷贞玉跟那位副省长有一腿,还有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据说有一次,副省长大人就在碧天华温泉酒店里,把雷贞玉和苗玉珊叫过去三人行了呢。 传言有鼻子有眼,真假难辨,不过有一点却是很确定的——碧天华酒店最大的股东,是那位副省长的同胞弟弟。 所以看到苗玉珊这么说话了,他们也不想继续留在这儿继续看下去了,一个个出声告辞,就连雷贞玉都不例外。 张文定和苗玉珊一起,将他们送到大门口,等到他们的车离开之后,苗玉珊看着张文定道:“走吧,我带你去房间。” 张文定眉毛一扬,刚想拒绝的时候,苗玉珊又笑着道:“还怕我吃了你呀?” 不等张文定回话,她笑容一敛,又有几分娇气地说:“回随江了我可没跟你客气,到白漳了你还跟我客气?” “行吧。”张文定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点点头道,“谢谢了,下次回随江,我安排。” 苗玉珊就露出了笑脸,引着张文定去房间了。 张文定一路走着,一边时不时看一看旁边的苗玉珊。这女人确实很漂亮,属于那种年龄越大魅力越大的类型,这样的女人,如果还不能混得风生水起,那也对不住那份天生丽质了。 记得这女人还有个跟她长得极像的妹妹吧? 张文定很想问问她妹妹是不是也在白漳,但又怕她误会自己取笑她,只好把这个问题憋在肚子里了。 打开房门,苗玉珊毫不见外地当先走了进去,优雅地在沙发上坐下,仰起脸看着张文定道:“刚才只顾着喝酒,都没看到你吃什么东西,我已经让餐厅送吃的家伙上来了。” 张文定笑道:“苗总啊,还搞这么客气。” “你现在可是咱们随江的英雄,我要不把你招待好,随江全市人民都不会答应。”苗玉珊笑嘻嘻地说,这时候,她来了电话,接通讲了两句之后,便站起身道,“我有点事去,你吃了早点休息,今天录节目应该是累了的。” 张文定也笑着回了一句:“你也早点休息。” 等到苗玉珊出去之后,张文定坐在床上,越想越觉得奇怪,这个苗玉珊,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呢?没那份交情啊! 不过今天酒喝得不少,他这个念头冒出之后,也没有怎么去细想,反正现在自己要睡觉才是真的,苗玉珊也不可能会胆大到给自己饭菜里下毒药吧? 苗玉珊当然不可能在饭菜里下毒药,第二天早上还亲自陪张文定用了早餐,热情得不得了,只差再给张文定塞上一后备箱白漳特产了。 ...... 回到随江,张文定都没去旅游局,直接就奔向了市委——这小子见市委组织部长都不需要预约的,只要木槿花在办公室,基本上都会见他。 木槿花今天在办公室,而且也没什么人向她汇报工作,便宜了张文定,一进办公室就见到了领导。 “节目录完了?”木槿花稳稳地坐着,屁股没有离开椅子的意思,抬了一下眼皮子,淡淡地发问。 “录完了。”张文定乖宝宝似的回答,“电视台那帮人还真狠,变着法子给我下套子。” 木槿花不接他这个话,自顾自地说:“节目录完了,也该收收心了,工作上......不能放松!” 张文定一来就挨了批评,心里也不恼,他既然知道了下区县还有希望,当然不会在意这个批评了。 “请领导放心。”张文定站得笔直地回答,这站法跟委屈的时候一样,不过脸上表情却是天差地别了。 “哼,你就没让我放过心!”木槿花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 “所以我要经常来向领导汇报思想,要多聆听领导的教诲,我一定要努力学习,脚踏实地,扎根基层......争取早日让部长放心。”张文定嘴上认错,心里乐开了花,木部长对自己真的很不错,嘴里说得凶,可话里话外,透出来的那就是浓浓的关爱之情。 好领导,值得追随! 木槿花听到他这么说,心想这小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市委夺了他在紫霞山上的话语权,也还是会有一定补偿的。 把这小子放到哪儿去呢?哼哼,脚踏实地扎根基层,基层的根是那么好扎的吗? 不过,既然他想下区县,那就下吧。一个非常委的副县长,木槿花如果都拿不下来,那她也太愧对市委组织部长这顶帽子了。 临去之际,张文定很想趁着木槿花心情好的时候给张程强上点眼药,可最终还是没干出那么冲动的事儿。现在自己给木部长的印象还不错,可别因为一句话又惹得她不快,那就得不偿失了。 从市委一出来,张文定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国内某门户网站邀请他开通微博的,他才不愿意呢,几句话之后就果断挂断了——他可不想再被市领导给惦记上。 这边电话一挂,马上邓经纬又打来电话了,说中午就会到市里来,要他安排中饭。 对这个要求,张文定回答得相当痛快,这次的事情,宣传部汪部长对他还是比较关照的,他知道这其中恐怕也有邓经纬的一丝关系。 中午的饭,就只有张文定和邓经纬两个人,连发改委高云凤都没叫,看来邓经纬是有事情要说了。 邓经纬确实有事情要说,才喝了两杯酒,他就主动扯开了话题:“老弟,到木部长那儿去过没?” 张文定笑着道:“咱们两兄弟,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这儿又不怕别人听到。” 邓经纬也笑了起来:“紫霞山的旅游开发,你居功至伟,市委总要有所表示吧?我觉得,你加把劲,干脆一步到位,接田金贵的班得了。你这条件,符合破格提拔的相关规定。” “挖苦我还是笑话我啊?外面是不是有什么风声了?”张文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外面倒是没听到什么风声。”邓经纬摇了摇头,筷子往头顶上指了指,压低声音道,“上面好像有些说法,你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张文定也没问他上面到底有什么说法,那样就显得太不耿直了,他苦笑了一下,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听从组织安排......” “要不,你跟木部长说说,干脆到安青来吧,市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还是县里自在。”邓经纬看着张文定,一脸诚恳地说,“老弟啊,总是在市里转来转去,接不了地气。到下面就不一样了,跟群众打成一片,工作又有不同的乐趣嘛,上次魏县长还说起你......” 张文定听出邓经纬话里的好意了,如果他下到安青县,有邓经纬和魏本雄的帮助,会比较容易打开局面的。魏本雄是副县长,邓经纬虽然实职是巨木镇党委书记,可他还兼着县委常委呢,在安青县来讲,也算是一方豪强了。 邓经纬盼着张文定下安青县去,当然也是希望能够多一个朋友,以后在县里就更多了一份助力了。 他是汪晴的侄女婿,知道张文定会从旅游局出来,只是不知道会去往哪里,但这并不妨碍他打一打小算盘——不管张文定这次是不是栽了跟头,人家始终跟常务副省长武贤齐有关系,并且还是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的心腹爱将,这种角色拉到县里去,绝对有好处。 第三四八章因公牺牲 邓经纬说得这么直白,张文定也不再客气,直接道:“安青......政府班子要小调整了?” “暂时没调整。 ”邓经纬摆摆手,两眼翻了翻,道:“不过,县政府空出个位子来了。熊浩死了,在车里没开车窗,闷死的。” “嗯?熊浩?”张文定愣了一下,他对安青县的领导们并不熟,所以不知道熊浩是谁,想必应该是个副县长吧。 “副县长,分管交通城建这些肥缺。”邓经纬怪异地一笑,换了种语气道,“熊县长是个好领导啊,干工作很拼命,晚上都不休息......昨天半夜里,他跟交通局一位女干部在车里连夜讨论工作,为了节省汽油,再热也舍不得开空调,脱光衣服继续谈......” 张文定听得目瞪口呆,以前在网上看到过几次这样的事情,没想到,随江也能出这种玩车震却被闷死了的极品干部! “日啊!”张文定情不自禁地吐出这两个平时基本上不可能会说的字,便没了别的话。 至于说汽车车窗关紧之后人在里面是不是真的会被闷死,他对这方面那是一点都了解,当然也谈不上怀疑。不过,邓经纬是这么说的,想必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至于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熊浩还真是个风流鬼,打泡爽死了还他妈的因公牺牲!他这辈子也算值了!”邓经纬一脸不爽地说,“妈的,害得我们半夜里爬起来开常委会,姚老板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今天上午应该已经报到市里了。” 邓经纬嘴里的姚老板,张文定是听说过的,不过他也没太关心。 上个月的时候,安青县的书记顾亚洲年龄还没到点,不知道是得罪了谁,直接病退,然后省里马上往下派了个县委书记,姓姚名雷,高配随江市委常委,看来,也是个摘桃子的能手啊——安青县马上就要撤县建市了,这功劳,新来的姚书记享受得那叫一个轻松。 那段时间,张文定身在旅游局,为紫霞山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都没心思去关心那些事情。 不过现在嘛,他就觉得,自己那种只顾埋头苦干自己工作的方法,还是相当有弊病的,身在官场,还是要随时了解一下身边的各种情况,以备不时之需。 埋头拉车之时,也要记得抬头看路,要不然会拉错地方的。 去安青县,张文定觉得,对他来讲,其实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最迟到明年年初,安青县就会改为安青市。虽然级别不变,还是县级市,但城市形象一下就提升了不少,况且,安青县成了安青市之后,其影响力也将会幅射到周边几个县,其中有两个县还不是随江市的。 这种环境,很考验执政者的能力,但也容易出大成绩。要不然的话,安青县新任的县委书记也不会高配随江市委常委了。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试探道:“熊浩......发生意外了,你们县委不准备向市委推荐个把人选?” 邓经纬就笑了起来:“嘿嘿,县委当然会推荐,不过,这事儿太突然了,一个时候要找到那么合适的人选,不容易啊。” 安青县委内部还有不同意见呢,估计姚雷由于到安青县的时间太短,而县长姜慈在安青县经营有术,姚雷虽然戴着一顶市委常委的帽子,但在短时间之内,对县委常委会的掌控力度还是不怎么样。 所以,合适的人选,不那么容易找到。 张文定虽然没有过主政一方的经历,可他从开发区一路走来,权力斗争见识过也亲历过,猜也能够把安青县一帮子领导们的心思给猜个八九不离十。 在安青县内,对于熊浩空出来的位置,别的常委们肯定不会惦记,应该只会成为县委书记和县长之间比力气的战场,而一众常委,要么摇旗呐喊,要么骑墙观战,绝对不会赤膊上阵在这两位面前露肌肉的。 这么一来,县委书记姚雷和县长姜慈之间肯定没那么容易达成一致,那就给了他张文定机会! 要不然的话,安青县委真要报上来了一个副县长的人选,随江市委还真不好不答应——姚雷可是省里派下来的人,而且还是随江的市委常委,上任初始报上去一个无关紧要的副县长位置都被随江市委否决了,那以后姚雷的工作如何开展? 所以说,张文定想要去安青县当副县长,那就得赶紧行动,赶在安青县委还没上报人选之前,市委就把人给派下去! 不得不说,张文定的分析确实是相当接近现实的。 姚雷到安青县当书记还不足一个月时间,所以尽管他是市委常委,也没法做到一手掌握县委常委会。现在县政府方面闹了这么一个大笑话,那他如果还不知道趁机扶一个自己人上去,绝对会让全县的领导干部们看扁的。 至于姜慈呢,他在安青县干了七年,县长任上也有四年了,原以为书记病退之后自己有望入主县委的,却不料省里居然直接空降了个人过来,还戴着顶市委常委的帽子,这让他心里无限憋屈。 可是再憋屈也得忍着,毕竟人家是县委书记,是班长,还他妈是市委常委! 不过,姜慈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姚雷顶了个市委常委的帽子又如何?从省里下来的又如何?没几把刷子,老子让你从哪儿回哪儿去。 在安青这一亩三分地,裴某人这次要是被你给压了一头,那以后你还不骑我在头上拉屎拉尿啊! 这两位都存了心要在这一仗上力压对方,这关系到面子,关系各自跟随者的人心,关系到观望者的投靠与否。这一战,注定了激烈,注定了不可妥协。 考虑了有十来秒,张文定举起杯,道:“班长,来,我敬你一杯,下午还要上班,咱们晚上接着喝......” 邓经纬笑了,他看出了张文定内心的激动,知道这小子按捺不住了,应该会马上跑去找木部长,他很痛快地点头,说晚上再喝个痛快。 他在安青县,虽然挂了个县委常委的名号,可实职却是巨木镇的党委书记,对于县里面的勾心斗角一般都不会参与,主要是不好参与。 他跟县长不是一路人,与老书记也只是有些情份,但不浓——老书记让他顺利接班从镇长到镇党委书记,却又在他高配县委常委的时候卡了一手。 现在新书记下来,邓经纬却没急着去投靠,新书记要没表现出一点手段来,他是不会轻易下注的。 就算是新书记表现出能够在安青站稳脚的现象了,他也不急,他希望自己的份量能够再重一些。 只要把张文定也拉到安青县来,以他和张文定的关系,再加上张文定的惹事能力,就算是他没靠向任何一方,恐怕县委书记和县长在想打他主意的时候,也会好好考虑考虑吧? ...... 这会儿是中午,木槿花没在办公室,张文定也没去市委,只是边开车边给木槿花打电话,用的借口自然还是想跟着领导混餐中饭吃。 木槿花没让他如愿,却也很给面子地叫他有事就说。 张文定这才想到自己有点过份了,上午才跟领导汇报过工作,中午还想见面,真以为市委组织部长是他们家的了。收敛了一下心神,他就把熊浩的事情简单说了说,也透露了自己想去安青的意思。 木槿花听完之后,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留给张文定满脑门子官司,心里七上八下的。 下午一上班,随江市委就上午安青县报上来的副县长熊浩因公殉职一事召开临时常委会。 会上,由安青县委书记姚雷向众常委作了个情况说明,坐在会议室的常委们都有不同的渠道知道熊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大家都不会说出来,那也太不光彩了。安青县委觉得丢人,随江市委也觉得丢人。 所以,大家就都认同了因公牺牲,算是定性了。 这个事情定性之后,木槿花就抛出了个话题:“熊浩同志的意外,我这心里呀,真的不好受。”说着,她还眨了眨眼睛,可演技似乎差了点火候,没把眼泪眨出来,只好接着又说,“啊,心里再不好受,工作还是要干。现在安青正处在撤县建市的关键时刻,各方面工作都不轻松,人员紧张啊。啊,熊浩同志累得倒下了,这是安青的损失,也是随江的损失......我们不能让这种损失再次发生呀,我有想法,就着这个会,干脆咱们讨论一下,尽快把安青县政府班子充实起来!” 木槿花这个话一说出来,众人就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有人就心里不爽了,就算你是组织部长,可人家昨天晚上才死个副县长,你今天就想安插人了,这吃相,也太他妈的难看点了吧? 不过,不爽归不爽,却暂时都还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把目光从木槿花脸上移到了姚雷脸上,想看姚雷如何应对。 毕竟,姚雷是市委常委,又是安青县的县委书记,木槿花这一手虽说占了大义,可也有点从姚雷手中夺食的意思了。 第三四九章强势的木部长 姚雷的脸色顿时就相当难看了。 干部人事问题归组织部管,这个是没错的,但组织部也不能不尊重人吧? 姚雷心里冒着火,可偏偏却没办法站出来理直气壮地反对——你安青县才出了这种丑事,难不成还不想让市委指派干部下去了? 不过,不能反对,不代表姚雷不能说话。 事涉他在安青县的权威,他怎么着也得争取一下,于是乎,拖字诀就使了出来:“木部长的提议很及时,安青县最近的工作确实很繁忙,虽然我到安青的时间还不是很长,但对于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啊!少一位同志,就意味着别的同志们身上的担子更重......就像木部长刚才讲的,我们损失不起呀,所以说,充实县政府班子是很有必要的。但是,啊,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到底充实一个什么样的同志过去,这个还需要认真讨论,仔细斟酌,方方面面的条件都要考虑到位......充实过去的同志,要吃得苦,要能力强,还要身体好精力足......” 姚雷扬扬洒洒一席话,其实意思就只一个:这个事情不能急,要慢慢来! 今天这个临时常委会,最难受的就是姚雷,虽然在会上对熊浩的事情已经定性为因公牺牲,可他明白,这些老牌常委们,谁手底下没几个可心人汇报消息? 别看这些家伙现在脸上都不动声色,可实际上肯定早就收到了消息,了解了真实的情况,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呢。 哼,这安青县的干部素质低得太离谱了! 跟女下属偷情你在办公室也好在酒店也罢,甚至是去家里都没问题,怎么就能在车里赤条条地被闷死了呢? 县委县政府的脸,都让熊浩你个狗日的给丢光了啊,还搞得老子在市委常委会上都这么被动。 姚雷这话一说出来,一众常委心思就都动了起来,有两个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没什么想法的常委就发言说了两不相帮的废话。 宣传部长汪晴喝了口茶,清清嗓子道:“这个事情吧,尽快解决也好。多等一天,安青县的建设就多耽搁一天,别的时候等几天也不要紧,但现在是撤县建市的关键时刻,等不起呀。吃得苦、能力强、身体好精神足的同志,我相信还是不少的......这个还得槿花部长加加班,尽快把人选定下来,大家讨论讨论嘛。” 汪晴这个宣传部长,在市委常市中还是较为低调的,但这一次,却是令人大为意外,她居然帮着木槿花说话了? 木槿花可没管别人怎么看,顺势就把话接了过去:“人选确实有......” 话还没说完,市委副书记张翠玉翻了翻眼皮子插嘴道:“组织部的工作效率很高嘛,这么快就讨论出人选了。” 他这个话,就是指责木槿花做事不讲规矩,更是批评她没按组织程序来。 熊浩昨天半夜里才死,市委现在才开临时常委会,难不成你木槿花上午就在组织部召开部务会讨论了?这个性质,很严重啊。 这个批评,也可谓是用心险恶到一定程度了——哪怕你木槿花私下里单独跟市委书记陈继恩沟通过了,可这么不把一众常委放在眼里的搞法也是说不过去的。 木槿花脸色平静,看了张翠玉一眼,像是没听懂张翠玉的批评似的,道:“非常感谢张书记对组织部工作的肯定,对于市管干部,组织部都有定期和不定期的考评,经常关注他们的工作方法和特点,以便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安青这次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也正因为太突然,市委就更应该在这个事情上采取果断措施,马上把人确定下来,用实际行动表明市委是有能力应对任何突发情况的......是能让省委放心,让随江市广大干部群众放心的......啊,部里前两天讨论了一下,认为有些同志年富力强、能力突发,各方面的工作都干得很出色,这样的同志,也应该往区县充实一些嘛。比如说,啊,这个,旅游局的张文定同志。” 开头第一句,就差点将张翠玉给气吐血,中间又解释了一下自己并没违反程序,正常程序之外,也有特殊情况哈,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最后一句话冒出张文定这个名字,却又让想反对的人说不出话了。 这就是女同志的优势了,如果换个男组织部长,在今天这样的临时常委会上,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个话的,那必然会引起众多常委的强热反感。 如果把话里有关组织工作方面的几句去掉,单论其语气,哪是一个组织部长应该有的?简直就是书记的调子嘛。 不过,木槿花是女人,女人在官场中虽然比男人难混,但只要混到了实权位置,在开会说话的时候,比较强势一点,不讲道理不讲情面一点,男人们都能够理解——如果不够强势不够泼辣,一个女人她能坐稳这么重要的位置吗? 更别说随江市的干部私底下都称呼木槿花为黑脸部长了,她原本就是纪检干部,那是个黑脸工作,现在干组织工作,这个黑脸的习惯就保留了,也更利于开展工作。 组织部长如果太和善,那还不人人都要上门攀交情了? 没说话的常委们嘴巴紧闭着,这个话实在是不好接了。 在坐的常委们,基本上都认可把张文定动一动,因为张文定一动,就会有人去补那个位置,又有人会动,由此牵动,肯定会出现好几个空缺来。 到时候,不说全部的常委都能捞到一点好处,但至少也会有四五个人从中得到利益。谁要是反对动张文定,那可是会得罪好几个人的——就事论事可以,阻了别人的利益,那仇可就结大了。 会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不到三秒,但气氛已然分外压抑。 市委书记陈继恩目光一闪,开口打破了沉默:“张文定?唔,这个同志我知道,有股子冲劲,善于发挥主观能动性,干工作很有一套。” 陈继恩的话很短,但料相当足。 对张文定表扬的同时,还不忘提醒一下政府方面的几个人,这家伙去了安青干的是政府工作,他可不是那种等靠要的干部,而是会自己找门路搞发展的主,他分管的摊子,市财政又可以少拨些款子了。 这个话,其实也就是书记大人给这个争论定调子了,张文定下安青,老子认为是可行的! 大家都有很的感受,陈继恩临近退休,表面上像是越来越放手,常委会上很少说话,可实际上权力欲越来越大,只要他一说话,那就不允许别人反对了。 书记这一发话,众人就等着市长高洪了。 其实以高洪心里的想法,他不怎么喜欢张文定,所以也不想让张文定下区县去锻炼,他希望把张文定调到诸如发改委交通局国土局这类实权部门的,但不当副局长,也不至于会恶心到安个副处调完事,而是给一个总经济师或者纪检组长的位置,进局党组。 这个事情,怎么看都是对张文定的提拔,对常务副省长武贤齐就可以交待过去了,而一个总经济师或者纪检组长,在那些大局里面却又没多少实权,又算是给了张文定一个教训。 可这个想法他还没有来得跟陈继恩沟通,安青县就出了这么个恶心事,偏偏木槿花又不按常理出牌,一通乱拳打出来,乱了众常委的心,还得到了陈继恩的支持。 木槿花提议了,陈继恩支持了,如果高洪这时候反对的话,那就真算是把武贤齐给得罪了。 以高洪的政治智慧,他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反对? 微微一笑,高洪就送了个顺水人情出去:“一年时间不到,紫霞山的开发就搞起来了,文定同志干工作很有办法啊。我还想着等两天跟槿花部长打个商量,把这小子给要过来呢,没想到让姚雷同志捡了个便宜。槿花部长,下次这么有能力的同志,你可要考虑考虑市政府啊。” 又是文定同志,又是这小子,高洪话里话外,透出的尽是对张文定的亲切,显得他对张文定多关心多看重似的。 可木槿花明白,高洪越是表现得这么明显,越是说明他心里对张文定没什么好感。 何况,他后面的话明着像是说自己有人才没往市政府送,实际上却是在指责自己做事过分,提醒自己下次再有政府方面的人事问题,要尊重一下市政府方面的意见! 对这个指责,木槿花还真不怎么在乎。 她虽然不像武贤齐当省委组织部长的时候那么有恃无恐,可她这个市委组织部长,现在也算是当出经验了。以她女同志的身份,只要大事上不糊涂,小事上一定要时不时的强势一点,过份一点。 这样一来,不管是书记还是市长,都没办法在省领导面前说她的坏话——人无完人,一点小事,对女同志就不能宽容一点?心胸要开阔一些嘛。 组织部长提议,书记支持,市长同意,众多常委自然看得出来反对无用了,都纷纷表示支持。 第三五零章上任 副书记张翠玉虽然心里不舒服,可也只好随了大流,好在刚才他的话并没有直接反对,这时候同意起来,也没什么为难。 姚雷想拍桌子骂娘,可他没那个胆子,想保留意见,最终却又鬼使神差地同意了。这其中有多酸楚多无奈多憋屈,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临时常委会时间并不长,事情定下来之后,陈继恩最终拍板,组织部赶紧走程序,让张文定同志尽快下去。 木槿花应承下来,明白大家都要回去好好想一想,张文定从旅游局这一走,后续牵涉出的一系列人事变动,自己能从中获得多少利益。这个需要好好谋划一番,多方沟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得了的。 ...... 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池坚强的办公室里,张文定正襟危坐,看着一脸和蔼微笑的池副部长,心里有点紧张。 这个紧张,不是因为面对是组织部的二把手,而是因为刚才池副部长已经明确表示,组织上要他去安青县任副县长,一番例行的问答完毕,他还是难以完全平静下来。 副县长啊! 这个意义真的非同寻常! 在官场上混的,到了一定级别,谁不想到块块上有所建树?条条上混得再好,终究还是眼界太窄,手脚也放不开,就算是把工作做得再出色,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是难免会生出难以一展胸中抱负的遗憾。 然而想在块块上有所建树,很难绕过县这一级。 因为这一这级非常接近人民群众,虽然下面还有乡镇,可乡镇,往往也会被说成“乡里”,“乡里”这个词,对应的自然是“城里”了。所以说,县里面要做的事情,就是解决“乡里”的问题,这个跟地级市是有很大区别的。 农村是基础,了解了基础,才能再往上走。 说起来,张文定也是农村出身,虽然后来家里条件好了,可他心里,还是希望能够多为农村做些确实有用的工作,以一身所学,造福一方百姓的。 如今,这个愿望就要成真了,由不得他不紧张,那种由兴奋带来的紧张。 眼见刚才谈话的时候张文定对自己相当尊重,池坚强在例行谈话完毕之后,就笑着说:“文定啊,你是组织部出去的干部,我对你的能力是放心的,但还是要强调一点,到了安青之后,要努力学习,认真工作,搞好团结。木部长对你的期望很大啊。” 张文定听到池坚强要他搞好团结这个话,也不免有点点脸红。看来自己在组织部的时候跟一科科长邓如意打架的事情,还是让部领导记忆犹新啊。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赶紧站起身,道:“感谢木部长和池部长的关心,请领导放心,到了安青之后,我一定埋头苦干,做好本职工作,绝不给部里丢脸!” 他这个表态,池坚强很满意,埋头苦干,做好本职工作,那就是表示他不会掺杂进县里的权力斗争,只做自己的事情,而且最后说的是不给部里丢脸,而不是不给组织部丢脸,那就表明他打从心里把组织部当娘家了。 他说到组织部的时候,说的是部里啊! 张文定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豪情万丈。他即将面对另一番天地,虽然到了县里,情况的复杂程度,权力斗争的凶险程度都会比他以往任何时候要激烈,但他毫无惧意,只有满腔昂然斗志。 他坚信,他的人生将更精彩。 市委常委会上定下来的事情,又是有领导重视,走个程序真的很快。 组织部方面自然不用说,安青县方面也很给力,县人大常委会那边没有丝毫犹豫就把程序给走过了,相当爽快地任命张文定为安青县副县长。 人代会闭会期间,县长这个职位的程序是没法走的,但副县长乃至于代理县长,县人大常委会还是有权任命的。 市委组织部黑面部长木槿花对张文定的爱护之情,那是赤罗罗的,毫不掩饰的。平时下面县里面,就算是县委常委上任,一般情况下,组织部也只会派个组织委员带着二科科长相送,但这次张文定到安青县只是任个非常委的副县长,送他去的人居然是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池坚强。 这个举动,就是摆明了给张文定撑腰,也是用最直接的方式给安青县方面一个信号:小张虽然年轻,但他是有组织的人,你们要欺负他了,组织部可不答应! 其实,张文定这个副县长的任命是由县人大常委会下的,组织部随便来个人都行,就算是要派个领导表示重视,木槿花也完全可以派个紧跟她的副部长,可她偏偏没那么干,而是让在工作中跟她不是很合拍的常务副部长过来。 这个,便又是木槿花大事上决不糊涂、小事上尽量强势的一种表现了。 一个普通的副县长上任,完全没必要搞大这么大的阵仗,可木槿花偏要向别人表示,老娘就是爱护张文定,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怎么着吧? 反正像这种事情,在县里看来,那是大事,可在市领导眼中,却是小事了。没人会计较,却又能够送张文定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自己这次为张文定在常委会上出了头,那些家伙虽然慑于陈书记的威信同意了,可心里肯定会不乐意的,但自己在张文定上任的时候这么大张旗鼓的一搞,他们就会认为自己只是比较莽撞,只是一心要捧张文定,并没有别的意思,也好让他们别总是担心自己次次都乱来。 至于说到为什么会是跟自己不是很合拍的常务副部长下去送人,那就由得他们猜去吧。喜欢怎么猜就怎么猜,哼哼,只要不总是提防着老娘就好。 对池坚强来讲呢,虽然跟木槿花不是很对付,但也没有势同水火,张文定以前也是他的下属,他和张文定之间关系还算过得去,反正张文定这么年轻,又有大靠山,送个人情出去也是好的。所以木槿花探了一下他的口风,他也就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市委组织部的二把手下来,安青县县长姜慈亲自迎接。 组织部干部出去,见官大一级,更何况池坚强本身就是正处的级别,又是手握重权,姜慈可不愿得罪这样的人物。 安青县的县委和县政府没有在一起办公,而是跟市里差不多,一个在巨灵江的北边,一个在巨灵江南边。所以池坚强到了县政府,县委那边却是没人赶紧过来凑热闹,毕竟人家是送副县长来的。 当然了,这样的情况,也跟县委书记的态度有关。 安青县的县委书记姚雷可是随江的市委常委来着,别人不敢得罪池坚强,他还真没把池副部长放在眼里。而且姚雷这次对市委组织部相当不满,对张文定也不爽,对于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送人下来的举动,就更加不爽了。 这一不爽,对于县政府那边的热闹,姚雷就表现得毫无兴趣。 他这一没兴趣,县委里其他人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触书记的霉头。县长有胆子跟还没站稳脚跟的书记比力气,别的人可没那份雄心壮志,也没那么得天独厚的条件——县长是县政府的一把手,一县之长! 池坚强是掐着点来的,十点半到安青县,开个会认识一下,领导讲讲话,会开完的时候,正好就是中午下班。 姜慈在安青宾馆安排好了,热情地邀请池部长吃个便饭,池坚强今天是给张文定撑面子的,自然不会推辞,没有拿架子,点头应允。 由于姜慈和池坚强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为显对池部长的重视,也为了不让副县长们说他不给别人结识领导的机会,所以他把所有在家的副县长都叫上了。 安青县有一个县长,八个副县长,死了个熊浩,补了个张文定进来,九个人再加上池坚强,刚好一桌子。 不过有两个副县长不在家,但再补上政府办主任,所以实际上是九个人坐的一桌子——政府办主任说是一起跟领导吃饭,实际上是搞服务的,原本倒酒的服务员都让他给轰出去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准备随时给领导们添酒,还要起到调节气氛的作用。 这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若是没有一个八面玲珑会服侍人的家伙,气氛还真的没办法热烈起来。 “池部长,我代表安青县政府全体干部职工,对您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第一杯酒,姜慈理所当然地敬了池坚强,话说得相当有意思。 池坚强心里好笑,特别强调了县政府对我热烈欢迎,那就是说县委不欢迎我了? 这个姜慈有点胆子,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不把姚雷放在眼里啊。 他微笑着,举起杯,话说得滴水不漏:“感谢裴县长,和同志们的热情。” 说完这句话,池坚强的酒杯刚好跟姜慈的碰在了一起,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姜慈没想到池坚强会是这么一个淡然的态度,转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刚才表现得太着痕迹了,让池部长心中不喜了。 第三五一章态度端正 心里叹息一声,姜慈装作什么都发生过似的,一口就干了杯中酒。 池坚强也一口干了,算是给姜慈一个难堪之后,又给了姜慈一个面子。 看着这一幕,张文定心里确实是相当震撼的。 他在市委组织部也算是和池坚强接触较多的了,可从来没见识过池坚强这么威风的一面。刚才各副县长对姜慈的畏敬,他可是看得很清楚的,然而就是这么厉害的人,池坚强居然没怎么放在眼里,打个巴掌赏个甜枣,相当地理直气壮。 姜慈可是一县之长啊,而且这一桌子坐了这么多副处,池部长的气场,实在是相当强大! 在这一刻,张文定才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组织部的干部见官大一级。回想起以前自己在干部一科当副科长的时候面对比自己级别高的官员时所拿的架子,那实在是太刻意了,哪儿像池部长玩得这么得心应手举重若轻。 而姜慈所表现出来的镇定,也让张文定佩服不已,果然不愧为一县之长,领导表扬了自然是好事,领导不喜了,也没有乱了方寸。还有一众副县长各不相同的神情,都很令人寻味。 这些领导身上,都有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啊。 这还仅仅只是在县政府,仅仅只是吃个饭,比起旅游局来,都不知道要复杂多少了,更何况还有个县委呢? 怪不得有人说进了县委县政府,才算是真正迈入了官场的门槛啊! 有池坚强刚才表露出来的霸气,安青县政府这帮子领导也不敢在酒桌上乱来了,原本想着把张文定这小子灌醉了让他到安青的第一天就出个大丑的,现在看来也行不通了,只能规规矩矩的敬酒,谁也不敢仗着资格老就使劲灌。 这么一来,张文定倒是轻松了不少。不然那么多副县长,敬来敬去的,他酒量再大,也非得醉趴下不可。 ...... 这顿酒虽然喝得不热烈,可时间还是花去了两个多小时。 池坚强谢绝了姜慈的热情挽留,没在安青宾馆休息,直接回了市里。送走了池坚强,也到了下午上班的时候,办公室已经为张文定在安青宾馆准备了一间套房,如果张文定不想在安青买房或者租房,可以在酒店一直住下去,费用政府办自然会解决。 由于下车之后,行李就被办公室的人接手送到房间去了,张文定便不想去酒店休息,说要去看看办公室。 姜慈肯定了一下张文定的工作热情,便让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文钟领着去看他的副县长办公室。 文钟走到一间办公室前,打开房门道:“张县长,这是从政研室腾出来的房间,这个,时间太紧,只是简单布置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装修,您看,需要添些什么,我马上去办。” 张文定知道文钟特别突出政研室腾出来的房间,是在告诉他,这间办公室不是熊浩用过的,别担心会有鬼气。 他心里对此不是很在意,走进去一看,办公桌、坐椅、空调、电脑、茶几、书柜都有,而且还很新,尽管不是全新的,可也看不出旧的感觉。他笑了笑,点点头道:“文主任辛苦了。” “张县长您太客气了,我的工作就是为领导服务。”文钟中规中矩地回答着,又补充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告辞而去。 文钟离开之后,张文定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把自己领到办公室就算了?这个办公室主任,好像没怎么把自己这个副县长放在眼里啊。 张文定没有坐,在办公室站了几分钟,抬手给他在开发区的老领导,现在同为安青县副县长的魏本雄打了个电话:“老主任,你办公室在哪儿?” “文定啊,我在703。”魏本雄笑着答了一句,却没让他过去,而是问道,“给姜县长汇报完了?” 听到魏本雄这个问话,张文定心里就是一颤。 中午一顿酒喝多了,真的喝多了! 张文定给魏本雄道过谢,挂了电话,伸手在额头上拍了拍,暗怪自己糊涂得可以,居然都没想到要去姜慈办公室里汇报工作。 说起来,张文定今天刚刚到,工作都还没有开展,根本就没什么可汇报的。但是,这个汇报却又是必不可少的,这可不是走过场,而是态度问题。 说是汇报工作,其实也就是到姜慈办公室坐一坐,说几句话,表示一下他这个新来的副县长对一把手的尊重。 这种事情不用人教,张文定心里是明白的,可中午一餐酒喝得有点多了,再加上文钟那客气但却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使得他有些走神,居然差点犯了个不应该犯的错误。 不过,他马上就开始从自身上找原因,唉,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第一次在政府,而不是政府部门里当领导,兴奋得有点过头了。 一定要引以为戒,切不可再犯。 刚跨出办公室的门,准备去向姜慈汇报工作,张文定脚又缩了回来,他猛然发现文钟这个办公室主任居然没告诉他姜慈的办公室在哪儿! 操! 他忍不住轻轻骂了一声,压下冲到办公室去找文钟的念头,还是又给魏本雄打了个电话,问明了姜慈的办公室,又压了压满头酒意和心中的不快,出门而去。 姜慈的办公室是个套间,有办公间、会客间,还有个休息间,在他的办公室对面,还有一个房间,门是打开着的,一般情况下里面会坐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刚才离开了一会儿去上厕所了。 这男子名叫黄木岗,是姜慈的秘书。当然了,正式职务并不是县长秘书,而是办公室副主任,正儿八经的副科级。 张文定并不知道姜慈和秘书的办公室之间还隔着过道,见姜慈办公室的门开着,他伸手敲了敲,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其实里面的人也不会回应,便径直往里跨步。 黄木岗的办公室位置刚好看到姜慈的门口,可以随时观察到老板的动静,也可以随时拦下老板不想见的人,却又不至于离领导太近让老板觉得不方便。 今天下午老板没什么安排,他也不觉得会有什么人不长眼没经预约就乱闯老板的办公室,但他一向小心,习惯了以防万一,所以还是用最快的速度上了厕所,不敢稍有耽搁——其实卫生间里也没啥好东西值得他耽搁的。 看到一个人正要进老板的办公室,黄木岗猛然一惊,轻声但不失威严地喝道:“你干什么的?” 张文定听到背后的声音,正在往里迈的脚步就停了下来,转回头,看着黄木岗,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平静地发问:“这是裴县长办公室吗?” 黄木岗今天上午也参加了迎接,只不过没机会握手、没机会一起跟池坚强张文定吃饭而已,但记住张文定的长相还是很容易的,所以张文定一转过头,他就认出来了,原本严肃的脸上就露出了些微笑,走上前道:“张县长好,您先坐,我看看县长在不在。” 说着这话,黄木岗就引着张文定进了会客室,请他在沙发上坐下,没急着倒茶水,而是敲响了姜慈办公间的门,同样是不等里面的回答,便推门而入。 看着这一幕,张文定就明白了,这个认识他但他却不认识的人应该就是姜慈的秘书了。 同样是正处级,旅游局局长田金贵的待遇跟姜慈一比,那真是能够找块豆腐撞死了。 嗯,姜慈有秘书,自己是不是也有应该有个秘书呢?文钟居然一句话都没提及啊,对了,还有车,也同样没有安排啊。 这次来安青县之前,张文定到他舅舅严红军那里深谈了两个小时,向舅舅请教了许多东西。这其中,就有一条跟车有关的。 严红军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当了副县长,可就不像在旅游局当副局长了,县里会有配车,坐配车就好,他那台奥迪q7不能再开了,以后也尽量不要自己开车。 对舅舅的话,张文定是很放在心上的,他自己也明白,副县长这个位置跟旅游局副局长太不一样了,安青县的情况比起市旅游局来,也不知道复杂了多少倍。 所以他决定不开车,跟别人一样享受领导待遇。至于那台q7,着实开出感情来了,一时间真要还给武云的话,他还挺舍不得,目前还留着。 可是,文钟好像没有给自己安排车的意思啊!好在安青宾馆就在县政府边上,走路也只五分钟,暂时没有车,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刚想到这儿的时候,姜慈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热情地说:“文定同志来了。” 张文定赶紧起身,抢上前两步,当先伸出手:“打扰县长工作了。” 他没有自来熟地叫姜慈同志,也没有叫姜县长,而是用了县长这个很客气又很尊重的称呼,位置摆得很正。 姜慈握住张文定的手,用力摆了摆,然后松开,大声招呼道:“坐,坐。小黄啊,到我里面取茶。” 第三五二章一来就打架 黄木岗本已经要动手泡茶了,听到这个话,赶紧又转身进了姜慈的办公间,暗想老板对这个新来的年轻副县长,很客气啊,居然用他自己的茶了。进去泡茶的时候,他颇为庆幸自己任何时候都没有大意,庆幸自己这泡尿时间并不长,要不然的话,恐怕在老板心里就会留下个不太好的印象了。 他跟了姜慈两年,明白姜慈这个人脾气相当大,有时候一点小事都会大发雷霆,还好自己平时伺候得他很满意,这才在前不久给自己解决了副科级,县政府八个副县长的秘书,到现在都没一个上副科的呢!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会有那么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传言,说是副县长的秘书个个都是办公室副主任,真以为办公室副主任就那么不值钱? 在外面去了,每个副县长的秘书都有一个头衔——办公室副主任。但黄木岗对这内情是很清楚的,那个副主任是对外面人而言,其实在内部,是虚的,并非正直的办公室副主任,仅仅只是那么叫一叫,好听一点,也让副县长显得更有面子一点。 他对于副科是有着很深的感触的,自己要不是每天都担心吊胆地过日子,每一个细节都做到让老板满意,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上副科呢! 今天看到张文定这个比他年纪小的人当了县领导而自己却还只是个小秘书,黄木岗就在心里微微感慨了一下,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很快便把茶端了出去。 姜慈挑着张文定以前的成绩说了几句,等到黄木岗带上门出去后,他才话锋一转,道:“文定同志啊,县里不比市里,条件比较艰苦......啊,有什么需要,就跟办公室讲。” “谢谢县长关心,能来安青工作,我是打从心里高兴啊。”张文定笑着点头,也没讲条件很好的话,毕竟这是县里嘛,姜慈才讲了县里不如市里,他马上就说县里很好,那不合适。 姜慈听他话说到工作上了,也没装作没听懂,只是笑着道:“高兴就好,心情好了干工作都会事半功倍呀......你先熟悉熟悉环境,工作方面有什么想法,可以跟大龙同志沟通沟通......” 大龙同志全名叫赵大龙,是安青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县政府的二把手。 听到姜慈这么说话,张文定就颇为奇怪,不怎么理解了。 班子分工,这个权力在那儿都是一把手把持着的,可姜慈居然让他熟悉环境之后找赵大龙,这是个什么意思呢?在张文定看来,不论哪个单位,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恐怕是没那么容易尿到一个壶里去的。 张文定一个时候猜不透姜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把疑问压在心里,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告辞而去。 出了姜慈办公室,张文定本来是准备去魏本雄那儿坐一坐的,可转念一想,自己今天刚刚到,又还才给一把手汇报了工作,这马上就到别的副县长那儿去串门,不合适。可是自己先前又打电话问过魏本雄的办公室在哪儿了,如果不去见个面,也说不过去。 啧,为难啊! 这他妈的第一天,啥工作都没干,就净为这些鸟事头痛了,舅舅说得对啊,现在需要考虑的东西,比在旅游局果然要复杂不知道多少倍呢。 正在张文定为难之际,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他拿出来一看,是魏本雄发过来的微信:晚上为你接风。 收到这条微信,张文定也就不用为难了。 他回了个好字,也没去管魏本雄是突然有工作要忙了呢,还是跟他有同样的顾虑。酒意这时候一阵阵袭来,他想着反正没什么事可干,干脆到宾馆的房间去休息一会儿算了——晚上还要喝酒呢,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等张文定下了楼,却发现县政府大门口围了至少一百人,堵得这大门进不能进出不能出,乱哄哄的。虽然没打横幅,可那紧张的气氛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张文定猛眨了几下眼睛,连吞了两口唾沫,满脑子的酒意顿时醒了不少,然后他发现,魏本雄这会儿正在人群中说着什么...... 虽然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张文定心里就已经冒出了四个字:群体事件! 对领导们来说,群体事件是一个相当头疼的事情。哪怕是张文定这种实干型又有能力的人,遇到群体事件也相当头疼。 望着大门口,只有两个身着警服的人,看来这些人可能也是刚刚到,县公安局的警力还没赶到——这种情况下,县公安局不可能不出警的,只能是时间太短没赶到。 张文定很郁闷,到安青上任的第一天,工作都还没任何头绪,就碰到了这种群体事件。尽管这群体事件跟他没关系,可也还是很影响心情的。而且,他还不能马上转身就走,因为这事儿看上去貌似是魏本雄分管的摊子出问题了,他跟魏本雄还是有些交情的。 现在他初到安青县政府,在县政府里,就魏本雄这么一个熟人,就算在这个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转身就走的话,那也太不够意思了。 所以,张文定只是略一停顿,就迈步往大门口走去,却是没想过找人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初来乍到的,他这个副县长又特别年轻,可不能随便抓个人就问,那样会显得他不够稳重。反正他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倒不如走近一点听一听具体是怎么回事,好在他今天才来,这些围着县政府大门的人也不可能认识他,倒是不会惹麻烦上身的。 走到大门口,嘈杂的声音猛然加大,甚至有人怒吼有人尖叫。 他眼神一凝,看到原本还算有点秩序的人群突然混乱了,打起来了,魏本雄好像还挨了两下! 靠,这些人还真够威武的啊,县政府门前也敢动手?就不怕攻击政府机关的罪名吗? 张文定心里奇怪着,脚下却没停,反而加快了步伐,因为魏本雄挨打了,那两个警察和魏本雄身边两个人根本抵不住,他这时候如果再返身往回跑,那就太不仗义了——魏本雄不止是他的同僚,还是他的老领导呢。 这么多人一乱打起来,虽然大部分人在外围没有动手,可是情绪激动之下,只要有十几个人头脑发热浑身用劲,就是一个人打上两拳踩上两脚,魏本雄处在中间,那都极可能会危及生命的。在这种时候,没有时间让张文定去仔细思索这里面的利益得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张文定一往里面冲,那些人就发现这个年轻人不是他们的同伙,顿时有几个人就冲张文定动手了。可是,他们还没打到张文定身上,就被张文定给放倒了。 这种时候,只能先放倒这些围攻魏本雄的人,这是在救双方的人。一方面,他要救魏本雄,另一方面,他也救这些围攻魏本雄的人。 如果他不出手控制局面,万一魏本雄被打死或者打成重伤,那这些围攻的人,估计都得判刑,那样的话,会有多少家庭因此而遭罪? 几个闪身,一路有人被张文定用巧妙的手法放倒在地,倒地之后一时半会儿地还起不来。所以等张文定冲到魏本雄身边的时候,他身后就出现了一道奇观:十几个人躺在地上痛得嚎叫——张文定没伤他们的筋骨内脏,但下手也不含糊,让那十几个人痛得不得了。 以张文定现在的身手,只要对方没有利器也没有高手,冲进去救人还是办得到的。 毕竟,一百多人中大部分人都在外围站着,最多只是嘴上叫得凶,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而且人都有一种恐惧心理,见别人没办法回手的时候,就会打得兴尽,可如果对方表现出来强大的武力了,往往就会由强变弱,退缩了。 还有一点,张文定冲进去的时候,他是有目标的,而边上那些想拦住他甚至是对他动手的人,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 一个真正的高手别说打十个,就算是打倒三四十来个平常人,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因为那三十个人就算是围着一个高手,也没办法一起出手啊,最多只能三四个人围着打,等这三四个人倒下了,后面的再补上。 可是前面只要倒下了几批人,后面的胆子就虚了,不敢上了! “政府打人了!”几声尖叫声响起,打架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住手了。 有十多个人还围在张文定魏本雄周围,但退开了几步,不敢上前,估计是被张文定的身手给震慑住了。还有二十来个人站在一旁高喊着话,最大一部分人群就散开了,退到了较远的位置,他们愿意看到自己的同伴打县领导,却不愿意自己被人打,还是退开点安全。 当然了,退开的这部分人之中,也有几个时不时地大喊几声诸如“政府打人”之类的话。 对这些人的表现,张文定没空理会,他只是冷着脸站在那儿,做好了防备,以便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状况——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再冲过来呢? 第三五三章县长很生气 嗯,冲过来都不可怕,就怕他们一起扔石头,好在县政府里面外面还都不容易找到砖头石块之类的东西。 魏本雄是那些人重点关注的对象,所以被打倒在了地上,鼻血都流出来了,脸颊、额头、眼角都伤了。他身边的两个人也挨了打,但比他看上去要轻,倒是两个警察最轻松。 “保卫科是干什么吃的?老主任,你怎么样了?”张文定眼见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政府里居然还没人跑过来,顿时哼了一声,关心了魏本雄一句,然后又冲着那两个跟着魏本雄的人喝道,“还傻站着干什么?扶魏县长起来,打120,赶紧送医院!” 那两人一个是办公室副主任姜育杰,一个是魏本雄的通迅员史五金,史五金上午没资格参加会议,所以不认识张文定,被这么一个年轻人吼了一通,也没管刚才自己几个人还是被人家救的,一股子邪火就要冲着张文定冒出来,但姜育杰却马上开口了:“是,是。谢谢张县长,谢谢张县长。” 说着这话,他就弯下去扶魏本雄,嘴里关切道:“魏县长,魏县长......” 姜育杰今天上午没在单位,没参加会议,所以没见过张文定,但他以前跟着魏本雄、邓经纬一起和张文定吃过饭,也听说过张文定不少事迹,但由于只见过一面,刚才他还真没认出来,可是张文定喊了魏本雄一声老领导,再加上张文定所流露出来的那种领导威严,让他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当初一起吃饭的时候,张文定还以为姜育杰是魏本雄的秘书呢。 魏本雄这时候能够听到别人说话,他自己也可以说话,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说话呢?甚至连眼睛都没睁,直接躺在地上装死了。 史五金听得心里一颤,背上冷汗就冒了出来了,面前这个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并且还相当能打的年轻人就是今天才到的那个副县长张文定? 他蹲下身帮忙,还感激地看了姜育杰一眼,要不是姜主任,自己今天可就要闯大祸了啊。 一辆辆警车已经开了过来,这是县公安局的警力赶到了。而县政府里,也终于有人从里面冲了出来。情形又一度紧张了起来,可却并未发生冲突,只是外围的那些人突然拔腿就跑,生怕跑慢了会被警察抓了去。 有一个人跑,便会有更多的人跑,最终所有人都想跑,但赶过来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可也还是拦下了几个人,再加上躺在地上的十多个人,够了。 看着那些人跑的时候,张文定依旧站着,没有移动一步。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好魏本雄,至于别的,他不想多管。 县公安局这次出警,是由副局长胡山月带队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却谁又能想到那些人动手的速度更快呢? 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魏本雄,胡山月额头上就冒汗了。 魏本雄不是县委常委,也不分管公安局,可是人家毕竟是副县长,是县领导,却在县政府大门口被打成这样,他这个公安局的副局长,责任可就大了去了。 县政府里走出来的一群人,县长姜慈正在其中,他一到来,没管别的,先蹲下来,一脸关切地轻声叫着:“老魏、老魏。” 魏本雄这时候自然不好再装,但话却也是不肯说的,只是做出很努力的样子睁了睁眼睛,都只睁开一半,复又闭上。 姜慈不知道魏本雄是在装,眼见他一脸的血,额头眼角都是伤,以为伤得有多重,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抬头吼了一句:“救护车呢?” 边上自然有人应着打过电话了,救护车马上就到。 姜慈又安慰了魏本雄两句,然后站起身,目光阴冷地看着公安局副局长胡山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公安局是干什么吃的?啊?这么多人聚众冲击国家机关,意图谋害政府领导,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一群饭桶,干不好就趁早滚蛋,浪费国家粮食!” 张文定听得目瞪口呆,这位县长大人说话,可真够有个性的啊。 县里的领导说话,果然如同传说中那般粗犷豪迈。而且,还相当威武。一句话就给这次的事件给定了性——聚众冲击国家机关,意图谋害政府领导! 姜慈在发火,边上没一个人敢说话,公安局一帮子人羞愧不已,谁也不敢解释什么,乖乖地挨训。 张文定深深地体会到了姜慈这位县长大人的权威之盛,这些警察,恐怕就算是面对着市局局长孙坤的时候,也不见得有这么乖吧? 一通火发了出来,县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就过来了——分管着卫生部门的副县长被打了,医院方面来得相当积极,当然了,这也跟县人民医院离县政府不远有关。 姜慈就作出指示,由办公室副主任,也就是他的秘书黄木岗陪着魏本雄去医院,责令公安局对这起恶性事件展开调查,依法严办! 人群散去,被抓的人中有人说要去医院,却没人理会,塞进几台车里,呼啸而去。现场还留下了二十个警察,以防再出现此类情况。 ...... 急救车刚离开县政府,魏本雄就睁开了眼睛。当然,是很困难地睁开,然后用更困难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吐出了几个字:“文定......同志......” 跟上了车的黄木岗一下就反应过来了,马上把头勾下了一点,道:“魏县长,您放心,张县长没事,公安局的同志们都过来了。” “哦......”魏本雄眼睛就又闭上了,继续装出一幅马上就要掉气的模样,不再说话了。 今天他可谓是面子丢尽了,但同时,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在医院里躲一躲这个麻烦事。虽然不一定完全躲得掉,但至少,经过了这么一闹,以后解决起来,应该会容易一些了。唔,这时候,姜慈是在训人呢还是会召集副手们开个会? 姜慈没训人也没忙着开会,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当然,他还叫上了张文定——仅仅只是张文定。 到了办公室坐下之后,姜慈没急着说话,一脸严肃的表情看着张文定,心里在翻江倒海——最近是不是政府这边的风水出问题了?先是熊浩死得那么丢人现眼,现在一个副县长差点被群众打死,另一个县副长又动手打趴下了十几个群众。 这他妈的还像县政府吗? 姜慈卯足了劲要趁着县委书记姚雷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的机会多抓些权力在手中,他明白这个新书记可不像老书记那么好对付,毕竟人家还头上还有一顶市委常委的帽子呢。只要姚雷在县里站住了脚,然后稍一动作,他这个县长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别说插手人事问题,就是政府这一亩三分地能不能完全守住都是个问题。 所以,他才想在这个时候多争取一些,多安排一些。 可是,政府方面接二连三地出事,县委那边想有所动作,可就有理由有借口了。啧,还不知道姚雷会拿这个事情怎么作文章呢。 偏偏姜慈还不能把张文定怎么样,因为张文定是救人,救的是一个副县长,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那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还有监控可以调出来看的。 最要命的是,魏本雄是张文定的老领导,光看张文定那么强悍地冲进去救人这个举动,姜慈就觉得,魏本雄和张文定之间的革命情谊还是相当深厚的。 现在张文定可以算是魏本雄的救命恩人了,如果他这里批评了张文定,那可就是把魏本雄给得罪了——哦,你姓姜的认为张文定不该救我,难不成是想让我姓魏的被人打死? 现在姜慈还要跟姚雷争权呢,怎么也不会蠢到让政府内部出现不团结的因素。 这个张文定年轻冲动得很啊,谁知道他一旦恼羞成怒了会做出什么来?一百多人,他居然有胆子单枪匹马冲进去! 想到这个,姜慈就头痛不已。 沉吟了一会儿,姜慈对张文定表扬也不是,批评也不是,只能无奈地关心了一句:“文定同志,你身上,没伤着哪儿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谢谢县长关心,我还好,没什么大问题。”张文定回答得相当平和,紧接着又话锋一转,道,“也不知道魏县长情况怎么样了,都怪我,要是,只要再早半分钟,不,十秒钟,魏县长都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唉,都怪我啊......” 姜慈的心就狠狠抽了一下,靠,这小子还真不含糊啊,你身为领导干部动手打人了,老子都忍着没批评你,你倒好,居然还要求表扬来了? 姜县长很生气,可这气却没处可发,他只要对张文定今天的行动表示出些微的不满,那就会被别人理解成他巴不得魏本雄让人给打死! 强忍着一肚子怨气,姜慈脸上丝毫都没表露出来,反而安慰道:“这个也不怪你,啊,哪个想得到他们那么大的胆子?文定同志,基层工作不好做啊,你现在应该有所体会了吧?” 第三五五章被动了 这个会,张文定也参加了,但并没有在会上给他安排具体的分工,只是谈了一下刚才的突发事件。 在会上,姜慈对张文定今天的表现给予了肯定,他不怕这个会的内容会有人偷偷地传到县委去,他就是表明一个态度:他姜慈,不惧姚雷。 会开得不长,散会之后,姜慈就坐车去了县委,不管他对姚雷如何不喜欢,出了这种大事,身为县长的他,也得向县委书记当面作个汇报——谁叫人家才是班长呢? ...... 散会后的张文定直接回到了办公室,才喝了两口茶,常务副县长赵大龙就踱着方步进来了,脸上笑眯眯地道:“文定同志,县里条件艰苦,还能适应吧?” 张文定暗想这家伙怎么说话跟姜慈一个调调? 一开口就是县里条件艰苦,妈的都要撤县建市了还条件艰苦,让人家那些贫困县情何以堪啊! 心里这般想着,张文定脸上却没表露出来,飞快站起身,伸出手迎上了赵大龙,脸上堆满笑道:“感谢赵县长关心,干工作嘛,不管在哪儿都要适应。赵县长您坐,我给您泡茶。” 赵大龙握着张文定的手摆了摆,然后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嘴里却说:“你不要客气,啊。” 张文定自然不会把他这个话当真,径直取出了杯子和办公室早就准备好了的茶叶,这时候郑举才跑进来,可看到张文定的架式,他却又不知道应不应该主动抢过家伙来为领导服务。 看到郑举那木头桩子似的样子,张文定对办公室主任文钟就有几分怨念了,你他妈的这安排的什么人啊!要是白珊珊在就好了! 瞪了郑举一眼,见他还没明白,张文定只好摆了一下手,示意他别站在这儿碍眼。 郑举这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地退了出去。这表现让张文定心里相当不爽,不由得又一次想到白珊珊的灵活和能干。 喝了口茶,赵大龙又关心了几句张文定的生活,可由于张文定是今天才到,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太过关心的,索性很快就把话题扯到了工作上:“文定同志啊,本来你刚刚过来,按道理讲呢,还是要休息一下、适应一下,先熟悉熟悉环境......但是呢,现在事情多,人手又不足啊,这个熊浩同志,啊,你是知道的。还有,徐波同志又去南粤挂职了,一屁股事情,搞得我是手忙脚乱啊,没办法,只好找你分担分担了,你可不能怪我没让你休息呀。” 中午在饭桌上,安青县原本的一正八副九个县长少了两位,其中熊浩死在了车里,另一位就是去南粤挂职了的徐波。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大龙是亲眼所见市委组织部对张文定的力挺了的。姜慈对张文定到底有多大的怨气他管不着,他不能违抗姜慈的意图,但也不想莫名其妙地把张文定给得罪惨了,所以这个话就说得相当客气。 张文定很奇怪赵大龙对自己这么客气的态度,他跟赵大龙又不熟,自然不会认为赵大龙一见自己就想交好。 这上任第一天就谈分工的搞法,张文定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可现在却在他身上发生了,他觉得,这事儿不正常! 心里一念间闪过这个想法,所以他就表现了一点点激动的样子说:“赵县长您说哪里话,您这么看得起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谢谢您对我的信任......” 赵大龙见得张文定这个表现,联想到这小子先前一个人敢冲进那么多人里面去救魏本雄,便觉得他到底还是年轻,冲动,有点江湖义气,这不,说话都带着点江湖气呢。 “先别忙着高兴。”赵大龙习惯性地来了一句,然后才想起来面前这个年轻人并非自己的下属,而是跟自己一样的级别,便赶紧换了种语气道,“基层工作,可不好做呀。是这样,关于你的分工,姜慈同志和我商量了一下,我觉得吧,现在是非常时期,干脆点,徐波同志那一摊子,就由你负责,姜慈同志让我问问你的意思,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想法?” 赵大龙的话说得相当直白,也基本上都是事实,可是却也透出了真实的信息,这个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姜慈的意思哈! 张文定连几个副县长的名字都还没完全记住,一二把手商量决定下来了的事情,他还能有什么不同的想法? 他不知道徐波分管的是些什么部门,但却明白,肯定都是些差部门,有好部门的话,绝对轮不到他这个新来的年轻人。 来安青之前,舅舅严红军就郑重地告诉过他了,到了县里,不管分管什么工作,都不要讲条件。手上有分管的,总比被人晾在那儿无所事事的好——多少实权领导,都是从分管冷清部门走过来的! 点点头,张文定丝毫没有反抗,也没有问徐波分管的是哪些部门,很痛快地说:“我没什么想法,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赵大龙原本以为张文定会有些抵触情绪的,他都想好了一肚子话,但现在却都没了用武之地,夸了几句张文定觉悟高之类的话,施施然离开了。 张文定把他送到门口,眯着眼睛想了几秒钟,又把郑举叫了过来,问:“徐县长以前分管哪一块?” “徐县长?应该是分管农林水这方面吧?”郑举迟疑着道,还好他是办公室的人,虽然平时没怎么接触县长们,可哪个分管什么,大致上还是知道的。 张文定眼睛又眯了一下,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含糊呢?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应该是? 这一次,郑举倒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说办公室有相关文件,他马上去取。 看着他这风风火火的毛燥样,张文定是怎么想怎么郁闷,对文钟的不满就又增加了一分,这是给我安排的秘书,还是安排的学徒啊? 张文定在办公室里不爽的时候,姜慈已经到了县委,并且进入了县委书记姚雷的办公室。 “老姜来了,坐。”姚雷正在办公室里泡茶,和颜悦色地对刚进来的姜慈道,“稍微等一下,马上就好,得了点茶,正想请你品一品。” “书记好雅兴,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啊。”姜慈笑呵呵地说,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对茶道一窍不通的他,却两眼专注地盯着茶几,仿佛姚雷的摆弄已经深深地吸引了他似的。 只看这二人现在这么柔情蜜意的模样,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安青县这两位党政一把手之间的配合有多么默契多么亲密无间呢。 姚雷泡的茶是铁观音,按着烫壶、倒水、置茶、注水的步骤走完,动作很是娴熟,显然常干这种事,就是不知道他是真好茶道,还是借此宁心。 姜慈不懂茶,喝了一口之后装模作地吐出了“好茶”两个字,却是没再说别的赞美之语。 姚雷也没在意,今天政府那边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晓,包括刚刚政府那边的会议内容。他知道姜慈会过来,掐着时间泡茶等着呢,所以他不会先说什么,若无其事地喝着自己的茶,等着姜慈出招。 姜慈能够坐上县长的宝座,自然不是蠢人,他看出了姚雷的用意,知道自己今天比较被动,也不奢望姚雷会大发善心,便不再跟姚雷比养气的功夫,主动说起了来意:“书记,有个事情,我要向你汇报一下,近期政府方面的工作不尽如人意,也请县委批评。” 自从来到安青县之后,姚雷也听人说起过姜慈,据说这位县长大人脾气火爆为人嚣张,现在看来,这人却是属于那种粗中有细能屈能伸的主儿。一上来,事情还没说,直接就承认错误请罪了,态度端正得不得了,这一招,就把劣势化掉了。 姚雷是县委书记,总不能真的因为县长这一句话,就批评他吧? “老姜啊,工作中总是会遇到困难,这个也是不可避免的,你切不可妄自菲薄......这段时间政府工作繁忙,同志们都很辛苦啊......”姚雷咂巴了一下嘴皮子,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刚才是说,有什么情况?” 姜慈就把今天政府门前的事情照实说了说,当然,照实是照实,但相关情节的处理,有轻描淡写的地方,也有浓墨重彩之处,反正就一个意思,突出张文定救人的举动是积极的,是及时的,是果断的,是不可取代的,从他口中说来,如果张文定当时不做出那样的反应,很可能安青县里,又有一位副县长会因公牺牲了。 在这个汇报中,姜慈还说了一下那些人攻击政府机关的原因——攻击政府机关这个罪名, 是姜慈自己定的性。 说起来,这个事情也是个扯皮事。 安青县县府所在地的承首镇镇人民医院升格为安青县第二人民医院,需要扩建,扩建自然就会征地,会有拆迁,现在二医院的门诊楼已经封顶,急救中心和住院部也建了一半,可是,这个补偿款,却还没到位。 第三五六章毫无头绪 撤迁户一次次地问啊催啊,二医院和卫生局方面都拖着,为这事儿,前不久还有二十几个人来了一次县政府呢。当时,分管科教文卫这一块儿的副县长魏本雄接待了他们,讲了县里的困难,讲了撤县建市的大局,还讲了今天会给他们一个答复。 魏本雄所说的是给他们一个答复,可他们却理解成了今天会给钱! 于是乎,有的一家来了几口人,声势就显得浩大了。魏本雄自然给不出钱,那些人就觉得再一次受骗了,很受伤,有性格火爆的人就动手了。 姚雷听得心里相当火大,听的时候不时的唔一声,可他也知道,政府嘛,从来就没有不缺钱的时候,所以,倒也不好把火发出来。 等到姜慈把事情说完,他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地说:“振华同志啊,这个事情,一定要引起重视。医疗条件要改善,老百姓的生活也不能忽视,啊......要慎重考虑,尽快解决,不让矛盾激化,坚决杜绝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仅仅从这略带批评但却没有明显责难的话语中,姜慈无法窥探到姚雷心里真正的想法,这位书记大人,还真是阴柔啊!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点点头道:“书记的指示很及时,我们一定会尽快解决问题,妥善处理好相关事宜。” 姚雷就微微笑了笑:“我相信你和同志们......这样,明天上午,把情况向常委会说明一下。啊?” 姚雷这个啊字,让姜慈万分憋屈,却还没办法反对,只能同意。 走出姚雷的办公室,下楼回到车里,他眉头就紧锁了起来,这一趟县委之行,并未取得想要的效果,却是觉得姚雷更加难以对付了,这对他来说,真的很不舒服。 明天的常委会上,姚雷到底会怎么发难呢?姜慈心里居然找不到一丝方向,只能自己多作几个假设,然后在心里把几个重量级的人物过了一遍,拟定了晚上吃饭的人选。 车驶出县委大门,姜慈接到秘书黄木岗打来的电话:“老板,魏县长醒了,他很感激张县长,说如果没有张县长,他今天就见不到同志们了。” “知道了。”姜慈淡淡地说了三个字,挂断了电话,暗松一口气。 有魏本雄这个话,姚雷就没办法在常委会上揪住张文定的工作作风问题不放了! 车再往前行驶了一百米左右,他突然对司机吩咐道:“去人民医院。” 同一时刻,县委办正在通知各县委常委明天上午开临时常委会。 ...... 在那个比木头桩子灵活不了多少的通迅员郑举从办公室取回相关文件之前,张文定就已经自己进入了安青县政府的网站,点开了领导栏,找到了副县长徐波,点进去之后,看到了徐波到底分管了些什么东东。 电脑里,在徐波那张微笑的照片右方,分三段写着他在安青县政府的分工。 协助分管农业、林业、水利、人口和计划生育、民政、残联、农机、气象、水文、供销、扶贫开发、农村能源、老龄、农村改水、水电开发、烟叶生产、农村经营管理、农业产业化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等方面工作。 分管县农办、农业局、林业局、水利局、水文局、民政局、人口和计划生育局、畜牧水产局、扶贫开发办、烟办、烟草公司、残联、能源办、经管局、农机局、气象局、供销联社、老龄委等单位。 联系县检察官协会。 在市旅游局的时候,局领导的分管工作,直接就是哪个科室哪个科室,所以他猛然见到这些内容,倒是有点小小的意外。又是协助分管,又是分管,最后还有个联系,这实在是让他有点头晕。不过他毕竟也是当领导的人,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协助分管后面的那一些,指的是县里的那些行业,而分管后面所列的,则是具体的主管部门了。 这些东西,县里面,倒是写得细致啊。 张文定一个个地看着,还真的都是些没什么油水的单位啊,烟草公司单位不错,不过,人家跟工商税务质监药监这些单位一样,是垂管的哦,腰杆子硬着呢;能源办和经管局,暂时还搞不清是干什么的,不知道是个什么行情。想来也不怎么样,都不出名啊。 这些个分管部门,还真的让人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不过张文定心里也没多大的失落。市旅游局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他都能够搞得红红火火,现在手底下有这么多单位了,他还真不相信出不了点成绩! 一想到这儿,张文定胸中豪情满怀,这时候,郑举拿着文件进来了。 看到这小子,张文定才起的一点豪情又瞬间回落了下去,见他放下文件,便摆摆手示意他出去了。 在文件上扫了一眼,张文定并没有拿起来看,豪情已经回落下去,想马上又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盯着电脑中那么多的行业和部门,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一下子就管这么多事,管得过来吗? 最要命的是,分管的这些行业和部门,居然没一个是自己熟悉的。这一刻,张文定就生出了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了! 唉,缺乏基层工作经验,这个是自己的短处啊,要不然也不至于连工作要怎么开展都不清楚。张文定伸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想着是给舅舅打个电话要他支支招呢,还是请教一下魏本雄? 哦,对了,魏本雄在医院呢,自己于情于理,都要过去看一看才对啊,居然差点忘记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关了电脑起身,还没走到门口,县委常委、巨木镇党委书记邓经纬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邓经纬的电话,没有什么要紧事,是说晚上给张文定接风。 张文定原本是准备晚上和魏本雄一起坐坐的,现在魏本雄进了医院,估计可能会在医院里呆几天。想到这儿,他便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然后邓经纬才问起魏本雄住在哪个病房,张文定现在也还不清楚,呆会儿还要问别人,便说自己正准备去医院,呆会儿再给他回电话。 挂断电话的时候,郑举已经迎了上来,轻声问:“张县长,您要出去吗?我,我叫李哥准备车。” 张文定对办公室给自己安排的这个通迅员已经相当无语了,对他说话的水平已经有了些免疫力了,好在最后一句话还是让他有点舒服的。办公室还是给他配了司机的,只不过文钟没跟他说,而是交待郑举了。 安青县是个大县,有胆子琢磨撤县建市这种大动作,财政上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虽然政府从来就没有不缺钱的时候,但县政府的领导,每人一台车还是能够配得起的,并且车还不差。 张文定面前的就是一台君威,只不过,看样子应该有几年了,从外表都只能看出个八成新。 车旁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这是办公室为张文定临时指定的司机李忠,体型微胖,大约一米七五的样子,在随江来说,称得上比较魁梧了。 李忠先看了看郑举,然后才对着张文定微微弯了弯腰,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非常恭敬地叫道:“张县长好。” 这李忠跟郑举一样,第一天给张文定服务,只敢规规矩矩地叫着张县长,没胆子用“领导”这两个显得很亲近的字眼,当然更不用提“老板”这个称呼了。 张文定主动伸出手,等到李忠略带惶恐地握住了,才开口说话:“李师傅吧?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您服务,我很开心,您叫我老李就行了。”李忠赶紧答话,还算得体,等张文定松开手,他才后悔刚才一紧张,都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一下名字。 郑举早已拉开了汽车后座的车门,一手挡着车顶沿,免得张文定坐进来的时候碰到头。 张文定享受着这服务,坐进车里,看着郑举用小碎步跑着到了副驾驶,拉开车门迅速坐下的忙碌样,只觉得一阵恍惚,几许感慨。 屁股下坐的这台车,跟武云借给自己开的那台根本没法比,可是坐着这台车的感觉跟自己开着那台车的感觉真是大不一样。在旅游局的时候,自己没要单位的配车,也没配司机,一直都是自己给自己当司机,享受那份驾驶的乐趣。 现在看着前面两个人伺候着自己,想到当初自己在开发区管委会当司机的日子,真是天壤云泥啊。 啧,这包有人提,上车下车有人开车门的感觉,怪怪的呀。 车往县人民医院的方向而去,张文定没出声,前面两个人摸不透后面这位年轻领导的心思,自然也不敢乱说话,甚至连音乐都没有,气氛沉闷得很。 张文定有些怀疑这台车是不是那个死了的副县长熊浩以前的坐驾,可这种事情却是不好发问的,而办公室为他配的那个通讯员呢,偏偏又对当领导秘书这份极有前途的工作没有一点经验,除了帮着提个包之外,真是一无是处,这会儿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也不知道说一说这台车以前是干什么的。 第三五七章忠告 不过郑举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魏本雄的病房是哪间,他是早早就打听清楚了的,倒是没等到了医院才手忙脚乱地打电话询问。 () 张文定和郑举二人走进病房的时候,魏本雄正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边上还有个跟小电脑显示器差不多样子的东西。张文定看着上面的几条波浪线和数字,叫不出名字,只觉得应该是测脉搏血压心跳之类的仪器。 病房里除了魏本雄的通迅员史五金之外,还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小声地说话,先前出事的时候跟在魏本雄身边的政府办副主任姜育杰却没见身影。 看到张文定进来,史五金恭敬地叫了一声:“张县长。” 那男人也跟着叫了一声:“张县长。” “嗯。”张文定点点头应了一声,目光从史五金和那男人脸上扫过,随后落在了魏本雄脸上,关切地问,“老主任,怎么样?” “文定来了啊。”魏本雄要死不活地说了声,做出想支起身子的样子。 “躺着,躺着。”张文定赶紧上前,双手轻压着他的肩,道,“老主任你可别乱动,好好养伤。” 二人的关系有多深别人不清楚,但都是从开发区出来的,而且在开发区共过事,这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张文定一开口就是老主任,倒是显得很自然。若是叫声魏县长或者本雄同志,那就太虚伪了。 张文定都这么叫了,魏本雄自然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来,毫不在意旁人在场,或许正希望让别人听到后传出去,颇为动情地说:“文定啊,今天要不是你,老主任可就......这一百多斤可就交待了。你救了我这条老命啊。” 这话一说完,魏本雄就看了史五金一眼。 张文定道:“老主任,你要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在这儿呆了。” 史五金就对那个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又看了看像根木桩站在病床边显得很拘束的郑举,想了想,伸手拍了拍郑举的肩,笑吟吟地说:“郑老弟,烟瘾犯了,把你烟搞根抽抽,走......” 若是随便换个别的人,就算没看出来两位领导有话要说,史五金也只要稍稍点一下就行了,不会把话说得这么明显。可是郑举是办公室出了名的呆子,书呆子,他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然总不能留着这呆子在病房里打扰两位领导吧? 这个书呆子写东西是一把好手,不说办公室一支笔吧,但整个政府办,还真没人敢说比他写得好。 只是,这呆子除了会写东西之外,真就没见别的长处了,平时话很少,做事一点也不灵活,有时候兴趣来了说上三句话,有两句半都是让人讨厌的。真不知道这样一个家伙,怎么会被派到张县长身边搞服务的。 听着病房门被带上时门锁所发出的轻微声响,魏本雄就对张文定笑了笑,道:“本来晚上想跟你喝几杯的,看样子得等几天了。” 张文定心里是有几分奇怪的,虽然说中午县政府的领导一起吃过饭了,可他毕竟第一天来,难道县里没准备再安排个欢迎晚宴? 先是魏本雄说要给他接风,后又是邓经纬要给他接风,而且明显不是客套话,或许安青这边就是这个风俗吧。 他也不准备问这个事情,反正他不太喜欢那种大场面的酒宴,倒是更乐意和熟悉的人小饮几杯,便道:“老主任,你就好好养伤,喝酒嘛,以后有的是时间。” 魏本雄躺在床上微微点了点头,几乎不见动作,然后问:“小郑......是办公室给你安排的?” 听他提到郑举,张文定脸上就闪过一道郁闷的神色,然后微笑着点点头:“嗯,车也安排了,是台君威,50035,县里比旅游局自在呀。” 魏本雄就笑了笑:“那是徐波的车,他去南粤挂职,才半个月吧?文钟还真做得出来!” 张文定听出来了,办公室主任文钟和副县长徐波之间恐怕不是很愉快,徐波是去挂职,又不是调离,这才半个月的时间,就把人家的配车给了另一位副县长了。 这么做,不地道啊。 不过,自己要接手徐波分管的地盘了,先坐坐他的车,倒也相配。 见张文定不说话,魏本雄就又说:“其实啊,县里车也比较紧张,要说现在,还真就徐波那台车能拿得出手。给你配台桑塔纳吧,不合适;给你买台新车吧,这也不合适;用熊浩那台,就更不合适了。算来算去,还真就徐波那台车刚刚好。对了,司机呢?” 总不能除了领导用车之外,就没有接待用车了吧? 张文定心里这么想着,当然不会问出来,反正能够确定这车不是熊浩的车就行了。见魏本雄有意跟自己介绍一下县政府里面的基本情况,他便从司机秘书身上开始和他交谈了起来,但没提分工的事情。 虽然以前在开发区的时候合作还算愉快,但现在毕竟时过境迁了,适应的亲近是可以的,太过密切,就不合适了。 通过和魏本雄的一番交谈,张文定对自己的秘书和司机都有了一个大致上的了解。秘书是办公室出了名的书呆子,但是个笔杆子,写材料是把好手;司机魏本雄不认识,但可以确定,不是给领导开车的。 这两个人选,办公室是费了心思的,虽然张文定不一定会满意,但用这样的人,总比用以前别的县领导用过的人要合适。至少,在这个事情上,办公室主任文钟做得中规中矩,没有使阴招下绊子,这让张文定心里又舒服了一些。 但魏本雄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张文定的心猛然一紧。 魏本雄的话说得相当直接:“徐波的车你可以用,但他那个烂摊子,你千万不能接手!” 张文定眉头微微一跳,道:“嗯?这个,老主任你给我好好说道说道,我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知道,纯粹是赶鸭子上架......” 这个话,就是自认没有基层工作经验,想请老领导指点一二的意思了。只不过二人现在级别相当又在一起共事,话就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说了。 对张文定这个谦虚的态度,魏本雄还是很满意的。 当初在开发区他分管招商的时候,给张文定这个招商局长那是充分放权,而张文定对他也保持着足够的尊重,后来他到了安青县,也听说过汪秀琴到开发区分管招商之后跟张文定之间的明争暗斗。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自己当初看得开啊,谁能想到和张文定之间,还会在安青县共事一场呢? 心里感慨着,魏本雄嘴上却没闲着,将徐波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说起来呢,徐波在安青县当副县长时间不长,只两年多,分管农林水这些不讨好的部门,在县政府领导中,排名靠后。 按理说吧,这种人,应该是属于那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混日子的官员,可是偏偏徐波很能折腾。在他的任上,安青县下属乡镇的农村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狠搞了几个项目。但他搞项目有点像猴子掰玉米,搞一个还没搞好的时候,就又搞下一个,而且顾前不顾后,搞得下面乡镇里怨声载道。 比如说,前年猪崽贵的时候,徐波觉得是个机会,让好几个乡镇的农户都大养母猪,可等母猪产崽之后,价钱跌得农户们连饲料钱都没挣回来。 安青县这边的人很多都喜欢吃羊肉,去年猪肉跌价后,整个随江的羊肉价格都高,新鲜羊肉价高时卖到了四十二块钱一斤,活羊也卖到了十五块钱一斤,最高时卖到十七块钱一斤。 徐波搞了一次调研,觉得这是个富农的好路子,于是乎,领导拍拍脑袋,下面就搞得热火朝天了,不养猪了,改为养山羊,田里地里都种了供羊吃的牧草,稻谷都不种了。 这一次,徐波是联系了外省一家肉联企业,签订了包销合同的,可是等到羊长大,那企业破产了,那么多羊没人要,随江市场上的羊肉价格又跌了下来...... 这个事情,对那几个乡镇各个村的农户来说,真的是很大损失,实在是伤不起。对徐波来说,也是个打击。 可是徐波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他认为不是自己的决策出了问题,而是运气不行。痛定思痛,不服输的徐副县长决定改变战略,不搞养植业而搞种植业,把那些田地里的牧草毁掉,种葡萄种梨子,统一规划统一管理...... 这一次,哪怕是下面的乡镇愿意听徐副县长的,可各个村里的老百姓不答应了。 有几个民风彪悍的村子找到了乡镇政府,还来了一次县政府,要求赔偿。 徐波不知道是自感无颜再在安青呆下去,还是怎么回事,找了上面的领导,到南粤那种经济强省挂职去了。 听了这个事情,张文定就眯了眯眼:“徐波分管的不仅仅只是农村工作吧?” 魏本雄看着张文定,慢慢地说:“分管的工作确实不少,但农村工作最重要。无商不富,无农不稳啊。” 第三五八章麻烦事 张文定深吸了一口气,明白了魏本雄这个话的份量,摇摇头,苦笑了一下,道:“赵县长跟我谈过了,极有可能,让我接手徐波这一摊子。” 魏本雄刚才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张文定也不好再藏着掖着,索性把话直说了。 “嗯?这么快?全部接手?”魏本雄吃了一惊,这也太狠了吧?张文定才多大?这样有能力的年轻干部需要保护需要锻炼,而不应该一下就把他压死啊。 姜慈可真不是个东西! 张文定点点头,没说话。 “你答应了?”魏本雄再问。 “我能不答应吗?”张文定苦笑了一下道。 “唉......”魏本雄叹息了一声,他也明白,姜慈要这么干,张文定还真不能不答应。 别的副县长眼睛都只盯着熊浩留下来的地盘,对于徐波那一摊子,没人会看得上眼的。这个事情,就算是跟姜慈不和的副县长,也不可能出面帮张文定说话。 嘴巴歪了歪,魏本雄又来了一句让张文定想撞墙的话:“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徐波折腾得厉害,农林口子上再有什么项目想花钱,恐怕得你自己想办法,县里......最好别作指望。” 靠,徐波居然把农林口子上的钱也给花光了?张文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合着自己以后有好项目也没办法从县里要支持了? 这个副县长,当得真他妈的够光棍啊! ...... 从医院出来,张文定就没再回办公室了,而是直接到了安青宾馆,进到房间一看,是个套房,中间是会客室,两边各有一间卧室。卧室里除了大床,还有沙发椅子办公桌等设备,网线也接得好好的,还都配了个很大的洗浴间,浴缸泡着两个人一起洗是毫不显小的。 对于单身领导来说,住这种房间,比自己买房一个人住要舒服得多——洗衣打扫卫生都有服务员负责,被单什么的都每天换洗,整洁舒适呀。 只是有一点不太好,那就是,私密性不怎么好。 匆匆洗了个澡,张文定忍住了给舅舅和徐莹打电话请教的冲动,上chuang休息了。 由于中午喝了不少酒,下午又费了不少神,他倒是很快入睡,一直到邓经纬打来电话,才起床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整了整衣装,下楼之后,发现邓经纬正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他呢。 张文定快步走向邓经纬,老远就伸出手,笑道:“班长,你搞得这么客气,我都......” “啰嗦!”邓经纬笑着吐出两个字,站起身迎上两步,跟张文定的手紧握在一起,“老弟,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张文定跟着他往外走,上了他的车,这才发现他司机都没带,不由得有些奇怪:“你自己开车的啊?” 邓经纬笑着道:“你今天来上任嘛,我给你当一次司机。” 张文定道:“邓哥,千万别,还是我给你当司机吧。你堂堂县委常委,坐在酒店大堂等我这么个屁都不是的副县长,明天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传怪话呢。” 邓经纬将车开动,道:“我们两兄弟,还怕别人传怪话?” “我怎么听着这话那么暧昧呢?”张文定一脸狐疑,“你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吧?” “草!”邓经纬张嘴吐了个艺术字,愤愤道,“我正常得很!老弟,今天晚上请你尝尝安青的特色。” 张文定问是什么特色,邓经纬就是不说,直等到了地方,他才明白邓经纬说的特色是什么。 这特色跟安青隔壁一个叫榕林的县有些关联,说起来就是一句:榕林的妹子屁股高,安青的嫂子不睡觉。 这句话,就是说这两个县的美女的,榕林的女孩子腿普遍长得长,所以就是屁股高,这个高,指的是离地高度;安青的女孩子嫁为人妇之后,据说都很狂野,可以征战通宵不睡觉。 邓经纬要请张文定见识一番安青县的嫂子,却还有几分情调,带他到一处安静的山庄吃饭,那里有很多服务员都是嫂子来着。 在吃饭的时候,嫂子们会伺候客人吃,吃完之后,如果客人满意了,可以开个房间。用邓经纬的话来说,这叫不会玩的玩表子,会玩的玩嫂子。 靠,就这,也好意思称作玩嫂子? 对这种事情,张文定没什么兴趣,只是不好扫邓经纬的兴,跟他吃了两个小时的饭,喝了不少酒,其中又接了不少祝贺他当副县长的电话,这其中,除了在随江的一些熟人外,还有徐莹和武玲。 在接了武玲的电话之后,张文定就笑着对邓经纬说女朋友打电话让他少喝点酒多休息。邓经纬有几分失望,却已经明白了张文定的意思,知道今天晚上是别想跟张文定把关系拉得更亲近了,只能在吃完饭后送他回了安青宾馆。 回到安青宾馆,张文定就觉得今后跟邓经纬还是要适当保持点距离,邓经纬的个人生活是怎么样的他不管,但像今天晚上这样,想把他拉下水的搞法,他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 原以为有魏本雄和邓经纬帮衬,自己来安青县应该能够比较容易打开局面的,现在看来,有些天真了。 第二天上午,张文定让郑举拿了些安青县农业林业这两方面的资料过来,细细地看着。在正式明确分工之前,他想先有个心理准备。 快下班的时候,常务副县长赵大龙带着个人走了进来:“张县长在忙啊......介绍一下,这是桥脚镇伍大海同志。伍镇长,现在农林水方面的工作都由张县长负责,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张县长汇报。” 张文定站起身跟赵大龙握了一下手,心想这昨天才征求了一下意见,都还没正式确定分工,怎么就有事情找上门了啊。 两位副县长的手刚一松开,桥脚镇镇长伍大海的手就见缝插针般到了张文定的面前,一脸笑意道:“张县长好。” “伍镇长,你好。”张文定跟伍大海握了一下手,话说得简单客气,却又不失威严,脸上有一丝微笑,请这两位坐。 赵大龙没有坐,他过来就是送伍大海的,现在人送到了,自然不会多呆。 其实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打个电话叫张文定去他办公室,只不过,赵大龙这人虽然是县政府的二把手,可性子一向谨慎,把徐波那个烂摊子都推给了张文定,现在下面乡镇的人找上门来,求的又是农村工作方面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亲自走一趟,串串门,比较合适一点——这个,姜老板对你有什么要求我不清楚,可是我赵大龙还是相当团结同志的。 张文定猜不到赵大龙心里那些弯七拐八的念头,只是对常务副县长同志带着个人亲自往自己办公室走这么一趟感到奇怪,这个奇怪就导致了他对事情的判断出了点偏差。 他觉得,以赵副县长堂堂县政府二把手之尊,却为了一个镇长而亲自出马,来给自己这么个新任的、排名靠后的副县长作介绍,十有八九,这个伍大海应该是赵大龙的人,或者,是赵大龙比较亲近的人。 这一点,却是张文定猜错了,伍大海不是赵大龙的人,却是赵大龙比较头痛的人,甚至是政府里好几个副县长都头痛的人。 郑举这时候刚好出现在门口,张文定就吩咐他泡茶。 虽然对于徐波留下来的烂推子很是郁闷,可赵大龙所表现出来的善意,张文定也还是感觉到了的,伍大海又是赵大龙领过来的人,他自然不会吝啬一杯茶。 再说了,他这么做,也是向别人表示出他虽然年轻,但对老同志还是很尊重的,对下面的同志,也是不怎么摆架子的。 伍大海没有喝茶,等到郑举出去之后,他就对张文定道:“张县长,我这次来,是想把我们镇的农村经济发展情况,向您作个汇报。” 张文定眼皮子一翻,这个镇长说话很直接啊,说是汇报,但透出来的感觉,哪儿有半点汇报工作的味道,倒像是一个副县长过来平等地讨论工作。 就算你是赵大龙的人,也太不懂尊重领导了点吧?哼,赵大龙是二把手不错,可他跟我说话也没像你这么硬邦邦! 张文定脸上表情淡然,心里已经有了点微微的不爽,看着眼前这个应该在五十岁左右的镇长,不轻不重地吐出一个字:“哦。” 这一个字,既可以理解为张文定愿意听伍大海的汇报,也可以理解为他不想听。 伍大海心里很不舒服,这个副县长也太年轻了,自己为党和人民工作了几十年也才是个科级干部,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当副县长了?他当得好吗? 哼,一看就是有背景没能力的主儿,这样的人,除了会摆架子耍威风之外,还能干什么?老子这么大年纪都可以做你爹了,这么低声下气过来向你汇报工作,你就给老子一个“哦”字? 张文定在随江市直各机关单位里还是有一定名气的,但下面县里,知道他经历的人就不多了,再下到各个乡镇,还真没几个人听说过。 甚至于,昨天下午发生在县政府大门口的事情,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传遍全县所有乡镇。所以,伍大海不知道张文定的厉害,看张文定不顺眼,也是很正常的。 第三五九章基本情况 实际上,就算是伍大海听说过张文定的种种事迹,也还是不会看得起张文定的——面对着一个跟自己儿子一般大的领导,换作谁也会在心里不爽快。 可是,不痛快也没办法,谁叫人家是领导呢? 伍大海强忍着心里的不爽,汇报了起来。 说起来,伍大海汇报的这个事情,还跟那位跑到南粤去挂职了的副县长徐波颇有关联。 徐波发起的养母猪养山羊的致富路子,桥脚镇都积极地响应了,也很郁闷地悲剧了。当然,这个悲剧只是农户,镇里面还是落得了不少好处的——虽然养殖业的大部分成本都是农户自己出,但县里还是给了一些补贴的,只是这些补贴有很大一部分被镇里截留了。 自从徐波去了南粤挂职之后,他所分管的那一摊子,就由常务副县长赵大龙暂时兼管着。倒不是说别的副县长对那一摊子没兴趣就分不下去,而是徐波去南粤的时间毕竟还不长,并且是挂职,县里这么着急就将其分管的工作给拿下了,显得太没人情味了点。 尽管在官场中本就没什么人情味,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现在张文定来当副县长,直接把徐波那一摊子划给他管着,那就跟人情味无关了,而是工作需要。 今天伍大海到县政府来,是想找常务副县长要项目要支持的,这个项目,还是徐波去南粤之前想打翻身仗的项目——种植! 只不过,经过了他两次折腾,乡镇里就算是对县里的拨款感兴趣,但各个村里反对的声音太大,他们也没办法支持徐副县长了。这个情况,张文定昨天在医院的时候还从魏本雄嘴里听到了一点点,却不料,今天桥脚镇的镇长就跑了过来说是已经做通了三个村的工作,村民们都很积极,希望能够种葡萄致富。 听到这个汇报,张文定相当无语,有点比较难以理解这位镇长同志是怎么在体制内混到这一步了的,情商也太那啥了吧? 徐波搞出来的事情,你拿到我面前来讲,要还我支持,你这是真的一心只为工作,还是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知道了大概是个什么事情之后,张文定眼见伍大海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镇里如果的困难和基层工作如果地难做,张文定就不得不打断他的话了:“伍镇长,这样,我先了解了解情况,啊。” 伍大海听到张文定这么明显的搪塞之话,眉头就是一皱,不肯罢休:“张县长,这些情况我们都已经详细了解过了,是往县政府报过的,县领导也是支持的......” 这个话,就太不把张文定当回事了,张文定顿时一阵火起,很想喝一声哪位县领导支持你你就去找他,但还是忍住了,只是冷冷地看着伍大海的眼睛,打断伍大海的话说道:“你们了解过的情况县里就不用再了解了?唔,桥脚镇的工作......很扎实嘛。” 这个话,可谓是字字诛心。 伍大海可当不起这顶大帽子,顿时站了起来,面赤耳红地辩解道:“张县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文定懒得再跟他啰嗦,直接道:“下班了,有什么情况,等上班再说,啊。” 伍大海还不甘心,道:“张县长,我......” 张文定不想跟他说话,有意赶他出去,却又觉得那么做有点不合适,毕竟自己昨天才在政府大门口打了架,今天如果再在办公室里跟人下面乡镇的镇长吵闹,实在是有点不像话。 想着这个,张文定就懒得理他,站起身,取过包直接出门而去,连办公室门都没锁,就把伍大海一个人留在那儿了——反正他办公室里没啥见不得人的东西。 ...... 被伍大海这么一闹,中午张文定就没心情在食堂吃饭了,也没让司机开车,而是叫通迅员郑举带路,找个有点安青特色的小馆子去吃一顿。他特别强调了小馆子,这就是想吃点味道正宗的东西。 现在他是副县长了,配了通迅员和司机,这两个人可以说,就是他的身边人了。 不管他满不满意,既然是办公室给他配的,那他短时间内是不好让办公室给他换人的——他只是个新来的排名靠后的副县长,摆不起那份谱啊! 所以,他就觉得有必要通过一些小事,观察一下这两个人,也和他们稍作沟通,当然了,他不会同时进行的,得一个一个来。 其实也不一定要一个一个的了解,同时了解还有个对比,效果可能会更好,可是刚才被伍大海坏了心情,司机的年纪很容易让他想到伍大海,所以就只带着郑举一个人了。 郑举倒是听话,坐着出租车就奔向一家羊肉馆而去,都没问张文定吃不吃羊肉。 到了地方,张文定发现这不是小馆子,而是个小院子,门上挂着个木牌子,上书郑师傅羊肉五个字。这地方给张文定的感觉,虽然看上去档次不会很高,但也不错了。 见张文定在打量这院子,郑举就小声解释了一句:“张县长,这是我叔叔开的,他做的羊肉味道很特别。” 张文定微微一愣,这个郑举看着像根木头似的,原来脑子也挺灵光的嘛,居然不声不响地就找到机会和领导套近乎了。虽然太着痕迹,不过,倒是不让人生厌,手法生涩了一些,却也不算太笨,可以再观察观察。 “这地方还蛮清净。”张文定边往里走边说。 郑举不知道张文定这个话是不是另有所指,解释了一句:“这儿晚上来吃饭的人很多,中午没什么人。” 张文定没再说什么,由郑举和服务员领着往里走去。一路上,郑举和服务员说了些话,但看情形,并没有提前跟他叔叔打招呼说会和副县长一起过来吃饭。 小院子里有露天的桌台,楼房里,一层也是摆的桌台,二楼上则是包厢。郑举带着领导过来,虽然中午人较少,却也不可能会让领导在下面吃饭,引着上了二楼,进了包厢。 服务员问吃些什么,郑举就拿眼看向张文定。 张文定笑着摆摆手:“你带我来的,你点菜。” 郑举这才开始点菜,点一道,就给张文定解说一道。没有说得太详细,但却把菜的基本材料和做法都讲清楚了,可谓是言简意赅。 这一个小细节,又让张文定对这个原本很不看好的秘书的多了一丝丝培养的兴趣,但离认可还差得比较远,这个,还需要时间,还需要郑举的进一步的表现与努力。 由于中午人少,所以菜上得挺快,张文定平时开的奥迪车里倒是常备着茅台酒,只不过这次来安青,他的奥迪没开,自然也就不用去车里取酒。好在这儿酒也不少,茅台和五粮液都有,就是不知道真假了。 张文定要了随江老酒,那次当作白珊珊的半个娘家人跟戴金花一家人吃饭,喝着白珊珊她妈冷沧水所带的随江老酒,感觉味道是真不错,现在在这儿听到了,看着身边的秘书,想到白珊珊,就对这个酒更有感觉了。 对于张文定的决定,郑举没有去劝,陪着喝起了随江老酒。 不得不说,酒这个东西,真的很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几杯酒下肚,张文定表现出了其亲近下属的一面,郑举说话也比先前放得开了许多。 这一放开,郑举的话就多了起来,虽然暂时还不敢对县政府领导多作评价,但谈一谈下面乡镇和县里各部委局办的事情,还是没有压力的。 当然,他一直都呆在政府办,又不是什么手握实权的人物,跟外面的人打交道不多,对于各种情况,并不是很熟悉。但是呢,刚才到张文定办公室的那个桥脚镇镇长伍大海,他却是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 于是乎,郑举就跟张文定说起了伍大海。 要说这个伍大海,在安青县来说,还比较有名,在县政府呢,名气就相当大了。 这个名气,不是什么好名气——狗皮膏药!这家伙是出了名的缠人,好几个副县长都领导过他缠人的功夫,对这家伙很是头痛。 伍大海今年五十四岁,在安青县乡镇正职领导中,不是年纪最大的,但也排进前三了,一般像这么大年纪的科级干部,都没什么进取之心了,日子得过且过就好,工作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毕竟到了这把年纪,别说到上面去当副县长,就算是镇党委书记走人了,那位置也没多大可能会轮到他——现在可是在提倡领导干部知识化年轻化来着。 可伍大海跟别人不一样,他的工作热情跟他的年纪一样大,比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还大出几倍。 这么大的工作热情,化为行动,那就是不停地找县里要项目要支持,哪个副县长手上有什么好项目,伍大海就会凑上前去,有道理的时候据理力争,没道理的时候张口硬要。 县领导对他摆脸色,他像没看到一样,一次不行就二次,二次不行就三次,好几次有几个副县长在办公室拍桌子吼得整层楼的人都听得到,可他伍大镇长却还赖在人家办公室里不肯走开,最后总是弄得副县长主动离开办公室。 第三六零章出大问题了 听到郑举的这个描述,张文定就想到先前伍大海在自己办公室里的作风,确实如此啊。自己都表现出了明显的火气,可那家伙却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毫无眼色地想解释呢。自己当时也差点要拍桌子开口吼他了,还好忍住了。 “县里......那些领导,就这么由着他闹?”张文定都没管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秘书了,很好奇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他问出这个话来,倒是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是县领导中的一员,而且刚刚还由着伍大海在办公室里闹过一次,也没办法嘛。 这个问题,郑举还真不知道答案,借着酒意,不好意思却稍显大胆地说:“领导们是怎么考虑的,我就不知道了。” 张文定心里根本就没将郑举当成了个会说话的人,自然不会计较他这个话的冒昧,也明白恐怕这小子在政府机关里听过一些事,但都只看到了表面却没办法看到实质,所以也不再问他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道道。 抓起一只羊脚放进嘴里啃着,张文定没急着说话,对伍大海的印象更深了,心里琢磨着,这事儿不简单,恐怕里面的水比较深啊。 郑举看着张文定没说话,一个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捞了一勺子羊杂上来,放在碗里和着米饭吃了几口。他的酒量不怎么样,这么单对单的喝,还是多吃点东西稳妥一点。 一只羊脚吃完,张文定就决定暂时不去多想伍大海的事情,既然以前好几个副县长都没把伍大海怎么样,他一个新来的,在没搞清楚形势之前,还是多看一看为妙,做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农林水这一块儿,你熟不熟?”很突然地,张文定看着郑举问。 郑举虽然被政府办的同事们暗地里称作呆子,可他其实并不蠢。在昨天张文定问他徐波分管的工作是什么的时候,他就觉得,恐怕自己的领导要接手徐波的摊子了。于是,他就暗地里很做了些功课,虽然不够全面不够细致,可也不至于在领导问到话的时候,无话可说。 “这个,我不是很熟。”郑举还是很老实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又补充道,“不过,有些情况也了解一点。” 说到这儿,他看了看张文定,见领导并没有接话的意思,就知道自己可以往下说,便毫不客气地继续说道:“农业局局长梅林是县委邹书记的妹夫,他以前是水利局局长,后来,听说是防洪堤上出了什么事情吧,就到农业局去了。” 县委邹书记,这个指的就是县委专职副书记邹长征了,还有水利局、防洪堤。这么一句话,内容很丰富啊。 这个话说得够直接! 张文定不免感慨,县里跟市里就是不一样啊,想当初,在市委组织的时候,一个个说话都云山雾罩的,到了旅游局之后,跟人说话也都很含蓄,现在猛一听到这么直白的话,他还有点小小的不适应呢。 啧,基层还是豪迈些,不像市里有那么多讲究。郑举这小子还是政府办的人呢,说话都这么不讲究艺术性,别的部门的人又不知道会不讲究到什么程度了。 其实,这个事情,张劲公倒是冤枉了安青县里广大干部了。 郑举虽然不太会说话,但也不是跟谁都这么直接的,今天他是想向张文定表忠心,所以心就把心一横,直接来了最直白的话语。 一联想到连伍大海那个极品镇长,张文定对郑举的语言艺术就没什么苛责了,而且,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还点点头说了两句勉励的话。 直到酒足饭饱,郑举的叔叔都没有进来,张文定就知道,郑举没有随便透露他的身份。 对这一点,张文定还是很满意的,离开之前对郑举道:“办公室的工作不轻松啊......既要认真领会上级精神,又要切实了解基层工作的实际情况......上传下达,这四个字,要用心琢磨啊!” 郑举听懂了,领导这是在提点自己呢,这餐饭,吃得太好了。 ...... 张文定的分管工作很快就正式确定了,但一连两天,除了伍大海又过来纠缠了一次之外,居然没有任何一个分管部门的领导到他办公室来汇报工作,这可让张文定有点坐不住了。 这是那些个局长主任们没把他这个年轻的分管副县长放在眼里啊! 这个性质,相当严重! 张文定觉得,他的分工确定下来了,那些部门的领导不来汇报,不仅仅只是对他这个分管领导不尊重的问题,甚至有可能背后还有人在指使。所以,他觉得有必要杀鸡儆猴,让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人看一看,他张文定下来是做事情的,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若真让人就这么欺负了,那他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拿谁开刀呢?这个也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毕竟他初来乍到的,一个时候还真不容易抓到别人的小辫子。 正在张文定挑选将要下刀的对象时,郑举敲门走了进来,小声地说:“领导,桥脚镇王家垴村选举出事了。” 这两天,郑举已经称呼张文定为领导,而不再是张县长了。 村里的选举?不是这个时候吧?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小子什么时候成包打听了? 张文定皱起眉头没说话,看着郑举,这几个疑惑只差写在脸上。 郑举没有马上说出了什么事,而是解释了一句:“这次选举,民政部门领导相当重视,民政局基层政权股股长亲自到王家垴村去指导选举工作。” 靠,这事儿跟民政局扯上关系了? 张文定眼睛一眯,民政局,不正是自己分管的么? 一般情况下,别人说到张文定的时候,会说分管农业副县长,也可能会讲张县长分管农林水,但实际上,张文定分管的工作可不仅仅只是这么一点,而是有很多具体的部门,列下来有这么多:县农办、农业局、林业局、水利局、水文局、民政局、人口和计划生育局、畜牧水产局、扶贫开发办、烟办、烟草公司、残联、能源办、经管局、农机局、气象局、供销联社、老龄委等单位。 分管着这么多部门,张文定不可能在这几天之内就把这些部门具体都干什么事给弄得一清二楚。 农林水这三方面他都还只知道个大概方向,自然不可能对民政局有什么细致的了解。 在他看来,民政局应该就是管管结婚离婚、社会团体、慈善、门牌号这些事情,好像听说跟福利彩票也有不少瓜葛,可他却从来都没想到过,民政局居然跟乡镇下面的行政村的选举扯得上关系。 不过,张文定现在毕竟也是个副处级的领导了,就算不明白民政局为什么跟农村的选举扯得上关系,可听到郑举嘴里冒出来的“民政局基层政权股”这几个字,他就知道这关系由不得自己怀疑了。 啧,农村的村支两委,虽然还称不上基层政权,但也是国家的基石了。不过,好像农村的村支两委选举,都是各乡镇负责的吧?而且,今年不是换届年,现在这时节,也不是换届的时节啊。 这时候搞选举,唱的是哪一出? 张文定皱皱眉,不急不缓地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郑举道:“王家垴几个村民把选票撕了,民政局的一位同志想阻止,被打伤了,断了两根肋骨,桥脚镇的组织委员也挨了打,头上缝了五针......公安机关已经介入了......”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情况也太......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基层工作,果然不好做。 张文定虽然觉得这事太让人不敢相信,可他还是相信了,他相信郑举不可能敢在这个事情骗他玩,心里想着事,嘴上道:“这时候搞什么选举?” “王家垴的村支书和村主任上个月出车祸,从六七十米高的悬崖上直接摔下去了......”郑举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抓紧时间做了功课的,所以听到张文定这么问,他就赶紧解释了起来。 村主任一般就是指村委会主任,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村长。这点常识,张文定还是知道的。 这王家垴的村支书和村主任同时去见马克思了,村干部就只有秘书、妇女主任、外加一个从外省来的挂了个村长助理头衔却既非本村村民又不是国家公务员的大学生村官了。 这种情况下,村里的工作就没法开展了。 镇里一看,这也不是个办法,得赶紧把王家垴村的班子充实起来才行,村支书和村主任要是只去了一个,只要有个主事的,就这么拖着拖到换届的时候也无所谓,可现在两个都去了,也就只能重新选了。 农村工作现在也不好做,特别是王家垴村,这个村的人不听话在桥脚镇是出了名的。 从上上届开始,在他们村,村长和支书都要选,光镇党委认可了是不作数的。村主任由村民大会选,村支书由党员会选,平时村支部开党员会,村民们懒得理会,可选支书的时候,党员在屋子里开会,群众在窗户外围观。 第三六一章视察民政局 这种事情,镇里自然是不喜欢的,可是农村工作不好做,如果指定的支书和村长在村里没威望,那根本就没法开展工作,所以,尽管心里不爽,还得让村民们自己选。当然了,村民们选,可候选人,还是由镇里指定的,村支书和村主任各有三个候选人,妇女主任两名候选人。 这一次只选村支书和村主任。 当然了,这个农村的选举是以镇上为主来组织的,可民政局也是全程指导的。 况且,现在基层村委会、居委会的建设,基层干部的培训、选拔和培养,村级政务公开、财务公开等等这些工作,县民政局基层政权股也都要管上一管的。虽然这个管,没有镇里面的力度大,可毕竟顶着县民政局的牌子,镇里也要给几分面子的。 前不久,也就是村支书和村主任的后事办完之后个把星期的样子,王家垴就搞了一次选举,开始选的是村委会主任。照样按以前的老规矩,三选一,可是,令镇领导们没想到的是,村民们一选,居然把三位候选人都选掉了,而另一名非候选人则得了最多票,但没过半,好悬没当场就当选村委会主任了。 这个情况可超出了镇领导的预料了,王家垴村的包村干部是副镇长董华,当时董华只差跳脚骂娘,和组织委员,以及民政局基政股的一名办事员一商量,今天这个选举就到这儿了,没有结果,党支部会也不开了,下次再选。 这个下次,就是今天了。 由于经过了上次的意外,这次民政局方面,就不再是普通办事员下去,而是基层政权股股长亲自出马了。 今天的选举搞得比上次更热闹,上次还投了票,也唱了票,这次倒好,投票还才一开始,就出乱子了,打起来了。打起来的原因是,这次的候选人,还是上次那三个被选掉了的,得票最高的那位非候选人,则跟上次一样,不是候选人。 这个事实,让村民们难以接受,有那性子急的,直接就把选票给撕了! 这一撕,民政局和镇里的领导就都坐不住了,组织委员当场痛斥这是违法行为...... 这一痛斥,换来的就是村民的怒骂,领导们不甘心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措辞就更严厉了几分。而村民们心里就更不爽,情绪一激动,手上一冲动,眼里,就真的没有领导了。 听到这个较为细致的解释,张文定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他正愁不知道拿谁开刀的好,现在民政局主动送到了他的刀口子上,倒正好可以让他拿来祭旗,借民政局来立威! 基层村支两委选举,这个事情还是以乡镇为主,民政局基政股虽然都会下去人,但往往都是个陪衬。 选举工作没干好,主要责任在镇里,板子打不到民政局头上来——其实就连镇里,也最多只是多选几次,一般情况下,县里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轻易否定镇里的工作。 可是,有一般情况,那自然也就会有特殊情况。 如果这个工作没干好,被哪位县领导给盯上了,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工作没干好的人多了去了,但领导只盯到自己这儿,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不是郑举来汇报,恐怕最后一直到事情彻底解决,都不可能有人跟张文定提起这个事。可现在郑举说了,而张文定又正处于磨刀霍霍的时候,情况,就很特殊了。 张副县长觉得,这真是个好机会,不仅仅可以拿民政局开刀,也可以敲打敲打桥脚镇。他要让人知道,他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万钧,行局和乡镇双管齐下。 桥脚镇的镇长伍大海,搞得张文定心里是相当不爽了的。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道:“这个事情,让民政部门给个......算了,准备一下,去民政局。”看到郑举答应下来之后转身欲走,他又加了一句,“不要提前通知,直接去。” 这话说完,张文定就站起了身,郑举应了一声,转过身来,一只手很熟练地提起张文定的包,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给司机李忠打电话了。 去往民政局的路上,郑举因为自家老板这个突然袭击的行动而感到几分激动,觉得老板是个好领导,知道先通知了再下去,看不到真实的情况,所以要搞突然袭击。这样的领导,都是想干实事的,难得啊。 其实,张文定决定要搞突然袭击,可不仅仅只是因为想干实事想看到真实的情况。而是因为他觉得如果提前通知下去了的话,民政局的一把手能够找出无数条正当理由来不见他的面,只让副职在局里迎接他这个分管副县长。 这么一来的话,那他这个副县长可就丢脸丢到家了,却还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而突然袭击呢,则有可能会把民政局一把手堵在局里,就算是一把手没在局里,那他也不用尴尬,毕竟没提前打招呼嘛,一局之长,经常不在局里,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到时候他张副县长进可攻退可守,不会被动。 令张文定暗自欣喜的是,民政局局长葛盛今天刚好在局里。 虽然葛盛有胆子在这几天不去县政府向分管副县长汇报工作,可副县长亲自到了民政局,他却必须要欢迎了。要胆敢不见,那传出去的话,所有县领导都会对他有意见了——目无领导,也是要有个度的。 “张县长,欢迎您来民政局指导工作......”葛盛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张文定面前,态度显得很是端正,握过手之后,便冲身边一个人道,“马上通知所有局领导、股室负责人到大会议室,聆听张县长的指示。” 张文定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很不舒服。 自己都没说要去会议室,这个葛盛就自作主张了,也没有一点向领导请示的意思,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一些。而且,自己来民政局,就带了一个通迅员和司机,你一个小小的县民政局,局领导加上各股室负责人,总共又能有多少呢?居然还要去大会议室,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却没有黑压压的人群,那种感觉很爽吗? 心里想着这些,张文定就觉得葛盛现在是在人前表面上对他这个分管副县长尊重,可实际上,还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有给他下马威的意思——副县长又怎么的?你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杀将过来,坏了规矩嘛。 其实,这就是个自由心证的问题了。 如果张文定看葛盛顺眼,那么葛盛刚才表现,那就是尊重领导了。 直接吩咐局里班子成员和股室负责人开会聆听领导的指示,那是对领导视察的重视;虽然人不多,但也要去大会议室,而不是用小会议室凑合一下,这,同样是对县领导的尊重了。 可惜的是,这次张文定是想拿民政局开刀的,所以怎么看葛盛怎么不顺眼了,所以葛盛的表现,在他眼里就都成了对他的不尊重了。 不过,心里对葛盛不爽,张文定脸上却丝毫都没表现出来,边上楼边面带微笑地听着葛盛说话,时不时点点头或者问上一句,保持着县领导所应有的矜持、和蔼,还有威严。 通知那些人开会还需要点时间,葛盛自然不会蠢到让张文定在会议室里去等众人,于是乎,便邀请张文定去他办公室坐坐。 张文定摆摆手,脸上微笑不变,嘴里的话却有些耐人寻味了:“直接去会议室吧,就快下班了,呵呵,别浪费时间了,不能耽搁了同志们的午休嘛。” 从一个副县长嘴里冒出不浪漫时间这么一句话来,葛盛心里就是一突,觉得张文定的微笑怎么看怎么阴冷了。 不过,他也不是很怕,就算这位副县长对他有什么不满,最多批评一通,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安青这一亩三分地上,还轮不到这么一个新来的、连县委常委都不是的排名靠后的副县长搞风搞雨。 徐波在安青两年多,葛盛都没怎么将其放在眼中,更何况这个初上任的年轻副县长? 哼,你这么不把自己当领导,硬要去会议室等着别人一个个进来,那就随你吧。葛盛听到张文定这个话,他也懒得再劝,只是客气了两句,便引导着往会议室而去。 大会议室其实并不太大,跟县政府的大会议室没法比,但也比中学的一间教室小不了多少。张松和葛盛等人进去的时候,民政局办公室的几个人正在里面摆桌椅——居然是椭圆形的桌子。 民政局的副局长们和股室负责人可没有局长大人的底气,接到通知后马上就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急急赶到了大会议室,他们谁都不想最后一个到,从而被张副县长给记住了。所以,张文定在会议室里只等了几分钟,人便到齐了。 民政局局长葛盛主持会议,开始就对张县长前来民政局视察工作表示欢迎,几句套话之后,便请张文定讲话,对民政部门的工作作最新的指示。 第三六二章借题发挥 在会上讲话这种事情,张文定现在也是习以为常了,目光随意一扫,副县长的威压就自然而然地显露了出来,脸上表情微显严肃,不急不缓开口道:“同志们,今天到民政局来,看到各位认真积极的工作态度,很欣慰呀......我对民政部门的工作还不是很了解,啊,在这里,我就不行外指挥内行了,呵呵,就强调一条,我希望、也相信民政部门的同志们,能够把工作干好,能够让党和人民满意......” 这个张县长还是蛮和气的嘛,与会的大部分人都这么想着。 葛盛在张文定很快结束讲话之后,他就汇报起了民政局的工作,重点突出了救灾工作和婚姻工作这两个方面。 葛盛还是很会讲重点的,救灾工作,这是在天灾面前人类的同情心和凝聚力的表现;婚姻工作,这是对这个社会的最小组成单位——家庭的细致关怀。 在葛局长的嘴里,民政局的同志们几乎是把每一个家庭都当成了自己的家,对每一对前来办理离婚手续的夫妻都尽可能的开解,挽救了不少濒临破碎的家庭,使不少即将步入单亲家庭的孩子重新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父母的关爱...... 县老龄办挂靠民政局,老龄办主任来也参会了,葛盛汇报之后,张文定就又听了听老龄办主任的工作汇报,以示对老龄工作的重视。然后,这个会就散了,张县长要到局里股室走一走,和同志们交流交流。 葛盛既然在会上的时候重点讲了救灾和婚姻工作,张文定就定了婚姻这一块。 于是乎,一行人便去了婚姻登记大厅。 全县婚姻登记管理工作是由基层政权股负责,基层政权股全称为基层政权与社区建设股。其实,石盘省的民政系统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区县都是这种搞法。 张文定跟工作人员一一握手,然后问了一些工作累不累,除了搞婚姻登记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要做之类的话。葛盛在一旁解释着,也提到了基层政权股一些别的职责。 “要做这么多工作,很辛苦呀。”张文定微微点点头,看向葛盛道,“婚姻工作和社区建设工作息息相关,这是最贴近群众生活的工作,要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啊,这个工作,关系到每一个家庭,乃至于我们整个社会的团结稳定,责任重大啊,千万不能马虎......一个家庭,就是我们社会最小的团体、最小的单位,一个居委会、村委会,就是我们为人民服务最基层的平台,这两项工作,都要细心,要有耐心,不要出差错。” 葛盛赶紧表态:“请张县长放心,我们一定听从您的指示,细心耐心地做好每一项工作,保证不出差错。” 张文定貌似很满意地点点头,表扬了两句,随后像不经意地说起农村工作的艰苦,然后就问基层政权股的同志们在农村工作方面有没有什么困难? 这是一个领导关心的态度,葛盛以为张文定是想拉笼他,便顺势提了几个困难,以便为今后找县里要钱埋个伏笔,当然了,在说了困难之后,他又相当豪气地表示,无论有怎样的困难,同志们都能够想办法克服,这两年来,基层政权股的同志们克服种种困难,每一件事情都完成得漂漂亮亮,没出任何差错。 先摆出困难,后摆出成绩,这是邀功请赏的最基本套路。 然而,张文定可没有拉笼葛盛的意思,更不可能赏他了,在葛盛话落音之后,张副县长脸色猛然一沉,两眼直盯着葛盛,语气冷了下来:“没出任何差错?葛盛同志,我问你,桥脚镇王家垴村的选举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个解释!” 葛盛心里一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在张文定刚来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位副县长是不是冲着这个事情来的,可是后来张文定一连串的表现,特别是刚才对同志们那情真意切的关怀,让葛盛就放心了,想着他这么一个新来的副县长,自己都是刚得到没多久的消息,他不可能会提前知道。 于是乎,在出了事情尽力捂盖子不让上级领导知道的习惯支配下,葛局长心存侥幸,终于落进了张文定的语言圈子里。 “这个事情,是由桥头镇方面主导......”葛盛心慌之下,居然就真的解释了起来。 “出了事情首先就想瞒着领导,瞒不住了就想着推卸责任!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张文定气势更盛,厉声喝道,“葛盛同志,我看你的思想认识很有问题!” 听到这个话,葛盛就不干了,也怕张文定说出向县委建议要他去党校学习的话来,赶紧打断道:“张县长,你对我们的工作还不了解......” “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对不对?葛盛同志,你这个态度,怎么让县政府放心把全县的民政工作继续交给你负责?”张文定得理不饶人,杀机毕露。 按正常说法,张文定后面这句问话应该是“怎么让县里放心把全县的民政工作继续交给你负责?”。但张文定没说“县里”,而是很不顺口地说了“县政府”三个字。 这不是张副县长不会说话,而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因为他刚才话里的意思,很容易就让人理解为他想撤了民政局长葛盛的职,他既不是纪委书记,又不是组织部长,如果说“县里”二字,那就容易让纪委和组织部那边心里不舒服了——你一个副县长,是想代替纪委查人,还是想代表组织部管人事啊? 直接用“县政府”这三个字嘛,那从表面上来讲,就仅仅只是谈论工作了——作为分管副县长,我只是对下属的工作很不满,跟纪检监察和人事都没关系哈。 不管张文定真实的意思是什么,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已经占据了主动,说话自然会考虑进去许多东西了,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葛盛知道,张文定这是摆明了来挑自己的刺了,就算是自己认错,也不可能改变张县长的想法。于是乎,他脸色也就冷了下来,直直地看着张文定,淡淡然说:“我没有那么说,我对自己的工作,问心无愧!” 哼,徐波老子都不怕,你这么个毛头小子就对我葛盛吹胡子瞪眼,当我葛盛是软泥巴捏的不成? ...... 出了民政局,张文定看看时间,已经下班了,也只好等下午上班后再跟姜慈沟通一下,一定要拿下这个民政局长! 闹得这么不愉快了,他自然不可能吃民政局安排的饭,心想着要去哪儿吃中饭的时候,邓经纬打来电话:“这几天忙得差不多了吧?几个老同学打电话,说要给你庆祝庆祝,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张文定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庆祝自然是庆祝他当了副县长,老同学,自然不是他中学大学时的同学,而是在市委党校学习时的同学。 这次张文定是突然间被市委放下来的,从组织部到旅游局,再到安青县政府,由于种种原因,这中间并没有去党校学习,而且看样子,他上副处之后的学习,恐怕也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张文定就只有一次在党校学习的经历,那还是在开发区的时候,那次学习,邓经纬是班长,汪秀琴是临时支部书记。那次学习期间,全班同学还到开发区考察过呢。 他知道,邓经纬打这个电话之前,肯定是跟不少同学都联系过的。 这是一番好意,也是个促进同学感情的好办法,不容拒绝,张文定也不想拒绝,笑着道:“你是班长,听你的。” 邓经纬就笑着道:“孟冬寒还在越南考察,星期天回来,就下周一怎么样?” 这个孟冬寒,当初在党校学习的时候,还是安青县附阳镇的镇长,现在已经坐上了镇党委书记的位子,虽然不像邓经纬高配了个县委常委那么威猛,可手里掌着一镇,也是个人物了。而且,当初在学习的时候,孟冬寒对张文定可是很客气的,二人之间交情或许不是很深,但比一般的同学来讲,又要亲近一些了。 现在张文定在安青分管农林水,下面要是有几个相当配合的乡镇,那对工作是很有帮助的。像孟冬寒这种乡镇一把手,他还是很看重的。 他不得不感慨,邓经纬这人做事吧,真的很会替别人考虑啊! 心里一下闪过许多,张文定嘴里却毫不犹豫地说道:“嗯,行,那就下周一,你现在在哪儿?” 邓经纬没回答,笑着反问道:“怎么?请我吃饭啊?” 张文定道:“嗯,说地方吧,我过去。” “哈哈,下村了,晚上吧。”邓经纬笑着道,“晚上我带两只水鸭子回来,咱们尝尝农家放养的好东西。” 张文定本是突然想到跟邓经纬坐一坐,从他嘴里探探民政局长葛盛的底,但既然他没时间,那就算了。不管葛盛底子有多厚,张文定今天已经在民政局放了话,那就必须要做到,否则脸就丢大了,今后下面恐怕没一个人会听他的了。 第三六三章统一思想 下午刚一上班,张文定很意外地接到市旅游局张程强的电话,语气还格外亲热:“文定,工作都理顺了吧?” 张文定可是记得,张程强一般都叫自己文定同志的,这么亲热地称呼文定二字,好像还只有那次在紫霞山上下悬崖救人的时候有过这待遇。 今天,这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张文定现在城府已经颇深,再加上又和张程强不在同一个单位了,恩怨一下子就显得淡了许多,就笑着道:“工作嘛,慢慢理吧,领导,有什么指示吗?” 这个领导,也就是那么随口一叫,不像对木槿花叫领导时的那么尊敬了。 毕竟张程强年轻比他大,他不可能直呼程强,可要叫程强局长或者程强同志的话,又显得太生份了。所以,干脆用这种最大众化又不伤感情的称呼了。 同在旅游局的话,他可以叫对方为张局长或者程强同志,可离开了旅游局,他再那么叫,就太生硬。 二人在旅游局共事相斗了这么长时间,张程强实在记不得张文定称呼过自己一声领导,现在听到了,心头颇多感慨,笑得更是真挚了几分:“文定啊,你这一走,我们肩膀上担子又重了,这几天可是忙坏了。啧,真想跟市委打个报告,把你要回来呀。” 张文定自然不会把他这客套话当真,笑着道:“领导,你这说得我飘在半空中下不了地可怎么得了啊。” 张程强就大笑了两声,然后道:“空中那是空军,多少人想当还当不了呢。啊,是这样,局里同志们都很想你呀,大家一致要求,要去安青喝你的酒。想着这几天你工作也差不多理顺了,我跟戴局长商量了一下,看看你今天方不方便......” 张文定很奇怪今天是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先是邓经纬打电话说要跟同学们一起为他庆祝,现在张程强更是要大张旗鼓带着旅游局的同志们前来,这个,真的是很给他面子啊! 这种长面子的事情,哪儿有什么不方便的? 当初到安青县来的当天,是由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亲自相送的,这就让县政府一帮领导对张文定刮目相看了,但如果张文定仅仅只是上面有靠山,却没有什么别的人脉,那县政府这帮子领导最多也就是不轻易招惹他,而不可能会真心和他交好。 如果在这几天,能够从市里来一些人到安青县喝他的酒,那就是他的人脉和实力的体现了。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不禁暗想,旅游局要来人了,以前党校的老同学也要过来了,市委组织部和开发区会不会也来几个人呢? 这个念头一起,他就有几分渴望了,但马上又冷静了下来。 组织部这个部门太特殊了,上次出动了常务副部长送他上任,后面不可能再专门来人为他庆祝;而开发区嘛,徐莹不是开发区的一把手了,现在一把手是刘祖良,他跟刘祖良不但没那份交情,而且还有仇,再加上白珊珊也调到了旅游局,没人组织,怎么可能来人呢? 或许,管委会副主任汪秀琴和副主任兼公安分局局长石三勇会过来看看,但是,还是那句话,刘祖良是开发区的一把手,这二人就算是过来,也不可能带着许多人过来,很有可能,会单独或者两个人一起过来。 唔,也不排除汪秀琴下周一来,毕竟当初也是党校同学,而且汪秀琴还是临时党支部书记来着,不跟同学们一起来,不太好。 至于徐莹嘛,张文定觉得她应该不会来。 坐在办公室想了几分钟,张文定抛开那些心思,起身往县长姜慈的办公室而去。当务之急,还是要搞定民政局,尽快立威! 见着姜慈之后,张文定就汇报了一下自己今天到民政局所见到的情况,对民政局局长葛盛的工作态度表示出了一定程度的不满,并且,觉得这个事情一定要引起重视,县里最好能够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分工确定了下来之后,两天之内居然没有一个分管单位的一把手到张文定那儿汇报工作,这个事情姜慈是听说了的。现在听着张文定的汇报,他脸上表情沉稳,看不出喜怒,心里在想着,这个张副县长到底年轻,火气旺啊。 不过,火气旺点也好,反正葛盛又不是自己的人,由着他姓张的去折腾,折腾得越欢,县里的水就搅得越浑,对自己这个颇有根基的政府一把手越有利,对县委那位就越不利。 想着这个,姜慈就淡淡地说:“唔,这个事情确实要引起重视啊。”稍作停顿,他就直接问道,“你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张文定略一迟疑,没说自己的意思,态度端正道:“这个,还得您拿主意。” 姜慈对他这个态度还算满意,摆摆手道:“民政这一块现在是你抓的,说说你的意见。啊。” 张文定又迟疑了一下,这才道:“那我就谈谈我一点不成熟的看法......” 一通标准地道德套话只差将葛盛的行为说成十恶不赦之后,张文定这才露出最终目的:“我觉得,葛盛同志在政治觉悟上有待提高,还要加强学习,不从思想上,不从根本上转变工作态度,以后的工作中可能还会出现更严重的问题......有鉴于此,我觉得,葛盛同志还是,不适合继续负责民政部门的工作了。” 张文定在组织部门呆过,自然知道这种部门一把手的人事任免,肯定是要上县委常委会的,但作为分管副县长,他也有建议权。 姜慈知道张文定想杀一儆百,以为他会提议给葛盛一个行政警告或者行政记大过的处分,却不料张文定居然是想直接拿下葛盛。 民政局一把手的任免,可不是他县长大人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这个还得上县委常委会讨论。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 不过,闹得越大,姜慈越喜欢,他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沉吟了几秒,点点头道:“是应该严肃处理,此风不可长啊!这样,咱们马上开个会,讨论一下这个事情,统一认识,然后我去县委,跟姚书记沟通沟通。” 姜慈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那就是摆明了要给张文定卖个大人情了。 你看看,为了支持你的工作,我帮你拿下民政局的一把手,这个事情,我可是承受了很大压力的啊——为了防止县委常委会上通不过,我马上开会,在政府这边形成统一的认识,用政府决策的大名义去跟县委那帮子人讲道理去! 张文定知道姜慈肯这么痛快的答应自己,肯定是有别的打算的,但他也必须承这份人情,道过谢之后,便说起了旅游局要来人的事情。 他跟姜慈说这个事情,不是炫耀,也不是他个人出不起招待费,而是一个对领导尊重不尊重的问题。旅游局那么大的阵势过来是给他助威的,他如果不跟姜慈汇报一下,那就是太不把姜慈,甚至是整个安青县政府放在眼里了。 姜慈一听市旅游局差不多全局的干部职工都要过来,马上点点头说晚上他是一定要跟市旅游局的同志们认识一下的,并且还让文钟去安排。 反正这种顺手人情,能送就送呗——市旅游局,也算是上级部门了,下县里来检查工作,县政府接待也是应该的。 开会的时候,张文定把民政局的事情说了说,也提到了处理意见。 别的副县长们都是人精,眼见县长大人专门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把众人叫在一起开会,肯定是力挺张文定的。再说了,那是张文定分管的地盘,他喜欢怎么折腾,由着他折腾就是了,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张文定份内的事情指手划脚。 于是乎,一个免职的建议,在政府这边就通过了。是的,只是建议,不是决定。 毕竟,对于政府组成部门的负责人的任免,县政府自己没那个权限,只能建议了。停职倒是可以停,但停职之后还是可以复职的,还不如一次到位直接免职。 这也是姜慈有这个胆子,若是换个别的县长,都不会干得这么强硬——置县委于何地啊? 这个决议之后,姜慈在散会之前,又提了一句今天晚上市旅游局的领导会下来视察工作,大家如果没什么事,就一起吃个饭。 老单位来人,这是一件长面子的事情,新单位捧场,也同样也是一件长面子的事情。张文定知道,今天姜慈的人情送得实在是太彻底了。 散会后,张文定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姜慈则真的去了县委,面见县委书记姚雷。 上次因为安青二医院拆迁补偿问题,一群人到县政府门口闹事,将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县长魏本雄打倒在地,而新来的副县长张文定为了救魏本雄,单枪匹马干翻了十几个。这事儿弄得姜慈相当被动,虽然魏本雄说如果不是张文定,他那条老命就交待了,让县委书记姚雷没办法在这个事情说张文定的不是,可在常委会上,对县政府的工作却还是提出了批评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被坑了 这一次,姜慈带着政府集体意见这个大杀器,把对民政局一把手的处理意见往姚雷面前一摆,他倒是要看看,姚雷准备怎么办! 民政局长葛盛的姐夫,那可是县委组织部长邹怀义来着——邹怀义不是安青人,甚至都不是随江人,但是邹怀义的老婆是安青人。 所以,组织部长异地任职这一条,邹怀义并未触动。 县委书记凭啥能够力压县长一头?凭的就是手中的人事权!可人事权也是需要人配合的,组织部长可不仅仅只是个摆设! 姚雷到安青县还不足一个月时间,目前没有在人事问题上有什么大动作,跟班子成员可以说还在磨合期,如果真的把民政局局长给撤了,那组织部长邹怀义会怎么想?如果姚雷不撤了民政局长葛盛的职,那岂不是说他这个县委书记对县政府所有领导的集体意见不屑一顾? 葛盛和邹怀义的这层关系,一般的干部可能不是很清楚,但县领导之中,大部分人还是明白的。偏偏张文定是个新来的,而跟张文定有交情的魏本雄又还在医院里住院,没人跟他挑明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想撤了葛盛的职。 当时在办公室里听到张文定说明对葛盛的处理意见,姜慈好悬没笑出声来。 姜慈是县长,就算是要给一个副职送人情,也肯定会先表示这个事情很困难,然后再做出一个艰难的帮忙决定,这样子,送出去的人情别人才会觉得珍贵。可是先前在办公室的时候,张文定只一开口,姜慈都没稍微表示一下事情的困难,直接就答应了下来,并且马上就召集政府班子成员开了个会统一思想。 这可不是姜慈不想把人情送得踏实些,而是怕夜长梦多,万一不趁热打铁,给了张文定点时间,让其从别人那儿打听到了葛盛跟邹怀义之间的关系,从而改变了主意不想把事情搞大的话,那可就郁闷了。 所以,姜慈相当痛快地就支持张文定了,反正他曾试着拉笼过县委组织部长邹怀义,但邹怀义却没有靠向他的意思,那他遇到这种事情了,自然不会客气的。 其实这个事情吧,张文定也是太心急了,要不然当时就能够察觉得出来姜慈答应得太痛快是不对劲的。不过呢,当时就算是察觉出来了,张文定该怎么办也还是要怎么办,这个威不立起来,他在安青就没法混了。 姚雷看着一脸严肃坐在对面的姜慈,心里愤怒不已,这个姜慈,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身为县长,不把心思用在经济民生建设上面,却处处想着怎么给县委书记出难题,这简直就是为了斗争而斗争,工作还要不要干了?老子跟你有那么大的仇吗? 其实,政府那边一散会,会上的决议其实就已经有人往姚雷这儿报告了。 姚雷一听姜慈为了个民政局长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自然就觉得这其中不简单,招过秘书一问民政局葛盛的情况,马上就知道这牵扯到了组织部长邹怀义,于是乎,他自然也就想到了姜慈为他设的这一局。 在姜慈前来县委的路上,姚雷就一直在想着怎么解这个局。 他能够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政治智慧和手段都是不缺的,在见到姚雷的一瞬间,他心中就有了决断,所以这时候看着姜慈,他心里只有怒意,却不急躁。 听到姜慈只说了情况,却没有急着把处理意见拿出来,姚雷也就装作不知道似地,皱起眉头道:“这个事情,一定要引起重视,无农不稳啊......一个村委会选举都搞得这么乱七八糟,像什么话?!马上调查,啊,调查清楚了,政府方面先拿个意见出来吧。” 姜慈心里叹息了一声,这个姚雷到底是县委书记,气场很足啊,都不带商量的,直接就让政府那边先拿个意见出来,拿了意见县委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那不一定!还有,政府方面拿意见之前,还得调查清楚! 姚雷这个话,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阻止姜慈把政府方面刚刚形成的处理意拿出来说事——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政府方面就下了处理结果,这结果不会是凭想象而下的吧? 姜慈当然听出了姚雷话里的意思,自然不可能蠢到在这时候说出政府方面已经有了意见。 他要给姚雷出难题,自然不会认为姚雷一下就会认输,于是,他也点点头道:“嗯,书记的指示很及时,我提议,由纪检监察部门牵头,相关单位配合,尽快展开调查......” 这个话,听着对姚雷很尊重,可森森杀气直冒。 你姓姚的不是说没有调查就没发言权,不想让我们政府方面过早出处理意见吗?那好啊,我就依你的,查,使劲地查。 我还就不信了,他葛盛屁股底下有多干净,到时候查出大问题把葛盛弄得双开甚至是判个几年,老子看你还怎么收服邹怀义这个组织部长! 姚雷知道,姜慈并非真的要查葛盛,毕竟这真要查了,那牵涉面就广了,哪怕他姜慈在安青县再根深叶茂,可毕竟不是县委书记,不会这么着跟组织部长彻底撕破脸皮,更何况还有自己这个书记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所以,姜慈说出这个话来,用意无非就是讨价还价了。 看了看姜慈,姚雷道:“这样,让监察局......拿出个初步意见,你把把关,下周一常委会上讨论。” 县纪委和县监察局合署办公,两套班子一套人马,监察局长由一名纪委副书记兼任,还有一名副局长兼着县纪委常委。但是,监察局却是属于政府序列,干的是行政监察方面的工作,跟党的纪律检查还是有所区别的。 像这种情况,由监察局出面之后,县里一般也就是给相应的领导一个行政处分,免职都是很严重的情况了。而纪委出手,那就不一样了,被纪委一查,通常都预示着双规移送司法机关什么的,就算偶尔有走运的从纪委完整地出来了,那别人也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他了。 虽然纪委和监察局是一套人马,但用哪个名义去办事,却还是小有区别的。 所以,姚雷没提纪委,只说监察局出面,那就表示,这个事情,我尊重你们政府方面的意见,但是,你们做事也别太绝——葛盛不在民政局呆了,但往后还要安排别的岗位的,你更别奢望我马上就为你召开一次常委会,等下周一,且容我这两天安排安排。 能够取得这个结果,姜慈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也知足了。 姚雷要拖几天,肯定是需要时间安抚邹怀义,会给邹怀义补偿,但不管怎么说,第一次大的人事问题,就落了组织部长的面子,总是在书记和组织部长之间插了根钉子了。 等姜慈一告辞,姚雷就亲自给组织部长邹怀义打了个电话,要他来自己办公室。 ...... 魏本雄人在医院,但县政府里的事情,他还是时刻关心着的,听到政府领导开会的情况之后,他想了想,决定出院了。 魏本雄是一个没多大野心的人,只想管好自己那一摊子,不怎么愿意掺合进县里的斗争,可是现在事涉张文定,他就不能不站出来撑张文定了——张文定可是救了他的命呢,他要是在这时候装作不知道,那可真就没脸见人了。 不管魏副县长心里愿不愿意支持张文定,可在行动上,他必须要表现出支持的态度来,而且是旗帜鲜明毫不犹豫地支持。 当官的脸皮厚归厚,可有些时候,还是要考虑到那张老脸的。 一出院,魏本雄回家换了身衣服,到县政府之后,他连自己办公室都没去,就直接奔进了张文定的办公室。 “呀,老主任。”张文定一见魏本雄,赶紧起身相迎,用力握着手道,“您怎么来了?身体都好了吧,还说晚上去跟您聊一会儿呢......快请坐,我给您倒茶。” “医院里呆着闷,没什么问题,我就出来了。”魏本雄笑着道,坐下了。 郑举走进来,张文定就挥手让他出去了,老领导刚出院又到了他办公室,他总得亲自泡杯茶,这才像个样子。 没等茶水冷下来,几句客气话一过,张文定就主动说起了民政局的事情。 眼见张文定确实把自己当老领导了,魏本雄也没客气,开门见山道:“民政部门的工作,县委那边,邹部长一直都很是很重视的。” “组织部邹......部长?老主任,这里头有什么说道?”张文定眉头跳了跳,虚心求教。 他虽然来安青县还才几天时间,但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把县委和县政府领导的名字都记了一遍,虽然没有记完全,可所有县委常委的名字,还是一个不落地记住了的,只是还没把名字和真人对应起来而已。 自己只是想尽快把工作开展起来,干点实事,连县政府内部的恩怨都不愿掺合,怎么这一出手,就惹到县委那边的实权人物了呢? 第三六五章邹怀义的怒火 啧,这个,运气好像不怎么样啊! 魏本雄点点头,沉吟了一下,直接说道:“邹部长是葛盛的姐夫,亲姐夫。 ” 张文定嘴皮子就情不自禁地歪了歪,操,邹怀义一个外地人,怎么就娶了个安青女子呢?在民政局的时候,他可是听出了葛盛那一口安青口音。 亲姐夫,这关系可就太不简单了,难怪葛盛拽得二五万八似的,原本有这么足的底气啊。 在张文定看来,民政局应该不是什么很强大的部门,这种部门的一把手,虽然上面有人,但上面的人应该不是很强悍的,或者上面的人强悍,但葛盛与其关系应该不是特别亲近,要不然的话,怎么只捞到个民政局长而不是交通局长呢? 其实,张文定有这个念头,也跟通讯员郑举给他汇报的情况有些关联。因为郑举跟他说过,县农业局局长梅林是县委副书记邹长征的妹夫,以前是水利局局长,好像是因为防洪堤出了点什么事情,才调整到农业局去的。 郑举只提到农业局梅林,却没提过民政局有啥情况,张文定就忽略了。 他以为郑举对安青县的情况应该是有一定了解的,却不料那个书呆子,打听农业局的情况都费了好大的劲,短时间之内,别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去想方设想摸底呢——毕竟,张文定分管的工作中,农业可是排在最前面的。 唉,郑举那小子,办事不力啊! 张文定心里对郑举的那点好感又飞走了,这时候的他想起在姜慈办公室汇报的细节来,也终于认识到了,姜慈答应得那么痛快,不合情理啊,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呢? 咂巴了一下嘴皮子,张文定“啧”了一声,看看魏本雄,一时之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魏本雄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脸上笑着安慰道:“葛盛一向都不怎么尊重领导,很多人看他不顺眼,可一直没什么好理由。这次倒好,他自己要找死,老板都愿意出面,邹部长也没什么好说的。” 魏本雄嘴里的老板,自然就是姜慈裴老板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又是一堵,他虽然不是很清楚姜慈想干什么,可他已经能够肯定,自己被姜慈当枪使了一回。 不过,魏本雄的话,说得确实是相当知心了,所谓掏心窝子的话,便是如此。 对于老领导没给自己打官腔而是用这种家常话,张文定心里还是有些暖意的,暗想以前自己和魏本雄只能算是有些交情没红过脸,但现在自己救了他一命,这,虽然不说是过命的交情吧,却也很亲密了。 这么一想,张文定心里又舒服了许多,刚准备说话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对魏本雄露了个歉意的微笑,接通了电话,从鼻子里简简单单地哼出一个字来:“嗯。” 手机里传来一个略显低沉的男中音:“文定同志吧?” 这个声音不熟悉,但在电话里会这么叫的人,应该是体制内的,并且级别不会比他低,张文定想着电话那头是谁,嘴里的回答却是不冷不热:“嗯。我是。” 得到张文定的确认,那里的声音就有了点笑意:“呵呵,我组织部老邹。” “哦,邹部长,你好。”张文定一听这个电话是邹怀义打电过来的,他就明白对方是为了什么事情了,自然不肯表现出什么热情来,别说声音了,脸上都没一点笑意的,平静得跟一杯在办公桌上放了几天都没人碰过的水似的。 魏本雄听到张文定叫出邹部长三个字,就站了起来,目光看向张文定,做了个要出门的手势。 张文定一把扯住魏本雄的手臂不让他走,耳中传来邹怀义的声音:“你好。文定同志啊,到县里还习惯吧?” 听到这个领导对下属说话的语调,张文定心里就很是不爽,虽说你是县委常委,可咱俩都是副处级,而且你是党委的是我政府的,我又不是你的下属,你跟我打什么官腔啊? “还好。”张文定吐出了两个字,然后也笑了,“邹部长,有什么指示?” 邹怀义就打了声哈哈,然后道:“什么指示不指示的,见外了啊,文定同志,你是市委组织部出来的干部,咱们也算一家人了......晚上有空吗?一起坐坐。” 张文定就火了,靠,老子跟你很熟吗?说话这么不见外! 组织部长怎么了?你要搞清楚,你只是县委组织部长,不是市委组织部长,有求于我还他妈架子端得比天高,真以为组织部的见官都大一级吗? 你刚才不是还说老子是从市委组织部出来的干部吗?一家人,你要把我当一家人,市委组织部池部长送我来的时候,你怎么没见影子? 别的县委常委不来很正常,可你是组织部的啊,池部长可是你的领导呢! 这一火,张文定就不想跟邹怀义多说了,反正人都已经得罪了,而且他是下定了决心要搞掉葛盛的,在市里他敢顶市领导,现在到了县里,也没道理怕一个县领导。 虽然心里很火,但张文定面子话还是得说:“等下市旅游局的同志们要来,今天晚上恐怕不行了,下次吧,下次我请。” “行,那就这样。”邹怀义笑意不见了,不冷不热地应了这么一句,也不等张文定回答,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邹怀义,很没礼貌啊! 张文定收起手机,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话,姓邹的怎么就没打办公室的电话呢? “邹部长的电话,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张文定对魏本雄解释了一句,微不可觉地冷笑了一下。 “呵呵,邹部长可是不怎么请人吃饭的啊。”魏本雄微笑着来了一句,稍稍一顿,又道,“我来安青这么长时间了,跟邹书记倒是吃过两次饭。” 张文定就看向了魏本雄,他跟县委副书记搭上了线? “邹书记和邹部长......”想了想,张文定说出了这么半句话,后面的话不用说,意思却自然而然地显现了出来。 魏本雄知道张文定想问什么,笑着道:“邹书记是排山人,邹部长是沙沟人。” 排山和沙沟都是县名,都是石盘省内的县,但不属于同一个地级市,一个在至阳市,一个在资阴市。不过,这两个县却又都和安青接壤,而且那两个县也接壤,说话都跟安青差不多,三个县的人,虽然归属不同,但通婚还是颇多的。 比如,现任安青县委副书记邹长征的妹妹就从排山县嫁到了安青县,而组织部长邹怀义则是娶了个安青县的老婆。 张文定对这个情况不是很了解,但三个县接壤这事儿还是明白的,就来了一句:“这边邹姓是大姓吧?” 县农业局长是县委专职副书记的妹夫,县委组织部长是县民政局长的姐夫,哼哼,这两位领导用人,可真是举贤不避亲啊! 魏本雄道:“算大姓吧。光安青这边,应该有十万人左右。排山和沙沟稍微少一点。不过,不怎么齐心。” 这个话,是不是暗指县委邹书记和邹部长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呢? 张文定猜测着,却是不好再问得太明显了,魏本雄今天能够说出这些情况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他笑了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换了个轻松的:“老主任,本来你刚出院,得好好休息才是,不过呢,晚上市旅游局的同志们要来,有我的老领导老同事,你也是我的老领导,可得帮忙招呼招呼呀。” 魏本雄点头道:“这个没问题,就怕我酒量不够呀。” ...... 县委,组织部长邹怀义结束了和张文定通话之后,马上又给民政局长葛盛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骂完之后,也不等葛盛解释什么,就很快挂断了。 妈的,这个小舅子就是个若祸精! 你他妈的没能力也就算了,低调一点会死啊!现在好了,搞得老子这么被动,让姚书记怎么看我? 在心里把葛盛责怪了一番之后,邹怀义对张文定就生出几分恨意来了。 姓张的你一来安青,不知道干正事,却莫名其妙地就一刀子砍到老子头上来了,是个什么意思?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并且以前也算是一个系统的人了,虽然没有交情,但干的都是组织工作,总有点香火情吧? 可是你,你他妈的莫名其妙就要拿我小舅子开刀,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啊? 在邹怀义的思维中,张文定只是一个非常委的副县长,在准备出手对付一个正科级局长的时候,不可能不事先了解清楚相关情况。 既然了解了情况,却还一定要动手,并且,他邹怀义主动给张文定打电话约吃个饭,可张文定却是丝毫不给面子,那不是明摆着打他邹怀义的脸吗? 刚才被姚雷叫过去,邹怀义是挨了一通批评的,然后才知道小舅子葛盛的事情。 姚雷并没有像姜慈所想的那般,为了拿下葛盛,然后给邹怀义许些什么甜头。 第三六六章心慌的部门负责人 姚大书记直接就在组织考察工作上面做文章,提出今后的干部队伍建设方面一定要狠抓,干部素质必须要提高...... 一通带着批评性质的话说出来,邹怀义半个响屁都不敢放,唯唯诺诺只知道点头称是,还自我批评了几句。 他这个组织部长在外面看来权力很大,对人爱理不理的,可是要让他跟书记呲牙,再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行。 姚雷到了安青的时间其实不长,但也绝对算不上很短。 邹怀义身为县委组织部长,自感有些份量,想等着书记大人多给些好处,再投靠的,却不料书记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大动作,而且看上去,也没有在人事上动念头的意思,他猜不透雷姚的想法,便决定再等等看。 谁料,今天书记把他叫去就是一通批评,他就有些心慌了,姚老板不是对自己有意见了吧? 邹怀义有胆子想多要点好处,却是不愿被姚雷记恨的,他压根就不敢和姚雷对抗——毕竟姚雷不仅仅只是县委书记,还戴着一帽市委常委的帽子呢。 这个,比前任县委书记顾亚州可有份量多了。 所以,这一次谈话,邹怀义就向姚雷表了忠心。 姚雷没有说会给邹怀义什么好处,只是暗示了一下,动葛盛呢,这个是县政府的意思。 政府那边的意思,指的肯定就是县长姜慈了,而县长姜慈为什么会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邹怀义想了解这么点事情,太容易不过了,于是乎,他打电话给张文定,希望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只要张文定不追究了,那这事儿也就会不了了之了。 为此,他甚至都准备好了给张文定一些好处,谁叫家里那女人的一张嘴实在是太厉害了呢?为了耳根子清净,只得如此了。 可是张文定居然一点都不给他面子,这让他很不爽。恨张文定的同时,对姜慈的新仇旧恨也都一起涌了上来。 这个结果,是姜慈怎么也想不到的。 姜大县长只想着在县委书记和组织部长之间挑起点不愉快,却不料组织部长居然会那么软脚虾,直接被书记头上那顶市委常委的帽子压得兴不起一点反抗,干脆投进了书记的怀抱。 若是姜慈知道了这里面的因果,恐怕会郁闷得吐血。 姜大县长只想着人是自私的,只想着县委书记是新来的,却没想到别的县委常委们没有他姜大县长那么得天独厚的条件,就算是对姚雷不喜,却也不愿和姚雷硬碰硬。 姚雷是副厅级,姜慈是正处,而别的县委常委们,可都是副处呢,没一个高配了正处的。并且,他还是政府一把手,很多时候做事,名正言顺啊,更何况,他姜慈和姚雷虽然级别有差距,但一样是相同的——都是省管干部! 这种情况下,他姜慈比别人自然有底气,可别人就算有一肚气怨气,也只能没脾气。 ...... 市旅游局的人也算是掐着时间来的,车到安青县政府的时候,离下班只有十分钟了。 张文定早早地接到电话,和办公室主任文钟站在政府门口相迎,一同相迎的,还有分管旅游、宗教工作的副县长胡胜男。 胡胜男县政府里唯一的女县长,四十三岁,不是县委常委,分管的是些不重要的工作,左右无事,旅游局来的局领导中,也有位女同志,所以她也就下来相迎了。 当然了,她不下来相迎,也是可以的。毕竟来的只是市旅游局的领导,又不是分管旅游的副市长! 只是,她要下来相迎,别人也不会说她什么,张文定只会对她感激。 姜慈和别的副县长,那就不可能站在这儿相迎了。至于吃饭的时候嘛,姜慈是肯定会去的,副县长会有几位到场,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能够有姜慈到场,那就是最好的说明了,别的副县长,去了更好,不去也无所谓。 一个魏本雄,一个胡胜男,再加上他张文定,也有三个副县长,一正三副,陪着旅游局的几位副处,够了。 嗯,还有个县委常委会来呢——邓经纬下村回来的时候带了几只水鸭子,原本是准备晚上和张文定一起喝酒的,可听到张文定说旅游局的人今天要过来,他就很痛快地表示,那他也要凑凑热闹。 市旅游局并没有全局的人都过来,但除了在京城治病的田金贵,以及出差了的几个人,别的,都过来了。好在市旅游局以前小得可怜,由于没有设旅游质监所,所以全局上下加起来,也不到四十人,几桌就摆得下了。 这种程度的接待,在县政府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现在的旅游局红火起来了,但编制却没增加。 在酒桌上,张程强戴金花等人对安青县政府的热情表达了谢意,又对张文定的工作能力颇为推崇,这和谐的一幕,任谁也看不出来,当初在旅游局的时候,张程强和张文定那可真是势同水火来着。 姜慈同样对张文定的到来表达了欣喜之情,并且相信有了张文定同志的加入,安青县政府的工作会更有活力...... 一餐酒吃了近三个小时,之后人便散去,旅游局有不少人在安青县也是有朋友的,各自呼朋唤友,搞起了别的节目。而张文定则是邀请旅游局局领导们去唱歌,作陪的还有邓经纬、魏本雄和胡胜男。 毕竟一起来了那么多人,张文定只能一起招呼,不可能只拉着戴金花谈事情,所以,唱歌这种活动是非常合适的。 这次相聚,还是很快乐的。只是,张文定还有些小遗憾,那就是白珊珊没来。 戴金花说白珊珊出差了,张文定自然不会怀疑,也不会给白珊珊打电话,毕竟他是领导,就算是要打电话,也是白珊珊打过来才对。 今天是星期五,明天不用上班,倒是可以玩得晚一些。 张文定原本是打算去省城陪徐倩过周末的,但今天旅游局来了人,周一的时候还有一场同学聚会,也只能推到下周末去省城了。 第二天张文定没睡早床,醒来后发现手机上有一条白珊珊的微信:局长,没去看您,对不起。 这个微信,张文定看了觉得有点奇怪,随手就回了个电话过去,白珊珊却关机了,呼叫转到了移动秘书。 他没在意,也没回微信,打了趟拳便赶到安青宾馆,陪着旅游局一帮子人吃早餐,又作了挽留,但张程强等人自然不可能在这儿多玩。送他们一行人走后,张文定想了想,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送自己回市里了。 在安青才弄出了个大事情,周六周日还是回市里呆着清静些。 更何况,他也要对木槿花表示一下感谢,还要把这几天的事情好好想想,向舅舅求求经。 木槿花没有答应张文定的拜访请求,却又在电话里对张文定颇多勉励,还问了些张文定在安青的情况,一个电话通了近二十分钟,也算是很给张文定面子了,打消了张文定心里刚刚生出的是不是在领导面前失宠了的疑惑。 严红军对张文定的到来是很喜欢的,两舅甥喝着小酒聊着工作。 在舅舅面前,张文定没什么可隐瞒的,把目前在安青县遇的困难都摆了出来,也说了自己上任第一刀就莫名其妙砍到了县委组织部长屁股上的郁闷。 “你还真是会挑对象啊。”严红军对张文定的惹事能力也只能摇头了,“这个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也别有什么顾忌,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要占住大道理,谁能拿你怎么着?哼,在政府工方作方面,木部长没法给你什么帮助,但她也不会看着你受欺负。不过,一切都要你自己努力,干出成绩来了,木部长脸上也有光啊。” 张文定点点头,觉得是这个道理。自己要常给木部长汇报工作,但既然已经当了副县长,要是没干出点成绩,恐怕也是没脸面见木部长的。 周一刚上班,县委就召开了常委会,而县政府这边,张文定的办公室里就有人过来汇报工作了。 汇报工作的人是县农业局局长梅林,外面还有几个人在等着。 县委常委会上的决议还没下来,但县政府这边周五可就统一了意见的,民政局长被免职几乎已成定局,张文定分管的口子,各局办负责人就心慌了。 梅林看上去三十七八岁的样子,相貌很有几分刚毅的帅气,一身西装,丝毫不见啤酒肚,身形颇为可观,看上去应该是个经常搞体育锻炼的人。 作过自我介绍后,梅林就把安青县的农业基本情况对张文定作了个汇报。 汇报中,数握一个一个从梅林的嘴里报出来,丝毫都不见停顿,也没翻开手中的文件看,一副对全县农业方面的工作都了然于胸的样子。 张文定看着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男人,任由他口若悬河地汇报着,没有中途打断的意思。 面前这个口才不错的家伙是县委副书记邹长征的妹夫,长得倒也算是一表人才,就是不知道他汇报的这些东西,有几分可信度? 第三六七章威风 对于眼前这个人,张文定不知道他是真正的对农业工作了如指掌呢,还是早就把这些数据烂记于心专门用来应对领导的呢? 还记得郑举曾经说过,梅林是因为防洪堤出了什么问题,然后从水利局长的位置上被调整到农业局的。 这个调整,很难说得清楚是进步了还是被贬了。 张文定只知道,对于郑举的话,暂时还是不要太当回事的好——那小子的消息估计很多都是道听途说。 若不是郑举特别强调了梅林的情况而没提到葛盛,他张文定又怎么会对一个民政局长不以为然,从而莫名其妙和县委组织部长结仇了呢? 其实按道理来讲呢,拿民政局开刀,是张文定自己的主意,怪不到郑举头上。可是,毕竟是郑举向张文定汇报说有村民选举的时候出事了,他这才定了去民政局的计划。 要说郑举完全没一点责任,那也说不过去。只不过,张文定没有怪郑举,但心里总是有一点不舒服的——人嘛,多多少少都是有点自私的。 这还是张文定从小受道家思想影响较大,看得开,遇事习惯从自身上找原因。若是换个别的领导,恐怕郑举早就坐冷板凳去了,哪儿还能继续当副县长秘书呢? 呃,副县长秘书这个说法不好,通讯员! 梅林一通汇报,花了整整八分钟。 张文定就挺佩服他说了这么长时间中间居然没喝过一口水的本事,而且看样子继续说下去都没一点问题。 在基本情况都汇报完了之后,梅林就总结道:“张县长,大致情况就是这么一些,总体来讲,安青的农业收入,农民生活,还是不错的。不过安青这一带说是丘陵,可实际上山还挺深的,海拔一千米以上的山都有几座,农村水田不多,光靠种水稻,养得活人,发不了财。农村要富裕起来,还要在特色农业上想办法,找路子......” 总结之后,他就话锋一转,道:“张县长您把紫霞山的旅游做起来了,随江上上下下都打从心里高兴。后来知道您来安青了,并且分管农业,我和局里的同志们都兴奋了好几天,这下我们安青的农业发展有望了......同志们都盼着您能够到局里走一走,聆听您的指示,学习您的......” 这话说得,也太直白了,前面的套话还有点像话,后面,那讨好的意味也太露骨了,哪儿像一个科级干部说的话啊! 张文定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觉得这个梅林还有几分胆色,居然敢主动邀请他去农业局视察工作。要知道,他可是刚视察完民政局的工作就要搞下民政局长的。 在这种情况下,梅林还敢发出这种邀请,不论他是真心还是套话,至少都够大胆的了。 其实梅林胆子真的没张文定想象的大,民政局的事儿谁也不想落到自己头上不是? 组织部长的小舅子啊,眼看着就要被免职了,这个新来的副县长,威猛得有点让人接受不了。梅林其实跟后面那些排着队讨好着郑举等着面见张文定汇报工作的人一样,都只是想端正一下态度,在张文定面前露露脸,免得一不小心也落得跟民政局葛盛一样的下场。 可是,他老婆那位当县委副书记的哥哥专门打电话给他了,要他周一的时候去向张文定汇报工作,并且,要主动邀请张文定下去视察工作。 为什么要这么干? 梅林问了,但邹副书记没有解释,梅林就不敢再问了,但他明白一个道理,他想要在安青混得好,就得听大哥的。 不管有没有道理,大哥的话,那就是圣旨,必须得照办。 张文定对梅林缺乏了解,去农业局视察肯定是要去的,不止农业局,林业局水利局之类的地方,他都要走一走。只是,什么时候去,先去哪儿后去哪儿,他还没有决定下来。 张文定能够感觉到县里这些干部说话跟市里的干部们还是有不少区别的,便也入乡随俗了,收起了在市里那种含含糊糊的调子,也就直通通地说:“感谢同志们的热情......有时间的话,我会过去的。” 从张文定办公室出去后,梅林还在想着张文定的话,不确定张县长仅仅只是暂时不想去农业局呢,还是在警告他,如果他不听话,那么张县长就会随时都有时间,像去民政局那般去到他的农业局! 啧,这个张县长,年纪不大,可说话却是杀气很重。得小心应付! 以前觉得这么个小子下来应该很好应付,现在看来,能够这么年轻就坐上副县长宝座的人,没几把刷子,能行吗? 还好自己聪明,打听到了张县长在市里的一些壮举,要不然今天汇报工作,恐怕就没那么好过关了。 …… 张文定一个上午共接见了四个部门的负责人,对这几个部门负责人,张文定都没摆什么架子,当然也没有和颜悦色,淡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他分管的部门不止四个,但毕竟现在县委常委会还没结束,等待葛盛的到底是个什么结局,还也没有定论。所以这时候,还有些部门负责人在观望,那也是正常的——比如林业局局长就没来。 今天议题比较多,县委常委会一直开到了十点四十五分。散会之后,最受人关心的话题就流传了出来——县委决定免去葛盛同志民政局局组书记、局长职务。 这个消息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特别是张文定分管的行局里,上午去了张文定那儿汇报过工作的,心里一紧的同时,也略为松了口气,毕竟自己是赶在县委的决定出来之前就去向领导汇报了工作的。上午没去的部门负责人,心里就开始烦躁了起来——摊上这么一位心狠手毒的分管领导,想不烦躁都不行啊。 有些人就寻思着,看来下午要到县政府走一趟了,得向张县长汇报一下工作,别被他给惦记上了。 葛盛的姐夫可是县委组织部长来着,就这么强悍的背景,还不是因为一点小事就被张文定给拿下了? 是的,在很多人眼里,葛盛被免职的原因,真的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了——不就是农村的村长选举闹了闹么?算什么嘛! 张文定没去想那些个部门负责人的心思,他可没那么多心思去整人去斗争。他在想着,什么时候下去视察工作,各局办要走一走,乡镇也要挑几个走一走,甚至还要深入到农村去,不到实地看一看,光听汇报,那跟真实情况不知道会相差到哪儿去了。 想要干点实事出来,对实际情况没有一定的了解,那肯定是行不通的。不过,盲目地下去,肯定也是不行的,得有选择性,有针对性。 他没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够把全县的农村工作都做好,只希望能够做些实事,让群众得到些实实在在的好处,那也不枉干过分管农业工作的副县长了。 中午魏本雄请张文定吃饭,酒喝得相当爽快,很是眉开眼笑。 他没张文定那么猛,可是他和张文定都是开发区出来的人,张文定能够一到安青就让人刮目相看,他也觉得高兴。更何况,自从张文定救了他之后,他觉得跟张文定之间的关系已经很亲近了,如果张文定在安青混得风生水起,那他魏本雄以后的日子,肯定是要比以前滋润一些的。 下午,果然又有几个人找张文定汇报工作了,而第一个进办公室的人,则是那位被县政府好几位副县长称为狗皮膏药的桥脚镇镇长伍大海。 武大海眼掐着时间,在下午上班前十分钟,他就来到了张文定办公室门口,本来有人比武大海先到的,可是武大海这人还真是有些名气,他要第一个进去,居然也没人跟他抢。 张文定上班来的时候见到门口站着几个人,心里就不痛快,这里是县政府,多少人看着?你们这是想汇报工作呢,还是想让别的县领导嫉妒我啊? 坐下后发现第一个进来的居然是伍大海,张文定心情就更差了,冷冷地盯着伍大海,语气都快结冰了:“你来干什么?” 伍大海被张文定这一眼盯得心里发虚,可到底是号称安青县脸皮最厚的科级干部,硬是能够将心虚死死压在心底,脸上丝毫都没表露出来,用那种若无其事却又仿佛有点害怕的怪异样子道:“张县长,我,我来汇报一下桥脚近期的工作......” 张文定没理会他的,稳稳坐着,随手拿起份文件看了起来。 对这个伍大海,张文定也没什么好办法。别的副县长跟伍大海吵架而被人笑话的事情,张文定可不想干,所以只能这么晾着他,喜欢汇报你就汇报,我坐在这儿听,但不说话,看你能汇报到什么时候。 伍大海一见张文定这不言不语的样子,心里不免打起鼓来。他不怕别的副县长,但现在对这位张县长,可有点畏惧了。 他自问底气还是没有民政局长葛盛足的,怕张文定一怒之下对他下手。 第三六八章没想到的人 在伍大海眼中,这个副县长,不像别的副县长那么讲究,做事情有着年轻人的冲动,不怎么考虑后果。 连县委组织部长的小舅子都敢下死手,这想想都让人心里不踏实啊。 民政局长葛盛是因为什么被免职的?就是因为他桥脚镇治下的一个行政村搞村长选举出了事儿被下的,那事儿可是出在他桥脚镇啊! 单单就村长选举那事儿来说,桥脚镇的责任比民政局大多了! 好吧,就算他只是镇长,不是一把手党委书记,这个事情要打板子,应该会落到书记的屁股上,可他之前就在这间办公室里把张副县长给逼得落荒而逃了的,谁知道张县长会不会怀恨在心,从而硬要给自己这个镇长一点颜色看看呢? 毕竟,桥脚镇的工作,现在基本上都是他这个镇长在主持,镇党委书记身体不好,已经到省城去住了大半个月的院了——县里真要打板子,他这个镇长还真是避无可避。 伍大海平时敢在别的副县长面前耍赖,是摸准了第一个领导的性子,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耍赖,摆出一副不要脸没素质的模样,几个被他骚扰过的副县长都不肯先出头,免得被人说自己的素质和伍大海一样低。 毕竟伍大海也没什么大错,谁也不愿对这么个家伙出手坏了自己的名声,反正受骚扰的又不是自己一个人。 大家都这么想,甚至就连张文定在没搞明白伍大海为什么那么大胆子之前,都没和他较真。在听到伍大海是个出了名的狗皮膏药之后,他心里也就没有生出一点治一治伍大海的想法了——前面那几位副县长都不出手,我为什么要管这破事儿? 由着他闹呗,还显得自己这个领导宽宏大量。 好多单位,其实都有跟伍大海差不多的让领导特别讨厌的的人,这种人往往还没什么大背景,可就是没一个领导愿意真正出手对付这样的人,反而仅仅只是采取不提拔的方式,任其猖狂。 这些领导并不是不想对付这种人,只是,犯不着。 其实,张文定也犯不着跟伍大海一般见识。 他只是很烦这个伍大海,但伍大海不知道张文定心里是个什么想法,眼见自己越汇报张县长的脸色越难看,这话的声音就越来越小了,最终那份惶恐隐藏不住了,额头上冒出了点细汗来,汇报工作就变成了承认错误:“张县长,我,我的工作没做到位,辜负了县领导的信任,请您批评。” 张文定差点就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抬起头看着伍大海那张讨好又慌乱的脸,这才明白狗皮膏药镇长是真的在承认错误呢。 “请我批评?”张文定嘴角扯了扯,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哎,哎,请您批评。”伍大海点头哈腰地说,两眼满是祈求地望着张文定,仿佛能够得到张文定的批评,那是多大的恩宠似的。 “批评你什么呀?啊,批评什么呀?”张文定眉头一挑,身子一正,不怒自威道。 伍大海这一下就不敢说话了,低着头,两条腿都有点哆嗦了。 看着这家伙这副模样,张文定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这家伙也没有郑举说的那么邪门嘛,面对着自己这么一个分管农业的对乡镇党政一把手没什么威胁的副县长,他就草鸡成这样了,还狗皮膏药呢,真是把狗的脸都丢尽了。 张文定自己觉得对伍大海没什么威胁,可伍大海不这么认为,他名声是大,可是也只敢跟几位副县长赖皮,从没到县委耍过疯,也从来没在县长姜慈的面前胡闹过。 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不要脸啥都不怕,其实心里最是敏感小心,眼见民政局长被张文定干翻了,他立马就开始疑神疑鬼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生怕张文定惦记上自己。 张副县长确实在县委常委会上没有发言权,可人家一句话,硬是把个有背景的正科级局长下了——在铁一般的现实面前,规矩什么的,靠不住啊。 张文定也没想和伍大海就这么沉默是金下去,虽然不清楚武大海内心那么多细微的想法,但也能大致上看出这厮今天的表现,肯定跟自己大发神威斩民政局长于马下有关,正想借这个机会再敲打敲打伍大海,却不料手机响了起来。 “张县长您先忙,我下次再来……”伍大海被张文定的手机铃声吓得浑身一颤,反应过来之后大感庆幸,也不管张文定是不是想接电话,立马开口告辞,不等张文定回答,动作速度却脚步很轻地退了出去,西装里的衬衫,已然湿透。 出门后,伍大海只是对郑举不自然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开了,令那几个等着向张文定汇报工作的家伙有些莫名其妙。 郑举敲门进去了,发现张文定在打电话,便又退了出去,对那几个人道:“张县长在忙,你们稍等。” 至于忙什么,当然是没必要解释了。 张文定这个电话,是武玲打来的。 他到安青上任也有几天了,除了第一个晚上武玲打过电话之外,这几天都没联系,所以接到武玲的电话,张文定很开心。 “到县里了,感觉怎么样?”武玲的声音中透出无边的浓情蜜意。 “感觉跟市里不一样。”张文定自然是挑好听的说,免得让武玲担心,“现在手上分管着好几摊子事,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你就等着为夫大干一场吧。” 武玲笑骂道:“你都当县领导了还这么不正经。” “怎么就不正经了?”张文定莫名其妙,但马上又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大干一场,是指在县里大展拳脚,却不料武玲居然想歪了。 擦,这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果然有差异。 好在,这想歪了之后,说话就可以说得更轻松了。 武玲这个电话打得不长,她也是个大忙人,虽然嘴里说着公司的事情交给别人去管,她只管玩,可实际上,她玩的时间真的不多。特别想张文定的时候,就休假,要是在公司,总免不了要管事。 在电话里,二人又说了几句情话,然后武玲就说这个周末会来随江,祝贺张文定当了副县长。 张文定自然满口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是准备周末去省城陪徐莹的。看来,又要到下周了。 啧,这当了领导,可真是忙啊! 这个电话接完,邓经纬的电话就过来了:“忙完了没,同学们都已经来了。” 这个提醒,又让张文定想起了今天还有个大事,当初的党校同学,被邓经纬这个班长号召起来给他张副县长捧场来了。 一瞬间,张文定就作了个并不艰难的决定。今天外面等的人,他不接见了,见同学去! 做出这个决定,倒并不是张文定为了私事不顾工作,而是正好有个借口来晾一晾外面等着的几个人,给他们心里再加一点压力。 毕竟上午县委那边没出结果的时候,他接见了几个人,而等到县委的结果一出来,他就只见了伍大海一个人,并且伍大海还是提心吊胆出去的,那些个等在外面的和没有来的部门负责人,心里肯定会很忐忑。 他们越忐忑,张文定后面的工作就越好开展。 这也是为了后面的工作更好开展,而实施的一种策略。 一个副县长,要是下面的人都不怕你,你还怎么干工作? 现在有了这个机会,那就由着他们去胡思乱想吧。反正自己已经搞下了一个葛盛,立了威了,现在故意再晾一晾,也好冷静地看一看,仔细分析一下,把今后的工作思路好好理一理。 张文定上午接见了几个人,下午治得狗皮膏药伍大海失魂落魄,还把几个部门前来汇报工作的人晾在一边。这个事情很快就在政府这边传开了,然后又很快传到了县委,有些行局领导也听说了这个事情,许多人在私底下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大家都觉得这个新来的副县长太嚣张了,然而说归说,却没一个人表示会给张文定一点颜色看看。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们就像是压根不知道这个情况似的,没一个人对这个事情透出丝毫表示,就连大家很期待的组织部长邹怀义,也没有说什么。 对于可能出现的对自己不利的传言,张文定有心理准备,他从来就没想自己能够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现在工作千头万绪不知道怎么开展,他就用自己的办法,打一通乱拳,乱中找出突破口。 甚至,他都有了个打算。那就是,等明天送走了同学们之后,他就下去搞调研,这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嘛,首选桥脚镇! …… 这次的聚会,是邓经纬发起的,接待方面邓经纬也安排得很妥当。 由于同学中有很多是市里各单位都有点权力的人,甚至有几个已经是副处级领导了,所以,安青县政府方面,也出动了常务副县长赵大龙来负责这个事情。 令张文定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批过来的人之中,居然会有个不是他同学,但却是熟人——市发改委总经济师高云凤。 第三六九章有项目 当初张文定跟高云凤认识的时候,张文定是组织部干部一科的副科长,高云凤还是发改委农村经济发展科的科长。现在,二人都是副处级领导了,两只手握在一起,心中都是颇多感慨。 “高姐,你看,把你都惊动了。”张文定松开手之后,笑着道。 他没有叫高总,亲近的意味相当明显。 “早就想来了,怕你忙,这次正好赶个热闹。不会不欢迎吧?”高云凤呵呵笑着。 张文定赶紧接话道:“我的姐姐啊,你随时来我这儿随时欢迎,绝对欢迎,热烈欢迎!” 邓经纬站在一旁道:“文定,你也别总站在这儿欢迎呀。” “那是,班长批评得对,咱们进去吧。”张文定又笑了几声,和几位同学也握手笑谈了几句,看样子那几位跟高云凤也熟悉,大家都很喜欢这种相聚,毕竟又是一次人脉关系的加强嘛。 全班的同学并没有都过来,但来了五分之四,邓经纬还是很有号召力的。 而汪秀琴这个临时党支部书记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她一起的,还有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公安分局局长石三勇,以及武仙区电力局局长邵和平。 石三勇能够当上开发区公安分局的局长,这中间张文定也还是起了点作用的,若不是张文定在徐莹面前说话,徐莹不跟市局孙老板协商,那么市局肯定会另外安排别人,石三勇机会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给张文定捧场,石三勇和邵和平肯定是要来的。 原本是想着就这两天,两兄弟一起过来的,刚好在汪秀琴那儿的时候,听到了有这么个场面,干脆就说赶热闹一起来了。不管怎么说,能够跟张文定汪秀琴一起学习的人,肯定都是有些能量的,多认识几个,没坏处。 这一次,安青县方面是由常务副县长赵大龙领的头,邓经纬既是安青的县委常委,学习的时候又是班长,就数他最活跃了。 酒吃到一半的时候,县长姜慈又过来了。 上次张文定老单位的人过来,虽然没有一个正处,可裴县长从头陪到尾。 这一次来的人虽然也没有一个正处级的,但份量比上一次可不知道足了多少,可姜县长却只是半路上过来,这并不是说姜慈对这帮人不够重视,而是要摆他正牌县长应有的架子——旅游局来人,那是张文定的娘家人,他这个婆家的主事人,自然要亲自出面,现在这些嘛,要给予重视,但也不能自降了身份。 吃饭之后,这次就没去唱ktv,而是在舞厅跳舞。 当初在党校时就关系搞得有些不清不楚男女同学便又借着这酒意这灯光暧昧了一把,至于暧昧之后会不会另行到别处开房间,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舞跳着跳着,有人就开始往外走了,散场这种事情,自然是不需要有人组织的。 都在一个市里混的,谁在安青没几个朋友呢? 等到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开后,剩下的也就十来个人,张文定就提议说去吃夜宵。 对这个提议,没人表示反对。 魏本雄挨到这时候,却是不想吃夜宵了,累得很,张文定自然不会强求,对老领导一个劲地道歉。魏本雄则对汪秀琴告了罪,毕竟,汪秀琴去开发区,接的是他魏本雄的位置,场面上,总要过得去才行。 剩下的人之中,有邓经纬、高云凤、汪秀琴、石三勇、张文定这么五个副处级的领导,邵和平没什么压力,可刚从越南考察回来的附阳镇党委书记孟冬寒就很有压力了,但却又相当兴奋。 这可是吃夜宵呢,不像吃晚饭那么正式哦。 孟冬寒很想来几句客气说,说自己不胜酒力什么的,可又怕那么一说,人家真的就顺水推舟不带他去了,那他哭都没地方。 若是在市里面,一个科级干部肯定会想着这种场合领导是不是说的客套话,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可孟冬寒在乡镇混了这么多年,脸皮早就练厚了,硬是没说什么,看了看别人,心想今天不把他们当领导了,大家都是同学。 这一群人吃夜宵,自然不可能去闹哄哄的夜市,张文定本人倒是无所谓,可怕别人心里不舒服,更何况还有几位女同志呢? 于是,便挑了家汤店,那店在安青比较有名,老板是一对双胞胎姐妹,生得很漂亮,所以生意非常好。好在夜深了,店里人不多,还有包厢,倒也不显得吵闹。 这店里并非只煲汤,还有水饺什么的供应,正适合灌了一肚子酒的众人。 这么一群人一起吃夜宵,自然不可能深谈什么知心话,但肯定也会有一些涉及到工作方面的言语。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张文定在安青分管的工作。 “我现在负责农林水这一块。”张文定微笑着说,“这方面的工作对我来讲,很有挑战性,千头万绪啊。” “千头万绪是好事啊。”汪秀琴笑呵呵地说,“听你说刚搞招商那时候,是毫无头绪的,是吧?毫无头绪的工作都抓得那么好,这千头万绪,呵呵,我先恭喜你了。” 张文定道:“汪主任,你别光恭喜啊,以后我这边要是有什么好项目,你可得帮着我跟外面那些投资商大老板多推荐推荐呀。山里面,还是有些好资源的。” 汪秀琴没有马上答应,看着张文定笑眯眯地说:“你呀,我今天跑来看你,你倒好,主意就打到我身上来了。” 这话有够暧昧的,张文定心里呻吟了一声,我吃多了撑的打你主意啊,靠,居然借这个机会调戏老子,是不是钟五岩好长时间没宠幸你你难受了? “老领导,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呀,这话一传出去,那些老同学还不得撕了我?”张文定呵呵笑道,又对几位同学道,“你们得给我做证啊,以后别人要是莫名其妙地吃醋了,我不认账的啊。” 汪秀琴翻了个白眼,颇有几分媚态说道:“那你还想我认账呀?” 张文定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回事,就不敢再顺着她这个话玩笑下去了。 他跟汪秀琴之间由斗争变成合作的关系,再到现在有几分交情,却是从来都没想过和她发生点什么私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笑,虽然不会真正发生什么,可是,不合适啊。 好在汪秀琴没有喝醉,还知道轻重,眼见张文定不继续这个话题了,也就没有再趁胜追击。 邓经纬很有眼色,虽然很想看看张文定和汪秀琴还能说到哪一步,可也明白这种事情不能过火,赶紧插了话进来:“基层工作,特别是农村工作,确实不好做......你们在市里,路子广消息多,以后可要多帮衬帮衬咱们这些泥腿子啊。” 张文定也顺着这话向同学们寻求支持。 几个在市里各部门当科长的同学当然都点头说能帮得上的,绝无二话。潜台词就是,帮不上的,那就别找我了。 只有高云凤来了句实在的:“农村经济发展这一块儿,委里明年应该会有些经费,你们县里如果有什么好项目,委里也是可以支持的。” 高云凤以前就是随江市发改委农村经济发展科的科长,当了发改委总经济师之后,继续分管着农村科,这方面的经费,给哪几个区县,哪个多一些哪个少一些,其实也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儿。现在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不是她不知道低调,而是要表示对张文定强有力的支持。 当然了,这个支持也只适合这时候说,如果在先前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讲出来,那恐怕姜慈和赵大龙就要死缠烂打当场报项目了。 孟冬寒已经两眼开始冒光了,高云凤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话,那经费的数额肯定不会小了。张文定这一分管农业,还没开始在农业方面搞项目呢,市发改委就有笔经费基本上算是敲定了。 靠,这事儿,不能让别人抢了先,自己回去就得赶紧准备,用最快的速度把镇里的几个项目整理一下,报给张县长。 他知道张文定跟邓经纬的关系好,若是有资金,张文定恐怕会第一个考虑邓经纬,可是,总不能全给了邓经纬吧? 他张文定总不能只顾着巨木镇农村的发展,而其他乡镇都不管了吧? 所以,孟冬寒觉得,这笔还没有完全确定的款子,附阳镇也是有机会的。 心里一激动,孟冬寒马上就开口邀请张文定去附阳镇搞调研了。 孟冬寒当众相邀,张文定也没落他面子,答应近期就去附阳镇看一看。眼见着孟冬寒眼中的热切劲,张文定暗自感慨,人啊,真他妈的现实。 要是刚才高云凤不透这个话出来,他孟冬寒会表现得这么积极? 不过,有这么个人积极表现,对他开展工作都是相当有利的,他也乐见其成。大家都是凡夫俗子,不是圣人,交情是有一点,但还没有深厚到不要甜头白出力的地步。 第三七零章好奔放 原本张文定是计划第一站去桥脚镇搞调研的,因为桥脚镇的镇长伍大海目前被他给镇住了,去那儿走一走,下个什么指示,相信伍大海执行起来应该不会玩太多花招,那他就能够来一个开门红。 不过,现在有高云凤这么一支持,他又觉得,如果先去附阳镇的话,貌似也不错。一个是威胁,一个是利诱,嗯,呆会儿回宾馆后再仔细考虑考虑。 考虑之后的决定,还是先去桥脚镇。 趁着自己凶威还在,先把伍大海给彻底收拾了再说,要是拖得久了,谁知道那块狗皮膏药会不会又生出些别的心思来?而且,伍大海是镇长,政府事务,搞起来名正言顺,孟冬寒虽然是附阳镇的一把手书记,可涉及到政府事务,镇长那一关也是绕不过去的。 张文定可不相信,孟冬寒在附阳镇能够做到说一不二,把镇长给压得死死的。 …… 对于上级领导的视察,下级官员往往有着一种既兴奋又忐忑的情绪。兴奋的是上级领导能来,那自己就又有个表现的机会了;忐忑的是,万一表现得不好,那可就要倒霉了。 伍大海现在就是这感觉。 今天是周二,上午快下班的时候,他接到了个通知,副县长张文定下午要到桥脚镇视察调研,晚上就住在桥脚镇了。 这个情况,让伍大海始料未及。在他的印象中,县领导下基层搞调研,一般都是提前一个星期,最起码也是提前两天就通知了的,像张文定这么上午通知下午就来的搞法,太不正常了。 这个不正常,就让伍大海情不自禁想到了民政局,自己不会步葛盛的后尘吧? 这个念头一起,伍大海就有点心惊胆颤了,可转念一想,张文定去民政局之前可是没有下过通知的,但要来桥脚镇,这不上面还正式下了个通知呢。由此可见,张县长没准备搞突然袭击,多少还是给自己留出了一点准备时间了。 这么想着,伍大海心思就活络了。 张县长要搞民政局,所以一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就冲过去了,但现在张县长打了电话说下午下来视察,那不是说张县长要折腾桥脚镇,而是人家张县长干事情讲究效率,而且,也想看到些真实的情况,但又不是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想遇到。 要不然的话,提前几天下通知,那下面的面子工程肯定搞得相当漂亮,或者一个突然袭击搞过来,情况也会相当真实。 昨天晚上的时候,伍大海就听别人说张县长有好多同学过来安青了,其中还有不少是市里实权部门的领导。他就想,怪不得张县长牛叉啊,人脉果然不是盖的。 这些还只是张县长的同学呢,那张县长背后的靠山得有多强大啊? 昨天晚上才和同学聚会,今天上午恐怕才把那些同学送走,下午就下基层来了,这样实干型的领导,不多见啊,特别是,人家还很年轻。 年轻,肯干事,还有背景,下手又狠,这样的领导,可千万不能招惹啊。 …… 张文定今天下来视察的目的,一是为了对农村工作有一个初步的,比较真实的了解,另一个呢,也是为继续敲打伍大海。只要把伍大海治得服服帖帖的了,以这家伙那么狗皮膏药的名声,恐怕不仅仅只是乡镇的党政负责人会吃惊,县政府那些个副县长们都会高看自己一眼。 他既然上午就下了通知,下来自然不会搞突然袭击,车直接就开到了镇政府门口。 伍大海领着一帮人正站在门口等着呢,迎接的架式搞得相当隆重,就算是姜慈下来,这规格也没办法再提高了,最多也就是迎得远一些。 桥脚镇政府大楼并不止只是镇政府一家办公,镇党委、镇人大主席团、镇纪委、镇武装部都在这儿办公,像派出所国土所计生办这些,就到别处办公去了,不过财政所倒没去外面,就在这楼里呢。 张文定下车,看着面前站的这些人,心想这个伍大海,不会把整个办公楼里的人都叫出来了吧?别看大楼前挂了那么多牌子,可实际上,人员并不是很多。 当然,这个不是很多,是跟县里做比较得出的结论。 你领着人迎就迎吧,还拉个横幅干什么啊? 张文定一眼就看到了大楼前拉的横幅,写的是热烈欢迎上级领导来我镇检查指导工作,一看就是早就做好了的,不管谁来都能用的——现在很多单位都备有这样的横幅,就是为了应对上级领导搞突然袭击的。 “张县长,欢迎您来桥脚镇指导工作。”伍大海满脸是笑地伸出手,讨好地说。 张文定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摆什么架子和脸色,微笑着跟伍大海握了握手,又跟党委委员和副镇长们握了握手,一行人就往会议室而去。 领导下来要讲话,下面人要汇报工作,总是要到会议室去一下的。 这种汇报自然是套话不断,张文定领教过伍大海缠人的工夫,却不料他开会的时候汇报个工作也能够说个没完没了,眼见他这个汇报恐怕短时间之内不会结束,张文定就不得不打断了:“伍镇长,今天是安排去哪个村?” 伍大海愣了一秒,马上道:“哦,这个,去小河村,小河村。张县长,您是,现在就过去吗?” 有资格进会议室的副科级干部们也愣了一下,这个张县长,很直接,毫不给伍镇长面子啊! 看得这一次,真的要认真对待了。 难怪伍镇长今天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来欢迎,恐怕他在张县长手里吃过亏。要不然的话,以伍镇长的性格,在这时候被人落了面子,怎么可能还会这么乖巧地听话? 县里几位副县长都怕了伍大海的传闻,在下面乡镇可是传得很开的。 张文定没有回答,只是把看向伍大海,目光一接触,然后他就盯着伍大海不放了。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伍大海心底涌起,他也顾不上别人会怎么看自己了,小心翼翼地说:“那,那我马上安排。今天,啊,这个会就到这儿吧,非常感谢张县长百忙之中到桥脚镇来指导工作,大家感谢,啊。” 说完,他就当先鼓掌起来了,众人也都跟着一起鼓掌。 张文定哭笑不得,这个就是乡镇的工作作风吗?这半路上中止会议,鼓掌干什么啊? 真是长见识了! 由于伍大海今天的表现跟往常差别太大,搞得桥脚镇这些参加会议的人在散会后都不敢说笑,也不敢马上回办公室,恭敬地等着张文定先走,然后还到楼下目送张文定的车和伍大海的车一起驶远,这才散去。 伍大海的车在前面,车里除了司机,还有小河村的包村干部、副镇长郇庆。 小河村是个比较大的村,有八百多人口,而且在桥脚镇来说,生活条件和人均收入都是能够排进前三的村子。这种村子,包村干部就是副镇长了,而不是办事员。 伍大海不希望被张文定给抓了小辫子,所以安排调研的村,全部都是条件好的。 他计划着,今天看一个村子,明天看两个,应该就差不多了。如果张文定硬要看条件艰苦的,那他就横下心来往大山上领,让张县长看看山上那些村子走悬崖的困境,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要点款子下来呢。 当然了,如果张文定不要求,他是不可能主动提及的——谁都只希望领导看到好的一面。 郇庆在桥脚镇,一直都是紧跟伍大海的,要不然的话,伍大海也不可能把张文定调研的第一个村子就定在小河村。 “老郇啊,都通知到了吧?”看了看身边的郇庆,伍大海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其实他应该坐到张文定车上去陪着张文定的,可是张文定没叫他,他不敢上,只能跟郇庆一起了。 郇庆道:“都通知到了,没问题,老柳和小韩办事,你还担心什么?” 伍大海点点头,老柳和小韩,一个是村支书,一个是村长,都是很有能力很听招呼的人。这两个人,伍大海还是很放心的。 然而,车刚到小河村村口,伍大海脸顿时就绿了,因为他看到了马路上站了不少人,正在围观一场打架。 打架的只有两个人,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竟然是小河村的村支书柳长春! 眼前这一幕太过突然,司机下意识地就放缓了车速,伍大海气急败坏地喊了声:“停车!” 停车稳,伍大海狠狠地瞪了郇庆一眼,打开车门下了车,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指着打架的人,吼道:“干什么?干什么?啊,柳长春,你个狗机巴玩意儿,找死啊!” 郇庆也跟着在伍大海身边,撞墙的心都有了。 打电话的时候,不都是好好的吗?从镇政府过来,开车也就二十多分钟,你柳长春不在村部等着,却在村口大路上跟人打架,这他妈的是想拆老子的台吗? 还有韩积玉这个小狗日的,一村之长,这时候居然没见踪影,搞什么飞机啊! 第三七一章徐莹要来 这时候,张文定也已经从车上下来了,刚好听到伍大海的怒吼,脸上肌肉就抽了抽,伍大海你怎么说也是一镇之长啊,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奔放? 有你这种素质的科级干部,县委县政府都脸上无光啊! 不过,他也不可能去阻止什么。 毕竟情况不明,而且这里是桥脚镇的地盘,有一个镇长一个副镇长在这儿,由他们自己去搞定。打架嘛,哪儿没见过? 他张文定又不是没打过架的人。 小河村村支书柳长春听到伍大海的吼叫,手上动作就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便被那个男人趁机打了两拳,还一下子扑倒在了水泥地面上。 人群中有少数人认出了镇长伍大海,多数人认出了副镇长郇庆——毕竟郇庆是这儿的包村干部,来村里的时间较多。 认出了伍大海的人没有叫伍镇长,但认出了郇庆的人却有很多叫着郇镇长。 郇庆这时候没心思去思虑自己在这些人面前抢了伍大海的风头,只是赶紧叫着众人拉架。郇庆每次到小河村的时候,都没摆架子,谈不上威信,但他说出这个话来,众人还是很给面子的。 于是乎,几个人上前,费了些力气,终于把在地上扭打的二人给拉开了。 伍大海都没好意思回头去看张文定,只恨自己胆子太小,开会的时候眼见张县长发火突然打断他的汇报要下村调研,硬是没敢自作主张地叫上早已准备好了的派出所的警力跟着,要不然的话,现在就要叫警察把这俩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给抓起来。 还村支书呢,狗机巴! 伍大海恨不得冲上去对着柳长春狠狠地扇几个耳光! 总算伍大海知道张文定正在后面看着,这时候不适合现场去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先到村部去,总比被这么多人围观要好。 所以,不管心里再怎么恼怒,最终也只化作了三个冷冰冰地字:“去村部!” 柳长春看到伍大海和郇庆都来了,而且不远处还站着几个不认识的人,马上就想到今天最重要的一个事情——郇庆刚才打过电话通知的,分管农村工作的张副县长要来视察。 看这架势,怕是不远处站着的,就是张副县长了吧? 这架打的,真他妈的不是时候啊! 他没勇气往张文定面前凑,就对伍大海和郇庆道:“伍镇长、郇镇长,那,那就去村部,去村部。” 说着,他还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口鼻中流出的鲜血,一下没擦干净,那张脸看着更让人觉得恶心。 “柳长春,你狗日的。去村部,走,去村部就去村部,当着伍镇长和郇镇长的面把话讲清楚。你个狗日的。”那个跟柳长春打架的男人大声吼叫着,手足挣扎着,状似要扑出去再和柳长春大战三百回合似的。 柳长春脸一冷,喝道:“麻狗子,今天有领导,你要敢乱来我马上给派出所打电话!” 麻狗子声音更大了:“你打啊,我怕你啊,派出所了不起啊?你跟我老婆上chuang的时候怎么不给派出打电话?你这种人当书记,就是小河村的耻辱!妇女主任都搞,是不是全村的妇女你都想搞啊?你个狗日的......” 不知什么时候,郑举已经站到了郇庆身旁,但却没有出声,只是把这男人的话都听了个全。心里对这个男人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自己的老婆跟村支书上chuang了,他跟村支书单挑,那确实是相当勇猛的表现,可是这会儿这么大声地叫喊,把自家的丑事就这么当众揭了出来,貌似不太妥当啊。 听他说话还挺有逻辑,也有点水平,怎么就不够冷静呢? 唔,好像那男人的老婆还是村里的妇女主任?靠,这事儿,可真够乱的。 摇摇头,郑举往回走了,他不可能在这儿总是听下去,知道个大概消息后,就可以给领导汇报了。 村支书和妇女主任有一腿,然后被妇女主任的老公识破了,或者捉了现场? 这,这还真是,真像伍大海说的那样啊,狗机巴! 张文定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冷着张脸,淡淡然吩咐了一句:“回去。” 这边柳长春和麻狗子还在对骂,那边张文定的车已经调头,然后快速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伍大海真是欲哭无泪了,也顾不上生气了,拔脚就往自己的车走去,给郇庆留下了一个冷漠的背影和一句更冷漠的话:“郇庆,你干的好事!” 郇庆想解释,可他也知道今天这个事情性质太严重了,现在根本就没办法解释,一通火就冲着柳长春去了。而这时候,村长韩积玉骑个摩托车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了,车停稳人还只一只脚落地,就挨了郇庆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郑举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摸出来一看,是伍大海来电。 这段路拐弯多,虽然从后视镜看不到后面的车,但从侧窗却能够看见伍大海的车已经在后面跟了上来。 他没急着接电话,而是回头对张文定道:“领导,伍镇长在后面来了。” 张文定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郑举摸不透张文定的意思,回过身子,想了想,接通了电话:“伍镇长。” “郑秘书,真的对不起,不好意思啊。”伍大海的声音听上去相当焦急,一开口就道了个歉,态度相当端正。 虽然严格说起来,副县长不能配秘书,可下面这些乡镇的负责人,对哪个副县长的通迅员,都是直称秘书的,这个,也算是抬高通迅员的身份,听着舒服——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够像姜慈的秘书那般,有个副主任的帽子顶着。 其实随江这边以前对副县长的秘书也称什么什么主任,但后来感觉还是影响不好,到今年开始,不知道从谁那儿开始,就改称秘书了。 伍大海道歉的话,是对张文定去的,郑举不好表示什么意见,就没说话。 伍大海一听郑举没有马上挂电话的意思,便赶紧又接着道:“领导不着急走吧?镇里......都已经安排好了,我,我还有些工作想跟领导汇报......” 郑举就伸手盖住了手机话筒,头往后扭,恭声道:“领导,伍镇长说要向您汇报工作。” 张文定道:“你告诉他,我不听汇报,我就看他工作怎么做!” 郑举对于当秘书真的没什么经验,虽然这几天刻意学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可却没人救他这个细节,只能硬着头皮道:“领导说,不听你汇报,就看你工作怎么做。” 伍大海便又是一通保证与感谢。 郑举自然不会跟他在电话里多做纠缠,也没管伍大海说些什么,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他很想回头看看张文定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可是不敢,心里忐忑着,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接电话的表现,会不会让领导心里不爽。 张文定心里确实不爽,但不是对郑举不爽,而是对伍大海。同样的,对他自己,也有一点点不爽,太心急了,还是不够稳重啊。 回到县里,已经是下班的时候了,张文定没吃饭,直接去了安青宾馆,回到房间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准备给魏本雄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扫了一眼,张文定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居然是徐莹的电话。 “领导,有什么指示。”接通电话,张文定笑着道。 徐莹说话很直接:“我明天回随江。” “啊?有事?”张文定关切道,“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徐莹说了两个字,然后问,“怎么样?副县长的工作,好不好做呀?” 提到工作,张文定就一个头两个大,道:“好不好做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刚一来,我就把县委组织部长得罪了。唉,这个形势,比较复杂啊。” “嗯?怎么回事?”徐莹问。 张文定就把民政局长葛盛被免职的事情说了一遍,徐莹听过之后,沉吟了一下,道:“你这两天都在县里吧?我过去看看你。” 最近旅游局和党校同学过来安青了,张文定也想过还有哪些熟人有可能过来,比如市住建局长程遥斤,比如团省委副书记徐莹。 程遥斤电话倒是早就打过了,但却没透出亲自过来的意思,而徐莹呢,他可没奢望徐莹会从省里下来看他,想不到徐莹突然间居然说出了这个话,心里颇为激动,道:“莹姐,那你真的过来?” “怎么,不想我去?”徐莹笑着问了句,又揶揄道,“安青的小嫂子可是名声在外呀。” 安青的嫂子不睡觉!张文定脑子里下意识地就冒出这半句话来,然后又想到了邓经纬曾想用此来跟他加深感情,不由得暗叹,安青的嫂子,确实名声在外啊,居然连徐莹都知道。 “我是那种人吗?莹姐,你这么说我,真的伤不起呀。”张文定颇为无奈地说,“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天天想你,要不是我才过来没几天,工作还没理顺,都想跑到白漳去找你了。” 第三七二章何必呢 这个话徐莹听得很舒心,嘴上道:“有那么好呀?” “我一直都那么好。 ”张文定随口便答,“莹姐,真想你今天就过来。” 徐莹道:“看明天有没有时间,还是后天吧,我下乡看看,就定安青县了。” “下乡干嘛?”张文定颇为奇怪,“你们团委的工作,不用下乡吧?” “团委的工作怎么就不要下乡了?”徐莹反问了一句,解释道,“团情调研,不仅仅只在行政事业单位,企业、农村,这些都是要走访的。这次来,主要是看看随江‘党建带团建’的工作开展情况,农村基层团建工作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 对团委的工作,张文定可以说没什么了解,只知道那里是个混级别的好地方,至于农村基层团员组织什么的,他更是一头雾水,他只知道农村有党支部,没听说过团支部。 啧,自己还分管农村工作呢,这个,嗯,对农村工作的了解,还有待进一步加强啊。 不过,农村有没有团支部,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徐莹来随江调研,要走的区县中,安青已经确定了。 团省委副书记下来,看样子还会到农村走一走,自己这个分管农村工作的副县长,适不适合往前面凑一下呢? 毕竟,这个是党委口的事情。 话都到了嘴边,张文定还是没问徐莹,她下来调研的时候,自己可不可以去陪同一下。他也不怎么想问别人,怕闹笑话——团省委副书记下来视察工作,副县长跑过去凑热闹,这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嘛。 “哦,农村团建工作,嗯,这个,确实很重要。”张文定沉吟了一下,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不仅仅要提高农村家庭收入水平,对思想觉悟、文明素质的提高,也要加强、抓紧,物质文明的建设,离不开思想文明建设的指导。” 听到这个话,徐莹就开怀大笑了起来:“臭小子,还会跟我耍心眼了?行了,行程定下来,我告诉你。” 这个话,似乎意有所指啊! 张文定心中冒出了这么一个感觉,却也不好再直接相问,道:“那我等你电话,想你。” 徐莹道:“我也想你。亲一下。” 张文定就亲了她一下,然后鬼使神差般地来了一句:“你这次回来,只准看我一个人。” “嗯?”徐莹疑惑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不准她和市长高洪幽会啊,可是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她现在这个团省委副书记的位子,都是高洪到省里帮她争取的呢,虽说没有开发区一把手权力大,可毕竟级别上到副厅了啊——团省委可还有正处级的副书记呢。 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就笑着道:“到底是当县领导的人,有点官威了,连我都想管呀?” 张文定听到她这个反问,就很不爽地哼了一声。他倒是也不想想,是他抢了高洪的情人,可不是高洪抢了他的情人。 “哼什么哼?是不是感冒了鼻子塞着不舒服呀?”徐莹被他这一声哼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便笑着安慰道,“乖一点啊,姐疼你。” 一股莫名的烦躁在胸中翻腾起来,张文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之意,道:“那你到随江了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嗯嗯。”这个事情,徐莹倒是答应得很痛快,生怕张文定又提起刚才那个不开心的话题,赶紧道,“跟人约了吃饭,我得走了。” “跟谁呀?男的女的?”张文定追问了一句。 “女的。”徐莹笑呵呵地说,“你别乱吃醋了,不跟你多说了,拜拜。” “等一下,亲一个。” “嗯。”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止不住地就想到了市长高洪,想到他那张猛一看木讷得近乎有点傻气的脸,心里涌起一股邪火,姓高的你个老东西,你他妈的哪一点配得上徐莹?老色鬼,真不是东西! 一段时间没见徐莹,这通电话之后,张文定发现自己特别生气。 这个事情吧,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自己跟她住在一块儿的时候,她还不是和高洪有来往?自己那时候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两个人都尽量不把话题往高洪身上引,今天这是怎么了?分开了一段时间,居然吃醋吃得这么厉害了! 不是说时间会让感情慢慢变淡吗?难不成距离还会加剧思念? 第二天上班,伍大海又出现在了县政府,出现在了张文定办公室。 伍大镇长昨天晚上一夜都没睡好,虽然郑举在电话里传达了领导的指示,要他好好工作,可他怕啊,怕自己被那位下手不留情的年轻副县长记恨上了。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他决定还是要面见张副县长,认错道歉,争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看到这家伙,张文定就气不打一处来。 妈的,老子第一次去农村考察调研,你就带着我看去村干部的三角恋,操,这是在干工作,不是看韩剧啊大哥! 伍大海见张文定脸色阴冷,心里更是惶恐不安,小心翼翼地道了个歉,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张文定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伍大海同志,我说过,我要的是农村建设的成果,是农民收入的提高,不是汇报!你听不懂?” “懂,懂。”伍大海诺诺地应道,满肚子的话就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了。 张文定看他态度还算不错,便放缓了些语气,道:“你是桥脚镇的镇长,不要整天就知道往县里跑,有时间多到农村走一走、看一看,多想想怎么把工作干好。县里让你到桥脚镇去,是要你把桥脚镇的小城镇发展搞起来,把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起来……好了,我还有个会。” 伍大海知道还没有取得张文定的原谅,可他却再没胆子像刚开始那般继续赖下去了,只得保证认真工作,不辜负张县长的信任,然后退了出去。 张文定懒得理会他会不会辜负谁,对这个伍大海,他现在也谈不上有多厌恶,觉得现在这样的状态还不错,不管伍大海对别的副县长如何,但至少,自己分管的工作,桥脚镇应该会做得比较用心的了。 昨天的视察虽然很郁闷,可是能够吓得伍大海低眉顺目,那也算是有所斩获了。 今天其实没有会开,他也没有召集分管部门负责人开会的意思。就在办公室看了会儿文件,更多的是对各分管部门的情况再进行一个较为细致的了解。 前天有几个部门领导想汇报工作,他没接见,而是去见同学了,但那几个部门还是有书面的东西交到了郑举手上。另上昨天上午也有几个部门来了县政府,但他都没时间见,郑举手上的汇报材料就不算少了,这会儿他便一起拿着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发现烟草、经管、林业这三家没有书面的东西,也没有负责人过来汇报工作。 烟草是垂管的,跟县里关系不大,可不管怎么说,也应该到张文定这儿来请示一下,再垂管,这地盘还是安青县的呢。而经管、林业、这两家,张文定就更恼火了,太不把政府分管领导放在眼里了。 民政局长葛盛背靠着县委组织部长,都被老子搞下来了,你们两家,莫非底子比葛盛还硬?真要比葛盛还硬的话,恐怕早就到更要害的部门去了吧? 看来,这世上,还是不缺不怕死的人啊。 经管这一块张文定还没接触过,但林业局嘛,他在旅游局的时候,跟市林业局过了一招,而且还是跟市林业局局长孔大河过的招。 哼,连市林业局老子都搞定了,还收拾不了你个县林业局? 正在张文定这么想着的时候,徐莹打来了电话:“到随江了,明天去安青,上午巨木镇;下午,水利局、源绿农业发展公司。” 张文定自然明白,徐莹到安青,除了乡镇,在县城里不可能只考察一个水利局一个农业公司,肯定还有别的单位。但她现在只说这三个,想必是因为这三个都跟自己扯得上关系。 一个念头在心里闪过,张文定就试探道:“我还准备明天上午去水利局呢,干脆也下午去算了。” 张文定说出来这个话呢,意思就是想借一下徐莹的势了。 按说,一个团省委副书记,一个副县长,两个人同时考察一个单位,考察的主题还不相同,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那样子的话,副县长就很吃亏了,就算他管着那个部门,团省委更多的也只是务虚,可是,人家团省委下来,就是省里的领导,他副县长还得叫人家一声领导呢——这种事情,一般的副县长怎么会干? 领导搞调研考察都是先下通知,等下面准备好了再去,就能够避免这种情况出现了。当然了,先下通知,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很多领导不喜欢出些意外状况,只希望考察的时候,能够顺顺利利,想要顺顺利利,当然要提前准备得万无一失了。 听到张文定这个话,徐莹就顿了顿,然后不置可否道:“何必呢?” 第三七三章农业局 张文定一时之间没能完全明白她这三个字中所包含的所有意思,只是听出了她不太认同自己的想法,但是也并不是特别抗拒——如果自己坚持,她也会同意。 “我太想见你了,要不,我今天晚上就去巨木镇等着,明天下午跟你一起回县里。”张文定嘿嘿笑道。 巨木镇那边是邓经纬当家,他要下去,邓经纬肯定会很欢迎。 徐莹像是没听到他这个话似的,笑着道:“你呀,我这次来安青有三天,时间上比较充足。哦,对了,这边的事儿忙完,你要负责我吃饭的问题。” “这个没问题,吃喝玩乐我都负责了,一条龙服务,全身心陪伴,保证让你满意、舒服。”张文定说着就是一阵极其猥琐的笑。 “行,那就这样。”徐莹说着,也不等张文定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看着手机,脸上就露出了个怪笑,貌似刚才徐莹打电话的时候,不是很方便哦,要不然她怎么就不敢说什么亲热话呢? 想到自己说的略带暧昧的话,他就有几分激动。 然而这激动还没持续一分钟,他就反应过来一个情况,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徐莹刚才说了这次到安青调研是三天时间,又强调了一句时间上比较充足,初一听,张文定还以为她是说时间多,想亲热不用急急忙忙,但仔细一想,可能不是指的这个,而应该是说,三天之后的时间比较充足。 因为今天是星期三,三天调研就到星期五了,然后星期六星期天不用上班,时间自然就充足了啊。要不然的话,人家堂堂一个副厅级领导,时间只能够是不够用,怎么会充足呢? 自己刚才答应了要对她一条龙服务,那就是周六周日都要陪着她了。 陪着她也是应该,但是,武玲说这个周末要过来的啊! 靠,这事儿弄的,说话不经过大脑,麻烦了! 一瞬间想到了这个麻烦,可是解决麻烦的办法,却不是一瞬间能够想得到的。 张文定拍拍脑门,懊悔不已,但也不可能跟徐莹说我周末没时间陪你,更不可能打电话给武玲叫她周末别来了。想了想,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到了那一天,就找到了好办法呢? ...... 团省委副书记徐莹一行来随江调研“党建带团建”工作,在市委副书记张翠玉主持的工作汇报会上,徐莹一行听取了市委组织部、团市委关于随江市“党建带团建”工作汇报。 会上,文锦区、武仙区、市第一中学团委负责人作了交流发言。 中午的时候,市委书记陈继恩宴请徐莹一行,这实在是相当给徐莹这个从随江走出去的干部的面子了。 毕竟,徐莹可是市长高洪的人来着,虽说现在是副厅级了,可团省委的副书记,论起实权来,随江这边随便扯个市委常委出来,都比她要大得多,更不要说跟陈继恩这个市委书记相比了。 汇报会是由市委副书记主持的,中午吃饭更是市委书记宴请的,徐莹有点受宠若惊,丝毫都没有表现出得意忘形的情绪,毕竟,这些人以前可都是她的领导啊! 她可是知道的,团省委的副书记下去搞调研,市委副书记接待的情况还是比较常见的,组织部长一起也是常事,市委书记宴请的情况也有,但不多。而这三位一起的话,团省委的一把手下去,是有这个待遇的,至于副书记嘛,那就只能用极个别情况这五个字来形容了。 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够享受到这待遇,徐莹就不得不感慨,陈书记这个人,还是很有胸襟的。 陈继恩也一向觉得自己很有胸襟,徐莹去了省里,还不忘记随江,下来调研就是三天时间,那就是真调研,不是走过场。 这个对随江来说,是有好处的。 调研的时间长一点,看的地方就能够多一点,拨的款子也就相应的多一点。 他作为市委书记,对这种情况,自然是喜闻乐见的,那就表现得重视一点嘛。而且徐莹也是从随江走出去的不是?他这个随江的当家人,如果都不跟徐莹见一面,传出去别人就又会说些不利于团结的话了。 下午,徐莹一行人在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等人的陪同下,深入市一中、文锦区尚文街道办事处、市青年旅行社、紫霞山旅游开发公司、紫霞会所等单位进行个别走访和实地查看。 对这个安排,徐莹又小小地意外了一把,原以为只会有团市委书记作陪的,没想到市委组织部长会亲自出马,这让她在一众下属面前实着挣足了脸面——看到了吧,我这个副书记也是有底蕴的! 木槿花陪同徐莹一起,心中也是颇多感慨。面前这个女人,真的很美,作为女人,她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长得漂亮,又有能力,还能够攀上领导,这种女干部提得快,那也是人之常情了。 就是不知道,从开发区党政一肩挑到团省委的副职,她心里那份遗憾是怎么排解的。 这一下午,徐莹和木槿花之间还是相处得很愉快的,时不时就会说得笑起来。 二人谈笑间,自然不可避免的会提到张文定。毕竟这二人都是张文定的领导,而且张文定又相当出色,有这么个下属,也算是她们共同的骄傲了。 “张文定那小子能力是有的,不过,也是他运气好,能够跟在木部长身边学习锻炼,要不然就凭他那个性子,啧......”徐莹笑着摇摇头,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木槿花。 木槿花笑着道:“还是他在开发区的时候底子打得好,肯干事,能干事,会干事。那小子吧,性子是急了点,但重感情。到组织部的时候,还念念不忘开发区的工作,徐书记,你是不知道,我那时候可羡慕你,啊。” 徐莹就道:“那时候我更羡慕你呀。” 二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 星期四,安青县迎来了以团省委副书记徐莹为首的调研组。县委这边,由县委书记姚雷亲自出面接待。 市里接待的时候,市委书记、副书记、组织部长都出动了,到了安青县,借姚雷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亲自出面。 徐莹来安青,木槿花就没再作陪了。 毕竟昨天在市里的时候,去的多是基层和企业,今天下到县里面,如果市委组织部再陪着一起,那恐怕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把目光盯着木槿花看去了,从而会让徐莹遭到冷落。 所以,陪着徐莹的,只有团市委的书记和副书记了。 姚雷只是迎接了一下,真正陪着调研组下乡镇的,就只有县委组织部长邹怀义和县委办主任黄文化两个领导,这二人都是县委常委,份量还是够的。况且,巨木镇的党委书记邓经纬也是个县委常委呢,三个县委常委相陪,足够显示县委对团委工作的支持了。 当然了,县委对团委的工作都这么支持,那么团省委有什么好政策,也要多向安青基层团组织倾斜嘛。 前往巨木镇的途中,徐莹没有给张文定打电话,只是在心里想着,张文定那小子,会不会真的在巨木镇等着自己呢? …… 张文定是不可能真的在巨木镇等徐莹的。 尽管思念如潮,可从小就接触着道家思想的张文定,多少还是有些定力,知道跑去巨木镇等徐莹的搞法是很不可取的。反正就算是他现在去了巨木镇和徐莹见面,也不可能有空开个房间温存缠绵,何必那么猴急呢? 至于说借徐莹的势,那也不必去巨木镇啊。 毕竟乡镇不比行局,行局是有分管领导的,可是乡镇呢,那头上的婆婆太多了,敷衍起领导来,比行局厉害多了。他在乡镇借徐莹的势,没多大作用。 再说了,巨木镇的一把手是邓经纬,二人关系不一般,哪儿用得着搞这种把戏? 他宁愿去水利局搞个突然袭击“偶遇”徐莹,也不可能下乡镇去相见啊。 这时候的张文定,已经在去县农业局的路上了。 他对手中分管的那一摊子事情都不怎么了解,想要了解,光坐在办公室里听汇报肯定是不行的,还是要多到各部门走一走,才能尽快了解情况。今天,他选择农业局,那是因为农业局局长梅林还算比较尊重领导,在他对民政局搞了突然袭击之后,农业局局长梅林是第一个向他汇报工作的部门负责人。 当然了,如果梅林不是县委副书记邹长征的妹夫,张文定也不见得能够一下就记得住他,就算是记住了,会不会把对农业局的视察放在前面,那也两说。 他记得魏本雄好像说起过,跟县委副书记邹长征还小有点交情。 张文定前往农业局,倒也不是说想用这个事情来向邹长征示好。只是,身在官场,做事情之前总要考虑得全局一点,有些情况下意识地就会优先照顾了,既然暂时还不知道别的部门负责人有什么强硬的靠山,那先走一趟农业局,也是人之常情了。 第三七四章梅林的性格 这次去农业局,张文定没提前打招呼,还是突然袭击的搞法。 其实张文定也不愿意搞突然袭击,但是民政局的时候搞了一回,如果来农业却提前下了通知,那可就会传递出去一个很不好的信息了。 哦,民政局局是组织部长的小舅子,你这个分管副县长一个突然袭击过去抓到点毛病就往死里踩,农业局长是县委副书记的妹夫,你过去视察就先打电话叫别人准备好,你这么搞区别对待,是和邹副书记拜了把子呢,还是跟邹部长抢过女人啊? 张文定在安青县的第一次出手是在县政府门口为了救魏本雄而打架,第二次出手直接就让县民政局长被免了职。 说起来,葛盛被免职,张文定算是把组织部长邹怀义得罪惨了,可如果他这次去农业局却是先下通知再去,那就算是把邹怀义给彻底得罪了——欺负人也得有个限度,不带这么打脸之后还再吐一口啖的。 按理说,这两个事情是扯不到一块儿去的,可是身在官场,做任何一件事情,都会让人情不自禁地往深处想,思维的扩散性相当大——谁要单纯到认为领导做一件事情就真的没有别的意思,那这官场也不用混了。 所以,张文定尽管心里万分不愿,却也只能再搞一次突然袭击式的视察了,但他已经决定,这次情况特殊,以后的视察,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一定要先下通知。突然袭击这种事情,偶尔为之还行,可作奇招,却非正道啊。 ...... 县农业局局长梅林最近的工作态度相当积极,每天都按时上下班,像以往那种上班时间很少在办公室能够找到他的情况,仿佛一去不复返了似的。农业局上下都觉得这事儿有点不习惯,局长大人这一反常态的工作作风,他们还真不适应。 以往局长没上班的话,下面有些人也可以偶尔抽个空子迟到早退什么的,可是局长大人这么一搞,他们就只能打起精神来了。谁知道如果一不小心惹得局长大人不高兴,那会有什么后果? 梅林跟别的单位一把手一样,时不时的喜欢自己找地方玩,对于一天到晚呆在办公室,是没多大兴趣的。但这几天他毕竟要呆在办公室,因为这是他大哥——县委副书记邹长征跟他说的。 梅林是从农村出来的,是苦过的,和老婆结婚后也苦了一段日子,后来才慢慢地好起来,一步步从办事员到股级干部到副科,再到水利局局长、农业局局长,可算是经历过了许多许多。 这中间,对他帮助最大的就是他老婆,因为他老婆总会为了他的事情去求哥哥。 梅林这人有个最大的好处,听话! 只要是大哥邹长征说的,他都无条件遵从,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够有这份权力和自在,可都是大哥给的啊。 所以,大哥让他去给张县长汇报工作,他就马上去了,并且按照大哥的指示,邀请张县长到农业局来指导工作。等到汇报结束后,他向大哥汇报事情办好了,然后大哥又有了新的指示,最近老实一点,局里的工作多用心。 于是,梅林最近就一直都很用心,不仅仅是工作,对于局里的卫生也都很注意,他隐约觉得,可能张县长近期会过来农业局考察。这倒不是他对自己的预感有信心,而是大哥的话中只差明示这个信息了。 对于大哥的话,他不知道原因,却是很少怀疑的,有时候就算有疑惑,也会坚决执行。 这个好习惯,在今天又让梅林心里激动了一把,大哥真是厉害啊,张县长居然真的来了,而且还是突然袭击! 还好,自己这几天对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强调到了,能够让张县长看到一个真实的、充满活力和工作热情的农业局,这个真的比什么汇报都要有说服力。 张文定倒是没去深想梅林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在等着他,他到了农业局门口,才让郑举给梅林打电话。 梅林接到郑举的电话,赶紧跑下来,对张文定又是欢迎又是对不起的,光这态度,那就是完完全全把张文定当领导了。 张文定跟他握过手,笑着说了两句话,觉得农业局院子里还是挺干净的,上楼的之前粗略地拿眼睛扫了扫,各股室的门都开着,还有些人进进出出,显得工作很忙碌的样子。 跟在民政局视察的时候一样,先开个会听取农业局的工作汇报,然后张文定又走访了几个股室,和农业局的同志们亲切交谈,详细询问安青县农业方面的各种情况。被张文定问到的人回答问题的时候虽然稍显紧张,可也算对答得较为得体了。 张文定到农业局考察,跟去民政局的目的不一样,行事风格自然也就不相同了。 他可是真考察,而不是仅仅只是做个样子。着重就全县的种植业、农业机械化、乡镇企业、农村第三产业、粮食等主要农作物的生产等方面作了详细深入的了解。 县农业局这边,困难是会说一些的,但说得更多的,却是成绩。但这个成绩,张文定心里却没完全相信,这些成绩里要是没点水份,那才叫怪事呢。 不过他今天不是来挑刺的,而且农业局方面对他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他就对农业局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并且很正常地提出了几点要求几点希望,套路走得相当娴熟。 梅林留张文定吃中饭,张文定没客气,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然而就在刚坐到桌子上的时候,张文定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不是徐莹,而是紫霞山旅游开发公司的李淑汶:“张县长,你要请客吃饭啦。” “呵呵,这个没问题,你不是回宝岛了吗?”张文定笑着道,“是不是又过来了?” 李淑汶道:“在京城,等两天回随江,一回去就去安青找你。” “欢迎李总来安青考察啊。”张文定道,“你到安青来了,我请你吃最正宗的农家饭。” 李淑汶道:“我请你,你别忘了,我可是安青人啦。” 张文定一下就想起来了,这个李淑汶,祖籍还是安青县巨木镇的呢。 这个女人打电话过来,恐怕不是为了说请自己吃饭吧?真要请吃饭,何必人还在京城的时候就打电话呢? 果然,一番客套之后,李淑汶就说起了正事。 这个正事,就是想请张文定帮个忙,倒也不是什么大忙,就是帮着在安青县照看个人——她那个便宜外甥女杜小娟。就是当初李淑汶的父亲李岳云回乡之时,有胆子拦下李岳云,惊动了省委统战部长的那个小姑娘。 杜小娟一直都想自己干一番事业来着,在随江市呆了没多久,便回到安青县了,从李淑汶那儿得到了支持,便租了个门面,做起了种子、化肥、农药这方面的生意。原本生意还不错,可是最近几天,下面乡镇的客户不从她那儿进货了,而且农业局有个什么股长总是往她店里跑。 李淑汶说,小娟是个要强的孩子,一般的委屈,是不轻易求人的。 张文定以前就答应过李淑汶, 在随江,如果杜小娟有困难了,可以直接找他。 现在李淑汶虽然说得比较含蓄,可他已经能够听得出来这其中的味道了,他本想说了解一下情况,但又想到自己在旅游局的时候,人家那支持力度不可谓不强,便没摆架子了,当着农业局一众局领导的面道:“这样,我现在就在农业局旁边的幸福楼,你让小娟马上过来。农业局的负责同志都在这儿,她有什么委屈,当面说一说。” 这个话,说得霸气十足。 张文定这个话,听在李淑汶的耳朵里,那就是相当够意思的了,可是听在农业局众人的耳朵里,那就很不够意思了。 虽然你张文定是县领导,可是现在大家是在酒桌上,不是在办公室,你这莫名其妙地就要叫个人过来说委屈,这也太不把农业局当回事了吧? 陪着张文定一起吃饭的,自然不会是农业局所有人,只有农业局领导班子外加办公室主任。 安青县农业局领导班子人还是不少的,有一个正局长,四个副局长,一个纪检组长,一个总农艺师,共七个人。 除了总农艺师到省农业厅去开会之外,其余六人都在局里,所以也都在这酒桌上。这时候,听了张文定的话,大部分人心里颇为不爽,可不爽归不爽,却是没一个人敢跳出来说什么,只是都看了看局长梅林。 梅林心里的憋屈就别提了,心里对一帮子副职颇为恼火,你们对张县长有意见,就自己提出来嘛,看我干什么啊? 跟那些个副职不同,梅林虽然也觉得张文定对电话里那强势的表态不合适,但却不敢对张文定生出怨忿之心——张县长在民政局考察的时候,先前也是有说有笑的,最后翻起脸来,真的是比翻书都快啊。 民政局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梅林可不觉得自己比葛盛要膀大腰圆几分。 第三七五章再见小娟 梅林自认没有硬扛张县长的底气,生怕自己稍为表现出一点不满意来,就会被张文定拿来当作下狠手的借口,那到时候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梅林这一路走来,听话是原则,谨慎是习惯。虽然大哥是县里权力中心的三把手,可是,他为人却不像葛盛那般嚣张,平时对下属是保持着一定的威严,可是对上面所有的领导,他都是一幅笑脸,能不得罪人,尽量不得罪人。 当然,也正是因为他这个谨慎的性格,所以,哪怕他是县委副书记的亲妹夫,当局长也只能到水利农业这些地方,像交通国土之类的强势部门,就没他的份了。 不过,梅林一向野心不是很大,农业局虽说不是啥强势部门,但也没有像不知内情的人所想的那么差到极点。 安青县农业局干部职工有近四百人,在职的也有两百多近三百人。 说到这个,有人可能会产生疑问,市旅游局才几十号人,怎么县农业局就有几百号人了呢?还是那句话,无商不富无农不稳啊!农业上的事情,是个大事情,人少了怎么忙得过来? 安青县农业局内设股室只有五个,但像农业行政执法监察大队、种子管理站、植物保护检疫局之类的直属事业单位还有十个。再加上安青县几十个乡镇的农业技术推广站,那人数,想不达到几百个也不行啊。 农业局确实不够强势,可是当了几百号人的老大,手握几百号人的前途,对外权力不大,可是对内,那滋味有多爽,也就只有自己知道了。别的不说,除了种子站和植保局这两个副科级单位的一把手之外,各股室和事业单位负责人的任命,可都是他梅林一手捏着的呢——这种事情有多少好处,谁都明白。 所以,梅林很在意现在屁股底子的位子,县里别的领导,大家都知道脾气,没人会跟他过去,毕竟,他是邹书记的妹夫呢,跟他过不去那就是打邹书记的脸。 可是,这位新来的分管农林水的副县长,他是一点都摸不透其性子,只是从市里的朋友那儿听到些有关张县长的传闻,那可真是惊心动魄啊!还在副科级的时候,就把当时的住建局长江南山给搞下来了,又搞走了当时的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还敢打副市长粟文胜的公子...... 这些传言有鼻子有眼的,梅林倒是想不相信呢,可是一联想到张文定一来就在县政府门口以一挑百(反正传言是这么传的,哪怕张文定只和十几个人动手),一不开心又把县民政局长给拿下了,他就不敢不信了。 这样的猛人,别说自己只是县委副书记的妹夫了,就算自己是县委副书记,真要有什么事情对上了,恐怕也得退避三舍啊。 想着从朋友那里听来的有关张文定在市里的光辉战绩,梅林对几个副职的的怨念就更大了,麻比的你们要找死别拉上我啊! 他没理几位副职的眼神,直接吩咐办公室主任加个位子,然后又笑着对张文定道:“张县长,我......是在哪个地方?我马上让人去接。” 他这话说得真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本准备问张县长你朋友在哪儿的,但终究还是没那么说,而是就这么含糊其词了,反正他的目的,也只是把意思透出来,让张县长明白自己对他的尊重,这就行了。 梅林这个话一出口,农业局其他人的表情就相当丰富精彩了,对他们的局长有了个重新的认识,也在心里对这位分管副县长大人有了一个重新的定位。 张文定把农业局这些人的表情都收在眼里,心里对梅林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刚才说了那个话来,也是突然间念头一动的结果。 他就是想看看,自己搞下来民政局长之后,在分管的这些部门中,到底会有多大的威望。看到的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他想来,农业局的副职们应该会很怕他,但一把手局长嘛,想必是不会怎么怕他的。 在张文定看来,梅林是县委副书记邹长征的妹夫,那么有邹长征指点,梅林应该能够想得到,自己在拿下一个民政局长之后,不可能再用同样的手法搞第二个。 毕竟,自己只是个副县长,如果接二连三地这么干,那恐怕县委县政府的大部分领导都会对自己有意见了,到时候,所有人都孤立自己,那工作还怎么开展?夹起尾巴滚回市里吗? 张文定只想着自己的心思县里别的领导肯定是明白的,却想不到自己在市里的举动,经过一些人的传播,已经名声凶恶到了相当的程度了。 他只是从自己干工作的角度去考虑,所以就觉得梅林这人比葛盛要明白事理,背后有靠山,但对分管领导,却还保持着相当的尊重,这样的干部,能力怎么样先不说,最起码态度是相当端正的了。 “不用接了,她自己过来。”张文定摆摆手,也不说过来的人是什么人,更没提发生了什么事情,微微一笑,便把话题引到了工作上,“有个情况我想了解一下,冬天的时候,我们这边现在田里种菜的多,油菜和麦子是不是在逐年减少?” 梅林不清楚张文定问这个话的目的何在,也不敢回答几句空话套话惹得张文定不高兴,就谨慎地说道:“现在蔬菜价格比较可观,农民种菜的话,收入比种油菜和麦子要强很多。我们这儿主粮还是稻谷,坪区一年种两季稻,山区一年种一季稻......现在农民生活水平都提高了,更注重生活质量,也不想太累不是......” 一番话说得比较含糊,但还是有些实在东西在里面,也算是承认了张文定所说的是事实,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对他这个话,张文定不置可否,也没有继续深谈,转而又问起了农村种植业的情况。 虽说徐波搞种植搞养殖搞得下面怨声载道,可是张文定这几天仔细想了想,安青这边的农村要发展,还就只有这两样可搞了。毕竟,旅游资源没有,矿产资源也相当不丰富,找不出别的门路来啊。 不过,他要搞养殖业和种植业,那就不能够再像徐波那么干,这个应该是一个长期的项目,干一年,能够让老百姓受益好几年甚至是十几年,这才是好项目,不能盲目追求短平快。 刚才在农业局的时候,他必须要把所有的情况都了解一下,自然不可能过问得太细,现在当着农业局领导班子的面,虽然也不可能进行深入细致的交谈,但至少,可以集思广议嘛。毕竟酒桌上比在会议室的气氛要轻松,有些话说起来不用太计较,或者太顾忌。 在养殖方面,农业局不如畜牧局,但种植业这一块,农业局还是比较专业的。 酒桌上的气氛也很快就调动了起来,每个人都说了几句,对有些乡镇的情况,也有一些针对性的意见和建议。 这些话里,有些是出于工作,有些,那就是夹带私货了,张文定只是听着,刚才的尴尬很快便化解了。 杜小娟来得很快,由服务员引着进了包厢,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张文定,略有几分拘谨地叫了声:“张县长,您好。” “小娟来了,坐。”张文定笑着招招手,心想这丫头倒是越来越漂亮了,人要衣装这个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只是,她刚才的拘谨,就让他有点意外了,这还是那个面对市委书记都不怕的杜小娟吗? 杜小娟一看,这桌子就空了一张椅子,在张文定身边,她也认出了这其中有几个是县农业局的领导,心里感觉怪怪的,但还是走过去坐下了,坐下之后又想,今天自己这么跑过来,合适吗? 坐下后,杜小娟也没再叫别人,毕竟她认出了几个农业局的领导,可是人家领导却不认得她,只不过她现在是张文定叫过来的,所以别人看向她的目光都还很友善。 “小娟,你在随江呆着不舒服吗?怎么跑安青来了?”张文定笑着问了杜小娟一句,却又没等她回话,马上又继续介绍起农业局长林梅来,然后梅林就笑着介绍起了别的班子成员。 梅林既然要给张文定面子,那自然就要给个痛快。 看到杜小娟那秀丽的面容,虽说不是什么绝色大美女,可也算得上是赏心悦目的,他就觉得,别看杜小娟刚才对张文定恭敬得很,谁知道他们两个晚上会不会睡到一张床上去呢? 杜小娟也知道梅林等人误会自己和张文定的关系了,可是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可能会解释什么的。 一方面,乱解释会让张文定没面子,另一方面,让这些家伙误会一下,自己今后的生意,农业局方面想必是没人敢再来为难了的。 这顿饭,就这么吃着,张文定一个字都没提杜小娟的生意,甚至杜小娟这个名字,也是她自己向人介绍的。当然了,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也没忘记说自己正在开的店是做什么生意的。 第三七六章初次见面 如此一来,农业局这帮子人就明白了,这个女孩子的生意,农业局不说照顾,至少也是不能为难了的。 做粮食种子化肥农药这类生意,如果农业部门要为难你,那方法就太多了。 这一餐饭,由于有杜小娟的加入,所以农业局一帮子人吃得还算比较放得开,若是仅仅只面对张文定,那压力就会大许多了。 张文定压根就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反正他在酒桌上跟杜小娟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不怕别人拿他的生活作风问题来做文章——刚上任没多久的副县长带着小情人去和县农业局领导班子吃酒,这话传到谁耳朵里也不会有人相信啊。 就算有人相信,那也不能怎么样,毕竟他张文定现在还没结婚呢。 一个没结婚的人,总不能说人家搞婚外情抱养晴妇吧? 杜小娟年龄不大,跟她同龄的人都还在读书呢,她却已经开了个店子了。 她不可能像张文定这些人那样一眼就看明白许多问题,但尝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她,却也知道在这种时候,什么话应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所以,她只提到了自己开的店子,却没有说起民政局那位股长的骚扰。 对于杜小娟今天的表现,张文定就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觉得不奇怪,或许,是李淑汶交待过她的,所以她才没在酒桌上乱说话让农业局的人难堪。毕竟,李淑汶算是跟他打过不少交道的了,知道他的性格,对这个外甥女作些教导,也是人之常情。 这餐饭吃完,张文定就让杜小娟坐上了他的车,送她回店里。 在路上的时候,张文定本想问一问她在安青现在的具体情况,比如店子生意怎么样啊,她父亲现在怎么样啊之类的话表示一下关心,可是想了想,却只是聊了几句可有可无的话,好在杜小娟的店离农业局不远,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在杜小娟下车之际,张文定还是说了句:“小娟啊,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 “谢谢张县长。”杜小娟中规中矩地回答了一声,但马上就话锋一转,“张县长,我,我想请您吃个饭,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张文定一愣,笑着道:“最近比较忙,啊,有空再说。” 看着张文定的车远去,杜小娟眼睛眨了眨,这个张县长,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嘛。她拿出手机来,给李淑汶打了个电话。 ...... 下午,张文定考虑再三,还是没有去水利局搞突然袭击。 不是他不想借徐莹的势,而是,就算借了,也借不到多少。因为徐莹只是团省委的副书记,虽然级别够高,可毕竟不比那些实权厅局的副职。 当然了,他没去水利局,电话还是给徐莹打了一个的:“今天晚上就在安青住吧?” “看吧。”徐莹那边明显说话不是很方便,应了一声之后,便问,“怎么,有事?” 张文定的理由那是张嘴就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向您作个工作汇报。” 徐莹自然听出了他工作汇报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思,心里也颇为痒痒,但她知道,现在这个时代,酒店里都装了监控的,这是在安青,不是在外省啊,行事,还是小心为妙。 所以,她就马上决断了:“那晚上一起吃饭。” “嗯?不是县委宴请你吗?”张文定问道。 徐莹反问道:“怎么,县委宴请我你就不能来了?” 很显然,她能够问出这么一句话来,说话肯定是比较方便了的。 这个话,张文定可不好说自己不能来,那就显得他对县委有什么不满了。但实际上的情况,却又由不得他不考虑,县委那边宴请团省委的副书记,你一个非常委分管农林水的副县长,跑过去凑什么热闹呢? 这种宴请,请客的一方和被请的一方,那是早就把人员定下来了的,有突发情况减少个把作陪的人倒是没问题,可要往里面加个人进去,县委那边会骂娘的。 张文定略一思虑,便道:“那怎么不能来,老领导相召,刀山火海我也得来啊。” 他这话说得有意思,县委那边可是刀山火海呢,我就算要去,也得你开口才行啊,要不然就这么突然间跑过去,那算怎么回事? 徐莹怎么说也是副厅级的领导了,虽然没在区县干过,但这里面的东西,还是看得明白的,所以她很痛快地表示,这个事情不用张文定担心,她会提出来的,到时候,他只管过去就是了。 县委准备的晚宴,规格还是很高的,书记姚雷亲自出面作陪,而张文定也是早早地就过来了——徐莹相邀,县委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的。 前任县委书记顾亚州不喜欢到安青宾馆吃饭,现任县委书记姚雷也不喜欢到安青宾馆。 晚上姚雷宴请徐莹的酒店,叫艾顿莱大酒店。 在安青是非常有名的酒店,酒店房间和宴会厅的硬件标准,据说能够达到五星级,至于实际是不是这样,那是不会有人计较的。 反正一条,这个艾顿莱酒店很高档,这就足够了。安青县不是穷县,而是一个将要把县改成县级市的富县,酒店高档一点,还是有人消费的。 张文定到了艾顿莱大酒店等着,他毕竟只是一个副县长,自然不能让徐莹和县委领导等他。 当然,他也不可能来得太早,估计着时间,比徐莹等人提前个十多分钟就差不多了——就算时间上有误差也不怕,徐莹他们视察完回到酒店,总要先到房间里去洗把脸然后才会就餐的,这又多了点时间不是? 张文定没直接去餐厅,而是坐在大堂等着。很快便见到徐莹一行人进来,他起身,大步迎了上去,面带微笑打了声招呼:“徐书记。” 徐莹停下脚步,伸出手,笑着道:“文定来了,等很久了吧?” “呵呵,我刚到。好久不见,徐书记风采依旧呀。”张文定轻笑着回了一句,跟徐莹温暖柔软的手握在了一起,然后又很快松开,手指还趁机在她掌心划了划,这当众却又不为人知的调笑,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这一刻,张文定决定,如果今天晚上徐莹要回随江市的话,他也跟过去,明天早上再回安青上班。 徐莹眼神颇为热烈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神色未动,笑着道:“呵呵,你哄我开心呢。” “我是什么人,老领导你还不清楚吗?”张文定毫无压力地说,“我一向都是真诚待人,搞招商的时候,连投资商都夸我这个人诚实,哪儿会哄人呀。” “你这小子,少贫嘴。”徐莹说了句,便介绍了一下跟着她一起下来搞调研的团省委的人,至于县委组织部长邹怀义和县委办主任黄文化,她就没有介绍了——你们一个县的领导,用得着我这个省里来的人作介绍吗? 确实也不用徐莹作介绍,等张文定和团省委的人握过手之后,县委办主任黄文化就笑着伸出了手:“张县长果然年轻有为啊,我是黄文化。” 这个话,怎么说呢,味道有点怪。 张文定心里对黄文化这略显傲气的自我介绍法很是不以为然,但对方毕竟是县委常委,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可能不给黄文化这个这个面子,要不然那就显得太过嚣张了。 “黄主任,你好,以后在工作中,还要黄主任多指教啊。”张文定一脸平静地看着黄文化,轻轻握了一下手,便松开了,随后,他把目光望向了组织部长邹怀义,主动伸出手,笑着道,“邹部长,幸会。” 张文定这一手,搞得黄文化心里的味道可就复杂了。 妈的,老子主动伸手,就应该是我帮你介绍邹怀义,可是你主动往邹怀义面前凑了过去,这不是让众人都觉得我比邹怀义地位低了一大截么?老子也是县委常委来着!组织部和办公室,都是市委的部门,谁也不比谁尊贵! 跟黄文化相比,邹怀义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看到张文定,他就会想到那被免了职现在还没有个合适位置安排的葛盛,有心不理会张文定吧,但刚才徐莹可是跟张文定相谈甚欢的,他这儿要是给张文定摆脸色,那不是打徐莹的脸吗? 这种事情,他还真不敢干,县委书记对徐莹视察的重视程度,他是相当明白的。 邹怀义能够坐上县委组织部长的位子,忍耐力自然是相当强悍的。 他将心里的恼怒藏得很深,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微笑,伸手跟张文定紧紧握在了一起,并没有马上松开的意思,话说得更是亲切:“文定同志,一直就想见见你,今天托徐书记的福......啊,呆会儿一定要多喝几杯,我可是听说了的,你的酒量很大呀。” 张文定见邹怀义不松手,他也乐得继续握上几秒,笑着道:“徐书记知道,其实我的酒量小得很,看来今天要出丑了呀。” 说到这儿,他扭头去看徐莹,道:“老领导,呆会儿我要出丑了,您可千万别批评我啊。” 第三七七章露肌肉 徐莹自然不会顺着他这个话接,副厅级领导自有副厅级领导的架子,几个副处在她面前,她还是能够稳稳地拿住的,伸手点了点了张文定,笑着摇了摇头,丢下一句话:“你呀,还是这样子。 我先上去一下,啊。” 这个话,那就真的说得相当不见外了,只差在脸上写上老娘很赏识张文定这几个字了。 徐莹要去一下房间,团省委的众人自然也要到房间去洗把脸。邹怀义等人不可能跟上去,便有说有笑地往餐厅而去。 这是张文定到安青县之后,跟县委领导的第一次接触。 这个接触让他感觉有点意外,在他想来,黄文化身为县委办主任,应该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可怎么刚才见面的时候说话那么傲气呢?一点都没有委办主任的圆滑劲! 而邹怀义呢,也没有表现出一个组织部长所应有的矜持,反倒有点委办主任的感觉。 啧,这事儿,也太他妈怪异了。 更怪异的事情还在后面,喝酒的时候,开始都还挺正常的,轮到张文定起身敬酒了,他先敬了徐莹,然后才敬县委书记姚雷。 姚雷端起酒杯,人也站了起来。 今天所有人敬酒,徐莹和姚雷都没有坐着受敬,而是很客气地站了起来,当领导的,坐着不动坦然受之,那叫威严,站起身微笑点头,那叫谦虚,反正不管怎么做,领导的做法,都是有道理的。 对别人,姚雷基本上都只是站起身点点头,碰一下杯沾下嘴唇就算了,最多说句再平常不过的套话,但对着张文定,他居然来了句很有意思的话:“文定同志,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啊。” 就这么一句话之后,姚雷就闭起了嘴巴,脸上带着微笑,双目紧盯着张文定看。 张文定心中暗暗叫苦,这个姚雷,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难道是怪老子没去向你汇报工作? 老子只是一个非常委的副县长,这初来乍到的就跑去找你这个大书记汇报工作,也不合适啊! “是啊,第一次见面,姚书记的风度,令人折服。”张文定也不是刚进官场的初哥了,本来按规矩,他这时候应该说一些诸如安青县在姚书记的领导下会怎么怎么的,自己在县委县政府的正确领导下要如何如何把工作干好之类的话的,但现在这酒桌上就他一个人是县政府的,他要真说了那样的话,传到县长姜慈的耳朵里去了,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反应呢,所以,他干脆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夸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 姚雷和张文定之前没有私人恩怨,但张文定到安青来任副县长,让他错失了一个立威的好机会,所以对张文定就很看不顺眼了。 不过,他怎么说也是个副厅级干部,张文定对他的攻势采取了回避的态度,他也就不好再步步紧逼了。要不然,那岂不是在团省委的领导面前留下一个欺人太甚的印象了? 其实,留个什么印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徐莹可是张文定的老领导,自己如果在这酒桌上逼得狠了,徐莹肯定会跳出来,那事情就不美了。 所以,姚雷没再紧逼,而是笑着跟张文定碰了杯,照样只是轻轻一沾,然后便坐下了。 张文定礼数还是敬到了的,一口就将杯中之酒干掉了,把对领导的尊重,表现得相当明显。 姚雷只是稍稍试了一下张文定,虽然不能一下就看出张文定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也明白,这家伙跟他的靠山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应该是有点相似的性格的。不过,一个分管农林水的普通副县长,姚大书记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姚大书记不怎么把张文定放在眼里,可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 黄文化是县委办主任,前任县委书记走了之后,生怕自己的工作会被姚雷给调整掉,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姚雷,并且也早早地就表了忠心。 不表忠心不行啊,那么多县委常委,委办主任这个位置,县委书记是一定要拿在手里的,而市委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跟县委书记争什么。 这就像省委对各市委常委都是有安排的,可是市委秘书长这个位置,省委却会充分尊重市委书记的意见一样。 黄文化能够坐在那个位置上,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很厉害的。 虽然姚雷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对张文定哪怕一丝的讨厌之情,他也能够通过这短暂地交锋,了解到书记大人内心真正的感受。所以,黄文化就决定要在书记面前表现表现了。 有了这个想法,黄文化敬酒敬到张文定那儿的时候,就笑眯眯地说:“张县长,你是我们县最年轻的县领导。啊,有了你的加入,我们县里,啊,县领导的平均年龄都年轻了好几岁呀。岁月不饶人呐,还是年轻好啊。来,为年轻的这几岁,我敬你一杯。希望你在安青工作得开心。” 这货真的是县委办主任吗?没吃枪药吧? 张文定就不明白了,这个黄文化怎么就处处跟自己过不去呢?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啊! 这话里话外,处处都透着邪门。 你说我把县领导的平均年龄都扯低了,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在别的县领导那儿给我上眼药啊? 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让张文定心里很不爽,你一个县委办主任,难道不会说些好听的套话吗?而且,一句话说得这么干巴巴地不算,居然不是祝而是希望,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咒人呢。 “谢谢黄主任关心。”张文定微笑着道,“安青是个好地方,山美水美人也美,能够到安青来工作,我很开心。来,黄主任,我敬你。” 说完这话,张文定就跟黄文化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他不想和黄文化在嘴皮子上多做什么纠缠,所以就喝得很快。 黄文化是存心不想让张文定舒服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张文定呢? 所以,虽然张文定喝了酒,可他却不急,酒杯还捏在手上,脸上笑容依旧,似乎刚遇到了个知己一般,谈性相当浓:“安青地方好不好,我们说了不算。但是张县长有句话说得好啊,山美水美人更美,刚才看张县长的样子,想来是深有体会的......张县长,听说你还是单身?这个,个人问题,还是要抓紧呀,安青这边美人多,你可要抓住机会,如果张县长做了安青的女婿,那也是美事一桩啊。有没有看上谁?我给你牵牵线。” 这个话,那就是赤罗罗地欺负人了。 张文定见他步步紧逼,就知道今天这顿酒,光忍是不行的,还得露点股肉才是硬道理。 微微一笑,张文定就不紧不慢地问:“县委办还有婚介业务?”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团省委的一名女干部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马上就收住了笑声,可是这声笑,还是让黄文化那张喝上一斤酒都不会变色的脸瞬间红了一下,而姚雷更是冷冷地看了黄文化一眼。 当然,这一眼之后,姚大书记的目光,就落到了张文定脸上。 张文定感觉到了姚雷的目光,但他却装作没发现似的,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黄文化。刚才他可是先干为敬了,现在黄文化的酒还在杯子里呢。 通过民政局的事情,黄文化就听说了张文定的凶猛,可是他觉得那只是对下属的凶狠,对上他这么个县委常委,想必姓张应该不会太造次的。 所以,他急急忙忙跳出来,想在姚雷面前表现表现赚点印象分,却不料张文定的凶猛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居然胆敢问出这么个让人下不了台的问题来。 县委办还有婚介业务? 看看这话,哪儿像一个有素质的副处级干部嘴里冒出来的啊,这他妈的简直就是在耍无赖。 黄文化恨得张劲松牙痒痒,但刚才被姚雷冷冷地扫了一眼,却是没胆子发脾气了。 邹怀义在心里骂了黄文化一声蠢猪,但现在两个人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而且还有姚雷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也不能在一旁袖手旁观了——万一要让姚雷心里生出不满了,那就不美了。 “黄主任你对张县长还是不够关心呀。”邹怀义笑着插话进来了,“张县长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你要真给他介绍了女朋友,到时候他女朋友过来,可怎么收场哟。” 黄文化有了这个台阶,赶紧顺着就下来了:“啊?这个情况,我还真不知道......呵呵,看来我这也是瞎着急了。想来张县长这样年轻有为的同志,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以后有机会可得认识认识。” 这话一说完,黄文化也不等张文定有所表示,一口将杯里的酒喝下了肚,总算渡过了这尴尬的一刻。要不然,他这杯酒拿在手里,可真就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了。 “呵呵,这个嘛,恐怕机会还真的不多。张县长的女朋友是国际著名的投资家,圣金鲲投资的董事长,工作太繁忙啊。”邹怀义不轻不重地点了一句,大有深意地看了黄文化一眼。 第三七八章思虑深远 邹怀义觉得他跟黄文化还是有区别的,黄文化这蠢猪只把目光盯在县里,可是他自从民政局那件事情之后,就专门打听了一下张文定的背景。 张文定的凶名在市里很多人都是知道的,背景也有些人知道。毕竟当初武玲宣布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可是相当高调的。 当然了,不少人都知道张文定女朋友是谁,可并非那些人都明白武玲和武贤齐之间的关系。市里各行局的领导,都有一层人不是很清楚张文定还是常务副省长的准妹夫,但也有一大层人知道,至于说市领导层面上,那就没人不知道了。 邹怀义是安青县的组织部长,在市里自然也是有靠的,而且也会有几个朋友,真要打听点不算什么秘密的事情,还是相当容易的。 知道了张文定背后的靠山,但他也不怕。 如果张文定只是经商,并非体制内的人,那他还会对张文定相当忌惮,可张文定身在体制内,他就不怎么怕了。 多少在体制内混的权贵子弟,自以为是过江龙,但在下面却往往都没能斗得过地头蛇,大部分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更何况张文定这个还没迈进权贵之门的家伙? 当然了,邹怀义不怎么怕张文定,但却也不想随便和张文定起冲突。 毕竟,这家伙生猛得太过份了一点。 他可不想成为张文定到安青之后第一个对杀的县领导。 所以,他知道张文定的底细,心里对黄文化就更是看不起。你姓黄的现在一门心思只想讨好姚雷,就不知道稍微打听一下张文定的过往和背景吗? 做事情这么不小心,真不知道怎么在县委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坐了那么久的。 你他妈想死,可别跟我一块儿啊。到时候老子受你牵连,那可真就冤大了。 “啊。”黄文化作出一脸恍然大悟状,道,“张县长有那么优秀的女朋友,是我......考虑不周了。” 一见黄文化这作派,邹怀义顿时明白了,这个黄文化并非不知道张文定的背景,而应该是也打听清楚了,正因为打听清楚了,再这么和张文定小闹上一回,向姚雷表忠心,就更显得有诚意了。 这个,只是邹怀义的怀疑,至于事实是不是这么回事,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若是平常情况下,张文定今天算是占了上风了,应该高兴。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徐莹还坐在这儿呢。黄文化和邹怀义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他的女朋友,他就比较郁闷了。 徐莹听到这些话,心里会怎么想? 徐莹脸上不动声色,这种情况下,她不是很方便插话。反正张文定现在也没吃亏,但如果张文定被欺负了,她是肯定不会坐视的。 她是在基层呆过的,还当过副乡长,自然知道县里的领导们说话是个什么习惯。所以,她也乐得看一看张文定要怎么融入这个层面。 张文定心里恼火,却又没办法发出来,毕竟邹怀义和黄文化刚才的一番对答,明面上还是赞了几句他的女朋友,他总不能还怪罪人家吧。 暗自调整了一下心情,张文定笑着道:“黄主任古道热肠,工作之余还要关心同志们的个人问题,我真的,很感谢......我要是早跟黄主任认识,恐怕现在都要摆谢媒酒了。” 这个话一出来,酒桌上的火药味顿时就散了开去。 只不过,姚雷算是对张文定有了一个较为深刻的印象了,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能屈能伸可刚可柔,甚至可以说是比较不要脸,这种人本身就相当难缠,再加上还有强大的背景,那就更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了。好在这小子只是分管农林水,交通国土城建这些部门,他插不上手,倒也无关大局了。 说起来,姚雷现在也是相当郁闷的,顶着市委常委的光环下来当县委书记,可是政府那一块儿仿佛被姜慈给经营得插针无缝。 他是书记,是一把手,管宏观的。可是他宏观管得再好,抱负再大,政府那边不认真配合的话,那结果就只有一个——书记的话出不了县委大门。 这么说或许太过夸张,但姚雷确确实实是觉得有些放不开手脚。安青这边的人,太排外了,而自己只是顶了个市委常委的帽子,没有兼县人大主任,很多时候,就容易被动。 石盘省的位置不南不北,只有省里是省wei书记兼任省人大常委会主任,下面市里县里,书记都不兼人大主任的,而省市县三级的党校校长,都由组织部长兼任。 这种搞法,跟南方大部分地方的搞法差不多。 姚雷的心里,还是比较羡慕北方大部分地方的搞法,有些市里县里的书记不仅仅兼着人大主任,还兼着党校校长的职务呢。如果那样的话,很多时候就会方便许多,他现在也绝对不会这么举步维艰。 唉,虽然收服了组织部长,可是人大那边,却还是若即若离。人大虽然没啥实权,可是架不住人大主任副主任们的人脉强悍,只要表现出来这个态度,那政府那边,姜慈的压力就会小许多,而他姚大书记,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好轻举妄动,只能先忍一忍,等待机会一击凑效。 又是几杯酒之后,姚雷突然道:“文定同志,到安青还习惯吧?紫霞山的旅游开发,堪称神来之笔呀。市委能够把你放到安青来,这是安青的福气,安青农林源资丰富,山高林深,绿色环保,发展前景相当可观......以前这方面的工作,也有过尝试,你要发挥你的优势,引进来走出去,啊,打响安青的绿色农林产品的牌子......县委对你,是有信心的。” 听着这个话,张文定心里一下就波涛翻滚了。 他不明白,姚雷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是想招贤纳士呢,还是仅仅只是为了让他心里对姜慈生出不满呢? 什么叫以前这方面的工作也有过尝试?不就是暗示他姜慈让他分管的是个烂摊子么? 心里满是疑惑,张文定嘴里很快答道:“感谢县委和姚书记的信任,我一定认真工作,尽最大努力把工作做好。” 他话里把县委排在了姚书记的前面,那就表示,目前并没有站队的意思,只想做好工作,你们大佬之间要怎么比力气,哥们儿不想掺和。 姚雷对张文定的态度似乎没有不满,微笑着勉励了两句,看上去对张文定颇为关心颇为欣赏似的,然后便又和徐莹说话去了。 他并不指望张文定一下就投到他这边来,但他却觉得这个张文定可以利用一下。这小子一看就是个不安份的家伙,姜慈既然能够用这小子做刀子来县委搞事,那自己也可以用这小子在县政府那边搞出点动静。 要不然,想要政府那边几个老狐狸直面姜慈,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毕竟姜慈淫威太盛,而且那几个家伙也人老成精了,得加加催化剂。 这个催化剂,自然就是张文定了。 姚雷不是在安青干过县长或者专职副书记然后升为书记的,而是从外面直接调过来的。不管安青县原来的政治格局是个什么样子,对于所有人来说,他都是外来人。 安青县的几股老势力,肯定都不希望他这个新书记把权力收拢,那他要想在安青干出了点成绩,困难可想而知。 虽然人大政协的权力不大,但只要县政府那边在前头顶着,他们两家在后面一助威,不说把全县的中层干部都收拢吧,但也有大部分脱不开这张网。别看姚雷是高配了市委常委的县委书记,面对这样的局面,也真的不适合胡乱出手。 官大一级确实是压得死人,但你压得死一个,压得死一窝吗? 当官的,光靠级别压人,那是没能力没信心的体现。 姚雷知道到安青来,上面有人看着他呢,是干出耀眼的成绩,还是灰溜溜地败走,这关系到以后的前程,不可不谨慎啊。但是,谨慎也是有个时间限度的,上任一个月左右,就能够看得出来他这个县委书记是不是称职,能不能定得住县里的局面了。 姚雷到安青之后,并非不想很快把工作理顺,只是,他作了几次尝试,却都感觉到了重重压力。正面不好突破,他就决定,先从县政府内部下手——只要县政府那边有两个副县长明确地对姜慈的工作不配合了,那他就能够顺势而为,堂堂正正地把触角伸到县政府里去了。 所谓润物细无声,这才是一把手应有的风度和强势。 至于说什么党政分开,那个,说谁都会说,可哪个县委书记忍得不住不插手政府事务呢?只不过是一个插手程度的深与浅的差别而已。 县委书记真要是从不插手县政府的事情,那县长一准能把县委书记吃得死死的——发展经济呢! 在刚来安青的时候,姚雷都不用通过别人了解,就知道县政府那边不可能完全铁板一块,总会有副县长对姜慈不满,只不过,没胆子唱反调而已。 第三七九章喝咖啡 姚雷只是稍稍放了个风,县政府那边,果然就有副县长意动了。 但是呢,都是些人老成精的主儿,不见兔子不撒鹰,姚雷在没有表现出来能够掌控安青县的能力之前,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对于那些个老江湖的心思,姚雷是明白的,所以在有人因为安青二医院搬迁的事情而围在县政府门口并且把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县长魏本雄给打进了医院的时候,姚雷就对政府工作提出了批评,也准备在常委会上发难的。但是呢,县政府那边常委人数本就不少,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而且还抱成了团,不容易搞。 当然,更重要的是,县委这边呢,当时副书记和组织部长这两邹态度暧昧,宣传部长和统战部长对他有亲近之意,但并不算太热烈,纪委书记骑在墙上看热闹,武装部长那天没参加常委会,而政法委书记呢,是公安局长兼任的,那天县政府门口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件,公安局也是有责任的,自然不会同意在这个事情上大作文章。 算来算去,姚雷很悲哀地发现,只有县委办主任一个人是坚定跟随他的。所以,他只是批评了一下政府的工作,没在那件事情上大作文章。 当初木槿花仗着身为市委组织部长的优势,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在常委会上搞了个突然袭击,安排张文定来安青县,这令姚雷恨屋及乌,对张文定就相当没好感了。 不过,县政府门口的那个事情,姚雷虽然没有如愿大作文章,却是注意到了张文定。这是一个不安分的家伙,绝对不可能心甘情愿不讲原则地受姜慈的控制,而姜慈短时间内可能会对张文定表现得很亲热,可依着姜慈在县政府习惯了说一不二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得下张文定这种做事不讲套路的猛人? 所以,姚雷还是比较想把张文定收归麾下的。 张文定确实是市委木部长的人,可是木部长是在市里啊,张文定在安青县想要干点事情,县里主要领导不支持,那他一个副县长,就算是有再深厚的背景,又哪儿能翻得了天? 这个道理,他相信张文定是很明白的。 他姚雷自问别的长处或许不是很显明,但容人之量比姜慈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刚见面就收服张文定,姚雷自然知道这是不现实的,但他今天可以先释放出一定的善意——啊,文定同志你工作上要有什么想法,只要是对工作有利的,我是可以给你支持的! 这个意思表达出来,不仅仅只是对张文定表达一个善意,同样也存了一份别的心思,那就是让张文定放手干事。 只要张文定一放手干事情,那就会有利益牵动。利益一牵动,安青县那几个似乎达成协议的老势力就会出现些纠缠来。然后,他这个县委书记就能够见机行事,轻轻松松不声不响地将权力触角伸入安青县的这一潭死水之中。 “文定啊,有姚书记这样的好领导,你工作上要多努力呀。”眼见张文定和姚雷说了几句,徐莹就很突然地插了句话进来。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一桌子的人都愣了愣,徐书记这是要张文定靠向姚雷吗? 张文定也挺纳闷,莹姐你想让我跟姚雷亲近一点,可以私底下跟我说嘛,这酒桌上搞这么一出,不合适啊。 他不解地看了徐莹一眼,却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但毕竟徐莹开了口,他总不能落了徐莹的面子,便笑着道:“嗯,那是。老领导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绝不给你丢脸。” 这个话,给了徐莹面子,但给得不全,因为他一个字都没提到姚雷。 他这么干,也可以说是对徐莹自作主张玩这么一手略有不满的意思了,但还不至于生气,毕竟他前面那声“那是”二字,也可以理解为认同了徐莹的话嘛。 姚雷也很是意外,他跟徐莹不熟啊,徐莹怎么会玩这么一出呢? 联想到委办主任黄文化给他汇报的时候说徐莹要见一见县政府张文定同志,他那时候还以为这只是正常的上级下属之间的情谊,现在看来,徐莹这是早就别有用心啊。这么一想,他顿时就觉得徐莹这次下来安青搞调研,可能都是另有目的了。 这也怪不得姚雷这么疑神疑鬼,处在他这个位置上,遇到事情了,不得不想得深远一些,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脑子里想着事情,没有把徐莹的话消化完全,而且张文定表现出来的态度又不是很热切,姚雷也就不好表什么态,淡淡然笑道:“徐书记,我敬你一杯。” 徐莹就笑着端起了杯,扫了张文定一眼,和姚雷说话了。 徐莹不说一眼就能够看穿姚雷的所有打算,但也能够明白他刚才说出那番话,肯定是想利用张文定。 她不希望张文定过多的掺合到县里的权力斗争中去,但她也明白,身在官场,想要干点事情,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够搞得出来的,还得有人支持,还得有圈子有派系。 一个好汉三个帮啊! 徐莹现在人去了省里,务虚的工作多一些,但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她的心性和眼光比起以前在开发区当一把手的时候,可是有了不少的变化。 安青县的一帮子领导们在等着看姚雷的笑话,甚至在等着姚雷灰溜溜地离开,或者在安青当个有名无实的书记,可徐莹跟他们的想法不一样,她只是跟姚雷初一接触,就觉得要不了多久,安青县的权力格局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了。 姚雷这种人,肯定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不给人反击之机。 安青县可是马上就会改名为安青市了的,省委能够把姚雷派到安青县这么个将来的县级市当一把手并且高配了随江市的市委常委,那就足以证明姚雷的背景和能力了。 张文定的性格,徐莹是相当了解的,而下面区县里的复杂形势,徐莹也是明白的。特别像安青这种就要撤县建市的好地方,各方利益纠结不清,与其和老势力姜慈交好,倒不如跟同样是新去的县委书记姚雷合作一下。 当然了,这个合作,也不是一定就能定下来的。 徐莹就耍了个心眼,借着这个吃饭的机会,当众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看看姚雷是什么反应,然后呢,这个事情肯定会传到县长的耳朵里去,再看看县长是个什么反应。 如果姚雷的反应比县长的反应还差,那么,让张文定跟县长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话是她说的,不是张文定自己说的,而且张文定也表现得不是很热烈,那么,这句话在起到试探作用的同时,也不会对张文定有什么太大的实质性的影响。 只不过,这份心意,徐莹不准备跟张文定明说。 这顿饭之后,外面已是万家灯光辉煌,徐莹没有去随江市里,就在安青,就在这吃饭的艾顿莱酒店住下了。 众人分别,张文定上了车,开出一段路程之后,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徐莹打个电话,邀请她喝个咖啡或者到酒吧坐坐什么的,二人之间,已经很少有过类似的活动了。 张文定是徐莹的老部下了,按说,他如果要去徐莹房里谈会儿心,也是有理由的,但是呢,他毕竟跟徐莹关系不一般,总是有些心虚不是? 这里是安青,自己一来又得罪了县委组织部长,还是小心一点为妙。所以,别说去徐莹房间了,就算是决定给徐莹打这个电话,他也考虑了许久呢。 他要考虑把回了房间的徐莹约出来合不合适,还要考虑约出来之后到哪儿去喝咖啡,最终,他决定还是就在艾顿莱喝咖啡算了,比别的地方方便。毕竟徐莹对安青不熟,虽然她的司机能够凭着gps导航找到地方,可毕竟徐莹是领导,哪儿能让领导跑远路呢? 所以,他也没避着司机,就在车上拨通了徐莹的电话:“领导,还没休息吧?” 徐莹一听他这个话,就觉得这小子恐怕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了,道:“有事?” “没事,就是,领导到安青来了,明天一早就要走,总要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吧?”张文定笑呵呵地说,“艾顿莱的咖啡厅还不错......” 徐莹就笑了:“咖......啡,行,那就咖啡吧。” 张文定这才想起来,徐莹开心的时候喜欢喝点酒,不开心的时候才喝咖啡。看刚才吃饭时候徐莹的样子,她还是挺开心的嘛,应该请她去酒吧才对的。 想到这一点,张文定就问道:“艾顿莱也有ktv,要不,我请你唱歌?” “哼,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吧?我告诉你,你这性子得改改了,安青的情况,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要......懂得尊重领导。”徐莹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 张文定吃了徐莹这一通说,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貌似又说错话了。 在吃饭的时候,县委办主任黄文化就提出过吃完饭去唱歌,但徐莹说她很累了,要休息,只是让她手下的人去,可是她不去,她手下那些人又怎么会去呢? 第三八零章朋友不多 谁还没到ktv唱过歌么?为了一时痛快惹得领导心中不快,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县委那边请徐莹唱歌徐莹不去,但却又跟张文定一起唱歌去了,那可就相当不给县委面子了。 徐莹不给面子不紧,反正她明天一早就走了,而且她是团省委的副书记,不必要在乎下面县里的领导。可是,张文定却还在县里工作呢。 怕不怕县委书记是一回事,但无端端地扫了县委书记的面子,那也太没点政治智慧了。 啧,看来今天自己真的是缺乏冷静啊。 张文定在心里惭愧地暗自感慨了一声,马上道:“领导批评得对......主要是我好长时间没有聆听领导的教诲了......” 徐莹才懒得听他说这些套话,挂断电话后,对着镜子看了看,想了想,换了身更显女人味的衣服,再稍稍补了补妆,往咖啡厅去了。 张文定折回酒店,就让司机先走了,他还不知道会和徐莹谈到什么时候呢,没必要让司机等那么久——张副县长虽然有点习惯了有司机的生活,可还没习惯那种把司机当仆人来用的特权。 咖啡厅生意不算冷清,却也绝对算不上有多好,三三两两的客人坐着,在轻柔的音乐中轻笑浅谈,倒是个适合谈情说爱或者闲聊的好地方。 由于徐莹换衣服补妆费了点时间,所以尽管张文定是从路上返回的,二人也就走了个前脚后脚。 “还以为你今天会回市内呢。”张文定看着坐在对面的徐莹,轻声地说。 徐莹不说话,眼里满是温情地看着他,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张文定迎着她的目光,想了想,这个周末肯定是个头疼的周末了,如果会分身术就好了,可以同时陪着武玲和徐莹。 他心里还没有一个好主意,嘴上却是关切地问道:“周末不回白漳了吧?” 徐莹点点头:“在随江休息两天。” 张文定听到她这个话,心中叹息了一声,却还是很够意思地说:“真好,终于可以好好陪陪你了。” 徐莹眼中柔情似水,声音更柔:“你才到安青来,事情不少吧?还有空陪我?” “什么事情能比陪你更重要?”张文定笑着道,“工作确实是千头万绪,但干工作,不都这样么?总有干不完的事儿,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干的时候使劲干就是了。” 听着他一口一个干字,徐莹就心中涌起了温柔,恨不得抱着张文定亲一口。 她咬咬下唇,翻了个白眼,哼哼着道:“你现在是县领导了,就不能好好说话?” “我怎么就没好好说话了?”张文定嘿嘿笑着反问了一句,又自顾自地说,“这个,干工作的时候要使劲干,这可是你教我的呀。” “谁教你这个了,哼!”徐莹拿这没脸没皮的家伙真是没办法。张文定就不说话,两眼直直地看着她,心里的想法毫不掩饰。 “这么看着我干嘛?”徐莹移开目光,小喝了口咖啡,心想这家伙越来越会撩人了。哼,也不知道这家伙最近是不是又找了什么别的女人了,胆子是越来越大,套路也是越来越熟了。 “我不应该叫你来咖啡厅的。”张文定摇摇头,叹息一声道,“除了ktv,这家酒店里面还有酒吧。” 徐莹摆摆手:“我现在对酒吧,没什么感觉了,还是咖啡厅安静、自在些。” 张文定颇为无奈地说:“可惜咖啡厅里没包厢。” 说着这话,他还伸出手去,想要在桌子上抓住徐莹的手。 徐莹笑着道:“你呀,好好把工作做好,注意影响。” “领导,那啥,我有点工作要跟你单独汇报一下。”张文定吞了口唾沫,很直接地说。 徐莹摇摇头,柔声劝道:“到随江了再说吧,我今天很累了,不想谈工作。” 不想谈工作,潜台词就是今天晚上不行了。 张文定很郁闷,鼓起勇气都准备要跟她去房间了,她怎么就不答应呢? 徐莹能够找得出不下一百种不答应的理由,她把张文定的郁闷看在眼里,也没有心痛,但多少有点心软,便开解道:“马上就到周末了,好好休息两天,你刚才不是还说吗?工作是干不完的。”张文定一语双关道:“工作确实是干不完的,但我想多干点。” 徐莹白了他一眼,没接他这个话。 张文定又道:“领导,问你个事儿啊,你跟姚书记......很熟吗?” 徐莹知道他肯定是想问先前在酒桌上的那个话是什么意思了,却装作没听出来似的,摇摇头道:“今天刚见面,还没你跟他熟。” “我跟他也是今天刚见面。”张文定摇摇头,继续说道,“看你先那么说,还以为你跟他很熟呢。” 听到他直接说出这个话来,徐莹就看着他问:“怎么?是不是怕我把你给卖了?” “怎么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张文定说话还是很讨人喜欢的,笑着道,“不过,这里面有什么说道,我是怎么都没想明白。还以为你跟姚书记有交情呢,但你又说今天才见面,该不会是哪个领导打招呼了吧?” “你可真敢想。”徐莹摇头苦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们县政府八个副县长,你现在排第几?” 张文定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他那话确实是说得没经过大脑,也幸亏是跟徐莹说的,要是还有别人在场,那可真就丢人丢到家了——他自己把自己当回事,但在上级领导眼里,说不定啥都不是呢。 “嘿嘿,我这不是,想不到别的了嘛。”张文定打趣起来,“领导,只要隔上一段时间没听你的教诲,我这思维都会慢半拍,跟不上你的节奏啊。” 徐莹笑道:“平时跟木部长,也是这么拍马屁的吧?”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直接回答她这个话,笑着道:“我这人你是知道的,一向都是实事求是,从来都不拍马吹牛。” “你那脸皮子可真是越来越厚了。”徐莹伸手点了点他道。 “男人嘛,皮厚肉糙一点不要紧。”张文定笑呵呵地说,“倒是你,还跟以前一样,皮薄......”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徐莹就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赶紧打断道:“再这么没正形,我就休息去了。” 这儿可是咖啡厅呢,虽然二人说话声音小,远处坐着的别的人应该听不到,可那份感觉,总是不自在。她一个人在咖啡厅是自在,可被张文定时不时地用言语逗一下,那就相当不自在了。 “好好好,说正事,说正事。”张文定便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你真得跟我讲一讲,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唉,我这次到安青来,太突然了,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啊。” 徐莹原本是不想跟张文定细说先前在酒桌上讲那个话的原因的,但这儿会儿见他说得可怜,就又觉得还是要点一点他,毕竟他太年轻,又没有在区县和乡镇的工作经验,如果因为哪一个大意被人给阴了,那对他以后的发展,会有很大影响的。 徐莹是个把大部分感情都放到了工作和权力上的人,不过对张文定也还是有一份真心在。为了张文定两肋插刀可能办不到,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多帮帮他,为他解惑答疑,让他少走弯路,这个她还是愿意做的。 沉吟了一下,徐莹一本正经地看着张文定道:“你呀,你仔细想想,你从开发区到组织部,再到旅游局,你在工作上都有一个共同点,你知道这个共同点是什么吗?” 共同点就是我在那三个地方,都做出了不俗的成绩! 张文定在心里很自得地自夸了一句,嘴上却谦虚着道:“共同点就是领导都很关心我、照顾我,我的成长,离不开组织上的关怀和领导的关爱......” 他这话有点炫耀,但也是实情,开发区招商引资工作确实做得不错,紫霞山的旅游开发更是令人刮目相看,在组织部的时候,他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成绩,可是能够得到木槿花的赏识,那也证明了他的能力——为什么木部长就没赏识别人呢? “少油嘴滑舌的。”徐莹表情严肃地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再问你,你朋友多不多?我是指体制内的,有事了能够帮得上忙的。” “不多也不少吧。”张文定迟疑了一下,说出了这么句话。 “不多是肯定的,不少,这个是不可能的。”徐莹相当无情地就驳斥了张文定的话,“你看着好像交了几个朋友,可你仔细想一想,你跟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关系吗?这样的朋友关系,在关键时刻靠得住吗?你呀,你以前的工作都比较单纯,干什么就是什么,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交朋友的时候,要学会从利益的角度去考虑,而不仅仅只是看谁顺眼不顺眼。人啊,最是善变,感情是最靠不住的,只有利益纠缠在一起了,关系才牢靠。” 张文定想反驳自己交的那些朋友,并不仅仅只是看得顺眼,其中也是有利益存在的,但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自己的那些朋友中,有利益相关的,还真的不多。 第三八一章保护女人 就算是石三勇和邵和平,张文定也只是帮他们牵了个线,却并没有在他们的石材公司里入股——这种利益更多的只是一种人情,却不会存在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狗屁道道。 () 见张文定不说话了,徐莹停顿了几秒,这才继续道:“在市里,你要做的事情不多,不管是招商还是搞组织工作,都是条条上的,都有人给你定了规矩,你只要想办法把事情办好就行了,可是现在呢,你不仅仅要听领导的,还要给下面的人定规矩。” “这个......”张文定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明白了?”徐莹问。 张文定点点头,又摇摇头。 徐莹就道:“不明白就自己好好想想。送你一句话,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这个事情,徐莹说到这儿就不多说了。 她是这么想的,什么都要我跟你说,你理解得不深刻,随便会忘记,还不如不说。 张文定被她这个话给弄得心里痒痒的:“莹姐,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学得讲半句留半句的了?” “自己多动动脑子,好了,别总是问。”徐莹摇摇头,不准备和张文定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她抬起手看了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再坐二十分钟,就休息吧。” 张文定被她这一通话弄得心神晃荡的,却也不好再缠着她了,毕竟,他是看出来了,她真的很累,体力和脑力都需要休息。 “嗯。”张文定收起心里的杂念,点点头道,“行,那就二十分钟吧,我坐在这儿看你二十分钟,解解相思苦。” “我去洗手间。”徐莹瞪了他一眼,起身了。 她去洗手间,倒不是因为对张文定不满,而是要伺候大姨妈。 在徐莹刚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男子就到了徐莹面前,笑吟吟地说:“美女你好,能不能请我喝杯咖啡?” 徐莹看了他一眼,没理他,只是心里比较纳闷,这咖啡厅里也有陌生人随便找人搭讪的? 把这儿当酒吧了吗? “美女。”那男子叫了一声,“一杯咖啡而已,没那么小气吧?” 徐莹眉头一皱,还是没说话,对这些人,她一直敬而远之。然而,她不想跟这人一般计较,但那人却像是要赖上了她。 “那我请你喝。”那男子赖人的方式很别致,说出这么句话来,脸上荡漾着一股志在必得的微笑,眼神中毫不掩饰透出极为强烈的侵占欲和攻击性。 徐莹脸上就起了阵寒意了。不过,她自重身份,不想在这洗手间门口跟一个陌生男人争吵什么——副厅级领导了,总要稳重点不是? 所以,她虽然对这男子很不爽,却也没说什么,装作没听见那人说话似的,抬脚就往卫生间里走去——总不能因为这个家伙,就折身返回吧? 那男子见状,微微往侧让了让,看着她走进去,却就守在了门口,脸上微笑不变:“快点上啊,我等你。” 自从级别到了副处之后,除了刚到开发区上任那会儿她的生日那天晚上在素柳园被武仙区电力局局长邵和平不明底细的得罪过一回之外,徐莹哪儿被人这么调戏过?顿时粉脸一寒,顾不得身份了,盯着那男子道:“那你就等着!”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更别说徐莹这种三十出头的副厅级美女领导了。 只不过,徐莹早就已经明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她一言不发地进去了,伺候好了大姨妈,抬手便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有个人守在洗手间门口等我,你过来一下吧。” 她可是学乖了,那次在素柳园洗手间差点被邵和平给非礼了的经历让她毕生难忘,生怕再遇到那样的情况,便当先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 在素柳园那次,是张文定救了她,这一次,她就不仅仅只是要张文定救她,而是要张文定冲在前面了——毕竟,副厅级的团省委副书记也是女人,遇到了这种事情,总是喜欢看到自己的男人出头的。 “嗯?我就过来,怎么回事?”张文定问。 跟张文定说话,徐莹就不必要太注意身份语气什么的了,冷哼一声道:“有个小痞子在外面等着我,一定要请我喝咖啡。” 她把那个请字咬得相当重。 这个话,是个男人就听得懂其中的意思。 张文定顿时就有些火气了,这是谁这么不长眼啊,敢打他老领导的主意? 他知道徐莹的魅力有多大,但这儿是咖啡厅,不是酒吧不是ktv,怎么也会有人这么大胆这么不开眼? 在咖啡厅也能遇到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张文定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运气是不是逆天到一定程度了。 不过,运气不运气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想和徐莹共度良宵但这个想法却没办法实现,心里相当不舒服,现在冒出来这么个人,正好给他出气了。 张文定情不自禁地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了,马上来。” 挂断电话,张文定就起身,快速到了洗手间门口,果然见到一个长得高高帅帅的男子站在那儿,不进去也不离开,看来正在等人。 看了他一眼,张文定也不说话,就在他对面站定,等着徐莹出来。 徐莹出来得很快,一眼就看到了张文定,心神大定,但马上又生出了点担心,怕张文定一个忍不住跟人打架——这家伙都是副县长了,可处理事情的时候,貌似还不如个副科级干部稳重。 “美女,我说在这儿等你就在这儿等,够诚心了吧?请。”那男人对徐莹来了这么一句,然后看了张文定一眼,眼里满是不屑。 这时候,自然是不用徐莹说话的,张文定直接就开口了:“美女不是谁都请得动的,我劝你......走开点,别给你家大人闯祸。” 今天他和徐莹见面,这儿气氛也不错,他不想坏了心情,说话就留了几分余地,也是一个提醒——啊,小子你招子放亮点,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老子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你家大人都惹不起我! “你谁呀?没长眼睛么?我跟我女朋友说话,你插什么嘴?”那男人对他这个话相当反感,冷哼一声,眉毛一挑,道,“看在我女朋友的面子上,不和你一般见识,自己扇两个嘴巴,有多远滚多远!” 张文定看这家伙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而且那身衣服比自己身上的可值钱多了,直接就把他定位在官二代富二代这一类了——如果这么小却又只凭自己的能力混得比较好的,一般都不会这么莽撞。 “谁是你女朋友了?嘴巴放干净点!”徐莹原本不想说话的,可是被他一口一个女朋友给说得心烦意乱,恨不得冲上去扇他两个耳光才解恨。 那男人笑嘻嘻地说:“我嘴巴干净得很,要不你现在就试试?保证满足你。” 张文定跨出一步,站在了徐莹和那男人中间,怒视着吐出一个字:“滚!” 那男人吃他这一吼,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满脸狰狞,也不回骂,手一抬,就想给张文定来一记响亮的耳光。 以张文定的身手,自然不可能被他打中,在他抬手时肩膀刚一晃动之际,张文定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也不避让,在他手掌拍过来之际,猛的一拳击在了他手腕上。 张文定自己估计,这一击,恐怕足以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至少半个月拿不稳筷子了。 其实张文定早就可以动手的,但他还是小小地刺激了一下那男人。 他知道,以那男人的性子,被自己吼上一声“滚”,肯定会忍不住动手,那他再还击,就有了动手的理由了——毕竟他现在是副县长,要注意影响,没有特殊情况,不能够再像以前那般随随便便动手跟人打架了。 “我草你妈!”那男人痛得大喊了一声,乱骂起来。 张文定既然已经动手,就有了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的主义,听得他这辱及父母的叫骂,也不还口,只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抽了那小子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那小子被打了一记耳光,只是稍稍一愣,仿佛不敢相信有人敢跟自己动手的事实,然后就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你敢打我?你他妈的......” 他话还没吼完,张文定巴掌扬起,又在他脸上抽了一下。 他顿时状若疯狂地挥拳砸向张文定,可是论起打架来,跟张文定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拳还没打到张文定身上,他人就被张文定很轻松地放倒在地上了。 这时候,原本站在一旁观战的服务生也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貌似领班的人就开始劝架了。 张文定只是淡淡然站着,不说话,不表态。徐莹就更不可能说话了,她今天气太不顺了,就那么个脓包,居然敢说她是他的女朋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咖啡厅的服务员很明显是认得那个被张文定打了两个耳光的人的,只听他们一口一个左总地叫着,还嚷嚷着要报警。 第三八二章我要报警了啊 张文定也懒得理会,任由着他们报警。 他见咖啡厅的人有意无意拦着他,生怕他跑了一般,不由暗叹,这个想泡徐莹的家伙,不会是这个酒店的老总吧? 这时候,那被打的男人已经在打电话了,对着电话狂吼:“黄所,我在艾顿莱......被人打了,咖啡厅,多带几个人来,把他给我弄进去......” 张文定虽然作出一副谁都不理的姿态,可是,他却一直暗里留意着那个人呢,听到他电话应该是打给派出所的,他就一颗心放到肚子里去了,也不管别人,只是温柔地对徐莹道:“你先去休息吧,免得呆会儿麻烦。” 徐莹摇摇头,这种时候,她自然不可能一个人走。 她知道张文定是怕事情闹大了对她影响不好,可是,她不想走,她喜欢跟他一起。 再说了,能闹多大?安青县又敢闹多大? “一个都不准走!”那男人挂断电话,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忍着疼痛,对张文定吼道,“你死定了!老子今天晚上玩死你!操你妈!” 张文定对他这个声色俱厉的威胁丝毫都不放在心上,听到他的骂声,猛然一冲,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 这一脚扎扎实实地落在了他的肚子上,让猝不及防的他连退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惹得那几个服务生一阵手忙脚乱。 “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骂我一次,我就踩你一脚!”张文定一身官威还是培养出来一些了的,再加上刚才几个动作很威猛,往那儿一站,居然没人敢上前拉他。 那人也还有几分血性硬气,腹部受了张文定那一脚,硬是疼得汗都冒出来了,却没呻吟过哪怕一声半句。 他手紧紧地按在腹部,坐在地上没有站起来,但也用了极大的毅力不让自己倒下去,还抬起头,目光阴冷地看着张文定,咬牙切齿道:“我爸爸是左正!”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的第一反应,这孩子是要拼爹了。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左正这个名字比较耳熟,再然后,他反应过来了,左正,可不就是安青县县委常委、县政法委书记、县公安局局长吗? 难怪这小子这么嚣张,给派出所打电话那话气相当的高高在上,原本有这么一个局长爹啊。 啧,小子,你这不是要拼爹,是在坑你爹啊! 石盘省公安系统中,省厅厅长兼着省政法委书记,是省委常委。地市里面,很大部分公安局长都是兼职的副市长,并没有兼市政法委书记入市委常委会。区县里面,公安局长一般也都是兼的副区长副县长,兼着政法委书记的,不到百分之十。 由此可见,左正在安青县能够兼着政法委书记,那上面的关系肯定是相当硬的了。 不过,关系硬又怎么了?徐莹可是正儿八经的副厅级领导呢! 张文定就皱了皱眉,再次感慨起自己的运气了,安青这地方跟自己是不是犯冲啊? 这还才来了没多久,先是把县委组织部长的小舅子给撤职了,现在又把县政法委书记的儿子给打了,等几天不会又要和哪位县委常委结怨吧? 这个时候,张文定自然也不会认为这小子会不会真的是左正的儿子。看他说到左正这个名字的时候那股得瑟劲,张文定就明白,这小子没说谎。 这小子确实没说谎,他就是左正的独子左中承。 看到张文定的眉头皱了起来,左中承心里就有了种快感,仿佛已经看到黄所长等人把张文定给抓到派出所里,然后任由自己尽情折腾,他还幻想到了把徐莹给办了。 妈的,知道厉害了吧?怕了吧?晚了! 心里略一思虑,张文定就皱着眉头来了句:“哼,乱认爸爸后果很严重的。” 这话其实是恶心人的,但听在此时的左中承耳朵里,那就是张文定怕了,所以气焰更是嚣张了起来,但也不敢跟张文定打架,而是在等着他叫的人过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左公子也是明白的。 不多时,那位黄所长就过来了,带着四个人出现在了咖啡厅。 左中承叫了声黄所,黄大所长就满嘴都喷着酒气嚷嚷了开来:“左总,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跟你过不去?” 听到这个话从一个派出所长的嘴里冒出来,张文定就暗吞了口唾沫,长见识了啊! 他在市里的时候,也跟几个派出所长打过交道,人家说话虽然也有些豪迈,但该有的含蓄也是不缺的,像这种事情没有弄明白就直接开口帮偏架落人口实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会说的。 看来这个派出所长,比市里那些所长,要肆无忌惮许多啊。 不过,一联想到左局长的公子这行事风格,张文定对这位黄所长的表现,也就能够理解了。 左中承就伸手一指张文定,道:“就是他,就是他打我的,这些人都可以作证。” 话落音,他就转头看了看四周的服务生。 “带走!”黄所长吩咐了一声,身边马上就有人掏出了手铐,准备要给张文定戴上。 张文定不介意去派出所说明问题,他跟派出所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但是,手上戴着手铐去派出所,他还真没经历过。 眉毛一扬,张文定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徐莹一步跨了上前,冷哼道:“你们要干什么?” 黄所长对左公子独爱人妻少妇的喜好是相当了解的,见着徐莹的相貌气质,他都不用问,也能够把刚才这冲突的起因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看着徐莹这气势威严的质问,黄所长想到以后估计这女人又会成为左总的红颜知己了,这时候也没必要搞得太过,便一本正经地吐出四个字:“执行公务。” 徐莹被他这个话给憋了一下,张文定生怕徐莹这时候亮出身份,赶紧怒吼道:“执行什么公务?啊?你是谁?” 那个黄所长也真是嚣张得没边了,听到张文定那么说,不仅不出示一下证件,更是连警察这个身份都懒得说,直接道:“我是谁到了所里你就知道了。”说着,他又朝带来的几个人道,“还愣着干什么?带走!” 黄所长这一沉脸,那四个跟班立马就将张文定和徐莹给围住了——没办法,徐莹跟张文定挨得太近,一起围着方便。 其中一个防着徐莹,两个要给张文定戴手铐,另一个站在一旁以防万一。 张文定刚才就已经见识过了这位黄所长的嚣张,并为之深感吃惊,然而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位黄所长竟然连执法之前先亮明身份这个程序都不顾,直接就让他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野蛮执法! 再一次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市里派出所长的小心翼翼和县里派出所长的威风凛凛,张文定没有像徐莹所担心的那样暴起伤人,反而脸上带了点惊慌的表情说:“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我警告你们啊,你们......我要报警了。” 徐莹一见张文定这个表现,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他这是要扮猪吃老虎了呢? 她只是有点奇怪,张文定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过,不管为什么,现在遇到这个事情了,她自然会站在张文定这边,先陪着他把戏演下去,等事情办完之后,再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反正她坚信一点,张文定不会害了她,最多只是借一下她的势,反正二人关系相当亲密,借就借呗,无所谓了。 见到张文定这略显慌乱的样子,再听到他说要报警,黄所长就笑了。他虽然现在穿的是便装,可是那四个警察可都是身着警服的啊,暗想这小子吓傻了吧? 当着警察的面说要报警,丫很有做喜剧演员的天赋哈。 张文定也自我感觉很有做演员的天赋,刚才他心里其实并没有想打人的冲动,他已经能够克制自己了。但是,他却真动手打了左中承。 一方面,他要把事情闹大点,另一方面,因为今天是为徐莹出头,不动一下手,不太好——为了魏本雄他都可以在县政府大门口动手,为了徐莹就不能在咖啡厅里打架了? 他可不希望让徐莹生出在他心里她不如魏本雄的误会,所以就打人了。 动手的时候,他心里还挺怪异的,以前自己是冲动到忍不住了才和人动手,到安青县之后这两次动手,却是自己不想动手,但诸多原因综合起来,却又不得不动手。 在县政府门口,是不想看到魏本雄被人打死,所以不得不动手;现在呢,是不希望徐莹误会,而自己又想把这个事情闹大一点,所以动手。 唉,自己的心性较之在市里的时候确实有所转变,可是,怎么结果还是一样的呢? 张文定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两眼中的慌乱更甚,仿佛很怕这几个警察似的,神情演得那叫一个逼真。 徐莹虽然有心配合他,但毕竟是副厅级领导了,拉不下脸来演这种戏,所以一句话没说,任由张文定去表演。但她这会儿心里有气倒是真的,所以,不用演戏,只要把那怒气在脸上显现出来就行了。 第三八三章坐蜡 警察笑过之后,其中一人态度还算过得去,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警服,不阴不阳地说:“报警?哼,我们就是警察......” “警官证,我要看你们的警官证。 ()”张文定声音中都透出了点惊慌的味道。 那警察冷冷一笑,倒是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在张文定眼前一晃,不等人看清那是个卡片还是本本,就又收了起来,随后脸上笑容一收,硬邦邦地说道:“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张文定就道:“那,那我跟你们去派出所,不戴,不戴铐子行吗?” 那警察一犹豫,左中承却大叫了起来:“拷起来!拖起走!” 黄所长听到左总发话,赶紧吩咐,为了讨好局座的公子,他甚至还亲自动手,夺过铐子来到了张文定面前。 张文定当然不可能乖乖就范,但却没再发挥他的超强战斗力,只是挣扎了几下,嘴里大喊了几句,便被另几个警察扭住,双手戴上了手铐。 铐子一戴上手腕,张文定就不再装了,态度一下冷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黄所长,淡淡然道:“黄所长,这铐子戴上来容易,取下来难!” 说到这儿,他不等黄所长反应过来,便又冲徐莹道:“老主任,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我会向县委请罪。” 这时候,黄所长终于听出了点不对劲了。不过一想到局座在安青县的势力,他又放心了,自己这可是听从局座大人的公子的命令办事呢,怕啥? “不关你的事。”徐莹摆摆手,寒着脸道,“我会跟......” 她本来想说跟市委沟通的,但猛然又想到自己在开发区的时候,和随江市公安局局长孙坤还算有几分交情,当初她因为张文定的关系,推荐石三勇任开发区公安分局局长,孙坤很给面子的依了她。 现在嘛,倒是没必因为这个事情交恶,还是先知会孙坤一声。毕竟,这是公安系统的事儿,如果她直接一个电话打到市委领导那儿,那孙坤难免会被动了。 一念及此,她到嘴边的话就及时改口了:“安青县公安部门就是这么执法的?这个事情,我会跟孙坤同志反映......” 她说的不是“我要问一问孙坤同志......”,也不是“我要向孙市长反映......”。一个反映,一个孙坤同志,这两个词连在一起用,就让黄所长有点晕头了。 但无论再怎么晕,他也知道,如果这个女人不是装叉的话,那就是真牛叉了。就算是局座,也不敢在别人面前开口闭口孙坤同志啊! 孙坤是随江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随江公安系统的人有叫其孙市长的,也有叫其孙局长的,亲近之人甚至还称其为局座,可整个随江市公安系统内,就连市局的副局长们,也没人直呼孙坤同志。 黄所长被这话震得不轻,一时间就有点心虚,拿眼睛看向了左中承。左中承眼睛眯了眯,却是没忙着作指示。 徐莹没管黄所长心里怎么想,直接翻出孙坤的电话拨了过去,直接就开了免提,听到孙坤一声徐书记之后,淡淡然接口道:“孙市长,你好。” 徐莹有两个手机,现在手里拿着的手机里两张卡,一张是在白漳的新号码,一张卡是在随江时用的老卡,她打这个电话,用的是随江的老卡拨的号。 所以,孙坤一口报出她的名号,倒也不足为奇。 孙坤听出了徐莹声音里的不快,暗想我好像没得罪你吧? 他把疑惑放在心里,嘴上客气道:“徐书记有什么指示?” 徐莹现在虽然实权大减,但毕竟是省里的干部,而且级别和他一样,他这么说,也算是一种尊重。 徐莹说话也挺有意思:“我可不敢指示孙市长,怕挨不住随江公安干警们的拳脚。” 我草,你这话怎么说得这么阴阳怪气的?孙坤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快了,就算你是高洪的情人,就算你现在是省里的领导,可要想对随江公安系统指手划脚,那还不够资格! 不过,孙坤能够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也不缺少政治智慧的,能够让徐莹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对公安干警们这么大的怨念,想必徐书记是受了不小的委屈吧? 徐莹来随江搞调研的行程,孙坤是清楚的。 他知道徐莹今天去的是安青县,至于在安青县过不过夜,这个就需要看徐莹自己的心情了。但这时候,估计应该还在安青吧,毕竟他自己这时候也还在跟人吃晚饭呢。 徐莹在安青跟公安局的人发生不愉快了? 想到这个可能,孙坤就马上否定了,徐莹在市里都是由书记副书记接待,组织部长亲自陪同搞调研的,下去县里了,会没有实权县领导相伴左右?怎么会出事? 就算是出了点事情,县里还不知道解决,用得着把电话打到自己这儿来吗? 该不会是晚饭吃得早,回市里的路上,跟人发生矛盾然后下面的同志们得罪了她吧? 孙坤虽然是从省厅下来的,但对于基层干警们的工作态度和捞钱手段,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不过,这些疑问暂时可以不去管,得先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才行。 压下心里那点怨气,孙坤若无其事地笑着道:“徐书记,您这话......是不是下面的同志工作态度不端正?如果有什么地方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大量啊。” “何止是不端正,简直就是野蛮执法!”徐莹的声音一下就提高了,“孙市长,他们要我们去派出所协助调查,这个是应该的,可为什么不出示证件就把文定同志给拷起来了?” 孙坤心里就是一突:“张文定同志?” “嗯。”徐莹就回答了一个字,不再多说。 孙坤跟张文定不熟,可是,他对张文定也不陌生,确切地说,是通过别人的嘴巴,对张文定有一定的了解。 这个了解就是,张文定干工作有能力,打架有功夫,背后有靠山,还爱出风头。 张文定在安青县政府门口那一场打架,孙坤也是听说了的,现在听到徐莹说他被拷起来了,孙坤一下就误会了,以为张文定跟下面的警察大战了这一场败下阵来才被拷的,顿时一阵头痛,这他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这个马蜂窝了啊! 张文定被拷了,团省委副书记又亲自打来了电话,孙坤就知道自己躲不开了,干脆很痛快地说:“你们现在在哪里?安青吗?我马上过来!” “在安青。”徐莹回答了三个字,再扫了一眼旁边柱子上有酒店的名字,便又把酒店的名字报了一下。 黄所长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他已经能够断定,眼前这个漂亮少妇这个电话肯定是打给市局一把手孙老板的——虽然他没听过孙老板的声音,可是如果不是孙老板,谁会那么说话啊? 自己这一次,真的踢到铁板上了,别说左局长的公子,就算是左局长亲自过来,恐怕也顶不住啊! 他平时虽然嚣张,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开始见徐莹打电话的时候,只想看看她是不是虚张声势,然后听到她嘴里的孙市长你好这几个字,他就知道坏了,再然后,越听下去他的心就越往下沉,现在看到徐莹挂了电话之后,只觉得口干舌燥,想说点什么,硬是说不出来。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猛人,他听系统内的兄弟们说起过,那位上任之初便在县政府门口打过架,又把民政局长给搞下来了的副县长,就叫张文定,而刚才那女人在电话里,可是提到了一句文定同志,随后孙老板的疑问里又给这个文定同志加了一个张姓。 那几个警察也看出来事情不对头了,都拿眼睛看向所长大人。 张文定心里直乐,脸上表情冷得吓人:“走吧,去你们所里。” 黄所长这时候哪儿敢带他们去所里啊,一脸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表情,头上已经出了层麻麻汗,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您是张县长吗?” 张文定看着他的眼睛,官威十足道:“你不要管我是谁!” 通常来说,当领导的说了一句“你不要管我是谁”之后,往往会接着来几句诸如“你只要秉公执法”之类的官话套话。 可张文定却没只说了前面的,硬是把后面那些套话给憋在肚子里,不让黄所长顺着那官话往下表态。 果然,黄所长被张文定这么一句话给弄得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两眼的余光扫到张文定手上的铐子,后悔得想跳楼,那可是自己给张县长戴上去啊——虽然张文定没承认,可这时候他已经能够在心里确认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张县长! 妈的,自己居然亲手把一个副县长给铐了!而且,边上那个女的,貌似还是个大领导! 今天真是被左中承给坑死了! “张县长,我,我给您解开,这个......”黄所长受不了张文定这种沉默的冷淡,可怜兮兮地看着年轻的张县长说了这么一句,还伸手指了指他手上的铐子。 第三八四章待客之道 张文定把手抬了起来,举到眼前,很装逼地来了一句:“我说过,这玩意儿戴上去容易,取下来难啊。” 徐莹差点被张文定这一句装逼的话给逗得笑出声来,这小子,都当副县长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说这种话,这份心性,还真是相当跳脱啊。 黄所长被张县长这个话搞得欲哭无泪,扭头去看左中承。 可左中承这时候也知道事情超出了掌控,若不是内心还算强大,他都忍不住要拔腿跑路了,又怎么会给黄所长暗示什么呢? 所以,见得黄所长看过来的求救的眼神,他索性眼皮子一趴,两眼看着地下,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似的。 对于左中承这个反应,黄所长心中很是不爽,可是不爽他也没办法,因为左中承的爹是安青县公安局局长左正。 黄所长得罪不起张县长,更得罪不起兼着县政法委书记的左局长! 这几个人,没一个是自己能够得罪的,黄所长现在只能冲着手下四个人和边上的服务生发脾气了,吼着让他们搬椅子过来,请领导入座。 于是乎,服务员一阵手忙脚乱搬来了椅子。 张文定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冷着一张不说话,徐莹眉头皱了皱,还是没有在洗手间门口坐着的习惯,依旧站着。 她这一站,别的人也就不敢坐了,就连左中承,看了看椅子,也没坐。 张文定眼角余光扫到徐莹没有坐下来,心里一突,徐莹这是对自己刚才不打招呼就把事情闹大的搞法有点意见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赶紧站了起来,倒不是他怕徐莹生气,而是现在当着外人的面,他要表现出对领导的尊重来——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小子一向对领导不怎么尊重。 徐莹对张文定这个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若是张文定继续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她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心里总是会有些不快的。 只是,看着张文定手腕上的手铐,她就感觉到无比的别扭,就算要把事情闹大,犯得着被人铐一次吗? 这对一个当官的来说,不是个好兆头啊! 当官的对这种事情,都是很忌讳的。 若是徐莹自己,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铐子戴到手上的,甚至都想强行阻止张文定的,但又一想到他是吴道长的徒弟,对于这种事情,应该有化解之法,便也就任由他去闹了。 只是,看着那手铐,她心里还是相当感动的。她觉得,张文定肯戴上那手铐,为的就是让她呆会儿发脾气的时候能够多一些理由,能够把对方往死里整。 这小子的爱,总是那么别出心裁! 想到这一点,徐莹看向张文定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柔和。 这时候,黄所长的手机叫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脸色就是一变,看了看张文定,一咬牙,快走几步,到一边接通了电话:“局长。” 平时在私下的场合,左正心情一好,黄所长可以称呼其为局座,但这时候,就只能叫局长了,虽然左正兼着政法委书记的职,可是叫书记,明显是不合适的——政法委书记不是县委书记,称呼的时候可是要加个姓的,但加了姓,就不亲近了。 “你在艾顿莱还是所里?”左正一开口就是这么个问题。 黄所长心里一突,道:“在艾顿莱。” 左正再问:“徐书记和张县长怎么样了?” 黄所长一听局座这么问,就真的证实了那个女人的职位比张县长还要高了,心里后悔得要死,都快哭了:“徐书记......不肯坐,张县长,张县长......” “你他妈就是个猪脑子!”左正一听他那吞吞吐吐的话,就恼火地骂了起来,“你长着眼睛是干什么的?怎么不把眼珠子挖出来啊!看看你都干的什么破事儿,我马上就到......饶不了你!” 操,这是想让我背黑锅啊! 黄所长心往下一沉,却也不敢反驳,但该交待的情况,他还要得交待一下,要不然呆会儿局座过来后发现还有他不清楚的情况,那会火气更大的。 想着这个,黄所长就赶紧说了一句:“局长,左总也在这儿,他好像跟徐书记之间有点误会......” 左正被这个话硬生生地堵了一下,他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性格,他心里很清楚,好几次儿子把别人老婆给办了,惹得别人大闹,都是他这个做老子的出面摆平的。 “这个小狗日的!”左正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么一骂不等于骂自己是狗了吗?而且电话那头还有个下属在听着呢,所以,他果断挂了电话。 坐在车里,左正的眉头都快挤到一起了,对儿子是又恨又急,恨的是儿子这次惹到不能惹的人了,急的是这个事情要怎么样才能摆平。 原以为只是下面人得罪了徐莹和张文定,左正第一个念头就是严肃处理两个人,让徐莹和张文定消气,可是现在,事情是因自己的儿子而起,那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办的了。 刚才他带着一个美女到郊外去了,接到市局局长孙坤的电话,还有点不以为然,以为没多大的事情,现在,他就恨不得自己这车能够长个翅膀才好。 冷静了几分钟,左正又拨通了黄所长的电话,又简单问了几句,便要他在酒店开间房,或者到会议室去,一定要让领导满意。 吩咐完这个,他又打电话给分管那一片派出所的副局长,问其到了酒店没有。 原本在接到孙坤的电话之后,左正就给分管那一片的副局长童大路打了个电话,让童大路先过去,这样子的话,就又多了一个让领导泄火的人,可是现在,他后悔自己给童大路打的那个电话了——惹事的可是他儿子啊。 和童大路一通完话,左正就寻思着要不要给县委书记姚雷做个汇报。 徐莹是团省委副书记,在安青县调研的时候出了这种事情,如果不向姚雷汇报,那他这个政法委书记就太目无领导了。 不过,毕竟事情涉及到他儿子,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再等一等,等自己到了之后,先把事情给圆满地解决了,然后再向姚雷汇报。 如果汇报得早了,姚雷借这个机会发难,那自己可就被动了,可如果自己先摆平了这个事情,徐书记不追究了,那姚雷最多也只能批评一下,不可能拿这个事情大做文章的。 左正背后有市委政法委书记左wei革做靠山,在姚雷来安青之后,他也没急着靠向姚雷。所以现在这时候,他比较怕姚雷知道得早了乱来。 至于说孙坤会不会通知姚雷,他觉得暂时应该不会,孙市长可能会在快到安青的时候才会通知,以显示对姚雷这个高配了市委常委的县委书记的尊重。 毕竟,这个事情是公安系统的事情,孙坤若是希望由安青县出面的话,也不至于会直接把电话打到他这个县局局长这儿来要他马上前去处理并说自己正在来安青的路上了。 左正的如意算盘打得好,但他却没想到徐莹和张文定居然一点面子都不肯给他,在他到了咖啡厅之后,这两位也不肯去会议室或者房间,就这么在咖啡厅里僵持着。而这酒店是姚雷常来的酒店,咖啡厅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向县委办主任黄文化汇报。 于是,县委书记姚雷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情况。 酒店里要汇报这个事情,当然就汇报得比较详细。 毕竟左中承不喜欢酒吧ktv之类的环境,却常常在艾顿莱咖啡厅寻找目标,这在艾顿莱酒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更何况,还有服务员见证了事情的经过,所以,传到县委办主任黄文化耳朵里的话,跟真实情况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姚雷今天吃过饭就回家了,没有别的应酬,却不料刚在书房坐了不到二十分钟,黄文化就打电话汇报了这么一个重大的情况。考虑了一下,他决定还是要亲自过去一趟。 在黄文化想来,这种事情,做为县委书记的姚雷完全没必要马上就过去,而应该先打个电话给副书记邹长征,让姓邹的去处理,等到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之后,书记大人再出场收拾残局,这才是正理。 然而姚雷要马上过去,他也不好多劝,只能赶紧做准备了。 咖啡厅里,左正跟徐莹说好话,可徐莹根本不鸟他,这时候,不得已,他只得又去找张文定了:“张县长,你看,都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咱们是不是上去坐坐?徐书记难得到安青来视察一次,在这儿,咱,咱这个,不是待客之道啊。” 这话说出来,左正还掏出钥匙,准备要给张文定开铐子。 张文定一脸严肃义正词严道:“左局长,徐书记确实难得到安青来一次,可是一来就被流氓骚扰,派出所的同志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上了铐子,还打我,甚至徐书记都差点挨了打......待客之道,这就是待客之道?省里的领导都不放在眼里,这是,这是给县委县政府抹黑!” 第三八五章借机收服 左正被张文定这一通抢白搞得相当恼火,姓张的你他妈好歹也是副县长了,说话能不能讲究点? 别跟个体制外的一样说得那么直白那么死缠烂打好不好?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嘛,就算要摆明车马,也用不着像个小学生一样一条条细数委屈吧?老子可是县委常委、县委政委委书记来着,说起来还是你的领导呢! 妈的,你一口一个流氓,骂我呢? 老子的儿子是流氓,那老子成什么了? 左正心里怒气很大,可是却没办法跟张文定发脾气,因为还有个徐莹在一旁盯着呢。 团省委的副书记下来,却被他儿子骚扰了,这说到哪儿去,他都不占理啊。而作为徐莹的老部下,张文定要帮老领导出头,那话说得再过份,别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出格的。 一旁的县公安局副局长童大路听到张文定的话之后,差点笑出来,他见识过太多的领导打官腔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县领导这么耍赖皮的。不过,他也挺佩服张文定的胆子,一个普普通通的副县长,居然敢这么不给县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的面子,看来也是个嚣张惯了的主儿。 一来就得罪了组织部长,现在又跟政法委书记杠上了,这位年轻的副县长,真的很爱出风头啊。 说实话,左正在安青县那真是响当当的人物,除了书记和县长之外,别人的面子他还真就不怎么卖,哪怕县委副书记邹长征和组织部长邹怀义,遇到事情了他都有胆子硬碰硬——兼着公安局长的县委政法委书记,底气那是相当足的。 兼了政法委书记之后,左大局长还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呢。 自从顾亚州走人,姚雷空降过来之后,由于县长姜慈根深叶茂,书记姚雷目前还没有展现出什么强势的手段,所以左正现在还存着骑墙看一看,多捞点好处的打算。 姚雷和姜慈都希望能够把公安这一块儿抓在自己手里,所以暂时都对左正挺客气的,而张文定这种毫不给面子的搞法,就让左正特别难受了。 姓张的,今天老子认栽,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左正在心里暗恨不已,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扭过头,对站在一旁的儿子吼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给你张叔叔道歉!” 张文定被左正这一手雷得不轻,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我恐怕比你儿子还大了不到五岁吧?你让他叫我叔叔? 操,见过不要脸的,没见你左正这么不要脸的! 这一瞬间,张文定脑子里忽然闪过李岳云和李淑汶父女在省委统战部长郭晋的陪同下来安青县巨木镇偶然遇到杜小娟时候的情景来。 那一次,县里的警察怕杜小娟坏事,想冲过去抓人,李岳云却吩咐保镖保护好杜小娟。然后,在那尴尬的时刻,左正急中生智,一声大喝,就将那几个警察的行动解释为在草丛里探路赶长虫。 当时张文定还觉得这个县公安局的领导很有几分急智,现在看来,想必这家伙一直就爱耍小聪明吧。 左中承手腕挨了张文定一拳,疼得钻心,可他硬是忍住了,听到父亲的话,心中虽然恨不得不了,却还是走了过来,声音不轻不重地说道:“张叔叔,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左中承说得很艰难,虽然这里服务员都不准再过来了,客人们也都被劝走了,但毕竟还有一些警察啊,他左中承丢人丢大了! 一直以来,张文定都好出奇招,行事往往不按规矩来,这样就总是会让对手不好招架,可是这一次,对手居然也给他出了个奇招,让他一时之间不好招架了。 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张文定现在总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人家都叫你叔叔了,你一个堂堂的副县长,好意思跟一个晚辈过不去吗? 张文定是真不想给左中承当叔叔,可人家都叫出来了,他也不能让人家收回不是? 压着心里的郁闷,张文定也不急着说话,就那么看着左中承。 左中承虽然好se了点,但心思还是相当活的,见到张文定不说话,又瞟到他手上那还没有解开的铐子,便果断挥起那只没受伤的手,啪地在自己脸上扇了一耳光,道:“张叔叔,我有眼无珠,您要打要骂都可以,但请您先等一等。” 这话一说,他又转头看向黄所长,道:“黄所长,你把铐子钥匙给我,我亲自给张叔叔打开,然后你把我铐起来。” 张文定知道这个左中承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真不想就这么把铐子打开,可是左中承一口一个叔叔,又自扇了一个巴掌,他要再死咬着这个不放,那就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个,他又有点后悔起来,刚才真应该让左正给自己解开铐子算了。 让县委政法委书记给自己松铐子,那也算有面子了,现在居然变成了左中承这小子,唉,谁能想到这姓左的那么不要脸呢? 左正刚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徐莹和张文定道歉,第二件事情就是说要给张文定解开手铐,甚至刚才还准备给张文定解开手铐来着。可是张文定一心要把事情搞大,再说了,徐莹没有发话,他就没同意,只是用一种赌气的语气说要到派出所去把事情说清楚。 见到张文定当时的情绪,左正就没再坚持了,而且左正本身也确实不是很愿意亲自给张文定打开手铐——他就见不得年轻干部嚣张。 对于刚才张文定一直强硬的表现,徐莹还是很满意的。 但她也知道,张文定仅仅只是一个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在安青县里,要跟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死磕,那是力有未逮的,所以眼见张文定被左正这一通乱拳攻得抵不住了,她就发话了:“别忙着松铐子,我要让孙坤同志看一看,啊,看一看公安局的铐子是怎么用的!” 俗话说,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 左正在安青县横着走那是习惯了的,今天他好话说尽,儿子被人打了又还自己扇了耳光,他自我感觉今天已经很给徐莹和张文定面子了,可是徐莹这么油盐不进得理不饶人,那就太不把他左正当回事儿了。 哼,不就是个团省委的副书记吗?论起实权来,你还不如我左正呢,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你要搞搞清楚,你是团省委的副书记,不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 心头火气一大,左正说话就有点不客气了:“徐书记,公安局跟张县长的误会,刚才已经说开了,您的事情,我代表县公安局向您道歉......” 徐莹确实管不到公安系统上去,但她副厅的级别摆在那儿的,眼里怎么会有左正这么个副处级的干部呢? 听到这家伙居然敢顶撞自己,教自己怎么做事,火气顿时又大了几分,两眼中精光乍现,冷声道:“你代表县公安局?啊?就你这样的人,能够代表县公安局?!你凭什么代表县公安局?” 左正气得牙痒痒,胸膛一阵起伏,眯着眼睛,再一次报出了身份:“我是县公安局局长!” 徐莹当然知道他是县公安局局长,因为刚来的时候,他就作了自我介绍了。 刚才徐莹说那个话,其实主要是发泄怒气,只要怒气发完,也就可以好好说话了,但一见左正没有服软的意思,还硬顶了起来,顿时大怒:“就你这样子还公安局长?儿子都管不好,你能够管得好一个公安局?” 这句似乎有质疑随江市公安局和安青县委用人不当嫌疑的话,让刚刚到来的县委书记姚雷给听了个正着。 听到徐莹这个质问的话,姚雷心中的感受是相当矛盾的。他有点高兴,也有些恼怒。 高兴的是徐莹这么大的怒火,他就可以借势向左正拖压,让左正彻底的靠向自己。 若是姓左的不听话,那就以这个事情为由头,好好教训一下左正,让市委政法委书记左wei革也无话可说——这种胆敢放纵儿子调戏女领导的家伙,没哪个领导会可怜他。 恼怒的呢,就是徐莹这话把安青县委都指责进去了。 他左正管不管得好安青县公安局,那应该由安青县委和随江市公安局来评说,你团省委,还真没有这个认定的资格! 妈的,你下来调研,老子亲自接待,可你居然还指责起了县委的工作,欺人太甚了吧? 心里有着这复杂的感觉,姚雷脸上却是丝毫都没有表露出来,带着黄文化和秘书走过来,声音相当诚恳:“徐书记,我来迟了,我代表县委向你道歉。” 他不问发生了什么事,甚至看都不看一脸哭相无比恭敬地叫了他一声“姚书记”的左正一眼,直接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很低的角度,然后一开口就扯上整个县委,既显示了对徐莹这位省里来的领导的尊重,又狠狠地将了左正一军。 原本这个事情的起因仅仅只是因为左正的儿子所引起的,可以说是私事,但姚雷给徐莹道歉的一句话,就将此事定性为公事了,而且不仅仅只是公安系统的公事,就连县委都一起扯进去了。 第三八六章你怎么看 嗯,左正不仅仅是公安局长,还县着县委政法委书记呢,公安局,那也是政法系统的一份子。 左正怎么会听不明白姚雷这么说的意思呢,可是他听明白了也没办法。 以前他游走在姚雷和姜慈之间,待价而沽,肯定会让书记和县长都心里不爽的,现在出了这么个事情,书记大人抓住了机会,不发难那就不正常了。 更何况,出了这个事情,自己只想着赶紧把事情解决好,却没有第一时间向姚书记汇报,这个是对领导相当不尊重的,也是很犯忌讳的啊。 徐莹对左正没有好脸色,那是因为左正级别太低却又还摆不正位置,但现在姚雷这个兼着市委常委的安青县一把手来了,第一句话就是代表县委向她道歉,她就不能再摆架子,脸色缓和了许多,但语气中,还是难掩怒气:“姚书记,通过今天的走访,我对安青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看到了安青人民勤劳奋斗的一面,看到了安青人民朝气蓬勃的一面,我由衷地为安青可喜的经济建议和饱满的精神状态感到高兴......啊,但是,今天晚上,就在刚才,就在这里,我也看到了安青的另一面!不好的一面!啊,这还是在咖啡厅,要不是有文定同志, 我......” 我了两声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费了很大的毅力才压下心中的怒火,然后继续道,“安青的治安状况,实在是令人担心,我都不知道住在房间里会不会有人半夜来敲门!” 左正听得想吐血,尼玛,就这么一个意外的小事,这女人太特么会发挥了吧? 他倒是忘记了,他自己在遇到那些没势力没能量的人的时候,也习惯性的把小事弄得天大。 徐莹难得说这么一长串的话,听着那真是气到极点了,可张文定知道,如果徐莹真的气到极点了的话,绝对不会说这么一长通话,肯定只会不咸不淡地来一句。现在说了这么多,那就表示她要正式谈论这个事情的解决之道,开始讲条件了。 张文定能够看得出来的东西,姚雷当然也不会不知道,等到徐莹话一说完,他就接过话了:“徐书记的指示非常及时,县委一定会认真调查,发现问题,严肃处理,给徐书记一个交待。” 他先说了徐书记的指示,那是表示对徐莹的尊重之意,然后只说给出一个交待,却没说给一个满意的交待,那就是他身为县委书记的尊严和底气了——这个事情,县里是有责任的,但你也别想狮子大开口胡乱扣帽子。 徐莹眼皮子翻了一下,没有接话。 这种时候,如果再说什么不是给我一个交待而是给安青人民一个交待之类的套话,那就有点自损威严了。 姚雷也没有再看徐莹,而是把目光扫到了张文定脸上,仿佛刚刚才发现张文定手上戴着铐子似的,惊诧地说:“文定同志,你这是?” 这话问得轻柔,可是猛然间,他就头一扭,目光冷冷地射向左正,语气一沉,喝问道:“怎么回事?” 左正的心正在一点点往下沉,干涩地解释道:“姚书记,我也不是很清楚,小黄,你来讲......” 张文定是苦主,眼见到了这个时候,左正还不死心,想让黄所长帮左中承担责任,他就心里不爽了,抢在黄所长前面接过了话:“姚书记,这个事情,还是我来向您汇报吧。” 说着,他看了姚雷一眼,见姚雷并没反对,便用简短的语言把先前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话不多,但却突出了几个重点,而且还突出得相当巧妙。 他没说左中承要请徐莹喝咖啡,只说左中承在洗手间门口守着徐莹,他没说自己打了左中承,只说左中承要打他,还把左中承嚣张地叫出“我爸是左正”那语气给模仿了一下,最后,他特别强调,是左中承一定要让他戴上手铐去派出所的,言外之意,居然有几分为那几个警察开脱的意思。 这倒不是张文定对那几个警察没什么怨念,而是要加重左中承的错,让左正没办法把几个派出所的人推出来顶事。 这个缘由,派出的几个人是不清楚的,却对张文定生出了许多感激,这个张县长真厚道啊,比左局长够意思。 姚雷虽然早就从黄文化的口中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但这会儿当着徐莹的面,听到张文定的描述,哪怕就算是他内心没起波澜,面子上也必须要做出盛怒的样子了。 他冷哼一声,盯着左正,咬牙切齿道:“左正,你真行啊!” 左正对张文定已经恨到极点,但这时候,他是一点恨意都不敢表露出来,一个劲地向姚雷做自我检讨。 他今天是一心系到了儿子身上,关心则乱,想解决事情,却忘了自己和徐莹之间身份上的差距,说话做事都让徐莹不舒服,就更加得罪了徐莹。 他不是很把张文定放在眼里,没有一来就全力做张文定的工作,就惹得张文定现在借题发挥了,若是早知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他真的愿意一来就自己扇几个耳光,早早放低姿态解决,哪儿会这么被动? 这一刻,左正真是后悔死了。 黄文化已经指了个警察给张文定开了铐子,身为县委办主任,做起这种事情来,还是很拿手的。而到了这时候,张文定自然也不可能还让手铐继续留在自己手上了。 徐莹今天是念着跟市公安局局长孙坤的一点交情,所以没把这个事情捅到市委市政府,而是直接给孙坤打了电话,想看孙坤怎么处理的。 现在孙坤还没有来,姚雷却先来了,她也无所谓,姚雷如果能够给她一个满意的交待,那也是一样的。 可是,姚雷来了之后,嘴上说得凶,但却一直没动真格,丝毫不提怎么处理的意见,身为县委书记,这种搞法,就让徐莹很不爽了。 她很想不声不响地拂袖离开,但考虑了一下,还是冷冷地打了个招呼:“姚书记,你们慢慢聊,我先回房了。” 说完,也不等姚雷说话,她就抬脚迈步了。 姚雷被她这话逼得目光一闪,心中也很是不爽,什么叫你们慢慢聊?这是嫌我姓姚的没有马上拿出个处理意见? 我堂堂市委常委,一县书记,刚才都亲自跟你道歉了,你就等不了这么几分钟? 哼,你要回房就回房,那我还真就的慢慢聊了,你是团省委副书记,不是省委副书记,跟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甩脸色,真以为你是我领导啊。 不过,心中虽然不爽,姚雷也还不至于做得太绝,便对张文定道:“文定同志,你送送徐书记。” 张文定答应了一声,赶紧快走几步,跟上了徐莹。啧,原本今天晚上是不方便去徐莹房间的,却没料到,这样居然也能创造个机会,世事果真奇妙啊。 刚才发生的事情,徐莹没有告诉团省委别的人的意思,回到房间后,她在沙发上坐下,张文定也挨着她坐下,还伸手抱住了她,道:“莹姐,你刚才好威风啊。” 徐莹冷哼一声,道:“你更威风!” 张文定就知道自己先前在她之前坐下去的时候惹得她不高兴了,赶紧哄道:“那还不是有你做靠山,要不然我哪儿敢威风?左正不仅仅只是公安局长,还兼着政法委书记。怎么?你不想我耍威风呀?行,那我就不耍,让你耍......” 说着这话,他的手就开始不老实了。 徐莹听到这么说,脸上表情就好看多了,抓掉张文定的手,看着他正色问道:“今天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我就想把你好好看看。”张文定嘿嘿笑道,一脸色急,恨不得马上就把徐莹剥光光了好好看个够。 “别闹,今天不方便。”徐莹再次制止了他进一步的举动,皱着眉头道,“跟你讲正事呢,严肃点。” “不是吧?不方便?怎么这么巧?”张文定郁闷不已,有点不愿相信,搂着她,嘴唇凑了过去。 “就是这么巧。”徐莹推开他的嘴,白了他一眼道,“一边去,今天晚上我本来就没准备在安青住。” 见张文定一脸郁闷,她又柔和了下来,哄小孩似地语气道:“乖一点啊,都有几天了,今天已经少了很多,明天应该就没有了。” 张文定郁闷地说:“宝宝心里苦。” “乖啊,让我抱抱。”徐莹笑着说了句,反过来抱住张文定。 徐莹自从当了团省委的副书记之后,平时说话行事方面,跟在随江开发区当一把手的时候还是有所不同了的,比如现在,她就有心情哄一哄张文定,难得流露出一丝女人的似水柔情来。 张文定就靠在徐莹怀里,最近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忙得晕头转向,但确实是够累的,现在在徐莹怀里这么一躺,感觉格外放松。 有时候,情人之间,就这么相偎着,比激战会更让人享受。 徐莹搂着张文定亲了几下哄了几句,便又旧话重提:“今天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第三八七章横插一杠子 “嗯?”张文定见她再一次问起了这个,便收起了先前的不在意,可是却不知道她这个话的重点在哪个方向,坐正身子,看了看她的眼睛,皱皱眉头道,“这天这个事情啊,姜县长恐怕还没收到消息,姚书记掌握主动了。” 徐莹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张文定没有忙着说话,而是把刚才在咖啡厅里的情景想了一遍,想到徐莹的愤然离场,想到姚雷来了之后却半句不提怎么处理问题,他恍然大悟道:“公安局那一块,姚书记恐怕不是很好使唤,这个事情是个好机会,恐怕姚书记要如愿了。” 张文定虽然对安青县里的各方势力分布不是很清楚,但他毕竟也是在市委组织部呆过的,从细微处观察的本事还是有的,先前他是没往这一层去想,现在经过徐莹这么一问,他就反应过来了。 说了自己的看法之后,他紧接着又表达不满了:“哼,我还以为姚书记是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准备开个会讨论一下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呢,没想到是这样。莹姐,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姚雷想收服左正,这个我们管不着,可咱这个力,不能白给他借!” 他先是一口一个姚书记,后面干脆就直呼姚雷了,以显示他对姚雷只顾着自身利益却怠慢了徐莹的搞法相当不满。 “姚雷在省里呆久了,谨慎惯了,少了点魄力啊。”徐莹倒是没像张文定那么愤怒,微笑着说,“安青县,以后恐怕会很热闹。” “现在就已经很热闹了。”张文定嘿嘿笑了起来,道,“以后嘛,难说。左正真要被姚雷给收了,公安系统,甚至政法这一块都完全倒向了姚雷,那老姜的压力就大了。” “什么收了不收了的,这个词,也太不好听了。”徐莹摆摆手,眯了眯眼睛,道,“姚雷的算盘打得确实好,不过,想要如意,不是那么容易的。哼,这是个好机会,姚雷知道做文章,我就不信孙坤一点都不动心。” 张文定这才明白,徐莹给孙坤打电话,原本还有这一层准备在里面。 啧,领导就是领导,做一件事情,就考虑进去几层意思了。 ...... 孙坤自然不可能不动心,如果不动心的话,他有必要从酒桌上退下来连夜往安青县赶吗? 现在的孙坤,已经坐稳了市公安局一把手的位子,但由于他是兼着副市长,而非兼任市委政法委书记,所以想要把全市公安系统完全握在手里,那也是不可能的。 至少,各区县局的领导班子,他就没怎么大调整,不是他不想大调整一番,而是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了,轻易不好下手。 各区县公安局是接受上级公安机关和地方党政的双重领导,如果没有个合适的理由,市公安局想要调整各区县局的局领导班子,那难度就相当大了——各区县党委政府可不是吃素的! 况且,各区县局的局领导,谁在上面又没点关系呢? 有的跟区县主要领导走得相当近,有的跟市局领导以及市领导都有牵扯,甚至还有人在省厅有强硬的靠山呢。 孙坤这个公安局长没有兼任市委政法委书记,不仅仅只是说话底气不足的问题,想要搞点大动作出来,市委政法委那边可是紧盯着的呢。 随江这边的惯例,各区分局局长大多由市局任命,区委一般不会表示反对,有时候区里报人上去了,市局也会认同;各县局,大多都是县里自己讨论,然后将人选上报市局,市局基本上也不会卡着。但有时候出了什么特殊点的情况,市局直接往下派人到县局当局长,县里也不会不给面子。 这其中,也有一个发展的问题。 毕竟,公安系统面太窄了,往上不容易,有些人在区县局当了一把手之后,不是寻思着往市局往省厅去钻,而是就地横向发展了,借着当区县局一手把手时兼政法委书记或者副区长副县长的机会,往党务或者政务上跳过去了。 按明面上的说法来讲,人事方面,以各区县为主,业务方面,当然就是听市局的了。 不过,很多业务方面的事情,区县局往往都是按区县党委政府的指示办的,而人事上呢,市局也是一有空子就钻,毕竟公安也是个讲专业技能的部门,跟别的部门还是有所区别的。 反正一条,大家都不含糊,能够在哪一方多占点主动权,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这其中的平衡,很微妙。 对于安青县局,孙坤一直都是颇为不满的。 因为安青县局的局长左正一直没怎么把他这个市局的一把手放在眼里,因为左正和市委政法委书记左wei革是堂兄弟,自恃背景深厚,而且左wei革和孙坤一向都尿不到一个壶里,左正对孙坤不够尊重,也在情理之中了。 最近左wei革找了个由头,对市公安局的工作提出了批评,孙坤正不爽呢,却不料安青县左正这里就搞出了这种事情,那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左wei革啊左wei革,你要落我的面子,那可就怪不得我扇你的耳光了啊。这个左正,正好送给孙某人下刀子。 安青县城明亮的灯火已然可见,孙坤拨通了徐莹的电话:“徐书记,我到安青了,您是在艾顿莱酒店,对吧?” “哦,对。孙市长就来了?”徐莹很客气地说,“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了,县委姚书记他们应该还在下面。” 徐莹这个话,就有点煽风点火的意思了,孙坤你可得快点啊,姚雷已经开始下手了。 她这个话,起了作用。 孙坤知道这时候姚雷和左正不可能会离开酒店,便催着司机往酒店去,到了酒店之后就给左正打了个电话,却没有像左正所想的那样,出于礼貌知会姚雷一声——徐莹直接给他打电话了,这是他公安系统内的事儿,他不知会姚雷,那姚雷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左正这时候刚刚和姚雷谈完条件,接到孙坤这个电话,才想起来刚才一急居然把这位爷给忘记了,赶紧向姚雷汇报。 姚雷一听,心里那份别扭劲就别提了,对左正也是极为恼火,这么重要的情况,你特么怎么就不早点汇报呢? 孙坤一来,跟姚雷握了个手,便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左正知道孙坤在来的路上肯定会从别的渠道了解一下,再加上还有徐莹和张文定这两个当事人呢,所以也就没再隐瞒,如实汇报了,又说已经让那个派出所长停职检查,并且说自己教子不严,请领导处罚。 孙坤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说出心里的想法,摆摆手只说先去看看徐书记。 对他这个要求,姚雷和左正都没法拒绝,于是乎,一起又到了徐莹的房里。 当着徐莹和张文定的面,孙坤的獠牙就露了出来:“不管事实不问缘由,一来就给张文定同志上铐子。这是人民警察还是土匪?啊?左正同志,这个影响相当恶劣......你的问题,先停职检查,市局会下来工作组,整顿安青县局的工作作风。” 先前孙坤刚来的时候,左正以教子不严的过错请求领导处罚,孙大局长自然不可能会上套。 怎么教子,那是你左正的家务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神经又没短路,哪儿管得了这个?而且,以家事代公事,那还处罚个什么劲呀? 所以,孙坤就选择了在这个时候说出处理意见,而且用的理由也不是教子不严这种私事,而是县局警察工作作风粗暴野蛮执法这种可大可小的帽子,一下就让左正没了反手之力——副县长都莫名其妙地被你的手下给戴了铐子,你还能狡辩么? 孙坤这个话说得狠啊,刚猛异常,却又没有一下把事情做尽做绝。 他没有说上一大通诸如县局怎么样怎么样之类的话,却是直接就停了左正的职。 只是停职,不是撤职。 毕竟县公安局局长这个职务,是县委常委会上通过了,然后县人大常委会任命的,不是市局一句话说撤就能撤得了的——县委书记姚雷还站在边上呢。 停职的话,那就好说多了,区县局出了大事,局领导自然要担责任,别说市局只是停一个局长的职,就算是把县局局长、政委两个人都停了职,然后派工作组到县局主持工作,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这个停职的决定,县委都不好说出什么不同的意见的,毕竟只是停职。 这一下,就把姚雷想反对的话给憋在肚子里吐不出来了,如果连停职这么个决定姚雷都要反对的话,那简直就是打徐莹的脸了——现在可是当着徐莹的面在说呢。 除了停左正的职,孙坤还一下就增强了对安青县局的控制力度——市局派了工作组下去,那就是为委任县局新局长做准备了。 整顿工作作风这个事情,一向都是本单位自己整顿,上级机关派工作组督查整顿情况,可孙坤却一下就直接从市局下工作组来整顿。 第三八八章性质恶劣 不得不说,这一手,玩得相当漂亮,姚雷就算是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也不能阻止人家公安系统内部搞整顿啊。 左正已然决定靠向姚雷,也愿意拿出些实际的东西来向徐莹和张文定赔礼道歉,他指望着姚雷会帮他摆平这个事情的,却没想到孙坤横插了一杠子。这一杠子,直接就奔着他屁股底下的位子去了。 左正在安青县能够呼风唤雨,凭的就是屁股底下的位子,现在有人要让他从位子上挪开,他心里就慌了,第一反应是生气,第二反应就是看向姚雷,老子刚刚才投靠你啊,你就这么看着市局欺负我? 姚雷眼睛稍稍眯了一下,却没忙着说话。 左正没看懂姚雷的意思,但见姚雷不说话,他心里也相当火大,直愣愣地对孙坤道:“孙局长,这几年县局的工作,都是得到了市局和县委县政府肯定和表扬的......” 孙坤一下就打断他的话道:“左正同志,你对处理意见有不同看法吗?如果有,你可以向市局党委反映。” 说了这个话,孙坤就不再看他了,转向姚雷道:“姚书记,你有什么意见?” 姚雷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尽管对孙坤一肚子的意见,却还得伪心地表示出支持的态度:“我的意见跟孙市长是一致的......县公安局的工作,离不开市局的正确指导。” 左正脸色一下就变得煞白了,胸脯一阵起伏,总算是姚雷后面的话提醒了他,现在他只是被停了县公安局长的职,县委常委、县委政法委书记这顶帽子还在头上戴着呢。 既然屁股底下那个局长的宝座注定要让出去,那就要赶紧找关系,想办法补救,别把头上那顶政法委书记的帽子也被人趁机给摘走了。 孙坤自然要表示一下感谢,又说了几句公安战线的工作也需要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支持之类的话,便开始慰问张文定了,对张文定同志受到的委屈,孙副市长很诚恳地表示了歉意。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生受这份歉意,对孙副市长感激不已。 处理结果出来了,几个人自然不好在徐莹房间里多呆,不能打扰了省里来的领导的休息嘛。 姚雷向徐莹告辞的同时,也邀请孙坤去喝茶,毕竟孙坤是从市里来的,他这个安青县的县委书记没和孙坤如果没见面那自然是不用管的,可刚才不仅仅见了面,还就那个突发事件的处理意见达成了一致,总不能把人家就晾在这儿了吧? 姚雷不仅仅是安青县委书记,还是随江市委常委,无论是手中的实权还是在市里的排名,都比孙坤要强大,刚才孙坤借了徐莹的势,打了姚雷一个措手不及,这会儿也需要跟姚雷缓和一下关系,自然不会拒绝。 张文定也不好继续呆在徐莹的房间里,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左正这时候已经端正了态度,但心中焦急,再加上对孙坤和姚雷都有相当大的怨念,就没一起去喝茶了,而黄文化和张文定则跟着两位领导一起,但也只是小坐了几分钟之后,礼数尽到,便一起出来了,免得打扰二位领导说话。 “张县长,今天晚上对不住啊,来迟了。”黄文化慢慢走着,一脸微笑地对张文定说。 张文定明白他这个话是指的什么,笑着答道:“领导,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大晚上的,还给领导添麻烦,我真的很过意不去啊。” 黄文化虽然只是个县委办主任,但人家是县委常委,排名还在巨木镇党委书记邓经纬前面呢。而且,县委不设秘书长,他这个委办主任,在县委的地位,就类似于市委秘书长在市委的地位了,张文定这么一个在县政府排名靠后的副县长,尊称他一声领导,也是正常的。 听到张文定这个话,黄文化就笑呵呵地说:“文定同志,这么说就见外了啊。以后还是叫我老黄吧,领导这两个字,我可当不起呀。” 靠,这一瞬间的工夫,就从张县长变成文定同志了。 张文定心中暗想这个黄文化不愧是搞办公室的,果然会说话。不过,他是不可能把黄文化这个话当真的,真要叫了老黄,黄文化嘴上不说,心里还不得恨死? 在整个安青县,恐怕也就姚雷和姜慈能叫他一声老黄,还只是偶尔那么叫,不可能常叫的。 在心里这么过了一路,张文定就道:“黄主任,你这么说,我,这个,很惶恐啊。” 你惶恐,你惶恐得硬要等到姚书记来了才肯把铐子取下来,惶恐得都把左正的公安局长位子给搞掉了! 黄文化心里不满地哼哼着,嘴上却没再和他讨论这个,而是说:“安青这边虽然城镇人口的比重不小,但由于总人口太多,农业人口就比其他兄弟区县要多,这方面的工作,难度不小啊。” 张文定不知道他说这个话是个什么意思,便中规中矩地回答道:“干工作,困难总是不可避免的。有县委的正确领导和同志们的大力支持,我相信,再大的困难,也是可以克服的。黄主任,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我可是要向你求助的啊。” 黄文化道:“文定同志有这个认识,是个好现象......以后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好,办不到的,这不还有姚书记嘛,啊。” 原本这家伙还想着拉皮条呢,果然是一心一意为姚书记着想啊。 张文定知道了他的目的,便哈哈笑着道了声谢,没有继续和他深谈下去的意思了。 回到安青宾馆,张文定给徐莹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徐莹在电话里笑着道:“今天你可是白挨了一铐子,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呀。” 孙坤已经把左正给停职了,这个冲突就算是揭过了,左正自然也不用再给这二位补偿什么了,甚至就连左中承,都不需要受到什么惩罚,毕竟他也没对徐莹动手动脚。不过,把左正的县公安局局长的位子给搞掉了,这惩罚,对左正来说,比什么都狠。 “怎么没捞着好处?”张文定笑呵呵地说,“戴了一会儿铐子,我就能够光明正大的陪你去房间,这不就是天大的好处吗?只要能够让我天天往你房里跑,就是让我戴着铐子不松开,我也愿意。” “呸呸呸,怎么说话呢。”徐莹有点生气地说,“明天赶紧到紫霞山去,找你师父给你去去晦气,以后不准再干这种傻事了。” “嗯嗯嗯,领导的指示相当英明,我一定认真执行。”张文定倒是忘记了这一点,想一想自己刚才的话确实说得不对,没讨到口彩,看来还是真要到师父那儿去一趟了。 他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不是特别信,但也有点信,毕竟从小在道观里长大的嘛。 徐莹道:“别只顾着耍嘴皮子,好好想一下,明天怎么应付姜慈吧。” 张文定一听这个话,顿时反应过来了,今天这事儿从发生到处理结束,前前后后两个多小时,可姜慈却没来,自己也没有向姜慈汇报一下。这个,对领导不够尊重啊。 …… 姜慈和小情人泡温泉花了不少时间,所以等他知道今天晚上那出大戏的前因后果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一把将手机砸在了地毯上,满脸怒容吼道:“欺人太甚!” 姜慈是个明白人,当然清楚团省委副书记徐莹下来调研,这个是党委那边的事情,跟政府这边确实没什么关系,可徐莹被公安局给得罪了,副县长被派出所给上了铐子,这个事情不管说到哪儿去,于情于理,县委那边也不能不知会他一声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就直接把事情给摆平了。 这跟功劳无关,也跟责任无关,这是规矩。 姚雷这么干,那就是太不讲规矩了。 这么大的事情,直接就把他这个县长给无视了,这简直就是赤罗罗地打脸啊! 妈的,这个姚雷,太他妈阴险了,公安局闯出了这么大的祸,他姓姚的是要趁机收服左正,把公安局抢过去啊。 这性质太恶劣了! 姜慈虽然听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却并不知道孙坤和姚雷已经达成了一致,停了左正的职了。 因为在徐莹房间里的时候,人不多,而且那几个人,也不是乱说话的人,姚雷和孙坤一起喝茶,黄文化还摸不准姚雷是不是有后手,不可能马上就放消息出去,而张文定也不是个大嘴巴,至于说左正本人,正忙着找左wei革好保住他县政法委书记的帽子,也不可能主动声张,所以,姜慈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却还不知道最后的结果。 要不然的话,可能他的心情会比现在更加复杂。 恨过姚雷之后,姜慈就又对张文定生出了满肚子的怨言,姚雷是领导,他不知会老子一声那也就算了,你张文定就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汇报一下吗? 不错,老子刚才是在泡温泉,手机关机了,也没让秘书跟着,你打了电话我也接不到,可是我开机了却没有你在关机时打进电话的短信提示啊,而且秘书打电话来汇报情况,也没提到过你打过电话。 第三八九章能不能别阴暗 姜慈心中格外不爽,你张文定也太目无领导了。 有背景怎么了?说破大天去,老子还是你的领导! 哼,看我这几天对你挺客气,你就以为我是吃素的是吧?不让你痛入骨髓,你小子不知道县政府姓的是姜! 姜慈正在心里恨恨着,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张文定。 他看了看,本不想接,但又想了想,还是接通了,淡淡然地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嗯。” “县长,我张文定啊。打扰您休息了,有个事情,我要向您汇报一下。”张文定从姜慈这个声音里听不出县长大人的喜怒,但既然徐莹提醒过了,他还是要认真对待,所以,他的态度还是相当端正的。 张文定这个话,意思就是想当面汇报一下了,但如果县长大人不方便,他在电话里也能够说得清楚。 姜慈正生张文定的气呢,而且现在他可是和小情人一起,自然不可能让张文定过来当面汇报,便冷然道:“你讲。” 仅仅只是两个字,虽然比单单一个“讲”字要显得柔和一些,可听在张文定的耳中,那可真是相当寒冷了。 他知道,县长大人生气了,而且很生气,要不然的话,县长大人刚才应该会说“文定同志请讲”或者问“什么事情”这类话了。 张文定觉得自己很冤,妈的,事情一发生之后,他就戴了铐子,没有机会打电话向姜慈汇报情况,解开了铐子之后呢,他又忙着和徐莹说情话,没时间汇报,现在事情一有处理结果,他都没来得及洗个澡,就先打电话汇报了,这态度还不够端正吗? 你姜慈这是生的什么鸟气啊!我被人给上了铐子也没个补偿,这都没生气,你特么的还嫌我汇报得不够及时? 尽管心里满是腹诽,可张文定还是得压下心里的不痛快,注意着措辞,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遍,连最后在徐莹房间里,孙坤决定停左正的职,而姚雷也明确表态支持孙坤的决定这个事情,也说了。 原本姜慈听着那些早就知道了的情节的时候,心中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可听到最后张文定说出孙坤对左正的处理决定时,县长大人就相当震惊了。 震惊过后,姜慈忍不住问了句:“市公安局要下来工作组?” 张文定心想老子还以为你有多沉得住气呢,嘴上很懂分寸地回答道:“孙市长是这么说的。” 姜慈顿了两秒,然后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听到这四个字,张文定就知道姜慈不想再跟他继续说下去了,他也不清楚姜慈心里的气消了没有,但这个事情是没办法问的。 要怪,也只能怪电话汇报不如当面汇报好,如果是当面汇报的话,可以根据领导的神情眼神来判断,而且可以通过自己的表情和肢体语言,让领导能够一眼就明白做下属的态度。 不过,总算是解释了一番,就算姜慈心里还有气,但有了今天晚上这个电话,明天再去姜大县长办公室里当面汇报一下,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的。 这般想着,张文定就道:“那,我就不打扰县长休息了。” “嗯。”姜慈淡淡然应了一声,刚要挂电话的时候,又加了一句,“文定同志啊,你也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啊。” 挂断电话,张文定略为松了一口气,他不是很明白姜慈那句不要有思想包袱是指他被铐了一下的事情呢,还是指他没及时汇报的事情。但很明显,姜慈后面说那句话出来,就有一个安抚的态度在里面。 又和徐莹通了一次电话,说了许多甜言蜜语,张文定这才睡觉,连澡都没洗。 ...... 市公安局的行动是相当快的,第二天上午就决定左正同志停止履行安青县公安党委书记、局长职务。而同时,安青县委也召开了常委会专门讨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对左正也作出了处理,这个处理比较有意思,免去左正同志县公安局党委书记职务,提名免去县公安局局长职务。 安青县委这个决定,比市公安局的决定可是有力度得多,而且是在同一天作出的,谁都能够看得出来,安青县委这么干,那是对市公安局不满呢。 县委这个决定,直接就让市公安局的决定成了一句废话——职都免了,还停个鸟啊。 至于安青县委为什么这么大的胆子,敢把这份不满表现得这么明目张胆,许多人就弄不明白了。 姚雷这个县委书记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点吧?市公安局是制不了你,可是你把事情搞得这么难堪,就不怕市委领导发火吗? 安青县委的决定传到市公安局之后,孙坤好几秒钟没反应过来。 这个姚雷,做事情也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吧?你对我孙坤再不满,也犯不着搞出这么激烈的反应吧?我最多是没面子一下,可你这简直就是对你自己的政治生命不负责啊! 好吧,就算你姚雷背景强大,觉得市委领导不会因为你这个把安青县委和市公安局的矛盾公开化的搞法而找你麻烦,那你怎么就不干脆直接再把安青县公安局的新局长人选也定了下来呢? 孙坤摸不清姚雷这是发的什么疯,但也明白,如果自己动作不快点的话,恐怕安青县人大常委会前脚才按县委常委会上的决议走过了免去左正县局局长职务的程序,县委那边的新局长人选就会出来了。 妈的,不就是一个县局局长吗?你们安青县的吃相也太他妈难看了,真当市局是个摆设? 其实,姚雷急着免去左正的县局局长职务,倒不是因为他想快点推个人上位,而是为免夜长梦多,早点免了左正的局长职务,对左正来说也是一个保护。 看看,县局党委书记和局长的职务都已经免了,他那个政法委书记的位置,大家就别惦记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而且,就算现在不免,最多到明年,也得免——市县两级政法委书记不再兼任公安局长,这是大趋势。 所以,倒不如现在就把这事儿给办了,既符合了大趋势,也回顶了市局。 一举两得。 如果任由市局先停职,说不定就会有谁上窜下跳,把事情闹大,然后把左正政法委书记的位置都搞掉,那对姚雷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县委政法委书记这个职务,还得市委讨论,先前一个普通副县长都被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给先下手为强了,如果再空出来个县委常委的位置来,谁知道市委那帮子人会不会又搞突然袭击? 与其下来一个不熟悉甚至有可能会站到姜慈那边的政法委书记,倒不如就用左正,虽然左正没再当县局的一把手了,可是他在县局经营那么多年,现在依然坐着政法委书记的位置,对县局的掌控力,显然很是很强的。 这个道理,姚雷是想得明白的,但也跟市委政法委书记左wei革给他打电话沟通了十来分钟不无关系。当然,有这样的好处,又可以恶心一下孙坤,左wei革就同意了。 至于说到新局长的人选,那可不是短时间之内能够定得下来的。不说市公安局那边的压力,单单姜慈这边顶着,姚雷提名的人想在县委常委会上通过,那也是相当有难度的。 左正免职的事情,仅仅一个下午,就在县里传了开去。 传言有好几个版本,最让人津津乐道的版本是这么说的,左正昨天晚上跟张文定争女人,被张文定给打了,于是,左局长就叫手下人把张文定给上了铐子,然后张文定找了上面的关系,把左正这个公安局长给免了。 这个传言,还是邓经纬打电话调笑的时候,张文定才听到。 邓经纬今天是开了县委常委会的,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还是了解得比较详细的,对于左正和张文定争风吃醋然后被免职的传闻自然不相信。 他是从市里下来的干部,当然听说过不少徐莹和市长高洪的传闻,就算没有这个传闻,他也明白,借左正一百个胆子,姓左的也不敢打徐莹的主意啊——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副厅级领导呢。 再说了,就算不是副厅级领导,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左正也犯不着和张文定去抢啊。 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会把事情传成了这个样子的,或许,粉色新闻更容易让人接受吧。 邓经纬不相信传言,但却忍不住给张文定打个电话调戏了几句,两人到底兄弟情深,可以就着这种事情调戏一下,不仅不会惹得张文定发火,相反还能够促进一下感情。若是换成别人,就算是心中好笑,也不可能会对张文定说出来。 “我草!”听到邓经纬的调笑,张文定忍不住就骂出了声,相当郁闷地说,“邓哥,这事儿,是谁跟我过不去啊?” 张文定真是被恶心到了,这都特么什么破事儿啊! 县里那些家伙,心里怎么阴暗到那种程度了? 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呢? 第三九零章捉奸 “哈哈,你就别多想了。 ”邓经纬笑道,“这个事情,估计不是谁专门编的,而是你一言我一语,传着传着就传走样了。哈哈哈,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不配点花边新闻,满足不了广大干部群众的好奇心呀。” “满足个鸟。这真是,真是......”张文定恨得牙痒痒,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暗叹自己这他妈的走的什么运啊,左正被免职,那是市公安局孙坤从中横插了一杠子的结果,现在居然由自己背了个黑锅,这真是躺着也中枪。 “你呀,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邓经纬笑得更贱,“姚书记和姜县长都对左正比较客气,你倒好,一下就搞了他一个大跟头,啧,这下你在安青可是真出名了,以后恐怕没人敢惹你,可以横着走了,我都要跟着你沾光呀。” 张文定哼哼着道:“少讲那些没营养的。” “那就讲点有营养的。”邓经纬呵呵笑道,“文定,公安局以后的工作,市公安局有什么安排?” 张文定被他这个话问得莫名其妙,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市公安局的。” 这个话,张文定说得是有一点怨气的。 他和邓经纬关系确实是亲近,也不在意邓经纬刚才的调笑,但是,邓经纬想从他这儿打听公安系统的人事安排,这也太高看他了吧? 昨天晚上他确实是和孙坤见过面,但他也只知道孙坤想搞下来左正,至于搞下左正之后由谁接手,是从县局内部提拔一个,还是从市局机关派一个人下来当局长,孙坤怎么可能会给他张文定说? 邓经纬就知道张文定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解释道:“我知道你不是市公安局的,不过市公安局是因你而来的,我这不是想先探点消息嘛,对了,晚上有什么安排?” 张文定没兴趣晚上跟邓经纬一起吃饭喝酒,他还得去市里陪徐莹呢,而且明天武玲也要过来,他这会儿一个头两个大,便道:“回市里,领导来了。” 张文定说的领导,既有指徐莹的意思,也有指武玲的意思,不过听在邓经纬耳朵里,自然就是单指武玲了。 “哈哈哈,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千里相会了。”邓经纬笑着道,“下星期上班了,再找个时间坐一坐。” “行,到时候你安排。”张文定听出了邓经纬还有话想说,却又显得很不好开口,他这时候自己内心正郁闷着呢,自然也懒得多说,索性就这么封了口,免得邓经纬又提出什么不好拒绝的要求来。 邓经纬挂断电话,摇了摇头,看来自己想帮黄所长求求情,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唉,等下周再看吧。 妈的,姓黄的怎么就那么不长眼呢?居然敢把铐子往张文定手上戴,真是胆子长毛了啊。 下班的时候,张文定又接到石三勇的电话:“兄弟,今天回不回市内,一起坐坐。” 张文定心想估计又是公安口的事情,心中无奈,道:“明天或者后天,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今天晚上有约了。” ...... 知道张文定今天下班后就会回到市内,徐莹就等着和他一起吃饭,去的地方,自然是秋水长天的西餐厅。 徐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吃西餐了,吃的时候,说起当初张文定让钢琴上弹《披着羊皮的狼》和《狼爱上羊》,徐莹就毫不掩饰那份追忆的喜悦之情。 张文定笑着道:“要不,让他们再弹一曲听听?” “无聊不无聊呀。”徐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这把戏你都玩过一次了,就没点新鲜的?” “新鲜的,等下回家了就给你来点新鲜的。”张文定一语双关道。 “好好吃东西吧。”徐莹恨不得打他两下,这家伙,都当副县长的人了,说话也不分个场合,还好刚才声音小,要是再大点让隔壁的人听去了,那多不好意思啊。 “嗯嗯,吃了赶紧回去。”张文定嘿嘿笑道。 徐莹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不过见到他这个反应,她心里也是很高兴的。他这么急,那就表示他最近应该没有碰过女人,虽然她不是他的正牌女友,可谁不想自己的男人能够女人少一点呢? 张文定在这儿吃着西餐调着情,却是怎么也想不到,原本说好明天过来的武玲,其实今天就已经到了随江,并且,这时候正在秋水长天大酒店的停车场中。 武云坐在车里,手在方向盘上轻轻拍着,一脸冷笑道:“小姑,我敢肯定,他现在绝对跟徐莹在一起,就在这上面吃西餐,说不定还在这上面开了房呢。走吧,这次一定要抓他个现行。” 武玲两眼盯着不远处停得稳稳的那台她侄女借给了张文定的奥迪车,脸上神色不停地变化着,牙齿轻轻咬着嘴唇,却是迟迟说不出话来。 武云见小姑不说话,就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赌气道:“你是不是一定要捉奸在床才相信?那好,我让人查一下,看看他们住哪间房,我们等半个小时再上去。” 听到这个话,武玲就没再沉默了,摇摇头,有气无力道:“算了......回去吧。” 武云急了,叫道:“小姑......” 武玲打断她的话,厉声道:“别说了!” 对于这个小姑,武云的感情是相当深的,她自己可以受气,但就见不得小姑被人欺负,现在见到平时一向疼爱她的小姑用这么凶的语气跟她说话,她气得胸脯一鼓一鼓,憋了好几秒,才恨恨说道:“那你等着,我上去。” 说完这话,她就伸手开了车门。 武玲一伸手,抓住武云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武云看着小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有心发火吧,但对小姑却又发不出来,只是更恨张文定了。 对于张文定和徐莹之间的关系,武云听到过一些传闻,也不止一次生出过怀疑,甚至还为此和张文定斗了几次嘴的,只不过,张文定死不承认,她也没有抓到把柄,所以也拿张文定没办法,但却跟小姑提醒过好几次。 这一次,照样是武云给武玲打电话,然后武玲才提前来的随江。 武云倒也不是能掐会算,心念一动就知道张文定这会儿正和徐莹在上面吃西餐。但她会分析,而且还找了可靠的人盯了徐莹一天,盯梢的人打电话通知她,她自然就知道了。 跟踪这种事情,普通的私家侦探都能够做得很好,石盘省内不少城市都已经有了私家侦探,只不过挂的是信息服务中心之类的牌子。当然了,武云找来的人好身手,自然比一般的私家侦探要厉害许多,而且纪律性相当强,忠诚可靠。 原本武云是不会用这一手的,毕竟派人盯一个副厅级干部的梢,哪怕只有一天,哪怕没有采取窃听手机通话之类的措施,也还是很犯忌的。可是为了小姑,搞这么一次又算什么呢? 只是跟踪一下,又没窃听什么机密,别人又能说什么?就算是别人要说什么,老武家的人做事,怕着谁来? 她虽然没在体制内混,但也知道,只要没有动用非常规手段,仅仅一个跟踪,那还没到犯众怒的程度,没人会因为这个而跟武家过不去。 更何况,她找来跟踪的人相当可靠,根本就不可能让别人知道。 说起来,促使武云这么干的,还是徐莹下安青的举动。 当时徐莹到开发区几个企业考察的时候,武云都没想到这一点,但却鬼使神差地了解了一下徐莹接下来的行程,知道她要去安青,心里就不怎么平静了。 于是乎,她就留心了一下,以她现在在随江的人脉关系,想要了解下面县里的一般的动向,还是很方便的。 甚至在昨天晚上张文定和徐莹大闹艾顿莱咖啡厅的事情,她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只不过,不知道那一闹把一个县公安局局长的位子给闹得没了。但那二位的一闹,也促使了她下定决心在今天盯一盯梢了——昨天是周四,那二人能够在安青都那么急不可耐,那么到了周五,他们还不到市里再鬼混一晚上? 按说,盯张文定的梢,效果会更好。 可武云有两个顾虑,一个是如果小姑知道了,肯定会不喜欢,自己人盯自己人,爷爷都会生气的;另一个,就是张文定那家伙是吴爷爷的嫡传弟子,吴爷爷当初什么江湖门道不精?杀人跟踪之类的东西,恐怕没少传给张文定,而且像张文定那样的人,练武到了一定境界,第六感相当强,不适合派人跟踪。 徐莹下来搞调研,只是团建工作而已,别的县不去,偏偏跑去安青县,而且还在安青住了一晚上,武云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她会不会是借着公干的由头私会张文定去了。 想到这一点,武云就心头冒火,我小姑能够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居然还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这不仅仅只是对不起小姑,更是对武家的挑衅了! 第三九一章不好的预感 武云这时候对张文定可就真是痛恨不已了,可是再恨,她也还知道分寸,知道这种事情很难捉奸在床,也不适合捉奸在床——那样撕破脸皮的话,对彼此都没什么好处。 所以,她带着小姑来此,只想在餐厅走到张文定面前,用这个行动给张文定一个警告,让张文定明白,武玲很生气! 毕竟还没有结婚,只要张文定能够悬崖勒马浪子回头,武云觉得,以前的错误还是可以原谅的,谁叫小姑现在爱他爱得那么深呢?不原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武云和武玲就出现在了这儿,只是,武云憋着一肚子气要上去的时候,武玲却退缩了。 武云不明白武玲为什么要退缩,所以她都赌气地说出了捉奸在床这样连家族脸面都不顾了的话。 当然了,她也只是说一说气话,不到万不得已,她自然不会蠢到真的那么干——大家族做事,讲究个心照不宣,事情可以做绝,但脸面得顾好。 武玲可以跟张文定分手,但如果分手的原因是张文定跟别的女人shang床被抓住了才分手的,那武家丢脸可就丢大了——本来就有许多人等着看武家五小姐的笑话呢。 又过几分钟,武云声音平静地说:“小姑,我还是上去看看吧,你放心,我有分寸。” “不用了。”武玲摇摇头,她知道,武云敢带她过来,敢叫她上去,那么上面,张文定肯定跟徐莹在一起吃西餐,虽然武云说的话里似乎并不能完全确定,可她知道,武云肯定是有把握的,没把握的一点,也就是他们会不会在这儿开房间了。 可是,开不开房间,还重要吗? 女领导和男下属两个人不去别的地方吃饭,却到这个随江著名的情人西餐厅用餐,那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至于说谈工作什么的鬼话,骗小孩子都难度不小啊。 “回去吧。”武玲又说了三个字,声音平淡得吓人。 “小姑。”武云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只差临门一脚了啊,真相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去看一眼? “我累了,回去吧。”武玲闭着眼睛道。 武云叹息了一声,发动了车,想想还是不解气,有心打个电话叫那跟踪的人把张文定徐莹吃西餐时的亲密照送过来,却又怕小姑这个情绪不对劲,想了想还是没打电话了,将车开动了。 回到紫霞会所青鸾庄,武玲一言不发,直接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武云赶紧跟着进去。 “你出去吧。”武玲坐下,淡淡地说。 “小姑。”武云颇为担心地叫了一声。 武玲抬起头,看着这个侄女,摇摇头,平静地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武云还是不放心,武玲摆摆手:“出去休息吧,我没事。” 武云想了想,觉得小姑应该不是那么脆弱的人,点点头道:“行,那你也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就叫我。” 等到武云出去后,武玲站起身,将门打了反锁,她强忍着扑倒在床上抱着枕头痛哭的冲动,迈着两条腿机械地走了几步,在沙发上坐下,双掌抚在脸上,闭着眼睛调整着情绪。 然而这情绪却不好调整,越调整越不是滋味,泪水忍不住就开始挤了出来。 她泪水越涌越凶,对张文定的恨意却越来越淡。 权贵家族出身的她,早就见惯了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们对女人的态度,她也知道自己今后结婚了,老公肯定不止她一个女人。 很久以前,她还觉得结婚只是家里需要的,她不会去管老公的私事,也不会让老公管着她,婚姻就是个名份,爱情,应该是在婚姻之外的。 正是因为那种想法,她才选择让张文定假装她男朋友,甚至假装跟她结婚也无所谓。可是,后来居然假戏真做了,她也动情了,而且这情一动就不可收拾。 爱情这东西,无分年龄与身份地位,在不知不觉中,武玲的一颗芳心,竟然牢牢地系在了张文定身上。 她今天不是不想上去看一看,只是,她怕。 她怕自己看到张文定和徐莹一起轻声欢笑吃着西餐的样子,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她不想上去,只要没有亲眼看到,她就能够说服自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就可以忘掉武云所说的种种,只记着张文定的好。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他的爱已经这么深。 当然了,她对张文定爱得那么深,跟她修习了双修功法也有很大的关系。 那功法不仅仅能够有身体有效,对人心也有着一种潜移默化的作用。 武玲跟张文定双修了,由功法而至内心,以至于对张文定情根深种,而武云由于没有找到合适的男人双修,单单只是自己练,虽说还没有到犯孤阴煞的程度,可心性也已经颇受影响,做事情多了几分钻牛角尖的劲头了。 若是以前的武云,今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叫人跟踪徐莹的,甚至都不可能那么快告诉武玲这个情况,更别说叫武玲提前过来了。 她会自己就把事情搞定,不会让小姑亲自面对。 武玲继续哭着,哭了一会儿,那恨意哭得相当淡了的时候,她擦干眼泪,拿着手机想给张文定打个电话,却又有点怕,最终,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微信:在哪儿? 张文定的这时候已经和徐莹吃完了饭,二人从餐厅出来准备回家,他见武玲是发短信过来的,也不想在徐莹面前和武玲通电话,便匆匆回了条微信过去:在家里。 甚至,他回了这么条短信之后,都没有再问她在干什么。 武玲看着这三个字的回信,一时间心潮起伏不定,泪水又涌了出来。 骗子,你说在家里,明明车都停在秋水长天。 你想骗我,我让你骗,可你连问我一句的时间都没有吗?你不想打电话,微信就不能多回几字,就不能问一下我现在在干什么? 骗子! ...... 第二天徐莹在睡懒觉,张文定早早起来打了趟拳,便出去买早餐了。 想到今天武玲要来,他才这头痛起来,还没想出个两全齐美的办法啊,难不成要跟徐莹说工作上还有事情?虽然徐莹不可能问他具体有什么事情,可是,他答应了这两天要陪陪她的,乱找理由的话,实在不好说出口啊。 抛开这头痛事儿,张文定就拨通了武玲的电话。 他确实很想武玲了,不管怎么样,他都决定要去白漳机场接武玲的。 电话响着,但却无人接听,张文定以为武玲还没起床,便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听。 想了想,他没再打了,而是发了条微信过去:玲玲,几点的飞机? 由于这个电话没打通,张文定就拖着时间,自己先吃了个早餐,然后才给徐莹带了一份,往回走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还是住在家里好,如果住在酒店,在酒店餐厅吃早餐,那么这路边的小店口味正呢? 到小区大门的时候,武玲没有回电话,也没有回短信,张文定忍不住又打了一遍。 这一次,只响了两声就被武玲挂断了,他这就不淡定了,再打一遍,还是被挂断,再打,关机了。 这一下,张文定就有点奇怪了,想了想,拨通了武云的电话:“丫头,你小姑几点的飞机?” 武云昨天晚上费了很大的毅力才忍住没给张文定打电话臭骂他一顿,这时候听到他这个话,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冷哼道:“你还有脸打电话?我小姑几点的飞机关你什么事?张文定,你,你们分手吧。” 打电话之前,张文定心里是有点小烦恼的,就是那种常言所说的幸福的烦恼,烦恼着才两个女人就手忙脚乱的,幸福着徐莹和武玲这两个绝色女人对自己倾心动情。 然而这幸福的小烦恼在电话接通之后,马上就被震惊所取代,从武云这满是火气的话语中,他听出了不好的苗头——武玲刚才不接电话是因为生气了,发火了。 知道武玲发火,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发火,张文定一个时候也没办法想出应对之策,只能装作没听出武云话里的火气似的,道:“丫头,你这话......我没得罪你吧?” “张文定,做人要讲良心!”武云不想和张文定多说废话,咬牙切齿挤出这么一句,然后便很果断地挂断了电话,也不管张文定会不会抓狂。 张文定没有抓狂,而是继续拨打武云的电话,武云却不再接电话了。 他眉头深皱,转而再拨武玲的电话,依然还是关机。 收起手机,他也没有再给武云打电话,这个状况太出人意料了,他得去一趟紫霞会所,跟武云当面谈一谈。 寒风拂来,吹动了张文定不长的头发,他包在衣服里那常年习武的身子也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地跺跺脚,他想,今年的雪怕是会下得很早吧? 将手中的早餐往上提了提,他深吸一口气,从喉咙到肺部都是一阵清凉,冲开了脑子里的烦闷,抬脚往小区里走去。 第三九二章分手 武云那莫名其妙的话让张文定心里满是疑惑与不安,但他也不是那种初尝爱情滋味的少年郎,心中有疑惑,也不必要马上就跑到紫霞会所去,问清情况之前,自己也要先多作一下考虑,把各种情况都想一遍,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况且,这里面还有个徐莹等着吃早餐呢,他总要先送早餐上去,和徐莹说会儿话。 张文定进门的时候,徐莹已经起床,并且洗漱完毕了。她毕竟是个作息时间很规律的人,不上班的时候可能会多睡一会儿,但绝不会太久。 看到张文定只提了一份早餐进来,徐莹就笑着道:“你吃了?” “嗯。”张文定点笑着回了一声,把早餐递过去,“快点吃,趁热。” 徐莹嗯了一声,接过早餐,开始吃了起来。张文定就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吃,时不时说两句话。 这平淡的话语和神情,让徐莹生出无尽的温暖感觉,她觉得,这间房子,不仅仅只是房子,而是一个家了。 她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以前的婚姻,想起自己因为不能生育而导致的离婚,想起离婚后就专心事业不想再碰感情...... 唉,这世界上的事,还真的是说不清楚,到什么时候才能过什么样的日子。谁又知道,自己会在这个男人身上重新找到爱情的温暖呢? 这个早餐,徐莹吃得心情相当好,可吃完之后才发现,张文定的神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怎么?没睡好?”徐莹笑着问道,昨天晚上疯狂了三次,她这么问倒也相当正常。 “没。”张文定摇摇头,看了看徐莹,道,“你今天准备去哪儿?” “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休息。”徐莹笑着摇头,她对逛街购物还真的没多大的兴趣,难得和张文定单独相处一会儿,她也不想马上就去跟以前那些领导下属之类的人吃饭喝茶。 有什么饭局,都明天吧。 张文定想说自己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可话到嘴边,竟然觉得不好开口。 他其实早就练成了撒谎不眨眼的官场基本功,以前也没少跟徐莹撒过谎,只是这一次,二人分开一段时间之后的相聚,让他倍感珍惜,有点不忍心。 见到他这欲语还休的样子,徐莹脸上的笑就更浓了一点:“怎么,有事?” 她都这么问了,张文定自然不会再纠结下去,点点头道:“嗯,有点事情,恐怕没办法陪你了。” 徐莹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点点头道:“有事就去忙吧,我又不是小孩子,陪什么陪呀。” 张文定就笑得露出了牙齿,徐莹这个不缠着他的知心的态度,让人心情为之一好,想了想还是没作任何解释,凑到她脸上亲了一口,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徐莹点点头,脸上没有丝毫不悦的表情,只是等到张文定出去之后,她伸手在脸上揉了揉,眼中神色复杂了起来。 从刚才张文定的神情看来,他要出去,肯定不是为了公事,也不可能是和朋友相聚,那么,应该就是去见别的女人了。 她不能确定他是去见他的正牌女友武玲,还是又能有了女人,要说她不吃醋,那是假话,可她确实没有生气,因为今天张文定的表现,恰恰证明对她的感情比以前更深了——若是以前遇到了这种情况,他肯定随便一个借口就出去了,又怎么会表现出来呢? 他能够表现出来,就证明心里对她已经很在乎了,有可能都在乎到为了她可以不去见那个女人的地步了。 他能够如此,她自然不会死缠着他,像他这样的男人,你能够缠得了一时,缠得了一世吗?更何况,她还不是他的正牌女友呢。 这么一想,徐莹脸上便又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只是眼中神色依旧那般复杂。 ...... 今天没下雨,也没有雾,看样子恐怕太阳也不会出来。 这种天气,是很闷人的。平时张文定对天气不怎么关心,可是现在,这样的天气,就让他心里蒙上一层不舒服的情绪了。 开着武云的那台车,张文定就在这沉闷的天色中来到了紫霞会所青鸾庄,也没打电话,直接就进去问了服务生,果然,武云在上面呢。 武云确实在上面,她今天都不准备上班了,想陪着武玲一起到紫霞山上走一走散散心。武玲经过昨天晚上一夜的思虑,虽然伤心是不可避免的,但却没再表现在脸上,她其实不想到山上去散心,但不忍拂了武云一番好意,也不想让武云太过担心,便答应了。 二人这会儿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准备下楼,都没想到张文定会突然出现。 武玲一愣,然后脸色就冷了下来,一转身,不顾张文定的叫唤,返回了房间,碰地将门关上。 “玲玲......”张文定叫着,就想往那门口冲去。 “叫什么叫?”武云一闪身就挡在了他前面,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这儿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这个话就说得相当不客气了,只差直接来一声“滚”。 张文定听在耳朵里是很不舒服的,但这时候的他,却是没心情和时间去计较这个了,他得要搞明白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 压下内心焦躁的情绪,张文定冷冷地看着武云道:“你让开,我有话跟她说。” “有什么话你跟我说。”武云同样冷冷地看着他,瞬间想到在这儿不适合吵架讲道理,便又加了一句,“到我房里说。” 张文定牙关咬了咬,点点头。 他明白,如果不过武云这一关的话,恐怕是没办法和武玲好好谈的。而且,他也不想让别人看了笑话,到武云房间里去,还是比较合适的。 在来的路上,他设想过许多情况,却怎么也没想到,武玲居然已经到了随江! 这个情况,真的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一进武云的房间,他就忍不住问道:“你小姑什么时候过来的?” 武玲冷哼一声,看着他,轻轻地说道:“昨天,在你和徐莹去秋水长天之前过来的。” 这句话就惊得张文定心里一震,他明白了武玲和武云今天为什么会如此了,原来自己昨天和徐莹一起被她们看到了啊。可是,就仅仅吃个饭,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 难不成和徐莹在车上的亲密动作都被她们看到了?没那么不走运吧? 张文定有些不确定,便带着几分侥幸道:“徐书记回随江,我就是请她吃个饭。” “吃个饭?你很喜欢吃西餐吗?”武云冷笑了一声,道,“吃饭她用不着帮你扯衣领吧?吃饭你用不着摸她头发摸她的手吧?哼,你别告诉我吃完饭之后,你开车送她回家,然后她进了屋你就在她楼下、在车子里睡了一觉!” 这一下,张文定就无话可说了,心乱如麻。 自己被跟踪了! 张文定脑子冒出这么个念头来,随即便是一阵恼怒,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没有谁在得知自己被跟踪了之后还能有好心情的。 只不过,张文定理亏在先,倒也没有恶人先告状,只是冷冷地看了武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武云被他这冷冷的一眼看得火气更大,话说得更是难听了起来:“哼,开着我的车,带着别的女人,很痛快是不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还好意思过来!” 若是在平时,张文定会觉得她这个话太有歧义了,可这时候,他就觉得憋屈得想打人,伸手摸出车钥匙,扔在桌子上,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去。 老子买不起车,不开车可以了吧,不用你施舍,还给你! 看着桌子上的车钥匙,武云胸脯就是一阵起伏,等到张文定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估计已经到下楼出了大门,她心里才涌起一股强烈的怨气,你欺负了小姑,把我的车还回来了就行了吗?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抓起车钥匙,武云也快步出门而去,却没下楼,而是敲响了武玲的房门:“小姑,开门,是我。” 武玲这次倒是没哭,只是脸色很不好看,听到武云的声音,起身开了门,然后一声不响地坐着,神情冷冰冰的。 武云从小到大,就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对武玲这个状态,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干巴巴地说:“他走了。” 武玲看了武云一眼,还是没说话。 武云陪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恶狠狠地说:“张文定、徐莹,这对狗男女真该死!” 武玲又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接话。 “小姑,没人可以欺负我们武家人。”武云哼哼着道,心中已经暗暗决定,这个事情,一定要给父亲说一说,武家的人对付这两个家伙都不用使阴招,就在体制内光明正大地用规则玩死他们,都是毛毛雨。 ...... 张文定从青鸾庄出来,看着那台开了许久的车,心中也有几分难舍。然而事已至此,难舍又能如何呢? 他回望了一眼,心中也涌起了一个想上去再和武玲见一面的念头,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想到刚才一见面武玲就转身回房的决绝,心中隐隐作痛。 第三九三章老领导的心思 没有开车,一路从青鸾庄走到紫霞会所门口,还是有点路程的。 可张文定并不觉得远,甚至都没有打电话叫人过来接的意思,他就想走一走。 他走出紫霞会所,也没刻意去想要到哪儿去,漫无目的地沿着公路往前一步步走去,那是通向市区的路。 看着现在路旁一家家企业张牙舞爪,想到当初自己刚到开发区时这一片地方满目荒芜,自己只想着在开发区混混日子,靠着舅舅的关系,这辈子能够弄个科长到退休的时候混到个副处级待遇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然而天意难测世事难料,舅舅突然之间从市委办主任的位子上被调整到了老干局,大好形势一落千丈,开发区的领导对自己再没有了热情的关怀和殷切的希望,同事们的白眼和冷嘲热讽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成自然了。 他一度认为自己这一辈子到退休可能都混不到一个副主任科员了,却不料命运的齿轮轻轻滑动,他一时冲动办了徐莹,却从此之后时来运转,一路高歌猛进,短短几年就达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徐莹重用了他,他也为徐莹增添了许多可观的政绩。当初是徐莹将他发配到招商局的,也是徐莹带着他前往白漳招商的,就是那一次,他重逢了读书时暗恋的老师黄欣黛,跟武云过了几招,这才引来了武玲,以至于相爱。 从某种角度来讲,如果没有徐莹,张文定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跟武玲有交集。但现实没有如果,只有因果,可是这因果,却又没那么简单。 就在这开发区,自己和徐莹并肩战斗;就在这开发区,自己和武玲阴阳双修。 只是现在,徐莹离开了开发区,武玲就在这里让武云把他和徐莹的奸情揭穿。这地方,还真是跟自己有缘啊。 一辆车从张文定身边开过去,在开出五米远的时候打了右转向,然后靠边急刹车,停在了七八米开外,车后座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下来,面对张文定喊道:“张县长,还真是你啊。” 张文定定睛一看,是他在开发区办公室时候的老领导,管委会办公室主任、开发区人力资源局局长覃浩波。 他收起满腹心事,赶紧几步上前,主动伸出了手:“哎呀,老领导,这么巧。你还是叫我文定吧,听着心里舒坦。” 覃浩波见到张文定这个态度,心里还是很舒服的,作为张文定的老领导,他可算是看着张文定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现在张文定职务比他还高,却丝毫不摆架子,对他这个老领导很尊重,由不得他不感慨啊。要说看到这个子侄辈的家伙都成长到现在这个程度了,覃浩波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但嫉妒也没办法,多年伺候人的工作干下来,让他明白人和人是不能比的。 “那可不行,规矩不能坏。”覃浩波握着张文定的手不肯放,但也没有像下级官员初会大领导时那种激动得恨不得把领导的手晃脱臼的热情,只是力量有些大,面带微笑道,“怎么有空回来开发区看看?走,咱们有段日子没见面了吧?喝几杯去,上次汪主任石主任他们去安青,我到省里去了,真是不好意思。” 不管张文定的话是真心还是客气,覃浩波都不可能当真再直呼他文定了,他也不去问张文定为什么一个人在路边步行,而是直接就说一起喝几杯,也算是换种方式请张文定上车了。 张文定这才想起来,上次汪秀琴石三勇和他党校时的同学一起到安青祝贺他的时候,覃浩波并没有过去,只不过当时人太多,他没想到这一点。不过,就算是想到了,他也不可能去问汪秀琴覃浩波为什么没来。 虽然说张文定不会因为那个事情责怪覃浩波,但心中确实是有一点遗憾的,所以对覃浩波的话也没有显出特别的热情,只是笑着道:“工作忙,都是身不由己,老领导你太客气了。” “我跟谁客气也不会跟你客气,对不对?”覃浩波仿佛没有感觉到张文定的热情有所欠缺,依旧兴致勃勃道,“徐书记也回来了,我想请她吃个饭,又怕她忙,现在好了,借你的光,看她什么时候有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文定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很干脆地跟覃浩波上了车。 虽然上次覃浩波没去安青祝贺他,但他在开发区办公室的时候,覃浩波还是对他诸多照顾,哪怕就是他舅舅严红军被调整到老干局之后,覃浩波也没有冷落他,甚至在徐莹上任之后,还给他创造机会给徐莹临时开了一次车。 也就是那次临时开车,才有了他后来的种种际遇。 真要说起来,覃浩波也算是他命中一个贵人了,并且还勉强算得上是他和徐莹之间的媒人呢。一起吃个饭,也是应该的嘛。 覃浩波是在车上给徐莹打的电话,在电话里还说正跟张文定在一起,想问下领导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们两个人还想再聆听领导的教诲。 下属约领导,自然要依着领导的时间来。 一般人肯定不能约得这么匆忙,不过徐莹在开发区的时候,覃浩波是她的大管家,也算是她的心腹了,约得匆忙一点,倒更容易显出旧日的情份来。 徐莹原本就是准备明天下午去白漳的,在开发区的时候,覃浩波对她也是忠心耿耿的,哪怕覃浩波不提到张文定,只要她有时间,就不会驳覃浩波这个面子,所以,她很痛快地答应了。 三个人一桌子,司机的饭司机自己会安排,不用领导操心。 菜上桌酒入杯,覃浩波第一个端起杯子,敬了徐莹一杯,然后张功松也敬了徐莹一杯,这两杯酒,徐莹都是杯到酒干。 今天早上她还有点郁闷,现在看到张文定和覃浩波一起,虽然知道他们是偶遇的,却也觉得开心,又见张文定在覃浩波面前并未托大,更为他的成熟感到欣慰。所以,吃过几口菜之后,她还很有兴致地分别敬了二人一杯,同样是杯到酒干。 由于徐莹的给面子,三个人的酒桌上,气氛一下就起来了。 气氛一热烈,说话也就比较能够放得开了。 覃浩波一个劲地说着徐莹的好,话里话外,隐隐透出想从开发区跳出去的意思。看得出来,他虽然没说刘祖良的坏话,可也听得出来,自从刘祖良入主开发区之后,覃浩波的日子过得不是那么顺心了。 覃浩波现在的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过。 刘祖良入主开发区之后,工作作风跟徐莹有很大的差别,脾气相当大,动不动就会发火,覃浩波这个办公室主任在刘祖良手下可真没讨到多少好去。 说起来,在徐莹到开发区当一把手之前,覃浩波就已经是办公室主任了,徐莹去了团省委,开发区来了新主任,他依然是办公室主任,在办公室主任这个大管家的位子上服侍了三位领导,是极为罕见的,说是开发区的三朝元老也不为过。 在旁人看来,覃浩波这人还是相当有能力的,若是没能力,怎么能够霸着办公室主任这个最接近一把手的位置那么长时间呢? 然而覃浩波却有他自己的苦处,别人只看到他霸占着这位最靠近领导的位子,却不知道这个位子是多么不好坐,也没看到别的单位同样的位置,侍候好了一任领导,那就能够往上走一步了,可是他现在侍候了三任领导,却还没挪窝。 不得不说,在别人羡慕的时候,他自己只觉得满腹幽怨和漫天嘲讽。 如果刘祖良是徐莹那种敢放权的领导,覃浩波就在这个位置上坐着,也乐在其中,可是偏偏刘祖良是属于那种大权不放,小权也要常抓的主儿,而开发区几位副职也不吃素的,覃浩波这个办公室主任,那要受多少气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了,覃浩波在这酒桌上表现出这么一点意思来,倒也不敢埋怨徐莹走之前没帮他活动活动,但诉一诉委屈,还是有这个资格的。也不能说资格,更主要的是情份在那儿摆着呢。 徐莹原本是准备在开发区大干一场的,甚至都从市招商局要了个以前的手下到开发区当招商局长,但谁知道高洪跟人一番交易,她不得不匆匆忙忙去了团省委,许多事情都来不及安排。 覃浩波任劳任怨那么长时间,她原本是打算等到机会合适,就推荐覃浩波往上一步,进开发区党工委班子的。只是造化弄人,刘祖良入主了开发区,从一点上来讲,她对覃浩波还是有几分欠疚的。 要不是有这份欠疚在,她也不可能答应中午就吃饭,最起码也得推到晚上的时候,这才是领导应有的作派——下属一个电话你就赴宴了,也太不稳重了吧? 所以,这时候,徐莹就不好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不过,覃浩波想从开发区跳出去,她却也感到无能为力,只能安慰道:“在开发区的时候,那么多事情,也幸亏有你帮我啊。” 第三九四章瞄上了个位置 覃浩波就道:“都是老主任你对我放心呀。” 这个话,有点影射开发区现在的管委会主任刘祖良对他不放心的意思。 徐莹就来了一句表扬的废话:“你这样的人,谁都放心啊。” 覃浩波心里挺遗憾,知道老领导暂时不会帮自己谋出路了,但他毕竟是伺候惯了领导的人,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一毫不舒服的情绪来,笑着就岔开了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 几个官场中人,就算聊别的,也都是跟随江官场有关的事情,不是人事调动,就是政绩工程,或者一些对头过招的轶闻。最大的领导是女人的酒桌上,没办法讲浑段子,像这种轶闻就是最适合用来下酒的了。 覃浩波不愧是干办公室主任的,很会说话,他说别人的故事,中间还穿插着徐莹和张文定当初的成绩,气氛一片和谐。 张文定只是有点奇怪,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在安青的事情他有没有听说过,不过估计就算是知道了消息,也不敢在这酒桌上说出来,谁知道哪句话没说好会不会惹得徐莹不高兴呢? 徐莹也就是开始那四杯酒,后面的酒就喝得少了,就算是覃浩波和张文定二人敬她,她也只是沾沾唇做个样子,亲和力表现出来了,距离感也要掌握好,这才是为官之道。 张文定和覃浩波二人,酒喝得就相当痛快了,还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第二瓶茅台就已经喝了一半,二人却还没有显出醉意来,只是喝得慢了起来,不再像刚才那般连着连着往嘴里灌了。 又是两杯酒喝完,覃浩波似乎有点上头了,张文定酒意也上来了一点。 “张县长啊,紫霞山现在可是搞起来了,下个星期省旅游局的一把手都要下来视察,市里是想把紫霞山做成五a级风景区的。啧,以前旅游局什么样子?你一过去,这个真是,啊,改头换面啊。”覃浩波举起杯酒,倒是没站起来,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向张文定的方向倾斜着,满脸真诚地感慨道,“旅游局有今天的大好局面,都得益于张县长啊。啊,这个,张县长,我还要跟你干一杯。啊,今天当着两位领导的面,我老覃就倚老卖老说个不好听的话,咱们随江年轻干部那么多,哪个不是嘴上能够吹出朵花的角色?一个个都自命不凡,但谁有徐书记和张县长的能力?谁有你们干工作认真?啊,徐书记到开发区的时候,开发区是什么情况,我是一清二楚的......我记得,有几次徐书记忙得连中午饭都没吃......当初要张县长主持开发区招商局的工作,阻力相当大,不过徐书记知人善用、敢用。啊,要不是徐书记的魄力,我敢肯定开发区今天跟以前还是一个样,杂草丛生!我一直就是这么认为的,没有徐书记和张县长,就没有开发区的今天......” 徐莹静静地听着,看着覃浩波表演,她对覃浩波的酒量是有数的,觉得今天的酒虽然喝得多了点急了点,但还不至于会让覃浩波喝醉,那他说出这番话来,肯定就不是醉话了。 徐莹可以生受覃浩波这赤罗罗的马屁,张文定就不能装作没听见了,举起杯跟他碰了一下,道:“老领导你就别净夸我了,都是为人民服务,为党和人民干工作,能够让组织上满意,让人民群众满意,这才对起来党和人民的信任啊。啊,旅游局的工作成绩,都是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在田局长和旅游局干部职工的共同努力下取得的,我也就是跑跑腿,具体的工作都是同志们在做,啊,我个人的作用微乎其微啊,当不得老领导你这么夸啰。至于开发区,哈哈,有徐书记在开发区,还愁发展不起来?我就起个小卒子的作用,徐书记统筹大局,运筹帷幄......” 徐莹这时候就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呀,这儿又没别人,就我们三个人吃饭,自卖自夸也不嫌害臊。来,一起喝。我敬你们两个,开发区能够发展得那么快,你们两位功不可没啊,一内一外,开发区有你们,是我的运气,是我的福气呀。” 二人连称不敢,一起站了起来,又敬徐莹。 三人又喝了一杯,这一杯,徐莹也是动了感情的,不再是沾沾嘴唇,居然一口喝了半杯。 坐下后,几个人就又说起了紫霞山旅游开发的事情,这个事情虽然最后是由旅游局推动的,但最初却是张文定提议,徐莹大力支持的,所以现在紫霞山做起来了,徐莹心里也是很喜欢的,这证明她当初的目光独到,有魄力敢做事。 说到旅游开发,自然不可避免的会提到旅游局,话题很快便又扯到了旅游局的人事问题上。 现在田金贵还在京城养病,但市里还是没有免去他的局长职务,而张文定走了之后,也没有配一个新的副局长,目前还是副局长张程强主持工作。 张文定心里就想,恐怕张程强这个工作也主持得不是很顺心,戴金花和李湘生两个人结成同盟,杀伤力太大了——现在的局党组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啊。 张文定正在心里感慨的时候,覃浩波不紧不慢地又说了起来:“听说市里已经在讨论旅游局局长的人选了,而且这一次,班子会一次性配齐,据说共有四个副局长。张县长,我打听一下吧,这个,到底是不是这么个情况啊?” 让田金贵病退,一正四副,那旅游局还要再增加三个局领导。 张文定觉得这事儿也有可能,不过,覃浩波提起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你一个开发区的办公室主任,怎么也惦记不上市旅游局的副局长之位吧? 就算是上面有人,这种提法也讲不出个道理来,虽然你已经是正科了,可工作性质上,风牛马不相及嘛,等你在开发区当了个副主任再平调到市局长干副局长,那才是正常途径。 可是,在开发区当了管委会副主任,你还会想去市旅游局干副局长吗? 张文定看了覃浩波一眼,道:“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 覃浩波就知道张文定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解释道:“据说龚书记会去旅游局。” 龚书记,自然说的就是开发区纪工委书记龚玉胜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明白了,覃浩波这是盯上了开发区纪工委书记的位置,不过,龚玉胜脑子没毛病吧?从开发区跑到市旅游局,如果不当局长,只是个副职的话,那就太吃亏了。 现在的开发区一片欣欣向荣,绝对不是市旅游局这么一个突然间冒了一下头却没有太大发展潜力的部门可以比拟的。 龚玉胜虽说在开发区领导班子排名中靠后,但张文定觉得,开发区纪工委书记,比起市旅游局的纪检组长,好处应该要容易捞一些才对。 至于说龚玉胜会不会到市旅游局直接当一把手局长,张文定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别看副处到正处只有一步路,但这一步,可是不知道卡了多少人呢。 他龚玉胜又没干过旅游方面的工作,光经验这一条,就会卡死他,当然了,如果他是正处级,那有没有经验就不重要了。 再说了,现在旅游局也算是有点小红火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局长之位呢,那可得有深厚的背景才拿得下来啊。他龚玉胜如果有那么深厚的背景,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一个开发区的纪工委书记,怎么着也应该往前进一小步,搞个管委会副主任当当吧。 “龚书记要去旅游局?”张文定眯缝着眼,把这个疑问问出了声。 覃浩波察颜观色的能力是相当厉害的,今天这顿酒,一开始的时候,徐莹没有要帮他的意思,但当他把话题往旅游局上引的时候,徐莹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耐烦,那他就准备要借一借徐莹的势了。 这个势怎么借呢? 张文定在组织部木部长面前说得上话,而徐莹的面子,张文定肯定会给,只要徐莹稍稍帮着说句话,自己想调整下工作,应该是难度不大的。 至于徐莹为什么会帮着说话呢,那就是以前的情份在起作用了——他是看出了徐莹对他的一丝丝欠疚的。 听到张文定这么问,他就马上解释道:“开发区现在搞得红红火火,各项工作都已经上了轨道,龚书记可能是想到更需要他的工作岗位上,做些实事。” 张文定一阵默然,龚玉胜在开发区本来就是排名靠后的领导,分管的也都是些不重要的部门,而且他这个纪工委书记,跟区县的纪委书记那真是没法比的,被刘祖良欺负那也是情理之中的,可是被欺负到都想从开发区跳到旅游局这种小部门去,那也是前所未闻了。 不过,覃浩波都吐出了“做些实事”这四个字来,可以想象龚玉胜在开发区虚到什么程度了。 徐莹也有些感慨,她在开发区的时候,龚玉胜对她还是相当尊重的,却不料刘祖良一过去,居然逼得龚玉胜这种轻易不掺合斗争的人想要想离开了。 第三九五章别扭的爱 由此也可见,开发区领导班子之间的配合有多糟糕。 她自然听得出来,覃浩波刚才夸的那一句是反话,开发区现在不是搞得红红火火,恐怕是斗得热热闹闹了吧? 各项工作上了轨道才怪,恐怕都已经偏离了轨道吧? 对开发区,徐莹是很有感情的,从进入体制到现在为止,她的工作能力,工作热情,工作成绩,在开发区的时候可以说都让她自己满意了,然而她这一走,开发区就被刘祖良给祸害了,从感情上来讲,她实在难以接受。 龚玉胜的事情,徐莹不会插手,可如果龚玉胜空出了个位置,而覃浩波又想争取的话,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帮,她还是愿意帮一下的。 只不过,开发区纪工委书记这个位子,市政府方面没什么发言权,她找高洪都没用,而市纪委方面,她人倒是认识几个,但这种位置,如果市纪委一把手秦书记不发话,副书记出面都不顶用。 不过,这个龚玉胜能够找到张文定头上来,倒也是个好算计! 这其中的关窍,一般人还真不会想到啊! 徐莹心里这般想着,却也不会马上就跟张文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看着覃浩波道:“龚书记一心扑在工作上,是个实在人啊......你要把握好时机,努力把各项工作都做到位,啊。” “这个工作,不好做啊。”覃浩波苦笑了一声,继续打感情牌,“要是老主任你还在开发区就好了。或者我再年轻点也好,就可以跟着老主任去省里长长见识了。” 徐莹就笑了起来:“你呀,跟我还耍滑头。” 这时候,张文定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告了声罪,摸出来一看,是石三勇的电话,也没避着这两人,接通了电话。 石三勇打电话,自然是请吃饭的,张文定便答应了晚上一起吃,石三勇又问适不适合请一下徐书记,张文定笑着说让他自己拿主意。 这明显是石三勇对他和徐莹的关系相当怀疑,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呢,他自然不可能上套。 又说了几句,张文定就说这会儿正跟徐书记一起吃饭,便笑着挂断了电话,朝徐莹和覃浩波说了句:“公安局石三勇,晚上又要装一肚子酒了,呵呵。” 徐莹微微一笑没说话,覃浩波就来了句废话:“有酒喝是好事情啊,你看我刚才接几个电话,就没一个叫我喝酒的。” 张文定就笑着摇头道:“老领导,你可不能这么欺负我呀。晚上没什么事吧?一起去。” 覃浩波自然不会把他这个话当真,摇摇头道:“晚上有个接待,实在走不开,天生的劳碌命啊。酒多伤身,前不久搞体验,你猜什么?脂肪肝、肠炎。张县长,你知不知道哪儿有什么轻闲的地儿,我呆几年养养身体去。” 说着这个话,他又举起了杯,要跟张文定喝酒。 “老领导,你可别这么说呀,轻闲的地儿我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敢告诉你呀,组织上怎么可能让你这样经验丰富的干部轻闲下来呢?”张文定笑着道,举起了杯,跟他碰了一下,半杯酒就全进了肚子,心中却在想,轻闲的地方还不好找? 党史办、地方志办这些都够轻闲啊,只要你愿意,向上面反应一下,不需要背景就可以直接去了,在这儿跟我说什么说呀。 唉,老领导啊,我知道你是想从我这儿走关系搭上木部长的线,可是,你搞错了,我在木部长面前确实比较惯,但你要把我当成了地下组织部长,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外面的传言,信不得啊。 不过,他这个话,倒也算是安慰了一下覃浩波,你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探一探,但能不能成,我可不敢保证。 他能够说出这个暗示,也算是还了覃浩波当初照顾他的情了,要不然的话,谁愿意管这种闲事——组织部长的宠信,可不带这么浪费的啊。 覃浩波听到张文定这个暗示,心中有了一丝意外的喜悦,又敬了张文定一杯酒,寻思着这个事情,要给张文定送点什么才好呢? 他可不认为自己和张文定的交情深厚到了不出血也能上位的地步,哪怕加上徐书记的面子,恐怕都不行。他觉得,现在这世上,或许会有雷锋,但绝不可能出在官场上。 不过,给张文定送什么好呢? 钱这个东西,恐怕是不好的,人家有那么个有钱的女朋友,又有靠山,那是想在官场中混出大名堂的人,肯定不会乱收钱。 女人呢?行不行? 他拿不定主意,而且当着徐莹的面,也不好暗示什么,只得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这场酒之中。 今天偶遇张文定,他临时起意想从张文定身上下个工夫,没想到还真有点效果。 他在开发区迎来送往,自然在市里也是结识了一些人的,只不过,在人事上说得上话的大领导,他还真没办法去直接打交道,找中间人弯七拐八的,不管中间人吹得多厉害,他心里还是不踏实,总想多走几条路子。 现在张文定这么给他面子,他也顾不得晚上还要有接待了,敞开了喝。 ...... 张文定的酒量是很大的,但今天他心情确实不好,连平时三分之二的水准都没达到,跟覃浩波分开的时候,还能够保持着清醒,可一回到家,就有点胡言乱语了:“覃浩波还真敢想,纪工委书记,我又不是市纪委的书记。噢。” 徐莹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给他,然后才说:“老覃那个人,还是很听招呼的,我走得急,也没给他个安排,唉。” 看到徐莹这有点遗憾的表情,想到武玲可能会离自己而去了,他心里痛得不行,猛然间紧紧搂住徐莹,道:“倩姐,你不准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覃浩波,好,我明天就去木部长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纪工委书记,这个市纪委那边肯定有难度,不过,我可以问问木部长,看有没有别的合适的位置。啊,覃浩波以前对我也挺照顾的,啊,说起来,我跟你讲啊,他还是我们两个的媒人呢。媒人啊,他这个人,人是个好人......” 徐莹就知道张文定这是喝醉了,从她怀里挣脱,反过来抱住了他,轻轻拍着道:“怎么就醉了啊,我记得你酒量挺大的啊。” “我没醉,我知道覃浩波什么意思,他当我是地下组织部长呢。我知道,外面有人说,程遥斤能够当市住建局的局长,是我一手促成的,啊,这个,石三勇那个局长也是我帮他牵的线,邓经纬能高配县委常委我也出了力。哈,我都没法去解释!”张文定一只手在空中一摆,“我不解释,啊,地下组织部长,啊。狗屎。分手,分手就分手,我就知道他们姓武的高高在上,看不起我,一直就看不起我......” 徐莹心里一颤,张文定和武玲分手了?难怪这么容易就喝醉了啊! 人都是自私的,一想到张文定和武玲分手,徐莹还是快速涌起一股喜悦之情的,但是,这喜悦之情才刚刚出现,她马上就喜悦不起来了,反而开始担心。 如果张文定和武玲分了手,张文定背后没了常务副省长武贤齐的影子,那其处境,恐怕就不妙了。 张文定这一路走来,得罪了不少人,很多事情做得相当不柔和,可由于市领导都知道他身后站着武贤齐,只要他搞得不是很过份,都睁只眼闭只眼,反正这小子虽然做事情手段猛了点,但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是个干事情的人,而且往往都是占住了道理才欺负人的,勉强也能算得上是个比较懂规矩的了。 当然了,如果张文定背后没了武贤齐这个大领导,那他的所作所为,肯定都会变成相当不讲规矩的。 官场之中,好与坏的标准,都只是领导一句话。 对于这一点,徐莹是心知肚明,也是深有体会的,所以,她就为张文定担心——没了武贤齐在后面罩着,那些人还不知道会不会把张文定玩出十八般花样来? 一个木槿花,又能保得了他多久? 更何况,张文定身后如果没了武贤齐,木槿花还会不会像以前那么护着他都两说呢。 “你,你呀,我看武玲对你还是很好的,有什么问题,好好沟通,别动不动就说分手。”徐莹不愧是见惯了风浪了的人,一瞬间就考虑出了得失轻重,紧搂着他,柔声相劝道,“你们两个都工作忙,好久才见一次面,就更应该珍惜这份感情......” 张文定今天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但酒醉心却明,他声音加大了几分道:“我怎么不珍惜了?我很爱她,跟爱你一样爱她。我有多爱你,你是明白的,你明白的。” “我明白,我明白。”徐莹哄着他,只觉得这话听在耳朵里真是相当怪异,一个男人,用对一个女人的爱来证明对另一个女人的爱,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别扭。 第三九六章自己找理由 “你不明白,她怀疑我,跟踪我。”张文定闭着眼睛,脸上满是痛苦,喃喃自语道,“我是真的爱她,我对她是真心实意的。我是喜欢她的人......我遇到事了,我找木部长帮忙,也不想找她哥哥......我哪个工作不是用心干的?啊,我到哪个岗位不是尽心尽力?我跟你讲,我不是吃软饭的......” 还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徐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却没阻止他,任由他说着。 她知道,他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狗肉店老板的儿子成长到今天这一步相当不容易,别人都只看到他外在的风光,谁又能够真正了解他的内心呢? 她看着他,心中默默地想,好多人都羡慕他找了一个漂亮又有钱还有背景的女朋友,可他内心深处,是不是为此生出了许多苦恼呢? 男女平等这个话说了多少年了,可是现实的情况谁都清楚。当一个男人不管是做出成绩还是惹出麻烦的时候,别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女人的背景和能力,这又是一种怎样的无奈呢? 徐莹没有问武玲是怀疑什么。 她直觉这个事情跟自己有关,心里明白就好,真要问出了口,把这个话挑明,除了会增加郁闷之外,别无好处。所以,她也就装作没听见他前面的话似的。 然而她不想问,张文定却自己说了出来:“你知道我上午去哪儿了吗?我去了开发区,紫霞会所。呵呵,挨了一通臭骂,武云骂的。她早就怀疑我和你的事了,早就怀疑了......以前我以为她只是随便说一说,没想到,呵呵,跟踪我......” 听着他主动开口说起了这个话,徐莹就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了。 好在张文定今天貌似只想说话,根本就不在意别人会不会跟他应答,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自顾自地说道:“莹姐,你不要离开我,不准你离开我,不管有什么事,都不准离开我......” 徐莹情不自禁地长吐了一口气,道:“这个事情都怪我。” “我不准你这么说。”张文定猛然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她,带着几分疯狂的味道,不容置否道,“你以后只准喜欢我一个人,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人。” 徐莹觉得这个时候,他是不会跟别人讲道理的,更不会喜欢别人否定,便点点头,顺着他的意思道:“好,只喜欢你一个人。不过姐不这样要求你,姐希望你能够和武玲好好谈一谈,别赌气,也别留下遗憾。” “我没赌气,我就喜欢你一个人。”张文定摇着头,话说得轻飘飘的,心里则满是悲壮之情,武玲的音容笑貌在他心里翻江倒海。 玲玲,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吗? ...... 武玲此时心里天人交战,不知道现在这个局面应该怎么决断,她没有同意去白漳,可武云却把这个事情打电话告诉了武贤齐。 武贤齐接到武云的电话,心头的火气怎么压都压不住。 以他的身份和出身,早就见多了一男配多女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妹夫会是个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男人,只要过得去,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了。 大家族里,不都是这样么? 他觉得自己对这样的事情,是能够坦然面对的,对小妹如此,对女儿将来也是如此。 在武贤齐看来,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很正常的。不过,那样的情况,仅限于他未来的妹夫和女婿的身份要跟老武家门当户对,可是张文定这小子凭什么? 区区一个个体户的儿子,也敢这么欺负我武家的公主,真是反了天了! 人这种思想性相当复杂的生物,往往都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的,双重标准用得特别顺手。同样的事情,自己做了,那是理所当然,别人做了,那就罪孽深重。 对于武玲找上张文定做男朋友,武贤齐并不是特别赞成。 想当初,他到随江还曾劝阻过武玲的,只不过武玲当时说张文定的性格和能力,值得培养一下,这样一个草根出身的人如果成了武家女婿,得到武家的支持,说不定会比武家第三代中那些个眼高于顶却又不能脚踏实地的家伙们有前途,或许延续武家辉煌的担子就落到他身上了,而不是让武家跟别的那些大起大落的家族一样,三代而衰。 除了这一个因素之外,还有吴长顺道长的因素在里面,有吴长顺这个因素,老爷子就不会反对。而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呢,就是武玲说自己是真的喜欢张文定了,她希望自己的爱情自己争取,自己的婚姻自己作主,她不想政治联姻。 对于妹妹这个愿望,武贤齐不赞成,但想反对,却又狠不下那份心,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同一个妈生的。比之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来,更是亲近。 当然了,他不忍反对,也还有一个客观因素存在,那就是武玲当时是想用张文定为理由来抵挡文家求婚,武贤齐从内心来讲,是不愿意妹妹进入文家的,以文家人的性情,估计把妹妹娶进了门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把圣金鲲公司这个财富帝国给抢了,那老武家可就真的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武贤齐其实是想让妹妹跟另一个家族联姻的,但是文家已经放了话出来,别的家族自然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去得罪文家,谁也不肯冒头。所以,当时的情况,武贤齐尽管不喜欢张文定,却也没作太强烈的反对了。 不仅仅没反对,甚至在后来张文定正式和武玲交往后,面对着三位哥哥那边的压力,武贤齐还得帮着妹妹来扛,个中缘由,实在颇为无奈。 武贤齐想着,妹妹真要和张文定结婚,那就结吧,那小子好像还真有点能力,值得培养一下,妹妹找这么一个没有根基的人,也不见得就没好处。至少,圣金鲲公司这个财富帝国还继续掌握在老武家,不担心会被别家夺了去。 他甚至都考虑过,等张文定在下面再干个两年,就搞到省里来拓展一下眼界,让其养养性子,再多结交一些人,等时机成熟,再放到下面去主政一县。 谁能想到,这小子居然胆子那么大,还没结婚就敢跟别的女人鬼混了,而且还不知道隐蔽一点,搞得那么张扬,太不把老武家放在眼里了。 武贤齐是个有性格有主张的人,副省级领导都很沉得住气,可那也是分场合分对象的。 在外人面前,他不可能会因为这个事情影响到工作,但还是忍不住给妹妹打了个电话过去——对这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妹妹,他的疼爱一点都不比老爷子来得少。 武玲看到四哥打来的电话,就知道这个事情云丫头最终还是咽不下那口气,惊动了四哥。 咬了咬下唇,她接通电话,平静地叫了一声:“哥。” 武贤齐的声音也很平静:“晚上你嫂子亲自下厨,你和云丫头都过来。” “好。”武玲没有拒绝,武云要她去白漳,她可以不去,但四哥发了话,她如果再不去,还不知道四哥会有多担心呢。 武贤齐听到武玲这个回答,心中放松了一些,也没再多说什么。电话里无需说太多,有什么话,等到晚上再面对面地谈。 挂断电话,武玲身子窝在沙发中,想走到窗户前看看窗外远处的山黛,却总提不动起身迈步的念头。 对于男人的花心,武玲是见惯了的,她也曾想过,如果张文定在外面有了情人,自己怎么办? 这个问题,她最终只得出一个无奈的答案,不怎么办,只要张文定做得不过火,她就像她的几位嫂子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会生出跟踪这类寻根问底的念头来。 在大家族之中生活了三十多年,武玲对这种事情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男女平等这个词,她深深地明白在她所处的环境中,那是一种多么飘渺的美梦。 这是一种无奈的现实,她纵然不满意,也只能接受。不管怎么说,比起别的大家族的女儿们,她是幸运的,因为她选到了她自己的爱情,而不是为家族利益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并且,这个男人还爱她。 然而,她没有想到,武云会自作主张让人跟踪了徐莹,并且把这个事情挑明了。 她更没有想到,当真正面对这个事情的时候,自己根本就做不到预想中的那么豁达,事实比想象要残酷一万倍。 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圣人,很多事情,纵然见得再多,可轮到自己头上,还是会痛彻心扉,还是会怒火中烧。 张文定,我一心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她想到了紫霞观里的干爹,却没有上去告状的想法,她在心中痛得很,痛到极致的时候,那份对张文定的恨意,却有大部分都转移到了徐莹的身上,要不是这个狐狸精沟引,张文定会对不起我吗? 云丫头只说徐莹,却没有提到过别的女人!那就证明张文定没有滥情,只是一时没忍住诱惑,只是年轻气盛。 第三九七章爱和理解 毕竟,自己不常在他身边,而他又血气方刚,偏偏还修习了双修功法,那方面的需求比平常人大,找个女人,也是有原因的。 自己修了双修功之后,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想过不少次要做那种事儿呢。 想了这许久,武玲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张文定本性不坏,也不好se,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徐莹那个狐狸精才是罪魁祸首! ...... 武贤齐在电话里告诉武玲今天晚上曾丽会亲自下厨,然而等武玲和武云到了之后,才发现嫂子并没有做菜,只是等着她们进门,然后招呼着一起包饺子。 这个举动,让武玲心中很是温暖。 四嫂跟别人不同之处就在这儿了,明知道自己这时候正伤心,她不说什么安慰的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招呼自己包饺子,用这个简简单单的事情,让自己明白,无论在外面怎么样,她还有一家子亲人。 这份温情,就如同馅儿在饺子皮里面,她眼眶一热,差点就落泪了。还好她自控能力还不错,硬生生地忍住了。 自小到大,武玲都甚得老爷子的宠爱。 这份宠爱,她的四位哥哥是享受不到的,不过,武青松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比四个儿子多些宠爱也正常,毕竟儿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没必要太宠,女儿则不一样,女儿是要嫁人的,嫁人之后,在婆家过得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做父母的,也只能在女儿未出嫁之前多疼爱一些,以弥补心中的遗憾。 这样的大家族,子女的婚姻都会掺杂许多政治因素在里面,是没办法像平常人一样享受爱情的,儿子还好点,结婚后还可以多找些女人来寻找爱情的感觉,可是女儿嫁作人妇,那就要守妇道了。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在未出阁之前,多疼爱一些了。 武玲已经习惯了这疼爱,但这一次,她突然觉得,其实四哥对自己的疼爱,或许比老爷子更甚。 武贤齐几乎是踩着点回来的,到家后几个女人饺子都还没包完呢。他走上前去,露出个笑脸道:“嗯,我就知道云丫头包得最好。” 武玲知道四哥这是在讲不好笑的笑话,虽然没心情,却也还是配合着应道:“什么眼神!” 武云就哼哼着道:“我是您女儿呢,就知道讽刺我,您来包两个试试?只要有我包的一半好,呆会儿不用您动手,我喂您吃。” 武贤齐哈哈笑道:“我不包饺子,你还不是得给我喂?”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曾丽见女儿被老公欺负了,赶紧在一旁帮腔。 武贤齐就一脸得意地走开了。 看着一幕,武玲有点走神,自己以后生孩子了,一家三口会不会也像四哥家这么和谐呢?呃,和谁一家三口呢?张文定? 曾丽发现了武玲的出神,心里就暗叹了一声,好在武玲马上又回过了神来,继续包饺子。 饺子包好后,煮饺子的事情就不用曾丽她们再操心了,曾丽的亲自动手,也仅限于包饺子,毕竟饱饺子的时候还有些乐趣,煮饺子就没什么意思了。 吃饺子的时候,武贤齐没有像平常那样闷头吃饭,反而找武云说了几句话,都是些生活方面的,父亲的角色相当到位。 饺子吃完,武贤齐就叫武玲跟他去了书房,包饺子吃饺子,感受了温情平静了心绪,是时候谈事情了。 到书房里坐下,武贤齐看着面前的妹妹,有些心疼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现在看明白了吧?” 武玲脸色微微一白,却是没有反驳。 武贤齐虽然心疼,却也狠下了心继续说道:“下个月陈老寿辰,你也一起去吧。” 陈老虽然不如武家老爷子那么威猛,但在军中也是颇有能量的,而且跟武家走得挺近,和武老爷子也是一个山头的,武贤齐这个话,就是让妹妹做好联姻的打算,不要再憧憬那些不切实际的爱情了。 “哥。”武玲艰难地开口,可是叫了一声之后,却是满肚子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嗯?”武贤齐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声音。 武玲知道,四哥这次是真生气了,也不知道会把张文定怎么样。 她虽然恨张文定,可更恨的人却是徐莹,现在一想到四哥可能会对张文定下手,她心里莫名的就是一慌,然后想起了张文定的好来,赶紧道:“哥,我,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 “你怎么处理?”武贤齐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然后语重心长道,“你呀,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看着我们吗?别任性了,啊。” 武玲双眼就直视着武贤齐,硬邦邦地说:“哥,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别人看笑话。” 武贤齐直视着武玲,冷着脸没说话。他没想到,到了这时候,妹妹居然还会维护张文定那小子,甚至还搬出了不想让别人看笑话这面大旗来。 武玲并没有被武贤齐的气势所压倒,又说了一句:“你让我再任性一次,就一次。” 武贤齐咬了咬牙,最终也只是长吐一口气,摆摆手:“出去吧。” 武玲嘴唇颤抖了一下,站起身出去了,她知道,四哥对自己很不满,可多少也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就算是要整张文定,相信也不会一下子就赶尽杀绝。她松了口气,暗想,就当是念一次旧情,就当是给干爹一个面子了。 哼,徐莹,你还真有眼光,抢男人抢到我武玲头上来了! ...... 省城武家兄妹之间的对话,身在随江的张文定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和徐莹跟石三勇吃了顿饭,这次倒是没怎么喝酒了,怕出洋相,毕竟中午回到家就乱说了许多话,现在想想都很是后悔。 酒喝得多不多,石三勇倒是没什么,他只是想和张文定坐坐,也随便跟徐莹这个老领导联络一下感情。 他是公安系统的人,安青县局局长被免了职这种大动静,他自然是很快就听到了风声的,打从心眼里对张文定佩服不已。这个小老弟,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含糊,不搞出点大动静来,似乎就不好过一样。 不知道这一次,搞下了一个县局局长,会不会又扶上一个呢?自己能够当上开发区分局的局长,还是张文定牵线搭桥,徐莹跟孙坤递了话的。 当然了,这个话,石三勇是不能直接相问的,原本还想拐个弯问一下,可仔细一考虑,还是觉得什么都别问了。而且徐莹和张文定是当事人,如果问他们这样的问题,想必会惹得他们不高兴,如果传到市局孙老板耳朵里去了,那就更不好了。 这顿饭,石三勇没打别的主意,完全就是叙旧,毕竟关系都是处出来的,时不时地一起吃个饭坐一坐,感情就会加深一分,若是每次吃饭都要说事或者请人帮忙,谁还跟你来往啊? 由于有徐莹在场,他连邵和平都没叫,免得尴尬。 其实有个事情,张文定是很好奇的,石三勇现在是开发区公安分局的局长,不可能跟安青县公安局的人不认识,怎么他到安青的那次,也没见他提到过一句在县局有熟人的话呢? 他很想问问,却又觉得还是不问的好。 由于和石三勇这顿饭没怎么喝酒,而中午的酒意也消退了不少,心中又想着武玲的事情,所以回到家中,张文定毫无睡意,很想再打一下武玲的电话,看看她接不接,然而又想到自己跟徐莹在一起,不能这么不厚道。 在沙发上坐着,随便开了个电视频道,张文定身子往后靠着,一脸疲惫,眉头情不自禁地皱了起来。 徐莹发现了他的烦闷,抓起他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着,轻声道:“一天了,给武玲打个电话吧,这么长时间,有什么气也该消了。你是男人,大度点,不管谁对谁错,跟她道个歉,哄哄她。” 张文定没料徐莹会说出这个话,转过头,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徐莹就放开他的手,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揉搓着,脸上荡漾着甜蜜的微笑:“别看我了,赶紧打电话吧,我去洗澡。” “一起洗。”张文定也笑了起来,不让徐莹继续说话,便又道,“这房子卫生间还是太小了,只能洗淋浴,要是能装个浴池多好啊。” 徐莹明白了,张文定此时此刻不想谈论跟武玲有关的事情,她也不去深究这究竟是他心中气没消,还是因为要照顾她的感受所以才这么说。反正张文定能这样,她还是很高兴的,虽然嘴上劝着他给武玲打电话,可如果他真那么干了,她心中毕竟也有点不是滋味。 洗完澡,张文定心头的烦闷少了许多,他觉得武玲和徐莹都是爱他的,可是,武玲只是爱,而徐莹呢,除了爱他,还理解他,懂他。 躺到床上之后,张文定抱着徐莹,动情地说:“莹姐,我会永远爱你,永远都不离开你。” 徐莹吻了他一下,道:“我知道的,我相信你。” ...... 第二天中午,徐莹给张文定分析了一下覃浩波为什么要找他的原因。 第三九八章打与赏 开发区纪工委书记这个位子市纪委很有发言权,而木槿花现在是市委组织部长,在来随江市之前,木槿花还是省纪委的人,而且随江正好归她负责,她和市纪委秦书记是熟人,真要肯帮忙的话,还是有希望的。 只不过,人家木部长凭什么帮你呢? 对这个事情,张文定也觉得很头疼。可是昨天给徐莹夸了口,不管能不能成,他总要跟木槿花提一提,在他想来,大不了有别的合适的位置,把覃浩波调整过去得了,也算是还他一个人情。况且,自己回来市内了,怎么着也得跟木部长汇报一下思想动态不是。 和张文定吃过饭,徐莹便去了白漳。而张文定就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回市里了,没地方吃晚饭。 木槿花早就习惯了张文定这无赖的作风,笑骂了两句,却也答应了晚上和他一起吃饭。不过,晚上吃饭并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几个人,都是市里几个行局的。 木槿花作了介绍,张文定就知道,这几个人,怕是紧跟木槿花了的。 由于有这些人在场,张文定就不好帮覃浩波说什么了,只是喝酒吃饭。席间,有人提到徐莹在安青县闹出来的事情。 张文定无奈,便把当时的情况做了一个比较详细的说明。 他都已经做好了挨批评的准备了,却不料木槿花不仅没批评,反而还表扬他了:“文定还是很有担当的。” 张文定就有点受宠若惊了,那事儿跟有担当扯不上关系吧?不过领导这么说了,他自然是不好反对的,便谦虚了两句。 木槿花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还是有点自豪的,不管他有什么背景,他现在都是我木槿花在随江的班底啊,而且是最坚实的那种。 酒足饭饱,由于明天上午要开会,张文定便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连夜去安青了。 星期一,安青县政府。 前来找张文定汇报工作的人一下就多了起来,要说当初拿下民政局长只是让一部分人害怕,而另一部分人还不是很服气,那么借着徐莹的势一下子将公安局长给搞得被免了职,那真叫一个霸气侧露。 张文定分管的部门中,那些还没来汇报工作的,今天居然都来了,甚至连烟草公司这种垂管单位也坐不住了。 对这种情况,张文定有点意外,却也乐见其成。 自己得罪了政法委书记左正,却让下面的人都心惊胆颤,这也算是一种收获了。这个事情,不能简单地说值不值得,反正今后的工作中,少跟左正打交道就是了。 他倒不是怕了左正,左正现在虽然还是县委政法委书记,可没再兼着县公安局长了,那也就相当于老虎没了牙,就算他想报复,也少了许多手段。 只不过,他到安青的时间太短,可这短短的时间内,惹出来的事情又太多太震撼,若是还不知道收敛锋芒的话,恐怕县里大部分领导都会对他不放心了。 张文定下来安青是干工作的,可不是搞斗争的。干好工作是目的,斗争只是必要时为了达到目的而使用的一种手段。 这一次,张文定没有再冷落谁,但上午要开会,他就让郑举安排好,下午再按顺序听取他们的汇报。其实那些家伙也知道上午县政府领导们会开会,早早地跑过来,并不是要马上给张文定汇报,而是表明一个端正的态度。 对于这种心思,张文定是心知肚明的,对这些部门负责人,他没再摆什么架子。 一个下午,只是正常地听取着一个又一个的汇报,基本上都会勉励几句。 以前他对谁好冷落谁,那是为了一打一拉,现在他的威风立起来了,倒是不必再吓唬他们了,摆出一幅平易近人的样子来,更容易让下属安心地开展工作。要不然的话,下面人心惶惶,总是在担心着自己哪一天会不会被张县长给搞掉了乌纱帽,谁还有心思干工作? 不过,尽管张文定努力表现出了对同志如春风般温暖的的态度,可那些汇报工作的人还是心悸得不行,特别是像林业局之类以前态度不怎么端正的部门的负责人,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有心在汇报完工作之后请张县长吃个饭,却没那个胆子开口相邀,一个个只在心里想着,张县长这会儿很好说话,谁知道会不会背后下刀子呢? 张文定知道自己现在在安青县广大领导干部心中的形象已经被妖魔化,短时间之内是别想扭转了。 他也不在乎,反正在市里的时候就名声不好,到了县里,再坏又能坏到什么程度去呢? 俗话说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说不定自己的名声坏到这个程度之后,就会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在不久的将来,坏名声变成好名声也未可知呢。 郑举的安排还是相当不错的,到快下班的时候,张文定跟那些部门负责人都谈过了话。其实这种谈话虽然是工作汇报,却并没有让张文定对分管的各部门的工作有多深刻的了解,甚至他总共也没记住几句话,但这个过场却又不得不走。 “老板,桥脚镇伍镇长打电话过来,想这两天给您汇报工作,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郑举进来给张文定重新泡茶,又汇报了这么一个情况。 郑举这几天的变化是越来越大,工作越干越熟,对张文定的称呼,也从领导变成了老板,算是较为成功地完成了角色转变,适应了秘书这个职务。 张文定就笑了起来:“伍大海也知道提前打电话了?” 这个伍大海,是出了名的狗皮膏药,到县政府找各副县长汇报工作,都是不提前打电话预约的,玩的是直接上门堵人那一套,再加上他人脸皮太厚又有点无赖,县政府的副县长们都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也就更加剧了他的无赖作风。 张文定刚来的时候,伍大海也无赖了一回,但民政局长被搞下来之后,伍大海怕了,再加上张文定到桥脚镇调研的那次,伍大海陪着前往小河村,却不料遇上了村支书和村妇女主任的男人打架,原因竟然是村支书和妇女主任有了奸情。 那个事情之后,伍大海对张文定可就相当畏惧了,现在知道了公安局长因为和张文定闹了矛盾就被免了职,他生怕张文定还记恨着自己,又没胆子像以前那样不打招呼就直闯副县长办公室,便只好给郑举打电话预约了。 郑举就轻轻笑了笑,他知道老板这个话只是自言自语,不用答腔。 果然,张文定没有要他答腔的意思,笑过之后就正色问道:“他要汇报哪方面的工作?” 郑举道:“有关农村经济发展方面的工作。” “唔,你看着安排。”张文定点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等了一秒钟,却见郑举并没有退出去,便看着他道,“还有事?” 郑举就笑着道:“老板,今天晚上去哪儿吃饭呀?” 张文定就有点奇怪了,看着他没出声,平时自己有应酬就出去吃,没应酬就在安青宾馆随便炒两个菜,郑举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郑举就解释道:“今天您一个下午都没休息一下,晚上得找个好地方,补充下营养......” 看着郑举眼里那难掩的兴奋之色,张文定顿时就明白了这小子的心思。他这是看到今天那么多人过来汇报工作,觉得老板威风了,想庆祝呢。 靠,这小子被几个部门负责人一吹捧,恐怕现在都飘飘然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吧?到底是年轻啊,沉不住气! 想到了这一点,张文定顿时脸色就冷了下来,盯着郑举道:“补充什么营养,啊?” 郑举没料到张文定会是这个反应,没弄明白自己的话是怎么说错了的,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口了。 张文定见到郑举这不知所措的模样,就在心里摇了摇头,这家伙悟性还是差了点,反应还是慢了点,政治敏感性也欠缺了点。 今天这么多人跑过来汇报工作,搞得热闹非凡,会让县政府其他领导怎么看? 这种时候,还想着庆祝,真是轻狂得没边了,简直就是个猪脑子。 都当了这么长时间秘书了,这点眼力劲也没有,真是笨得可以了。 张文定心中不爽,可一想,还是要提点一下这小子,免得他什么时候嘴巴不会说话脑子转得不灵活而坏事,毕竟他是自己的秘书,很多时候可是代表着自己这个副县长的形象和意思呢。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冷哼了一声,道:“今后有人汇报工作,不要再这么大张旗鼓。这里是县政府,不是菜市场,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郑举这个人并不笨,他今天只是兴奋过了头,现在被领导这个话一点,顿时警醒了,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背上瞬间就起了层麻麻汗,诚惶诚恐道:“老板,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一定谨记您的指示......请您批评。” 第三九九章值得 张文定没有再批评他,却是严厉地盯了他几秒,然后脸色就缓和了下来:“肚子也是饿了,今天晚上就,吃羊肉去,啊,你叔叔那里的羊肉做得好,特别是羊脚,味道不错。”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张文定虽然还不能像那些大领导那么用得羚羊挂角,却也自有几分心得了,毕竟不是第一次当领导嘛。 正小心翼翼等着挨批的郑举总算把那快要到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赶紧道谢表忠心。 出得门来,虽然额头上没有出汗,郑举还是情不自禁伸手往额头是抹了抹,这伺候领导的活儿可真要时刻小心,任何时候都不能得意忘形啊。这次老板放过了自己,自己可得长个记性,今后说话做事之前,一定要多在脑子里转几个转,现在县里环境复杂,可别糊里糊涂给老板惹麻烦从而葬送了大好前途。 是的,现在的郑举,相当坚定地认为自己跟着张文定,那肯定是能够博得一个大好前程的。 郑举以前虽然是坐冷板凳的,可怎么说也是政府办的人,就算是对旁人的事情再不关心,却也知道县政府还从没哪个副县长有张文定这么威猛的。跟着这样的领导,哪个当秘书的心里不自豪不憧憬呢? ...... 第二天,伍大海前来汇报工作,说的果然是农村经济发展相关的情况。 桥脚镇方面讨论了好几个方案,最终觉得还是要在养殖业和种植业这两方面下工夫。其实这两种办法发展农村经济,是最普遍的,至于效果嘛,有好的有差的,有人发财有人连老本都赔光了。 对于农村工作,张文定也认真考虑过,可一时半会儿的,他也想不出什么能够让农民快速发家致富的好办法来。 至于说这养殖业和种植业,他倒也不反对,只不过一想到那位到南粤省交流去了的副县长徐波所干的恶心事儿所造成的坏名声,他就有点犹豫。 当初徐波分管农业的时候,种植和养殖搞了不少项目,投了不少钱,最终却是好心办坏事,徒留笑柄而已。 张文定目前虽然还才来,没有什么工作成绩,可至少威信还是建立起来了一点的,若是也跟徐波一样在养殖和种植上栽了跟头,那笑话可就闹大了啊——前面的人都用实际行动告诉你那地方有个坑,你还要往里跳,蠢到极点了吧? 不过,下面乡镇能够开动脑筋搞发展,不管项目好不好,他都不能一棍子打死,那也太打击基层同志们的工作积极性了。 养殖方面,张文定觉得比种植还风险大些,倒是伍大海说的葡萄和提子的种植,貌似是个低成本高收益的项目。 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顺口就问:“桥脚镇的地理环境跟气候条件,能够满足葡萄和提子的生长要求吗?” “领导,这个条件,肯定是能够满足的。”伍大海很有信心地说,“我们那儿有些人自己家里种得有葡萄和提子,长得都好,味道相当甜。我们还请农业局的技术员走了几个村,检查了土壤、温差、湿度,这些都没问题,农业局的技术员还讲了,其实提子也是葡萄的一个品种,生长环境跟葡萄差不多。这一点,请领导放心。还有一个,我们镇政府还有个石盘农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如果这个项目真的要搞起来,我是准备让他到农大请专家过来指导的。” “你们准备得还很充分嘛。”张文定来了这么一句,却是不肯松口。 “这个事情关系到广大农民兄弟的切身利益,不准备充分一点,不放心哪。”伍大海的套话也是顺口就来,“我是农村出身,知道农民的苦哇......领导,这几个项目,我们都是经过了实地勘察多方论证的,可行性相当高。” 张文定听得心中一乐,啧,这家伙嘴里居然还冒出来多方论证这个话了,真难为他了。 翻了翻伍大海递上来的报告,张文定沉吟了一下,对他道:“这个事情,可行性究竟有多高,现在还不能下断言。你们这个思路是可取的,不过实际情况,也要多考虑,风险系数也要考虑进去,不能光盯着好处看。你刚才说的,农民苦哇,你们镇里一定要认真研究,要切实保证老百姓的利益,要稳打稳扎,不要急于求成,啊。” 伍大海就急了,声音大了几分:“领导,这个葡萄苗的移栽是有季节的,这个项目不抓紧时间上马,恐怕就要等到后年了......” 张文定眉头一皱,脸色冷了下来,没有说话。 伍大海一下就闭住了嘴巴,心中悔恨不已,怎么一个没注意到就在张县长面前大声说话了呢?这可不是别的副县长啊。 自己对付别的副县长的那一套,在张县长面前最好不要使出来。 这个伍大海还算知趣。 张文定和伍大海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了的,虽然几次都不是很愉快,但他对伍大海还真没什么太坏的印象,毕竟都是为了工作嘛。 现在见他闭嘴不说了,张文定就把脸色缓和了下来,语重心长道:“伍镇长,不是我不想抓紧时间,但做事情总要有个程序、有个过程的嘛。现在县里一切工作,都是围绕撤县建市来展开的,这个你是知道的,财政上有多紧张,你也是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伍大海赶紧点头,顺着张文定的话就道,“县财政上有困难,我也听说了的,我不会让领导为难的。领导,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这个项目,目的是发展农村经济,您是从市里来的,在市里肯定有办法,看能不能到市里要点支持?像市农业局啊,市发改委啊,每年都对农村工作有扶持的。” 一听这个话,张文定止不住地就冒火了。 他冒火不是因为伍大海惦记上了市发改委总经济师高云凤上次来看他的时候所许诺的经费,而是伍大海那句“您是从市里来的,在市里肯定有办法”的话。 哼,姓伍的你要搞清楚,你是桥脚镇的镇长,不是安青县的县长,有求于我居然还敢用领导对下属说话的语气,这是在我这个年轻人面前倚老卖老摆你的老资格吗? 有了这个怨念,张文定就没了跟伍大海继续敷衍下去的耐心了,眼皮子往下一趴,淡淡然道:“这个情况么,你们再打个报告,啊,今天就到这儿吧。” 对上别的前来汇报工作的人,张文定就算要赶人,话也不会说得这么直接,看看表端起茶别人就会知趣地走了,可是这个伍大海,他觉得还是直接点好,一来解恨,二来嘛,也免得他假装没听懂。 其实以伍大海的作风,不管领导是暗示还是明确声明要赶人了,他都会明目张胆地赖下去。 不过那是面对别的副县长的时候,真要对上了县长,他是一点脾气都不敢耍的,而现在,对上张文定这个副县长,他也不敢乱耍脾气了,心里那个赖皮的性子还只刚冒了一下头,便马上被他给压了下去,带着深深的不甘,恭敬告辞。 等到伍大海出去之后,张文定就又拿起报告看了看,心中颇为犹豫。 这个项目,貌似还是有一定发展潜力的啊,如果要搞,还真得抓紧时间,因为正月间就可以移栽葡萄苗了,最迟不能超过三月份。 在移栽之前,还要选择优质苗的供应商,改善土壤环境,增加土壤有机质含量和肥力,土质的疏松和保水等方面也要做好,以及土壤ph值调整到最合适葡萄生长的程度等等,这些都有大量工作要做。 等这些搞好,还要在葡萄田里搭架子,那是水泥桩架,使葡萄藤长高后只在水泥桩架上攀爬,等葡萄藤长成之后,人在葡萄架下走,伸手就能够采摘到葡萄,最多也只要搭个小凳子就能够采摘——这是高架。 矮架的话,成人进去摘,还得弯腰呢。 这些东西,都是需要技术员给种植葡萄的农户先进行培训,然后还要现场指导的。 这个也是需要时间来做的,技术员好请,可确定试点村之后,要召集村民开会学习,乡镇里和村支两委还有得大量工作要做呢——徐波分管农业这两年,可是把好几个乡镇的农民折腾得怨声载道,对这种大家一起搞种植养殖的事情已经到了极其抗拒的地步了。 要改变这种抗拒,不是个容易事啊。 ...... 因为左正被免去公安局长职务的影响,张文定心狠手毒的名声传遍了安青的官场,至少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基本上都知道这位爷不好惹了。 有了这个基础,张文定虽说还不能做到令出必行,可下面的部门,对他的话却也算得上还比较上心,让他的工作开展得还算比较顺利。阳奉阴违的人自然有,不过却没人敢明目张胆不把张文定这个年轻的分管副县长放在眼里了。 在上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能够取得这种效果,张文定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哪怕得罪了两个县委常委,那也是值得的。 第四百章不会说话的女人 这个星期,伍大海没再找张文定汇报工作,倒是附阳镇党委书记孟冬寒带着分管农业工作的副镇长姜滋润前来了,递了份报告,目的自然是为了明年市发改委扶持农村经济发展的经费。 当初吃夜宵的时候,高云凤所说的话,孟冬寒可是听了个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的,回去后自然就开动脑筋想办法搞项目了。 孟冬寒是看出了市发改委总经济师高云凤跟邓经纬关系不错的,那个经费,如果真的拨下了来,肯定少不了巨木镇。但这种好事,不管机会有多大,该争取的一定要争取,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巨木镇拿大头,他附阳镇也要分点油水出来。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次没争取到,下次有什么好事,县里总能多考虑一下附阳镇。 其实吧,这个事情,应该是镇长来跑才名正言顺,可孟冬寒因为跟张文定是党校同学,有份交情在那儿,而且分管农业副镇长姜滋润跟孟冬寒又有一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孟冬寒自然不可能让镇长抢了这个好处,所以亲自带着姜滋润来了。 有交情就是好,别人汇报工作就仅仅只是汇报,孟冬寒和姜滋润两个人居然还能跟张文定一起吃中饭,并且是由张文定请客。 这个待遇,还是让孟冬寒觉得相当有面子的。不过在有面子的同时,孟冬寒也有点担心,张文定作为分管领导,却要请自己和姜滋润这两个跑项目的下属吃饭,该不会是对附阳镇的项目不感兴趣吧? 说实话,张文定对于附阳镇报上来的几个项目还真的不是很感兴趣。 他最近看了不少各乡镇的农业情况,大家都把目光盯在种植和养殖这两个方向,有几个乡镇也取得了成功,但更多的乡镇因为跟风,看到别人种什么养什么挣钱了,他们就跟着来,最终弄成了供大于求的局面,有东西没价格,搞得不死不活的。 他对附阳镇的项目不感兴趣,倒不是他对在农村发展养殖业和种植业有成见,而是附阳镇报上来的几个项目要么就没有新意,要么就是需要的投入太大,有点不切实际,不像是想真正发展农村经济,但像是只为了要到款子,并且是往多了去要。 有了这种感觉,他自然对这几个项目没兴趣了。但毕竟跟孟冬寒还是同学,孟冬寒对他又很是尊重,再加上孟冬寒又带了个女同志过来,他也就给孟冬寒个面子,请他们吃顿饭了。 以前张文定光听魏本雄说过徐波搞养殖搞种植所闹的笑话,觉得这光靠这两样来发展农村经济不靠谱。可是经过反复思考,他觉得养殖和种植这两个方向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养什么种什么、怎么养怎么种,却是大有问题的。 不管是种植业还是养殖业,想要搞起来,都要形成规模,但却又不能盲目扩大。可由于这些都是村民自愿的行为,形成规模容易,但想要控制着不盲目扩大,那就没什么好办法了。 毕竟,在利益的驱驶下,谁不想多搞一点呢? 不管干什么,在尝到甜头之后,又有几个人还能够保持淡然的心态呢? 许多公司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都是因为盲大扩大而导致破产的,那还是一个老板来决定的,都忍不住,更何况自主性非常强的几百人几千人甚至是几万人呢? 张文定自问不会跟徐波一样一年一个新思路,今年种这个明年养那个,但对于规模小了打不开市场卖不出好价钱与规模太大了又会导致供大于求还是卖不出好价钱这个事情,他却是想不出来个解决的好办法,有点一筹莫展了。 吃饭的时候,张文定没有跟孟冬寒多聊附阳镇的项目,却是把自己感到困难的问题摆了出来,看看这位同学有什么见解。 毕竟,孟冬寒在乡镇干了多年,对基层情况的熟悉程度,绝非他这个年轻的没在乡镇工作过的副县长所能比的。 孟冬寒听到张文定问起这个问题,倒是没去想张文定是在请教自己,反而以为张文定对附阳镇报上来的几个项目有兴趣,现在要先出个题目考考自己,如果答得如了他的意,那他就往自己这边倾斜一点。 “张县长,这个情况,比较复杂。”孟冬寒略一沉吟微微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农村经济发展得比较缓慢,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到外面闯世界去了,做生意的做生意,打工的打工,都比在家里种那两亩地要好。农村的劳动力,基本上就只剩些四五十岁左右的了。这些人都是苦日子熬过来的,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会相信,一块钱两块钱,他们都看得很重。有些人到镇上赶场,就是赶集,搭三轮车,一块钱一个人,还有很多人舍不得那一块钱,靠两只脚走到镇上的,十几里路啊,还有更远的。” 这个话,说得跟张文定的问题有点不搭界,不过张文定并没有表示出不耐烦的神情,只是点点头道:“农村经济建设任重道远,要抓紧,农民兄弟的生活条件,也要改善啊。” 孟冬寒没管张文定这是县领导常说的场面话还是一个有良知想干事的官员的肺腑之言,他只知道,自己前面的铺垫做好了,领导没表现出不悦的神来,那他就要把后面的话赶紧说出来。 稍稍一顿,他顺着张文定的话道:“张县长心系老百姓,安青广大农民兄弟有福了。其实以前有几个村的柑橘是打出了名气的,每年到下柑橘的时候,就有外地老板守在山上收果,收入相当可观。但是呢,他们几个村有了钱,别的村眼红,也种柑橘,最后两个乡基本上都是柑橘,货就贱了。我刚才说了,一块钱,他们都看得很重,只认准别人赚了钱的项目,都不愿试新项目。这个心态,劝都劝不了,不过,一个新项目从投入到产出再到热销,怎么也要一年,慢的要两年三年,有这个时间,也能够取得相当不错的成绩和效果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也只能暗地里摇头,这个孟冬寒,根本就没有好办法,只是在暗示自己,自己这个副县长分管农业分管个三年时间应该也要调整一个分工了吧,只要这三年内出了成绩就行,以后的事儿,留给下一位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头痛去。 一瞬间,张文定对孟冬寒就有点失望了。 啧,这个老官油子,典型的只顾政绩不管民生啊。 张文定对孟冬寒比较失望,却也没有反感。 进体制这么长时间,混到了现在的副处实职,换了几个单位,见多了形形色色的领导干部,对于孟冬寒这样的心思,也是见怪不怪了。急功近利,甚至是自私自利的人,他也不是没打过交道。 淡淡然看了孟冬寒一眼,张文定没说什么,伸起筷子夹菜了。 孟冬寒心里涌起一阵无奈,他和张文定虽然是党校同学,可那么短时间的接触,却根本就摸不清楚张文定的性子,他就不明白张文定为什么对自己说的心里话毫无反应呢? 姜滋润感觉出了这两个男人之间气氛的沉闷,心想这个状态不行啊,喝酒气氛没搞起来,不适合谈工作啊。 她和孟冬寒对视了一眼,然后瞄到张文定酒杯里还有半杯酒,便伸手拿过酒瓶,往自己杯中满上了,随后端杯起身,到张文定面前敬道:“张县长,我敬您一杯。镇里的工作,还需要您的大力支持,我跟孟书记来县里,听说是来见张县长,同志们都很高兴,一再跟我们讲,一定要请张县长到我们镇里去走一走看一看......有了您的指导,同志们的工作热情会更高,广大农民朋友的生活会更幸福。” 这高帽子戴得有点不是那么舒服,我要不喝你这杯酒,那就是不想让广大农民朋友的生活更幸福了? 哼,孟冬寒跟我是同学,也没敢这么挟威敬酒呢,你这也太目无领导了吧? 张文定心中不爽,没急着表态,两眼打量着姜滋润。 这个女人看样子应该快四十岁了,相貌勉强说得上有几分姿色,但却并不能让人一眼之下就想干坏事,身形微胖,属于那种丢到人群里不起一点浪花的类型,能够混到个副镇长,想来也不容易。 见张文定只是看着姜滋润不举杯,孟冬寒心中就暗骂姜滋润比猪还蠢。 张文定这家伙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杀气重得很,刚才明显是在给我摆脸色呢,你倒好,开口搞气氛也行,可你哪儿能用对付县里那些行局局长的手段去招惹他啊? 一个徐娘半老的家伙难不成还想让他对你怜香惜玉?真是看不清形势! “姜镇长,你这么敬酒,诚意不足呀。”毕竟自己的情人正为难着呢,孟冬寒也只好开口解围了,“你要连喝两杯,不,三杯。啊。” 酒桌上就没有连喝两杯这个说法,孟冬寒自然不是不知道这个规矩,但为了突出三杯这两个字,他就只好在前面加个两杯了。 第四零一章讲道理的张县长 姜滋润一听这个话,赶紧道:“孟书记的指示非常及时,张县长,我就连干三杯。 ” 说着这个话,她发现张文定脸上的表情只是微微缓和了一点点,很明显光这个话还不够,便把心一横,老脸都不准备要了,一脸悲壮地说道:“啊,这个三杯都不足以表示我对张县长您的崇拜,喝几杯,您是领导,我都听您的。啊,领导在上我在下,您说几下就几下,干!” 一个“干”字,调子说得相当模糊,却能够听得出来是四声。 这个话太让人容易联想了,一说完,姜滋润也不急着喝酒,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张文定,那表情就跟马上要英勇就义似的,相当有感染力。 孟冬寒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这个姜滋润,怎么就那么拿不出手呢?对付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你这义正词严地讲段子效果确实不错,可张文定这种人,啥美女没见过,你这么干,那不是恶心领导么? 张文定不止一次地在酒桌上听别人说起过这“领导在上我在下”的段子,版本都有好几个,但今天却是第一次从女同志嘴里听到,而且这女同志还不像在讲段子,貌似在搞相声表演啊。 靠,你在下,你在下恐怕男人立马得跑路!张文定腹诽了一句,却是不能再摆架子了,说不得端起酒子,笑了起来:“姜镇长坐下喝,坐下喝。啊。来,我们喝一杯。” 若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张文定还可能矜持一下,可是这个姜滋润,张文定还真怕她再说出什么更让人崩溃的话,赶紧跟她喝杯酒,也不要她喝三杯了,只求她能够安静点,能够正常点。 为了让这女人别胡闹,他甚至都很够意思的将那半杯酒一口给干了,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都表示出了一杯酒就行了的意思,可姜滋润还是连喝了三杯。 张文定原本就有点不爽的心情,算是被姜滋润给彻底搞坏了,扒了几口饭吃了几口菜,匆匆结束了这顿酒。 他倒不是对孟冬寒有多大的不满,其实对于领导干部的私心,他真没有什么特别痛恨的,只要干工作的能力强,能够想着为老百姓干实事,借权力捞点那就捞点,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是懂的。 毕竟,并不是谁都能够像他那样对钱财不在乎的。 他只是通过这一场酒,觉得孟冬寒这个人能力可能不怎么样,到县里见领导跑项目居然都带着这么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极品女人,而这女人还是分管农业工作的,谁知道真给他们投个项目下去,会不会被搞得一团糟? 下楼的时候,孟冬寒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平时看姜滋润挺会说话的嘛,怎么今天在张文定面前就表现得那么差劲呢? 早知道她是这种笨蛋,真不应该带着她来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现在搞得张县长心情不好了,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去补救呢。这个女人看来是欠收拾,不折腾得她告饶,她不知道尊重领导的重要性! 带着重重心思,刚下到一楼大厅里,便听到几声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还没等孟冬寒反应过来什么事情,一只啤酒瓶就落在了他的肩头,带起的劲风荡得他太阳穴一阵发凉。 孟冬寒被这从天而降的啤酒瓶在肩膀上砸了一下,虽然不会伤筋动骨,却是被吓得不轻,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而姜滋润则更夸张,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之后,身子马上往边上一闪,连着撞翻了两张空椅子,这才惊魂未定地颤抖着站定下来。 张文定倒是一下就看清楚了正在发生着的事情,两个男人正在围堵一个女孩子,还有一个男人在拼命地逃跑,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惧意慌不择路,他不朝大门口跑,却是横向往张文定这边冲了过来,而他的身后,跟着四个男人在追,边追边骂。 刚才打中了孟冬寒的那只酒瓶子,就是由向这边跑过来的那男人引来的,也是后面几个追兵里有人拿着啤酒瓶乱砸的呢,还有个人手里有把砍刀。这场面,再加上大厅里吃饭的食客,真是闹哄哄了。 张文定毕竟是个副县长,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就不得不管了。 他这一管,那几个人自然不是对手,其中有个人见机得快,明白自己这几个人肯定不是那个年轻人的对手,赶紧跑出去打电话了。 而张文定这时候也打倒了那五个人,包括拿刀的都收拾了,当他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却发现那个被两男人差点抓住了的女孩子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个原先在逃跑的男人原也准备走的,却被张文定给叫住了——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张文定是肯定要报警的,警察过来后,那个当事人还要说明情况呢。 这次警察来得相常快,没什么拖拖拉拉的,想来是市局派下来的工作组对县公安局整改工作作风,还是有成效的。 跟警察几乎同时抵达的,还有两台面包车,从里面下来不少人,可一看到有公安人员在这里面,倒是没有进来,就在外面等着。 张文定又百思不得其解了,那些人貌似不怕警察,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这么干,这得多深厚的关系才能这般有恃无恐地欺负别人。 安青的治安情况,很不观乐啊。 来的警察有四个,都身着警服。两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两个身材标准的年轻人,这样的搭配倒是挺有意思的。 若是以前,张文定还会先不表明身份看一看警察会怎么处理,但经过了左正被免的事情之后,他已经没了那个心思。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副县长了,而且这次又不是为徐莹出头,何必跟他们浪费时间呢?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张文定就直接让郑举处理眼前的事情。 身份一表露出来,几个警察二话不说,就将地上的几个人拷了起来,却是不敢请张文定去派出所。一来是他副县长的身份让这几个警察觉得惹不起,二来嘛,张文定这个名字现在在安青县公安系统内可是被传得相当厉害了,县局局长得罪了这家伙都被免了职,咱们几个小干警吃饱了撑的去惹他啊? 反正他是县领导,他怎么说咱们都听他的,给予他足够的尊重,没坏处。 别说有张文定这号猛人在现场,就单单附阳镇党委书记和副镇长,以及郑举这个副县长的秘书三个人,几个警察都不敢乱来。不过,该了解的情况,还是要了解的。 郑举很及时地说:“我跟派出所的同志去一趟。” 对于郑举今天的表现,张文定是比较满意的。在酒桌上安守本份,不乱说话,下楼后见着打架的场面也没有尖叫,自己还没出手前他还想拦在自己身前来着。 尽管这个秘书没有机会甚至说可能也没有胆子动手,可那个保护领导的样子还是做出来了,这就是忠心啊。 郑举作出了这个表示,警察们大松了一口气,心中隐隐想着,张县长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蛮不讲理嘛。 本来张文定是一直都在努力改变着,让自己轻易不动手,争取做到遇事只讲道理不动武力,可是这一次,他又一时没忍住出手了。练武之人,就算身居高位也难免会有这种冲动,正常得很。 刚来的那天他在县政府大门口还大打出手了呢,虽说当了副县长总是跟人动手不好,可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更何况,孟冬寒还挨了一酒瓶,而且那些人也往这边冲了过来,也就怪不得他了。 虽然他打的架不算很多,但作为一名领导干部来讲,像他这样经常动手的举动,可以说是相当异类了。 这个突然遇到的打架事件,张文定也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事儿就已经算是了结了,跟他没什么关系了,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他这出手帮了人一把,然后就牵涉出了个大事情,把自己陷入到县里的斗争中去了。 ...... 这个星期,张文定还给武玲打了个三个电话,发了五条微信。 电话没人接,微信不见回。 他心中有太多思念,却也只能压着,然后自我开导,自己跟她本就不是一类人,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与其等结婚后看对方的生活不爽,倒不如现在这么分开了干脆。 至少,分开的时候留在彼此心里的,还有很多美好,而缺点却还没有暴露出来。 呃,至于被跟踪被发现和徐莹之间的奸情,这个,这个归于感情问题,与生活与性格无关。 他想着,等段时间,回忆不那么伤痛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前尘种种,多是欢愉,唯一的不愉快,也只有分手的原因了。 那样,又何尝不是生命中一种别样的美呢? 周六,张文定回到市内,在徐莹的房里呆着。徐莹没有回来,自从去了白漳之后,她似乎并不怎么愿意回随江了。 第四零二章苗玉珊相约 张文定没有去白漳找徐莹幽会,现在的他,只想一个人好好休息两天,这时候不适合跟徐莹呆在一块儿,因为他总会想起武玲。 他自我安慰的时候想得再淡然,可真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又谈何容易? 人啊,毕竟还是有感情的。 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小区里的假山水池,张文定回想了一会儿自己这几年的经历,突然间想去山上看看,看看师父,也不知道武玲有没有去山上找她干爹告过状。 不过,就算是告过状,依着师父的性情,想必也是不会多管闲事的。他老人家多半会认为这只是一种年轻人恋爱时的吵架置气行为,吵过就会好的吧。 手机铃声惊醒了脑子里正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张文定,他长吐一口气,当了领导就这点不好,虽然有个手机交由秘书郑举拿着,可自己的私人号码,还是有许多人知道,周末想休息一下都不得安宁。 今天一早上,他就已经接了十几个电话了。 这个电话是苗玉珊打来的,一接通就笑呵呵地说:“张县长,要请客啊。” “请什么客啊。”张文定也笑着道。 “别装痴啊,都当县长了,还不请客?”苗玉珊的声音听上去心情相当不错,不等张文定说话,她又继续道,“今天回随江,还没地方吃中饭呢,你看着办。” 张文定无聊得是准备去山上去的,听到她这么一说,心想跟她吃个饭也无所谓,下午或者明天再去山上吧。 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很快就接话了:“行啊,吃驴去,东坡驴怎么样?” 其实张文定不是很喜欢吃驴肉,不过,上次和苗玉珊、雷贞玉、罗江映一起到东坡驴吃了一回,感觉还可以,便随口说了出来。 他是真的不明白苗玉珊怎么会跟他像个老朋友似的了,想当初,二人初识,那可是闹到了派出所的,但一番比斗之下,张文定跟邓经纬联合起来,苗玉珊背后的力量又不方便直接干预,所以败得比较难看。而那之后,又是一番交锋,却把苗玉珊的老公江南山给搞下了,还把她的情人王本纲给搞走了。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去分析,张文定都觉得苗玉珊都只会痛恨自己,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朋友的理由。可是自从在白漳碧天华酒店遇见之后,苗玉珊的所作所为,还真像是把他当成了个老朋友了。 张文定摸不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便就采取了不交心也不疏远的策略,总有一天,她的目的会显露出来的。 苗玉珊咯咯笑道:“你们男人就喜欢吃那个。行吧,反正到随江来了,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了,你喜欢上哪儿就上哪儿吧。” 什么叫你把自己交给我了我喜欢上哪儿就上哪儿?张文定就一阵无奈,这个苗玉珊,每次说话都是这么暧昧,三句话如果不带点让人往歪处去想的意思,那就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几个人?大概什么时候到?”张文定直接就无视了她那暧昧的话,一本正经问道。 苗玉珊道:“就我一个人,十点半的样子下高速吧,十一点应该能够到东坡驴。” “行,我知道了。有电话进来,我接电话。”张文定说了句,不等苗玉珊再说什么,便果断挂断了电话,刚才可没人打他电话,他就是找个借口而已。 如果苗玉珊是张文定的下属,刚才他都不会找这个借口,直接就能够挂电话了。 以他副县长的身份,还找了这么个理由才挂的电话,就会给苗玉珊传递一个信息,他张文定对她苗玉珊,还是比较尊重的,或者说,比较有好感的。 张文定把这个信息传递了过去,至于苗玉珊会怎么理解,那他就管不着了。反正他有耐心,如果苗玉珊是真想跟他做朋友,那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说不定还真有合作的机会;如果苗玉珊只是想麻痹他然后找机会报复,那他也不是吃素的。 东坡驴的生意相当不错,大厅里都没几张空桌子了。 冷天吃驴肉的人比热天要多些。 张文定快十点五十的时候到的东坡驴店,到楼上要了个包厢,先点了几个菜,然后等着苗玉珊的到来。 他不是个喜欢摆架子的人,并不介意先过来等一等苗玉珊。 对于下属,保持适当的威严是有必要的,但对体制外的人,则没那个必要了,显得平易近人一些更好。当然了,他选的这个时间也不错,既表现出了自己对苗玉珊的尊重,又不用等太久。 果然没有等太久,还不到十分钟的工夫,苗玉珊就打来电话说到了,他告诉了她包厢号,不一会儿,她就推开门走了进来,张开双臂,很主动地说:“好久不见,你是越来越帅了。” 张文定心中暗叹一声,也张开双臂和她拥抱在了一起,嘴里道:“光帅有什么用啊,又当不了饭吃。不过,能得苗总说声帅,我很激动啊。” 苗玉珊就笑嘻嘻地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多激动呀?真要激动了,怎么也得抱着我转两个圈吧?” 张文定双手赶紧一松,靠,这个苗玉珊,说话也太豪放了。 服务员在一旁径自忙碌着,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在这儿暧昧的人,服务员见得多了。 见张文定松开了手,苗玉珊也就不好再抱着他了,嘴上却是一点都不饶人:“看来我真的是老了呀,都没人肯抱着我转圈圈。” 张文定对这个话更是无语,但却是好接话多了:“苗总你现在可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谁敢说你老我跟谁急。坐吧,我刚点了几个菜,你看看还要点些什么菜,服务员,把单子拿过来。” “金钱菜点了没?”苗玉珊没有接单子,看着张文定问。 金钱菜就是驴鞭,张文定没有点,听到苗玉珊一开口就是这个,他都有几分不好意思,然后就想到上次在这儿吃,还是苗玉珊喂自己吃的呢。 唉,这女人,真是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和苗玉珊目光对了一下,张文定摇摇头道:“没点。” “那就加一份金钱菜,行了。”苗玉珊说着对服务员摆了摆手。 “酒,是喝什么?”服务员问。 “就你们这儿自己泡的那个。”苗玉珊答得很干脆。 服务员出去后,苗玉珊便从包里拿出一个碟片盒,笑着道:“这个东西是你的。” “什么?”张文定接在手里,打开一看,里面是张光碟,上面还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张字,看样子应该刻录了些什么在里面。 现在都用u盘了,居然还有人刻光碟。 张文定眼皮子翻了翻,然后满脸疑惑地看着苗玉珊,心中暗想,这个该不会是自己的艳照吧?貌似自己跟徐莹也好,跟武玲也罢,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应该不会被别人偷拍的。 “别紧张,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看过了,你的访谈。”苗玉珊像是看出了张文定心中的疑惑似的,笑嘻嘻的解释了一句,“雷贞玉给你的,怕你没时间看电视,专门给你刻了张碟,她最近没时间来随江,就给我了,让我带过来。” 张文定这才想起来,他作嘉宾的那期《人物风流》节目已经在石盘卫视播出了,但他一直没时间去看,倒是没想到,雷贞玉居然还给他准备了张光碟。 “谢谢。”张文定笑了笑,接过了光碟。 苗玉珊很不见外地说:“谢什么谢呀,给你张碟子,你还请我吃饭了呢,那我不还得谢你?就我们两个人谢过来谢过去,多虚伪呀。” 靠,这女人还真是越来越惯了。 张文定苦笑着摇摇头,没接这个话,转而问道:“苗总,这次回来有什么项目?” “哪有什么项目,就是回来看看呗。”苗玉珊笑着道,“听说你到安青当县长去了,回来给你庆祝庆祝。” “副县长。”张文定纠正了一句,夹了口凉菜,塞进嘴里,轻慢地嚼着。 眼见张文定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苗玉珊也不生气,跟他一样吃起了凉菜,又对这菜评论了几句,服务员便提着酒壶进来了。 然后,菜也开始上了起来。 两个人喝酒,气氛是不可能热烈得起来的。但有苗玉珊在场,想冷也是不容易的。 她总是能够说出一些别致的话语,时不时地逗得张文定笑起来,暧昧而不过分的玩笑开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与苗玉珊这几次的交往,张文定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错觉,这个苗玉珊,跟那个当初和他争吵时蛮不讲理的形象真的是有着天壤之别。若不是当初二人之间的交战所引起的后果太激烈太深刻,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 几杯酒下肚,话题天南海北的绕了一圈,苗玉珊突然说:“我是随江人,不过长这么大,安青还只是去过三次。好几次想过去玩的,都没去成。” “那这次回来了就去嘛。”张文定把嘴里的菜吞到肚子里,一本正经道,“去的时候告诉我,我接待,包吃包住包玩。” 第四零三章有情况了 苗玉珊道:“真的啊?唉,只是三包,要是三陪就好了。” 张文定就翻了个白眼,道:“我还要上班呢,可当不成三陪。” 苗玉珊笑吟吟地说道:“周末不用上班吧?” “呃?你不会明天就要去吧?”张文定停下筷子,看着她道,“怎么,真的要去安青投资,考察什么项目?” 对于后一个问题,苗玉珊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微笑看着他道:“何必等到明天呢,今天去你不欢迎吗?吃完饭就去。” “欢迎,欢迎。”张文定点点头,没有拒绝。 他明白,苗玉珊不可能真的只是想和他见个面吃顿饭,二人之间没那份交情呢,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如果仅仅只是吃饭,那她不可能不叫几个熟人来作陪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苗玉珊脸上的表情突然间妩媚了起来,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会打扰到你周末跟女朋友约会吧?” 张文定就觉得这女人实在是虚伪,都到这时候才这么问,要打扰早就打扰了啊。唉,也不知道武玲还能不能回心转意,女朋友这个词,一下子变得好遥远。 “呵呵,为人民服务,哪有什么周末啊。”张文定这么来了一句。 “张县长的工作态度令人钦佩。”苗玉珊端起酒杯道,“来,我敬你一杯,我还想真到安青投资去。现在手边还有点小钱,存在银行里看着贬值很心疼呀,想请你帮我看一下,搞个什么好。” 张文定跟她碰了一下杯,小喝了一口道:“搞投资我就不内行了,看你想做什么行业了,准备投入多大?” “有个朋友想跟我合伙,在安青搞个ktv娱乐城。投资嘛,我手边有点钱,再问别人借一些,两个人加起来,大概能够凑到个二百来万吧。”苗玉珊看着张文定,认真地说,“这个项目,钱还是有赚的,不过,我对安青方方面面都不熟,怕不好搞呀,这不,你现在在安青,我就想你帮忙拿个主意。” 张文定就明白了,这个苗玉珊肯定是听说了安青县公安局最近出的事情,这是看中了他张文定的威力呢。 她这样的人,在白漳只能当她的酒店总经理,想要搞点别的,省城那地方,不是很好搞,可随江市方方面面她都有关系,怎么她就想跑到安青县去呢? 搞娱乐城,市里明显比县里赚钱得多啊。 像ktv娱乐城这种赚钱的行当,县里跟市里相比,那相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而市里跟省里相比,又是天差地别。就算省城搞娱乐城对于资金的需要太大,而且方方面面的关系没那么容易摆平,苗玉珊在省城插足不了这个行当,可也没必要跑到安青县来啊。 是的,王本纲去了省城没在随江了,江南山也进去了,可张文定就不相信,除了这两个男人,她苗玉珊在随江市里就没有了别的手握实权的男人了。 当然了,搞ktv娱乐城,这个除了官面上的各种关系要摆平之外,还有道上的关系也要处理好。要不然今天来个大哥打人,明天来几个小弟过来砸酒瓶,那还开个毛线。 以苗玉珊以前在随江所处的圈子,恐怕跟道上的人是没什么接触的,而且,没了王本纲和江南山,她在随江,恐怕也不敢太相信别的男人吧? 只是,她不相信别人,怎么又能相信自己这个安青县的副县长呢?要知道,自己和她之间,说得严重点,那仇可是不共戴天的。 这种事情,她叫自己帮他拿主意? 这个玩笑开得可一点都不好笑。 “这个我真的不熟,没一点经验。我觉得你还是要找些相关的专业人士问一问,最终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啊。”张文定不清楚苗玉珊心里的想法,随手就是一个太极推手,问题被推得远远的。 苗玉珊能够跟张文定说这个话,心中是早就有了打算的,也不可能真的要张文定帮她拿主意。 她只是先把关系往好里说,然后再慢慢透出心中所想,才不显得突兀。 叹息了一声,苗玉珊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又心疼的神色道:“其实,我在白漳上班挺好的,不过我妹妹离不得家乡,在白漳呆着不习惯,就想回随江,不管是市里还是县里,听到随江这边的口音,她都觉得舒服些。她又没事情做,总得生活吧,反正钱放在那儿也是贬值,我就想干脆给她投点资搞个事做一做算了。” 对于苗玉珊这个话,张文定是一点都不相信的,想当初他和苗玉珊之间矛盾的起因,就是苗玉珊那个从小就送人了不姓苗的妹妹的儿子醉酒撞车引起的。 那一次,苗玉珊她妹妹的儿子开的可是宝马来着,虽然后来可能受到了一些影响,但肯定不至于没法子生活。况且,如果仅仅为了生活,随便投资搞个什么酒楼啥的不行吗?非得往娱乐场所这种龙蛇混杂的行业中挤? 还不是看中了这一行来钱快! 张文定不动声色,淡淡地说:“哦,那市里比安青县的消费高多了,在市里搞一个,应该很快就能够收回投资吧。” “市里肯定比县里好,不过,我的钱太少了,两百万搞ktv,设备啊装修啊什么的,档次都非常低,场地也搞不到多大。市里的房租多贵?这个又要好地段。唉,在市里,呵呵,那些大的ktv娱乐城,哪个投资不是五六百万以上的?”苗玉珊摇摇头,苦笑道,“市里各种情况都比较复杂,不好搞,去安青的话,我还有合伙人,对这一行是比较熟悉的。并且有一个方面,啊,安青县马上就要改成安青市了,城市档次还是可以的,消费水平也是相当不错的,我很看好安青的发展。” 张文定稳稳地坐着,自顾自地吃菜,听着她说,不插话。 苗玉珊扫了张文定一眼,见他没有接话的意思,便继续道:“不过,我对安青最大的信心,就是因为你在安青!” “我在安青分管的是农业。”张文定笑着道,“你这个事情,我可是一点门道都不清楚啊。” 苗玉珊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放弃,脸上又浮现出了先前那种妩媚的样子,半是撒娇半是玩笑地说:“这个我不管,反正我在安青没什么朋友,就认识你,准备赖上你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张文定嘴角情不自禁地扯了扯,这话说的,果真是不离她暧昧的风格啊。 不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今天苗玉珊一直都还表现得不错,张文定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便说了两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得上的忙一定会帮之类可进可退的话。 这顿饭吃完,二人酒也正好喝到了兴头上,没有醉意,苗玉珊还真的提出了现在就去安青,张文定也没意见。直到坐上她的车开出了市区,他才想起来,两个人可都是喝了酒的,也不知道苗玉珊技术如何。 昨天晚上他一回市内,就吩咐司机星期天下午接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司机是在回了安青呢,还是就在随江市里,反正他去东坡驴的时候都是打的车,这时候自然不会给司机打电话了。 嗯,坐在美女车上的感觉,其实也还是不错的。光从相貌身材来讲,苗玉珊可是一点都不输徐莹的,还有种徐莹所没有的妩媚。 尽管张文定并不贪图她的美色,可还是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苗玉珊开车的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一路上无惊无险平平稳稳地将车开到了安青县。张文定正想着是去安青宾馆还是去哪儿的时候,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是秘书郑举来电话了。 接通电话,张文定从鼻子里哼出个声音:“嗯。” “老板,出事了。”郑举的声音还算平稳,不过,能够一开口就这么说的,想来那份平稳也是强装出来的。 “讲。”张文定不动声色地吐出一个字来。 “白漳晚报报料,隋多集团污染严重,周边有居民的身体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其中有几十户有人进过医院。”郑举话中的信息不是很清晰,但基本意思却是透出来了,他也没管张文定听没听明白,继续道,“报料的记者,就是前天吃中饭的时候,咱们遇到过的,后来趁乱跑了的那个女的。隋多集团是县里的明星企业,姜县长当初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引进来的......” 张文定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只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差到了极点。 刚才还很不解郑举怎么把环保方面的问题给自己汇报会,却原来这个企业是跟姜县长有关系的,而自己前天随手出招,却牵扯进了这么大个困果,还不知道姜慈会把自己恨到什么程度呢。 郑举汇报的时候不长,但内容却很详细。 那天跟孟冬寒吃完饭下楼之后孟冬寒的肩头被莫名其妙砸了一酒瓶,然后张文定见义勇为,救了一男一女,后来警察来人,把人带走了。 第四零四章无妄之灾 当时打人的都带走了,可被那几个人纠缠的一男一女,却是男的去了派出所,女的早就趁乱跑掉了。而那个跑掉的女的,是白漳晚报的记者,到安青来,是暗访隋多集团乱排污的情况的。当时被派出所带走的几个人,是想从那女记者手中抢夺暗访资料的。 这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 张文定挂断电话,有种运气霉到喝凉水都塞牙的郁闷感觉了。吃个饭遇到场打架事件,自己只是随手制服了几个小混混,就给县长姜慈惹了个大麻烦,这运气若不是差到极致,那真是没别的解释了。 他相信郑举说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专门点了一句隋多集团是姜慈花了大力气引进来的,那么事实肯定不仅仅只是如此,想必姜慈除了引进隋多集团之外,跟隋多集团应该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的。 只不过,现在他在苗玉珊车上,不方便细问。 他相当郁闷,如果自己那天没见义勇为横插一手,那个女记者肯定跑不掉,会不会挨打不确定,但所拍摄的东西和采访的资料肯定会被收走,那么就不会有随后的报纸爆料。 这个道理是个歪理,很牵强,但是人都自私的,身在官场,张文定明白像这种牵强的歪理往往会被人第一个想到。至于说隋多集团为什么不把排污问题处理好,不为什么不注重环保,那就不是领导所考虑的事情了——反正又没污染到领导家里去。 气闷了一下,张文定回过头来想一想,觉得那个事情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如果事情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出手,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男一女被打吧? 唉,事已至此,多想也没用,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电话通知自己了吧? 正如张文定所想,还不到十分钟的工夫,政府办副主任关百合打来了电话:“张县长您好,我是关百合。” “你好。”张文定淡淡然回答,以他的年纪,除了叫那些刚刚考进来的年轻人可以在人家的姓面前加个小字之外,别的人,都不适合那么叫。在人家的姓面前加个老字呢,除了亲近的人之外,也不合适,特别是女同志。 所以他要么直呼名字,要么就叫职务,而接电话的时候,他通常都只是说个好或者你好。当然了,如果对方是领导,肯定要是在你好后面或者前面加个尊称的。 关百合的声音有点软绵绵的味道,一句很正式的话,听在人耳中就多出几分温柔的意思了:“打扰您了,今天下午五点半,在二号会议室有个会,姜县长主持的。” 对于这个办公室副主任,张文定只是认识,并不是很熟悉,往常也只是工作中的往来,并没有私人交情。 关百合今年三十三岁,皮肤相当好,长得有几分像电影明星苍井空,但有点显胖。 这样一个女人,能够坐到政府办副主任的位子上,是很能够引人联想的,张文定对美色不是很贪恋,没有招惹她的意思,而她也没有往张文定面前凑的意思。所以,二人之间,仅仅只是工作关系,无论是当面还是在电话里,说话都比较客气,而且都只谈公事。 张文定皱了皱眉,这个女人客气归客气,但说话还是不够痛快,喜欢遮遮掩掩的,这种行事作风,他比较不喜欢,便毫不客气地问道:“什么议题?” 关百合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张文定没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平时开会,有时候是关百合通知他,有时候是通知郑举,再由郑举通知他,但不管是怎么个渠道,都会告诉他,会议的议题。而这一次,关百合只说开会,却不说议题,而且在他问到议题的时候明显还有一个迟疑,这就足以说明,会议的议题关百合知道,可能别人也知道,但却没人愿意在会议之前让他张文定知道! 他就明白,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这个会,恐怕有几分针对他的意思了。 在东坡驴吃完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从随江到安青的路上,又花了两个多小时,现在离五点半,只有一个多小时了。 张文定看看表,对开车的苗玉珊道:“苗总,真不好意思,我马上有个会要开,你先在安青宾馆住下,我忙完了给你打电话。” “忙你的去吧,我你就不用操心了。”苗玉珊笑着道,“先送你去县政府。” 张文定点点头没有拒绝,苗玉珊很熟练地在路上开着,根本就不用张文定指路,走最近的路线将车开到了县政府。 张文定就知道,这个女人对安青肯定很熟,绝对不像她所说的那般只来过三次。看来她准备在安青涉足娱乐这一块,恐怕也是有些底气的。 苗玉珊的车并没有开进县政府大门,就在离政府大门口约三十米的地方靠边停了下来,然后扭过头,含笑看着张文定,颇有几分迷离的神色道:“我就不开进去了,晚上等你电话。” 张文定被她这眼神看得有点受不住,对她这个话更是无语,老子跟你没私情啊,你不要说得这么暧昧好不好? 幸好没别人听到,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郑举正在办公室里等着,张文定一到,他就马上站了起来,脸上紧张的神色相当明显了,小声说:“老板,听说姜县长很生气。” 张文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然后淡淡然道:“怎么个情况?” 郑举现在已经适应了张文定的说话风格,也习惯了察颜观色,很轻易地就能够明白张文定想知道的是什么,便赶紧介绍起了相关情况。 这个相关情况,绝对不是指姜慈生了多大的气,而是隋多集团的基本情况,以及相关背景。如果先不了解这个,呆会儿开会的时候,张文定就会相当被动了。 对隋多集团,张文定还真是不清楚,他甚至都没怎么听过这个公司。 当然了,他也明白,他不知道这个公司,不代表这个公司不牛叉,只是由于他和这个公司没什么交集,而且他到安青的时间尚短,所以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隋多集团是安青县实力雄厚的民营企业,董事长还是随江市的政协委员呢,其前身是安青县丰多股份有限公司,主营制药业,公司下面还有个丰多化肥厂,后来由姜慈牵线搭桥,招商引资进来,有强大的资本注入,便成了隋多集团,主营方面还是制药跟化肥,今年听说还要在安青县内开一个豪华酒店,多方向发展。 按郑举的说法,制药和化肥这两个行业,如果真的把排污做好,注重了环境保护,想赚钱恐怕就真的只能光想上一想了,不赔钱都要谢天谢地了,而且这污染,不仅仅在水里,更大的是空气污染。 据说隋多集团的厂子那边,都不需要用仪器测量,隔着老远直接用鼻子闻都闻得出来。有人说制药厂是“前门制药治病,后门排污致病”。这个话可能说得有点过了,但也能够反映出一定的现实情况了。 张文定知道,郑举这么说,肯定也是经过一些调查了的,绝对不会仅仅只是道听途说就这么给领导汇报了。做秘书的,话不能乱说,总是有根有据的。 那么,隋多集团的排污,恐怕是真的有问题了。 排污有问题,这个是环保部门的事情,环保局不是他分管的,自有别人去操心。他想知道的重点也不在这里,点点头之后,示意郑举继续往下说,说些有用的。 郑举没让张文定失望,马上就说出了相当有用的东西,用随江话讲,隋多集团的总经理何日红跟县长姜慈是一担挑,也就是连襟的意思——何日红的老婆,是姜慈老婆的亲妹妹。 听到这个,张文定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这情况,可真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了。 县委副书记的妹夫是农业局长,县委组织部长的妻弟是民政局长,他还以为安青县这些领导都是举贤不避亲的性子,会把亲戚都安排到行政事业单位呢,却不料县长的连襟居然到这么一个民营企业中担任了总经理一职,这也算是让人眼前一亮了。 当然了,何日红到隋多集团当总经理,也不排除是他自己能力突出,深受隋多集团董事会信任,所以能够担当此职。不过,张文定自然不可能那么幼稚地认为真就如此。 阴谋论自然是要不得的,可在这危机四伏的官场中混,如果太天真了,那肯定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文定明白了,难怪关百合不告诉自己会议的议题是什么了。 这个事情,就算是姜大县长没有表现出发火的样子来,下面人也会想象出来姜县长发火的样子,稍稍一传,在这政府大院里,自己恐怕就会被孤立了。别看自己到安青县来打出了名气,可是自己就是无根之木,跟姜慈这棵参天大树,根本就没什么可比性。 一把手就是一把手,比副职的优势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第四零五章会议失控 挥挥手,张文定让郑举出去了,一个人闷头思考着对策。 这个事情,县委那边有多少人知道了还不好说,但政府这边,恐怕是没哪个领导不知道的了。自己在政府这边,只是跟魏本雄算关系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远远达不到同盟的地步。想让魏本雄拼着得罪姜慈的危险帮自己说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魏本雄帮着说,也没什么作用,魏本雄的排名也比较靠后——县委常委里,县政府这边可是占了五个呢,魏本雄这个非常委的副县长,想不靠后也不行啊。 张文定在市委组织部呆过,现在又下到了县里,他是知道的,在石盘省,很多区县,都有四五个政府副职进党委常委的。另外,有不少县里,县政府的副县长,还多达十三位,像安青县政府班子的配置,还算精简的。 今天这个会,指望不了魏本雄帮自己说话,别人就更加指望不上了。 张文定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唉,大周末的不仅仅没时间休息,还连晚饭都吃不舒服,这事儿也真是令人憋屈了。姜慈也是的,开会你不知道往后推迟个把小时么?刚好选在五点半,这不是故意不让人吃饭么? 站起身,张文定走到窗前,想着是不是现在去姜慈那里单独汇报一下工作。 这个事情,自己真的是无辜的,谁知道那个女的记者呢? 他当然知道防火防盗防记者这个话应该怎么去理解,他也明白有些事情一报道出来,就不受控制了,可是,他真是无心之举啊。然而考虑再三,他还是觉得这时候不适合去姜慈办公室。既然姜慈没有叫他,就表示不想单独听他解释什么,那么他还主动跑上去,多少就有点作贼心虚的味道了。 看着开会的时间一点点临近,张文定心一横,妈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张某人做事一向都是想低调也会被迫搞得很高调的,堂堂正正行事,只要占住了道理,有什么好担心的? 带着这种略微显得有点悲壮又有几分豪气的心态,张文定来到了二号会议室。 这次的会议,没有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出席,就是县政府领导,有两个副县长由于人不在安青,请假了,这两个人之中,就有魏本雄。 姜慈坐下来后没多讲什么废话,先说了两个人请假,然后便直奔主题:“今天开这个会,就讲一个事情。啊。隋多集团是我们县的优秀企业,也是随江市的明星企业,产品在二十几个省市都有很不错的销量......某些媒体不尊重事实,对隋多集团横加指责,在没有权威部门的检测结果之前,就擅自报道,搞选择性报道!这个影响非常不好,对企业的打击是巨大的!现在已经有多家媒体要过来安青采访,这个事情,一定要严肃对待......具体的情况,大家先看一看。” 姜慈的话说完,众人就都拿起自己面前已经看过了一遍的资料看了起来。 这是办公室主任文钟早在会议开始之前就为各位领导准备好了的,开会之前,总要准备个书面的东西,要不然光靠耳朵听,没个东西可看,还是不行的。 张文定也是装模作样地看,反正政府这边开会时发言是按顺序来的,排名在前的先说,他还早着呢。心想姜慈虽然话说得不客气,但却好像没什么怒气啊,是他城府太深喜怒不形于色,还是真的不是很生气呢?有多家媒体要过来采访? 一个小小的白漳晚报,传得这么快?就算媒体过来采访,那也是县委宣传部的事情吧? 常务副县长赵大龙咳嗽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资料说话了:“白漳晚报是通过什么渠道采访的?为什么我们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啊?” 这两个问题,没人回答他,他也不需要人回答,稍稍一顿,便又继续说道:“新闻办在这个事情上负有责任。啊,责任我这里就暂时不提了,就目前这个情况,我谈一谈我的意见。新闻媒体的正当采访,我们是欢迎的,啊,但是,绝对不允许再有这种打黑枪的事情发生,新闻办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由于白漳晚报的不实报道伤害了隋多集团广大员工的感情,现在隋多集团是群情集愤啊,对于记者的采访,可能会有些抵触情绪。新闻办要联合公安部门,确保各方记者采访时的人身安全,把隋多集团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记者面前......” 姜慈先前的话,就算是给这个会议定了调子,要保护隋多集团,现在赵大龙则更直接,怎么保护的思路都给出来了。 什么叫伤害了广大员工的感情?那厂子周围呼吸着污染了的空气的居民的感情就没受到伤害了?新闻办做好接待工作,那就是要把那些记者哄好招待好,红包送出去,让他们不要乱写;至于联合公安部门确保记者们的人身安全,这个说白了就是出动警力盯人,一个记者后面跟俩警察,我看有没有人敢接受你们的采访! 说白了,赵大龙的主意,归纳起来就是八个字:软硬兼施、威胁利诱。 后面的副县长紧接着发言,连着两个副县长都赞同了赵大龙的意见,轮到县委常委、副县长裘赋志的时候,就出现了不同声音了。 裘赋志也没有看谁,两眼无神,面无表情道:“这个事情吧,我觉得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隋多集团的排污没有超标,完全经得起考验,记者想采访就让他们采访,这对企业来说,也是个相当好的宣传机会嘛......平时那些无冕之王,可是请都请不来的呀。这就是个媒体跟企业之间的合作桥梁,让他们自己接洽就行了,没必要搞得这么风声鹤唳如临大敌。企业的事情,由企业自己去解决嘛,政府可不是给他们当保姆的。” 他的话一说完,会议室里顿时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得可怕。 会议风向猛然间有了这一个突兀的转折,让平时习惯了姜慈牢牢把握会议方向的人们一阵愕然,随后心中便各自起了些不同的想法。 刚才姜慈一开始就定了调子,不谈论隋多集团的排污问题,只讨论怎么应对马上就要到来的记者们,可是裘赋志却偏偏不说怎么应付记者,反而把话题引向隋多集团的排污问题了。 他这是要向姜慈开炮吗? 前面几个县委常委的副县长都按姜慈的意思来了,就凭他一个人,开再大的炮,又怎么打得到姜慈呢? 在众人心里还在错愕之余,又一个副县长范同说话了:“赋志同志的意见,我认为是有道理的。我今天早上从隋多集团那边路过,啊,隔了至少有三里地,都冲鼻子啊,那个空气,那个味道,简直就没办法呼吸。经济发展很重要,政府也确实应该要为企业提供良好的发展环境......但是呢,这个应该建立在企业不违法违规的前提之上。政府给企业提供了良好的发展环境,企业是不是也应该保证周边居民的生活环境呢?当然了,我这么讲,并不是说隋多集团的排污就一定有问题,那边空气中气味不对,也可能是别的因素,跟隋多集团没有关系......但是,啊,周边居民既然反映了这个情况,还有人受到影响住进了医院,现在是说什么的都有,谣言满天飞啊......目前的情况,对企业的影响是不利的。我觉得,相关部门应该行动起来,就隋多集团的排污问题展开一次专业的、权威的检测,如果县里的技术力量不足,可以请市里支持嘛。总之要尽快搞起来,以正视听,还隋多集团一个公道,也给关心这个事情的广大人民群众一个交待。” 这个话听着有点软绵绵的意思,但这软刀子割肉,却是刀刀见血字字扎心。 开头第一句就说赋志同志的意见他认为是有道理的,言外之意,那就是前面几位同志的发言,他认为都是没有道理的!紧跟着又说隋多集团那边空气气味刺鼻,后面则又说要通过专业的检测,还隋多集团一个公道,剑指何方,一目了然! 这话里,甚至还透出了信不过县里环保部门的意思,要请市里下来人检测。这个说得轻一点是不相信自己的同志,没有集体荣誉感,说得重一点,那简直就是对安青县的背叛! 连续两个人跳出来旗帜鲜明地表示出了不同意见,而且都是直指要害目的一致,完全一副不惜代价要置隋多集团于死地的搞法。 会议室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后面的副县长们都闷头拿着资料在看,仿佛那里面还有什么极为重要的精神没有吃透似的。 冷场了,真正的冷场了。 姜慈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 倒不是姜大县长容易激动,而是这个事情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他必须要表露出他的态度,他的怒火,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他是软泥巴可以随便捏呢。 第四零六章出人意料 这次事发突然,姜慈不是没有想过政府内部几个对他不满的副县长会使坏,但他觉得,那几个人纵然是有心使坏,也只会在暗地里下绊子,不至于会跟他明目张胆地正面碰撞。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跟他所设想的相去甚远,甚至是背道而驰,会上居然就有人当面发难了。 其实,出了这个事情,姜慈不用开会,直接让下面人压下来,按他的意思把事情办了就行。可是现在是个特殊时期,县委书记姚雷对他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找机会给他一下子。 隋多集团的总经理是他的连襟,他自然不愿意在这个事情上落人口实。为显公正,那就得借大义来做事情。 大义是什么?就是开会,就是通过县长会来现实他县长的个人意志,就是县政府集体决议! 别人在暗里地搞什么小动作,那是不可避免的,但他姜慈首先一个,得占据了大义,帮隋多集团把事情摆平,需要个理由——那不是他县长个人以权谋私,而是县政府要对企业的生存发展保驾护航,这是一个负责任的态度。 只要在会上形成了决议,那他便可以堂而皇之地帮隋多集团出头了,调动各部门的人来阻碍记者的采访,也就名正言顺了,谁都没办法说他什么。可是,现在居然有两个人跳出来想阻止他的意图在会上实现,那他有多恼火,也就可想而知了。 “大家继续说,啊,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出来嘛,今天开这个会,就是要听听同志们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啊,大家不要有顾虑,继续说,胜男同志。”姜慈打破了沉默,点名让平时对他相当尊重的副县长胡胜男说话。 他这个话威胁的味道相当浓,要听听同志们心里最真实的想法,那就是说同志们要看清形势,别图一时痛快站错了队,我姓姜的心里可是记着的呢;叫大家不要有顾虑,那就更是赤罗罗地表态了,你们今天说话要是真的没顾虑,那老子以后搞你们的时候也不会有顾虑! 如果在平时,有人这么跳出来了,姜慈不会急,反而会耐心等待看还有多少人是想跟他对着干的,但今天这个情形比较不对头,他怕等下去会让后面两个人要么跟他对着干,要么不掺合,那他可就为难了,不得已只好发话,以阻止事态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所以,他在威胁之后,还点名让跟他走得近的人马上说话,好再给别有用心的人增加一点压力。 姜慈在这个时候叫胡胜男说话,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胡胜男是女同志,分管着旅游、宗教、环保这一块,性子比较软,也比较怕事,虽然跟姜慈走得近,却也不愿得罪别的人。 要不然刚才裘赋志和范同话里都提到了环保上的事情,她怎么着也应该跳出来申明一下环保局是她的地盘,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划脚。 这么样的一个人,如果能够让她也倒向了自己,那后面开口的人,也就真的是要认真考虑考虑,在这种时候跟自己作对,是不是明智之举了。其实嘛,在胡胜男后面,也就只有一个副县长了,那就是张文定。 安青县一正八副九个县长,今天这个会,有两个请假,其实真正请假的就只有魏本雄一个人,另一个徐波,则是身在南粤省,根本不可能回来开会,但姜慈把他归到请假里面,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对张文定这个年轻人,姜慈现在是有点恨意的,也是相当头痛的。 若不是张文定横插一手放走了那个女记者,又怎么会有现在这个烦心事儿?可他还不能就那个事情批评张文定什么,现在更要防着他捣乱,避免他也跳出来搞事。 如果张文定也跳出来说要检测隋多集团的排污,那么就是三对二了,胡胜男这个性子相当软的家伙恐怕就会和稀泥了。 尽管张文定排名在胡胜男后面,应该不至于会抢到她前面说话,可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不按常理出牌呢? 左正惹了一下这家伙,就被免去了公安局长的职务,就足以证明这家伙煞气大,情非得已,尽量别和他硬碰硬。 在这时候,姜慈难免也有点唯心主义了。所以,他硬是强调了一下,点名让胡胜男说话。 胡胜男被会上的火药味搞得有点难受,有关隋多集团的排污问题,县环保局收到了不少投诉,也向她作了汇报,甚至还有老干部找到她这里来了。 可隋多集团的总经理是姜慈的连襟,她自然不会蠢到指使环保局的人去查。而现在事情一闹大,她这个分管环保的副县长那就首当其冲了。 刚才裘赋志和范同说话都很注意技巧,虽然提到了环保工作,却没有透出指责的意思,以她的性子,就不愿意跳出来跟这两位对着干。她只想着,会上有决议了,她尊重会议决议,大家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一切行动听指挥就对了。 她觉得,她这个分管环保的副县长虽然是首当其冲的,可是只要有姜慈在,这个事情的处理办法肯定是一惯套路——捂盖子。 有姜慈顶着,那她胡胜男就可以在缝隙中过日子,赏赐肯定是没有的,但也不至于会有什么处罚降临到她头上来。 毕竟,她一直以来,对于姜慈都相当尊重,而姜慈交待的事情,她也都办得不错。有这个情份在,而且事关姜慈的连襟,她相信这一关应该很容易度过。 她的算盘不可谓打得不好,然而算盘打得再好,别人能够随时拨动你的算盘珠子,那你打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姜慈一句话,胡胜男就不得不站出来面对她不想面对的复杂局面了。 唉,躲是不躲不过去了,那就不躲了。 胡胜男虽然性子软,但能够坐到副县长位置上的人,性子再软,在遇到大事的时候也还是有一份决断的。 她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决定,这个事情,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得支持姜慈的意见,如果姜慈因为这个事情不好过了,那她这个分管环保的副县长也跑不脱。 所以,略一沉吟,她就开口了:“隋多集团的排污到底是不是达标了,这个问题,需要等环保部门检测之后才知道。啊,今天在这儿讨论这个也没有意义,目前呢,当务之急是怎么面对媒体,怎么样让媒体从正面宣传我们安青县,而不是闻过则喜,刻意扩大一些未经证实的谣言,激起社会矛盾,这个是要不得的,啊......媒体的监督,我们欢迎,但也要讲政治顾大局。维护社会和谐稳定,也是新闻媒体应尽的社会责任嘛。媒体的报道,不能光听一面之辞,不能道听途说,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应该要作出正面的引导......大家各司其职,做好本职工作,把安青最真实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记者面前,让他们都感觉到安青人民的热情,看到安青人民安居乐业的大好局面......” 胡胜男这个话,姜慈还算满意。 本来就是嘛,大家各司其职嘛,环保方面的工作,就由胜男同志解决,你裘赋志和范同跳出来插什么手?轮得到你们操心吗? 哼,是不是也要让别人到你们的地盘上搞搞事,你们才能明白不能捞过界的道理吗? 原本这时候就轮到张文定了,可姜慈偏偏又接过了话:“胜男同志的思想觉悟就是高,这个认识很到位。啊,现在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没事找事,热衷于制造事端激起矛盾,尽搞些乱七八糟的名堂吸引眼球。啊,这股歪风邪气不能听之任之,一定要坚决制止!” 说到这儿,他停了停,然后看向了张文定,脸上铁青的神色似乎稍稍有所缓和,淡淡地说:“文定同志,说说你的看法。” 这个话落音,几位副县长的目光也朝张文定看了过来,搞得张文定压力颇大。 他对姜慈这个搞法是相当不爽的,本来就应该我说了,你在中间横插一杠子说了那么多,身为县长,在这种场合下还搞指桑骂槐这种小动作有意思吗? 哼,唯恐天下不乱,没事找事激起矛盾,吸引眼球,这哪一项都不好听,既扣帽子又说我人品不行,真当你姓姜的是真理化身了吗? 其实刚才姜慈那个话,也可以理解为是说某些媒体的,可处在张文定的立场,并且在现在这么个敏感的时候,那张副县长就只能理解为这是姜老大在含沙射影地不点名批评他! 说个实在话,姜慈刚才的一番话,确实是针对张文定而去的,他意在警告张文定,别蹦得太欢了,你风头也出够了,若是再不知收敛,那我就要收拾你了。 当然了,他这个话,也有对某些媒体不满的意思在里面,只不过,主要还是针对张文定这个一到安青县就不安分所到之处总是被搞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的家伙。 在姜县长看来,张文定比记者更可恶。 第四零七章没那么简单 若是个一般的副县长,被县长在会上这么一逼,多半会诚惶诚恐地服软了。 可是张文定一路走来,做事情的方法和心中的想法跟一般人还真的不太一样,他觉得姜慈在他说话之前搞了这么一出,目的就是为了打击他,原因则是恨上他了。 他想着,反正已经被姜慈给恨上了,就算自己现在服个软,恐怕这个事情一过去,姜慈也会找自己秋后算账,而且,他是受着道家崇尚自然的思想熏陶之下长大的,保护环境的理念那是相当深刻的,本就觉得应该好好检测一下隋多集团,如果排污超标,该整改就整改,该查封就查封。只不过,那一摊子不归他管,而且身在官场,他也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太理想主义,所以也就没准备说太激烈的话。 可是姜慈这么一搞,搞得他心里相当不舒服,再一想到自己刚刚过来什么情况都还没搞明白,就被姜慈给阴了一把,将徐波分管的那个烂摊子整个的塞给了自己,他这心中也生出了不少火气。 几个条件综合之下,张文定也就不准备客气了。 他看了姜慈一眼,然后目光又能一一扫过另几位副县长,不急不缓地说:“我的看法很简单,马上通知环保部门对隋多集团的排污情况进行检测,如果各项指标没有超标,那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这个话,又让众人一阵意外。 裘赋志和范同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喜,然后裘赋志赶紧插了句话进来:“那如果检测结果超标了呢?恐怕到时候会被那些媒体利用啊!” 张文定眉头一皱,这个裘赋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时候插这么一句话,是想拿自己当枪使呢。 姜慈这时候两眼中都快喷出火来,直直在盯着张文定,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不得不说,裘赋志急急忙忙问了这么一句,实在是个败笔。 裘赋志和范同二人也不觉得在这个会上能够把姜慈逼到墙上去,但总要搞出点事情来,表达一下不同的意见,向县委书记姚雷递个投名状。如果隋多集团的事情一闹大,姚书记也好借此发难,而他们两个人,也能够占据主动。 反正受姜慈排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得罪了的,不在乎多这一次。倒是姚书记那边,今天还打过来电话表示了一下关心,自己矜持过了也就算了,见好就收,若是总摆出一副若即若离的态度,恐怕姚书记就会丧失耐心而去找别人了。 站队,也要选择个好时机。 他们终于下定决心要靠向姚雷那边了,原本只想着在县长会上表明一下心迹,以示跟姜慈划清界线的决心。可是看到张文定突然跳出来对姜慈表示了不满,那就真是意外之喜了。 虽然说他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如对方人数多,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有三个人提出要对隋多公司进行检测,那姜慈也得考虑考虑吧?就算姜慈仗着人多势众不考虑这个问题,那也要头痛恶心吧? 张文定的破坏力是明摆在那儿的,不利用起来那简直是对不起安青县广大人民群众啊。 裘赋志和范同都是一样的心思,他们被姜慈排挤得太不爽了,但以前都是忍着,就算偶有抵触,也都不敢在会上唱反调,今天相当尖锐地对着干了一次,心中爽快归爽快,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而有了这个紧张的情绪,看问题的角度,分析问题的能力就跟平常冷静的时候有了点点差别。 就是这点差别,让裘赋志急着想再推一把张文定,让张文定跟姜慈干得再狠一点,好把张文定也拉到己方阵营。可他却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如果把他换在张文定现在的处境,他也会万分痛恨被人从背后推一把的。 如果裘赋志刚才不说话,就稳坐钓鱼台,那说不定张文定还真会跟他们结成一个短暂的同盟,可裘赋志这么一推,张文定就算是恨上他了,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愿。 很多事情,原本是朝着一个你想要的方面反展的,可是往往因为一句话,就适得其反了。 若是平常的时候,裘赋志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姜慈肯定就会马上插嘴,让姓裘的明白谁才是一把手。可是现在嘛,他虽然不满裘赋志中途插话的举动,却是喜欢看到这个举动所带来的效果。 他明白,以张文定的性子,肯定会对裘赋志这挖坑害人的搞法相当不爽的。 有了这个认识,按说姜慈应该向张文定投去一个善意的眼神,至少也要摆出一个云淡风轻的态度来给张文定看,为什么还要对张文定怒目相向呢? 这个,就是姜慈惯用的心理战了。 毕竟刚才张文定虽然是跟他唱了反调,但话里话外还留了些余地,只说检测,却没说要怎么检测。 姜慈觉得,如果他这时候突然间不生气不表示出怒火了,那张文定心中就会生出警惕来,觉得他是把仇恨记在了心里,等着秋后算账,自然会对他更小心,说不定心一横,就会彻底倒向了裘赋志和范同一边;可如果他把怒火表露了出来,张文定虽然不见得就会放松警惕,但至少,张文定在心里会有个考虑,如果继续得罪他姜慈,那这个仇就结大了,如果适可而止,那日后也还好相见;再有一个,他愤怒,那在别人看来是正常反应,一来可以麻痹他人,二来嘛,如果张文定的态度突然来个大转折,相信张文定本人也会生出一种你们这群蠢蛋都没猜到我真实想法的快感吧? 他知道,这种心理,很多人都有的,当官的,不就是喜欢让别人猜不透自己的心思装高深莫测吗? 特别是年轻的领导干部,这么故作高深一下,然后看到别人错愕的表情惊讶的眼神,就会油然而生一种智商和情商上的优势感。 当然,这些都还有个大前提,那就是张文定刚才已经跟他对着干了,得罪他了,不可能会天真到认为马上改口就能够获得他的原谅,所以,他不妨这么试试。 种种理由综合在一起,姜慈就用比先前更愤怒的眼神盯着张文定看了。 这个场面有点让诡异了。 在这诡异中,张文定满腔怒火。 这个时候,他对姜慈是有点不爽的,但对裘赋志也没什么好感。他只是就事论事,最多掺杂了一点对姜慈的不满,可没想过要掺合进他们两方之间的斗争中去。 所以,裘赋志的一句话,就弄得他颇为恼火。 “裘县长这个担心很有必要,提醒很及时。”张文定脸色有点怪异地说了一句,没有称呼赋志同志,而是说的裘县长,稍稍一顿之后,他才继续道,“这个情况,我们要引起重视。媒体方面的接待工作一定做好,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安青现在正处于撤县建市的关键时期,大好局面来之不易,不能出乱子。啊,隋多集团的检测,我认为环保部门可以先拿出个初步意见,如果有必要,也可以向市环保局和省环保厅寻求支持嘛,这是关系到群众生活的大问题,不能忙、不能乱。当务之急,医院要做好病人的救治工作,相关部门做好病人家属的安抚工作。” 猛一听张文定这个话好像还是在咬住检测不放,可实际上,态度比之刚才却柔和了许多。 他刚才可是说马上就要环保部门去检测的,现在说要县环保局先拿出个初步意见,却根本就没说什么时候,后面加一句向市环保局要支持总要打报告吧,更不用说省环保厅了,这些可都是要时间的啊。 其实范同也说过向市环保局要支持之类的话,但范同的语气不一样,还用上了尽快二字,其急切的心思表露无疑。而张文定就沿着范同这个思路来,但在结尾的时候却又加上了不能忙不能乱几个字不同,感觉上的差异就大了去了。 当然,如果没有他前面那几句话做铺垫,那给人的感觉,也就跟范同先前的话差不多了,最多只是显得力道小一点。 一句话,媒体方面要注意影响,搞好接待工作,让他们多看看安青的发展成果,隋多集团方面,检测还是要检测的,排污超标的问题肯定是要治理的,但那是县里的事情,等媒体走了之后,再回过头来搞这个。 家法要严,可家丑不能外扬! 张文定这个反应,果然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众人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中各有想法。 姜慈暗自冷笑,还算你张文定识时务。只要把马上就要到来的媒体糊弄回去,以后隋多集团检不检测,怎么检测,那还不是老一套? 张文定也知道自己这个话有点理想主义了一点,如果没了媒体这么逼,今天这个会都不会开,又谈何检测呢?可是他话还是要那么说。 关系到投资环境和居住环境之间的矛盾,张文定明白没那么容易化解的。 第四零八章堵门 张文定说出这个不能忙不能乱的话,也不仅仅只是表示对裘赋志的不满,更有一种深远的考虑在里面。 现在媒体过来了,这个事情迫于媒体的压力,县政府就算是让隋多集团停产了,等媒体一走,还不是照样开? 就算查出来那些住院的人是因为污染而致病的,隋多集团又会答应赔多少补偿呢?就算是现在答应了,等媒体一走,这赔偿又有谁能够保证到位呢? 这些东西,都是非常现实的,不是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总不能让那些媒体天天呆在安青县就光关注这一个事情吧? 与其这时候把关系搞得那么僵,倒不如先冷静一下,看能不能有别的办法把污染问题解决了。这个才是根本,才是干实事的态度,不能光为了斗争而斗争。 开这个会,也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治标不治本的。 在张文定想着这个的时候,姜慈突然来了一句:“那就这样。本雄同志的孩子生病,到京城治病去了,医院那边,文定同志替本雄同志跑一趟。没问题吧?” 其实这种事情,应该是由分管环保的副县长去医院,而不是分管卫生的副县长前往。 但是呢,目前不是还没确定病情是不是由污染引起的吗?那由分管卫生的副县长以视察医院工作名义前去,也是合适的。 说实话,张文定是不愿意管这个事情的,可是他跟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县长魏本雄关系确实不错,再加上医院这一条是他提出来的,那么多副县长也只有他一个人在会上提出来,那他就只能答应了,总不能自己打自己嘴巴啊。 从会议室出来,张文定只能无奈地想着,先过了媒体这一关再说吧,至于隋多集团的排污问题,如果姜慈不痛下决心整治好,那自己就从别的渠道想办法,总是把这个问题解决掉,无论如何也要让那边的老百姓能够呼吸到清新的空气。 他知道这个事情不归他管,可是,谁叫他遇上了呢? 张文定很快就去了医院,在县卫生局和医院领导的陪同下,他看到了病人,也看到了病人的亲戚,却不见家属,还看到了那个被他无意中救下了的白漳晚报的记者吕家萍。 吕家萍看上去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她居然认出了张文定,当场对张文定那天的见义勇为表示感谢,弄得张文定好不尴尬——这时候他身边可跟着不少人呢,她偏偏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搞得他很被动。 由于有吕家萍刚才的一番解释,再加上两个病人都没有家属在场,亲戚们不可能太冒头,张文定这一趟医院之行还算顺利。 只不过,吕家萍想采访他,他自然是婉拒了。 ...... 当天晚上,就有不少媒体的记者过来了。 不过,由于县里已经组织多个部门动了起来,而安青县委县政府驻地承首镇的工作人员也紧急召集了起来,再加上居委会,记者们想要悄无声息地进行暗访,已经不可能了。 不管是坐车来的还是自带车过来的,总是要住酒店的,而各酒店宾馆旅社都接到了公安局的通知,基本上都是前脚住店后脚就会有工作人员上门拜访了,偶有能够私下联系的,却也在刚见面还没进行采访的时候就被人知道了——隋多集团跟周边居民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平时无所谓,但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对重点对象,那是随时随地都有人密切关注着呢。 然而,安青县里这么一搞,记者也就开始想别的办法。 网上很快就出现了几条围脖,大意是说已到安青,刚到酒店住下就有安青县有关部门的人到访了。这个话,应该说还是挺客观的,可正是这种客观,却更能引起网友的兴趣。 不过,由于人数不多,而且到的媒体记者也并不出名,所以这样的话也就几十条转发评论,没成气候。 第二天,又有媒体记者过来。 安青县委宣传部、新闻办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这个事情,光县政府这边处理是不可能了,县委就算不想沾边,可媒体记者来了,宣传部也不能装作不知道啊。 好在,新闻办这单位本来就是县委宣传部和县政府办公室共管的。 张文定用一个没发过一条微博的号码在网上看着,到中午的时候,有关安青县隋多集团的污染问题已经成了一个热点话题了。 这主要是因为许多媒体都发动了起来,没过来安青的也表示了关注,这其中有真关心民生问题的,也有看同行人情面子转发的。甚至还有人提议,要给那两个可能癌变的人捐款,先救人再说,下面有人附议,也有人说等等看,说不定那两个人是良性肿瘤或者家里有钱不用捐款呢。 在他正看着这些的时候,郑举脸色严峻地进来汇报了个情况,县人民医院的大门被群众堵住了。 昨天在会上无奈地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的时候,张文定就知道肯定会有一大堆麻烦事儿。 他也知道,以魏本雄那怕麻烦的性子,在这种时候,刚好又孩子生病了,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这个事情不告一落段,估计是不会想回来的。 只是,昨天晚上他去医院之后,想象中被家属围着讨要说法的情景并未出现,他难免就有点点放松,觉得医院里就两个比较严重点的病人,事情应该不会很难解决,却不料居然闹得这么大了。 说起那两个严重的病人,昨天医院里也介绍了一下相关情况,今天在微博里,张文定甚至还通过链接找到了白漳晚报的那篇报道。 其实,他昨天也在是看过那篇报道的。 在报道里,说有几十户居民进过医院,更多的居民表示出现过不良反应。而在文章的最后,还加了句截止发稿时,又有两人进了医院,初步症断都有肿瘤,不排除有癌变可能。 昨天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张文定盯着院长的眼睛又问了一次病情,看着院长那紧张的神色,就心里有点数了,估计癌变的可能性相当大。 张文定昨天看报纸的时候没注意,但今天再看一遍,他就有点奇怪了,这两个人情况这么严重了,怎么没见家属到县政府来闹呢?联想起昨天到医院里的时候,貌似那两个人也只见亲戚没见家属,可能家属都在外地没回来吧。 这个疑惑很快就被张文定抛到了一边,他现在头痛的是如何处理医院门口的群众堵门事件。 当领导的,谁都不愿跟群体事件沾上边。 他皱着眉头,并没有马上表态赶紧去医院,而是看着郑举,沉声道:“说具体点。” “是。”郑举应了一声,便把医院门口的具体情况说了说,他也是接到医院领导的电话,并没有去过现场,但基本情况,电话里也还是说得清楚的。 堵在医院大门口的人都是隋多药厂和化肥厂附近的居民,足有近两百人。 由于今天是周日,政府没上班,又由于他们听到消息说昨天晚上有县领导去了医院,所以,都涌到医院来了,要免费做身体检查。 对这个要求,医院当然不肯答应了,于是,他们就堵了医院的大门,说是今天就要在医院门口讨要说法,如果讨不到说法,明天再去县政府门口,甚至去县委。 如果县里不解决,就直接到随江,去市委! 张文定对安青人民医院不熟悉,不清楚医院有几个门,但不管怎么说,大门被堵住了,性质就相当恶劣了。 他眉头皱得更深,这个事情太不寻常了,按说就算今天是星期天,县委、县政府没有上班,那些群众不到县委、县政府堵门,也应该去隋多集团堵门才对啊,怎么就堵到医院大门口了呢? 这个事情处处透着怪异,用脚后跟也能够想得到,肯定是有人使的阴招。 这个阴招是让人相当头痛的,如果群众只是堵了隋多集团的大门,县政府重视肯定会重视,但也跟以往处理相关情况的招数一样,公安出动维护秩序,来个不大不小的领导,最多也只是个副县长,然后让群众派出个代表,和隋多集团双方坐下来谈一谈,谈得拢那就万事大吉,谈不拢,那政府方面大不了成立一个工作组,派几个人继续协调,县领导则是不用出面了。 现在倒好,医院那可是关系到人命的地方,大门一堵,县里的重视程度肯定会加大,能不能马上解决事情这个不好说,但是最起码,县委书记和县长,至少会有一个要出面。 这两个人,可比来一个副县长有劲道多了。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直接拨通了县长姜慈的电话,接通之后,他丝毫不作客套,一开口就语气生硬地把情况说出来了:“县长,有个紧急情况我要向您作个汇报。隋多集团附近的居民把人民医院大门堵了,目前大约有两百人。您看......” 第四零九章诉求 按说,张文定这个汇报的语气和方式,以及语句,都显得有点不尊重姜慈这个县长,可是在这种时候,这样不尊重才显得正常——这本来是跟我张某人没关系的事情,现在莫名其妙落在了我头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对你还能没怨气吗? 姜慈感受到了张文定的怨气,就觉得这才是一个年轻人所应有的正常反应,不动声色打断张文定的话道:“嗯?怎么个情况,你说。” 张文定心想我就不相信这么大的事情你没收到消息,还装模作样打官腔,真特么有一把手的威严啊! 腹诽归腹诽,他也只能把郑举汇报的情况再简单说了一遍。 正如张文定所想,姜慈刚刚也已经接到了有关这个事情的汇报。他的怒火比张文定更甚,这个事情,很明显就是有人背后搞事,目的就是冲着他姜慈而去的。 至于这是谁搞事,姜慈一时之间有几个怀疑目标,却不能确定究竟是谁。他只知道,这个事情,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棘手了。 很快听完了张文定的汇报,姜慈马上指示:“文定同志,你马上赶到人民医院,控制现场,做好群众安抚工作,保证群众情绪稳定,我随后就到。” 挂断电话,张文定也不作迟疑,上车直奔县人民医院而去。 车离人民医院尚有五十米的时候,便可见到那地方人潮汹涌,怎么看也不止两百人。当然,这个人数要加上围观的人、警察、记者等等。 情况貌似更严重了。 张文定便吩咐停车,然后下车往前走,秘书司机眼见这种情况,赶紧跟上,车停在路边不要紧,领导可千万别被伤着了。 张文定觉得以自己这么年轻的面孔,车又停在了远处,应该能够到群众中间探一探这背后的情况,好对症下药,却不料刚一出现,就被人给认了出来——白漳晚报那个女记者又在现场,认出了他! 这一认出来,张文定立马就被群众给围在中间讨要说法了,也不知道警察是对他这个在公安系统内没有好名声的副县长有抵触呢,还是反应不及时,总之,张副县长被围起来之后,身边没警察。 群体事件,张文定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当初在开发区的时候,陶瓷公司那个事情也闹得很大,那个事情,跟现在这个一样,是被白漳晚报报道出来的。张文定对白漳晚报真是没什么好感,开发区陶瓷公司那事儿自己只是从旁协助领导处理,现在倒好,自己要正面面对了,这感觉,真是糟糕透顶了。 耳边尽是嘈杂的声音,男女老少都在尽情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一个个问题问得张文定瞬间头大不已。 他顾不得去计较那个女记者是有意还是无意叫破自己的身份,只能让脸上的表情尽量坦然些,然后对周围的人群道:“大家不要急,不要急,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但是他这个话,周围的人就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各说各的,却又都把目光看向了张文定,都等着他来回答自己的问题。 这个情况,张文定觉得实在不好沟通,正准备再说话的时候,郑举突然大声喝道:“安静,安静。领导今天过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听你们闹的。你们要是喜欢闹,那你们就闹,等你们闹完了吵完了,领导再过来。啊。” 郑举这一声喝,倒是起到了一点点效果,人群里杂乱的声音瞬间就静了一下,随后又开始杂乱起来,但比刚才的声音却是少了许多,甚至还有人在说:“大家不要闹,让张县长讲。” 也不知道说这个话的人是堵门的群众呢,还是另外别有用心的,张文定趁着这机会也大声说话了:“既然大家要我讲,那我就讲。”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两眼环视四周,见围着自己这一块的人声音又小了一些,这才继续道:“我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为大家解决问题的。但是,问题站在这儿是解决不了的,大家可以推举几位代表,有什么诉求,都可以讲出来......” 这个话还没说完,便被人出声打断了:“我们自己代表自己,不要别人代表,也代表不了别人......” “对,我们不要别人代表......” “不要别人代表,也不代表别人。” “就在这儿解决,解决不了我们就不走。” “对头,就在这儿解决,我们哪儿都不去。” 一阵阵声音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使得张文定都没办法开口了。 见此情景,张文定不禁后悔起来,刚才真应该听郑举的,从另一边先进医院去,然后再想办法。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就算是先进了医院,看这些人的样子,恐怕自己最终也还得从医院里出来,站到这儿来跟他们面对面才行。 这时候,已经有几个身着警服的警察来到了张文定身边,跟这几个警察一起的,还有一身便装的县公安局副局长胡山月。 “张县长你好,我是公安局胡山月。”胡山月到张文定面前,没有立正敬礼,却也颇为恭敬地作了个自我介绍,然后神情紧张而关切地说,“现在局面比较混乱,我们先送你到里面去。” “到里面去干什么?没看到大家都在这儿吗?到里面我听谁说,我怎么了解情况?我就在这儿了,听听大家都有什么诉求。”张文定声音高了几分,脸色有些不善,对于警察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是有几分不喜的,而胡山月的提议更是让他恼火,所以说话就不客气了。 这种时候,他作为现场最高领导,群众的情绪都还没安抚好,怎么能够马上抽身就走呢? 至于说下令让警察采取强硬措施什么的,他才没那么傻呢。 反正姜慈说随后就到的,姜县长如果认为有必要那么干,那就姜县长自己下令吧。 他张文定的任务,只是到现场劝解,做好群众安抚工作,保持群众情绪稳定,不让事态进一步扩大。更何况,他又不分管公安,而且和公安系统还有过不愉快,谁知道下令之后有没有人听他的啊。 胡山月被张文定这一搞,搞得相当不自在,却又不敢顶嘴。 当初县政府门口被堵的时候,是他带着人马赶到现场的,也听说了张文定当时的威猛,对张文定的身手还是有信心的。可领导毕竟是领导,如果这群人情绪激动起来,一下子混战伤到了张文定,那他就有点不敢想象——这个张文定可是把左正屁股底下那个局长的位子给撸掉了的,到现在县公安局也只是政委主持工作,局长之位还悬在那儿呢,也不知道最终会是县里讨论还是市局指定。 张文定还真没弄明白胡山月是哪根葱,当初在县政府门口那一场架,他是不可能记住胡山月的。 不过从胡山月的自我介绍中,他能够明白这家伙应该是县局的一个副局长了,正好一肚子火没处可泄,拿这个副局长出出气也是不错的。 当然,出气的同时,他也是希望可以能让周围这些群众对他少一些抵触情绪,以方便他下一步的工作。 如果这些人心里对他还是怀着强烈的抵触情绪,那思想工作就会很不好做。 还真如他想象中的那般,胡山月被搞得脸色青红不定,而听到了张文定这个话的群众对张文定的抵触一下就少了许多,有的甚至还生出了几分好感来。而在张文定出现之后,就有人在人群中说着张文定救了白漳晚报记者吕家萍的事情。 从这一点来说,如果没有张文定,隋多集团污染的事情恐怕还没办法见报,至少没有那么快见报。 有了这么一个话在人群中传播着,张文定的形象便又高大了几分。 众人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但也绝对不小。张文定把这话也听了大概,对于是什么人要传这个话,张文定暂时没精力去深思,他只知道,这个话对目前的他来说,是比较有利的。 试探着说和身边的几个人扯了两句家常,气氛就更加和谐起来。 张文定也看出来了,围在他身边的群众中,有几个看样子还是有几分威信的。他就着比较友好的气氛,提出大家不要堵在大门口,转而到停车场去谈,不能耽搁了别人求医治病。 这个要求,比起推举几个代表去会议室来谈,还是很能够让这些人接受的,虽有小部分人不情愿,但大部分人觉得既然来了个副县长,而且看样子也是有诚心帮他们解决问题的,便都依了张文定的,往停车场而去。 医院的大门被堵了这么久,终于可以通车了。 停车场上骤然多出了一百多号人,却也不显得有多拥挤,但也不宽敞。 张文定依然被众人围在中间,只不过,他面前的人多些,身后的人少些。 换了个地方,人们的诉求却没有变化,依然是那几个老问题。要在医院做全身检查,检查的费用,要么隋多集团出,要么政府出,要么医院免费,反正他们是不出的;检查出了毛病,要有人负责为他们医治以及赔偿各种损失;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那就是让隋多集团搬走。 第四一零章权威 不得不说,这几个诉求,也不算特别的无理取闹。 但是,张文定却没办法答应下来,因为这不是他分管的。 环保不归他分管,医院这边也不归他分管,昨天在会上,他也只是领了一个代表县政府到医院里看望病人的任务,并没有吩咐医院给这些人做免费做检查的权力。 这时候,卫生局和医院相关负责同志也过来了。毕竟有个副县长在这儿顶着,他们凑过来,倒是不用担心被这些群众围着问个不停。 几个问题僵持住了,人群中便又涌起了一股不耐烦的失望情绪,有人提议还是别站在这儿干耗着了,照样去大门口,才有效果。 更有人也说起了怪话。 “大家都别指望了,这种事情一个副县长作不了主,还是要等姜县长亲自处理才行的。” “姜县长更不靠谱,隋多集团的老总就是姜县长的亲戚,这个事情找姜县长恐怕不行,还是要县委姚书记出来处理才是正经。” 对这个话,张文定就选择性地无视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中不留一个字。 面对这个局面,张文定感到很无奈,总算明白了当初开发区陶瓷公司事件的时候,管委会副主任汪秀琴被莫名其妙推出来跟群众谈话时的郁闷了。现在的情况,跟当初何其相似,只不过汪秀琴是没一点心理准备就帮纪工委书记龚玉胜顶了一回,而张文定现在来到医院,多少算是有点缘由的。 虽然姜慈说过随后就到的话,可张文定却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表态。 万一要是姜慈不来了呢?或者说来了但不准备面对这些群众呢?那到时候玩笑可就开大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大批警力赶了过来,有在编民警也有治安协警,守住了医院门口,还有一部分警力往停车场而来。 人群显得有些慌乱了,普通百姓,对于警察还是有种不同寻常的敬畏的。 看到这个阵势,张文定就明白,应该是姜慈给公安局下了令,要不然怎么可能一下子有这么大的阵仗呢?说不定,这时候姜慈本人也已经到了呢。 正如张文定所想,姜慈本人确实到了,只不过没有像张文定那样跑到人群中去,而是从另一个门直接进了医院。一进医院,姜慈的秘书黄木岗就打通了郑举的电话,然后,郑举伏在张文定耳边一阵轻语。 听过郑举的汇报,张文定就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安静一下,我们总是站在这儿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县政府主要领导已经过来了,我看这样,大家还是推举几个代表出来,到会议室去,坐下来谈一谈。” 众人自然不同意,但语气已经不如先前在大门口那般坚决了。 看来大部分人还是心有所惧的,毕竟能够站在这儿活蹦乱跳与人理论的人,身体都还是比较健康的,原本只是想趁着人多捞些好处,真要在这么多警察的瞩目下捣乱,还是没那个胆子的。 把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张文定脸色一正,继续道:“不管大家有什么诉求,站在这儿,问题是不可能解决的。啊,就算有了解决问题的方案,你们这么多人,没有个章程行吗?啊,这样,每家出一个人,到会议室,一起开个会,看究竟怎么办。其余的人,都散了,老站在这儿算怎么回事?搞非法聚会吗?” 最后一句,张文定说得那叫一个掷地有声,而随着他这一声,周围的警察也瞬间站直了许多,这股气势一冲,人们的心理就崩溃了。 对于张文定这个利诱威逼的话,虽然反驳了几句,但大多数人又同意了这个方案。毕竟一家去一个人,这也有几十个人了,几十个人在会议室里,还是很有气势的,不用怕当官的。 反正都从大门口到了停车场,再从停车场去会议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这个张县长说的也是实情啊,这么多人,就算是要解决问题,没个章程也不行啊。 当然,他们能够同意,最主要的一点还是原本就是要和当官的谈的,先前一直拖着不进会议室,主要还是为了讨价还价方便一点。 ...... 县人民医院会议室,人们围着椭圆形的会议桌坐了三圈,还有不少人站着。 姜慈、张文定、文钟三个人坐在一起,听着坐在第一圈内的人一个个说话,由文钟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不得不说,进了会议室,姜慈只是稳稳地坐着,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仅仅只是让文钟做记录这一点,就让很多与会群众不敢说话了——谁知道被记下来之后会怎么样呢? 当然,也有人敢说的,毕竟这个事关自己的身体健康,只要说得有理有据,有什么好怕的呢? 大几十个人进来,到最后,敢当众报姓名提要求的居然只有九个人。 张文定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个事情解决起来,应该不会很困难了,如果姜慈不来,自己能够这么解决吗? 果如张文定所料,在会议室里坐了一会儿,那些人也只是提了些要求,而姜慈却是什么实质性的承诺都没给,只是说了几句官话,然后,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而那些人,却也因为被张文定从大门口带到停车场又带到会议室,早就失去了那股气势。而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去到会议室里面的,基本上都可以算是每家的主事之人,留在外面的人,没了主见,经不住劝和吓,都散开了。 这个会,时间开得不长,一个小时不到便散了。 人们带着对县政府的期望回去了,没一个人够胆当着姜慈的面说要去县委。在姜慈表态说要对隋多集团进行检测,对这个事情一定会妥善处理之后,人们仿佛真的就相信了。 至少,没有人当面表示出不同意见。 这一幕,对张文定的触动很大。 原先在外面的时候,这些人可谓是气焰滔天了,然而现在大部分人却连个自报个名号都不敢,官本位影响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除了白漳晚报那个刚开始报道此事的记者之外,别的记者们都被周围被有关工作人员拦着,没办法采访,但却还是有人拍了不少照片的。这些照片,不一定能够在他们供职的单位发出来,但却是可以随时发在网上。 所以,在医院门口堵大门的人群虽然散去了,可是安青县在网上也算是一个热点话题了。 对于这一点,姜慈也颇为无奈。 他还真没那么多大的能量让全国的媒体都不报道这个事情,更何况是网上呢?当然了,这也跟事情的焦点在企业污染问题上有关,如果焦点直接就点在他这个县长头上,相信不用他动关系,网上的相关信息也会很快找不着的。 一场风波,在张文定的见证下,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暂停了一下。 至于后面会不会再掀起什么波澜,就不是张文定所关心的了,他也不想关心——反正现在事情摊开了,这个应该环保部门去头痛,至于医院嘛,大不了再有人因为这个事情住院了。 他帮着魏本雄到医院里探望一下算了,再有人堵大门,那他张副县长可就不会再来了。 人群散去后,警察也慢慢开始撤离,但还留了一些在医院,以防又出什么事情。 姜慈对张文定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淡淡然交流了几句,连勉励的话都不肯多说,也没在医院多作停留,径自离去。 张文定心里相当不舒服,他认为自己这次过来是帮姜慈处理问题的,可姜慈不仅不领他的情,相反还对他不满,简直岂有此理。 带着一肚子不爽,张文定自然也不会在医院多呆——这儿又不是他分管的,就算是他分管的,谁没事喜欢呆在医院啊? 刚上车,苗玉珊就打来电话:“我明天回白漳,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 张文定听到她这个话,却是没有因为她的语气生气,只能暗叹这个女人搞交际确实有一手。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明显还没有那么亲近,可她说话却偏偏那么自然那么不客气,仿佛二人已经多年知己似的。 唉,如果当初二人没有那个不愉快,说不定真的可能会有更深的交情吧? 今天这个堵门事件已经过去了,就算是那些人心有不甘,也不可能现在又聚起来到搞一回,再怎么着也会等几天的。最起码,也得到明天才有可能再出这种事情。 这个形势,张文定是明白的,既然苗玉珊明天要走,那晚上就一起吃个饭吧——有那么个养眼的女人陪着吃饭,也可以让心里的不愉快早些散去。 二人约定了时间地点,苗玉珊也没再多说什么,张文定吩咐司机回了安青宾馆,他需要休息一下,刚才的事情,太消耗精力了。 苗玉珊说话看上去跟张文定很随意,但行事却还算比较懂规矩,只身一人,没有把她准备搞娱乐城的合作伙伴带过来。 张文定一到,苗玉珊便吩咐服务员上酒菜。 第四一一章惊人的消息 酒菜上来,二人客套几句,相互敬了一杯之后,说话便又随意了几分。 聊着聊着,她就笑吟吟地看着他道:“今天累着了吧?” “连你也知道了?”张文定反问道。 “闹得这么大,医院都进不了人了,谁不知道呀?”苗玉珊笑意不减,带着几分疑惑道,“你好像不分管环保这一块吧?” 提到这个,张文定就只能苦笑了:“环保和卫生我都不分管,今天就是被抓壮丁了。嘿,昨天要是跑到京城或者哪儿玩去了,这倒霉事也就跟我没关系了。” 苗玉珊就来了句分不清是恭维还是挖苦的话:“呵呵,你这也是......能者多劳嘛。” 张文定不想做能者,摇头道:“多劳不多劳,反正就这一次,我是再不想沾边了。幸好今天局面控制住了,要不然真不知道会搞成什么样。” “局面控制住了?”苗玉珊表情有点怪,“这个事情,你们县政府是怎么打算的?” 张文定就抬眼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问,她又不是市领导。 苗玉珊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问得不合适,赶紧解释道:“我就是关心你,这个事情吧,你沾上了可能就没那么容易甩脱。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你呀,啧,你可出名了,好多人想要你出来主持公道呢......这事水比较深,今天这样的情况,恐怕还......” 说到这儿,她就停住了,眉头微皱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心里一突,这个女人莫非还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情况?而且,她说这个事情他沾上了就不容易甩脱,他就不得不重视了。 他脸色一正,随后又是一个淡淡然的笑意浮现出来了,举起杯道:“苗总,咱们之间,啊,有什么指教就别藏着掖着了,来,我敬你。” 他这个话,也是跟苗玉珊学的,你能够跟我说得这么不见外,那我也可以同样如此嘛。 苗玉珊跟张文定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酒,笑着道:“指教不敢当,就是这两天闲得没事,在安青到处转了转,偶尔听到了些不负责任的传言。” 张文定笑了笑,道:“哦,都听到了些什么?” 苗玉珊笑得更媚,说出了一句极富震撼力的玩笑话:“有人说是你爱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爷呀。” “我操!”张文定情不自禁爆了句粗口。 也怪不得他这么激动,这个爱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爷,他可不敢生受,估计就算是最好名声的官员,也不会喜欢这个称号。 爱民如子是对一个官员的好评,青天大老爷也是种尊称,可那都是封建遗留,不管事实怎么样,反正现如今宣扬的是人人平等、官员是人民公仆,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哪儿还能那么高高在上在当大老爷呢? 当然,这个只是明面上的理由,真正让人对爱民如子和青天大老爷之类的说法不感冒的,却是权力场上的实在。 试想一下,一个县里,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再算上县纪委的话,那就是五套班子。 哦,那么多县领导,就你一个人爱民如子,别人都对老百姓没感情了?就你一个人是青天大老爷,别人都特么的是不是好官? 这个帽子,别说他张文定一个普普通通的副县长受不起,就算是县长,甚至县委书记也顶不起啊。 这个传言,虽然仅仅只是传言,但如果传到别的县领导耳朵里去了,那恐怕谁心里都会对张文定有些不爽——不管这传言是人们的真心还是有人想害他,可主角是他,别的县领导就会用异样的目光看他。 这个道理,相当唯心,却也有那么点唯物辩证法的意思了。 苗玉珊虽然没过官,可也吃过体制饭,而且她还当了那么长时间的住建局长夫人,对这里面的道道自然是明白的,调笑道:“多少人当了一辈子官也没被老百姓这么称赞过,你这么年轻就,呵呵,还不高兴呀?” 张文定这时候可真笑不出来了,翻了翻白眼,道:“苗总,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是清楚的。嘿,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对了,究竟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怎么就冒出了这个谣言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人说呀,你们县里民政局好多扶贫款什么的不清不楚,你一到安青,就把民政局长给撤了,很得民心呀。”苗玉珊眨着眼睛,却也没再多作拖延,将她所听到的传言说了出来。 这个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 说了张文定到安青县的几样壮举,包括撤了民政局长,勇斗公安局长,却没人去宣传当初在县政府的打架事件,虽然漏洞颇多,可却很得民心。毕竟,左正这个公安局长,在安青县的老百姓心中,真的不怎么样,而张文定能够跟他斗,那自然能够获得许多人的好感。 当然,也有些人不以为然,但这并不妨碍传言的快速传播。 这些东西,还只是个铺垫。 光这一点,没人会说张文定是爱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爷,重点在后面。 后面的传言,就是直指这次隋多集团的污染问题了,说隋多集团有县长姜慈作靠山,本来是不可能被捅出去的,但由于有张文定插手,老百姓的利益才能够得到保障。 话说那天隋多集团也派人抓住了白漳晚报的女记者,可是那个女记者和张文定是熟人,而且还是张文定专门叫过来的,所以,她被张文定救了,然后报纸就把隋多集团污染的事情报道出来了。 听到这个真假相杂的传言,张文定真是愤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这编故事的人太会编了,真真假假的合在一起,真是由不得人不相信。 可是,我特么的和白漳晚报一直都不对付好不好,怎么就成了跟那个女记者早就认识了?哼哼,这简单就只差直说自己对姜慈使阴招了啊。 张文定眉头深皱,这样的传言,如果传到姜慈的耳朵里去了,再加上自己昨天在会上的态度,恐怕姓姜的也会有几分相信。唉,这个编故事的人,也太恶毒了点,就这么一个传言,自己完完全全就和姜慈敌对上了。 一想到今天在医院里的时候姜慈对自己的冷淡态度,他不禁开始怀疑,姜慈是不是也听到了这个传言。 毕竟,姜慈在安青根深叶茂,有什么消息比他早一些收到,那是很正常的。 更何况,这次隋多集团的事情谁都知道是针对着姜慈而去的,与此相关的消息,恐怕姜县长也是专门在收集吧? 听完苗玉珊的话,张文定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的怒火,长吐一口气,叹了声:“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苗玉珊那笑意仿佛就是挂在脸上似的,都不曾变动,道:“天冷了,烤一烤,也暖和啊。” 张文定注视着苗玉珊有好几秒,然后笑了起来:“应该不止这么点传言吧?” 听到张文定这个话,苗玉珊顿时收起了笑意,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确实不止这么点。” 张文定望着苗玉珊的眼睛,也不说话。 苗玉珊似乎在想着怎么说,隔了足足有十来秒的样子,才继续道:“我听说,隋多集团的员工在私底下开始搞动作了,他们恐怕也想跟今天那些人一样,搞点热闹出来。” “嗯?”张文定这就不明白了。 苗玉珊淡淡然道:“周边的居民都怕污染,他们那些员工,不更怕?以前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嘛,有机会了。” 张文定倒吸了一口凉气,靠,这是要出大乱子啊! 然而还没等他收起这份惊讶,苗玉珊却又说出了一个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消息来。 苗玉珊说,隋多集团的员工不仅仅要到县政府去闹事,更是准备一致要求由张文定来处理这个事情,而不要别的县领导处理——他们觉得,县领导中,只有张文定副县长是为人民群众着想的。 靠,这个话就让张文定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比爱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爷更诛心,将张文定架在火上烤不算,还给他身上涂满了油啊。 张文定没问她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也不清楚她说出这些消息的目的所在,但却不得不领她这份人情。不管她所说的事情会不会真的发生,他都会有所警醒,有所准备了。 大有深意地看了苗玉珊一眼,张文定心想,这个女人的心思,还真是看不透啊。 张文定还想再问些东西,比如这个事情背后有谁在推动之类的,苗玉珊却是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对她这个反应,张文定也没办法,再加上,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只是听说的,还是知道了些什么东西,问得太急,倒坏了刚才的情份了。 吃完饭,苗玉珊也没再说喝茶什么的,倒不是觉得孤男寡女不合适,而是明白张文定这个时候肯定没心思跟她再去喝茶。猛然间冒出了这么多信息,他肯定要消化消化的。 回到房间,郑举也没有给张文定汇报这些相关的情况。 第四一二章大局 张文定心里明白,自己这个副县长虽然在安青有了些名气,但却还没有自己的班底,对于下面信息的收集,不如别的县领导有优势。 自己分管的那些部门中,可能各负责人对自己有所畏惧,但人家能够坐到那个位置,在县里肯定都是有靠山的,不可能一下子就向他投诚。而有的人或许有向他投诚的意思,可他也不敢随随便便就拿人当心腹不是? 所以,造成现在这种他从苗玉珊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但秘书却没有相关汇报的无奈局面。 至于说苗玉珊会不会骗他,他自有判断,像这种不算很绝密的消息,谁吃饱了撑的去骗人呢?不过,不管苗玉珊说的是真是假,他都要找渠道问一问的。 在安青,张文定还真没什么多少适合问的人。 秘书郑举既然没有主动汇报,肯定是没有这方面的消息,而问别人的话,貌似也就邓经纬和魏本雄二人。现在魏本雄人在京城,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回来,隔了那么远,就算有人通风报信,恐怕那信息的真实度也要打几个折扣,倒是邓经纬,手握一镇,又是县委常委,想来会消息更加灵通。 刚想到邓经纬,邓经纬的电话就打到了张文定手机上。 “邓哥。”张文定接通电话,笑着叫了声。 “呵呵,老弟,笑得很开心嘛。”邓经纬也笑着道。 张文定道:“接到你的电话,肯定开心哈。” 这个话,说得邓经纬心里很受用,道:“还没休息吧?” 张文定就知道,邓经纬来县里了,这是想邀他一起坐坐呢。 这种时候,邓经纬没有躲到一边,而是主动凑了上来,让张文定觉得很有几分感动,自然不会推辞。 邓经纬没有和张文定喝酒,而是喝茶。他牛嚼牡丹般地灌下了一杯茶之后,仍难掩那满嘴的酒气和眼中的酒意,想来晚饭的时候喝了不少。 喝完茶,邓经纬打了两个饱嗝,和张文定客套了几句,便看着张文定道:“老弟啊,你怎么就绞到这个旋涡里去了?” 张文定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我哪儿知道啊,唉。都是外面那些不负责的谣言,说我跟那个白漳晚报有关系,说是我叫的记者,还特么的要让我管这狗机巴事儿。我日他老母,我跟白漳晚报有个锤子关系!在开发区的时候,陶瓷公司厂房垮塌死了人,还被白漳晚报摆了一道!操!他们要搞风搞雨就搞他们的,我又不分管环保,把我扯进去干什么?” “有人乱说,你就当没听见嘛。”邓经纬歪了歪嘴角,道,“老弟啊,不是哥哥我多嘴,这个事情吧,你赶紧抽身出来才是正经。” “啧。”张文定咂巴了下嘴皮子,眉头深皱,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搞成这样,他就是想抽身出来,都不容易了。就算是抽身了,姜慈事后也肯定会找他算账的。所以,这个时间谈什么抽身不抽身的问题,实在是没必要,要谈的,应该是怎么把这个事情处理好。 如果隋多集团的员工们明天后天或者大后天集体去县委或者县政府门口散步了,甚至还一致要求由他张文定副县长站出来专门处理这个事情,那这事儿,于他来说,后果就非常严重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现在是确确实实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邓哥,不是我不想惹麻烦,只是,唉......我现在还退得了么?”张文定调整了一下情绪,自嘲道,“可能有人觉得那些人每天生活在受污染的空气中,身体健康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但又不方便出面,所以把我推到前面吧。我这也,也算是为人民服务了。” 邓经纬就笑了起来,道:“你这不仅仅是为人民服务,也是流着道德的血液呀。” 张文定也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他就看着邓经纬,满脸诚恳地说:“邓哥,这个事情,县里,恐怕也有些不同意见吧?” 邓经纬大有深意地看了张文定一眼,道:“不同意见哪儿都有,求同存异嘛。” 张文定就有点不明白他这个话是指的什么了,沉吟着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到现在为止,张文定也还没弄明白邓经纬是偏向县委书记姚雷,还是跟着县长姜慈混的。想到那次李淑汶她老爹回乡,当初邓经纬还透出了点信息,貌似他到安青之后是靠向姜慈的,可是等张文定到了安青上任之后,却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见张文定不说话,邓经纬又淡淡然道:“这个事情吧,县委领导相当重视。” 张文定眼睛一眯,直直地看着邓经纬,这家伙今天过来,看来不仅仅只是关心自己,还另有目的啊! 自隋多集团的事情一发生,张文定就觉得县委那边肯定不会闲着,就算白漳晚报的报道与安青任何一位县领导都没关系,但报道出来之后,肯定会有县领导在背后推波助澜,以便从中渔利。 事态的发展,也隐隐约约地证实了这一点。 若无没人躲在暗处搞风搞雨,事情哪儿会闹得这么大?还处心积虑散布谣言,把他这个才到安青没靠向任何一方、原本与此事无关但破坏能力不俗的副县长也扯了进去,摆明了就是想把事情搞大搞乱,好浑水摸鱼。 在安青县,县委书记姚雷和县长姜慈正在默默较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张文定也觉得,这次的事情,对姚雷来说,肯定是个好机会,不搞点动作,那真是辜负了组织和人民的期望,也对不起那些被隋多集团污染了的空气啊。 当然了,怀疑终归只是怀疑。现在听到邓经纬这么一说,张文定就基本上可以肯定了,这个事情,县委那边,可是认真地盯着呢。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看了邓经纬一眼,道:“哦,有县委领导的重视,相信这个事情会很快得到妥善解决的。对了,县委领导有什么指示?” 邓经纬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张文定,脸上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怪笑。 张文定被他看得心底有点发毛,道:“你就这么干看着?我跟你讲,我不喜欢男人!” “靠!”邓经纬翻了个白眼,对这家伙没了脾气,哼哼着道,“县委主要领导认为,当前形势下,稳定是大前提。个别认不清形势的同志,大局感有待加强......” 这个话说得真的相当含糊,模棱两可。 前一句,既可以理解成县委主要领导赞成把事情搞大,又可以理解成要把事情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后一句,个别同志的大局感有等加强嘛,这个也有两种意思,大局感这个东西,团结同志是大局感,服务领导也是大局感啊。 光凭邓经纬的语气,张文定实在听不出他这个话是指的哪种意思,看表情也有点看不懂。不过,个别同志那四个字邓经纬加重了语气,而且说到那四个字的时候又看了张文定一眼,所以,张文定知道,恐怕县委主要领导所说的个别同志,就是他张某人了。 反正有一点张文定能够确认,县委书记姚雷对他张文定不满了——从邓经纬这个县委常委的嘴里所冒出来的县委主要领导,那是何人,还用说吗? 没心思去细想姚雷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张文定心里可是相当不平静了,刚和姜慈闹得不愉快,如果又让姚雷对自己不满了,那自己这个副县长,在安青县也不用混下去了。 他皱着眉,颇为郁闷地说:“邓哥,我,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 “我知道跟你没关系,可是......”邓经纬摇摇头道,觉得张文定可能这时候心中有些慌,便点了他一句,“老弟,马上就要撤县建市了,稳定压倒一切啊。” 张文定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撤县建市这个事情,不仅仅只是安青县的问题,对随江市来说,也是一大政绩,在安青市正式挂牌子之前,如果安青县搞出个什么大事情,把县长给放翻了,那姚雷这个县委书记怕是没好果子吃的。 不管事情原因如何,板子肯定都会打到他姚雷身上——你这个班长是怎么带队伍的?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了? 这个弯一转过来,张文定就明白了,县里肯定有人想把姜慈搞下去,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姚雷。 在这种关键时刻,如果姚雷不讲团结乱搞斗争,那就是对他姓姚的政治生命不负责任。聪明到能够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会犯那种低级错误呢? 有什么手段,等撤县建市尘埃落定之后,大家再明刀暗箭吧。 没见姚书记头戴一顶市委常委的帽子,到安青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对姜县长动过激烈手段么?那不是姚书记没胆量没气魄找不着下手的地方,而是姚书记以大局为重,不希望在撤县建市之前县里面出现什么大的动荡。 啧,自己以前还觉得姚书记谨慎得过头了,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没到那个层次,没到那个深度啊! 第四一三章人怕出名 “稳定压倒一切啊。”张文定轻轻说了这句话,他有点怀疑邓经纬是不是靠向了姜慈,今天专门找他是帮姜慈传个话,可这个事情,不好直问,他叹息了一声,对邓经纬道,“邓哥,谢谢。” 邓经纬不急不慢地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呵呵,刚听到个消息,差点忘了跟你说,省农机局有一批新型农用机械......县里可以争取一下。” 张文定明白,邓经纬并非真的对省农机局的机械感兴趣,只是提个由头,让他找个理由这几天到外面出差去,别留在县里被人当枪使了。 躲出去吗?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不过,张文定却不愿意这时候躲出去。 一遇到困难了就躲,以后还干不干事情了? 他不想当逃兵,也不喜欢当逃兵。哪怕前路再多艰难险阻,他都要努力克服。从开发区到组织部再到旅游局,遇到了多少困难,他没躲过一次,都是迎难而上。这一次,虽然情况比以往都复杂,处境比以往都危险,可他,还是要迎难而上。 心里下了决断,张文定就道:“哦?有这个好事,我这两天了解一下,看看是个什么情况,能争取的,一定要想办法争取。” 邓经纬就明白张文定这几天还会留在安青,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个事情,聊起了别的。 喝完茶回到房间,张文定还是不确定邓经纬今天晚上到底是关心自己这个朋友呢,还是帮别人传话。 他喝了杯水,暗想自己到了安青之后,变得多疑了,果然是复杂的环境磨砺人啊。 第二天是周一,刚上班还没半个小时,县政府门口就被堵住了。 这次堵门的,身上都穿着统一的印有隋多集团标致的工作服。 来的人,确确实实就是隋多集团的员工,生产线上的员工。 经理级别的一个都没来,组长主管什么的,倒还有那么几个。当然,他们不会说出自己的职务,都只称自己是隋多集团的普通员工。 这些人比昨天在人民医院门口的多多了,不下三百人,最主要是那清一色的工作服,看上去太有震撼力了。 县公安局的警力来得相当快,但也不敢赶人,只是在县政府门里面起了几堵人墙,以防隋多集团那些人激动之下冲到里面,冲进办公楼,冲上正副县长们的办公室。 不过,让公安局领导们到目前为止还算比较放心的一点是,隋多集团的员工貌似并没有冲进去的意思,只是在县政府门口拉起了横幅,上面写着“还我健康”“今天不体检,明天得癌症”之类的字样。 这个情况就真是相当严重了,人这么多,而且很明显不是那么简单的,想把人支使到信访部门去,根本就行不通,只能县领导自己出面解决。 按说这个事情吧,分管经济的、分管药食的、甚至是分管综治的副县长都扯得上边,可最后被推出来面对这么多人的,还是分管环保的副县长胡胜男。 没办法,不是姜大县长欺负女同志,而是这个事情是有原因的——那可是环保方面的问题引起的,根子在环保上,她不出面,谁出面呢? 胡胜男这个名字取得那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走到她现在这个位置,也确实比许多男人都强,但她的性格,却是那种比较柔弱的。 面对着这么几百人,她真的有种无力感。而且,还有些不愿面对这些人。 隋多集团的工厂污染有多严重,她心里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值,但直观感受还是有的。可是作为分管环保的副县长,她对这个事情却毫无作为,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要说她心里没有惭愧之意,那也不可能。 然而这个惭愧之意,也就那么一点点,没有多么强烈——真要强烈到一定程度了,她又怎么会心安理得地看着隋多集团那么排污呢? 在秘书和警察的簇拥下,胡胜男万分不愿,却又不得不说话:“同志们,大家安静一下,啊......” 话未落音,便有一个声音很不给面子地插了进来:“我们安静得很,没说话都等着你呢,赶紧说事,官话套话少说几句行不行?” 刚才胡胜男说话的时候,隋多集团的员工确实很安静,虽然不可能没人说话,但绝对没人大声说话,窃窃私语那是免不了的。这种情况下,胡胜男要是直接说事也行,若是先请大家安静一下,也是个不错的开场语。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在这时候打断她的话,语气还这么生硬。 胡胜男很生气,但在这么多人中要找到那个突然发声的并不容易,至少她是找不到的。就算是找到了,她也没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摆她副县长的威风。 憋着这口气闷气,胡胜男胸脯剧烈地起伏了几次,压下心里的怒火,装作像是没听见那个打断她说话的声音似的,一脸严肃地说道:“大家不要慌不要乱,有什么诉求,可以通过正当途径反应上来,啊,这样堵在政府门口是不行的、是违法的......” 不得不说,胡胜男对于处理群体事件,真的非常不擅长。 她既没有那种能够一下压倒众人的气势,又拉不下脸来认认真真地耐心沟通,心里头怕,却又还放不下架子,想先声夺人却只能挑起别人更大的怒气。 这更大的怒气一起,隋多集团的员工们那压抑在心头的火气顿时就熊熊燃烧了起来,刚才努力保持的安静无论如何也保持不下去了,七嘴八舌地开始说了起来。有怒吼,有质疑,有理论,有嘲讽...... 随着声音的加大,那些人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有秩序地站着,而是开始走动起来,还时不时地挥一挥手,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几百人啊,胡胜男又叫了几声,可是那叫喊却被那些各抒己见的或大或小夹杂在一起所形成的嘈杂的声音所淹没,根本就没人听她的了。 胡胜男眼见场面已经不受她控制了,生怕那些人上前来,就像上次因为二医院拆迁而引起的围堵县政府大门时打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县长魏本雄一样打她,所以,她很干脆地转身而退,躲到那几排警察身后去了。 这一退,隋多集团的员工就吵得更凶了,有那么点群情鼎沸的意思。 这次公安局副局长胡山月来了,但领头的并不是他,而是政委向东方。 向东方这人是部队转业的,性子其实并不适合搞政工,现在主持了公安局的工作,只等着县局局长的宝座落到他屁股下面呢,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能不小心? 眼见县政府里能说话的几位爷都不出面,只派了个女同志,向东方就觉得,这个事情,恐怕县领导是希望采取怀柔措施,不准备硬来。 所以,眼见着隋多集团的员工往前进,他也不敢下令警察们动手,依然就这么采取守势。 就算警察采取守势,可隋多集团今天过来的员工实在不少,再加上还有一些跟过来看热闹的群众,人就越来越多了。前面跟警察面对面的人还算克制,虽然嘴里说得难听,可也没有和警察身体接触的意思,但后面的人却不管那么多,使足了力气往前面挤,挤得前面的人站立不稳,情不自禁就跟警察来了个零距离接触。 身体这一接触,矛盾仿佛就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地方,有人甚至就开始伸手往前推警察了,警察要守着不让他们进去,自然也只会伸手挡,还会往回推。 如此一来,场面更见混乱,几近失控。 后面的人依旧在往前挤着,也不管前面的人会不会打起来,边使劲挤的同时,还在大声吼叫着:“我们要见姜县长、要见张县长......姜县长......张县长......” 张文定在办公室里都听到了外面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他站到窗边,看着下面的人群,恨得牙痒痒,你们叫姜县长就行了,干嘛还要加上张县长啊! 看了一会儿,张文定便拉上了窗帘,自己倒杯水,端着杯子不急不缓地踱着步子,心想姜老板这时候在干什么呢?他会怎么应对这个事情呢? 姜慈这时候也在办公室,他没有站到窗边,而是正常地坐着,只是脸上的神色非常阴沉,像是要吃人似的,对着站在眼前的秘书黄木岗就是一通臭骂。 黄木岗早就习惯了姜慈的这个脾气,闷头受着这气,不敢解释不敢劝。他知道,老板这通火如果不发出来,到头来自己这个秘书会更加倒霉。 脾气发过之后,姜慈冷冷地问:“贾维民那个混蛋,怎么还不过来!” “贾总出国了。”黄木岗赶紧应道,“何总从市里往回赶,正在路上。” 贾维民,就是隋多集团的董事长,黄木岗嘴里的何总嘛,名叫何日红,是隋多集团的总经理,也是姜慈的连襟。 “在市里?这个时候他在市里!”姜慈怒吼一声,抓起桌上的杯子就砸在了墙上。 第四一四章约谈 这个事情都这么严重了,昨天姜慈才和何日红通过电话,何日红言之凿凿地向他保证,这个事情一定会很快解决,绝对不会再出任何乱子了。 姜慈对何日红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信任的,可是这一次,何日红没能对得起姜慈对他的信任,周边居民今天是没闹事了,可是隋多集团内部的员工却跳出来了,这比医院门口的事儿更要命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何日红不到县政府来解决,还有心思去市里?他什么时候去的市里?姜慈一肚子邪火无处可泄,在心里把何日红家的女性亲属都问候了好几遍。 摔过杯子,姜慈的怒气得到了一些发泄,又深呼吸了几次,压着满腔怒火,阴沉地说:“请赵县长过来。” “是。”黄木岗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转身出去,而是蹲下身子,快速地收拾着地上的杯子碎片。 “算了,我给他打电话。”姜慈见黄木岗收拾完了,便这么来了一句,然后摆摆手,黄木岗这才退了出去,到门外后也做了几个深呼吸,一脸无辜。 县长亲自给常务副县长打电话,这个是比较平常的做法,但姜慈在电话里没有叫大龙同志,而是直呼大龙二字,这就让赵大龙心里有了个准备了。 一进到姜慈的办公室,赵大龙就眉头深皱,一副忧愁不已的模样,沉声打招呼道:“县长。” “大龙来了,坐。”姜慈起身,亲自给赵大龙倒了杯水,表情带着几分淡然,显得亲切而从容,丝毫感觉不出半点慌张的样子,跟刚才在秘书黄木岗面前的表现大相径庭。 不管他这会儿心里如何焦急,在副手面前,总是要保持着不惊不乱从容不迫的姿态。越是在这种对他不利的时刻,他就越是要沉得住气,要显得智珠在握,让那些个副手们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情况特殊,今时不同往日。 以前,赵大龙这个常务副县长那可以说唯姜慈马首是瞻,但最近,姜慈能够感觉到,随着姚雷在县委那边一点点地稳当下来,他在县里的威信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大了。 平时紧跟他脚步的副县长们,虽然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怠慢来,可感觉却比以前要浮躁些了。就连赵大龙这个他最亲密的搭档,似乎也有了点不一样的心思了。 一般来讲,县长和常务副县长之间,争斗自然不可能有县委书记和县长之间那么激烈,但是,由于县长和常务副县长都在一幢楼里办公,小摩擦的机会就比较多。 遇到个强势的县长和弱势的常务副县长,那么基本上能够相安无事,有事情了常务副县长也只能忍着。可是忍得久了,心里必然会积下许多不满,等到机时成熟,难免就会在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子。 对这种情况,姜慈自然是有所警惕的。可是呢,赵大龙毕竟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人,能够用,自然要尽量用,不过,该试探的还是要试探,该敲打的也要敲打。 在姜慈看来,只要自己临危不乱不动如山,赵大龙不管心里有多么蠢蠢欲动,肯定都不敢付诸行动,可如果自己这边一露出慌乱的神色,谁也不能保证赵大龙这个一向显得谨慎胆小的人会不会觉得可以翻身了从而出阴手? 赵大龙对大门口的事情自然是有过了解的,也知道现在外面闹成了什么样。 他刚才一进来,就第一时间打量了姜慈一番,心想姓姜的果然厉害,这时候了还这么沉得住气,也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姓姜的压不压得下来。 接过水,赵大龙道了谢,没有马上喝,而是压下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蠢蠢欲动,语气凝重地说道:“县长,外面形势相当严峻啊,要不要通知武警大队?” 今天事情闹得这么凶,公安局抽调了不少警力过来,连治安联防队员都用上了。 赵大龙还给县城管局下了指示,城管执法大队的人马也赶到了。不过武警嘛,他可没敢马上调过来,而是要先向姜慈请示一下。 姜慈深深地看了赵大龙一眼,心中暗叹,这个赵大龙,果然有了别的心思了。 若是以前,遇到这种事情了,赵大龙请示的时候就会说“我马上通知武警”,然后自己是默认还是阻止,都很容易,可现在呢,他居然问“要不要通知武警”? 这种问话,是要把自己这个县长逼上墙吗? 几个字的变化,代表的就是说话之人真正的内心活动啊。 姜慈没回答赵大龙这个问话,而是淡淡然地说了句:“大龙啊,没想到文定同志来安青的时间不长,但在群众中,很有威望嘛。” 这个话的跳跃性实在是太大了,赵大龙知道姜慈这么说,是对张文定相当不满了,可是却不能确定姜大县长是不是想把张文定推出去顶住下面的事情。 毕竟,下面那些隋多集团的员工,吵着闹着要见的就只有两个人——姜慈和张文定。 沉吟了一下,赵大龙决定不问这个敏感问题,只是顺着姜慈的意思,半阴不阳地说:“文定同志是年轻人,思想观念比较新潮,有股子血性,确实比较容易跟群众打成一片。” 姜慈自然也听出了赵大龙这话里的态度,对张文定也有不满,但并不强烈。 这个反应,在姜慈的意料之中。他明白赵大龙的性子,一般不会轻易得罪谁,真实的想法都闷在心里呢。 哼,这个赵大龙,就会到处装好人。 微微点了点头,姜慈还是把话题扯回到了眼皮子底下这事儿:“下面这个局面,胜男同志恐怕有些力不从心啊。向东方搞什么名堂,公安局的战斗力......有待提高......” 这一下,赵大龙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表态了:“我下去看看吧。” 姜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嗯,那大龙你就辛苦一下,一定要妥善处理,要注意控制。” 控制什么,姜慈没说,赵大龙也不会问。 出门的时候,姜慈将赵大龙送到了门口,给足了赵大龙面子,也算是不知不觉露了点心虚。 然而还不等赵大龙下楼,门口的推搡便发展成了冲突,打起来了。当然,打起来的只是少数,跟上次的打架事件一样,大多数人一见打起来了,便退得远远的了。 可是,纵然只有少数人打起来,却也是打起来了,也是冲突。 赵大龙虽然不是那种强势的性子,可是事已至此,也就顾不得再请示姜慈了,直接下令把动手的人拘留起来。一见这个阵势,隋多集团就有许多员工撒腿跑了,生怕自己也被戴上铐子,而有一部分人则是站着那儿,不进不退了。 这场面,基本上算是控制住了,可矛盾,也突然加深。 县政府门前的事情,县委那边很快就知道了消息。县委书记姚雷的消息渠道有两个,一个来自秘书,一个来自委办主任。 听完汇报,看着面前的县委办主任黄文化,姚雷嗡声嗡气道:“老黄,请姜慈同志过来一趟。” “是,我马上联系。”黄文化点头道。 姚雷又道:“唔,都通知一下,开个会。半个小时后吧。” 虽然姚雷的话说得相当不明确,可黄文化还是听得懂姚雷的意思是先和姜慈面谈一下,然后再开常委会。给姚雷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管家了,黄文化已经能够很准确地理解老板话里所要表达的意思。 ...... 隋多集团的事情,安青县一开始的想法就是捂盖子。对媒体捂盖子,对上级也要捂盖子。 但是,很显然,事情的发展,快得超出了县里领导的想象。他们还停留在传统媒体时期的捂盖子阶段,却忘记了网络自媒体的发达,捂盖子所需的成本和方法,跟以往已经大为不同。 县政府门口的围堵和冲突事件,传统媒体和网络媒体确实都不会随便报道,不过,那些在安青等着发大新闻的记者却能够在网络上通过自己的微博将事件的照片和经过传上去。 一时间,评论和转发满天飞,虽然网站及时删除了许多条相关微博,可也不能全部都删除了,写得不是太激烈的还是留了下来。 比如说事情的起因啊,比如说隋多集团的员工一致要求不分管这方面工作的张文定副县长来处理此事啊等等。顿时,消息满天飞,尽管觉得这个事情也许不能够报道,但更多的记者还是将电话打到了随江市委宣传部和随江市政府新闻办。 除了记者,还有不少的网络大v也在关注这个事情,甚至,他们的关注,比起好多记者还更有影响力。 这些情况,令安青县头疼不已。 确切地说,是令姜慈头疼不已。更让他头疼的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还得去县委书记姚雷那里。 姜慈还没到县委的时候,随江市委书记陈继恩就给姚雷打来了电话,措辞非常严厉:“姚雷同志,安青团结稳定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要珍惜呀!” 第四一五章挨批 姚雷就知道市委那边肯定误会自己在安青为了掌控大局想把姜慈搞下去所以才弄出这么大的事情,他心里真是冤得慌,虽然没有面对面,只是在打电话,他也赶紧站起了身子,道:“书记说的是,县里个别领导同志性子太急,工作思路,方向感不强,缺乏大局观,喜欢摆资格、搞个人英雄主义......作为班长,我对同志们的关心不够,没有及时发现这种思想滑坡的现象,请书记批评。 ” 姚雷这个话就是解释了,领导啊,这事儿不是我弄出来的,是别的县领导乱来的,想搞事,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是没阻止,而是没有及时发现,等我发现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嘛。 听到姚雷这个明显推卸责任的解释,陈继恩就满肚子不快活。 作为一个县委书记,在你县里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不第一时间向市委汇报也就罢了,老子这个市委书记都亲自给你打电话了,而不是让市委秘书长找你问情况,你特么的居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不知道端正态度,不从自身找主观原因,反而张口闭口都是客观理由,还有没有一点县委书记的担当?还有没有对我这个市委书记最起码的尊重? “什么性子太急?我看是有些同志思想不够解放,墨守成规,天天坐在办公室不挪屁股,不愿走进群众当中,不能和群众打成一片,能不导致矛盾的爆发吗?这是干工作的态度吗?基层工作是这么干的吗?啊?”陈继恩现在很少这么发火,可是一发火,却就是雷霆之威,训起人来就不会给人留脸面了,不等姚雷回话,陈大书记又继续训道,“中央和省委一再要求,要深入基层,要切实了解、要及时解决人民群众的实际困难,要时时刻刻把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放在心里......要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哪个好哪个不好,群众心里有杆秆!” 姚雷被训得心里也是怨气滔天,你是市委书记不假,老子也是个市委常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跟训孙子似的,真以为你陈继恩在随江就一手遮天了不成? 哼,群众心里有杆秆,说得好听,你姓陈的以前在乎过群众心里那杆秆了吗?眼珠子不一直盯着省委领导手上的秆吗? 现在快退休了,就开始唱高调了,好像真的有多大公无私一心为民似的,什么玩意儿! 不过怨气归怨气,心里再怎么不满,姚雷也不敢把这个不满对陈继恩表现出来。 毕竟他这个市委常委,可是排名最靠后的,而且安青县也确实是在随江的领导之下,如果他敢表示不满,那这顶不尊重上级领导的帽子扣下来,目中无人不懂上下尊卑的名声传出去,他姚雷以后可就不好混了。 虽然没敢把不满表露出来,但姚雷说话的语气也有了一点变化了:“我的工作没做到位,请市委批评。” 先是请书记批评,现在就是请市委批评了。 陈继恩听到这个话,并没有代表市委再批评什么,而是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哐铛声响,姚雷也满脸怒容地将电话摔在了桌上,鼻子里重重地喷出一股气,喷得都带着点哼哼的意思了。 哼过之后,姚雷就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刚才陈继恩在电话里的意思,先是误会他姚雷要对姜慈下手,他一解释呢,原意是说这个事情是县里别的领导搞出来的,他会把这个事情处理好的,可陈继恩直接就把那个个别领导理解成了张文定,然后说出了那么一番话来,这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次针对姜慈的动作,有黄文化在一旁冷眼旁观,姚雷自然就有许多消息知道是谁在暗中搞鬼,他跟陈继恩那么解释,当然不是冲着张文定去的,可是他心里对张文定被称为青天的传言也确实不满,不免就在话里杂了点私货。 可偏偏就是这个私货,让陈继恩听了很不舒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县委书记,居然还想把责任往一个刚去安青的非常委副县长身上推。 打压年轻同志吗?还要不要脸了? 不管怎么说,张文定去安青,姚雷当初是不同意的,但陈继恩却拍了板,所以在这种敏感时期,陈继恩就认为姚雷小肚鸡肠还在记恨着当初派张文定下去的事情呢,当然就没好话了。 姚雷的政治智慧不差,虽然不能完全猜透陈继恩的心思,可也知道由头在张文定身上,郁闷了一会儿,他便下了决断。 你陈继恩不是说他张文定能够跟群众打成一片,在群众心里那杆秆上很有斤两吗? 那好,现在这个事情,老子就交给张文定去处理,看他能处理成什么样子。 反正媒体的盖子已经捂不住了,对上级也不需要捂了,到时候市委帮着张文定擦屁股吧,县委正好躲在中间过日子。 张文定可怎么也想不到陈继恩的一个电话,会让他躺着也中枪。 他这时候,正在接电话,电话是他在市里的靠山、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打过来的。 木槿花给张文定打电话,也是收到了一些消息。 信息时代,各种消息传递得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安青县政府门口的人都还没完全散去,市委市政府的领导都差不多已经听说了这个事情了。甚至,传到市委市政府领导耳朵里的情况,比起安青县发生的真实情况,就多了许多添油加醋的东西了。 木槿花听到的情况,是张文定在安青和县长姜慈之间发生了矛盾,然后叫了报社的记者过来调查隋多集团的事情,并且在暗处煽风点火,博得了群众的好感,然后群众送了他一个张青天的称号,企图以民意绑架政府,好让他张文定这个不分管环保的副县长来处理这个事情,以便最大限度地打击姜慈。 当然,这个话并不是秘书鲁颜玉的意思,而是鲁颜玉打听到的情况,并且鲁颜玉还替张文定说了几句好话。 对这个消息,木槿花并不完全相信,但她从这个消息中看出了,张文定在安青县恐怕是锋芒毕露得罪人太狠了。 对张文定的性格,木槿花是相当了解的,这个她所欣赏的年轻人吧,能力是相当出众的,属于那种勇于任事并且能把事情干好的人。 这小子优点相当突出,但缺点也很明显,虽然对自己还是很尊重的,可是对于别的领导,就不是那么尊重了——不说他在干部一科当副科长的时候跟科长邓如意打架,就连副市长粟文胜,他也没放在眼里啊! 现在随江官场上,哪个不知道张文定是她木槿花的人? 在这种时候,木槿花觉得她有必要跟张文定本人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毕竟,张文定上面还有个常务副省长武贤齐,不能把张文定当作一般的下属对待。主动打电话过去,也显得自己这个领导对他特别的关心嘛。 张文定和武玲之间闹矛盾打冷战这个事情,武玲不会对别人说,武云自然也不会给别人讲,武贤齐就更不会多嘴了。所以,木槿花不知道这个事情倒也正常,还是把张文定当成了武贤齐的准妹夫对待。 若是知道这家伙和武玲闹翻了,她今天会不会主动打这个电话,那还真就不好说了。 “文定啊,最近工作都上轨道了吧?”一开口,木槿花就透出浓浓的关切之意,不像是跟下属说话,倒像是邻里话家长。 现在在这种敏感时刻,领导又主动打了这个电话过来,张文定的政治智慧又不差,所以,尽管木槿花这个话里没有一个字扯到隋多集团的事情上面,可他还是明白了她打这个电话到底目的何在。 “感谢领导关心,工作上都还好。就是......”张文定迟疑了一下,语气变得颇为无奈了,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就是没做出什么成绩,给您丢脸了。” 木槿花就哼了一声,语气变得极为冷淡了:“都成青天大老爷了,还没做出成绩?” 听到木槿花这个相当不善的语气,张文定暗暗叫苦,却也有点放心了。 他就知道,木槿花都主动给他打电话了,肯定是听到了什么对他不利的传言。不管这传言的真假,想必木部长心里是有几分火气的,他不能够一开口就解释,得让木槿花把这个火气发出来,然后他再解释,那才会让领导事后心里舒坦。 至于说领导生气之后还会不会听他解释,他根本就不担心。领导要是不想听解释,又怎么会主动打电话呢? 对这一点,张文定很有把握。 而且,如果木槿花还没有把话题往传言上扯,张文定就自己先开始倒起了苦水作起了解释,怎么看也是心虚的表现,就显得有种恶人先告状的嫌疑了。等到领导生气地问出来之后再解释,那就顺理成章了。 第四一六章面谈 “呀,领导,这怪话都传到您那儿去了呀?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 ”张文定叫着苦道,“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嘛,这是有人往我屁股底下塞飞机,想把我推到半空中呢。领导,我现在不上不下的,心都到嗓子眼儿了,正准备给您打电话求救呢。” 张文定这个话,奉承着木槿花,没有解释具体的事情,却说得木槿花心里挺舒服,也一下就把他这话也相信了几分。啧,这小子虽然比较张狂,但也是个懂轻重的人,有困难了还能想到找我,倒也有几分情义。 很多领导都有木槿花这样的心思,对那种特别看好的下属,总是容易相信,而且那样的下属一有困难就想到自己,会让他们很高兴——哪怕张文定只是在电话里那么说,并没有真的给她打电话,她也高兴。 虽然心里已经基本上相信了张文定是被人给摆了一道,但木大部长说话却还是相当不客气:“哼,求什么救啊?叫你一心一意干工作,你就是喜欢三心二用。” 这个就有点不见外的意思了,一句套话官话都没有,训斥中透出浓浓的关切,甚至有一丝丝疼爱的味道了。 张文定跟木槿花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自从离开了组织部之后,木槿花对他就显得更加亲近了,可是像这么不见外的说话,还是颇为少见的,最起码也会夹几句套话。今天这个待遇,倒是真的让张文定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 不管是意外还是感动,反正张文定遇着这种好机会了,当然得打蛇随棍上了:“我真是一心一意地干工作呢,可是没在您身边,不能时时聆听您的教诲,再一心一意,工作也干得不如意呀。领导,啥时候我才能再跟着您身边干呢?” 这马屁拍得那叫一个赤罗罗,但就是这份赤罗罗,就让木槿花心里彻底舒坦了,也不再跟他啰嗦,直奔主题道:“少跟我耍赖皮。我问你,你跟那个隋多集团,是怎么回事?” 张文定这时候就冷哼一声道:“我跟隋多集团就没什么事,肯定是有人看我闲得慌,想拉我下水,把水搅浑一点吧。领导,你说想干点工作,怎么就这么多困难呢?” 木槿花听到这个话,也就不再细问具体的东西了,道:“影响团结的话,就不要乱讲了。多用点心,把工作做好,啊,不要辜负了组织上对你的期望。工作中遇到困难是在所难免的,困难不可怕,怕的是遇到困难了就退缩。啊,只要信念坚定,困难总是可以克服的。我记得你可是相当自信的,只要认准了方向,就放开手脚,大胆地去做嘛......” 这个话说得平平淡淡,却是暗藏杀气,这个事情如果真有人想拉你下水,你就坚定立场不下水嘛,别忘了你也是有组织的人!啊,只要你站队正确,不摇摆,那你就把那个想拉你下水的人揪出来摆他个十八般模样嘛,老娘为你作主! 木槿花的霸气在这一刻就展示得淋漓尽致,不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先给自己人吃一颗定心丸。 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被人阴了一回,那可不能白阴了,得找回场子。至于是不是有什么恩怨,谁对谁错,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 这就是典型的护犊子了,孩子犯了错,回家老娘自己会教训,但先要在外面把架打赢了再说! 领导这么够意思,张文定就顺势用求教这个借口,把事情的大致因果说了一遍,也算是给领导表明心迹。 听完张文定的简单汇报,木槿花握着电话足足有十几秒都没说话,这个张文定,是有多惹别人眼红才能够遇到这种倒霉事儿啊! 仅仅一个见义勇为,就莫名其妙被人给推到了这个敏感事件的风口浪尖之上,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想到这个,木槿花心里就有火了,这个火当然不是冲着张文定去的,而是对安青县那些煽风点火的人不满了。 哼,看到张文定这么年轻就当副县长了你们心里不平衡是不是?只看到人家年轻,就看不到人家的工作能力? 开发区的发展,紫霞山的开发,搁给你们一群老官油子,别说做出张文定那样的成绩,恐怕就是连想,你们都不敢想!除了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还能干些什么? 这火气一上来,木槿花说话就有点意思了:“文定啊,真没想到你干基层工作也挺在行的,啊,短短时间,就得到了群众的信赖和认可,不简单啊。这证明你是沉下心来了的,是扎扎实实深入基层了的,是本着为人民服务的态度干工作的......啊,为人民服务,不能光停留在材料上,停留在嘴巴上,而是要实实在在地为人民群众解决实际困难......” 张文定就听得有点奇怪了,木部长这个话,简单就只差挑明了说支持自己在隋多集团这个事情里面插上一脚啊。可她先前不是让自己只要做好份内的工作就行了吗? 对木槿花这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张文定可真是半点都摸不准领导的心思了。 如果说白漳晚报刚刚报道隋多集团污染环境的事情之时,张文定还只觉得这事情是个麻烦事,那么现在,他就已经能够确定这是一场大风暴。一场本来只是针对姜慈,却又极有可能把整个安青县都牵扯进去的大风暴。 风暴袭过,安青县的权力场上将可能会有一次重新洗牌,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然了,也有可能姜慈还有不为人知的底牌,事情的发展也许会有出人意料的变化,姜慈力挽狂澜反败为胜的几率也是有的。怎么说现在安青也还是处于一个比较特殊比较敏感的时期,稳定高于一切嘛。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隋多集团的事情弄得天怒人怨,姜慈这一次被搞了下去,甚至还扯动了别的县领导,安青权力场上的确要来一次大洗牌,可他张文定一个刚刚才来安青的副县长,年纪轻资历浅,有什么大好处,也轮不到他头上来,何必冒着被扯进漩涡的危险到这个风暴里冲锋陷阵呢? 这明显是大风险小收益的事情,木部长怎么会突然间变得支持起来了呢? “领导的指示非常及时,我一定谨记在心,坚决执行不打折扣。”张文定先是态度端正地表了个态,然后就苦着脸叫苦了,“不过,人民群众的实际困难很多,光靠我一个人去解决,我这是心有余力不足呀。” 这小子说话是越来越放肆了哈,下次见面好好训训他。木槿花心中这么想着,嘴里就没好气地说:“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儿,尽力而为嘛。” 话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张文定握着电话,又迷糊了。 ...... 姜慈一脸凝重的表情,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进了县委书记姚雷的办公室,未等姚雷开口,主动打起了招呼:“书记,忙着呢。” “姜慈同志来了。”姚雷站起身走了出来,跟姜慈握了握手,然后往沙发一指,嗡声嗡气吐道,“请坐。” “书记您也请坐。”姜慈客气了一声,看到姚雷坐下,他这才坐。 以前姜慈到姚雷办公室里来,只要姚雷一说坐字,他可是毫不客气地就坐下了,根本没有礼让姚雷的意思,可是现在,这一个细小的变化,让姚雷知道了,别看姜慈现在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恐怕不是很自在了吧。 等到秘书上了茶退出之后,姚雷也没急着说事,只是请姜慈喝茶,他自己则连茶杯都没碰,稳稳地坐着。 茶水才上来,烫着呢,就算是不烫,姜慈也没心思喝茶。 姚雷可以这么干坐着耗下去,可他姜慈却耗不起。在副手面前,他这个县长能够装腔作势,可在县委书记,特别是高配了市委常委的县委书记面前,他再怎么装腔作势也没什么效果啊! 思虑了一下,姜慈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如果还问姚雷找自己来有什么事情,也显得自己太虚伪太幼稚了一点,便很光棍地说:“书记,有个事情,我要跟您汇报一下。” 姚雷刚来的时候,姜慈一说要汇报事情,他肯定就会作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问一句“怎么个情况?” 然而现在嘛,姚雷表情不变,稍稍拿捏了点架子,道:“哦,你讲。” 姜慈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劣势,也没心思和姚雷计较这些小细节,直接就把今天政府门口发生的事情有选择性地说了一下,然后诚恳道:“这个事情没有处理好,对县里的形象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请县委批评。” 姚雷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心想这个姓姜的倒是个能屈能伸能软能硬的主儿,眼见事情闹大了,不解释不求饶,直接就请求批评了。 不管姜慈心里是什么真实想法,但这个自请批评的态度还是比较端正的,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第四一七章无奈的让步 “这个事情,影响确实比较恶劣。 ”姚雷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刚刚市委陈书记才来电话,对我们的工作提出了批评......老姜啊,这个问题,要马上解决,一定要妥善处理好相关事宜,尽快消除不良影响。决不允许个别别有用心的人煽风点火,鼓动不明真相的群众,破坏安青团结稳定的大好局面,阻碍撤县建市工作的进度。” 听到姚雷一下就搬出了市委陈书记,姜慈心里的苦闷和怨气就别提了。 不过,姚雷最后一句话,算是让姜慈心里好受了许多,也让他见识到了姚雷的痛快和心思。 他知道,姚雷这是在告诉他,现在撤县建市工作是第一位的,安青县不能出乱子,稳定高于一切。但是,这有个前提,那就是他姜慈要识趣,要给出让姚大书记满意的条件来,要不然的话,姚大书记也不介意袖手旁观甚至是推波助澜。 姜慈脸色更见凝重,点头的动作似乎都格外吃力,缓缓道:“书记说得是,这个问题确实要马上解决,坚决不能拖。相信在县委的正确领导下,一定会尽快消除不良影响,给市委市政府一个交待。” 这一下,倒是太出乎姚雷的预料了。 姚大书记觉得,以姜慈一直以来的嚣张气焰,怎么着也要抗争几个回合,却没想到这才一开始,就想在县委的领导下来了。 不过呢,姚雷也没认为姜慈这是低头认输,因为他听出了姜慈的话也打了好几个埋伏。 如果不良影响没有消除,那就是县委没有正确领导;还有,这个事情只需要给市委市政府一个交待,至于隋多集团的员工和周边居民嘛,这个,呵呵,你懂滴。 对姜慈这个话,姚雷自然是不满意的。 老子都说了会在团结稳定的前提下来解决这个问题,这是相当有诚意的了,可是你一句在县委的正确领导下就想打发我,一点实际的利益都不摆出来,也太不像话了吧? 哼,这个姜慈,还真是虚伪得可以,一开始摆出一副认错的态度,可仅限于表面,实质上还是老样子。事情都到这种程度了,还特么的认不清形势,到时候可别哭都哭不出来啊! 心里冷笑着,姚雷嘴里的话就不客气了:“相信政府的同志们会拿出个合理的方案,把这个事情圆满解决好。县委就一个要求,啊,一定要切实保证人民群众的合法权益。” 姜慈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姚雷这脸变得也太快了,不止快,而且还狠! 自己都表示请县委来主导这个事情了,他居然一句话就把县委摘出去了,让县政府自己解决。县政府要能自己解决,我特么的还找你啊? 最可恨的是,姚雷话里表现出来的意思,县委不仅仅只在一边袖手旁观,还在后面监督着呢——啊,县政府的处理结果如果不能保证广大群众的权益,那县委可不会答应! 早就知道这狗日的是个笑面虎,就会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姜慈心里暗骂着,却又拿姚雷没办法,毕竟他没拿到姚雷任何把柄,而姚雷却在这个事情上占据了充分的主动权。姚雷现在要好处,他再不愿意,也只能无奈地作些让步了。 咳嗽一声,姜慈就道:“书记,群众的权益肯定会考虑到的,不过,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走正当渠道反映嘛,不能动不动就非法集会。书记啊,你到安青这段时间以来,就看到了过几次了吧?啊,这个影响太恶劣了,这股歪风邪气,一定要刹住!说起这个问题吧,公安局的战斗力还有等加强啊,我建议县委,尽快对公安局班子作出调整。” 不得不说,姜慈也是很有魄力的,一开口就把公安局给让了出去——啊,公安局长的人选,你定吧,我不插手了。 对于县委书记和县长来说,县公安局这一块肥肉是相当重要的,从某方面来讲,说其重要性不亚于县财政局也不为过。 现在,县公安局还是政委主持工作,局长的人选并未定下来。姜慈直接放弃了这一块,不能不说这个让步不大。 对于姜慈的这个让步,姚雷能够看得出他的心疼,虽说并不是特别满意吧,但也算是一个收获了。 原因呢,就是县公安局局长左正被免职,是由于市公安局插了手的,现在县局局长的人选,县里和市公安局肯定还要沟通一番。 好在,在县公安局长的人选问题上,县里比市局肯定是有发言权一些的。 从惯例来讲,县公安局局长都是县委讨论出来的,从程序上来说,县公安局局长的任命还是要从县人大常委会那边走。再加上上次市公安局局长孙坤下来,威风也抖了一次了,让县局领教了市局的厉害了,市局总不能再和县委为这个事情大干一场吧? 当然了,如果市局硬要调整各区县公安局长,那也是找得到名义的,比如区县公安局长大换岗神马的,这就是整个系统的动作,各区县也只能依了市局的意思了。不过,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的,毕竟公安系统垂管力度再大,但也不是纯粹的垂管单位嘛。 市局局长兼了副市长,可安青县委书记那也是高配了市委常委的。 上次孙坤过来,在事后还和姚雷一起喝了茶谈了一会儿,二人也交换了一些意见。姚雷也明白孙坤的意思,孙大局长并不是非得把安青县公安局完全掌握在手里,但县局必须对市局保持应有的尊重。 对于孙坤的想法,姚雷能够猜到几分,如果孙坤真的想往县局派个局长的话,那肯定早就决定了,现在县局主持工作就不会是政委,而应该是代局长。 姚雷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吧,姜慈一开口就让出了公安局,也确实是够诚心了,如果逼得太紧,说不定姓姜的会豁了出去拼个鱼死网破——现在这时节,如果安青官场上起了大地震,那他这个县委书记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沉吟了一下,姚雷很快就有了决断,道:“唔,你说的,也是这么个道理。这样,今天会上先讨论一下吧。” 说到这儿,他不给姜慈反驳的机会,抬腕一看手表,道:“时间正好,同志们应该都到了,咱们也过去吧。” 姜慈肉疼了一下,却也没有办法。 他知道这是姚雷对他不信任,怕他事后反悔所以要趁热打铁在今天就把公安局的事情一锤定音。他其实也没准备反悔,对姚雷这种不信任他人品的搞法,他心里还是相当不痛快的,只不过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按说一个行局的局长,不说那些包括县委酝酿组织考察之类的繁琐程序,但也是有几个程序要走的,就这么县委书记和县长私底下一交流,直接就上会决定了,确实是太过草率了。 不过,安青县一直是这么干的,以前顾亚州还是县委书记的时候,不重要的职位就分给几个重量级的常委了,重要的职位,就是顾亚州和他姜慈私底下一商量,直接上会定下人选,然后组织部那边直接走程序。 所以姚雷的这个搞法,姜慈除了不舒服之外,却是没有一点意外——这种不符合组织程序的干部任用方式,姜大县长已经习惯了呀。 周一的常委会,大家都知道的,像邓经纬这种没在县里的常委,基本上星期天是不回镇上的,要等到开完常委会才会回去,所以,今天把时间从下午提前到了上午,也没有人缺席。 县委常委会上,照样跟平常一样把一些无关紧要的议题给过了,常务副县长赵大龙就说起了隋多集团员工堵门的事情来。 这个事情,由姜慈自己说不合适,当然得常务副县长来开头了。 赵大龙开了这个头,原本是要讨论个方案出来的。 但是呢,还没等赵大龙的话说完,姜慈就顺着他的话对公安工作提出了点意见,然后提议尽快落实公安局局长的人选。 这个话插得那真是相当突兀,众人都不明白姜慈这是唱的哪一出。 这个姜慈,脑子里神经短路了吧?不想办法快点把隋多集团这摊子烂事摆平,还有心情讨论公安局长的人选? 这家伙要不是真的牛逼,那肯定就是被突如其来的乱相弄成了傻逼。 众人还没从姜慈这个话里回过神来,县委书记姚雷又出人意料地说话了:“姜慈同志的提议,很有道理。啊,公安局确实要有个主心骨,一个有凝聚力的班子,才能够提高公安局的战斗力,这个关系到全县广大人民群众的安全问题,应该要尽快落实。怀义同志?” 姚雷这个话一说出来,反应快的马上就明白了,看来书记和县长应该是交换了看法并且达成了一致,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一唱一和的?反应慢的也知道这个事情恐怕另有内情了,目光就都看向了组织部长邹怀义。 想必邹怀义这里已经得到了明确的指示了吧? 第四一八章都等着热闹 邹怀义也不明白今天这个会上两位大佬这是唱的哪一出,不过,他自从投向了姚雷之后,倒也本份,知道公安局长这个位置不是自己能够惦记的,所以,便把目光投向了姚雷。 在公安局长这个人选上,其实姚雷和组织部长邹怀义是有过沟通的,所以邹怀义只是看了姚雷一眼,从姚雷的目光中得到了回应,便明白了书记的意思,清清嗓子,四平八稳地说道:“组织部对几位同志分别进行了考察,各方面能力综合来看,向东方同志更甚一筹,能够胜任公安局局长这个职务。” 向东方现在的职务是县公安局政委,以前左正当局长的时候,由于左正兼着县委政法委书记,所以向东方被挤压得厉害,虽说是二把手,可实际权力跟二把手实在是不相配。 现在听邹怀义说出这个名字来,大家就明白了,这个被左正打压得相当厉害的向东方居然搭上了姚雷的线?实在是人不可貌相啊。 邹怀义的话一落音,会议室就出现了大约两秒钟左右的安静。 县委副书记邹长征心里的火气都快要冲出头顶了。 以前有重要位置的时候,虽说是由书记和县长协商着交换利益,可他这个县委副书记也能够分到些好处的。现在新书记来了,居然直接就把他这个副书记不当回事了? 是的,他这个专职副书记肯定是拿不下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的,但是他毕竟是专职副书记,毕竟还分管着全县的人事,说起来县委组织部还在他的领导之下呢! 这么重要的组织人事问题,他这个专职副书记居然没有得到一点消息,就让人给定下来了。县委书记、县长、组织部长,这三个人玩了这么一出,以后的人事问题,不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吗? 那自己这个专职副书记不成摆设了吗? 简直是没一点组织纪律性了,实在是欺人太甚。 心里纵使有再大的怒火,邹长征也没有表现在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缓缓道:“公安局不比别的部门,确实需要尽快落实。老左,你是老公安了,对公安局、对全县政法系统都相当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你最有发言权。” 邹长证这个话,煽风点火的意思十分明显。 他没同意邹怀义提出来的人选,也没反对,但却把政法委书记左正给扯了进来。他左一句左正是老公安,右一句这是政法系统的事情,摆明了就是挑起左正心里的火气。 左正明白邹长征阴险的打算,可是事情到了现在,他心里的火气是怎么压都压不住的。 想当初,他身兼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这两个职务,在安青县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奢遮人物。他儿子得罪了徐莹,他为了自保,只得投靠县委书记姚雷,可是刚刚一投靠,市局局长孙坤就大驾光临了,然后,孙坤态度坚决地要停他的公安局长的职,再然后,县委干脆就直接免了他的公安局党委书记的职务,而县人大也紧接着免了他公安局长的职务。 在这个问题上,左正对县委书记姚雷还是很有怨气的。 他觉得,如果那一次姚雷能够出手拉他一把,县里只要不免他的职,他觉得还可以走一走路子,请堂哥左wen革出面,和市局局长孙坤说道说道,交换些利益,那么停职之后再复职,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县里把他公安局长的职务直接就给免了,他认为那是姚雷有私心,不想让他继续呆在公安局长的位置上,所以跟市局一起玩了他一把。 左正原本就因为丢了公安局长而心里不爽着,现在姚雷又一下子想把公安局长这个位子放到一直受他打压的向东方屁股下面去,他这份恼怒就别提了。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是政法委书记呢,公安局局长的人选他是定不了,但这毕竟是政法系统的重大人事变更,事先不和他沟通一下,那不是明摆把他当空气吗? 自从被免了公安局长之后,左正感觉到自己不像以往那么受人尊敬了,现在就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提前没有得到消息,他觉得有必要在会上表现一下存在感,要不然以后在政法系统中说话都没人听了。 “向东方同志的政治素质是相当过硬的,不过,就像邹书记所说,公安局不同于别的部门。啊,这个,专业性相当强。”左正翻了翻眼皮子,不紧不慢地说,“我在县公安局的时间不短了,对县局的基本情况还是了解的。站在一个公安局长的角度、站在政法委书记的角度,我都是这么认为的,县局的业务水平、科技水平跟市区几个分局比,有一定的差距,都还要不断提高啊。所以我觉得,在公安局长的人选上,我们不一定要拘泥于县里,而是要引进人才,这样才有利于县局工作的开展。从全县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出发,从维护稳定的大局出发,我建议,可以向市公安局、甚至向省公安厅请求支援,从上面带下来最新的业务技能和科技力量,让县局旧貌换新颜。” 众人看着左正,听着他洋洋洒洒滔滔不绝,都在心里暗骂姓左的可真够狠够无耻的。 县里的事情关起门来好商量,可你小子只为了出一口恶气,直接就把市公安局扯进来了,还省公安厅派人下来,带来新技能新设备。 靠,要都像你这么干,我们还混个鸟啊? 专业性,去他妈的专业性! 真要说起专业性来,农业、林业、水利、交通、规划、卫生等等,哪个部门没一点专业性?哦,都用这个作借口,从上级部门下派局长下来,那还要我们这些县委常委干什么? 不过,众常委不满归不满,却也不会在这时候跳出来跟左正唱反调。 众人都明白,左正现在正在气头上,跟疯狗似的,绝对会逮谁咬谁,反正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由着他闹吧。 姚雷对左正突然间跳出来的搞法相当不爽,狠狠地盯了左正一眼,但这时候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常委会上,大家都有表达自己意见的权利嘛。更何况,他知道这个事情自己不用着急,有人会比自己着急的。 比姚雷着急的,当然就是姜慈了。 他还等着把公安局长定下之后,好讨论隋多集团的事情呢,眼见邹长征和左正跳出来反对了,生怕别的常委再接着反对,那到时候可就麻烦,便顾不得许多,很不客气地插话道:“县里的事情就县里自己解决嘛,不能动不动就去麻烦上级部门,啊。怀义部长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他认准的人,我看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个话,也是阴毒无比的,既不激烈地批评了左正那种自己吃不着就把肥肉往外人怀里送这种吃里扒外的不良行为,又暗示这是组织人事问题,要对组织部长保持应有的尊重。 姜慈这话一出来,姚雷就顺势接过话了:“呵呵,看来怀义同志的工作还是深得同志们认同的嘛。啊,大家有什么看法,都谈谈。” 还谈个鸟啊,你身为书记都只差明显地说要让向东方当公安局长了,我们还能谈什么? 公安局长之争,就这么落下了帷幕,别人都没什么想法,邹长征和左正只憋得浑身难受。 接着又讨论隋多集团的事情,常务副县长赵大龙提议,由县委临时成立一个工作组,专门处理这个事情。 赵大龙话刚落音,一肚子气没处发的左正就接过了话:“这个事情就是政府事务,政府那么多副县长,就没一个人处理得了?出一点小事就要县委来处理,没道理嘛。啊,我听说那些人一直喊着要见张县长,那就请张文定同志处理这个事情,这也是县委县政府认真倾听群众呼声的体现嘛。” 说出这个话来,左正多少有点破灌子破摔的心理了。 再加上他丢掉公安局长的事情,跟张文定关系太大了,现在眼看着隋多集团这事儿就是个火坑,他不憋着劲地把张文定往这个火坑里推,那就怪事了。 在座的大多数常委对张文定其实是相当不满的,这个不满主要源于嫉妒和看不惯。 谁叫张文定那么年轻呢,而且做事又相当张扬。 一个普普通通的副县长,一来安青就把组织部长和政法委书记给得罪惨了,这简直就是对安青县老势力的一种挑衅。所以,听到左正提出顺应民意让张文定来处理隋多集团这个棘手的问题时,很多人心里就挺开心了。 不管众人心里对张文定的感观有什么不同,但有一点,大家都是认可的。那就是张文定这个年轻的副县长拥有非同寻常的破坏力和胆色,这个事情如果让张文定来处理的话,说不定又有好戏看了。 跟姜慈不对付的人,希望看到姜慈倒霉;跟姜慈走得近的,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真的让张文定来处理这个事情,到时候闹出了大乱子,姜慈不能继续当县长了,那大家就都有一点浑水摸鱼的机会了哈。 第四一九章赶鸭子上架 在官场上混,跟利益一比起来,交情真的算不得什么了。 这样的心思占了主流,好多人就不忙着说话了,但大部分目光基本上都集中在了组织部长邹怀义的身上。 毕竟,在座的人之中,除了左正之外,就数邹怀义跟张文定的怨仇最大了。 刚才讨论公安局长人选的时候,左正反驳了邹怀义的意见,但邹怀义觉得最终左正是个败军之将,自己作为胜利者,要有大胸襟,只是以怜悯的目光看左正,倒是没对左正有多大的怨气。 现在,一听到左正的意见,邹怀义顿时明白这是一个让张文定栽跟头的绝妙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点点头就接话了:“我同意左书记的意见。隋多集团的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群众对县政府的不信任、不理解。这个事情,还要县政府方面拿出诚意和决心来解决。啊,现在群众的情绪很激动,他们只信任张文定同志,我看啊,想要让群众心平气和地协商这个事情,还是请张文定同志辛苦一下比较合适,如果别的同志出面,恐怕适得其反呀。” 邹怀义这一说话,姜慈就坐不住了,坚决反对,说是要县委出面。可紧接着又有两个人同意了左正的方案。 最终,也只有邓经纬说是不是让基层工作经验丰富的老同志来处理,可没人赞同他的。 少数服从多数,姚雷原本就因为市委书记陈继恩打来的一个电话而不爽想把张文定推出去当挡箭牌,一见这个情况,心里偷偷直笑,最终依了多数人的意见,拍板让张文定来负责处理这个事情。 姜慈脸色铁青,第一个出了会议室,对姚雷可说是恨之入骨,他知道,自己被姚雷狠狠地摆了一道,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文定从办公室出来刚准备下楼,手机就响了,接通之后,里面传来了邓经纬凝重的声音:“一起吃饭吧,你小子被委以重任了!” 张文定听得有点莫名其妙,笑道:“邓哥,想诓我的中饭也不是这么个诓法吧?” 邓经纬也没多啰嗦,直接就来了句实在的:“我可没诓你,隋多集团那个事情,还等着看你怎么摆平呢。” “什么?什么意思?”张文定皱着眉头问。 “见面说,你定地方。”邓经纬倒是一点都不跟张文定见外,若是安青别的干部,就算是别人请他吃饭,吃饭的地方都是他自己定的,很少去别人定的地方。对张文定,他倒是从来就没这个搞法。 由于先前发生了冲突,聚集起来的隋多集团的员工被抓了一些人,另一些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再到县政府门口来散步,所以张文定很轻易地便出了门。若不是大门附近的绿化带被踩踏得厉害,都看不出来今天上午的热闹。 吃饭的地方是张文定定的,但邓经纬却先就到了,菜也点好了,就连酒,都已经开了瓶,只是还没倒进杯子里。 张文定到了之后,发现就邓经纬一个人,四个凉菜两只火锅,气氛倒是很安逸。 一屁股坐下,后背懒散地靠着椅子,张文定就直奔主题道:“邓哥,怎么个情况?” “先搞酒。”邓经纬笑着说了句,便抓起酒瓶子倒酒了。 张文定也就不再啰嗦,很干脆地端起酒杯,遥遥一敬道:“来,邓哥,干了。” 邓经纬举起杯,一仰脖子,杯到酒干,然后夹了口菜塞进嘴里,嚼了几下,也没忙着把嘴里的菜吞下肚去,含含糊糊地说:“今天这个会开得热闹。” “怎么,上演全武行了?”张文定笑问道,他也没问开的是什么会,但一想邓经纬的身份,再联系到先前在电话里说的话,他也能够猜得出来,十有八九是常委会。 “你这嘴巴”邓经纬笑着摆了摆脑袋,吞下嘴巴里的菜,眯起眼睛,状似回味一般地说,“怎么说也都是组织培养了多年的领导干部,这点组织纪律性还是有的。啊,不过,虽然没上演全武行,也只差拍桌子骂娘了。” 要说这常委会上的事情,与会人员是不允许外传的。但这个规定,在别的地方的力度怎么样不清楚,可在安青,现在基本上等同于虚设了。 通常,县委常委会刚开完,会上形成的决议马上就被会传开去,更别说会上发生的一些能够让人津津乐道的细节了。当然了,这外传,也是要看人,并不是碰到一个人就传,多少也得关系密切的,传的时候也不会广泛传播,而是一个传一个。 就像现在这情节,邓经纬和张文定这么一对一,关系也很亲密,稍稍透露几句是无关紧要的。 张文定看着邓经纬这一脸兴奋劲,又想到今天这种情况下开会,估计有很长时间是在讨论隋多集团的事情,而且最终书记和县长这二位大佬之间争斗了一场吧?想必只差拍桌子的人,应该就是县长姜慈了。 脑子里想着这个情况,张文定嘴里就不细问了。 毕竟大家都是党员,有个纪律在那儿摆着,邓经纬愿说的,他可以听,但跟自己无关的话题,他也不想主动问,免得邓经纬为难嘛。他急急忙忙赶过来,是想听有关他自己的事儿的,别的情况,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邓经纬还以为张文定会很有兴趣的追问呢,可眼见他只是微笑地看着自己,并没有问话的意思,不由得就是一愣,这小子,倒还真沉得住气,比起以前,可是沉稳了许多啊。 看来,这小子倒还真是个当官的料,很能适应环境嘛。 见张文定不问,邓经纬自然也不会再继续把这个情况说得多详细,转而说起了张文定的事情:“老弟啊,我要祝贺你呀。政法系统的同志认为,鉴于隋多集团的员工和群众都对你很信任,提议由你来负责处理隋多集团的相关工作,县委统一了认识,觉得你能够很好的完成这个任务。呵呵。” “操!”张文定骂了一句,他自然听出了邓经纬那句政法系统的同志指的是谁,对左正这种背后搞小动作的做法相当恼火,没好气地说,“县委开了一上午的会,应该由县委领导来领头吧?怎么着也轮不到我头上啊。” 邓经纬点点头,笑得就相当怪异了:“是由县委领导来领头,这个事情,县里应该会成立一个领导小组,你任副组长,就你一个副组长。相关部门负责人都是工作组成员。” 像这种临时的工作组,组长只是挂个名,真正负责工作的,还是副组长。而且,组长基本上都是不管事的,有些甚至连问都不会问一下。 不管谁当组长,这个麻烦事都落到张文定头上了。 张文定知道,县委常委会上定下来的事情,自己是没办法改变的,恨恨地问道:“组长呢?县委哪位领导?” “县委副书记”邓经纬拉长了语调,在张文定脸上露出了点恍然大悟的神色之后,却又给出了一个让人特别意外的答案,“姜慈同志。” 姜慈是县长,也是排名在专职副书记邹长征前面的县委副书记,所以邓经纬这么说,倒也有点意思。 张文定刚喝了口茶,一下就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咳嗽之后,来得及擦脸,他就满脸不可思议地问:“怎么可能?这事儿,姜老板应该要回避吧?” “有什么好回避的?隋多集团是隋多集团,姜老板是姜老板。”邓经纬不以为然道,“再说了,姜老板为安青作了这么多年的贡献,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要相信自己的同志嘛。姚老板指示,稳定压倒一切。”说到这儿,邓经纬又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压倒声音道,“老弟,你最近给姚老板汇报工作了吗?” 这一下,张文定可就吃惊了,心里一下就闪过上次也是为了隋多集团的事儿,邓经纬话里话外好像都有姚雷的影子,而且这次一散会他就找上自己说这个事情,很明显关心得过头了呀。 啧,这里头的玄机,恐怕不简单。 略一思虑,张文定就觉得,邓经纬十有八九应该是投进了姚雷的怀抱了,而且抢在这时候给自己透露消息,恐怕也是受了姚雷的指派,想在自己和姜慈之间挑点事儿。 虽说稳定压倒一切,可在稳定的前提之下,想必姚雷是希望能够最大程度打击姜慈的了。 想到这个,张文定眼睛就眯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道:“邓哥,说起来到安青也有这么长时间了,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太多,到目前为止,县委大门什么样,我都还没见过呀。” 这个话,就是委婉地说,他对投向姚雷没兴趣。 说句实话,张文定到安青来,对安青县里错综复杂的情况还没完全摸透,不可能贸然投向哪一方。其实以张文定的性格,他也是打算做好自己的事情,不掺杂到县里各方势力的斗争中去,所以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去想帮着谁打击谁这个问题。 第四二零章要权 张文定所希望的,也仅仅只是遇事做事而已。 当然了,从一个科员一步步走到现在副县长的位置,张文定也明白在官场中混,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总要融入不同的圈子,才能办得成事,才能越走越高。 只是,尽管有这样的认识,他还是想先自己安心地做事,不想轻易地投向哪一方。若是实在没有办法,哪位领导又确实值得他去帮,那他自然会去融入其圈子。 在开发区,他立场坚定的紧跟徐莹,到了市委组织部,他莫名其妙地被人认定为木槿花的心腹,然后也糊里糊涂真的就和木大部长关系拉近了,在旅游局的时候,由于局长田金贵的不强势,又由于他很快做出了成绩,所以日子也过得舒服。 总的来说,以前的环境,都算是相对简单的,跟安青县里这复杂的环境比起来,那真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若不是安青的政治环境比张文定以往的单位都复杂许多,张文定也不至于一不小心就被卷进了隋多集团这个漩涡里。 不过,就算现在被卷到了这个漩涡里,张文定也还是想凭着自己的力气挣出来,就算姜慈在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他也不想做姚雷手中的刀子。 至少,他目前还不想做任何人的刀子。 至于以后嘛,看形势再决定呗。只要他自身有价值,不管姚雷还是姜慈,都肯定会拉拢他,如果他没有价值,纵使他死皮赖脸送上门去,姚雷和姜慈也不会拿他当回事啊。 现在姚雷想拉拢他,叫邓经纬当说客,却又在背地里使阴招把他卷到隋多集团这事儿里面去了,他对姚雷可真是没多少好感。所以,纵使面对邓经纬,他这个话都说得有几分阴阳怪气的,以示对姚雷的不满。 “呵呵,你呀,你这干工作的劲头我一直都相当佩服。来,吃菜。”邓经纬若无其事地笑道,他觉得像张文定这种年纪轻轻又有大背景的人都是有股子傲气的,所以对于张文定的这个应答,他也不意外。 反正先把意思透出来了,等这小子碰了墙,到时候才会知道什么叫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喝了杯酒,吃了几口菜,邓经纬又说:“老弟啊,隋多集团这个事儿,市里是定了调子的,稳定压倒一切。但是,县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恐怕有人巴不得闹翻天。不过呢,你也不要背什么包袱,姜老板在县里,还是很有威望的。人大政协的同志们,对姜老板的评价还是很不错的。” 张文定又有点摸不清邓经纬这是想干什么了,这貌似是让自己在处理这个事情的时候,多向着姜慈一点啊? 不管这是邓经纬的真心话还是客套话,张文定都很受用,这家伙在这种时候敢这么提醒一下,还是很够意思的。 他点点头道:“嗯,邓哥,谢的话就不说了,来,敬你。” 下午一上班,张文定就被姜慈给叫了去。 姜慈没有摆架子,不仅仅让秘书给张文定泡了茶,还坐在沙发上跟张文定说话,也算是给足了张文定面子了。 张文定对姜慈的印象总体还说还不算坏,毕竟每次见面,姜慈对他都还挺客气的。虽说一次性把徐波那个烂摊子甩给了他显得有些阴险,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算是为他尽快熟悉环境进入状态做了个很不错的铺垫。 喝茶客套之后,姜慈就奔着正题去了:“文定啊,请你来,是有这么个情况。” 张文定就目光闪闪地看着姜慈,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可这个表情和动作,却是把对一把手的尊重展现得淋漓尽致。 对张文定这个反应,姜慈心中安定了不少。 从内心来讲,他还是非常不喜欢让张文定来负责处理隋多集团的事情的,可是这是县委常委会上定下来的,并且这个事情还惊动了市里,他也没办法,只能和张文定好好谈一谈了,希望张文定能够从大局出发,别乱使小性子发脾气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今天的常委会上,姜慈真是受了一肚子气了的。 他气那些个常委们都不顾往日交情,一个个落井下石,他也气姚雷做事太不讲究了,堂堂市委常委、副厅级的领导,居然说话跟放屁一样,人品太差了! 他都很有诚意地不争公安局长这块肥肉了,可姚雷居然还把张文定这么一个不可控的因素给插到了隋多集团这个事情里面,实在是太没道德了,哪儿有一个县委书记该有的胸襟和气度? 还好自从张文定到了安青之后,自己对这个年轻人都还比较客气,如果一开始就和张文定交恶了的话,那这次不是就被姚雷给坑了么? 喝了口茶,姜慈在脑子里把要说的话都转了转,然后道:“上午,就隋多集团的事情,县委开了个会。啊,由于隋多集团的员工都很相信你,所以县委决定,由你来跟他们沟通,把这个事情处理好。” 张文定就马上站了起来,脸上有几分惶恐又有几分不爽的样子道:“县长,我都是昨天才听说了隋多集团这个公司。” 姜慈对张文定这个解释是半信半疑,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完全相信的,伸手在空中压了压,道:“坐,坐。对你我还是了解的,放心的。啊。” 张文定就依言坐了下来,心想这个姜慈也是虚伪得可以了,我跟你才见过几次面啊,你就对我是了解的,放心的? 如果是木槿花这么说,那张文定肯定会很开心,可姜慈这么说,张文定就提起了警惕性了。 领导的话,一定要懂得什么时候正着听,什么情况下反着听。 坐下来之后,张文定就又说:“县长,我对隋多集团缺乏了解,县里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怕我担不起啊。请领导重新考虑。” “文定同志,不在有什么顾虑,啊。”姜慈就摆摆手,语重心长道:“你到安青的时间不长,但是你的工作热情和工作能力,同志们都是,啊,有目共睹的。我一直就认为,你是个讲政治顾大局的同志,胆大心细,啊,这个事情现在搞得县里很被动,希望你能够尽快把这个事情妥善处理好。县里决定让你挑起这个担子,就是对你的信任,就是因为你对隋多集团不了解。啊,正因为不了解,所以才能更客观地对待各种情况,才能更有利于工作的开展。你说呢?” 因为不了解,所以才能更客观? 这个话,说得那真叫一个赤罗罗啊,由此也可见姜慈已经快要处于暴走的边缘了。 虽然姜慈脸上荡漾着慈祥的神色,可张文定还是听出了他话里话外那浓烈的怒火与冰冷的威胁,心中对邓经纬颇为感激。要不是邓经纬提前告知让他有了个心理准备,现在这个话他还就真的不好应答。 由于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张文定把各种情况都考虑了一遍,所以略作沉吟,便点点头道:“感谢组织上的信任,请县长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只要有关部门的同志们能够密切配合,我相信,一定能够很快把这个事情妥善处理好。” 这小子张口就想要权! 姜慈心中有些不喜,可转念一想,张文定来安青还没多久,他自己分管的那一摊子恐怕都还没怎么理顺,现在这个事情牵涉到的部门又不是他分管的,指使起来难度可想而知,不要一下权力,直接就拍胸脯做保证,那就跟二百五没什么区别了。 这个权,姜慈当然是要放一些的,毕竟这个事情也关系到他自己了。 所以,他当场表示,马上将相关部门负责人召集起来开个会。 正如邓经纬所说,姜慈在安青的威望还是相当高的,接到通知的部门负责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县政府,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县长大人的霉头,态度摆得相当端正。 这是一个短会,也是处理这个事情临时工作组的第一次会议。 在会上,姜慈的脸色不是很好,话说得杀气腾腾的。很不客气地把心中的怒火给透了出来,谁要是敢在这个事情上出妖蛾子,那就别怪他姜慈翻脸不认人。 他很高调地强调,市委市政府对安青县的要求是稳定压倒一切,让某些有点蠢蠢欲动的部门负责人听得心惊胆颤。 有市委市政府的指示压在头上,下面想搞事的人也要掂量掂量了。 散会之后,张文定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跟着公安局、卫生局、环保局这三个部门的负责人也一同到了他办公室里面。 没办法,姜慈今天的火气太大了,有明确的指示却又没有具体的方案,他们只能等着张文定给个说法。 张文定给的说法很有意思,明天一早,他就带着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前往隋多集团,环保局马上组织技术骨干,明天就进行检测;公安方面做好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突发事件;至于隋多集团员工体检的事情,张文定一个字都没提。 第四二一章处理 公安局政委向东方汇报了一个情况,两次集会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目前隋多集团员工里的组织者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但群众中的组织者,由于没有证据,群众也不怎么配合,只能说有几个怀疑对象。 向东方就只是说了这么个情况,并没有请张文定指示,张文定听了之后,也只是说了句知道了,并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指示。 三个部门负责人走了之后,张文定又一个电话打给了县府所在地承首镇镇长,把自己明天的行程说了一遍,让承首镇政府做好群众安抚工作,现在县里已经成立了工作组来解决这个事情,如果在这时候再弄出什么问题,唯他承首镇是问! 至于隋多集团的员工,张文定则是一个电话,把隋多集团总经理何日红给召到了县政府。 何日红中午的时候,就又挨了姜慈一通好训,在电话里,姜慈着重提到了张文定,要何日红对张文定保持足够的尊重。 何日红虽然只是个私企的总经理,但在安青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再加上又是县长的连襟,所以平时对安青官场上的种种事情还是比较关心的。张文定这个新来的却弄出大动静的副县长,他自然是听过的,人家连着跟两个县委常委干过了,他自然不会自大到不把人家放在眼里。 他这个县长的连襟在别人面前可能够份量,但是张文定先是恶了县委组织部长,后又把政法委书记给得罪了,他何日红自问,再怎么着也比不上这二位爷啊。 所以,何日红到了张文定办公室,态度相当端正,又是认错又是道歉的,搞得张文定都不好意思发脾气了。 不过,脾气不好发,该说的事情还是要说的,该表的态度也还是要表的。 隋多集团的员工闹出这个事情,肯定是有人组织的,虽然向东方说已经把公司里的组织者控制住了,可张文定还是要求何日红警醒点,谁知道还有没有潜在的组织者呢? 他还要求何日红想办法让员工不再闹事,至于想什么办法,那就是何日红的事情了。加工资提高福利改善工作环境什么的,方案多的是,他是副县长,不是公司副总,不操心这些细节。 何日红早就知道是谁组织的了,这种事情,人一多,根本就瞒不住。而且今天也抓了一些人,他到公司后又使了些手段,恩威并施之下,那些员工暂时是不可能再闹了。 毕竟,在公司上班的,谁不知道污染呢?只不过工资还不错,大家都认了,这次若不是人有在背后搞事,谁愿意跑到县政府门口去呢? 好多行业还有生命危险呢,不照样有人干么? 这一通安排下去,离下班就只半个小时了。 张文定想了想,还是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目前要做的事情作了个汇报。领导会不会下个指示这个还不确定,但既然领导上午表示了关心,现在情况这样了,他得跟领导说一声,这是个工作态度问题。 听了张文定的汇报,木槿花就问:“两次集会,都是自发的吗?” 张文定一听这个,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个,目前还在调查。” 对张文定这个回答,木槿花就有点不乐意了,道:“调查什么?啊?你平时做事很的魄力的嘛,要找出主要矛盾,要善于抓重点。” 张文定听懂了木槿花的意思,木槿花这是要他快刀斩乱麻,把这个事情背后的人揪出来,最起码也要把两次非法集会的组织者和鼓动者给马上抓起来。只要这一控制,没了人组织,那些员工和群众一看政府动真格的了,心里肯定就怕了,不敢乱来了。 这个工作方法,可以说效果还是不错的,但是呢,张文定还是有点不想搞得这么强硬,而是希望能够用更柔和的方式把事情解决好。 不管怎么说,那些组织者,想必也是受到环境污染伤害了的,毕竟还是隋多集团有错在先嘛。可对木槿花,他却不能把这个想法表现出来,说轻点他这是妇人之仁,说得重了,那就是立场有问题了。 抛开心中所想,张文定嘴里却很温顺很讨好地说道:“嗯,领导的指示非常及时,这突然间遇到这种复杂的情况,一时晕头转向了,要不向您求教,我都不知道还要走多少弯路,给您这个电话打得真是太及时了。” 木槿花就笑了起来:“没个正形,赶紧做事吧。记住一条,讲政治顾大局,千万不要感情用事。” 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又想了想,觉得木槿花说得也在理,这个事情还真的要讲政治顾大局,感情用事要不得。 他只要一感情用事,心一软,这个事情肯定就处理不下来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闹得更大。 这个事情,不能再闹大,安青需要的,是稳定啊! 想着这些,他心里隐隐有点沉重,群众只是想争取属于他们的权益,自己也愿意帮他们争取权益,可是,能帮他们争取到吗? 要不要给向东方打了个电话,把那几个怀疑对象先控制起来呢? 直到下班,张文定也没有作出决定,吃过晚饭,他索性不再想,等着明天看情况再说吧。他觉得,只要承首镇的工作做到位了,至少明天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群众事件。 张文定不是圣人,也没想过要做圣人。 他没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伟大胸襟,他只是个从小受道家文化熏陶、没有佛门普渡众生的宏愿、只是在保证不作恶的底线,在不损害自己的利益的前提下,能够帮别人,那就尽量帮一把的普通人。 他有同情心,有正义感,要不然也不会在紫霞山上下悬崖去救人,但他的同情心不会随便泛滥,正义感也不会总是过盛。 他进入公务员队伍,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看到了舅舅当初的威风,也觉得公务员这个行业是相当不错的,他不想发大财,只要旱涝保收过得不错就行了,如果在舅舅的照顾之下,混个一官半职,那也是人生一桩美事。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舅舅的官运一下子由盛由衰,然后一切都要靠他自己打拼,各种缘由之下,他竟然还打拼出名堂了。 而在这打拼的过程中,他的心境也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 由于道家朴素思想的影响,他不贪财,又有笔钱放在武玲那儿每个月都有收益,再加上武云时常给他烟酒,无形中又少了一大笔开支,所以他干工作还真是干得很痛快。当然了,自从他当上了市旅游局的副局长之后,每个月都有不少接待费用可用。 现在,他和武云打起了冷战,但他职务却成了副县长,配了司机秘书,基本上都不怎么需要花自己的钱了。 虽然说张文定现在已经习惯了当领导的生活,可毕竟也是知道这社会还是有许多人过得并不怎么如意的。别的不说,就污染这个事情,他可是在读书的时候就看过不少报道的,外面饭馆的饭菜,甚至是菜市场的肉类和蔬菜,想要找点能让人放心的,可真不容易啊。 所以,对于隋多集团的污染,张文定是打从内心里厌恶。 当然,在厌恶的时候,他对受污染的群众也是很同情的。要不然的话,就算是县委常委会决定了让他来处理这个事情,他也不会轻易就范——这本来就跟他无关嘛,他也是怕由别的县领导来处理,恐怕这个事情最后只是不了了之。 要不是有这么一层因素在,张文定早就会给向东方下命令,让他把有怀疑的人都先控制起来,而不会这么赌明天不会发生群体事件。 当然了,张文定敢这么赌,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 张文定的赌没有输。 承首镇的工作做得很到位,第二天群众并没有再去哪儿堵门,而是镇政府和居委会组织起来,推举出了二十几位代表,来到隋多集团,跟县里的工作组反映情况,也是看一看工作组会作出什么具体的处理方案来。 县环保局的人当众拿出仪器作检测,但却没有马上公布结果,而是说还要回去做技术分析。 反正这个检测结果什么时候出来,都是由他们说了算,群众跟员工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马上就得结果。毕竟,到医院里做个检查,也不是马上就能得结果的嘛。 看到县环保局的人已经着手检测了,员工和群众顿时就有一种事情能够很快解决的感觉,特别是员工们,本来就被公司使了手段,已经认命了,现在又看到这个情况,虽然还不知道结果,却是早就满意了。 员工这边一没问题,群众那边又挺松散,张文定再当场表示,等到检测结果出来,一定依法办事,如果隋多集团确实排污超标,该整改就整改,该停产就停产,什么时候排污达标了,什么时候再开工生产。 第四二二章捧杀 张文定的这个表态说得义正词严铿锵有力,配合着他年轻的脸有神的目光,着着实实相当有感染力,再加上早先就有别有用心的人帮他在这些人中宣传过加工之后的威武事迹,倒是让人对他颇为相信。 当然了,相信是一回事,自己的利益又是另一回事。 隋多集团的员工不敢跳出来再生事,可群众却没什么顾虑,直接就抛出来一个最让人关心的问题,他们要做体检,要隋多集团赔偿他们的损失。 对这个问题,隋多集团的总经理何日红就当场表示,只要环保局的检测结果出来证明隋多集团的排污超标到了让人致病的程度,并且医院能够证明病人的病确实由污染导致,那么公司绝对不会推卸责任,一定负责到底。 这个话听着说得相当豪气,但实际上却有着相当的技巧。 首先一个,关于体验的问题含含糊糊就过去了,关于治疗和赔偿的问题又往后一拖,为解决这个事情赢得了时间。环保局的检测结果最终是什么样的,何日红心里基本上有底了,事情闹得这么大了,超标肯定是超标的,但绝对不会超太多,肯定达不到让人致病的程度,而病人的病情如果不是严重到了一定程度的话,医院里基本上不可能帮病人做出这个证明,就算是严重到了一定程度,那就不能是因为别的原因致病的吗? 况且,真正病情严重的,现在也就医院里躺着的那两个。 群众们不知道何日红这话里的道道,却是以为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胜利,对张文定这个副县长的好感倍增,也很快就散了去,跟熟人宣扬张县长的好。 张文定也不愿在隋多集团多呆,这儿的空气实在是不舒服,搞得何日红请他吃饭,他都不去,只是交待何日红,趁着现在群众的情绪稳定,一定要赶紧做工作,也要尽快改进排污技术,如果再有人闹事,他会封了隋多集团。 公安局到底还是把几个有嫌疑的人给控制了,再加上隋多集团使了些手段,检测结果还没公布,就没人再闹这个事情了。 张文定算是松了一口气,周末休息了两天,又是一个周一。刚上班,他就感觉到别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躲闪。 其实这些别人,倒也不多,就那么几个。 张文定是副县长,在县政府里除在呆在办公室就是会议室,基本上很少到处闲逛,想遇到太多人也没那个机会哈。 所以,那么几个人躲闪的目光,他倒也还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原本星期一是要开会的,但今天姜慈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所以尽管副县长们来上班了,却是没有开会。 今天是郑举父亲的生日,上周五的时候,郑举就跟张文定说,想请半天假,反正周一上午是开会,他陪着父母亲戚吃了中午饭就赶过来上班。 张文定最近很少陪伴父母,听到郑举那么一说,倒是觉得他颇有孝心,索性放了他一天假,加上周六周日,让他在家呆上三天陪陪父母。所以,今天张文定倒水都得自己动手,也就没人跟他解释什么了。 隋多集团貌似没再闹什么事儿,也没有媒体对着隋多集团排污超标的事情穷追猛打,难不成是自己一出手就把这事儿搞得太完美了,让县政府的人太震惊了么? 啧,这就是效率,这就是人格魅力啊。 念头这么一转,他就索性不想这些东西了,打开电脑,喝了口茶,还没等这口茶咽下喉咙,手机就响了。 张文定掏出手机,嘴角泛起个微笑,来电话的是有好长时间没联系的黄欣黛。 若说起来,张文定对他这位读书时暗恋过的老师,现在的爱意没有那么强烈了,但总还有一些,跟对别的熟人是不一样的。 “黄老师。”张文定中气很足地打了声招呼,没像接下属电话时那般嗯嗯哈哈。不管有没有那份暗恋,她总是他的老师,这份情义摆在那儿的,只要没什么特别大的利益冲突,平时当然得尊敬点。 “在上班?”黄欣黛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说话也没有什么客气的,相当自然。 “嗯,黄老师有什么指示?”张文定这个话说得就带了点笑意了。 黄欣黛就笑了起来:“你现在都是县领导了,我可不敢指示你。” “什么县领导不县领导,在你面前,我就是学生。”张文定说了句非常讨人欢心的话,然后问道,“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呗。”自从在随江投资之后,黄欣黛当面的时候都会跟张文定开几句玩笑,更别说在电话里了。 张文定笑道:“真的?太感动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报答你呀?” “那你想怎么报答呀?”黄欣黛看样子今天心情不错也有时间,聊了这么几句居然还在玩笑上打转。 张文定收起玩笑的口吻,颇为严肃地说道:“我一个穷公务员,还真想不出什么好报答的,要不,以身相许吧。” “咯咯咯......”黄欣黛就是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笑过之后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个话告诉武玲呀。” 提到武玲,张文定突然间就没了开玩笑的心思了,嘴唇动了动,却是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 黄欣黛等了两秒,见张文定不说话,也收起了玩笑,正色问道:“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张文定本想说不知道,但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声长叹:“唉......” 听着这声长叹,黄欣黛也跟着叹了口气,却是没再说什么。 张文定不知道她因何而叹,有心问问她武玲的近况,却也不知道她们最近是不是见过面,想了想,还是道:“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什么时候再过来玩?” “看情况吧,有机会的。”黄欣黛稍稍顿了顿,然后道,“我那么多学生,就你现在名气最大。” 这话说得无头无尾的,张文定听得莫名其妙,道:“什么名气大啊,我又不是明星。” “石盘卫视给你做过访谈,现在又上了华新东报,名气还不大呀。”黄欣黛又笑了起来。 “什么?华新东报?”张文定听得心里微微一颤。 这个报纸的名气相当大,一向以言辞犀利著称,在石盘好像没有卖的,可石盘很多人都知道,特别是在网上,这个报纸上的文章,经常会被人拿到微博和论坛上讨论,影响力相当不俗。 自己什么时候上了华新东报的? 前几天隋多集团出那么大的事情,可能华新东报有记者过来了,但是,宣传部和新闻办的人应该都把他们搞定了的哇。 “嗯,昨天的,你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要结婚了,武玲给你宣传造势呢......”黄欣黛颇为惊讶地说。 张文定虽然年轻,可也混到了副县长的位置了,一下就听出了黄欣黛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貌似这里面还有武玲的影子? 他皱皱眉头,很直接地问:“她给我造势,难不成她是华新东报的大客户?” “那倒不是,不过,一笔写不出两个武字嘛。”黄欣黛就笑了起来,然后不再提武玲了,道,“你先找着看看吧,网上也有,标题叫,叫什么,我想想,啊,不务正业的好官。对,就是这个名字......好了,我有事了,再联系。” “那行,再联系,谢谢啊。”张文定虽然觉得黄欣黛打这个电话点出这个事情来,有点让人纳闷,可还是礼貌地道过谢,然后又慢慢喝了口水,感觉自己上华新东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而黄欣黛打这个电话,用意就值得商榷了。 不过,在看到文章之前,想这些也没用。 张文定马上上网搜索了这篇文章,果然在华新东报的网站上看到了。文章不长,大约两千字,看完之后,张文定满脸阴沉,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张文定很生气,倒不是华新东报上面的文章指责批评了他什么,反而是因为报纸上的文章对他颇多褒扬,说得夸张点,只差把他吹上了天。 要说在官场上混吧,很多人都巴不得被媒体宣扬,可是如果宣扬得过了,那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华新东报的这篇文章说了隋多集团的事情,说安青县开始不肯处理,最终民怨极大,并不分管环保工作的副县长张文定看不过意插手处理了此事,为群众主持公道。 这个事情简单地说了之后,就是对政府分工的一种探讨了,说是张文定副县长是分管农业工作不是分管环保工作的,处理这个事情有不务正业的嫌疑,但作为普通公民,遇到这种事情了,倒是希望像这样不务正业的人民公仆能够多几个。 这种文章,是华新东报的一惯风格。 张文定看得想吐血,这个捧杀就真是相当厉害了,而且一点都不隐晦,只差直接说安青就张文定一个领导对得起那份工资,而别的县领导都是些只拿工资不干事的渎职人员了。 这么一篇文章,简单就是要把张文定在安青县领导中孤立出来,甚至是让张文定和别人都对立起来。 第四二三章郁闷 按常理来说,这也仅仅只是一篇文章,而且华新东报在石盘内基本上没什么销售,只有极少数人订阅了的,况且政界中基本上没有人订阅,算起来应该对石盘的影响不大。 可是,事情不能简单的这么看。 因为华新东报的影响力并不仅仅只在报纸本身,还在于许多知名的知识分子在上面发表文章,并且网上的讨论往往比文章本身更精彩。 所以,这个文章一出来,安青县可能就有不少人在网上看到了,这里面不排除就有县委县政府的工作人员,如此一来,又怎么会没影响呢? 看完这个,张文定再回想黄欣黛刚才的电话,就觉得黄欣黛有些别样的意思了,而且这意思还相当明显,明显到仿佛生怕张文定看不出来的程度。 要不然的话,以黄欣黛的身份,怎么可能把话说得那么露骨呢? 他觉得,她就是想告诉他:老武家对你不厚道,我黄欣黛看不过去,为你不值呀。 一笔写不出两个武字。 哼哼,黄欣黛敢说这个话,那这个华新东报肯定跟老武家脱不了干系了,至于是老武家直接经营的还是间接掌控的,那又有何分别呢? 重点是,这个文章肯定是在老武家某位说话有份量的人的指示下发出来的。 想到这个,张文定心里就燃起了熊熊怒火,我跟徐莹保持着关系,是我不对,可我跟徐莹的关系还在你武玲之前呢,是你说要我假装给你当男朋友的,况且我们还没结婚呢,我有错你指出来我改正就是了,你要分手那分手也就是了,怎么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 做不成情人,也不必要做敌人吧? 拿着手机,张文定把武玲的电话号码输入了进去,但手指停在拨出键上,却没按下去。 现在打电话干什么呢?骂她一通又能有什么用呢? 深吸一口气,张文定把手机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身子往后一靠,头微微仰起,闭目锁眉郁闷得无处可说。 难怪今天上班遇到几个人目光都有问题,恐怕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了。 心中苦闷着,张文定到底还是打了电话,不过电话没打给武玲,而是打给了徐莹。 他倒不是要和徐莹说这个事情,只是问候几句,说几句思念的话。这个电话只打了不到五分钟,打断电话后,他的心情就轻松了不少,暗想,虱子多了不痒,老子现在在安青县本来就有很多人看不顺眼,现在多这么一篇文章,怕毛! …… 海风吹过,风中的湿气已然很冷。身在南鹏的武玲站在阳台上,迎着海风,望向海那边的行政特区,思绪如头上那被风吹得丝丝乱舞的秀发,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对张文定和徐莹的关系,是相当憎恨的,可她对张文定的爱,也是极深的。 她是个极其自负的人,做生意如此,做人亦如此。 她认为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想把张文定捏成圆的直的都可以,那是她的事情,可是别人要是胡乱对张文定出手,那她就不爽了。当初武贤齐想要给张文定点颜色看看,她都不允许,可现在倒好,最亲近的四哥没出手,三哥却出了阴招了。 张文定跟徐莹的事情,武玲并没有给家人说,她也相信,四哥和云丫头也不会到处乱传。 那么,三哥搞这么一出,自然就不是为了给她报仇,目的应该是想搞破坏——她那几位哥哥还是不认同张文定,还是希望她能够找个门当户对的呢。 最可气的是,她给三哥打电话质问,三哥居然不承认,说不知道这个事情,他的事情多着呢,并不是只有这份报纸,哪儿顾得上一篇小文章? 对三哥这个赖皮的回答,她真是气得想打人,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啊? 不过,她觉得,以张文定的身份和能量,是不可能知道华新东报跟老武家有什么关联的。倒是不需要解释什么,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县里处境怎么样了。 唉,要不要去看看他呢?哼,还真是个负心汉,我不接电话你不知道天天打吗?说不定哪天我心情好了就接你电话了呢? 现在居然连短信都不发一条过来了,没良心的,哼! …… 星期三的时候,环保部门的检测结果终于出来了。跟许多人所预料的一样,隋多集团的排污确实超标了,但并不严重。 县环境监察大队对隋多集团下达了整改通知,但并未勒令停产。 对这个结果,暂时没有人表示异议,就算是以前堵在县人民医院门口那些很活跃的人也没跳出来再说什么,至于两个躺在医院里的人,张文定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安排。 毕竟,他只是被拉出来当了一次救火队员,原以为火势会很大燃很长时间的,却不料他一瓢水下去,火居然就灭了,就算灭了之后再起什么火星子,那也就跟他无关了——如果他一直管下去的话,那就有跟分管环保工作的副县长胡胜男争权的意思了。 同样是这个不能手伸得太长的原因,公安局抓了几个人之后怎么处理,他也不方便过问。 华新东报的一篇文章,在县委县政府确实传开了。 郑举是张文定的秘书,可都有别的副县长秘书敢当着郑举的面就那篇文章不着痕迹地调笑几句,搞得郑举好几次都想跟人理论一番了,可是想到张文定目前的处境,他也不敢惹麻烦,只能忍了。 这两天,张文定算是好好领略了一回被冷落被孤立的感觉。这情形跟当初在开发区办公室的时候差不多,可是感觉真的大是不同。 当初舅舅失势,他虽然也被人冷落,可因为他只是个一般的办事员,而现在,他可是县领导! 这二者之间相差太多了,不同的位置,感觉大不一样,那种失落感更深入骨髓。好在,这不是他第一次体会了,虽比上次更深刻,可是却没上次那么不自在了。 魏本雄已经从京城回来,在张文定办公室里坐了坐。 张文定表面上很客气,可心里对魏本雄很不爽,这边出了事情,环保问题才是首当前冲,医院那边只是遭受了池鱼之殃,人家胡胜男一个女同志都没走,你魏本雄居然都不敢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老子给你当了回救火队员,你他妈的连个问候电话都没打一个过来,也太没人情味了吧! 在开发区的时候,张文定就知道魏本雄是个不喜欢惹麻烦的人,说得好听点那心性淡然,说得难听点那就是太自私,但他没想到,他的老领导会自私到那种难以想象的程度。 其实吧,魏本雄对张文定,还是有点惭愧的。 在京城的时候,他想过给张文定打电话,可是,打电话说什么呢?难不成说,感谢你帮我顶了麻烦? 这怎么听都不对味,而且也说不出口啊! 所以,思来想去,魏本雄就没打电话了。他也知道自己躲在京城不厚道,可是他真的不想面对那么大个麻烦。 身在官场,魏本雄对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这话是深有体会的。 所以,他不想做事,不想犯错误。可是,如果他早知道事情那么快就解决了,他也不会在京城拖着,他肯定愿意回来,然而现实不是如果,现在他也只能后悔了。 魏本雄还想请张文定吃个饭的,若是平时,张文定就算心里不舒服,恐怕也会答应下来,可是这两天被华新东报那篇文章弄得一肚子歪火,自然不可能答应了,甚至就连不答应的借口就找得让人蛋疼——今天有事,下次吧! 这个借口,就只差直白地说对他魏本雄有意见,看到他魏本雄就恶心了。 隋多集团的事情就这么草草收场,安青的稳定局面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至于这起事件背后是谁指使的,似乎也没人在意了。就算是有人在意,也不会在个时候多生事端硬要揪出来。 别人都没有什么损失,就张文定莫名其妙当了一次救火队员,火是救了,可他自己却伤到了,没得到表扬,还受尽白眼,真可谓是赤罗罗地利益至上人性至私。 张文定的心情一连几天都不好,周五上午到市里开会,开完会,他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想汇报工作。 木槿花叫他下午去办公室,言下之意,中午没空。木槿花这个回答,张文定有点失落,却没有失望,领导下午能留出时间给他,那就证明还是把他当自己人的。 想当初,木槿花在电话里的意思,如果有机会,就让张文定把握住,借隋多集团的事件展现出他处理事情的能力来,顺便捞点好处散些人情下去。却不料因为一篇文章,搞得这么被动。 他都感觉没脸面见木槿花,可到市里来开会了,如果不到领导那儿汇报一下,那也不合适。 下午,木槿花在办公室接见了张文定。 她就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倒也没让张文定站着说话,这个待遇,可以说是对张文定的信任,也可以看成是对张文定在安青的表现不满了。 第四二四章省纪委出手 张文定坐在木槿花的斜对面,一脸惭愧地说:“部长,我让您失望了。 ” 他没叫领导,而是叫部长,那就是把在组织部上班时候的情谊给扯出来了。 木槿花就抬起头,看着张文定,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安慰,没有批评,只是淡淡然吐出一个字:“唔......” 张文定就弄不明白她这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了,一般情况下,下属汇报个什么具体事情的时候,领导需要考虑一下,往往会用这个“唔”字,可是现在,没有汇报具体情况啊。 心里有点打鼓,张文定知道木槿花肯定是没有说话的意思,那还得自己说啊。 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又道:“到县里这么长时间,我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这一次,木槿花却又很让张文定意外地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打断了他的话:“你说说看,都有些什么认识?” 张文定从木槿花脸上还是看不出任何喜怒来,不清楚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跟武玲闹矛盾的事情,所以今天态度这么让人难以琢磨。 他没时间去想那么多,只能马上开口道:“部长,我,我对基层工作的了解不够,没有真正深入到基层干部群众中去......” 张文定今天到木槿花这里来汇报工作,目的并不是要搞自我批评,而是一个礼数,也是想看看领导对自己在安青的工作是个什么看法。 然而情况大出他的预料,木槿花不露喜恶,话题又刚好到了这儿,他就算是对自己在安青的工作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这时候也必须得端正态度去进行深刻的认识。 不得不说,张文定的态度确实是相当端正的,讲了自己到安青这段时间的感悟。 这一讲出来,他心里一下就真的悟透了许多自己以前没有在意,甚至是根本就没有感觉到的东西来。以前的他,所遇到的冲突和矛盾,基本上都能够很痛快地分出个高下,不管大事小事,有因有果,可是这一次,事情来势凶猛,可结果却如此的云淡风轻,更令他不爽的是,这本来不是他的因果,可却他身陷其中。 这几天,他心里其实都不舒服,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但跟木槿花一谈认识,他把这些东西再一回想,却是猛的一下想通了一个道理。 不是什么事情都有轰轰烈烈的,工作中,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大事发生的;有些事情,看着很大很难解决,可真要解决起来,往往会轻易得让人不敢相信。 当然,这次隋多集团的事情解决得这么轻松,想必隋多集团私下里肯定给居民和员工有一些什么交易,但只要交易能达成,就算是解决了。 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他心里的抑郁之情一下就冲淡了许多,然后又感觉到自己到安青之后确实没有沉下心,没有真正深入基层,他还比较浮,还沉浸在开发区与旅游局的巨大成功之中,还在想着怎么样在安青县也做出像在旅游局时候那样万人瞩目的成绩。 这种他自己不能轻易察觉的骄傲的心态,无形中影响着他在安青的所作所为,让他潜意识里总是想着出风头,总是想让别人都围绕在他身边转。 正是基于这种自我中心的心态,所以他一到安青直接就下了狠手把民政局长给撸了,丝毫都没给县委组织部长邹怀义的面子;后来又借着徐莹的气势,一点都不讲情面把左正给逼上了墙。 如此一来,他的威名确实是树立起来了,可在威名树立起来的时候,他在安青县,也被人当成了异类,被人视作了眼中钉。县领导中,百分之九十几的人看他不顺眼,一有机会就落井下石,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只想着自己要尽快干出成绩打出名气来,但在县里复杂的政治环境下,这么做的结果却适得其反,把他自己逼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这些东西,张文定以前还真的没认识到,可是这一次,张文定在给木槿花汇报的时候,却随着嘴里说出的话,一下子悟通了这个道理。 然后,他说话的腔调和声音都有了点些微的变化,就连表情,也带上了更深的惭愧。 木槿花把张文定的这个细微变化看在眼里,听着他的话,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这小子还不算太笨,终于知道自己的不足了。难得这么一个一帆风顺的年轻人受到挫折后还能够自己反省,并且找到问题的根本症结,倒也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呀。 “能有这个认识,说明你是经过了认真反思的。”木槿花语气还是那般淡然,但看向张文定的目光却比先前复杂了许多,稍稍作了一个停顿,她还是表露了对这个下属的关爱之情,很直接地说道,“以后的工作,你是个什么思路?” 张文定沉默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展开,看着木槿花,一脸郑重道:“现在就到年底了,各方面工作做个总结。我也尽量多到乡镇走一走,到农村实地看一看,为明年的工作打好基础。” 以前张文定也下过乡镇,可是现在想一想,那真叫走马观花,当时的他,有实地调研的心,可实际上那种调研还是浮于表面。 现在他对木槿花这么说,那就是决定真正到农村看一看,用心地看,甚至可以住几天,务必要深入了解情况,然后才能做出有针对性的工作计划,而不是像现在这么飘浮,这么凭空去想象。 干工作,还是要脚踏实地啊! 对张文定这个回答,木槿花觉得还是比较稳重的,满意地点点头,道:“嗯,沉得下心来,才做得好事。文定啊,我还要提醒你一点,工作不是一个人能够干得好的,要和同志们同心协力......” 张文定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没和同志们搞好团结。 这一点,他自己也认识到了,可是呢,心里一个时候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再说了,像这种缺点,他也不适合自己说出来,得留给领导说,然后自己虚心接受批评,那才是一个合格的下属应有的态度——要是所有的缺点你自己都认识到了,那还要领导干什么呢?那不是比领导思想觉悟还高了吗? 周六的时候,张文定去了白漳跟徐莹过周末。 徐莹对他的到来很开心,但偶尔不经意间,却还是流露出一点点苦闷的神色,张文定问了两次,她却都说没事。 再回到安青,张文定也没在办公室多呆,他既然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工作思路的不对,自然不会继续错下去。 团结同志这个不是一下就能够办得到的,还要慢慢来。与其坐在办公室里混日子,还不如趁着年前这段时间好好地在乡下走一走,对安青县各乡镇的情况再作一次深入的了解,好对症下药。 当然了,他并不仅仅只是分管农业农村工作,不可能天天都在乡镇呆着,别的部门的工作,他也要关心。 这段时间,他也想过给武玲打电话,可是想到这儿的时候,他又忍住了,觉得自己和武玲是两个世界的人,打了电话又如何呢? 况且,华新东报的事件,他心里也还是有个芥蒂。 沉下心来搞调研,那日子真是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腊月二十,安青已经下了两场雪了。 伴着这第二场雪,一个消息在快速地流传着:市里出大事了,市委副书记张翠玉被省纪委请去喝茶了。 市委副书记,虽然在全部的市领导中,理论上说比起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还是要靠后一点,不过论起实权的话,那可是正经的第三号人物呢。 这么一个重量级的大佬突然被省纪委请去喝茶了,在整个随江来说,无疑于一个大地震。这不仅仅牵动着所有市领导的心,下面两区五县,甚至加上开发区的领导们都在这时候心潮涌动了起来。 被省纪委请去喝茶了啊,那可是省纪委啊。而且,再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 省纪委在这种时候都采取了行动,可想而知事情肯定是相当严重了的,十有八九,张翠玉是凶多吉少了。 这两年,随江市政府领导变动了好几个,调走了几个副市长,补充的人有从本地提拔的,也有从外面调过来的。而市委的领导变化不大,上一任的组织部长王本纲被免职后,木槿花是从省里下来的,没有从随江就地提拔,这次市委副书记这个位置空出来了,从本地提拔的可能性应该很大。 毕竟,组织部长没从随江就地提拔,市委副书记又不就地提拔,这会打击随江同志们的工作积极性的。而且,市委书记陈继恩快要退了,这时候推荐个副手,省里应该还是会给这个面子的。 如果就地提拔了一个市委副书记,那么,市领导中又会空出来一个位置,这个位置会不会也就地提拔呢? 自我感觉有资格动一动的人都在想着如何把握住这个机会,还有一部分人,就在寻思着谁会当上了这个副书记,会不会是自己的靠山上位呢? 第四二五章去白漳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张翠玉是随江市委副书记,手下肯定也有一批嫡系人马,如果张翠玉在省纪委交待了许多问题,然后把随江这边紧跟他的嫡系人马都牵扯了进去,那可不就止空出一个位置,而是空出了一窝啊。 到时候,大大小小的干部不就都有机会了么? 除了这些满怀美妙希望的人之外,还有就是原来紧跟张翠玉的人,这时候就开始担心起来,会不会被张翠玉给牵连进去呢? 如果没有被牵连进去,那在市里失了这么一座大靠山,以后的路又要怎么走? 改换门庭这种事情说起来轻松,可做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站错了队,那可就是一步错步步错啊。认定了哪个领导想投过去,可也要人家领导愿意收你不是? 这种种因素纠缠在一起,整个随江大部分的处级干部心里都不平静了,趁着这过年之前给上级领导拜年的大好机会,上蹿下跳忙个不停。 不仅仅到市领导那儿汇报的人比往常多了许多,更有些路子野的家伙,已经到省城找关系去了。据说,市里还有领导在这时候去了京城跑关系,但这消息是真是假就很难分辨了。 坐在安青政府的办公室里,张文定刚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 他虽然对张翠玉被省纪委双规的事情并不是很在意,可既然知道了这个事情,当然得给木槿花打个电话,以木槿花现在的职位和资历,对市委专职副书记这个位子,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石盘省内各市、各县区里组织部长前进一小步到副书记的例子还是相当多的。 不管木槿花能不能坐上张翠玉空出来的位子,张文定都要提前打个电话表示一下心意,电话里当然不会谈论这个事情,但感情多联络一下,有些事都是心照不宣的。 在电话里,木槿花适当地表露出了一点点激动,这个激动自然不是语气的激动,而是说话风格跟平时有了点变化,对张文定的鼓励也比以往更加亲切——对上这小子,木部长觉得可以稍稍显示一点点自己的情绪和态度,这也是一种拉拢下属的手段。 站起身推开窗,看着办公楼下小花园里的皑皑白雪,暗想省纪委的人还真会选时候,搞得大家这个年恐怕都过得不会很安心了,他也暗叹张翠玉这家伙真够厉害的,也不知道到底犯了多大的事,居然让省纪委连等到过完春节的耐心都没有。 手机的铃声让张文定的思绪收了回来,他接起电话:“黄老师。” 来电话的人是黄欣黛,上次打电话说了华新东报的事情之后,黄欣黛便没再和张文定联系,现在在这种时候突然来个电话,张文定第一反应便是会不会又有什么状况了。 “什么时候放假?”黄欣黛一开口就是这么句话,问得相当自然。 张文定笑道:“大年三十放假,正月初八上班。怎么,想请我春节去旅游吗?” “没问题呀,这时候去新西兰还不错。”黄欣黛很爽快地说。 “国内还方便点,出国太麻烦了。”张文定笑嘻嘻地说,“放了假也得值班呢,哪儿有时间旅游呀。” “也是,你现在可是县领导了,出国还要报批的。”黄欣黛道,“以为你们过小年就放假了呢,还准备请你小年夜吃饭的。” “呃?二十三还是二十四?”张文定问。 他在京城读过书,知道北方是腊月二十三的小年,而南方是二十四,石盘不南不北,但小年这个传统,也是二十四。 “二十四,星期天,下午三点从内沪飞白漳。”黄欣黛道,这个话说得有点意思,只差直接相问张文定会不会去接机了。 张文定心里颇为奇怪,黄欣黛要来石盘,每次都是先跟武云联系的啊,往往都是武云去接机,甚至都不用黄欣黛公司的人过去。没办法,武云那丫头对黄欣黛太迷恋了。 今天打来这么个电话,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脑子里想着这个情况,张文定嘴上却没歇着,很快就答道:“那二十四我去白漳接你,就是车差了点,老师你可不准嫌弃呀。” 黄欣黛根本就没接他那个车差不差的话,笑嘻嘻地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接我啊。” 话一说完,也不等张文定再说什么,黄欣黛便挂断了电话,连再见都没有一句,跟她平时的风格大为不同。 张文定说是腊月二十四去白漳接黄欣黛,实际上,他二十三吃过早餐就出发了,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带着单位的配车和司机。 自从那台奥迪q7还给了武云之后,他就没自己开车了,每天坐在车后座上,他也习惯了,并且,喜欢上了这种有司机的感觉。比自己开车那真是省心多了,脑袋也可以有个轻松的时候——开车可是要时刻集中注意力的啊。 领导的享受,真的容易让人上瘾。 难得一个好天气,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直奔前方,并不热烈但却明亮的阳光洒落下来,照散了冬日早晨的雾气,照在远山顶部尚未消融的积雪之上,分外闪亮。山腰跟路边的河岸处,也可见少许尚未完全化掉的雪团,一片片堆在草坡之上,层层叠叠挂在树枝树叶之间,别有一番风景。 看着这一路上隐隐约约的冬日残雪和暖阳,张文定暗想今年已经下了两次雪了,虽然都不算太大,但也不小了。 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事事顺心。 这一路可说是随处可见的山景,在白雪与阳光之间,也让张文定这段时间压抑的心情舒缓了许多,脑子里想到明年的工作,豪情顿生。 黄欣黛明天到来,他今天提前去,倒不是积极得过份,而是要去和徐莹温存。 年关将近,他的事情也挺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陪陪徐莹,当过年了——也不知道她今年过年是去哪儿。 虽然出了太阳,但毕竟气温很低,高速公路上的雪早就除了,可还要防备桥梁结冰,所以车速比平时慢了许多。 到白漳市内找酒店住下,张文定就给徐莹打了电话,徐莹早知道张文定要来,推了别的应酬,买好菜就在家里等着,接到电话,便要他直接过去。 挂断电话,张文定没有叫司机开车,也没有问司机要车钥匙,而是坐出租车前往徐莹的住所。 张文定到徐莹住所之时,徐莹已经煮了饭,菜也洗好了,只等着张文定过来炒。 其实徐莹做的菜味道不错,但张文定昨天晚上就说了,他要亲自动手给徐莹做菜吃,这个话说得爱意弥漫,所以徐莹很幸福地等待着。 混到了她现在这样的地位,又是单身,还很漂亮,不管手中有没有实权,都不缺向她示好的男人,若是无心推脱,可以说每天都有人请吃饭,反倒是在家中自己做饭吃的日子少得可怜。一个人,就算是有时间,也没那个心情。 只在张文定过来的时候,通过在家里吃饭,让她体会到一些家的温暖。 张文定当然也很喜欢这种感觉,在沙发上坐下后接过徐莹递到过来的热水,看着她一身睡衣道:“你不会睡懒床睡到这时候才起来吧?” “我什么时候有你说的那么懒了?八点就起床了,买菜洗菜还把厨房都整理了一遍,累死了。”徐莹嘴里这么说,可眼里却全是心甘情愿的喜悦之情。 “你就穿着睡衣出去的?”张文定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徐莹哭笑不得地说:“刚洗了澡好不好,整理厨房搞得一身的灰。” 张文定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居然没想到这一点,看来最近真是干工作干得太投入,生活中的细节都注意不到了。 想到这儿,他不觉生出了几分内疚,一把将徐莹搂进怀里。 二人就这么依偎着,有了几分钟的沉默,然后徐莹仰起头,看着张文定说话了:“工作还顺吧?” “还好。”张文定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回问道,“你呢?” “也还好。”徐莹笑着道。 这个对话一出来,二人又觉得有点没话好说了,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了彼此说“还好”的时候,恐怕并不是真的还好。这不是他们自己掩饰得不好,而是从这个沉默的气氛中能够嗅到一丝异样的味道,一种纯粹的感觉。 张文定的工作情况,徐莹虽然没有主动过问过,可是华新东报那个文章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了的,自然明白会给张文定在安青的工作带来多大的困扰。 所以,徐莹觉得张文定的回答有些言不由衷。 而徐莹在团省委的日子也不好过,除了一把手王本纲看她不顺眼之外,省里还有不止一位男领导对她表示出了一定的兴趣,若是以前,她也就从了,可是现在,她心里总是很纠结,这工作想顺利,也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感觉出了这个话题的郁闷,徐莹就很快转换了个话题,才几句话的工夫,便又说到了张翠玉所空出来的随江市委副书记这个好位置,徐莹就感慨不已。 张文定便笑着道:“莹姐,要不你也争取一下,到时候我就又在你下面了。” 第四二六章徐莹的分析 “你现在也没在我上面。 ”徐莹风情万种地媚了他一眼,笑着摇头道,“那是市委副书记,不是副市长,我没那个能量也没那个资格。就算能量和够资格了也没可能。” “为什么?”张文定问。 这个当然不是问的为什么没资格,而是问为什么能量和资格够了也没可能。 徐莹道:“木槿花和汪晴都在市委呢,你不是在组织部干过么?” 这一说,张文定就反应过来了。 徐莹说的不是组织部长木槿花和宣传部长汪晴对市委副书记这个职位的竞争力太大,而是说市委领导中,已经有这两位女同志了,副书记不可能还配一名女同志。 点点头,张文定缓缓道:“倒也是哦,我都没想到这一点。哎,你觉得木部长这次机会大不大?” “这个不好说,要看她在省里的人肯下多大力气了。”徐莹淡淡然道,“不过,嗯,如果陈书记肯帮她说话,她的机会还是比较大的。” 说到这儿,她稍稍一顿,见张文定正看着她,却没有插话的意思,便又继续道:“陈书记退休后,如果不出意外,高......市长应该会接班,那样的话,新市长肯定不会从随江产生了......陈书记现在快退了,明年党委换届,现在提个熟悉环境的同志,到时候也有利于协助新书记工展工作,市长和专职副书记都从外面调过去,也不合适嘛......” 徐莹这个话说得冠冕堂皇,不过张文定还是马上就听出了她话里真实的意思。 现在看来,随江市委副书记这个位置只是一个缺,可省里考虑这个位置的时候,肯定不会只着眼于目前,而是有必要考虑长远。 这个长远考虑,就是指明年的党委换届了,而且说不定陈继恩会在换届前几个月就退了呢? 等陈继恩一走,如果高洪接陈继恩的班出任市委书记,那肯定会从外面调个市长进来——出于省里对随江掌控力的需要,不可能书记市长都从随江现有的领导中产生。 以高洪在随江经营多年的影响力,从专职副书记到市长再到书记,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收拢了多少人,而且高洪当市长的时候就比较强势,虽然不可能压过陈继恩,但也没让陈继恩压得太狠。 这样的人物,从副班长变成了班长之后,其影响力和控制欲可想而知,一个新调进来的市长,想要展开手脚肯定会相当不容易。 省里希望看到随江市有一个团结和谐的班子,但绝对不会希望随江市里某个人或者某一方势力一家独大,所以,专职副书记的人选就会比较微妙了。 如果专职副书记和新书记是穿一条裤子唯新书记马首是瞻的人,那新市长极有可能到随江后会被压制得透不出气,能不能守住市政府那一亩三分地都成问题,更别说会有什么大作为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省里在这个副书记的人选上,就会综合考虑了。 如果从外面调一位同志到随江出任副书记,恐怕在陈继恩离任之前,是不可能树立什么威信建立什么根基的,到时候对新书记形不成一点压力,达不到平衡的效果。 如果从随江现有的干部中提拔一个人呢,提拔一个跟陈继恩走得近又有根基的人任副书记,则能够很快形成一股势力,那对于以后高洪出任书记,是能够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的;而由于专职副书记毕竟不是一把手这个特性,又注定了这股势力不会特别强悍,纵然到时候和新任的市长联合得亲密无间,也无法压过高洪这个新书记,从而在制约着高洪权力的同时,又能够保证高洪的实力最大,保证了书记的领导地位。 民主集中制,就是要讲民主,更要讲集中。 张文定不是省领导,可他毕竟在市委组织部呆过,对于组织上用人的一些思路和原则,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在用人的时候,背景要讲,后台要比,可这个大思路,也是领导考虑的重中之重。有后台有背景,也要遵循一定的规则和原则,要不然后台再强也是枉然。 当然了,就算是从随江现有的市领导中提拔,那被提拔的人在省里肯定也要有靠山,如果在省里没有背景,纵然你的条件再合适,又有谁会为你争取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够当上市领导的人,谁又在省里没点背景呢? 特别是那些个实权在握的市领导,省里的靠山可都是能量相当大的。 这些东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张文定脸上就浮现出了一点笑意来,伸手又搂得徐莹更紧了一些,道:“这么看来,木部长的竞争力还是相当大的啊。” “她到安青的时间也不短了,又是组织部长,根基打得好,确实有优势。”徐莹点点头,似笑非笑道,“看你这么得意,有多兴奋呀?” 张文定道:“当然兴奋了,木部长可是我的老领导。” 徐莹哼哼着道:“我也是你的老领导!” 张文定这才注意到徐莹的语气有点不对,再仔细一看她的神情,一下就笑出了声,道:“你和她不一样,嘿嘿,莹姐,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吃什么醋。”徐莹当然不会承认,但话里话外还是透出了浓浓的酸味,“木槿花虽然有一定优势,不过,随江也有好几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并不是只她一个人。” 徐莹知道张文定跟木槿花之间是很纯洁的关系,可现在二人这么拥抱着,聊的话题却是另一个女人,偏偏张文定还表现得那么关心,她纵使心里清明,却也难掩潜意识里不自在的味道。 吃醋这个事情,有时候并不一定是为了爱情。 张文定不是很明白徐莹的心里活动,但还是深深地亲了她一口,这才缓缓说道:“这个我知道,但我觉得木部长不用担心他们。” 他这么说,那是有根据的。 如果副书记的人选真要在随江就地提拔的话,肯定是从一众市委常委中产生了。 在市委常委中,市委这边,纪委书记、政法委书记、组织部长都是很有希望的,至于宣传部长和统战部长嘛,也有可能,不过优势还不如排在后面的市委秘书长;而市政府方面呢,也就常务副市长竞争力强,别的常委副市长基本上没希望,但常务副市长排名虽然在市委副书记后面,可分管着不少油水足的部门,许多大工程都插得上手,实际上的好处相当足,不见得就有多稀罕专职副书记的位子。 况且,在政府干了一届常务副,是很有希望摸一摸市长宝座的,就算在随江摸不着,那调到一个经济比随江差的城市当市长,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个情况下,木槿花还是有好几个竞争者,可为什么张文定说不担心别人呢? 他是这么考虑的,木槿花在随江是出了名的强势,甚至还有人说她强势到了不讲道理的程度,而且还敢不给市长面子。可木槿花的强势却是有个前提,那就是她对市委书记陈继恩相当尊重,听陈继恩的招呼,所以她强势才能成为她的风格,要不然的话,一个不听书记招呼的强势的组织部长,要么是背景强大到逆天了,要么就是蠢到极点了。 身为组织部长,木槿花对下面干部的影响力比纪委书记和政法委书记肯定是要多许多的,毕竟谁想动一动,都要过她那一关啊。 从制衡新书记的角度来讲,她任副书记比别的竞争者都合适。 这些,都是自身优势,剩下的,就是比背景能量了。 至于最终谁会胜出,也还得看省委领导怎么决定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到最后一刻,总是难以定论的。 不过,在自身优势的对比中,木槿花比另几个都强,张文定还是相当开心的。 如果木槿花真的当上了市委副书记,那么对他张文定也是很有好处的,毕竟,市委副书记是随江实际上的第三号人物啊。靠山更硬实了,对他们这些下面人来说,能够得到的助力就更大。 徐莹看到张文定那星星眼就不爽,可他刚才才亲吻了自己,自己也不好真的表现得太吃醋,怎么也说是副厅级领导了呢,必要的气度还是要有的。 再者说了,木槿花当了副书记,对自己的情郎也是有好处的,她也愿意看到这种情况,所以,尽管有点吃味,她也只在心里哼了一声,然后就推着张文定道:“别只顾着做美梦了,赶紧去做菜,饿死了。” “嗯嗯,马上做,别把我的莹莹宝贝饿着了。”张文定说着就站起了身,走了一步又停下,一脸坏笑问,“要不,我先洗个澡把你喂饱?” 徐莹恨恨地说:“少跟我耍流氓,快点去,哼,早不来晚不来......今天不方便,来那个了。” 张文定又伏下身,吻了她一下,这才去厨房炒菜,而徐莹也坐不住,跟着钻到厨房里来打下手了。 吃饭的时候,徐莹接了个电话,语气比较恭敬,叫着领导,但只说几句话徐莹便说着不好意思之类的话就挂断了。 第四二七章再进五号院 张文定没听到那位领导说的什么,可徐莹的话他还是听明白了的,看来应该是那人想请她吃晚饭什么的,她拒绝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张文定心里也有点紧迫感了。毕竟这里是省城啊,大领导太多,优秀的男青年也太多,徐莹在随江的时候都能够跟了高洪,到这儿之后,会不会慢慢跟哪个男人好上呢? 他这不是怀疑,是担心。 吃过饭,二人哪儿都没去,就坐在家里看电视。当然,二人的电话也是不时响起,却又不方便关机,只能相对苦笑。 下午四点的时候,徐莹又了个电话之后,看了看张文定,道:“郭幽的电话,约吃饭,这丫头你还记得吧?” 张文定眨眨眼,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想不起。可看徐莹这意思,应该不算是陌生人才对。 他笑了笑,道:“印象不是很深。” 徐莹知道他是忘记了,就白了他一眼,道:“电视台的,省台娱乐频道的,我刚调过来的时候,她还请我们吃过饭。你不记得了?那天跟石盘卫视那个主持人雷贞玉一起,雷贞玉不是还给你做了期节目吗?” 张文定恍然大悟道:“哦,想起来了,后来还到苗玉珊那里去唱歌了的嘛。” 徐莹不爽道:“哼,你就记得苗玉珊!” 苗玉珊很漂亮很迷人,伺候男人的功夫和名声都是相当厉害的。这一点,徐莹在随江的时候就知道,现在到了省里,虽然很少听到苗玉珊的事情,可也不是特别陌生。 毕竟,在随江的时候,苗玉珊是王本纲的情人,而现在,王本纲则是团省委的一把手。 别人提到苗玉珊的时候,徐莹不会有什么不爽的,可是听到张文定提起,她就相当不爽了。 想当初,张文定和苗玉珊发生矛盾,然后市住建局就挑开发区的毛病,市纪委又找张文定的麻烦,甚至王本纲还在市委组织部的时候,市委组织部还准备把张文定给调过去,这些,都是她徐莹帮张文定顶住了压力。 现在眼见张文定说到苗玉珊的时候还似乎面带微笑,她心里又怎么会舒服呢? 那次她确定要到团省委了,到省委党校参加任前培训之前,和雷贞玉、郭幽在碧天华酒店吃饭,却不料苗玉珊居然是摇身一变成了碧天华的总经理,之后唱歌喝酒,苗玉珊貌似故意撩拨了张文定几下,搞得徐莹心里很是恼火。 之后,她就对苗玉珊相当不爽了,对张文定提到苗玉珊,那就是特别不爽了。 有些醋,是跟爱情无关的;有些醋,跟爱情有关,却吃得那是有原因没依据的。 张文定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好端端地提什么苗玉珊啊。这张嘴,有时候说话真是太管不住了,想起了郭幽是谁就行了,还胡乱延伸发挥什么呀。 嘿嘿一笑,张文定又觉得这时候这么笑不合适,便又冷哼了一声,道:“我当然记得她了,当初差点被她害死!” 听到张文定这个话,徐莹心情就好了许多,但还是哼哼道:“谁知道你呀。” 张文定就赶紧搂住她,话题一下就扯到了郭幽头上道:“郭幽约你什么时候吃饭,今天晚上吗?那丫头看着挺豪爽挺单纯的,在电视台还能保持这份心境,不容易啊。” “豪爽确实豪爽,一般的男人还没她豪爽,单纯就不见得了。”徐莹果然被他一句话就把话题给带偏了,笑着道,“跟电视台一起搞了次活动,有个副台长就总是给我打电话,还让那丫头出面请我吃了两次饭。” 说到这儿,她就停住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就嘿嘿一笑道:“我的倩倩乖宝贝就是魅力大,啧,你一个人在省城,我突然间觉得压力很大呀。要不,你把我调你手下做事算了。刚才郭幽打电话,又是那个副台长想约你吃饭吧?走,我跟你去见见世面。” 这个醋味表达得相当到位,分寸拿捏得很好,徐莹就笑了起来:“我都推了,不想去。唉,郭幽在电视台压力很大,想上位不容易啊,我在宣传系统又没什么熟人,也帮不上她什么。” 张文定想了想,道:“我给钟五岩打个电话,看他有没有时间,晚上聚一聚。” 钟五岩是省委宣传部长的公子,张文定这么说,徐莹就相当开心了。 郭幽毕竟叫她叫姐姐,若能帮到,那就是件极开心的事情;若帮不到,也无所谓,她混到现在这种地位,早就看淡了人情,并不是一定非得帮郭幽一把,但张文定能够这么果断地帮忙,那就表示她徐莹在张文定心中的份量相当足,当然值得开心。 钟五岩接到电话,相当热情地要请张文定吃饭,张文定就说还有两个朋友,这么说,是个提醒也是个试探,钟五岩没在乎这种试探,毫不犹豫地说一起来。 看到张文定挂断电话,徐莹又有点迟疑了:“要不,你和郭幽一起去,我就不去了。” “嗯?”张文定不解地看着她。 徐莹就道:“这里是省城,钟五岩又和武云认识,我怕......对你影响不好。” 张文定直视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道:“只要对你没影响,我这儿没问题。” 说着,不等徐莹回话,他又换了种语气道:“我说有什么影响不好的啊?我未婚你未嫁的......” “我不是未嫁,是离了婚的!”徐莹打断他的话道,脸上眼中满是笑意,抬手就给郭幽打了个电话。 虽然她没想过要和张文定结婚,可听听这种深情的话,确实是有益身心健康的。 看到徐莹的笑,张文定心里也很舒服,心里想到武玲,有几分黯然,却没表现出来。 今天他会帮着郭幽说一下话,但钟五岩肯不肯拉郭幽一把,那就要看郭幽自己了,他跟郭幽又没什么关系,只是看在徐莹的面子上。 吃过晚饭,自然还要再一起坐坐,聊得都相当愉快,郭幽对钟五岩很感兴趣,张文定这时候才发现徐莹说得对,郭幽也不单纯啊,不知道她现在那个主播的职位是靠才能得到的还是别的什么途径。 和郭幽一起过来的那位对徐莹有着极大兴趣的副台长,在钟五岩面前实在是没什么优势,吃完饭就告辞了,没有再一起坐坐。 钟五岩对张文定和徐莹的关系是早有耳闻,甚至他还在武玲面前歪过嘴,不过惹得武玲不开心,他也就没再管这个了,现在大家一起,他对张文定还相当客气,哪有一点背后捅刀子的样子? 这天晚上,张文定没回酒店,就跟徐莹回了屋,第二天二人又一起吃饭,下午两点的时候,他才告辞而去。 黄欣黛坐的飞机三点从内沪准时起飞,到白漳下飞机后刚好是晚饭时间。 不过,她一上车,没有关心吃的,却是对张文定道:“我要去见个长辈,然后直接去随江,到随江了再吃夜宵,怎么样?” “按你的指示办。”张文定笑着道,“去哪儿?” 黄欣黛眼睛眨了眨,看了看张文定,想问他为什么没开奥迪过来,却由于有司机在前面,便没有问,只是云淡风轻地说:“省委五号院。” 听到这五个字,张文定心中微微一颤,他还给了武云的那台车上,可是有着省委五号院的通行证来着。 唉,想当初,自己和武玲一起还去过省委五号院中武贤齐所住的那幢楼,然而现在呢? 物是人非啊! 跟司机吩咐了一声去省委五号院,张文定也没有问黄欣黛去见什么人,不过用脚趾头都想得到,以黄欣黛的身份,要去见的长辈,十有八九应该是某位省领导了。至于是哪位省领导,黄欣黛若不主动说,他自然是不方便问的。 反正只要把她送到就行了,到时候自己就在车里等,又不用跟着她一起去,其实是她不可能带自己一起去,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黄欣黛也没有就这个话题深谈的意思,不等张文定相问,她就说起了别的,无非是些玩笑或者趣事,跟工作生活都没什么关系的。 张文定的配车上装有导航,就算没装,司机也知道地方,倒是不用张文定指路。 车到省委五号院门口,不出意外地被拦住了。 黄欣黛本准备就这么下车然后打个电话她自己直接走过去,可想了想,毕竟还带了点东西在车上,就这么提着走过去也不合适,而且路还比较远,所以,她到门岗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然后再返回车上,车就开了进去。 进了大门,黄欣黛就要指路了,车速放缓,平稳地往里面开去,然后在一处不显眼的树荫下停着。 冬天黑得早,这时候天刚刚黑下来,路上和各幢楼里灯光闪烁,车停下,没有熄火,但却是一点都不显眼。 黄欣黛一个人下了车,往前面一幢十多米远的房子走去。张文定就和司机坐在车里等,反正暖气开着也不冷。 黄欣黛要去的那幢楼里住着谁,张文定不知道,也没办法问别人。 第四二八章误会加深 在黄欣黛进去五分钟之后,一台车从后来驶来,然后从左边的那条道往外而去,张文定扭了一下头,一眼瞟到了车牌号,居然是随江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的座驾。 看来,木部长也有点坐不住,开始行动起来了啊。 市委专职副书记的位子还是太吸引人了。 在这种时候,张文定别说坐在车里的,就算是站在路上,就算是木槿花的车也从这条道上过来,他也不能打招呼,只能极快地转身望向别处,装作没看见——虽然他是木槿花的人,可也不适合关注木槿花拜会领导啊。 他扭头了才看到木槿花的车,也不知道木槿花是不是从车里往外看到了他的车,不过想来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认识——下属记得住上级领导的车牌号很正常,上级领导可没那个心思去记下属的车牌号。 又过了几分钟,黄欣黛出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在她身边还有个人,隔这么远看只能认出是个女人,相貌年龄就没办法确定了。待到走近,张文定才发现,和黄欣黛一起的人说女人也行,说女孩子也可以,看着跟武云年纪差不多,但第一眼的感觉,却让人从她脸上看到了沧桑。 黄欣黛在车旁站定,却没伸手拉车门,而是在车窗上敲了敲,张文定就从另一侧推开车门走下了车,笑着道:“黄老师。” 黄欣黛笑着打断张文定的话道:“这是楚菲,和我一起去随江。” “好,我坐前面。”张文定笑着和那个楚菲点点头,隔着一台车,自然不用握手,就算是站在一块儿,他一个大男人的,也不方便主动找女人握手。 那个楚菲只是看了张文定一眼,没有说话,然后看着面前这台车皱了皱眉,似乎对这车不满,但也没说什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黄欣黛就冲张文定无奈地笑了笑,也没说话,坐进了车后排。 张文定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感觉,自己的在前排坐了下来。 这一路回随江,张文定考虑到黄欣黛的面子,在车里找楚菲说了几句话,可楚菲淡淡然只是嗯嗯啊啊地回答,并没有和他交流的意思,他也就懒得多说了。好在车上还有黄欣黛,一时和张文定说几句,一时和楚菲说几句,就这么略显尴尬地聊着。 这尴尬也没多长时间,上高速公路后不久,黄欣黛和楚菲就打起了瞌睡,而白漳到随江的高速公路只一百多公里,一觉醒来,已然到了随江出口收费站。 张文定既然到了白漳机场接黄欣黛,现在到了随江,自然也会把酒店安排好,不会送她到公司。只不过,以前能够把她一送到紫霞会所就了事,可是这一次,去随江会所显然有点不合适了。 想了想,他便送去了随江大酒店。 黄欣黛也不发表意见,摆出一副任由张文定安排的模样,仿佛忘记了自己在随江还有个大公司一样。 下了车,张文定去总台拿房卡之前,黄欣黛叮嘱了一句:“一间房就行了。” 张文定脚步就微微一顿,点点头微笑着应下,也没劝,因为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武云,心里就把黄欣黛也当成了个拉拉对待了,顺便把楚菲也当成了拉拉。他认为黄欣黛今天没让武云去接机,到了随江也没知会武云一声,恐怕就是想趁着年底检查工作的机会和这个楚菲幽会吧? 不过,她怎么不让楚菲接机呢? 开好房间,张文定就把房卡交到黄欣黛手上,道:“你们先去放行李,然后咱们去吃东西。” “你们家的狗肉店这时候关门了吗?”黄欣黛接过房卡问。 “嗯?我们家那个?关门倒是没关门,一般都是中午开门半夜里才关门,不过,要不还是去别的地方吧。”张文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眼睛就往楚菲看了一下。 如果就黄欣黛一个人倒是无所谓,他对自己这位漂亮的女老师是了解的,知道她和武云一样,吃东西从来不怕店子小,属于那种隔不久就要吃一次路边摊的人物,可是这个楚菲,恐怕是不适应的。 黄欣黛明白张文定的想法,笑着道:“就你们家那个,现在这时候冷,吃狗肉正合适,你们家的狗肉味道很特别,我就喜欢那味道。放心,菲菲不像你们家武玲,对地方没那么挑剔。” 听她提到武玲,张文定眼神微微一黯,笑着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心说武云以前也喜欢到那儿吃狗肉,不过现在应该不会去了吧?倒是不怕她们撞上。 一来这时候虽然还有许多人在吃饭,但并不是晚饭的正点,二来嘛,他和武家现在的关系,武云就算是想吃狗肉了,在随江多的是地方能够吃到,何必跑到他老爸妈开的那个小店去呢? 现在这时候说早不早说晚不晚,不过一顿饭吃下来,恐怕也要到零点以后了。 张文定已经决定了明天一早回县里,六点出发,早上车少,速度快,能够赶得到上班开会。本来去吃饭他是要带上司机一起的,但司机说不去了,领导的客气千万不能当真。 张文定也没勉强,他知道司机会自己去吃饭的,拿了车钥匙,带着黄欣黛和楚菲直奔他爹开的狗肉店而去。 然而令张文定想不到的是,武云居然也去了。 张文定等人到店子里的时候,武云也才刚刚坐下来还不到五分钟。 武云最近基本上十来天就会到张文定他老爹的店里去吃一次饭,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带着助理司机之类的——武总现在有时候自己开车,有时候也会用司机。 说起来,武云身上还真没多少大小姐的娇气,这跟她能够时常和她爷爷一块儿呆着,动不动就接受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熏陶有莫大关系。 雪山草地之类的事迹听得多了,还时不时地会从嘴里冒出些诸如“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之类的话,所以,她倒是经常找味道不错的小店子吃东西,还喜欢坐在大厅吃,不爱去包厢。 大家族里规矩当然也大,在武家的第三代之中,别的孙儿孙女都很少能够见到老爷子的面,哪怕是被内定为武家第三代接班人的长孙,想见武老爷子一面都是相当困难的,可是武云却时常去老爷子那里,甚至还动不动就住上一段时间。在武家二代中,有这个待遇的也只有她的姑姑武玲了。 当然了,武玲和武云都很受老爷子宠爱,都有很多机会跟老爷子接触,性格也有些相似,可不同的地方,也是相当明显的。至少,武玲吃东西可是比武云讲究许多了。 武云今天是一个人来的,跟往常一样,坐在里边的位置,视线很容易就能看到大门口。 这是她听多了爷爷以往说的一些故事,然后就对坐在这个位置时不时地打量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比较感兴趣了。她倒也不是要从中看出个武林高手或者犯罪份子来,只是纯粹喜欢,觉得这种时候比任何时候都放松,都有意思。 反正以她的身份和身手,也不怕有人找她打架,所以就时不时地跑过来吃狗肉喝酒了。 于是乎,张文定几个人走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武云,武云却一眼就看到了他们,顿时,心中醋意就开始荡漾了,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忍着怒火向门口进来的几人打招呼道:“欣黛姐。” 黄欣黛没料到这种时候在这店里能够遇到武云,听到叫喊声,目光一扫,便看到了,笑着往武云那儿走去,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走到近处才说话:“云丫头,你过来吃夜宵?怎么一个人?” 武云纵有再大的怒火,遇着黄欣黛这似水的温柔,也不好发出来,只能不情不愿地笑着点点头道:“哦,就一个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起吃吧?”黄欣黛这话听着像是在征求武云的意见,可看那神情,却是已然作主了的,根本就不容武云反对。 这种情况下,武云当然也不好反对,笑着道:“好,我让服务员再加两份。你们喝什么酒?” 问这个话的时候,武云目光看向了楚菲,这个人她不认识,但既然是跟黄欣黛一起来的,哪怕这个女人会跟她抢夺欣黛姐,她也要给几分面子。至于张文定,她就直接无视了。 “武云,好久不见啊,最近忙不忙?”张文定到底还是主动打了个招呼,但却没像以往那般直呼丫头,也没叫云云,而是叫了武云。 武云白了他一眼,脸上那厌烦的神情一目了然,没有回话,自己坐了下去。 张文定讨了个没趣,也不想和武云计较什么,毕竟这儿是他爹开的店子,就算不动手只吵几句,也不好。再说了,她发火,那是有原因,不跟她一般见识。 楚菲眉头皱了皱,看了看四周,却也没反对。 都坐下来之后,黄欣黛这才介绍起来:“云丫头,这是楚菲,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楚阿姨你应该不陌生。菲菲,这是武云,武叔叔刚来石盘的时候就在组织部。” 第四二九章脾气上来了 听到黄欣黛这么介绍还专门提了句组织部,张文定就明白了,这个楚菲貌似是跟母姓的啊,而且她母亲估计就是现任的省委组织部长楚流苏了。 楚流苏原来是白漳市委书记,在石盘省内是以魄力大胆子大著称的女领导,白漳虽然不是副省级城市,但由于是省会,所以市委书记高配省委常委。 一般来说,从这个位子上调的时候,往往都会直接调为省委副书记,做三把手,甚至有的市委书记在各方面条件齐备的情况下,还有机会对省政府一把手的位置争取一下,像她这么从省会城市的市委书记调到省委组织部部长的情况,倒是比较少见。 像楚流苏这种调动,职务上是升了的,但实际权力就不好说了。 省委组织部长,手掌全省干部调动大权,在省里是个份量相当重的角色,从全省范围来看,其影响力比一个省会城市高配省委常委的书记肯定要大许多。但是呢,市委书记在一个市里可是一把手,除了干部大权,还有许多大工程,还能够贯彻自己的执政理念,这一点,也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不管怎么说,楚流苏大权在握,这是不容置否的。 张文定不禁在心里暗怪自己反应慢,怎么在来的路上没有想到楚菲的身份呢?一听姓楚,首先就去想姓楚的男领导了,啧,实在是笨啊! 武云自然也一下就想到了楚菲的身份,便笑着对楚菲伸出手道:“确实第一次见面,早就听说楚阿姨家的女儿很漂亮,闻名不如见面呀。这地方简陋,楚菲你别嫌弃呀。” 楚菲也笑了起来,伸出手跟武云握了一下,道:“哎呀你就是武云妹妹呀,果然挺有个性的,呵呵,看上去就与众不同。” 张文定心说这女人原来也会笑会说话啊,还以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呢,看来她说话还要看身份的。不过,看武云和楚菲这意思,貌似有点淡淡的火药味。 这时候,服务走了过来问吃什么,当然是问的张文定,老板家的大少爷过来了,这菜当然得听大少爷的。 张文定自然不会马上就作主点菜,笑着道:“黄老师,你来点菜吧,我不熟悉你们的口味。” “这儿是你们家的店,什么菜有特色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口味不要紧,来这儿就是按这儿的特色吃。”黄欣黛没有接菜单,笑着说了句,帮楚菲作主了。 楚菲还是那高高在上不理人的样子,不发表任何意见。在张文定看来,如果不是知道了武云的身份,恐怕她还会鼻孔朝天一些。 张文定便问武云先前点了些什么菜,武云还是没理他,服务员报了名字之后,张文定又加了几样,要了两斤自家泡的酒,便坐着听三个女人聊天了。 一个大家族出来的大老板,两个省委常委的孩子,偏偏这两个孩子似乎还有点不和,一起坐在这么个狗肉店喧闹的大厅里,张文定都觉得这场景不怎么真实。不过,虽然武云不理他,但从感情上来讲,他还是倾向于武云的,对楚菲没什么好印象。 若不是有黄欣黛在这儿,他看都不想看楚菲,可现在还得强忍着不爽面带微笑地应付着,好在不需要他多说话,而且他在体制内混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武云和楚菲也就是刚开始那一下的话语里有点轻微的碰撞,之后的交谈就很平和了。毕竟她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能够坐到一起,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搞得太针锋相对,讨几句嘴皮子的便宜实在是没多大意思。 酒菜上得很快,黄欣黛先举杯,大家一起干了一杯。 这杯酒之后,大家就随意了,楚菲说她酒量不行,又要了果汁。对她这个搞法,黄欣黛没说什么,武云也不反对,张文定就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愿喝什么喝什么,赶紧吃饱喝好回酒店睡觉。 这个店是张文定的父母开的,不管最终武云会不会坚持硬要结账,张文定都是主人,至少都要单独敬每人一杯才是正理。 他先敬黄欣黛,这里黄欣黛年龄最大,又是他的老师,第一个敬是理所当然;由于他今天跟楚菲是第一次见面,所以第二个就敬的是楚菲,楚菲这次倒是笑了,还跟张文定客气了两句,举起果汁跟张功松轻碰了一下,小喝了一口。 轮到敬武云的时候,武云杯子倒是端了起来,可没忙着跟张文定碰杯,而是直视着张文定,声音不大但却相当严肃地说:“张文定,你以后离欣黛姐远点。” 张文定眼睛一眯,觉得武云这个话说得太过份了。我敬你酒呢,你不喝都没事,可不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吧?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刚才张文定对武云可是一忍再忍了的,可见这形势,恐怕越忍她还越来劲了。 手中的酒杯依旧举着,张文定脸上的微笑却不见了,神色冷了下来,淡淡然道:“你是我什么人?管得也太宽了点吧?” 其实以往武云要张文定离黄欣黛远点的时候,张文定要么当耳边风,要么就会和武云讲道理甚至吵架,可像刚才这种语气这种神色,还是第一次。 武云寸步不让道:“我就是要管,怎么着!” 这个话,说得真是相当斩钉截铁。 楚菲听得两眼放光,她先前就注意到了武云对张文定的态度格外冷淡,却怎么也想不到,武云说话会这么不给张文定面子。她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故事,只知道今天这顿夜宵吃得还真的有那么点意思。 嗯,武云这个人也有点意思,明明很讨厌这个姓张的,怎么偏偏还上他家这个破店来吃东西呢? 楚菲这人跟别的官二代有些不同,她对政治没一点兴趣,也不喜欢做生意捞钱,她就喜欢画画,而且国画油画都喜欢。反正她衣食不愁,就这么个爱好,她父母也拿她没办法,只能任由她去画了。 好在,她还有个双胞胎的哥哥进了体制,楚流苏也就一门心思扶持儿子了,至于女儿嘛,以后平平淡淡一辈子也不错。当然了,时不时地还得劝一劝,说不定哪天她就懂事了呢。 以楚菲不问世事的性子,对于张文定和武玲之间那让许多人没法理解的爱情,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要不是在家里被母亲总是拿来跟武贤齐的女儿武云做比较,她甚至都不会知道武云这个人。而正是因为母亲喜欢拿武云来和她作对比,也让她对从来谋面的武云有了些许敌意——她就不明白了,一个是前任省委组织部长的女儿,一个是现任省委组织部长的女儿,比什么比嘛。 她会赚钱就是懂事,我喜欢画画就是还没长大?这什么逻辑什么道理嘛! 她心里对武云其实是有点看不起的,小小年纪就满身铜臭,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表扬的。 对张文定嘛,她谈不上讨厌,但也没有什么深交的意思,虽然二十几岁的副县长确实年轻,可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又不是二十几岁的知名大画家! 而且看到张文定对她并没有像平时那些进她家门的干部们那么讨好,她也有点不舒服,所以见到武云和张文定闹不愉快,她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不等张文定说话,楚菲就插了一句:“呵呵,其实吧,男人是管不住的,你越管他越想对着干。” 这个话一出口,黄欣黛就暗叫一声坏了。 “你知道什么?!关你什么事?”武云很不客气地打断楚菲的话,目光不善,看样子是想跟楚菲比划比划了。 楚菲迎着黄欣黛的目光,冷笑着反问道:“那他跟欣黛姐又关你什么事?” 武云眉头一挑,没有说话,目中凶光闪动,貌似要动手了。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黄欣黛赶紧说话了,生怕这两个人动起手来。 她对武云和楚菲的底细都了解,知道一旦动起手来,武云不会受伤,可楚菲就只有住院的份了。楚菲是跟着她来随江的,她自然要负责楚菲的安全。 楚菲不知道武云喜欢打架,可她有点怕武云的眼神,但又不想弱了气势,便挑拨道:“我又没说什么,只是看不得张县长这样年轻有为的好男人被女人欺负了。” 张文定年轻有为吗? 在眼多人眼里,应该是的。 楚菲这么说,也不算奉承,可是好男人这三个字,肯定就不是刚认识便能够得出的结论。 不得不说,楚菲这个挑拨的话一点都不高明,但效果却是实实在在地好。 张文定今天晚上接到黄欣黛可以说是一个很开心的事情,但随后遇着了不怎么看得起人的楚菲,他虽然没有生气,可心中多少有些不快,现在又被武云这么甩脸色外加言语相逼,楚菲更是说他被一个女人欺负,心里头的火气就越来越盛了。 应该说张文定其实还算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可是脾气好不代表就没脾气,要不然他也不会跟人打架了。 第四三零章大雪 今天当着他暗恋多年的女人面前,被两个女人这么落了面子,他就相当不痛快了,也不想再忍下去,刚准备说话之际,武云却对着楚菲冷笑道:“欺负他怎么了?他是你野男人吗你看不得?” 男人就男人,还加个野字,武云这话说得可真够恶心人的。 张文定一向觉得武云是那种不喜欢跟人斗嘴一出问题就喜欢用拳头解决的人,没想到她斗起嘴来也不差,话还说得挺狠。 楚菲被武云的话说得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种怒火冲天的样子,反而有一股弱不禁风饱受欺负却又不敢反抗的委屈模样:“你自己的男人管不好,冲我发什么脾气?” 黄欣黛一听,这个事情怎么越说越不对味了? 听这两人的对话,就跟张文定是武云的男人,然后楚菲又把张文定给抢了似的。 她看这形势是越来越不受控制了,便马上对楚菲道:“菲菲你乱说什么?!” 说着又转过脸,冲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要站起来的武云道:“云丫头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喝多了就去休息!” 武云不知道黄欣黛是什么时候来的随江,甚至不知道她在快过年的时候还会来随江。 好吧,来随江就来随江吧,来了之后不联系她武云,她也没怨言,可是黄欣黛居然和张文定走在了一起,还到这儿来吃狗肉,现在又处处维护那个楚菲,这让她生气委屈得不行。 若是面对别人,她肯定早就动手了,可是对黄欣黛,她纵然再生气,也不会动手,胸脯几鼓,银牙紧咬,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猛然起身,气乎乎地走了。 武云没有在这儿动手,除了黄欣黛的原因外,也是因为她和楚菲的身份——前任省委组织部长的女儿跟现任省委组织部长的女儿打架,这很容易引起很多大误会。 除了两个因素之外,也跟她在紫霞会所当了这么长时间的老总有关。跟许多人打交道,学会了交际与隐忍,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言不和就喜欢大打出手的暴力丫头了。 黄欣黛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喊了武云一声,可武云头都没回就走了出去,看来是相当生气了。 楚菲的脸色又恢复了先前那种淡淡的傲然,还小喝了一口果汁,有那么点胜利者的味道,看得张文定心里很不舒服。 尽管他今天对武云很恼火,可看到武云被楚菲给气走了,他对楚菲也就很反感了。 毕竟,他跟武云之间再怎么吵再怎么闹,那是内部矛盾,而楚菲却是个外人了。再说了,他和武云之间,那份浓浓的交情是摆在那儿的,是假不了的。 所以,接下来吃饭的时候,张文定吃得很闷,楚菲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时不时地找张文定说话,看样子是想套点什么话出来,可张文定却跟她在车上的时候表现得一模一样,只是嗯嗯啊啊的,并不多言。 楚菲自然注意到了张文定态度的冷淡,菜没上完就放下了筷子,见黄欣黛似乎还不准备走,她甚至还很不客气地直接说吃饱了。 黄欣黛便不好再坐下去了,不管怎么说,她也要顾一顾楚菲的面子。 张文定心里相当不舒服,但还是礼貌地送她们回了酒店——他自己也住在那儿呢。 这一夜闹得很不开心,却也没影响到张文定的睡眠。 次日一早,张文定也没跟黄欣黛告辞,不过倒是在前台把押金又多放了一些。回到安青也没吃早餐,只是换了身衣服就去上班了。 周一上午的会,主要就是这一周的工作以及有关春节值班的分工。张文定不是主要领导,春节期间没那么多工作要做,仅仅只是值班,倒也轻松。 散会之后,张文定打了个电话给黄欣黛,昨天是二十四过小年,但小年过得并不愉快,这时候打个电话,也有点不想关系生硬的意思。 接到张文定的电话,黄欣黛倒是跟以往没什么两样,该笑的笑,还说她会在随江呆到腊月二十八才会回京城。 听到他这么说,张文定就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她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赶紧说在她回京城之前,他会再请她吃个饭。 这一周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工作,不过就是搞搞团拜会,再就是到基层走一走慰问一下。张文定分管的都是些没有油水的单位,可再没油水的单位,也不缺少给领导的礼物。那些礼物张文定不在乎,秘书司机跟着得了不少实惠。 黄欣黛说要腊月二十八回京城,可二十七晚上,下了整整一夜暴雪,暴雪到二十八白天都没停。这雪不仅仅只是在随江下,整个石盘省大部分地区都下了暴雪了,全省高速公路几乎都关闭了,自然也就堵上了。 随江至白漳的高速公路,早在昨天夜里就关了。 张文定本准备一大早回随江市内去和黄欣黛道别的,可是看这情况,去不成了。倒不是说安青到随江的公路也封了,只是,雪下得这么大,而且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将会持续这种大雪的天气,虽然天气预报准的时候不多,可县委县政府还得要做好抗雪灾的准备工作。 特别是偏远农村,各种过冬过节的物资准备比城里更困难,他作为分管农村工作的副县长,在这种时候是走不开的。 走不开,那就只能给黄欣黛打个电话致歉了,也顺便关心一下她怎么去白漳坐飞机。 黄欣黛接到张文定的电话,丝毫没有对这暴雪的不满之意,显得很开心:“铁路估计也够呛,如果去不了白漳就不去了,今年就在随江过年。” 下这么大的雪,高速公路处于关闭状态,路上车辆排成了长龙堵着,有可能一堵就是几天,或许到过年也只能在路上过了,司机乘客的感受可想而知。 铁路比高速公路好一些,可谁知道会不会临时停车一停就是十几个小时呢? 所以,尽管黄欣黛不愁火车票的问题,却也没有坐火车的打算。 其实,她心里也是不愿意回京城过年,一大家子在一起,就她一个人是离了婚的,对于长辈和兄弟姐妹们对她个人问题的关心,她已经越来越烦了。那些关心有真诚的,可更多的,却有种蔑视和幸灾乐祸的味道。 现在这场雪,正好给了她一个不用回京城的理由。 等到正月间再回去陪陪父母,耳根子清净不少,心情也不会受别人影响。 其实不仅仅黄欣黛不愿回京城过年,武云也有同样的想法,要不然早就调直升机了。 当然了,就算是不在随江,武云今年估计也不会回京城,而是在白漳陪父母。毕竟武贤齐现在是省政府的二把手,过年也是有事情要做的。 对这些情况,张文定自然是不太清楚的。 黄欣黛说她就在随江过年,张文定也没敢当真,他觉得像武云黄欣黛这些人都是手段通天的,想要回京城肯定有办法,不过,人家既然那么说了,他总要表示点意思:“真的,那太好了,要不到我家过年吧,也体会一下我们这小地方普通人家是怎么过年的。” “好呀。”黄欣黛笑吟吟地答应了下来,紧接着又道,“不过,你爸妈会不会不喜欢?” 张文定没料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但还是不敢相信,以为她只是开玩笑的,笑着道:“怎么会呢,我爸妈很好客的,绝对欢迎。” 黄欣黛收起了笑,半是认真半是疑惑道:“你爸妈真的欢迎?可不是带着小妹妹,而是带个大姐姐回去哦。虽然说女大三抱金砖,但我比你可大了不止三岁呀。” 张文定满头黑线,他时常跟黄欣黛说暗恋她想她的时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现在被她这么一调侃,顿时就觉得有点心跳加速了。 看来,这种小暧昧的调戏,用在别人身上和自己身上,感觉真的有很大差别啊。 这个话还真不好回答,张文定情不自禁地就干咳了几声,黄欣黛也没等他回答,便又笑着来了句:“今天你工作应该会很忙吧?多注意身体,我去吃饭了。” 说完,不等张文定回答,她便挂断了电话。 这种关怀的话,黄欣黛还真的很少跟他说,让他心里那点已经不算很强烈了的暗恋情绪再次沸腾了一下,黄老师这是,真的对我有那么点好感? 啧,我就说自己还是挺有魅力的嘛,徐莹、武玲、黄欣黛,哪个不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呢? ...... 这一次的天气预报无比准确,雪断断续续地下着,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是石盘省三十年来未见的大雪。 大雪一直到大年三十还在下,中间虽然有停的时候,可也只是停上一个多小时又会下起来。这几天的雪,已经给石盘省造成了很严重的雪灾,许多地方损失特别严重。 交通是最严重的问题,还有许多诸地方水管出现爆裂,电缆挂冰电杆倒地。 第四三一章领导相召 水和电是跟生活息息相关的两个方面,这两样一出问题,给人民群众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随江是雪灾的重灾区,市委市政府所有领导都没休息,市人大市政协的领导也出动了。安青县方面,县委委政府的领导自然也没有休息,今天是大年三十,就算明天雪停下来了,没有几天这善后工作也做不完。 更何况,县城还算好的,各乡镇,都要有县领导前去指导工作,所以众人都知道,春节这个假期,只能用来干工作了。 张文定分管的农村工作,下乡镇是必然的了——别的没分管农村工作的县领导也有下乡镇的呢。 在县里,由于组织了许多力量清扫街道积雪,倒还不觉得什么,可城外和环城线上堵了许多车,就算没看电视不关心雪灾到了什么程度的人,只要看到这个场面也会很震撼。 到了乡镇,这种震撼的车龙是没有出现,但想下村就不容易了。从镇上到各村的公路上的积雪没有办法清扫,有的路段上积雪被碾压成了硬实的坚冰,好多司机就算是在车胎上挂了防滑链也不敢跑。 黄欣黛说过到张文定家里过年的话,不管是真的还是玩笑,张文定都打了个电话给她。毕竟情况特殊,他自己也回不了市内了,所以,也没办法邀请她去他家过年。 反正黄欣黛这边有公司,手下有一帮子人,虽然说过年会放假,但身为老板,总不至于会一个人过年的。再说了,不是还有那个楚菲和武云么? 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对头回没回白漳。 张文定既然到了乡镇,自然也是要下村去的,坐车是不敢了,但步行走几个不太远又地势相对平缓的村子还是问题不大的。甚至于,大年夜的年夜饭都是在一位村支书家里吃的。 县领导跟农民一起过年,这也体现了政府对农民兄弟的关怀。当然了,这个年夜饭吃得是比较早的,吃过饭,张文定便和镇里的领导回了镇上。 这天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他收到了武玲发过来的一条微信:你们那雪大,注意安全,注意身体。 看着这短信,张文定心里一股暖流涌动,那颗沉寂的心骚动了起来,抬手就回了个电话过去。 武玲很快接听,张文定没有道歉,第一句就问:“你还好吗?” 武玲回答得很简单:“还好。” 张文定又道:“我想你。” 武玲就反问了一句:“想我干什么?” 张文定一听她这个略显幽怨的话,就知道有戏,赶紧甜甜地哄道:“不干什么,就是想,吃饭的时候想,上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在想......” 武玲打断他的话道:“哼!才不相信你,你就会骗我,真有那么想,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爱情这个东西一直都是很奇妙,奇妙到每个人的爱情都跟别人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奇妙到每个人生命中的几段爱情都会有重合也有分叉的地方,奇妙到每个人一段爱情中不同时刻的心态都有许多细微的共通点与背离面。 人性的复杂在爱情面前最容易彻底暴露。 武玲对张文定肯定是有恨意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理他,但与恨相比,她对他的爱更深更浓,深入骨髓浓到化不开,在他已经放弃了打电话发微信这么长时间之后,她看到听到石盘大雪的新闻,就专门找随江的情况来看。 看着随江的状况,想到他如今的身份,想到他可能会在暴雪之中下乡,忍不住就开始担心,忍不住就发了个微信,而在他打过来电话之后,她又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和怨恨,质问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打电话。 在武玲接通电话的时候,张文定一点都没有想到华新东报那个事情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可以和武玲和好了。 却不料话还只说几句,武玲就来了句狠的,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像这种问题,如果给一般的男人回答,估计大多数都会用诸如“工作太忙”或者“我用不给你打电话的方式来惩罚我自己”这类哄人的话来回答,可张文定在愣了两妙之后,却语气低沉地说出了这么一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用技巧的角度来分析,张文定这个话可以说是以退为进的高招。 当然了,张文定这时候说出这个话来,确实是出于真心,他心里就是那么想的,跟说话的技巧无关。 在他和徐莹的事情被武玲知道,他给武玲打电话发微信武玲却不理他之后,他就生出了这种心思。 他认真考虑过双方之间的差距。 虽说恋爱是自由的,爱情是不分贵贱的,可是现实中,成长的环境、做事的风格都不一样,就算是没有徐莹的事情,他们之间又真正能够美好圆满吗? 张文定说出这句话,目的仅仅只是回答武玲的问题,并没有想别的什么,可听在武玲耳朵里,她就感觉心中最柔软的那一个点被瞬间击中了。 她是个强势的女人,又比张文定年纪大,她爱张文定,这个爱中间还有一种保护的味道在里面——保护弟弟那样的感觉。 现在听到张文定这么说,她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可是遭遇背叛的委屈却更甚。她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反而泪水滑落,哭出声来。 再强势的女人也是女人,伤心了也会哭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哭吧不是罪! 嗯,好吧,女人哭吧......肯定也不是罪! 武玲这一哭,张文定心里就颇为难受,马上安慰起来。 过了有差不多两分钟的样子,武玲才止住了哭势。然后,二人就开始相互关心情话绵绵了。 这通电话,打着打着,一不小心就过了零点,从大年三十打到了正月初一,都算得上是跨年情感热线了。 ...... 大年初一,天虽未放晴,却也暂时没再降雪,镇上已经有许多人开了门,家里的小孩或是背或是提着礼物,给爷爷奶奶伯伯叔叔去拜年赶早饭。 张文定早上起得挺早,看着远山的皑皑白雪,心情格外舒畅,这几天工作的劳累都因为昨天晚上的那个电话一扫而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还没吃早饭,张文定就开始不停地打电话接电话。他不仅仅只是从手机里翻,还随身带了个本子,里面写了许多人名,有领导有同事有朋友,还有党校同学,打一个电话做个记号,免得搞错,而等几天的拜年也是要按这个本子上记的人名来的。 不是有个说法嘛,领导生病住院了,去医院看过领导的人领导不一定全部记得住,但没去的人,领导肯定记得住。 把这个说法延伸到拜年的礼节上,也是一样的。给领导拜年了的人,领导不一定会把你放在心上,可没给领导拜年的,那领导肯定会记着你的。 做下属的很多时候都希望领导记得住自己,但可不希望是被这样记住的。 登门拜年是一回事,正月初一打电话又是另一套礼节,当然了,有些领导,不合适打电话过去,那就要诚心诚意地编一条短信发过去,而不能用别人群发的那个祝福短信。 这些细节性的东西看上去没多大的事,可一个没注意到,往往就会伤了感情。 天气预报说正月初三就会出太阳,这是一个好消息。 春节长假在忙碌中悄悄过去,上班后各单位又花了一个星期时间来收心,工作才算是正式开展。 张文定在正月初六的时候去了一趟京城,初七便又返回了随江,虽然时间比较紧,但能够和武玲和好,这短短的相聚对他来说,格外甜蜜。他想过要问一下华新东报的事情,可见到武玲之后,却是没有相问,只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以后有机会,再好好问问黄欣黛吧。 ...... 开春后,农村是很忙的,不过张文定对于农村工作,倒是不需要怎么费心。 农村里该种什么就种什么,年年在地里干活的人们比他这个副县长懂得多许多。桥脚镇报上来的葡萄项目,张文定到底还是同意了,还帮着伍大海联系种苗公司,又找到市发改委高云凤。 高云凤还是很够意思的,给安青县批了笔款子,虽然数额不是很大,却也让张文定感到很有面子。 一晃眼,便到了三八妇女节。 石盘省委还没有任命新的随江市委副书记,随江市里传出好几个热门的人选来,木槿花就是其中之一。这一天是星期五,张文定自然是要给木槿花打个电话祝节日快乐的。 木槿花接到他的祝福电话,道过谢,随口问道:“明天回市里吧?” 张文定听木槿花的语气比较欢快,便试探道:“呆会儿下班就回,领导,是不是请我吃大餐呀?” 木槿花笑道:“就知道吃。到市里给我电话。” 在许多领导眼里,张文定是属于那种有能力有后台但不怎么听招呼的干部。不过在木槿花看来,张文定还是很听招呼、很有大局观、很尊重领导的好干部,所以,她对张文定一向都是爱护有加。 第四三二章试探 很多下属都以能够请到领导吃饭为荣,可张文定却还真没怎么请木槿花吃过饭,倒是时不时地到木槿花面前耍赖皮,蹭木槿花的饭。 不过说起来白珊珊也经常蹭他的饭,只是自从他到了安青之后,见面少了而已。 今天张文定嘴里说着要木槿花请吃饭,但实际还是他请木槿花吃的,毕竟今天是木槿花过节嘛。 二人吃的是西餐,地点就在秋水长天。对这个地方,张文定是颇有感触的,却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和木槿花二人到这儿相对而坐。 木槿花没像张文定那么感触,她惬意地喝了口红酒,看着张文定,脸上带着轻微的笑,缓缓道:“晚上没什么事吧?” 张文定听她这话的意思,貌似吃完饭还有事? 这种情况下,张文定不可能说有事,更何况,他晚上确实也没什么事,便眨眨眼,一本正经道:“晚上没事。领导有什么指示?” “呵呵。”木槿花笑了笑,道,“现在又不是上班,别这么严肃,如果没什么事,就陪我走走。到随江的时间也不短了,还真没好好看看这座城市。” 堂堂市委组织部长居然要他陪她逛街? 张文定有点不敢相信,又有些受宠若惊,啧,看来这当了大领导的女人,也还是喜欢逛街的啊,只是平时没时间,而且还要保持做领导的威严,想逛个街都找不到人陪! “行,我也好久没到街上走走了。”张文定笑着回了一句,可心里马上又想到了一个可能,像木槿花这样的领导,平时说话可不会随便乱说,刚才木槿花说话的语气,那感慨的味道,仿佛她近期就要离开随江似的。 一念及此,张文定脸上的表情可就精彩了,情不自禁问道:“领导,你......要回省里了?” 近来随江市里的传言很多,但有一个传言基本是所有人都相信的,那就是市委副书记的位置近期就会尘埃落定。 张文定原本以为木槿花就在这几天会坐上市委副书记的宝座的,可她刚才说话时的语气,没有那个意思啊。所以他口不择言,问她是不是要回省里,其实他心里想着的是木槿花可能会调到别的市去,可话不好那么问,说去省里比较好一点。 木槿花被张文定这个话问得莫名其妙,然后一瞬间也就反映过来是恐怕是自己刚才的语气让他误会了。 她笑着摇摇头,心里暗叹,现在的人啊,心思可都不简单呢,自己只是心情不错稍稍感慨一下,今天恰好又是妇女节,给秘书放了假,自己也好好放松一下,就让他陪着到街上走走,却不料他一下就能够联想到工作上去。 这小子的政治敏感性不差呀,只不过方向猜错了。自己只是心神略一放松,就让他发觉了点端倪,也是个有心人。 摇过头之后,木槿花来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你还真能联想!” 张文定就把这个话当成了木槿花肯定的回答,心神便有些乱了,可木槿花这么说,也就表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一肚子的疑问就没法出口了,连吞了两口唾沫,还是壮着胆子道:“领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到省里去见见世面呀。” 木槿花把张文定刚才一瞬间的神情看在眼里,她明白他误会得更深了,知道他心里这时候肯定不平静。 他在市里就自己一个靠山,如果自己去了省里,那他张文定的处境可就没现在这么好了。虽说省里有武省长,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没见武省长给张文定什么帮助,市里那帮子人可能不会跟张文定过不去,但边缘化他,还是不用顾忌什么的。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张文定还能够说出这种半是耍赖半是表忠心的话来,倒是让木槿花心里颇为舒坦,可还是决定再试探一下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很有情义。 这么想着,木槿花就缓缓说道:“想去省里?省委党校青干班等几天开班,我给你报个名?” 张文定这下神色变化就有点大了,这要去省委党校学习一段时间回来,安青县都变成安青市了,木槿花又没在随江了,那自己在安青的一场努力恐怕就白费了,到时候别说喝汤,能闻到点汤香恐怕都不错了。 不过,木部长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呢? 是想带自己一起去省里,还是仅仅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 等几天就要开班了,真要想让自己去学习的话,没道理现在搞这么个突然袭击嘛。 心里是这么想着,但张文定嘴上却没迟疑,很快接话道:“谢谢领导给我这个机会,我也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充充电了,不管到什么工作岗位,都要不断提高自己的理论知识水平,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我都听您的。” 听到这个回答,木槿花心里颇为欣慰,就轻轻点了点头,慢条斯理道:“年轻人就要有这样的认识。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青干班学习时间有三个月,你这边,都安排好了吗?” 张文定认为他自己听懂了木槿花这话里的意思,那就是,你这么听我的话,那给你个提要求的机会,在我离开随江之前,力所能及地帮你一把,你有什么事情,现在就说出来,我给你办了。 想了想,张文定觉得自己暂时貌似没什么需要的了,最近几年工作调动得太频繁,而且步子也迈得太快,在安青恐怕至少要呆个两到三年了,那么,就帮别人求一求吧。 帮谁呢?一个人马上就在他脑海中出现了,那就是他舅舅严红军! 严红军对张文定是真的疼爱,张文定曾经想过找武贤齐帮一下舅舅的,可是后来打交道之后,却觉是恐怕自己开不了那个口。就算是开口了,武贤齐估计也不会给面子,倒是木部长要好说话许多。 一直以来,张文定都觉得舅舅严红军是很有能力的,到下面县里当个县长甚至是县委书记都是完全能够胜任的,而不应该在老干局虚度光阴。 曾经,张文定还在严红军面前夸过海口,说会在领导面前帮他说话的。 那个时候,张文定刚刚接触武家几个人,觉得什么事情都很容易,可是后来才体会到了,说话容易做事难啊! 他自己的困难,都不好向武家开口,至于他舅舅的,那就更不好说了。还好,他讨得了市委组织部长木槿花的欢心,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帮舅舅说话。 这次可是机会难得,张文定当机立断,看着木槿花道:“工作上目前也没什么大项目,容易安排。就是前几天我舅舅严红军跟我说了个思路,我正准备......不过也不急,等学习回来再好好琢磨琢磨。” 木槿花一听这个话,就明白他这是想帮严红军一把。 她看着眼前这个最出色的下属,没有急着开口,心里有点后悔刚才的试探了。还以为这小子现在收敛了呢,没想到还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一开口就出了这么一个大难题! 按说以木槿花市委组织部长的身份,要把一个正处级的干部从冷清衙门提出来给放个比较好一点的位置,还是不算太难的。可严红军的情况比较特殊啊,她没有了解清楚情况之前,不好贸然操作。 为什么呢?这里面是有名堂的。 严红军以前是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主任,从这个位置上被打发到老干局去了, 可见市委主要领导肯定是点头了的。 木槿花要是突然一下启用严红军,那会不会糊里糊涂得罪人呢?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木大部长可不希望在自己最出色的下属心里留下一个出尔反尔的不光彩的形象。 刚才既然给了张文定这个机会,那自然是要想办法帮一帮他,毕竟,这小子有这种好机会都自己不用,而是把机会留给了他舅舅,也足以证明他是个极重情义的人。虽然说混官场的人,太重情义了会吃亏,可哪个领导又愿意自己的下属是无情无义之辈呢? 最起码,今天他能够对别人讲情义,他日也会对自己讲情义啊! 拉严红军一把,虽然是个难题,却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严红军从市委办主任被调整为老干局局长这个事情,如果从另一个角度去看的话,又何尝不是市委主要领导对他念了旧情呢? 许多身在重要位置的干部,一失势往往就是先被纪委请去喝茶然后被检察院请去喝咖啡,这个严红军只是被调整到老干局,那就证明市委主要领导虽然动了他,却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甚至很有可能,当初动他的时候也是有迫不得己的原因呢? 这些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木槿花就道:“你舅舅工作经验丰富,你的乡镇工作经验有所欠缺,在这方面要多向他请教。” 这个话没有给张文定一个明确答复,但也算是一个比较给面子的回应了,你舅舅的事情我知道了,会放在心上的。 第四三三章省委决定 能够听到木槿花这个话,张文定就很满意了。 他也明白,舅舅想从老干局出来并不容易,而木部长对他再照顾,也不可能他一提这个话就给他个准信,毕竟是个正处级干部的工作调整,木部长虽然是组织部长,也不能独断。 张文定就点头称是,然后端起杯敬木槿花。 一口酒下喉,张文定就问:“领导,我什么时候去报到?” 这时候的张文定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以他现在这个年龄到省委党校的青干班去学习三个月,也是一种历练,更何况还可以结识不少人呢。 况且,他现在级别上了副处,总是要到党校学习学习的,当初如果不是时间急,可能都要先到党校学习之后再到安青上任。反正这道程序躲不掉,早些日子晚些时候也没啥大不了的。 木槿花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道:“哦,这就着急了?文定啊,你这个心态可不好,要稳一稳。这样,先把工作做好,你不是分管农林水吗?这春夏时节,防洪抗旱工作至关重要,学习的事情嘛......下半年吧,啊,下半年再安排,青干班不止这一期,啊。” 张文定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跟不上领导的思路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先前要安排自己去省委党校学习,这转眼间又不让自己去了,领导这是有什么玄机啊? 他不知道先前木槿花说要他去省委党校学习的话只是为了试探他,而是先入为主要以为木槿花要调离随江了,所以对木槿花这个搞法就相当不适应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这并不妨碍他再次很肯定地表示坚决执行领导的决定,丝毫不问原因不讲困难,表现得跟个最听话的乖宝宝似的。 木槿花没管张文定心里在想些什么,却是把话题引到了生活上,关心起了张文定的个人问题。 其实说起来,张文定的个人问题,就会牵扯到武玲,然后又是常务副省长武贤齐,这个个人问题跟工作也还是能够扯得上关系的。不过,木槿花关心下属的水平相当高,一番话问出来,全都是浓浓的关切之情,听不出丝毫功利的味道。 吃完饭,木槿花还真的让张文定陪她逛了会儿街。 她逛街纯粹就只是走一走看一看,没有买任何东西,时间也不长,就十多分钟,然后张文定就送她回去了。分别的时候,她告诉张文定,她想近期去看望一下离退休的老同志。 这个话,让张文定心中一喜,看来领导决定了,要给舅舅一个机会啊! 石盘省各市以前的规矩,老干局是归市委办领导的,后来有些市渐渐的把老干局从市委办划到组织部了,有些地市的老干局局长还兼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有的市则没有这么兼。 随江这边划得迟了点,但老干局同样是属于组织部管的,严红军还是个光秃秃的局长,市委貌似根本就没有让他兼组织部副部长的意思。 这个情况,今年张文定给舅舅严红军拜年的时候,曾听严红军说起过,所以他今天才跟木槿花提这个事情。 不管舅舅以前得罪过谁,可老干局是组织部管的,那他舅舅就是木部长的兵,木部长在临走之前,还不能照顾几个手下人么? 想到这儿,他抬手就给严红军打了个电话:“舅舅,你那儿最近有慰问老干部的安排吗?” 严红军被张文定这个电话给问得莫名其妙,反问道:“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跟自家舅舅说话,张文定自然是不用遮遮掩掩,很直接地说:“是这样,有个情况,啊。你提前做个准备,刚才听领导讲,近期可能要去慰问老干部,也许就是下周。你看有没有时间,争取找领导汇报一下工作。” 张文定嘴里的领导指的是谁,严红军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自认为早就已经达到了古井无波境界的心顿时就跳得快了几分,声音语调都变了一点点:“你回市里了?在哪儿?我们见个面。” 张文定能够感觉到舅舅情绪的激动,自然不可能让舅舅过来找自己,便道:“你在哪儿?我过来。” 严红军道:“我在家里。” “那行,我就过来。”张文定很痛快地说。 其实这个事情很简单,在电话里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但他明白舅舅坐了这么长时间的冷板凳,猛然听到这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肯定会很激动,需要有个人和他说说话,而且这个话还不能跟别人说,只有他这个外甥才最合适。 毕竟,好消息是他带来的,而且,也仅仅只是个消息,还没有定论呢,没办法跟别人张扬啊。干了那么长时间的市委办主任,严红军这点政治敏感性和警惕性还是有的。 等张文定到来的时候,严红军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丝毫激动的神色。当然,由于关系不一般,他也不需要装模作样,很直接地就问外甥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文定索性就把今天吃饭的时候和木槿花的对话也说了一遍,他想不通木槿花今天是怎么了,就请教一下舅舅。在揣摩上意这方面,他知道自己拍马都赶不上舅舅的。 听到张文定说完,严红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脸上就渐渐浮现出了笑意,微微点头道:“呵呵,恐怕等几天就要喊木书记了。” 张文定一愣,然后惊喜不已道:“木部长要当副书记了?舅舅,这,怎么个说法?” 一口浓茶进嘴,严红军徐徐咽下,看着张文定,没有急着解释,而是淡淡地说道:“你好好想想。” 严红军这个话没有丝毫提示,可张文定毕竟不笨,也不是个刚进体制的人,先前想不通木槿花为什么会一时让他去学习一时又不让他去了,现在严红军下了这么一个结论,他再回想一下今天跟木槿花一起时的情景来,顿时就心有所悟,皱皱眉头道:“木部长要我下半年再去学习......她也有可能调到省委组织部啊。” 张文定这话的意思,是说木槿花要他下半年再去党校,那应该就是还有举荐张文定的能力,可是,她就算不在随江的话,如果去了省委组织部当个副部长什么的,这点事情也没多大的难度哇。 严红军又笑了起来:“她要是去省里,今天就不会跟你提党校学习的事。” 张文定这下脑子里灵光一闪,张嘴就道:“试探?” 严红军笑着点点头,这个外甥还是很有悟性的,只不过这几年步子迈得太快,基础打得不够扎实,看问题差点火候。 张文定就长吐一口气,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咂巴了几下嘴皮子,想说点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嘿,还好今天自己表现得可以,紧跟领导的信念没有动摇,要不然以后恐怕就会少了一个大靠山了啊。 “木部长明天什么时候有空?”严红军一句话打断了张文定的思绪。 “嗯?”张文定看着严红军,眉头皱了皱,道,“这个我不清楚,要问一下,你想明天就给她汇报工作?” “嗯,宜早不宜晚。”严红军点点头,然后又摆摆手,道,“行了,不用问了,我自己打电话。” 张文定点点头,在这方面,他没多少经验,他每一次的升迁都是糊里糊涂的,基本上可以说是幸福从天而降,他自己还真没费什么心思。既然舅舅说宜早不宜晚还说不用他打电话问,那他自然要听话。 毕竟,舅舅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市委办主任,在怎么面对领导方面,肯定比他高了不止几层楼。 严红军也没多话,当着张文定的面就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木槿花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打电话似的,没有让他明天汇报工作,只说工作上的事情,工作时间谈,但也在电话里肯定了他的工作。 挂上电话,严红军笑得更欢了,叫老婆马上弄两个菜,他要和他的宝贝外甥喝两杯。 虽然已经吃了晚饭,可严红军今天实在是兴致太高了,不喝两杯的话,恐怕一晚上都睡不好觉。张文定明白舅舅这几年在老干局过得有多失落,现在这种情况下不陪他喝个好,自己是没办法从这儿出去的。 说不定还得喝醉呢,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这是在舅舅家,醉了就在这儿睡得了。 ...... 休息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双休日一晃而过,周一上班的时候还让人觉得仿佛是在上周五。 如同张文定自己所说,目前没有什么大项目,各项工作都依着旧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这个星期也没有下去视察的计划,倒是下个星期,要去一趟省里,借出差的机会,又可以抽时间和徐莹见个面一解相思之情了。 虽然说没下乡,但工作还是有那么多,文山会海嘛。 周三的时候,市委书记陈继恩主持召开全市领导干部大会,省委组织部副部长何智铁出席会议并作重要讲话。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和市政协主席出席会议。 第四三四章权柄大盛 会上,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处长朱衡飞宣读了省委任命木槿花同志为随江市委副书记职务的决定;任命了副书记,却没有免去木槿花市委组织部长的职务,这个情况是许多人都始料不及的,也让许多人心里躁动不已。 原市委副书记张翠玉年前就被免了,到现在这么长时间,省委既然决定让木槿花担任副书记了,怎么没有免掉她市委组织部长的职务呢? 特殊情况下,由一位同志同时兼任市委书记和市长,来个党政一肩挑这种情况大家都能够理解,可是这同时身兼市委副书记和市委组织部长这两个职务,这,这是怎么回事嘛。 曾经有过一段岁月,市委里副书记是很多的,除了市长兼着的副书记之外,还有仅仅只是副书记的市委副书记,有纪委书记兼着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也兼着市委副书记、组织部长也兼着市委副书记,有的人大主任还兼着市委副书记呢,还有常务副市长以及下面高配的县委书记都兼着市委副书记的。 那个时候,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都是先开个书记办公会讨论一下,书记会上讨论出结果了,再上常委会,而由于书记们就占了常委会一半甚至是多半的人数,所以书记会上决定的事情,到常委会都会通过。 后来减副了,许多市里市委副书记除了市长那个名额之外,就只保留一个专职副书记,各项工作也落实了常委分工负责制。 一般情况下,重要区县的书记,兼着市委常委,而不是市委副书记——安青县委书记姚雷就是兼着随江市委常委,而不是随江市委副书记。 但还有少数地市因工作需要,除了市长跟专职副书记之外,另有一名兼任副书记的同志,一般都是市委组织部长或者某个重要区县的书记兼任市委副书记,但这是极少数。 随江现在这个情况,可是比极少数还罕见。 人家那些极少数的地市,情况再特殊,组织部长兼任了副书记的时候,前面还有另一名专职副书记。 可随江呢?随江现在她木槿花就是专职副书记啊! 哦,说专职似乎不妥当,毕竟她还没被免去组织部长之职。 可是有一点是相当明确的,不管怎么说,现在随江市委就两个副书记,一个兼着市长的职务,有市政府那一摊子呢,另一个副书记自然而然就协助市委书记负责市委日常工作了,这不就是专职副书记的职责么? 一手负责市委日常工作,一手还紧握组织人事大权,这个份量,那真是名副其实的第三号人物了! 虽说不可能直接跟书记市长抗衡,但已经能够对书记市长形成一定的压力了。 在会上的时候,很多干部就已经在窃窃私语了,但陈继恩很好地控制住了场面,只一个眼神扫过,便把跟如同苍蝇乱飞时弄出来的骚动给平息了下去。散会之后,市委领导陪着省委组织部的领导用餐,随江市与会的干部们便三三两两的相约着吃饭喝酒去了,讨论得最多的,就是木槿花这位三老板了。 ...... 张文定在第一时间给木槿花打电话祝贺了,却并没有及时地跑到木槿花办公室去当面汇报工作。他是很得木槿花信任的,这种时候却是不忙着往跟前凑了,要等几天再去拜会木槿花才合适。 当然了,他也不会忘了跟木槿花的秘书鲁颜玉祝贺。 不管木槿花什么时候才会把组织部长这个担子卸掉,鲁颜玉都会尽快外放了。当秘书的人,哪个不希望外放当领导呢?所以这个是一定要提前祝贺的。 木槿花会出任市委副书记这个情况,张文定是想到了的,而且在跟舅舅一番交谈之后已经有很大把握了,可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木部长当了副书记之后,居然还兼着组织部长! 张文定在市委组织部呆过,自然明白组织部长手中的权柄有多重,想当初木槿花脾气来了可是敢跟原市委副书记张翠玉顶牛的人啊,而现在她一人身兼两职,可想而知,势力肯定会急剧扩张了。 没来由的,张文定就想到了年前的时候,接黄欣黛飞机的那天晚上在省委五号院里看到了木槿花的座驾。 不知道那天晚上,木老板是去拜会了哪位大佬,居然让她捞到了这么大的好处。 木槿花突然之间权柄大盛,很多干部就有了投靠之心。 毕竟陈继恩今年就要退了,而高洪的怀抱又不是那么好投的,倒是木槿花现在正在招兵买马,机会正好。 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投靠木书记的,有些人就算有那个资格,却也没有门路。于是乎,一些人就开始走曲线救国的路子了。 木槿花的秘书鲁颜玉,自然是那些人首选的公关目标,不过在这种时候,鲁科长却是不会随便表态的。然后,木槿花手下一些重量级的干部,也成了公关目标。 全市有资格想着投入木书记门下的干部,真的没几个不知道木书记对张文定那是赤罗罗的关爱,鲁秘书的路子不好走,那就找关系跟张县长搭个桥哈。 一时间,约张文定吃饭的电话就多了起来,张文定甚至觉得安青县政府别的副县长们都突然间对他热情了许多。 约饭的电话,他有选择性的答应了几个,至于会不会帮他们向木书记引荐,那就要看情况了。 不过,有一个在许多人眼里无关紧要的干部突然间跑到安青来,张文定就没办法推脱了,还要请她吃饭。在刚一见面的时候,他就在心中暗叹,看来还是得去求一求木书记啊。 …… 生活在现实社会中,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交际圈子,也都有推不掉的人际关系。 覃玉艳从随江来安青拜会老领导,张文定就不能不招待他以前的下属了。 当初张文定到市委组织部上班,是在干部一科任副科长。那个时候,干部一科共有五个人,科长邓如意、副科长是他张文定和章向东,还有两个科员范秋生和覃玉艳。 范秋生跟章向东一个办公室,覃玉艳和张文定一个办公室。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可事实上,覃玉艳就只对张文定负责,至于另一位副科长章向东,基本上是不会使唤她的,相应的,张文定也不会随便使唤范秋生,哪怕就是后来邓如意到党校学习去了,他有事基本上也只吩咐覃玉艳去办。 可以说,张文定在干部一科的时候,手下就覃玉艳这么一个兵。 也正是因为这种关系,覃玉艳有次向他讨个人情,他就给了,让白珊珊把覃玉艳的表弟给收进了开发区招商局。对这么个下属,张文定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张文定请覃玉艳吃饭,就在安青宾馆的餐厅要了个包厢,在这个地方吃饭,显得相当客气。毕竟他和覃玉艳的关系并不是太亲近,若是白珊珊的话,自然不会在安青宾馆吃饭。 以前在市委组织部的时候,覃玉艳对张文定还是很尊重的,虽然主观能动性不是很突出,可胜在听话,只要张文定吩咐的事情,她都能够很好地完成。所以,张文定也没叫上秘书跟着,这样的话,如果覃玉艳有什么话就可以很放松地说出来,也算是很给覃玉艳面子了。 当然了,现在的覃玉艳,也肯定是不会再对张文定表白了。 “小覃啊,喝点红酒吧?越来越漂亮了呀,是不是要请我喝喜酒了?”张文定坐下后,便笑着说道。 今天覃玉艳并没有直奔他的办公室,而是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到安青了,张文定知道这是覃玉艳小心谨慎的性子使然,便说中午请她吃饭,然后订好了包厢叫她直接过去等着。这时候二人才刚见面,他便打趣了一句,覃玉艳今年给他拜年的时候,曾说到过有了男朋友了。 覃玉艳就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看了张文定一眼,又马上移开目光,道:“还早着呢,今天过来有点事,还以为你没在单位。” 她这个话说得有点含糊,既像是在说有私事要过来一下,顺便看望领导,又仿佛是在说今天过来就是找领导有点事。 张文定呵呵笑了笑,没问她有什么事,而是招呼服务员开瓶红酒。 覃玉艳便稳稳地坐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以前在张科长手下的时候,自己觉得他好帅气又威严,后来张科长成了张局长,现在又成了张县长,帅气好像还是一样的帅气,说话也比以前平易近人了,可是怎么感觉更加威严了呢? 看着覃玉艳这略显拘谨的样子,张文定心里情不自禁地就想到了白珊珊。 这两个人,性格差异太大了,心里都是渴望进步的,白珊珊就敢于把自己的心思明确地表露出来,也勇于任事,而覃玉艳呢,颇有那么点有心无胆的意思。 这个是性格问题,但也跟二人的工作环境不无关系。 白珊珊是从基层一路打拼出来的,胆子自然大些,覃玉艳坐机关坐习惯了,骨子里就有了种瞻前顾后的因子。 第四三五章被打 同样的一个事情,交给白珊珊去办的话,只要告诉她达到什么目的就行了,甚至很多时候都不用说目的,她自己就能够领会领导意图;而交给覃玉艳办,则还要告诉她具体怎么去办,她会一丝不苟地按领导交待的步骤去执行。 张文定有点好笑自己在这时候居然会想到拿白珊珊跟覃玉艳作比较,他对白珊珊可是一直都非常欣赏的,就像木槿花欣赏他一样。对于覃玉艳嘛,他虽然不是特别欣赏,但毕竟做事踏实,对他非常尊重,一度貌似还暗恋过他的,所以他也愿意帮她一把。 服务员开酒的时候,张文定主动把话题引到了工作上,覃玉艳这才展开了话题,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情况,然后表示,没有了老领导在部里罩着,日子过得没有以前那么滋润了。 若是以前的张文定,自然会嗯嗯哈哈一番,可是现在嘛,他就不逗覃玉艳了,很明确地说,等这个周末回市内之后,他会向木书记汇报一下,然后端起面前的酒。 覃玉艳闻言大喜,赶紧端着酒站起身,激动不已地敬张文定。 一杯喝完没吃两口菜,覃玉艳又开始敬第二杯了,张文定就有点担心,这姑娘不会借着这个由头喝个大醉然后赖着今天不回去了吧? 虽然说宾馆里有客房可以安排她休息,但只要一想到她以前曾喜欢过自己的事情,他就觉得有些不妥。 好在覃玉艳酒量还不算差,也没有在安青住一晚的意思,吃完饭,张文定便派车送她到车站,由着她自己做班车回市内了。 离下午上班还有四十多分钟,张文定就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去休息,可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没睡着,而是又想到了白珊珊。 现在木书记如日中天,覃玉艳都忍不住找自己跑关系来了,白珊珊那家伙怎么就不求上进了呢?难道真的是准备做了孙家的儿媳之后就只顾家庭不要事业了? 脑子里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抬手就给白珊珊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里面才传来白珊珊低沉的声音:“局长。” “在干什么呢?”张文定微笑着问。 白珊珊道:“在在外面,没干什么,有事吗?” 张文定觉得白珊珊说话怎么有点吞吞吐吐的,便皱了皱眉头道:“没事。” “那,那我等下再给你打过去,我现在有点事,不好意思啊局长。”白珊珊来了这么一句,然后似乎还和身边人吼了一声什么,便果断挂了电话。 张文定觉得莫名其妙,这个白珊珊,怎么回事?脾气见长啊!居然敢先挂我的电话! 然而这个气还才刚刚冒出来,他的手机就响了,是个不熟悉的号码,他一接听,里面便传来个哭泣的女声:“张局长,你要给珊珊作主啊!” 这个话没头没尾的,听得张文定莫名其妙,皱着眉头嗡声嗡气道:“你哪个?” 电话那头的女声边说边哭:“我是珊珊的妈妈......白珊珊的妈妈......呜呜......” 此话入耳,张文定脑子里一下就浮现出了白珊珊的妈妈冷沧水的模样,虽然他跟冷沧水只见过一次,而且也不记得冷沧水的名字了,但很奇怪的是,他居然还比较清晰的记得冷沧水那成熟美妇的风情模样来。 想起冷沧水的模样,张文定就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如果白珊珊把她妈的基因多遗传一些的话,那也就是个挺漂亮的美女了,而不仅仅只是现在这样略有几分姿色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起,张文定猛然就醒悟过来自己想歪了,对于白珊珊刚才挂电话的举动还有些气尚未全消呢,便不冷不热地说:“哦,什么事?” “珊珊......珊珊被打了,现在在医院。”冷沧水止住了哭声,不知道是哭够了还是控制眼泪的能力特别强,居然连个停顿都不打地说得相当利索了,“孙光耀他不是人,下那么重的手,珊珊头都被打破了,还不知道内脏有没有问题。” “孙光耀打珊珊了?怎么回事?”张文定有点不敢置信,看着孙光耀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啊,说话做事貌似都还挺懂规矩的,怎么连打女朋友这么没品的事儿也做得出来? 冷沧水这一说话就长了,这次白珊珊为什么被打的原因,她或许也没搞明白,所以说得不清楚。 不过,她却说了一些以往的事情,在她的口中,白珊珊被孙光耀拳打脚踢,已经有四次了。第一次第二次还只是被扇耳光,然后孙光耀又道歉,白珊珊就原谅他了,第三次动了拳头,现在是第四次,不止动了拳头,还动了脚,也见了血! 对于冷沧水所说的这个情况,张文定很愤怒,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再愤怒也忍着,没有表什么态,而是对冷沧水道:“你让珊珊接电话。” 冷沧水应了一声,随后便是脚步声,过了几秒,白珊珊的声音传了过来:“局长......” 张文定语气有点不好,冷冷地问:“怎么回事?” “我......”白珊珊说出了一个字,然后又迟疑了一下,声音中便透出了几分哽咽的味道,“局长,我,我还是去县政府上班吧......” 白珊珊没有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是一开口就说要去县政府上班,用带着哽咽的语气,把对老领导的尊重和想继续跟着老领导混的意思表现得淋漓尽致,也把张文定那冷冷的气势给消融软化了。 张文定听到白珊珊这个话,也就不好再继续问她跟孙光耀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吗?哼!工作的事情不忙说,现在感觉怎么样?检查完了吗?” 白珊珊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哀伤之意,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应该没问题,刚照片了,结果还没出来,挂的是急诊,不过,也要半个小时才出结果。” 张文定没有看到她本人的情况,又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什么适合安慰的话,想了想只能说:“好好养伤,在医院住两天,周末回去我就去看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我听您的。”白珊珊说这个话的时候就显得相当柔柔弱弱的了。 不得不说,白珊珊是相当聪明的,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对张文定说什么,很多事情就算不解释,也能够得到领导的支持。 她知道,领导说周末来看她,其实是对她刚才表现的不满,如果自己刚才在电话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领导,领导肯定会说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就赶过来,但她却不能那么做,她要给领导留出一个从侧面了解客观事实的时间,而不是马上就用自己惨痛的遭遇来逼迫领导当场下决定。 张文定没和白珊珊多说,又让冷沧水接了电话,照样说了一遍今天没时间去市里,如果有事就给他打电话的话,便挂断了电话。 拿着手机,张文定想了想,觉得白珊珊伤得应该不是很重,可能也不是很轻,但不管怎么样,他现在身在安青,倒是不必要急着去医院。当领导的要护着下属,可护法有许多种,并不一定非得第一时间就出场。 其实张文定不但没有第一时间出场的意思,就算是从别的渠道了解这个事情的想法都没有。 不管事情是怎么样的,他相信白珊珊被孙光耀打了这个肯定是事实,只要有这个事实存在,那他就不能不管白珊珊——以他对白珊珊的了解,这个能干的女孩子可能是比较要强一点,但做事情不出格。 想当初孙光耀和白珊珊两家人吃饭,白珊珊的父亲在外地没有回来只有她母亲在家,张文定这个领导可是作为她的娘家人出面的,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领导和下属的关系了。 所以,孙光耀打了白珊珊,不管原因如何,张文定都得为白珊珊出头。 说是要等到周末才回市内,其实张文定第二天就回了市内,没有买任何东西,只打了个电话,直接就到医院去看望白珊珊了。 车刚到医院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个好消息,舅舅严红军将以老干局局长的身份兼任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市委很快就会下任命文件。 这个消息,确实是一个相当令人愉悦的好消息。 张文定从小都颇受舅舅的照顾与疼爱,等到后来他自己一路向前之后,想回报舅舅,却发现没有那么容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舅舅坐冷板凳。 现在好了,舅舅的屁股虽然还在那张冷板凳上面,但在冷板凳上面,却加了一条热毛毯,暖和了! 严红军的屁股暖和了,张文定的心也暖和了。一如这草木吐芽的暖春,令人精神振奋,振奋得他原本因为白珊珊的事情而略有不悦的心情也来了个大反转,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眼神中都是笑意——其实很多人探望病人的时候,往往都是面带微笑,让病人也能够跟着笑,心情好了,病也好得快些。 第四三六章病房相遇 白珊珊住的是普通病房,两人间。 不过张文定进去的时候,病房里就只白珊珊和冰沧水两个人,跟她同房的病友不知道去哪儿了,病床上被褥是掀开的,床头柜上堆着几个袋子,里面装有水果之类的东西。 张文定不是一个人上来的,还带着秘书郑举一起。 这种时候,不同于请覃玉艳吃饭,他来看望白珊珊,也是让郑举知道一点,他张文定对于忠心的下属,是相当看重的,是放在心里的。 冰沧水不认识郑举,也不太记得清楚张文定的相貌了,但张文定在上楼前曾打电话问在哪个病房,所以等张文定和郑举二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冷沧水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是笑地迎了上去,居然还伸出了手,成熟的风韵自然而然透露了出来:“张县长,你好。你看这,把你都惊动了,请坐,请坐。” 她没像昨天电话里那般叫张局长,后面一声“请坐”则是对郑举说的,毕竟这种场合之下,她和张文定二人握手的时候,也不能将跟张文定一起过来的人晾在一边。 “情况还好吧?”张文定伸手跟冷沧水轻轻一握,然后马上松开,他可不希望握得时间长了之后被白珊珊误会他想吃她妈妈的豆腐。 松开手之后,他也没介绍郑举,而是马上走到床头,微笑着对头上包了纱布的白珊珊道:“怎么包成这样了?” 白珊珊就笑着道:“医生包的,我也没办法啊。其实就是点小伤,领导你坐。” 说着,她就一手支在床上准备坐起来。 “躺着,躺着。”张文定伸手虚按了一下,毕竟男女有别,就算再亲近,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他也不好按在白珊珊肩上——若只是他和白珊珊两个人的话,倒是无所谓。 “没事,医生都叫我一天要坐起来几次。”白珊珊笑脸依旧道,还对张文定伸出了手,虽然没有说话,但那个意思,就是要张文定扶她。 当下属当到这个份上,也是够大胆够享受的了。 郑举将这一切冷眼旁观得相当清楚,心想自己是万万不敢像病床上这个女人那般要领导扶自己的,太不尊重领导了啊。 啧,不过这一招,貌似很多女同志都会使,而且很多男领导还喜欢女下属来这一招,但老板貌似不是那种领导哇? 张文定对白珊珊这个赖皮的搞法也没办法,只能笑着扶她坐起来,还要把床头的床垫提高一点,让她可以躺坐着——她这病床的升降是提的,不是在床尾用手柄摇的。 冷沧水不愧是经常给行政事业单位送酒水的生意人,很有眼色,见着女儿和张文定之间有话要聊,她也不插嘴,便笑着招呼起了郑举,很利索地将一只橘子剥好,递给了郑举,还不忘塞了个橘子给女儿,叫女儿给张县长剥。 看上去她这个顺序貌似有错,但她知道,这种搞法才是合领导心意的,要是她给领导剥一个,兴许领导还不喜欢呢。 在医院里,张文定照样没问白珊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关心她什么时候能够出院,以及出院后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 既然张文定说起了这个话,白珊珊也就不客气了,她直接就说,休息倒是不用休息了,不过,希望能够有个时间加强理论知识水平,充充电。 这个话的表面意思,那就是想去党校学习了,深层次的意思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不过有一点是很确定的,只要张文定答应了安排她去党校学习,那么,等她从党校学习出来,新工作也肯定会安排得好好的——只会比在旅游局的职位好。 她知道,领导既然带着秘书上来了,那么这位秘书肯定就是值得信任的,自己说话随意一点没什么,还能够帮领导树立一个关爱下属的光辉形象呢。 不得不说,在体制内只要稍微混得有点名堂的人,心思都通透得不得了。 “学习充电是很有必要的。”张文定点点头,先给了白珊珊一颗定心丸,然后便道,“不过,这个也不要急,先休息几天,啊,机会总是有的。” 白珊珊自然点头称是,郑举羡慕不已,啧,白科长的机会总是有的,我的机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张文定是很给了白珊珊的面子的,并没有像别的人那样进来看一眼说几句话放个几百块钱就走了,他一直在病房里呆了半个多小时才起身掏出一千块钱。钱不在多,就是个意思,他刚才对白珊珊的承诺才是重头。 冷沧水和白珊珊赶紧拒绝,不肯收这个钱,而这时候,又有人进病房来了。 冷沧水和白珊珊眼见来人,脸色顿时便冷若冰霜。张文定也回过头去,便见到了穿着一身警服抱着一大束鲜花的孙光耀。 张文定看到孙光耀的同时,孙光耀也发现了张文定,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无比,快速变幻几次之后,露出一个尴尬的笑,也没有伸出手握手的意思,扯了扯嘴角不轻不重地打招呼道:“张县长。” “嗯。”张文定面无表情地微微点了点头,态度相当冷淡。 覃玉艳被孙光耀打了,张文定自然不可能对他有好脸色,若不是看在他母亲的面子上,张副县长都不想理他。 其实二人在这种场合下见面,心里都不会痛快。但二人也都明白,白珊珊遇到了这个事情,除了她父母之外,也就只有张文定这个老领导能够帮她出头了。 所以,就算是今天不见,也总有机会相见的,不管什么时候见面,尴尬总是免不了的。 孙光耀明白这病房里的人肯定都不欢迎自己,也没再和张文定多话,讨好地叫了冷沧水一声,见冷沧水理都不理他,便又对躺在床上的白珊珊道:“珊珊,好些了吧。” 自从孙光耀从门口迈步进了病房内,白珊珊就再也没有看他一眼,现在也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也没有像她妈那样一脸寒霜,却是面带微笑地跟张文定和冷沧水说话,真就是把孙光耀当空气了。 对于白珊珊的心思,张文定多少是明白一点的。虽然觉得她这样子有点赌气的成分,却还是乐于配合,到了这病房里来,他就是为白珊珊撑腰的! 不过,撑腰归撑腰,事情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的时候,他也不会做得太绝。 毕竟,女人的心思很难猜,他拿不准白珊珊对孙光耀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态。如果这一次白珊珊原谅了孙光耀,甚至以后还和孙光耀结了婚,那他这个做领导却在这时候拆台,恐怕以后就不好见面了。 床头打架床尾合,人家小情侣之间闹矛盾,他做领导的应该是劝合不劝分才对。 听冷沧水说,这已经是孙光耀第四次对白珊珊动手了,既然前三次都能够原谅,那么这一次也就有可能原谅。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张文定的打算是白珊珊有什么合理要求,都尽量帮她,至于孙光耀嘛,张文定的打算先冷着,可以敲打几句,不忙着交恶。 孙光耀站在这病房里,当真是无言的难受,除了张文定最开始对他“嗯”了一声之外,就再没有人跟他说话了。 看着白珊珊和张文定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心中嫉恨不已,他是白珊珊的男朋友,可白珊珊却对她那位老领导相当崇拜。他很多次听到白珊珊嘴里说起张文定,都满心的不舒服。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张文定和白珊珊之间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可张文定对白珊珊的重用,却是有目共睹的。 一个男领导这么看重一位略有姿色的女下属,而这个女下属也是那么的崇拜那位男领导,这中间要没点什么,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这个怀疑,是很正常的,但孙光耀却把这个怀疑放大了,现在看到白珊珊不理自己却和张文定眉来眼去,他开始还忍着,可是忍了一会儿,就觉得忍无可忍了。 于是乎,他出声打断了张文定和白珊珊的交谈:“张县长,你今天到市里来是有什么事啊?” 这个话问得相当突兀,相当不尊重领导,有点催张文定离开的意思。 领导有什么事情,是你该问的吗? 虽然张文定不是孙光耀的直接领导,可毕竟级别摆在那儿,而且以前和他妈是同事,又和开发区公安分局的局长石三勇关系特别好,所以,孙光耀想从张文定这儿用这种强硬的话来打开突破口,是相当不礼貌的。 这小子脑子里缺跟筋吧?张文定对孙光耀就极为不满了,你小子打了白珊珊,却还怪我过来看望她? 这是哪家的道理! 原本张文定还准备给孙光耀留点脸面,可见他这么不识趣,心里的火气也就起来了,但却没有对孙光耀吼叫或者是冷哼,而是采取了一个让孙光耀更难受的办法——张文定跟白珊珊一样,仿佛就没听到孙光耀说的话似的。 要不说当领导的很多说话速度慢,有时候甚至是不说话呢,这不说话的威力,比说话可大多了。 第四三七章开倒车 在这种时候,只要张文定开了口,不管是轻言细语还是狂风暴雨,那都是给孙光耀面子了,可他这么冷处理,那就是一点都不给孙光耀面子了——麻比的你小子还不够资格跟我说话! 张文定这么不给面子,就让孙光耀彻底怒了,一把将抱在怀里还没有递给白珊珊的花砸在了地上,吼道:“白珊珊,你什么意思啊?别给脸不要脸!” “滚!”白珊珊倒也干脆,在这种时候居然没有和孙光耀理论谁是谁非,直接就送了他这么一个相当有内涵的字。 孙光耀伸手一指张文定,就开始口不择言了:“就为了他你让我滚!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张文定心里也是怒火冲天,但嘴上说得却并不重,只是表情有些冷:“孙光耀同志,我看你还是出去冷静冷静吧。” 孙光耀对张文定怒目而视,嘴唇一阵颤动,没有说话,不知道是说不出话,还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这时候,白珊珊话多了起来:“你别胡说八道!孙光耀,我告诉你,我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孙光耀一脸焦急地叫道:“珊珊。” “你走吧,我不想跟一个打女人的男人说话。这里是医院,你不会想在这儿再打我一次吧?就算你不要脸,你爸妈应该还是要的。”白珊珊脸色平静了下来,直视着孙光耀,淡淡地说。 孙光耀被这个话憋得相当难受,胸脯一阵起伏,倒是没有在医院里动手的意思,冷哼一声,出门而去。 刚才还气势滔天不可一世的样子,却因为白珊珊这么一句话而离开了,实在是大出众人意料。 张文定也被白珊珊的话说得相当不好意思,他可是跟武云那个暴力丫头动过好几次手了的啊,不知道那算不算打女人。 孙光耀走后,张文定也没在病房里多呆,从医院出来后,他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约好晚上去她家拜访,便去吃饭休息,下午还要去市政府。既然到了市里,自然要公私兼顾,向相关的分管副市长汇报一下工作,顺利再要点款子。 简单来说,张文定在安青是分管农林水的副县长,但并不仅仅只是分管农林水,还分管着民政、能源、人口和计划生育等方面的工作。 随江下面各区县政府里的副职人数并不一定,多的是有十三个副职的,少的只有七八个。人数的多少跟区县规模和经济水平没有多大关系,往往小县里面领导比大县还多。 所以各区县分管农林水的副职们总共分管的工作也并不是完全相同。 各区县不完全相同,那么区县政府里某一个分管领导跟市政府里的某一个分管领导的分工也不可能完全相对应。 市政府的分工中,副市长姜霞分管民政和计划生育工作,新提拔的副市长卓绍文分管农林水和能源。 所以,张文定到市政府来向领导汇报工作,就是找这两位副市长。当然,跟副市长相对应的市政府副秘书长以及副市长秘书,都是要把关系搞好的。 今天卓绍文没在办公室,张文定拜访的是姜霞。 姜霞所分管的部门并不是那种油水很足权势很重的,但她是女同志,在市政府的地位相对来讲,也还是比较超然的,架子嘛,不是很大,但也绝对不小。 下面区县的政府一把手提前预约,她基本上还是会给面子见一见的,但区县政府的副职们,想到她办公室汇报工作,就不是很容易。至于市里分管部门的领导要向她汇报工作,那就要视具体的工作情况和关系亲疏而定了。 张文定去市政府之前,自然是给姜霞打电话预约了的,而姜霞也很给他面子,答应见他了。 不过等他下午来到姜霞的办公室,却发现姜副市长的行情还相当不错,居然还有三个人在等着被姜副市长接见。 这种现象,还真是罕见。 张文定到安青之后,已经到市政府给姜霞当面汇报过两次工作了,那两次,他都是到了之后经由姜霞的秘书刘红通报便直接进去了,并没有遇到像现在这样前面还有几位等着的情况——什么时候连分管计生工作的副市长行情也这么旺了啊? 这三人中,有两个他不认识,但另一位,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因为那一位是市人口和计划生育委员会的主任王昌隆,安青县的计生工作也是在市计生委的领导下开展的,张文定作为安青分管计生工作的县领导,当然不可能不跟市计生委打交道。 据说计生委会和卫生局合并,但现在不是还没合并嘛。 这三个等待的人之中,王昌隆排在第一位,和张文定打过招呼握过手之后,他笑着说张县长这么大老远跑过来肯定有重要工作汇报,让张文定等一下插队先进去。 张文定很客气地道谢,笑着说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自己的工作再重要,也不能排到计生工作前面。 王昌隆和张文定这么说话的时候,另两位没有插话,但脸色还是有点不爽的。只不过,纵然不爽,也不能在这儿争吵一番——没见刘秘书都没反应么? 漂亮话人人都会说,张文定依然排在最后,但跟王昌隆的关系却因为这一次见面似乎亲近了几分。 其实王昌隆和张文定都清楚,在同一个单位内向领导汇报工作的时候遇到了排队的情况还可以推让一下,可这种不是同一个单位的情况,彼此推让是没有用的——得领导的秘书叫谁进去谁才能进去啊! 王昌隆汇报的是计生工作,张文定汇报的是民政工作加计生工作,重点在民政工作上。安青撤县建市,火葬的推进工作......还有一定难度哇。 张文定所汇报的是这么个情况,安青县民政局往县政府报了这么个方案,就是在县郊划一个山头出来,专门用来做坟地,跟现在县里殡仪馆的陵园管理模式大致相当,但也有一定区别,这个区别就是,葬在这块新的山头上的人,原则上遗体要火化,情况特殊的,经过申请批准之后可以采用传统土葬方式——这个,也算是殡葬工作的一个改革尝试。 这是说得好听一点的说法,真正的意思就是,新建一个坟场让人来搞土葬!到时候,保证埋在这儿的人个个都是情况特殊的,都是可以采用传统土葬方式的! 殡葬这一块,是民政部门相当重要的一块。 大城市的火葬是很平常的了,但在小城市,特别是县城中,火葬的有,但也有很大一部分人采取的是传统的土葬。不管张文定个人对这个工作是怎么认为的,反正他分管了这个,就要从工作出发。 现在安青的殡葬情况是这样的,火葬土葬都有,但以土葬为主,哪怕是县里也是如此。 土葬就是请阴阳先生在城郊的山里找块地,如果是自家的,就可以直接拿来做坟地了,如果是别人家的,那就花钱买下来,等到家里有老人驾鹤之后,便吹吹打打做道场埋进去。 选择土葬,这也是有一个“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的传统在里面,很多人都认为长辈仙去之后,遗体要尽量保持完好。而另一方面,钱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以一般家庭为例,这土葬,就算是把所有事儿办完,费用也比在殡仪馆要少几倍。现在这社会,生活压力相当大,能够节省一点是一点。 对普通人来讲,这个费用是节省了,可是对于殡仪馆来讲,却是很大一笔收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就这么从手边流走,截不下一星半点,这种感觉,真的不好说。 其实县里多年前就下达了火葬的文件,这个文件甚至送到了各个乡镇各个村,而且每个村的村委会也都把通知张贴了出来,说是如果不火葬就会怎么样怎么样,可是,文件上写得再严格,也得有人来执行才行啊! 这个文件,别说在农村里行不通,就是县城里许多干部也没当回事,抵触情绪相当严重,所以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火葬工作的推进,已经不能用慢来形容了,而是极慢! 火葬工作的推进慢,这个领导们都是知道的,就算是随江市市区,还有很多人选择土葬,市里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谁都不会把这个当回事。 可现在安青县报上了这么一个方案,把土葬这事儿挑明了,姜霞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脸色不是很好,看着张文定道:“张文定同志,干工作有困难就想办法克服,但不能开倒车呀!” 姜霞说话的语气还是比较温柔的,但一开口就把这个方案定性为开倒车,也可见她此时心中确实相当生气了。 若不是生气,姜副市长就算是对张文定不满想敲打敲打,也不会先定性啊! 这个事情,也怪不得姜霞生气,原本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却不适合拿上台面来的东西,你安青县就见不得一丁点利益? 第四三八章副市长很头疼 见不得利益你自己在底下搞就是嘛,上面这么多年都当作没看见,只要不太过火,谁又会专门去跟你们过不去呢?可你倒好,不仅仅只是要利益,还想明目张胆名正言顺,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况且,这种事情吧,如果由市民政局的局长来向她姜霞汇报会显得更合适一点。 县里的一个副县长,你跑到这儿来汇报是个什么意思呢? 你是分管民政工作不错,但是,你们县里民政方面的工作,你们县里完全可以决断嘛,县民政局要山地,你们县里划一座就是了,担心靠搞土葬来多收钱被人拿住把柄,那你们就在私底下搞,别搞什么明文规定就是了。 就算是怕担责任,你们可以跟市民政局去沟通,怎么一下子就把这个问题摆到老娘面前来了呢? 母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雌猫啊! 这特么的简直是拿副市长不当领导啊。哼!老娘也不是吃素的! 张文定也知道姜霞对这个事情肯定会很恼火,所以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被姜霞这一批评,他就一脸认错的态度道:“您批评得对,不管工作再怎么困难,都坚决不能开倒车。还是领导高瞻远瞩法眼如炬,一下子就指出了我们工作中的不足之处,今后一定要经常聆听领导的指示,才能少走弯路......” 张文定没有辩解什么,直接就是一通马屁拍了过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算是要跟上级领导讲道理,也要有个方式方法,得顺着她的话来才行。 果然,听到张文定这乖巧的话,姜霞心中那股气也消了许多,甚至还有点小得意。 怎么说呢,张文定在随江是出了名的不听话,出了名的不尊重领导,以前的工作汇报都没什么事情,就是正常的汇报,所以二人都只是客气,可是今天不一样啊。今天他可是摆出了个大麻烦呢,而在她批评他之后,他在她面前却一点都没嚣张,态度还相当好,跟传言有很大的区别,这令她不得不生出点小得意。 嗯,小张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讲道理嘛,至少,在我姜某人面前还是蛮乖的。 不过,尽管有点得意,她的气也还没全消,但也不好再继续用言语来表达怒气了,只能放缓语气道:“火葬工作的推进,是一项长期的工作。思想的解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啊,这个传统的风俗习惯要转变过来,非朝夕之功,你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啊。啊,这个,基层工作难做,我是明白的,不过再难做,火葬也要坚定不移的推行,怎么能再搞土葬呢?这个不仅仅关系到环保的问题,也是一个资源节约的问题,更有一个森林防火的安全问题在里面......” “是的,森林防火的安全问题,相当重要啊。”张文定顺着这个话就说了起来,“现在县郊的山上到处可见凌乱的坟堆,一到过年啊清明啊这些节日,山上就热闹了。把墓地集中起来统一管理,也是有这个考虑在里面......” 姜霞就道:“哦?你讲。” 姜霞说的几个道理,张文定当然是相当明白的。 资源节约,讲的就是死人跟活人争地的问题,有一种说法认为现在城市土地紧张,活人住房子都成问题,死人的坟,就集中统一起来,是节约用地。 说是这么说,可实际上,安青县里有人死后在殡仪馆火化之后再到陵园入葬,只要你出得起钱,那一座墓所占用的土地面积可就是相当大了,只不过是在山上,没有占到县城里面,可人家没火化直接土葬的,也是葬在山上的哇,只不过离县城比陵园那边近一些而已。 至于森林防火问题,倒确确实实是个相当令人头痛的问题。 每到过年啊清明啊,在县城里就可以听见城郊每座山上都会有鞭炮声传出,祭祖时除了鞭炮之外,燃香烛纸钱什么的,都是很严重的火灾隐患。山上起火之后,那救火工作可比在城市里难许多——森林大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当初民政局报这个方案上来,张文定也挺恼火,不过森林防火这一条倒是让他颇为心动,所以最终还是认真听取了民政局长的汇报。 抛开各乡镇不提,就算光县城里的人,以后家里有人去世,坟墓都统一在一座山上,由专门的机构统一管理,大家都按规矩祭祀,而不是随意在山上找地方,那么森林火灾发生的机率就会大大降低。 这对工作极为有利,也是一项相当不错的政绩,是民政局长的政绩,更是分管民政工作副县长的政绩。 农林水这三块都不是很容易出政绩,如果在民政方面搞出这么个东西,又搞成功了,那可以预见,好处是是不会少的。 不过,这个好处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毕竟,人们选墓地的时候,第一个要素就是风水,风水好的地方,旺后人嘛。 人家在自家山上或者在别人山上买一块地多自由,干嘛硬要去县里指定的地方呢? 这个,就需要有比较了。 最起码一点,县里对指定山头的风水宣传要到位,其次,要允许人家土葬。 有了这两条,再加些诸如专门的陵园不会有遇到重大工程要迁坟的麻烦和有专人维护,就很能吸引人了。 人都是现实的,可是再现实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意迁祖坟。 很明显,在城郊的山上散落的坟墓,就很有可能会遇到大工程而不得不迁祖坟,纵然补偿到位,心里也难免会留个疙瘩。 县民政局就是看到这准了这一点,所以觉得这个事情有搞头,但就是有一个难题,那就是这么干,会不会被人攻击开倒车! 推行火葬是大势所趋,也是从上至下的政策,你安青县却又开始提倡土葬了,这是想干什么? 这个攻击,县民政局真的担不起。 那么,可不可以打火葬的幌子搞土葬呢?这个也没人敢干,毕竟这事儿是为了公家的事,不是私人的事,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可是殡葬这一块对民政来说,又确确实实是一块肥肉,眼看着火葬工作推进得不是很理想,眼看着那么多人自己到山上找墓地而殡仪馆却收不到一分钱,就实在忍不住了,于是乎,便把这个方案向张县长汇报了。 张县长的胆子够大,只要把其中的好处说明白,说不定张县长会看得上这个政绩呢? 张县长的胆子大那是出了名的,别人不敢干的事情,不见得张县长也不敢干。 张县长确实看上了这个政绩,但也确确实实是想做点实事。反正火葬推行工作不理想,大部分人依旧实行土葬也是个事实,与其让人在山上胡乱修坟,倒不如搞个统一规划,既能减少森林火灾的机会,也能够给下面分管的行局多一个创收门路,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这个事情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做的。 以张文定的大胆,在得知县民政局这个提议之后,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摸着石头过河是可以的,但是开倒车,这个命题也太要命了一点。 不过,这个事情摆到台面上的话确实有点不像话,但是呢,事实却是有些好处的。所以,他就要向市里汇报了,先看看市里是个什么反应,看有没有搞下去的可能。 如果市里坚决反对,那他就息了这个念头;如果市里态度暧昧,那就好好理一理思路,想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其实张文定也让县民政局向市民政局汇报的,可是市民政局对这个事情没一点兴趣,不支持也不反对,就当不知道——跟政策不相符的,市局不可能支持;但是你们县局想做点事创点收,市局也不反对。 对于市民政局的这个态度,张文定是相当明白的。 县里搞出成绩了,市局可以依样划葫芦在另几个区县推行,甚至上报省民政厅,说不定还能吸引省内外民政系统过来取经;如果没搞成,市局也没任何损失。 反正民政系统又不是垂管单位,市局对县局的影响也没有县委县政府那么大,何必冲在前面呢? 这些东西,张文定自然不可能完全都说给姜霞听,但基本情况和思路还是很明白的。 今天这个汇报,他自然不可能奢望一下就得到姜市长的支持,他的目的就是先和领导打个招呼,只要领导不反对,那就有希望,到时候再慢慢想办法搞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来。 既对森林防火有利,又可以给群众减少一些负担,还可以让逝者不受迁坟的打扰,一举三得嘛。 嗯,还有一点,县民政局的殡葬管理工作方面,也有成绩,也打开了局面。 虽然张文定只是说了一下基本情况,甚至都没有详谈民政局的具体办法,可姜霞是什么人?一听就明白了这里面的种种关系。 她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张文定,没有急着说话。 如果这个事情是市民政局局长汇报上来的,她基本上就会采取市民政局对安青县民政局的态度了,不支持也不否决。可是这县里分管民政工作的副县长来汇报的嘛,否决起来是很容易的,也不用担心会打击下面同志的积极性——这种行业上的事情,毕竟是行业利益,由市民政局报上来,她还真得考虑一下同志们的情绪。 第四三九章领导太好了 沉吟了一下,姜霞就准备直接否决了。 姜副市长不是很想在这个事情上出风头,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事情如果是别的人来做,肯定没有可能做得成,可如果张文定来做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搞起来呢? 对于张文定的背景和办事能力,市里的领导都是有所耳闻的,姜副市长自然也不例外。 这个念头一起,姜霞到嘴边的话就变了:“安青的同志们,工作积极性很高呀,你还分管农林水吧?担子不轻呀。” 张文定听出来了姜霞的意思,她的态度就明摆出来了。 这个事情,市里不可能明确支持的,至于你们县里怎么做,那是你们县里的事情,你们的工作积极性,市里不会打击,不过闹出了麻烦事,市里是不会认账的,你张文定自己摆平。 “工作方面,我很惭愧啊。”张文定就露出一脸不好意思的神色道,“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需要领导经常指导......” 在这种时候,姜霞可不愿指导他的工作,一句话就打发了:“市委把你放到安青,就是对你的信任,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不要过分谦虚了......” 市政府走了一趟,张文定也算是不虚此行,看来回去之后还得让民政局那边再好好想想办法,这个事情急是急不去的,不能盲目地干。 嗯,晚上再给木书记汇报一下,看看她有什么指示。 晚上的时候,木槿花在家里听到张文定有关殡葬改革的汇报,表情怪异地看着他,哼了一声道:“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孙悟空啊。” 张文定就不自地笑了笑,然后马上认错道:“我知道这个事情是我欠考虑,不过,现在殡葬行业的管理实在是,啧,火葬收费太贵了......网上都在传着死不起的话,这个,也算是为老百姓做点实事吧。” 跟别的领导,张文定绝对不敢这么说,可是对木槿花,他不怕说这种稍稍出格的话来,最多被训一顿,却更能够得到木书记的信任。 “火葬改土葬收费就不贵了?哼!”木槿花眼神一凝,只差直接说你们这个搞出来之后恐怕比火葬收费更贵! 张文定就低头受教,不敢回话。 木槿花又皱了皱眉,狠狠地盯了张文定一眼,忽然问道:“是不是有种树葬的说法?” “嗯,是有这么个方式。”张文定没想到木槿花还懂这个,点点头道,“随江目前还没有这种模式,倒是白漳那边有。这是个新观念,大城市容易推广一些。另外,有些少数民族也有这个传统。不过,在我们这儿,恐怕不容易推行......” 树葬,是古代就流传下来的一种殡葬方式,在有些少数民族地区比较普遍。到了现代,树葬则是成了一种被许多大城市采用的绿色环保殡葬新模式。 古代的树葬比较复杂,就不多说了,简单来说,现代树葬就是指将去世之人的骨灰撒在树下,不立碑。亲友们想看看,看看树就可以了。 许多地方的树葬都是成片成片的常青木,名字也取得很平常,比如说一片松树的树葬林,就可以直接用那个地方的小地名再加青松园就可以了,或者叫青松纪念林也行。如果树木种类比较多的话,往往就直接用小地名后面加上纪念林三个字就可以了。 这种树葬的模式,原则上来讲是不允许燃放鞭炮香烛的,但燃放鞭炮香烛又是一个传统,于是,像这样的纪念林里面,都会有一个专门的场所,用来集中燃放鞭炮香烛,至于水果鲜花之类,还是可以带到树前去的。 不得不说,按这个方法,确实是环保了,也节约土地资源了,更有效的防范了森林火灾。但是呢,有许多树葬方式并不是这样的,毕竟将去世亲人的骨灰撒到树下地里,许多人接受不了。 于是乎,便又有了这么一种办法,那就是在森林覆盖率不高的荒山上,划出一片山地来,由一个机构统一管理,有树葬意愿的人,可以到荒山里按规划好的地方选个位置,将去世亲人的骨灰盒埋进土里,然后在上面种上树木,还可以在树上挂个牌子做标识,甚至也允许在树前燃放鞭炮香烛——基于这个因素,每棵树之间的距离就不算太近了,但植树造林的效果还是有的,总比荒山强吧。 说起来,树葬还是很好的一个办法,而且由于植树造林,认养树木,这个事情是很有意义的,不仅不收钱,有些富裕地区还对这个有一定的奖励。 不过,说是这么说,有些地方其实也还是要一点费用的,奖励是财政出的钱,管理这些树木总要人工吧?栽树的苗木总需要成本吧? 当然了,总体说起来,这个费用比在殡仪馆那边的陵园里买个位置要便宜得多。 只是,还是一个思想观念的问题,人家连火化都不愿意,就是需要立碑纪念,又怎么会种棵树了事呢? 所以,树葬这个办法,别说在安青了,就算是在随江,都没开始搞。但是省会白漳,据说有树葬的纪念林。 作为分管民政工作的副县长,张文定以前对树葬还真的不清楚,不过县民政局想搞集中土葬的改革,他对于殡葬这一块就认真了解了一下。不说了解得有多透彻,基本情况却是摸得差不多了的。 听完张文定的介绍,木槿花嘴巴歪了歪,啧啧道:“这么个情况啊......” 她也知道,思想观念的转变是很难的,人家都在想方设法的土葬,连火葬都不愿意,还树葬? 当然了,如果安青县政府拿出一笔钱来,对于选择树葬的人都重奖,应该也是有人愿意的。 不过,民政局报这么一个方案上来,本来就是想明正言顺地创点收,又怎么会反过来补助下去呢? 不管奖励是多少,县财政都不可能全部拿钱的,肯定是财政出一部分,民政部门自己也出一部分。县民政局可不希望搞成这个结果,所以树葬这种模式,暂时还是不适合引进的,不适合的理由也是肯定能够找出一大堆来的。 况且,安青县财政愿不愿意拿出这么一笔钱来也是个问题呢。 殡仪馆有一个了,陵园也有,又不是没有埋骨之所,花那个钱出这个风头,县里哪个主要领导会同意呢?更别说下面还有基层干部和广大群众的抵触情绪。 明显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嘛。 这些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不等张文定接话,木槿花又道:“什么事情都有个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少到多的过程。啊,殡葬模式的改革,这个,祭祀、纪念文化的传承与融合,这是个很重要的事情,有一个社会沉淀的过程......一定要慎之又慎,要认真领会上级文件精神,相关政策要吃透。啊。” 这个话说得有意思。 开始听着是要张文定试一试在安青推行树葬模式,她这个话虽然没有转折,可是到后面,那意思就有点像是不反对张文定原先说的那个搞集中土葬的思路。只是提醒他,不要盲目地搞,要拉个上级领导或者上级单位进来,然后还要好好地研究一下相关的政策和文件,看看有没有什么空子可钻。 对于张文定说的集中土葬,木槿花刚听的时候很惊讶,可现在,她又有点赏识张文定了。 毕竟,火葬的推行不得力,毫无秩序土葬这个现象又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能够集中起来,总比散落在各处要好吧? 现在许多干部就是抱着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心态干工作的,张文定能够冒着被人攻击开倒车的风险来考虑这个事情,至少这是一个干实事的态度! 现在冒着风险干坏事的人不少见,可像他这种冒着风险干实事的人,却是不多见啊。啧,我木槿花用人,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张文定脑子里灵光一闪,顺着杆子就上了:“这个事情要是能够得到民政厅的支持,那就好了......” 木槿花看着他,有点哭笑不得了,这小子还真不见外啊!居然打起省民政厅的主意来了! 不过,如果能够得到民政厅的支持,说不定这小子真能搞出点名堂呢? 想到手下这员爱将的折腾劲,木槿花就笑着道:“你心还不小嘛,居然瞄上民政厅了。呵,民政厅吴厅长跟我是老乡,我下周去白漳,可以带你跟他见个面,至于能不能打动他,就看你的本事了。” 张文定闻言感激不已,连称一定会做好各项准备工作,不丢领导的脸,心中感慨像木书记这么好的领导,哪里去找呀! 或许很多领导在某些时候都能够做到平易近人不摆架子,可像这么支持下属工作的还从来没有要求下属做什么回报的,实在是罕见啊! 他听出来了,木槿花虽然把话说得相当不肯定,而且还很明确地说要靠他自己的本事去说服民政厅那位吴厅长,可他知道,领导那么说,只是希望让他增强责任心,而不是真的在有需要的时候就不管他了。 如果真的不管他,领导又怎么会带上他去见吴厅长呢? 第四四零章拓展人脉 不管那位吴厅长是正厅长还是副厅长,想来在民政厅应该都是说话管用的人物,并且跟木槿花关系相当不错。 如果关系不是好到了一定程度,木槿花又怎么会在这时候就给张文定说出这么肯定的话,还说得相当轻松呢? 吴厅长又不是她木槿花能够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属。 既然下周就要去民政厅汇报工作,有关殡葬改革的事情这时候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好谈的了。 张文定作为一个有个性的下属,偶尔关心一下领导的工作还是可以的,但如果关心的次数多了,那就不成规矩了,容易引起木书记的反感——到底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 所以,张文定便又关心起了她的生活,这次倒不单纯只是关心她本人,而是再三邀请她的家人到随江来玩,到时候他陪他们去紫霞观,以他从小在紫霞观长大的经历,做向导保证比专业的导游员都还要细致有趣。 自从张文定认识木槿花之后,基本上都是木槿花帮张文定的忙,而且都是那种身在官场中最需要的忙——升官! 张文定是大踏步往前走,在别人眼中,他是木槿花心腹中的心腹,从某些方面来讲,甚至比木槿花的秘书鲁颜玉还强悍。可是呢,他自己心中却颇为过意不去,自己向木书记推荐过人,又从木部长这儿得到了许多好处,可是却没什么可回报的,他也想能够为木书记做些事,但木书记好像没什么不方面出面的事情需要他去办的。 木槿花笑着说有机会的,到时候一定给他打电话,然后又笑问他的个人问题,并且说他年纪不小了,要他赶紧看个日子把事办了,好安安心心工作。 组织上关心同志们的个人问题,这个是有传统的,有些领导还喜欢牵线做媒呢。 对于领导的关心,张文定除了感谢,也只能说会尽快办。 毕竟,他自己也在组织部呆过,明白在很多机会面前,结婚了有家庭的干部比没结婚的干部是有很大优势的——结婚就意味着成熟、稳重。 最重要的是,结婚后,有了个家庭,更能给人信任感和安全感。 张文定在木槿花家里并没有多呆,因为又有人过来找领导汇报工作了。副书记兼组织部长的权柄在身,木槿花在休息时间想要像一般干部那么轻松清净,那是没可能的了。 哪怕她是女同志,别人也顾不了许多了。 原本张文定还想找个什么机会提一句覃玉艳的,但刚才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也只好只下次了。反正看样子木书记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卸下组织部长的担子,不用太急。 今天晚上张文定是想回家陪陪父母的,以前在市内工作的时候,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回家,但到了安青之后,他回市内的话,只要有时间的话,便会去看看父母,如果不是在外面玩得太晚,他也愿意回父母那里住,太晚就不好去打扰了。 不过,他还刚从木槿花那儿出来,便接到了石三勇的电话:"回市内了?电话都不打一个。快过来,紫霞会所。" 石三勇说话还是像以前一样豪爽,先问一声,不等张文定回答,紧接着便是一句埋怨,也不征求意见,然后直接就喊他过去,深厚的感情,一句话就透出来了,而且还让人不好意思拒绝,比那些客客气气的邀请可是高明多了。 只是这种办法,除了关系近的领导,同级别的人,也只有石三勇和邓经纬两个人会对张文定用,别人这么干的话,那张文定恐怕心里就会不舒服了。 “你硬是消息灵通,公安局长不是白当的啊。”张文定不好拒绝,笑着道,"哪些人啊?" 既然是在紫霞会所,那张文定当然要捧场,关系到紫霞会所的生意呢。他和武铃现在和好了,肯定要站在武铃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 石三勇道:"市国税局黄局长、国土局周局长,还有老邵,赶紧过来。" 老邵自然就是武仙区电力局长邵和平,国税和国土的两位,张文定不认识,但既然石三勇叫他过去,应该也不是什么讨厌的人,反正多认识几个人也没坏处.去就去呗。 到紫霞会所的时候,张文定才发现包厢里有八个人,有男有女,远不止石三勇所说的四个人。主位上坐着的一个戴眼镜脸偏瘦的中年男人。 石三勇看到张文定进来,马上就起身介绍,第一个介绍的就是主位上的这个男人,市国家税务局的黄局长是副局长,名叫黄德衡,一不小心就会念成黄得很。一米六左右的个子,两道八字眉下眼窝深深,眼晴很小,鼻梁上架一副无框树脂眼镜,脸上无肉,手指手背也很瘦,可偏偏肚子很大,站起身握手的时候,让张文定感觉这位黄局长整个人相当不协调。 "张县长,久仰、久仰啊。"黄德衡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白漳口音,猛一听还以为他在说"手痒、手痒啊"。 张文定心想你国税是垂管系统,除了收税之外,跟地方上并没有什么接触,久仰个什么劲嘛?就算第一次见面需要讲几句客套话,可也不是这么个客套法啊! 你当这儿是武林大会么?认识不认识的人见面就久仰。 不过,别人这么客气,张文定也不能生硬了,只好违心道:"久仰、久仰,听黄局长口音。是省城的吧?" "是白漳的,普通话讲得不好呀。"黄德衡矜持地笑了笑,神色中透出几分身为省城人的淡淡的高傲。 张文定郁闷不已,也不知道这个黄德衡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位置的,先前还很客气,可这一转眼,说的话简直就是不想让别人接话了。 "呵呵,现在很多人都学白漳话,白漳话有特色啊。"张文定打了句哈哈,二人便松开了手。 石三勇适时介绍起第二位,市国土资源局副局长周万一。 周万一就是随江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颇为魁梧,握住张文定的手很有力道,声音也是少见的洪亮:"张县长,我们以前没见过,不过听老石和老邵说起过多次,一直想和你好好搞餐酒……" 后面的几个人,有一个是国土局的,另三个则是国税局的,介绍的时候不是科长就是主任。就是不清楚是正的还是副的。 不过无所谓,有这几位局长县长在,他们几个也就只有帮领导挡酒的份,倒是邵和平这个电老虎显得有些超然物外,但是再超然,酒也是不能少喝的。 黄德衡一声今下,服务员开始倒酒上菜。 张文定看得明白,这个包厢里刚才明明是经历了一场酒的,很显然,他们八个人先前吃了一餐了,现在因为张副县长的到来,便撤了先前的残茶剩饭,重新又整了一桌。这都不用推理,只看这几个人的脸色就明白了。 张文定的酒量是相当不错的,一个人对付这八个肯定不行,可这八个人先前已经喝得了一次了,而且他肯定不是一桃八,所以这顿酒下来,他喝得虽然有点高,却还没怎么醉,倒是黄德衡已显醉态,说话有点哆嗦了。甚至还说出了个情况,在张文定来之前,他们八个人已经搞完了四瓶五粮液。 张文定倒是没在意黄德衡点出了他们在他到来之前已经吃过饭了的事情,只是觉得八个人四瓶,而且大部分应该是被几个科长主任干掉了的,几个局长应该没问题,看来黄德衡的酒量不怎么样嘛。 从边吃边聊中得知,市国税局是想新建个办公楼,想找国土局要块好地。而黄德衡和石三勇的老婆是同学,所以到随江之后,跟石三勇倒是有过几次联系,这次请周万一吃饭,是有下面的人打基础谈得比较愉快,至于把石三勇喊出来,也是显示能量的意思。 先前吃饭的时候,大家随意聊天,周万一提到说什么时候要石三勇把张文定约出来见个面,石三勇当场就打电话了。 这是从聊天中得知的情况,自然是真真假假,张文定才不相信就这么简单。 石三勇怎么知道自己到市内来了?他们聊天的时候,有事没事又怎么可能提到自己这么一个副县长? 要知道,不管是国税或者是国土,那可都是相当威武的部门,会在意下面县里的一个小小的副县长? 有些疑问是没办法直接去问答案的,有些事情就算明白原因,也是不好太计较的。这个道理,张文定明白得很,所以他纵有疑问,也只能闷在心里,没法相问什么。 一桌子总共坐了九个人,七男两女。 两位女同志都是国税的,长得一般,但酒量不俗,也放得开,不仅不反感听段子,还自己讲段子,讲得比男同志更加绘声绘色。不得不说,在酒桌上,有女同志讲段子,那气氛真的就显得特别热烈。 张文定不是个喜欢讲段子的人,但在气氛合适的时候也讲,而别人愿意讲,他也不反感,该笑的时候还是会笑得开怀。工作本来就烦人,该轻松的时候,那就轻松一下嘛。 第四四一章继续喝 周万一看来是真的想和张文定喝酒,他跟张文定喝酒的时候,都是杯到酒干,中间穿插些在部队时候的趣事。 张文定对周万一的印象就比较不错了,部队转业到地方上任职的领导干部他见过不少,但像周万一这么痛快这么豪爽而且身材保持得不错的人,实在不多见。张文定一直都有个颇为遗憾的事情,那就是没参军,所以见到部队转业的干部,他首先就有莫名的好感,至于能不能深入交往,那就要看人品了。 在交谈中,张文定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周万一和戴金花居然是表姐弟的关系,而国税局一位名叫贾娴雅的女同志和安青县政府办副主任关百合也是表姐妹。 这关系一扯,似乎都扯得上一点。 贾娴雅在讲了两个段子之后,便又找上了周万一喝酒,这次不是简简单单地敬,而是主动要求喝交杯酒。 这个贾娴雅是国税局机关服务中心的副主任,本职工作就是搞接待的。 地方上许多局机关的接待任务都是划到局办公室的,但像国税、地税、工商等局,接待和后勤任务归服务中心,办公室基本上就是管文件公文什么的。并且,服务中心财务独立,不像别的科室还要找财务科报账,甚至别的科室,包括局办公室与财务科只要产生了接待费用,报销的时候都得找服务中心主任签字。 说起来,这个贾娴雅在市国税也算是小有实权的人物了,但这个权力更多的是对内而不是对外。当然了,在外面定点的酒楼饭店什么的,服务中心正副几个主任都各有各的关系的。 贾娴雅长相平平,胸部也不是特别大,但胜在有一双修长细直的腿,还是很有几分诱惑力的。 这一点,从在座的男人们的目光就能够看得出来,就算是张文定都不禁多看了几眼。 就以这两条腿来讲,武玲、徐莹、黄欣黛这三人都比这个贾娴雅略有逊色。 好在张文定并不是腿控,所以只是看了几眼,倒并不是有多么动心。 不过,周万一明显对贾娴雅很感兴趣,听到贾娴雅主动提起要喝交杯酒,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全然没有一点副处级领导的矜持,颇有几分英雄好se的意味。 张文定看着这二人把个交杯酒喝得欢天喜地,看着旁人在一边热烈起哄,只觉得没什么意思。他一向对于在吃饭的时候喝交杯酒不感兴趣,没料到周万一还喜欢这个调调。 嗯,也算是......一种别样的豪爽哈。 贾娴雅也是个人才,刚跟周万一喝过交杯酒,立马又举着杯子绕到了张文定面前,笑吟道:“张县长,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贾主任你鼻子就灵啊,我们都没闻到张县长身上的味道,就你,啊,哈哈哈......”黄德衡说着就大笑了起来,脸上表情颇为猥琐。 邵和平也笑着接了一句:“其实我们也有味道,不过贾主任只晓得张县长的啊。恐怕张县长的味道真的与众不同。贾主任,是不是特别享受啊?” 靠,还敢说得再暧昧一点么? 张文定对邵和平实在是无奈了,这家伙好se从来都不分场合的,你想跟这个女人深入交流,那你自己和她勾搭嘛,扯上我干什么。 贾娴雅娇笑道:“站在张县长身边就是一种享受,如果能跟张县长一起......喝杯酒,那就更享受......” 刚喝了杯交杯酒的周万一起哄道:“要喝就喝交杯酒,啊,交了杯,才好再交,那什么,啊,哈哈,这么长的夜,酒喝完了有的是时间享受!” 周万一这一说,其余的人也开始起哄,而贾娴雅眼中风情流转,看着张文定就仿佛看情郎一般。 对于这种场面,张文定自然是不惧的,但感觉也谈不上有多好,他觉得自己被贾娴雅给调戏了。 若把贾娴雅换成苗玉珊,他倒是比较乐意,说起来,他不是腿控而是个外貌协会的啊。 不过,喝个交杯酒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活跃气氛嘛,他又不纪委那些黑脸干部,自然干不出来太令人扫兴的事情来。 于是乎,张文定便和贾娴雅喝了杯交杯酒,喝得众人连声叫好,黄德衡更是口无遮拦道:“今天晚上我们贾主任是最幸福的了,做了两次新娘啊。” 张文定对黄德衡的印象顿时差到了极点,这贾娴雅可是你手下的兵呢,别人可以这么调侃,可你黄德衡不能这么干啊,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素质有问题。 总之这餐酒喝得气氛很热烈,至于众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受,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喝完酒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这么多人,打牌自然是不合适的,黄德衡又提议去唱歌,反正不能这么早就散了。 唱歌自然不用去别的地方,就在紫霞会所。 这时候喝酒就有点三三两两的了,石三勇把张文定拉到一边,轻声道:“孙光耀那浑蛋,你想怎么收拾他?” 张文定一愣,石三勇这么快就知道了?是孙光耀从医院出去后感觉到怕了,然后向石三勇求救么? 对于在医院里所闹的不愉快,张文定其实并没有怎么放在心里。毕竟人家情侣之间闹矛盾,他虽然能够给白珊珊撑腰帮着白珊珊说话,却也没有必要对孙光耀怀恨在心。 没想到,这个事情居然会被石三勇知道了。 张文定听出了石三勇话里的意思,看来孙光耀还是很得石三勇的欢心啊。石三勇这话,听着像是对孙光耀多痛恨似的,但实际上,却是在为他说情呢。 扬了扬眉毛,张文定看着石三勇道:“三哥,怎么个意思?” 石三勇就一脸愤愤道:“那死小子脑筋直,说话一直就没大没小的,我就说哪天他就会闯祸,没想到连你都敢顶撞。小白我是知道的,挺懂事的一个女孩子,那死小子居然......哼,他不给你面子,那就是不给我面子!敢跟你呲牙,我扒了他那身皮!” 张文定把石三勇这招以退为进看得清清楚楚,他虽然不记恨孙光耀,但并不代表就在心里原谅了那小子——他张县长可以宽宏大量,但白珊珊还躺在医院呢! 原本张文定还有些奇怪石三勇为什么突然为孙光耀说情了,可是听到石三勇这些话,他一下就明白了。他曾经跟戴金花共过事,对于他的破坏力,戴金花是相当清楚的,而他到安青县之后闹出来的大动静,别的系统的人不太清楚倒还说得过去,可是在随江公安系统中,不知道的人那就少之又少了——左正都被他逼得丢掉了县公安局长之职哇。 这些年来,他张文定可是闹出了相当大的威名了的,助人前程的事情很少有人提及,但坏人前程的本事,那是众人都无比钦佩的。 这样的家伙,谁都不愿意太过得罪。 当时在医院,孙光耀脾气冲了头,只图一时痛快,等到回过神,又哪有不怕的道理?这一怕,就要想办法补救了,找他母亲戴金花不是很合适,那就只能找他老板石三勇了。 哼,就算不整治那小子,让他担惊受怕几天,也是好的。 看了石三勇有两秒钟,张文定忽然笑了起来,道:“三哥,你可是还没唱歌啊。要不要换个小妹?” 张文定嘴里的小妹,就是陪唱小姐。 这包厢里,除了原先吃饭的九个人,还叫了七位陪唱小姐。这些家伙,可没有那种有女同志在身边就不叫小姐的概念。 哪怕是对贾娴雅很有兴趣的周万一,身边都有位散发着青春活力的小妹妹陪伴着呢。 当然了,由于这里人太多,而且张文定跟周万一以及黄德衡是第一次见面,大家谈不上有多熟,而石三勇又是开发区的公安分局局长,所以小姐们虽然坐在身边,但大家都没有乱来,保持着相当的克制。 不过,就算全部都是熟人,张文定也不可能放得开手脚,毕竟这儿是紫霞会所呢,想要不被武云知道,那也太不现实了——武云知道后,武玲肯定也会知道。 石三勇自然不会要换小姐,他明白张文定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心里为孙光耀默哀了一下,看来那小子惹得的祸,还得那小子自己去摆平。他也不是太担心,毕竟张文定的神情挺自然的,不像是要赶尽杀绝的样子。 眼见石三勇对孙光耀的维护,张文定也感慨不已。 想当初还是戴金花求他帮忙,他才跟石三勇说了说,然后孙光耀在开发区分局就得到了石三勇的重用,没想到现在石三勇居然已经拿孙光耀当心腹了,而他看孙光耀,却是相当不顺眼了。 这世上的事情啊,还真是说不好,亲近或者陌生,都是缘分啊。 这些人唱歌,紫霞会所方面来了个副总相陪——这还是看在石三勇的面子上。 毕竟紫霞会所在开发区里,对于开发区管委会的副主任兼公安分局局长,怎么着都是要招呼好的,哪怕武云有个常务副省长的老爹,她本人可以不鸟石三勇,但从公司的角度出发,是一定要搞好跟各政府部门的关系的。 第四四二章发酒疯 以张文定的身份来到紫霞会所,一般都是武云亲自作陪的,只不过武云最近依旧不是很待见张文定,所以自然不会过来的。 紫霞会所副总有好几位,男的女的都有。 今天这里当官的都是男的,所以来的副总就是女的了。这女的姓杨,名字倒是没介绍,她自称小杨,别人当然不会那么叫,都叫她杨总。 能够在紫霞会所当副总的,除了能力强之外,长相身材也都是上上之选,自有一种平常女人所没有的风韵。而且这女的跟石三勇还挺熟,不过跟周万一以及黄德衡就是第一次见面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和两位副局长一见如故谈笑生风。 面对张文定的时候,杨总就更加热情了,不过热情中也留着分寸,紫霞会所的许多基层员工都知道张文定的身份,更不用说她这个高层了。她倒不敢奢望自己能够和这位年轻的副县长发生点什么超友谊的关系,只要不得罪他就行了,大老板的男人,可不是她能够惦记的。 唱歌的时候没有喝红酒,而是喝的啤酒。 半个小时不到,基本上每个人就有三瓶啤酒下肚了,加上先前吃饭时喝的,张文定都有点酒意上来了,而一直都显得相当豪爽的周万一,则相当有醉态了,坐在沙发上已经将身边的小妹搂进了怀里,配合着脸上那表情,真可谓是丑态百出。 张文定看着这周万一,感觉和先前又有所不同了,这人或许有几分真性情,可做事情也太注意场合了吧? 好歹你也是个副处级领导了,而且这里还有你的下属,还有外单位的同志们看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对周万一的好印象还才消失,张文定便又看到了一幕无语的场面。 那个黄德衡要了一首《夫妻双双把家还》跟杨总合唱,合唱不算,他还要牵着杨总的手,边扯着他那鸭公嗓子唱还边扭腰摆臀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偏偏杨总还能够作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仿佛这么个唱法真的很过瘾似的。 眼见穿着高跟鞋之后身高将近一米八的杨总和只到她肩膀高的黄德衡浓情蜜意地唱着,张文定怎么看怎么别扭,索性不看了,找邵和平跟石三勇继续喝酒。 三兄弟的感情是有基础的,借着别人的请客的机会,肯定要多巩固一番。 周万一真搂着一个小妹醉眼迷离地忙得不可开交,一时半会儿的不用招呼,再说了,不是还有他自己的手下和国税方面的几个干部吗? 张文定和石三勇要注意影响,不过邵和平却是没那么多顾忌,一只手喝酒,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搂着个小妹,享受得很。反正他也只想着在区县局当个一把手就算了,上调到市电业局当副局长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倒不如好好享受。 三兄弟喝得正舒服,却忽然被一阵怒吼和尖叫声打断了兴致。 扭头看去,只见周万一手指着一个女孩子的鼻子在痛骂,而那个女孩子,正是先前他搂着的那位。 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那个女孩子则手捧着脸,双眼中满是惊恐之色,站在那儿想走又不敢走,想坐也不敢坐,眼泪不要钱地落了下来。 这动静一下就惊动了众人,没人唱歌了,大家都起身往周万一那儿过去。 石三勇一把抱住周万一,连拖带哄道:“老周,怎么回事?消消气、消消气,啊。” 杨总则盯着那个女孩子,一脸怒容道:“怎么回事?还不赶紧道歉?!” 张文定站在那儿没有说话,冷眼看着,在不了解情况之前,他自然是好乱发话的,反正又不是他请客。 那女孩子虽然一脸惊恐之色,可却没有像众人想象中那般低头道歉,而是颤抖着说:“他流氓,他想墙间我......” “臭表子!”周万一嘴里骂了一句,不等女孩子把话说完便猛然一脚将那其踹倒在地。 与此同时,黄德衡冷着张脸盯着杨总说话了:“杨总,你们这儿还真是店大欺客啊。连客人都敢诬陷,在这儿消费谁还有安全感?” “误会、误会......”杨总赔着笑道。 “周局长的名誉都让你们搞坏了,你跟我说是误会?!”黄德衡冷哼一声,傲然道,“你搞搞清楚,我们都是什么人!你敢坏我们的名誉,信不信我封你的门......” 今天大家酒都喝得有点多,原本张文定就对黄德衡没什么好印象,刚才周万一踢女孩子那一脚又让他想到了白珊珊被孙光耀打伤住院的事情,一肚子邪火正没处发,听得黄德衡这个话,他就打断了杨总的再次道歉,冷笑着道:“你倒是封个门给我看看!” 张文定猛然间跳出来摆出这么一个态度,顿时就让许多准备说话的人都闭紧了嘴巴。 这个情况让人相当意外,但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这儿是张文定他女朋友投资的,你黄德衡居然要封门,他不跟你急才怪。 别以为你国税是垂管系统就有多了不起,人家张县长可不管你那一套,连副市长的儿子说打也就打了的角色,会怕你一个垂管系统的副处级副局长? 在场的大多数人是能够理解张文定的态度为何如此的,但黄德衡却不能理解。 他是从另一个市国税局调到随江市国税局的,到随江还只一个月时间。平时接触的又基本上都是系统内的,就连地税那边的人都还没认识几个,更不要说理清地方上的各种方方面面的关系了。 黄德衡今天才见到张文定,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人。 平时在局里,谁也不会无聊到跟他说张文定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更别说张文定现在已经到安青去了——再牛叉的人物,再轰动的事件,都干不过时间这把杀猪刀。 在时间的流逝中,张文定往日的种种传奇,早已尘封进了人们内心的最深处,谁有事没事又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呢? 在吃饭的时候,他们聊到张文定,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乱说张文定什么,都只是简单地提一提,不可能把张文定的丰功伟绩说出来,也不可能讨论张文定的女朋友是不是真的是省领导的亲戚。 谁都怕说得多了说错话,被别人传到张文定耳朵里会莫名其妙得罪人,划不来。 所以,先前吃饭的时候,黄德衡身上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了身为省城人的骄傲和垂管部门的优越感。若是他对张文定的经历有相当的了解,想必也会收敛一些吧。 在吃饭的时候,自然有人提到紫霞会所的老总是张文定的女朋友这类话,可在黄德衡的理解中,那就是紫霞会所的老板或者说某个女股东跟张文定有一腿,最多最多,张文定在这儿有股份,那就算是了不得了——在黄局长的心中,一个上到了副县长的年轻领导,再年轻,结婚应该是结了的,那在外面的女朋友,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这紫霞会所是他张文定一个人的产业,他也没必要为了一个陪唱小姐而跟自己以及周万一过不去吧? 黄德衡觉得,自己和张文定都是体制内的人,都是手握实权的领导,立场是相同的,思维是相近的。 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说官官相护吧,也应该是惺惺相惜才对,怎么这位副县长大人就跟出来站到那个陪唱小姐那边去了呢? 这不科学! 不解的同时,黄德衡心中就涌起了股怒火了,看向张文定,冷冷地说道:“张县长,有何指教啊?” 张文定的话不客气,黄德衡也不会客气,直接就宣战了。 这时候,周万一也说话了:“张县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怪她们太目中无人了。” 张文定被周万一这个话给气乐了,冷笑更甚,道:“行啊,不用给我面子,你们封门也好砸门也好,随你们喜欢,我就在这儿看着,我看谁敢!” 石三勇一看这形势相当紧张了,赶紧插到中间和稀泥:“都消消气消消气,酒喝多了赶紧休息......杨总,开两个房间,送周局和黄局去休息。” 杨总赶紧点头说好,虽然有张文定在这儿撑腰,可她也不敢让事情闹大。 她在包厢里陪着客人,却一下子就得罪了国税和国土两个部门,虽然事情闹得再大老板都能够摆得平,可每次出这种小事了都要请老板出面摆平,那还要养她们这些副总干什么? 所以,她是最喜欢这个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和气气解决的。 她在娱乐场所从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个场子里没有些难伺候的客人? 别说陪酒小姐被客人打,就算是包厢公主甚至是普通服务员被客人拉到房间乱来的事情都见过不止一次。遇到这了这种事情,只要看一看对方的背景就行了。 一般的人,她就叫保安了,背景强大的,那她就会顺着客人的意思来,避免惹了不该惹的人引起大麻烦。 杨总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小姐上前,一个到了黄德衡身边,另一个则到了周万一身边,但隔了点距离,眼中满是戒备之色,仿佛生怕周万一随时打人似的。 第四四三章老子封你的门 这时候,杨总刚要吩咐人去拿房间,猛然想起张文定在这儿。 她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愿意得罪黄德衡与周万一,可更不敢得罪张文定啊。 若是一个决定让张文定觉得没面子了,那她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的。所以,她就把到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一双媚眼望向张文定,但却没从张文定脸上看出什么来。 暗自咬咬牙,杨总就打电话让人开两个房间——她是副总,不像服务员和保安随时带着对讲机,只能打电话了。 她电话还没讲完,黄德衡就打断她的话道:“我们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看你怎么处理!今天这事儿要不给周局长一个满意的交待,哼!” 杨总一脸为难,继续赔笑道歉。 石三勇也继续劝着,双方都是熟人,他夹在这中间可真不好受。邵和平没有说话,但却坚定不移地站在张文定边上。 他知道不管是打架还是背景,他都跟张文定没法比,但大家是兄弟,态度要赶紧表明才是正经。 至于国税局和国土局的几个科长主任,则是紧跟他们的领导——不管他们怕不怕张文定,在这种时候,都只能站在领导身边,最多不帮腔嘛,要不然以后肯定有的是小鞋穿。 “哼,两个大男人就会欺负女人么?”张文定冷哼一声,不等人回答,便把目光对准了石三勇,语气冰冷地说道,“三哥,你知道的,我这人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今天要是不给这位小妹一个说法,别怪我不认人!” 说着,张文定伸手指了一指被打的那个女孩子。 这个话说得豪气干云,那个女孩子当场就哭出声来,另外的陪酒小姐们看向张文定的目光中就充满了不一样的神色了,这才是男人呀! 石三勇原本还想再劝,听到张文定这个话,顿时就闭紧了嘴巴。 孙光耀和白珊珊的事情还没有个说道呢,你又想在这儿卖人情吗?想到张文定的破坏力,想到黄德衡今天恐怕丢人要丢到家了,他心里隐隐还有点快意,操,叫你小子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也让你搞搞清楚,随江可不是省城呢! 老婆的同学又怎么了?谁知道读书的时候他是不是动过歪心思呢?开个同学会,都说是搞散一对是一对。 周万一是真的不愿意和张文定闹矛盾,可是并不代表他就有多怕张文定。 张文定有靠山,他周万一也有,张文定胆子大,他周万一也是相当强势的,在局里就连一把手都对他礼让三分,今天喝了这么多酒,又被张文定顶得下不了台,顿时就不再忍了,伸手一指张文定,怒道:“张文定,少在老子面前摆谱......” 在我面前称老子?张文定眼睛一眯,倒是不像以前那么冲动到直接去打人,而是走到那个被打的女孩子身旁,关切地问:“你说他想墙间你,有证据吗?” 女孩子流着眼泪,却不敢回答这个话。 张文定也不催促,只是直视着她。 周万一一见这个怀情,顿时吼道:“张文定,你少他妈胡说八道。” 张文定还是没理他,继续看着那个女孩子,缓缓地说:“你衣服上有他的指纹吧?” 这一次,那个女孩子终于壮起胆子,咬牙切齿回答了:“有,内,内裤上都有!” 张文定就笑了起来,道:“打电话,报警,我给你做证。” 这个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可不仅仅只是撕破脸皮这么简单,而是要往死里整人了,一出手就要见生死啊! 这个张县长,果然如同传中说一般难以打交道,不按常理出牌,翻脸不认人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在众人还没从吃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张文定便又冲杨总道:“小杨,叫人守好门口,从现在起,在警察到来之前,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众人再次心惊肉跳,看来张县长不是说着玩的啊,而是真的想把事情做绝啊。这家伙确实是个狠人,不仅仅对别人够狠,对自己也够狠。 妈的,这儿是你女朋友开的场子啊,你居然为了一个陪唱女而叫警察过来,就一点都不考虑对紫霞会所生意的影响吗? 周万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仿佛要吃人似的,但却没再怒吼什么,而是拿出了电话。 他也知道事情严重了,刚才他还真的乱伸手了,要不然的话,那女孩子也不会激动之下动了手,他也不会扇她一巴掌然后怒骂再踢人。这事儿真要叫来警察取证什么的,对他非常不利啊。 如果仅仅只是那个女孩子,就算是真的把她给办了也没多大的问题,可问题是,张文定要帮她出头,那就相当麻烦了。 周万一觉得事情麻烦了,黄德衡心里满是羞怒,而别的人,包括国税和国土的干部们,心里都隐隐有点兴奋——这机关坐得久了,整日无所事事,像这种实权领导之间的肉搏,一辈子也不见得碰得上一回呀。 杨总这时候纵然再有天大的不愿,也必须得维护张文定的面子,只能吩咐保安守好门口了。而众人的目光,便又集中到了那个被打的女孩子身上。 那女孩子胆子不是特别小,但也不是特别大,有心报警,但却又不敢。 这时候,石三勇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将张文定拉到一边,苦笑道:“老弟啊,搞得太严重了吧?你就是打110,110指挥中心也要转到我们分局出警啊。”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分局来人一看,老大正呆在包厢里,那场景多尴尬啊。 当然了,石三勇这话其实也说得挺坏。他是个老公安了,而且业务上很熟悉,自然知道什么物体上提取指纹容易,什么物体上提取指纹困难。 想从衣服上提取指纹,这个,石三勇听说国外貌似有研究人员在试验室成功提取过,但目前嘛,省厅能不能办到不清楚,反正随江市局是办不到的。 只是这个情况,他自然不可能说出来。 张文定不为所动,依旧冷着脸,没有说话的意思。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黄德衡身为省城人,在省里都有不少人给面子,又是垂管单位的领导,到了随江这地方,还要被一个小小的副县长欺负吗? 包厢里的气氛分外压抑,让人透不过气来。 黄德衡这时候也知道这个事情恐怕很麻烦了,他明白那个年轻的副县长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但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放不下自己的骄傲,让他不允许自己在下属面前这么丢人。 所以,他直接就冲着杨总出绝招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明天一上班稽查局就会过来。” 他嘴里这个稽查局,指的自然就是市国税的稽查局。 黄德衡参加工作的时候,进的是财税局,工作没多久马上又经历了财税分家,分到了税务局,后来税务局国地分家,他又进了国税。在税务部门这么多年,呆过机关,下过基层,管过税户,干过稽查。 以他的经历来看,觉得只要认真查了,多少多少总是能够找出来些有用的东西的。 按说,紫霞会所主要还是跟地税局打交道,但由于是这两年才注册的企业,经营的东西又太庞杂,增值税和营业税都有,所以企业所得税这一块,国税方面也插得进来手。 这个要稍微解释一下,前几年出了个规定,在那个时间之前注册的企业,企业所得税还是按原来的搞,但在那个时间之后注册的企业,企业所得税就按增值税和营业税来区分。缴纳增值税的企业,企业所得税就归于国税局,缴纳营业税的企业,企业所得税就归于地税局。 当然了,这时候还没有营改增,所以才有这种分税的方式,等到再过几年营业税改增值税之后,就又合于一处了。 在还没有营改增的时候,如果一个企业既缴纳了增值税又缴纳了营业税,那么,其企业所得税应该归到国税局还是地税局呢? 对于这一点,没有明确的规定,而是在不加重纳税人的负担的前提下,由当地的国税局和地税局协调,视情况妥善解决。 所得税这个税种,顾名思义,有了所得才纳税,如果企业没有利润,甚至是亏损,自然就没有所得了。这个,就看各自的关系和做账的水平以及胆量了。 当然了,当初开发区,乃至于随江市方面为了把圣金鲲公司的投资拉过来,优惠政策那是给得相当不错的,拿出了对待外商的热情,三免两减半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由于紫霞会所是服务性企业,不是生产型企业,这个三免两减半的政策也是有所不同的。不过紫霞会所开业之后,对相关的政府部门也很客气,再加上市里领导也经常来光顾,国税地税都没到这边来找过麻烦,反正有个三免两减半的政策放到那儿的,只要他们不是太嚣张,谁又吃饱了撑的会去得罪人呢? 第四四四章后悔 圣金鲲公司当初来投资所造成的轰动效果,那是有目共睹的,哪个要是为难了他们,随便出来个市领导给他们说话,都会很被动呀。 下面那些胆子天大的执法人员可能会觉得省领导隔得天远地远,威摄力不是很大,但市领导可是近在眼前的,想一想就会觉得浓浓威压扑面而来啊。况且,紫霞会所那位漂亮的女老板的男朋友,在随江也是个出了名的心狠手毒啊。 果不其然,这个张文定就因为一点点小事,居然就要置国土局周万一于死地啊。 先前大家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还有说有笑呢,怎么形势就这么急转直下了呢? 杨总的脸色很不好,黄德衡刚才可谓是出了杀手锏了。 紫霞会所确实是享受着三免两减半的税收优惠政策,但并不代表着紫霞会所所有的经营都可以享受减免——减免的是主营业务的,而不是所有业务的。 就算是减免范围内的,那账也不可能按实际情况来做。 税务部门的不来查,那是平时关系处得不错,要是真查起来,有些情况也还是不那么规矩的。 至少有一点,不管在不在减免税收的范围内,公司的账面利润,都是往少了去做。当然了,紫霞会所现在是武云主事,不管是国税还是地税,就算是查出什么东西了,她也完全能够摆得平。 但还是那句话,这种小事都要武云出面摆平,那公司养着几个副总干什么呢? 杨总对张文定是不敢有怨念的,可也觉得今天如果没有张文定在这儿,现在的事情是不会闹到这么大的,她相信自己也能够很轻易地处理好。 唉,这些当官的啊,一个个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为难的可是下面这些办事的人啊。 张文定注意到了杨总望向自己的那楚楚可怜的目光,就觉得自己既然插手了,那么也没必要再为难这个女人了。 所以,黄德衡的问题,张文定就不需要等到杨总去回答,而是很嚣张地说:“有种你现在就叫税务稽查过来!小杨,你先出去,这儿没你事了。” 杨总求之不得,赶紧出了包厢,然后马上就把情况向武云做了个汇报。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武总迟早都会知道的,倒不如态度端正点早点汇报,挨骂就挨骂吧,总好过态度不端正被武总给开除了啊。 …… 武云这时候也在陪客,陪的是石盘省财政厅副厅长娄玉青,以及常务副市长屈玉辉和财政局长等人。 娄厅长有早睡的习惯——若是没什么要紧事,一般会在夜里十二点之前入睡。 在入睡之前,他还有吃宵夜的习惯。 现在嘛,正是娄厅长的夜宵时间。当然了,财政厅陪着娄厅长下来的同志们,今天晚上也就忽然一下都有了在这个时间吃夜宵的习惯了。 在石盘省各厅局以及各地市的头头脑脑们眼中,娄玉青那可是名副其实的财神爷,至于说财政厅的大老板,那是属于见首不见尾的神龙级别的了,不是特别强悍的部门负责人或者经济发达地市主政一方的大员,等闲难得一见。 一般情况下,娄玉青在什么地方玩,能够让老板进来敬杯酒,那都是心情特别好的时候给下面的恩赐。 可在紫霞会所,娄玉青就把身上那官威给收了起来,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也放松了下来,尽是和谒可亲的样子,让随江市里的几个人心中欢喜不已。看来还是武总面子大,早知道这样,晚饭就应该订在紫霞会所的嘛,跑到高尔夫那边干什么嘛。 手机响起,武云拿起来一看,人也没有离开座位,只是对娄玉青和屈玉辉点点头,便接通了电话——作为生意人,该有的客气自然会有,但身为常务副省长的女儿,该有的架子也是要有的。 她就这么接电话,别人可以理解为她不讲礼貌,也可以理解为她不跟娄玉青和屈玉辉见外。而娄玉青和屈玉辉肯定是会按第二种理解来想的,能够跟常务副省长的女儿拉近一点距离,别人还没这个机会呢。 更别说江湖传言,明年换届的时候,武省长可是省政府一把手的热门人选啊。 “要查我们的账?哼,你让他们查!”武云听了一会儿,然后声音不大不小地交待了这么一句,便挂断了电话,然后道:“娄厅长、屈市长,不好意思啊,有点事情,失陪一下。” “在这儿还有人找武总的的麻烦?”娄玉青状若吃惊地关切了一句。 屈玉辉好玄没一口血喷出来,娄玉青你他妈的也太缺德了吧? 你要煽风点火可以在背后啊,这当着我的面算怎么回事?这儿是随江呢,居然有人敢找武总的麻烦,你这摆明了是打我屈某人的脸吗? 当然了,对娄玉青不爽归不爽,但屈玉辉还没法在嘴巴上计较,而是赶紧对武云道:“怎么个情况?娄厅长,我陪武总过去看看。小邓啊,你们一定要陪好娄厅长和财政厅的同志们。” 娄玉青笑呵呵地一摆手,道:“老屈,你可不准找借口躲酒啊。不行,我得跟着去,免得你一下就不见影了。” 屈玉辉就想打人了,我操,这是我随江的事情好不好?你娄玉青想拍武省长的马屁我不反对,你在省里,面见武省长的机会比我多得多,犯得着无耻到连这个事情都要插一脚吗? 人可以无耻,但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啊! 武云对于惹事的周万一和黄德衡都相当恼火,对张文定也是相当不喜。 她虽然不怕事情,但也不希望这个事情闹得太大,打110叫警察到会所里来?亏他张文定想得出来! 她一肚子气不可能对客人们发,而她本人在国税方面又没什么熟人——跟这些相关部门打交道,她一向都交给了下面人去做,现在惹上的人是市国税的副局长,下面人恐怕也不好使了。 正好分管财税工作的常务副市长就在眼前,所以她才在桌子上故意那么说,为的就是让屈玉辉出个面发个话,虽然国税是垂管系统,但也不能不给市领导的面子。 这个事情只要屈玉辉说句话,应该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料娄玉青居然不顾身份地往前凑。 “国税局黄局长和国土局周局长好像喝多了。”武云知道娄玉青是想讨好自己,人家堂堂副厅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拒绝,只能简单说了一句,然后很不好意思地道歉说对不住,然后便领着这二位往张文定他们那边去了。 屈玉辉的秘书和另一位财政厅的干部也起身紧紧跟随,别的人相互看了看,尽管很好奇,却都没那个胆子跟上去。 武云等人赶到包厢的时候,那个女孩子还没有打110报警。这跟她的胆子不是很大有关,也跟张文定没有下大力气逼她有关。 有石三勇在一旁,张文定也确实不好逼得太狠,要不然他自己就可以直接打电话了,还是打给市局老大孙坤。但张文定也没松口,看这意思,那就是要和周万一跟黄德衡在这儿耗下去了。 其实张文定还真不怕警察来,就算打了110报警,就算接警中心的同志不清楚紫霞会所是什么场合,可等指令到了分局,分局里还能不知道? 到时候,就算没办法实在要出警,估计也不会穿警服,而是稍作变通,身着便衣。 所以,张文定其实并不是一点都没考虑过影响,只是别人没想到他那么深而已。 武云第一眼就看到了张文定,想到小姑那么轻易就饶了这个花心大萝卜,她就恨得牙痒痒的。但这时候,处理眼前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跟这家伙的账,有时间了再慢慢算。 目光在包厢里一扫,武云并没有先理会几个当官的,第一句话就是让那些小姐保安都出去。不管事情怎么处理,都不合适让那些人呆在这儿看戏——武小姐跟张县长出身不同,处理问题的思路也是不同的。 等到小姐和保安都出去之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口喊了声屈市长好,紧接着便是一通混杂的问好声,但却没人主动上前去跟常务副市长大人握手。 如果刚才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众人是很愿意在这种场合下跟领导握手笑谈的。 至于现在嘛,找领导握手就有点不合时宜了——领导和紫霞会所的老板一起出现,谁敢说领导不知道这儿出了什么问题吗? 屈玉辉对这几位副处级干部都还是有些印象的,一见有国税局的、国土局的、开发区的、安青县的,顿时觉得一阵头大。 武云只提到过国税的黄局长和国土的周局长可能喝多了,但没说开发区的公安局长在这儿,更没说那个破坏力相当惊人的张文定也在这儿啊! 如果早知道张文定在这儿,那屈玉辉肯定会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跟着武云一起来了。 有这家伙在场,谁知道会不会搞出什么意外的情况? 第四四五章熟人 说不定,眼前这乱七八糟的情况就跟这小子有关呢,在随江,哪个部门敢到紫霞会所找麻烦?不过,这张文定不是武玲的男朋友吗? 他闹事闹到自己女朋友头上,算怎么回事啊? 屈市长只一瞬间,就在心里作出一个张文定跟武玲可能闹了矛盾,然后叫上几个关系不错的相关部门的家伙到这儿闹事出气来了的认定。 别看小张现在是副处级的干部,是县领导了,可毕竟还是年轻,容易冲动啊! 在市领导眼里,小张同志一直都是很冲动的。而且冲动的时候,做事常常会出人意料。 一个连副市长的儿子都敢打的人,在自己女朋友场子里闹闹事,也不是不可能的——年轻人感情上闹矛盾,总是喜欢用些手段吸引对方的注意。 堂堂常务副市长,居然还要管这种烂事,屈玉辉心里头别提有多郁闷了,但他的脸上却带着下乡视察面对基层同志们时那种和蔼可亲的微笑,语气中透出点点领导的关怀之意:“武总说同志们都在这边,我就过来跟大家喝一杯。呵呵,酒还没喝完吧?” 这个话一说出来,屈玉辉也就把态度表明了,他过来,是给武云撑腰的,大家该喝酒的喝酒,喝好了就回家睡觉去,谁要是不听招呼,那他屈副市长就会好好地招呼谁。 屈玉辉这么好说话,没想要整治谁,只希望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原因就是他分析错了这个事情发生的由头,以为是张文定和武玲姑侄的内部矛盾呢,所以就摆出这么一个和稀泥的态度。 “没,没。还有,还有。”众人乱七八糟地回应着。 “非常感谢屈市长的关心。”周万一这时候再也不见那豪爽劲和暴力样,温顺得跟只绵羊似的,说着话的同时,已经手脚麻利地倒了杯酒,然后又手忙脚乱地抓起了另一杯不知道是谁喝了一半的酒杯,再将他刚倒的那杯酒递到了屈玉辉面前,飞快地看了一眼屈玉辉,直接请酒的话吞回了肚子,转而向包厢里的众人道,“屈市长百忙之中抽出身来关心我们的生活,这是我们大家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让我们大家一起敬屈市长一杯。祝屈市长心想事成。” 周万一先被张文定支持那个女孩子要报警告他墙间的态度给搞得心浮气躁,现在发现这么个破事却惊动了常务副市长,顿时就慌了神了。 他现在再没了耍威风的念头了,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哄好领导,好争取个宽大处理。他不怕张文定,可是要跟常务副市长过不去,他自问没那个胆色。 所以,周万一就第一个抢了先手,也不管别人心里会怎么想,反正先哄好了领导再说。 看他这表情,听他说的这一番肉麻得不行的话,仿佛刚才在包厢里大家玩得多开心气氛多友好似的,哪儿有一星半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众人在心里大骂周万一太无耻,可却不得不随手抓个杯子起来敬酒。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不管屈市长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都必须要敬一下了,反正敬一下就算屈市长心里不高兴,火也肯定只会冲着周万一去,而要是不敬的话,则有可能会被屈市长认为不尊重领导了。 这时候冒这种风险,自然是不明智的,所以,就连张文定都端起了酒杯。 若是在平时的酒桌上听到周万一这么肉麻的话,屈玉辉最多只会在心里鄙视他一下。可是现在这种时候,他就恨上周万一了,你他妈的不会说话就别说啊。随手拿个杯子就给我敬酒,我怎么知道这杯子先前是谁喝过了的呢? 要是被传染个什么病,那不亏大了? 除了对酒杯的不卫生很不舒服之外,屈玉辉还觉得周万一这么干有逼宫的嫌疑。 老子是说过来喝杯酒,但那意思是要你们都回家去,没听到我还问了你们一句酒还没喝完吗?你小子怕自己一个人敬我不喝,所以就把这些人都叫上让我不得不喝是吧? 行,你小子有胆量,哼,今天晚上你敢这么敬我的酒,老子明天就去国土局走一走也敬一敬你的酒,看你怎么喝! 就在屈玉辉满心悲愤出于无奈准备接过周万一手中的酒杯,然后假装喝一口但实际上却是嘴唇都不准备挨着酒杯就这么和众人应付过去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开口说话让他不必去接杯子了。 开口说话的人是国税局副局长黄德衡,他手上也端了个杯子,脸上露出一种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解放军的激动神情,用极快的速度放下酒杯,然后上前两步,大声道:“娄厅长,您好您好,欢迎您来随江指导工作。” 娄玉青就伸手握住了黄德衡的手,笑着道:“是小黄啊,调到随江了?” “是,刚过来。”黄德衡赶紧回答,没有松手的意思。 被这么一打岔,屈玉辉对周万一端着的酒就直接无视了,也仿佛没有看到刚才大家的举动似的,开口便介绍起娄玉青来。 妈的,你不是硬要跟着来吗?那就别想站在岸上看戏。 大家听到这位娄厅长居然是财政厅的,心中的震惊还是相当大的。不过他们跟财政厅隔得太远,所以倒是对屈玉辉更加敬畏一些。 跟娄玉青握手大约握了三秒钟,黄德衡心中安稳不少,但还是相当忐忑,娄厅长应该会帮自己说话,可那个女孩子会给娄厅长多少面子,那就很难说了。而周万一的脸色已经煞白了,就算是在包厢暧昧的灯光中,也能够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其失魂落魄的神色。 其实,在杨总出去之后,已经有人想到她肯定会跟她的老板汇报,而这种情况下,她的老板亲自出马也在情理之中。 石三勇和邵和平由于张文定的关系,倒是见过武云,周万一和黄德衡则没有跟武云见过面。黄德衡是刚从外地调来随江,周万一则是下面一个县的县委统战部长的位置上平调到市国土资源局任副局长的。 不过,虽然没见过面,但从武云的气势上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个比先前那位杨总还要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比起杨总来,那肯定是要有份量得多的。 要是没份量,常务副市长大人能和她一起出现在这个包厢吗? 周万一跟黄德衡不认识别人,还能不认识常务副市长? 一位重量级的市领导突然出现,震在包厢里的众人都有点傻眼了。不就是个意气之争吗?你堂堂市政府的二把手,跑过来管这么点小事,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这些人中,最震惊的要数黄德衡,因为黄局长不仅仅认出常务副市长屈玉辉,同时也认出了另一个男人,那是省财政厅的副厅长娄玉青啊! 黄德衡和娄玉青在工作上没有多大交集,但两家算是世交,从爷爷辈就关系不错。 算起来,娄玉青的辈分比黄德衡要大一辈,但年纪只比黄德衡大个四岁,年少之时没少一起疯,有那么点少年叔侄当弟兄的意思。 只是黄德衡一直在财税系统,而娄玉青的经历则丰富许多,干过乡镇一把手,当过县政法委书记,又在粮食系统混过,后来才到财政部门。随着年岁渐长,随着二人级别差距的拉大,黄德衡在私人场合,都会叫娄玉青一声叔了,逢年过节的,也会执晚辈礼问候。 这个年轻的漂亮女孩子,能够请动常务副市长一起来就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还能够让省财政厅副厅长也跟着,那实力可想而知。 黄德衡的后背早就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粒,想到这一回肯定是一脚踢到了真正的铁板上,他酒脑子的酒意已经完全跑光了,人家能够开这么大个场子,用脚后跟也想得到肯定有不少硬关系的,自己怎么就那么意气用事了呢? 常务副市长还好点,关键是财政厅副厅长,黄德衡太明白这尊神有多大的威力了,在省里有不少关系。 时常回到省城跟朋友相聚的时候,听他们说财政厅的门如何如何难进,财政厅一个副处长,都可以在别的厅局处长面前耀武扬威,下面地市的副市长们面对财政厅的处级干部,都会恭维奉承。虽然还达不到组织部见官大一级的程度,但财政厅的强势也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处理这么一点小事,都能够随手带着财政厅副厅长和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这种人物就算放在省里,那也是响当当的,基本上可以横着走了。权力一般的正厅级领导都摆不出这种架子,这中间透出来的信息让黄德衡不免心惊肉跳。 靠,刚才还说要封人家门来着,现在看来,人家要灭了自己,也就是挥挥手那么简单啊! 狗日的,随江这地方居然还有这等牛叉人物,怎么就没人跟自己提过? 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 黄德衡尽管心里不平静,但由于没有像周万一那样有被人告墙间的风险,所以还是相当理智的。 第四四六章面子要相互给 他其实第一眼就认出了娄玉青,却没有第一时间打招呼问候,也是在考虑适不适合打招呼,或者说怎么打招呼,是叫娄叔呢还是娄厅长? 毕竟这不是私人的场合,叫娄叔的话,太轻浮了点,可是叫娄厅长的话,又怕娄玉青不愿意表明身份。 不过很快,黄德衡就想明白了,娄玉青就这么和屈玉辉过来了,不管是给那个女孩子面子,还是给屈玉辉面子,肯定就是不在意小范围的公开身份——这种事情,保密身份的话,倒不如不过来了。 黄德衡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正好是周万一肉麻地发动同志们一起敬屈市长的时候,所以他马上又发现了个好机会,一个小小地讨好常务副市长屈玉辉的机会——狗日的周万一居然敢逼屈市长的宫,黄某人此时不冲上去救驾,更待何时? 别看先前黄德衡和周万一是在一条战壕里的,可这会儿,只要能够保住自己,他是不介意踩着周万一的脑袋过去的。 那啥,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于是乎,黄德衡就马上和娄玉青相认了,一来给自己加一层保护膜,二来嘛,给屈玉辉卖一个小小的人情,以求今天晚上能够平平安安地脱身。 屈玉辉在介绍了娄玉青的身份之后,原本是不准备再介绍别人给娄玉青认识的,可想了想,还是伸手指了指张文定,道:“这是安青县副县长张文定同志,紫霞山的旅游开发,小张花了不少心思的。” 张文定不明白屈玉辉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这么多的副处级干部,自己又不是站在第一个位置的,屈市长怎么偏偏就介绍自己给娄厅长认识呢? 脑子里虽然相当疑惑,可他还是马上就站了出来,伸出右手中规中矩道:“欢迎娄厅长前来随江指导工作。” 娄玉青是省财政厅的副厅长,着眼的都是全省的大事,对于下面地市的书记市长他肯定是知道的,至于别的市领导,那就要看交情了。 张文定在随江是名气大,可还没大到省里去,所以娄玉青只以为张文定是屈玉辉的心腹,眼见这小子说话干巴巴的,脸上的神情也没有见到大领导的那种不知所措,顿时就觉得这个副县长对自己不够尊重,心中不喜了。 娄玉青心中不喜,就不想理睬张文定。 不过,这么多人在这儿,屈玉辉专门挑了张文定出来介绍一下,娄玉青不管心里怎么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要给屈玉辉几分面子,便微微抬起手,跟张文定只是轻轻一碰,别说用力了,就连握都没握就收了回来,嘴里淡淡道:“小张年轻有为呀。” 这个态度,不得不让人怀疑娄厅长是不是看不惯年轻人得瑟,别以为年纪轻轻当了副县长就眼高于顶老子天下第一了,我们摸着石头过河的时候,你小子还穿着开裆裤呢。 “娄厅长谬赞,小张我担当不起呀。”张文定心中很不舒服,却也还是客气了一句,仿佛没有感觉出娄玉青的冷淡似的。 张文定跟省里的领导接触不多,他就见过武贤齐,但由于武玲的关系,武贤齐纵然对他不是很满意,却也不会搞得太难堪。 所以,张文定就觉得娄玉青这个正眼都不瞧他,只是软绵绵搭一下手的姿态,跟传说中省里实权部门的领导的做派一模一样啊,顿觉传言不虚,却是没去想过自己刚才那个不卑不亢的态度并不是所有领导都喜欢的。 其实吧,在这种怪异的场合中,在这种压抑的情况下,有了周万一刚才对屈玉辉的肉麻奉承在前,剩下的干部们只要还有那么一点点自尊心的,在面对领导的时候,都只能尽量表现得不卑不亢一点了——就算你表现得再卑贱,卑贱得过周万一那不要脸的吗? 就算有那脸皮厚的,比周万一更无耻的,恐怕这时候也不敢学周万一的搞法了。 没见周万一的搞法已经让领导很生气了吗? 这时候跟周万一一样的讨好嘴脸,十有八九会被领导当作周万一的同类,那可真就是躺着也中枪了。 娄玉青就没再理会张文定了,对这个年轻的副县长的印象就更差了。 我都对你表示出不屑一顾的意思了,你特么的还是自我感觉良好,察颜观色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差,也不知道怎么混到副县长这个位子上的! 想到这,娄副厅长就稍稍斜了屈副市长一眼,就这种货色,屈玉辉你也敢专门跟我介绍,想恶心人是不是? 屈玉辉不是很清楚娄玉青心里的怨念,只在心里偷乐着,娄玉青啊娄玉青,你想讨好武省长,可你不知道,眼前这个你看不顺眼的年轻人,可是武省长的准妹夫呢。 这时候,黄德衡心里就有了几分喜悦。 张文定刚才一直相当嚣张,可现在在娄厅长面前,他也嚣张不了啊。自己跟娄厅长有关系,而娄厅长看张文定不顺眼,那么,娄厅长在这种情况帮自己一把,也就顺理成章了嘛。 虽然说情形看上去有些好转了,可黄德衡深知,娄玉青和屈玉辉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他撑腰的,而是要帮紫霞会所摆平事情的。所以,黄局长见到这个空子,就及时向领导汇报工作了。 这种时候,一个垂管系统的副局长向地fang政府的常务副市长有什么工作可以汇报呢? 当然是有工作汇报的,常务副市长分管着财税工作呢。 不说这个虚的,在实实在在的金钱方面,国税局也跟市政府有一定关系的。国税局收上来的税,其中也有一定比例是给当地的,并不是全部归中央。而每年的税收任务完成之后,市里对国税局也是有一定金钱上的奖励的。 不过,这时候黄德衡汇报的可不是这个工作,而是有关于去年的纳税先进单位和诚信纳税企业的评选。 黄德衡的意思是,今年开会表彰像紫霞会所这些先进单位和诚信企业的时候,在市委市政府表彰的基础上,国税局也想拿出些钱来,对这些企业表示表示。 紫霞会所这个享受了优惠政策的单位,其实并未纳入纳税先进单位和诚信纳税企业的评选范围中去,这些评选,往往都是些纳税大户。紫霞会所生意倒是不错,但仅纳税之方面而言,跟大户扯不上边——还在三免两减半呢,哪用交多少税? 可是在黄德衡嘴里,紫霞会所都不用参加评选,直接就成为去年的年度诚信纳税企业了,下个月,可以到市委礼堂去开会接受市领导的表彰了。 先前还叫嚣着明天就要派稽查局过来查人家的税,这一转眼,居然就送了顶诚信纳税企业的帽子。 这个画风变得太快,转折实在是太大了点,让人不得不感叹,原来无耻也是有深度的,周万一的无耻只流于表面,这个黄德衡,那真是无耻到骨子里了。 屈玉辉过来就是想把事情摆平的,而且进来之后发现这包厢里面有市里行局的,有垂管系统的,有开发区的,还有安青县的,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事情是张文定和武玲之间的感情问题发展起来的,所以就不想管,眼见黄德衡这么识趣,主动就把坏事变成了好事,他便也见好就收,不等武云开口,便点点头说话了:“小黄你这个思路很不错,税务部门这么关心和支持企业,对企业的发展壮大是一剂强心针......不过现在是休息时间,啊,大家好好玩,具体的方案,明天上班了再讨论。” 屈玉辉这个话,就定调子了,就这么干,和和气气的谁也别闹事。 至于今天晚上出了什么事情他不想问其究竟了,他的目的达到就行了。 黄德衡欲哭无泪,他能够代表国税局拿出一些钱来,可是屈市长这意思,却不仅仅只是国税局,那是连地税局都算上了啊,而且这地税局的工作还得他黄德衡去做。 靠,地税是归省地税局管的,跟国税局虽然是兄弟单位,但自己跟他们真的不熟啊!不过,纵使如此,他还只能在心里感谢屈市长。 娄玉青跟过来只是不希望被武云误会自己对武省长不够尊重,毕竟屈玉辉都跟过来了,他如果稳坐着不动,谁知道武小姐会不会有意见?可是过来之后呢,发现了惹事的是黄德衡,他可真就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然而毕竟有那份交情在那儿摆着,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也要伸手拉黄德衡一把,再加上刚才屈玉辉貌似有和和气气解决这个事情的意思,他就乐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附和了两句,说是他们呆在这儿同志们恐怕还玩得不尽兴,向屈玉辉提议赶紧走。 按武云以前的性子,她恨不得好好整治一下黄德衡和周万一,也好对那些想打紫霞会所主意的家伙起个威慑作用。但现在屈玉辉和娄玉青都有帮黄德衡说情的意思,她就不能不考虑这二位的脸面了。 毕竟,人家敬她其实是敬的她老爹屁股底下那个位子,而不是她本人。 第四四七章恨在暗里 以这二人的身份,能够跟着她亲自走一趟,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了,现在她总不好扫了这二位的面子,看来今天晚上只能就这么大事化小了。 武云心里真实的想法自然是不会告诉别人,不过从表面上来看,她今天晚上是赢了。 所以她也不能太计较,于是也就顺着屈玉辉和娄玉青的意思,微笑着说这里是不太合适,换个包厢,然后又对众人说今天的消费免单了——她虽然对黄德衡和周万痛恨不已,但这时候也只能表现得大方一点。 就在屈玉辉等人准备出去的时候,张文定突然又跳出来说话了:“哎呀,周局长,你怎么了?腿受伤了吗?” 说着,他往前走了一步,却又马上停住了,自言自语道:“啧,腿功不比手劲,那是要天天练的,要不然踢人一脚,自己都搞得脱臼,得不偿失呀......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张文定的声音不大,但也绝对不小,反正包厢里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时间,众人就都愣住了,张县长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这种时候还敢挑事! 屈玉辉的眉头情不自禁地就跳了跳,千防万防,以为这事儿已经要圆满解决了的,却还是没防住张文定这个惹事精啊! 他很不爽地看了张文定一眼,然后又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屁股坐到地上了的周万一,暗恨不已,姓周的你这一屁股坐到地上,当自己还是那种没有糖吃就撒娇的小孩子吗? 不过,屈玉辉也没有帮周万一出头的意思,刚才他对周万一逼宫那一手可是恨极了的。 武云在来这个包厢之前就觉得张文定有煽风点火的嫌疑,现在眼见事情都解决了,可他又跳出来搞风搞雨,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张文定,你能不能安分点?” “我怎么不安分了?”张文定一脸无辜道,“人家到你店里来闹事要封你的门,是我硬顶着不准封;人家打你这儿的服务员,是我帮你的员工出头......你不跟他们去理论,倒找我的不是来了,有这个道理么?” 屈玉辉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果然,这张文定恐怕是在武玲那里受了气,现在把气出到武云头上来了。不过,貌似,小张跟黄德衡和周万一不是一伙的? 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屈玉辉觉得这个情况貌似有点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在这种时候,他就不急着表态了,而是要好好思量思量——人家的内部矛盾,他虽然是领导,却也不适合管得太宽。 不过,如果不是武云和张文定身份特殊,那他这个领导,说不得也要管上一管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话是不假,可只管不断,这总是许多人的兴趣所在。 坐在地上的周万一应该不是醉得太厉害,他一脸煞白,失魂落魄的神色又夹杂着些许期翼。 他是很想说点什么的,可嘴唇颤抖着,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应该跟谁说? 今天这个事情太刺激了,刺激得他肠子都悔青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话是参军之前母亲教给自己的,现在自己转业了、出息了,怎么就忘了呢? 他对张文定怨恨不已,他觉得刚才对张文定已经够忍让的了,可张文定这人真就像传言中的那般不讲情面蛮横无理,屈市长他们都要走了,紫霞会所的武总也不想计较甚至都大度地免单了,这个张文定居然非常可恶地跳出来干了一回火上浇油的缺德事,让这本已快要熄灭的战火再斗熊熊燃烧了起来。 张文定啊张文定,老子跟你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吧?你怎么就要对我这么赶尽杀绝呢? 哼,这笔账老子记下了,只要过了这一关,咱们来日方长! 这个包厢里,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压根就不去想劝或不劝的问题,但娄玉青却跟别人的想法不一样。 他刚才一直就看张文定不顺眼,若不是因为屈玉辉专门介绍了一下,依他的性子,当场就要张文定好看了。 现在看着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又跳出来搞风搞雨,完全不把他这个财政厅的副厅长和随江市的常务副市长放在眼里,娄副厅长肚子里那些不愉快就化作了怒气,两眼望向屈玉辉,淡淡然道:“屈市长,随江的干部,果然年轻有为,与众不同啊。” 这个话,就是对屈玉辉不满了,老屈啊,看看你介绍的这都什么玩意儿! 这是副县长该有的态度吗?这简单就是流氓地痞啊!不仅仅对领导不够尊重,说话还满嘴匪气,这简直把你们随江整个干部队伍的水平素质都拉下去了! 其实娄副厅长倒是想批评张文定几句的,但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降身份去和张文定这么一个副处级的干部去斗嘴巴。 他有点吃不准这个年轻的副县长会不会不管不顾地损他几句,那他娄副厅长的脸可就丢大了——县官不如现管,眼前这小子貌似连屈玉辉的面子都不是很在意,就更不用说隔得天远地远了的财政厅副厅长了。 所以,娄玉青一肚子不舒服就冲着屈玉辉去了。 省财政厅的副厅长到市里来了,只要有个由头,对常务副市长稍稍表现一点不满,那是很正常的,毕竟是财神爷嘛。当然了,他这么说,也是有讨好武云的意思在里面,毕竟刚才张文定可是和武云在斗嘴呢。 屈玉辉是常务副市长,不是管干部队伍的组织部长,可听到娄玉青的话还是觉得脸上无光。 这个张文定,也太不懂规矩了,别说你还只是武省长的准妹夫,即便成了武省长的真妹夫,那又如何? 在随江这一亩三分地,我还是你的领导! 这是他张文定和武云的内部矛盾不假,可他张文定当着我屈某人的面这么干,那屈某人再不表个态,也就让姓娄的给看轻了。 想到这儿,屈玉辉就不得不说话了:“小张啊,我记得圣金鲲公司是你招商引资拉过来的,对紫霞会所有感情的。现在到你安青去工作了,还记挂着这边,这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希望你在今后的工作中,继续发扬。啊。” 这个话说得有点飘,没人敢确定屈市长这是在表扬张文定呢,还是在表示什么别的意思。 但有一点大家都听出来了,那就是屈市长的态度表明了,关键就是“今后的工作中”这几个字,就只差直说你张文定只要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别的事情少操心! 屈玉辉心里还是挺想冲张文定摆一摆脸色的,可他毕竟为人一向谨慎,摸不清张文定今天是不是受了什么大刺激,他可不希望自己也闹出跟粟文胜一样的笑话,所以硬是忍住了那些生硬的话语,就这么温和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屈玉辉觉得,张文定是出了名的疯狗,跟这疯狗较劲,有辱自己常务副市长的身份呀! 在没弄明白研究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屈玉辉一惯都喜欢采取保守措施,凡事都留一线,免得给自己找不自在。也正是他这种性格,所以在市政府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一向强势的高洪也没有对他太过打压。 出乎屈玉辉预料的是,张文定突然间又变得相当尊重领导了,马上接口就是几句自我批评,却是再也不提周万一的事情了,搞得娄玉青在一旁心中更是加有气,但屈玉辉却是点点头打了句哈哈,便请娄玉青迈步了。 武云现在已经不再像以往那么任性了,居然也没再和张文定争论什么,而是和娄玉青屈玉辉一起走了。 等到武云等人出去了大约一分钟的样子之后,周万一怨毒地望了张文定一眼,爬起来一声不响地走了。黄德衡也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带着人走了,居然都没和石三勇打声招呼。 石三勇拍拍张文定的肩,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道:“老弟,服了你了!” 邵和平没心没肺地笑着道:“走吧,人都走光了。吃夜宵去,灌了一肚子酒,不舒服。” 张文定表面上没什么异样,心里却在想着,不知道经过了今天晚上这事,屈市长会怎么看自己。 …… 屈玉辉没把张文定今天晚上的态度记在心上,倒是对周万一痛恨不已。而另一位领导,财政厅副厅长娄玉青,却是记住了张文定这个小小的副县长。 从包厢出来之后,娄玉青就冷静下来了。 他也是在基层拼搏过的,能够混到现在的位置,眼力心智都是不差的。刚开始他还以为张文定是屈玉辉的心腹,可见得张文定说话,他就能够确定了,张文定绝对不是屈玉辉的心腹,而且屈玉辉还有点不愿意和张文定太过计较的意思。 堂堂常务副市长,却不愿意和一个嚣张的副县长太计较,这个事情怎么看怎么不同寻常。这种不寻常,让人有种屈市长很迁就张文定的感觉。 第四四八章时机不对 娄玉青觉得,就算张文定是市委书记陈继恩的儿子,屈玉辉也不应该会那么迁就,再怎么说也是市政府二把手呢。 () 那么,这个张文定,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了——这么年轻的副县长,想简单也简单不了哇。 娄玉青觉得张文定不简单,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张文定和娄玉青之间的对话,更重要的是,张文定和武云之间貌似是旧识,而且看样子,好像谁也不给对方面子,但谁也拿对方没办法一样。 能够跟武云对上且不落下风的人物,简单得了吗? 娄玉青觉得自己应该要对这个张文定有一个了解了,可别莫名其妙惹了不该惹的人了。但他不会向屈玉辉问,毕竟二人身份相当,而且他直接问屈玉辉的话,多少都有点揭屈玉辉短的意思,毕竟屈玉辉先前对张文定可是显得极为无奈的,这对一个市领导来讲,也是个很没面子的事情。 以娄玉青财政厅副厅长的身份,只要有心,想打听省里任何一个县里副县长的事情,那都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出面,只需要给身边人交待一句,身边人自会跟地市里经常打交道的熟人去打听。 ...... 到市内一趟,遇到一些烦心事,不过张文定很快就把这些事情抛到了一边。回到安青,便又招来县民政局长,要民政局再做一个有可行性的详细的方案出来。 他跟着木槿花到省里去见民政厅领导的时候,不管厅领导会不会对这个事情感兴趣,他都要提前把功课做足,别到时候厅领导问几句话,他这边一问三不知,那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张县长是个有脾气的干部,但也绝对是一个肯干实事的领导。 有人打趣说现在很多干部做事情的时候是在“认认真真搞形式,扎扎实实走过场”,可张文定却不一样。他想搞这个殡葬改革,可不仅仅只是搞一个形式,只是走一个过场。 他想这么干,顾然是有政绩的因素在里面,可也是实实在在地为民办事,同时也为民政部门多谋一些利益,而且,这其中还有相当大的风险。 若是别的领导干部,恐怕不止不会这么干,还会把民政局长臭骂一通吧。 殡葬改革的细节问题自有民政局的人去操心,张文定并非只管民政这一个部门,还有许多单位要管。 别的不说,防洪抗旱的准备工作也是要开展的,总不能真等到地干裂了缝或者洪水汹涌之后再手忙脚乱吧。 这些工作自不必细表,倒是白珊珊从医院出来,就跑到安青县来了。 白珊珊跟覃玉艳确实是很有区别的,这区别主要就是表现在说话和行事风格上。 覃玉艳找张文定的时候,那是处处小心的,白珊珊就不一样,他直接就去了张文定的办公室找,根本就不在意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男未婚女未嫁的,别人想说闲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白珊珊也很懂规矩,并没有直闯张文定的办公室,而是由郑举通报了一下。 郑举是认识白珊珊的,也知道老板对白珊珊是很看重的,所以对白珊珊也不乏热情,微笑打过招呼之后,便进去通报了。 对于白珊珊的到来,张文定有点奇怪,难不成她真的休假了?真的要和孙光耀分手了? 看着明显精心打扮过了的白珊珊,张文定笑着道:“不是从医院里偷偷跑出来的吧?” “领导真是法眼如炬啊,我还要打几天针,但不想住院了,医院里的味道不舒服。吃什么东西都没胃口,所以跑过来蹭领导的饭来了。”白珊珊笑着回答,这是在办公室,她还是按老规矩叫领导,不称呼他现在的职务,也不像在私人场合那般叫局长。 “你的时间观念还是那么强,值得肯定。想吃什么?看你这模样,得好好补补。”张文定笑呵呵地打趣道,这马上就要下班了,正是饭点呢。 他也没说今天自己有没有饭局,跟白珊珊,不用搞这些虚的。 不知为何,跟白珊珊说话,张文定就很放松,特别是现在二人不在一个单位了,不必要戴什么面具,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怎么轻松怎么来。 白珊珊两眼幽幽地望着张文定道:“那领导你就看着给我补补呗。” 靠,一不小心就被这丫头给调戏了! 张文定颇为无语,心想女同志就是有优势,偶尔调戏一下男领导,还能够跟领导拉近距离,可如果男同志这么跟女领导说话的话,十有八九就会被记恨上了。 以他张某人的个性,也只敢跟徐莹一个女领导这么说话,在木槿花面前,都不敢这么放肆。 下班之后,白珊珊大大方方地跟着张文定一起出去,一起上了车,当然了,郑举也是跟着一起的。 白珊珊过来随江,当然不是为了蹭饭,她是要对老领导表达一下谢意,毕竟老领导亲自到医院看过她了的,她不过来一下,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当初张文定刚到安青县上任的时候,旅游局的同志们到随江来给张文定庆祝,她由于被孙光耀打了,所以不便过来,内心其实是很愧疚的,但张文定并没有因此而对她有什么看法,这令她相当感动。 不过,她既然过来了,也不仅仅只是表达谢意,还有继续向张文定靠拢的意思。 她是下定决心要跟孙光耀分手了,分手之后在旅游局呆着肯定不合适了。 倒不是说戴金花会在工作中针对她,只说大家都知道了她会成为戴金花的儿媳,可最终却又没成,呆在一个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啊。 吃饭的地点就是郑举叔叔家那个店,羊肉是必不可少的,还上了两味正宗的野味——张文定分管农林水,林业局方面跟郑举不可能不打交道,钱财郑举自然是不敢收的,但一些从山里打回来的野物,他倒是收了不少,有一些给父母了,大部分都存在他叔叔这儿呢。 除了服侍好领导,郑举也要请别人吃饭的嘛。 就在这饭桌上,白珊珊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安青这边挺不错的啊,除了城市规模小一点,各方面条件,不比随江差多少。撤县建市之后,恐怕省里就管得多一些了吧?到时候要政策有政策,要钱财有钱财,前途一片光明呀。领导,这边还要不要人啊?” 张文定就笑着道:“县级市,就是换个名字,好听点,以前怎么管,以后还是怎么管。县级市说是省里委托市里代管,其实就是归市里管,省里基本上不会干涉。不过天涯省那边,县级市就是真正的省管了。” 听到这个话,白珊珊就知道这时候没办法再谈工作的事情了,领导专门给她说县级市这个问题,却仿佛没有听到她后面那个问题似的,就表示暂时没有把她带在身边的意思。 要不然的话,就是打趣她一句在市里多好怎么想到往县里跑的话,也是一种希望啊。 其实白珊珊在心里就连职位都想好了,她现在在市旅游局是副科长,到安青县的话,也不希望级别调整为正科级,只要在哪个行局当个副局长就行了。毕竟当初在开发区的时候,她可是招商局的副局长来着,也算是有经验的同志了。 当然了,如果行局里不好安排,那么到街道办事处当个副主任什么的,也不错。 至于说偏远的乡镇,她还是不怎么想,但如果张文定要她去,她也不会拒绝。 等安青县正式撤县建市之后,下一步的工作,就要把安青市委市政府的驻地承首镇给撤了,一个镇撤分成三个街道办事处。 这种事情,在安青县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在随江也有许多人知道,但随江市里倒是很少有人会把主意打到这个上面来。 白珊珊来的时候,是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不大,领导应该会答应自己的,可现在的形势却有点出乎她的预料了。 她有些失望,但对张文定还是一样的尊重,她这个人有一个许多人都没有的优点,那就是不会因为别人没有帮她而怪别人。她一向觉得,别人愿意帮你,那你就要感激别人,别人不愿意帮你,你也不能怪别人。 怎么说呢,谁也不欠谁什么,做人,要常有感恩之心。 其实张文定倒是很愿意帮她的,只不过,张县长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在许多人眼里,张文定是一个不讲人情一句话不对头就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可张文定自我感觉还是个讲感情的人,还是个很有人情味的人。 对陌生人或者没有好感的人,他可以痛下狠手,但对于熟人,他也还是会讲几分情面的。 以他和白珊珊的交情,他当然会帮白珊珊。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他是不适合帮她的。为什么呢?原因就在旅游局副局长戴金花! 张文定和孙光耀没什么交情,哪怕孙光耀是石三勇的得力手下;他对孙光耀的父亲孙从军也没什么敬畏,尽管对方是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第四四九章徐莹的烦心事 可是,对孙光耀的母亲戴金花,张文定还是有点尊敬的。 想当初他在旅游局能够很快打开局面,田金贵的不强势是一个方面,而戴金花的精诚合作,也给他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和帮助。 虽然戴金花跟张文定交好也有她的目的和打算,但人情就是人情,那几声姐姐也不是白叫的! 现在孙光耀和白珊珊之间闹矛盾,他张文定跳出来就把白珊珊调到安青县来安排了,那算怎么回事?也太不讲究了! 本来就有人说他和白珊珊之间不清不楚,他如果在这个时候那么干的话,那可真是黄泥巴抹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如果白珊珊跟孙光耀二人和好了、结婚了,那求到他这个老领导头上,他可以帮她;如果白珊珊跟孙光耀彻底分手了,求到他这个老领导面前,他一样可以帮她。 但是现在,纵然白珊珊单方面宣布跟孙光耀分手,可由于时间着实太短,而且孙光耀还没有放弃,那在外人眼里,这就是小情侣之间置气的话语,并不是真正的分手,他张文定可以以半个娘家人的身份为白珊珊打抱不平,却不好马上出手调动白珊珊的工作。 这个原因,张文定只能闷在心里,也不好给白珊珊解释。 当然了,他不解释,也是存了一点对白珊珊试探的意思在里面,毕竟人心隔肚皮,他就算对白珊珊再欣赏,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信任的地步。况且,二人也有一段时间没共过事了,他倒也要看一下,如果自己这次不像以往那般痛快地帮她,她对自己会不会有所冷淡。 当领导的,谁不希望自己的下属对自己是真心的忠诚呢? 如果在自己帮不上下属的忙,或者说帮得上但却不帮忙的情况下,这个下属还是真心的追随这个领导,那么,这个下属就是相当忠诚了,就是值得大力栽培的。 所幸,白珊珊的表现没让张文定失望。 至少在这个饭桌上,白珊珊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表现,只要在今后的日子里,白珊珊注意跟张文定的联络,那么白珊珊在张文定心中的份量,那就会比以前更重了。只要张文定的日子好过,必然不会忘了白珊珊。 就比如严红军,只要一有机会,张文定就帮他在木槿花面前说了好话,然后严红军就以老干局长的身份兼上了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至于以后还会不会有更好的位置,那就要看机会,也要看严红军自身的努力和能力了。 酒足饭饱之后,白珊珊又请示张文定,她这次休假休多长时间为好。 这个问题如果放在以前,白珊珊是不会问的,可是刚才张文定没有答应帮她调动工作,她怕领导误会自己心里有意见,所以就用这么一个问题来显示自己还是很听领导的话的。 张文定对白珊珊问这个话的用意相当清楚,不由在心里感慨这丫头真是心细如发,说话办事越来越有章法了。他情不自禁就将白珊珊和郑举暗自作了一个对比,却发现如果让白珊珊来当秘书的话,应该会有另一种乐趣。 郑举的细心谨慎是够了,但主动性方面,还是不及白珊珊。 当然了,有些领导就特别不喜欢秘书有主动性,只要秘书细心谨慎。 ...... 思来想去,张文定去白漳的时候还是没有带上县民政局的同志。 毕竟,这次去并不是到民政厅公干,而仅仅只是跟着木槿花一起认识一下民政厅的吴厅长,算是一个私下的试探,只要把大致上的东西提一下就行了,并不需要详细汇报具体细节。再说了,就算是工作汇报,中间还隔着一个随江市民政局呢。 当然了,如果吴厅长感兴趣问起一些实质的东西,他自信也是答得上来的。对于殡葬这一块,他也是下了工夫的。 木槿花去省城,自然是有她自己的事情,张文定那点事情,只是顺便。所以,她只是给张文定说了一下日子,却不是和张文定一起去的白漳。 张文定当然也乐得如此,虽说做下属的都愿意跟领导多呆一会儿,可一次呆的时间过长,也会不自在的。他自己去白漳,还可以先和徐莹约会一番,以解相思之苦。 现在他跟武玲和好了,可在和好之前,他和徐莹之间的感情却更加深厚,要他为了武玲放弃徐莹,这个难度也是相当大的。 除非徐莹自己没那个心思了,反正他是不会主动放弃的。 见到徐莹的时候,张文定忍不住就是一阵心疼,因为徐莹的样子看上去很是疲惫。 他就不明白了,团省委应该是个轻闲的地儿,怎么她那样子比在开发区当一把手还累呢? 他看着她的双眼,关切道:“团委的工作是有多累多忙啊。” 徐莹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工作倒是不忙,就是烦心事儿多。” 张文定笑着道:“先吃饭吧,边吃边说,把烦心事儿都说出来,也就不烦了。” 徐莹也就笑着点头,疲倦但不失柔情地说:“嗯,吃饭吧。正好肚子饿了,这几天都没吃好。” “怎么?团省委食堂里换大师傅了?”张文定轻声问了一句,语气很轻松,可眼睛直视着徐莹,这个话既有关心她身体的意思,也有问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没吃好的意思。 二人谈情说爱,却总是要夹杂一些工作方面的话题的,而且,二人也过了炽热的时期,感情深浓之际,谈工作则是对生活更深层次的关心了。 徐莹就边吃饭边说起了她最近干的工作。 最近几天她人其实没在单位,而是下到白漳市公筱县去搞一个爱心助学的活动,既是看一看以前的希望工程的成绩,也新带了款子下去,却又要防备着款子被地方上挪用——哪怕她防不住,但领导有这个要求,她也只能下去辛苦了。 要说这个献爱心什么的,往往第一个就会想到民政部门,想到红十字会,可跟学校有关的事情,团委也算是关系亲近的——团委有个希望工程办公室呢。 希望工程这块,在团省委里也算是有油水的了,以前不归徐莹分管,可这次分管的副书记调离了,团省wei书记王本纲就让徐莹把这一块暂时抓起来。 按说,王本纲和徐莹在随江的时候就有过不愉快,自从在团省委共事之后,虽然没有红过脸,但王本纲也一直是在排挤着徐莹的,这次把希望工程这一块交给徐莹,不止别的副书记看着眼红,就连徐莹自己也没搞清楚王本纲脑子里哪根筋短路了。 希望工程办公室的主任是王本纲的心腹,对徐莹这位副书记尊重倒是尊重,可也就是表面上尊重,实际上做事情的时候,只听王本纲的招呼。而徐莹由于只是暂时抓一抓这方面的工作,并不是明确了以后一直都由她管,所以也不好马上就施展雷霆手段。 毕竟,王本纲才把希望工程这一块的工作交给她,她就拿王本纲的人开刀,那也显得太过薄义寡恩了点。 但是,如果徐莹不能把希望工程这一块掌控住,那就会让别人看了笑话——这个徐书记果然是个花瓶,靠着出卖色相上位,做些无关紧要的工作还能应付得过来,真要是做些实际的工作,那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 说不定她以前在下面那些招商引资的成绩,都是靠跟商人睡觉睡出来的! 团省委的副书记中,既有副厅级的,也有正处级的,徐莹是副厅级的,再加上她在随江的时候,虽然能力不俗,但也确实是依靠给市长高洪做情人而得到重用,一身能力才有了用武之地。所以,她到了团省委,对于别人背后的议论,表面上是云淡风轻,可实际上心里相当恼火。 世人多有这些恼火的事情,别说她一个小小的团省委副书记,哪怕就是省wei书记,也不见得就会时时开心事事如意。 这种情况,徐莹心中无奈,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虽然级别提到副厅了,可毕竟不如她在开发区当一把手的时候那般自在。 好在还是有些实事可做,总强过无所事事。 徐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强势,什么时候应该隐忍。 在随江的时候,她背靠高洪,而且是开发区的一把手,务实多一些,自然可以强势。而现在在团省委,务虚多一些,并且团省委的这些人,有许多都是背景深厚之辈,过来就是熬资历混级别的。这个原因,使得她所处的环境比在开发区要复杂许多,也不愿莫名其妙得罪人。 反正多是些务虚的工作,并不像招商引资那么靠成绩说话,大家过得去就行了。 只是,行事是如此,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如意。 这些都是徐莹的处境,与工作有关,却又不全是工作。 至于这几天,她到下面县里,受到的接待是热情的,不止团市委团县委对她这位团省委的副书记都特别尊重,市里县里也算是给面子,白漳市委副书记都亲自出面接待了她。 第四五零章沟通是有要讲顺序的 白漳虽然不是副省级城市,但人家是省会,比别的地级市是不同的,市委书记高配省委常委,是副省级干部。市委副书记虽然和她一样只是副厅级,但份量和省内其他市的市委副书记也是有相当大的区别的,如果不是跟她早就认识也算有点交情,恐怕她还得不到这个待遇。 接待很热情,可希望工程的助学实际情况,却不是很乐观,而她虽然是分管希望工程这一块的团省委副书记,却也拿下面没办法。 她也在基层呆过,知道在对待上面下来的钱这个问题上,下面人胆子那不是一般的大,什么名目的都敢伸手,只是有的些款子截留得少,有些截留得多。 这些情况,徐莹明白自己是无能为力的,她能做的,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呢,王本纲却让她下到县里去落实希望工程的助学情况,却是交待过要让每一分钱都用到孩子们身上! 这个话平时听着,也就能够当套话官话来理解了,可是徐莹却多了个心眼,觉得王本纲恐怕不仅仅只是随口说说,而是会有什么布局。 毕竟,王本纲把希望工程这一块交到她手上,就太不合常理了,她跟王本纲之间,还没那份交情! 徐莹在白漳,自然也有她的朋友圈子,但这些情况,她是不能跟别人说的,还得做出一幅混得越来越好的模样来。现在张文定问起来,她也只是大致上讲一讲。 张文定听她说完,也皱了起眉头,道:“王本纲不会是想对付你吧?只要希望工程的钱没有完全用到孩子们身上,到时候责任就到你头上了。” “不会这么直接。”徐莹就笑了起来,“钱又不是我花的,希望工程办都是他的人,而且以这个事情为借口,他也不好向省委和团中央交待。” 说着,她看了张文定一眼,索性又解释了一句:“地方上的事情,牵涉面比较广......” 徐莹这个解释很简短,张文定却听懂了。 王本纲以前在随江当过市委组织部长,自然知道像助学款这类型的款子却不能完全用于助学这种事情如果挑出来了,那么就是跟白漳市委市政府过不去了,会得罪很多人。 别看王本纲现在级别上到了正厅,可日子却没有在随江当市委组织部长的时候舒服。 全省有多少个正厅级的领导?随江一个市又才多少个副厅级的领导?只要这么简单的一类比,那就能够得出个大概了。 况且,王本纲在随江的时候那可是随江市的权力核心圈子中的,但到了省城,别说省领导了,就算是在厅级领导中,他也排到后面去了。 无缘无故的,王本纲恐怕跟省里实权厅局的人都不愿意交恶,更何况是有个省委常委坐镇的白漳市? 而且像这种事情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一挑出来摆到了明处,那大家都会脸上无光,甚至团中央都有可能会觉得丢人,到时候就没他王本纲好果子吃了。 只是,如果不在这上面出花样的话,王本纲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想不透这其中的古怪,张文定便用轻松的语气笑着道:“呵呵,别想那么多了,说不定王本纲想和你搞好关系呢?你们单位那些家伙背景都不简单,可能就你在省里根基不是很深,他觉得把好处给别人,还不如给你便于控制。” “你倒是会想。”徐莹笑着回答,把心中的事情都说出来之后,虽然同样没有答案,可总归比没说的时候要轻松一些了,所以她这个笑也还是显得有点轻松的。 “我会不会想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会想。”张文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往嘴里塞了口菜,嚼了几口便吞下肚子,见徐莹也在吃菜,没有接这个话,他便又继续道,“不管王本纲是什么意思,反正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还是你刚才说到点子上了,钱又不是你花的。哼哼......” “别总说我了,你那边怎么样?这时候应该比较忙吧,怎么有空到白漳来了?”徐莹开口了,却是不愿再谈自己的事情,转而关心起了张文定的工作。 张文定道:“想你了,就过来看看。顺便办点事。” 徐莹娇嗔道:“哼,是过来办点事,然后顺便看看我吧。” “办什么事也没有你重要啊。”张文定现在哄人那叫一个直接,根本就不去想这话人家信不信。 徐莹明知道他这话是哄人的,却还是听得很舒服,眼波流转道:“办什么事?看看我认不认得几个人。” 徐莹这个话,就很够意思了。 她毕竟到省城也有这么长时间了,多少还是认识了几个人的,只要能够帮忙,她愿意帮张文定约人出来。如果张文定要办的事情跟她认识的人扯不上边,那就爱莫能助了。 这个话,猛一听像是套话。可同样的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和意义都是不同的。 此时张文定听得徐莹这么说,心里就颇为感动了。他到白漳和徐莹约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哪一次徐莹说过要给他介绍体制内的熟人认识呢?哦,有一次,就是徐莹到省委党校学习之前,和电视台的雷贞玉以及郭幽吃过饭的。 以徐莹和张文定的关系,除了公事上之外,私下里的来往都会相当注意,尽量不给人一种有私情的感觉,免得惹些不必要的麻烦。这麻烦有可能会对张文定不利,也可能会对徐莹不利。 二人都不是怕事之人,但也不是那种喜欢无事惹事的人。 现在徐莹能够主动说出这个话来,不能讲就一定是想把和张文定之间的关系挑明,但也有一种不用再偷偷摸摸了的感觉。 对这一点,张文定很明白,可他却还不能太过明目张胆,或许在石三勇邓经纬这些人面前,他不介意和徐莹出双入对,但跟不熟悉的人嘛,他还是有顾虑的。 不过,再大的顾虑,这时候也不能扫了徐莹的兴致,他略一沉吟,便开口道:“有点事想去民政厅问问......” 他说出了安青县的殡葬改革方案,却没有提到木槿花会私底下帮忙约民政厅吴厅长的话,不是他怕木槿花知道后不开心,而是怕徐莹多心,觉得他在炫耀人脉关系。 徐莹听了他说的事情,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不解地问:“你这,没有先例,吃力不讨好啊,怎么想到搞这个了?” 徐莹的意思,是说他分管的部门那么多,随便搞个别的也都比这个容易出成绩,而且还不用担这么大的风险。 看来谁都担心开倒车的风险,也都清楚在官场中混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张文定苦笑了起来:“这个事情如果做好了,确实对方方面面都有好处。县里的情况你应该是有所了解的,用这个方法,既能减少群众对先人遗体火化的抵触情绪,又能减少一定的费用,还够把坟墓集中管理,有效防止森林火灾。等到这个方法推行一段时间,群众都接受了,那到时候,对于火化,他们肯定也是乐于接受的。” 这里面,对民政部门还有一定的利益,他就没有讲了。 他相信徐莹肯定听得出来,虽说价钱降了一些,但能够把一些潜在的未来会自己埋坟的人都拉到了集中管理这一块里面来,那么纵然每一个的利润少了一些,可架不住量大啊。 说句不好听的,这对陵园来说,有那么点薄利多销的意思了——况且,利真的就那么薄吗? 徐莹连着摇了几下头,想到张文定做事一向都是出人意料的,便皱着眉头道:“一定要试试?” 张文定点点头:“总要试一试吧。” “这个要找到说话算数的才行啊。”徐莹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有个熟人,是什么,社会处吧?是不是那个处?” “社会事务处。”张文定点点头,“殡葬这一块,就归他们管。” 徐莹很痛快地说:“那我问一下,找个时间见个面,一起坐坐。” 张文定还真不希望提前跟民政厅的人接触,不管是社会事务处还是别的处,也不管是办事员还是处长。 安青县想搞的这个殡葬模式,不是办事员和处长们能够决定的,不说一定要民政厅的一把手点头吧,至少也要分管这一块的副厅长默许,而且由于这个方案本身存在一定的方向争议,所以还不能先以正式的渠道报上来,只能私底下沟通。 并且,这个私底下沟通,只能先跟厅领导沟通,然后厅领导觉得可以向下面吹吹风的话,张文定就可以接触一下民政厅相关处室的人员,如果厅领导默许了安青县的做法,但却不希望这个事情在还没有落实之前就闹得人尽皆知,那张文定最好就不要和民政厅的相关干部接触了。当然,也别把这个事情在别的厅局乱传。 现在还没有跟着木书记去见吴厅长,那事先就不好去见别的人,就算是见了,也不能说这个殡葬的相关工作。 第四五一章副厅长 要不然这边先一说,人家到单位上就找领导汇报了,或者是随便一嚷嚷,那到时候厅领导心里会怎么想? 可如果见了面不谈这个事情,那见这个面干什么呢? 从徐莹的语气中,张文定听得出来她跟那个熟人关系并不是特别好,但能够叫得出来。 如果单纯只是见个面交个朋友,那也太突兀了点。最主要的是,徐莹现在是副厅级的领导了,而她那个熟人应该是个处级。 让一个副厅级的领导专门打电话介绍两个工作中不会有太多交集的处级干部见个面认识一下做朋友,也太不把副厅级领导当回事了! 就算是安青县的殡葬改革最终搞起来了,张文定这个分管民政工作的副县长跟省民政厅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了不得厅里下来人视察,或者厅里开个全省相关工作的表彰会大家能够一起吃个饭喝酒,别的时间,还真是各干各的了。 毕竟,中间还隔着一个随江市民政局呢。 这样的情况下,实在犯不着让徐莹还领别人一个人情啊! 想着这些东西,张文定就沉吟着,在徐莹拿着手机刚刚翻出电话号码的时候,他缓缓道:“先不谈工作了,我想好好陪陪你。” 听到这个话,徐莹就愣了一下,以她的见识,自然明白张文定心里担心的是什么,可她要介绍人认识,自有她的道理。 不过,对于张文定说的这个理由,她心里也是相当舒服的,便放下手机,笑着道:“那行,今天就不谈工作了。算你有良心,还以为你眼里就只有工作了呢。” “嘿嘿,工作卖力点才能够得到领导的赏识嘛。”张文定就口花花起来,“领导,今天晚上我要把这段时间积攒的工作向你作个深入的汇报......” 徐莹自然也是笑眯眯地说:“嗯,我也要看看你最近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有不足的地方,一定会严肃批评,免得你翘尾巴。” “请徐书记放心,小张保证一定坚决执行徐书记的重要指示,深刻领会您的指示精神,不打折扣、不翘尾巴。”张文定一本正经地说,两眼神采飞扬地看着徐莹,装得像模像样的。 徐莹听着这话恨不得在他头上敲几下。 夜里一番温存之后,到底还是再次谈到了工作,谈到了安青县的殡葬改革方案。 徐莹一开始听到张文定说起,就觉得风险太大,可是仔细一想,也觉得可以一试。 大风险往往会伴随着大利益,如果这个事情真的搞成了,说不定就会成为一个新的思路,别说省民政厅,很有可能还会得到民政部的肯定。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对张文定来说,可就是一件相当了不得的政绩了。 有了这个念头,徐莹就开动脑筋帮着张文定分析起情况来。 当然了,她对这殡葬这一块并不熟悉,光听介绍也不能对细节方面有什么好的建议,但她所处的位置跟张文定不一样,屁股决定脑袋,看问题的眼光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她从政策方面入手,也能够提出一些别样的思路,不说一定就能够为张文定所用,但也给了张文定一些启示,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灵光一闪,便会因为她的一些分析而想到个好主意呢? 徐莹不仅仅帮张文定分析相关的政策规定,还再一次说到有时间了和民政厅社会事务处的熟人坐一坐。当然,她也明说了,那位熟人就是社会事务处的处长熊妙鸳。 徐书记到省城之后,认识了不少男领导,也认识了一些女干部,这种事情,她选择了直接找相关的女干部,而没有找别的男领导的关系去帮张文定约民政厅的厅领导。 她知道,张文定既然来了白漳,肯定不会没一点准备,说不定他早就约好了民政厅的厅领导呢?毕竟他跟武省长有关系啊! 基于这个认识,徐莹就不想乱找人了,一方面是怕张文定乱吃醋,另一方面,也是怕找的人和张文定做的准备有什么冲突,比如她通过别的领导找到民政厅的一位厅领导,可张文定却是找另一位厅领导的,一事求二主,那可是官场大忌啊。 至于说民政厅社会事务处的处长熊妙鸳,认识一下是说得过去的,殡葬这一块,怎么说也是归社会事务处管的,真要操作起来,不管是大厅长还是分管副厅长点了头,社会事务处这一关都是要过的。所以没那么多顾忌,需要注意的,只是认识时间的早晚问题。 还有一点就是,熊妙鸳是很有背景的,值得一交。而且熊妙鸳的身材相貌实在是太过平凡,别说及格,就算打五十分都比较勉强,徐书记是一点都不担心情郎会被她拐跑的。 当然了,这些隐情,徐莹并未对张文定言明,只是说认识一下也没坏处,至于时间嘛,看张文定的安排。 徐莹这么体贴入微,张文定本就动情的心更加柔软,紧紧搂着徐莹,这么好的女人,他遇到了,却没办法给她什么,心中惭愧不已。 ...... 物华大酒店,张文定随着木槿花一起赴宴。 宴请之人是省民政厅副厅长吴东红,至于还有没有别的人,张文定就不清楚了,反正他今天不仅仅是木槿花的下属,更是连秘书都兼了——他提着木书记的包呢。 木书记不知道是不想带着秘书鲁颜玉呢,还是鲁颜玉自己有什么事情,反正没出现。 物华大酒店楼不是很高,主楼也就三十层的样子,占地倒是比较大,那一大片露天的停车场在省城的繁体地段显得格外耀眼。 张文定提着包跟在木槿花身边,心想如果没有领导干部不配异性秘书这个说法在那儿的话,木书记当初会不会要自己给她当秘书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抛开别的因素不谈,单以他那惹事的能力,恐怕给谁当秘书就够谁头疼的了。 呃,也不知道木书记什么时候会换秘书,估计用不了多久了,最迟在换届之前,她应该就会不再兼任组织部长,而那个时候,鲁颜玉也会外放了。 心里想着这些,张文定脸上却没什么异常的神色,反正不管木槿花换个什么样的秘书,只要自己办事漂亮尊重领导,张文定都不为自己在领导心目中的地位担忧。 民政厅副厅长吴东红并未在门外相候,就坐在包厢里,相陪的还有一男两女。见到木槿花带着张文定进来,顿时站起身,爽朗地大笑道:“木书记,你是越来越有韵味了啊。” 木槿花主动伸出手,笑呵呵地说:“吴厅长,你这是取笑我,还是调戏我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好意思呀。” 张文定一听这二人的对答,心中一阵放松,看来木书记和吴厅长关系那是相当不错了,开玩笑甚至都不避着外人,自己那事儿,说不定还真的有搞头。 这二人对答还没完成,包厢里另外的几个人都站起了身。 吴东红跟木槿花的手握在一起,哪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没有马上就松开的意思,边笑边叹道:“我可不敢取笑你,更不可能调戏你。这叫仰慕,发自内心的仰慕!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恨不相逢未嫁时呀!” 吴东红长得高高大大,国字脸,身材微胖,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很有男人味的成功男人。光看表面,他和木槿花倒还真是般配,只不过他这么一说,听到的人就不会怀疑他跟木槿花之间是不是有私情了。 “这个话我记住了,明天就给嫂子说去。”木槿花就笑着松开了手,一指张文定道,“这是安青县的副县长张文定,文定啊,这是民政厅吴厅长。” 这个介绍相当平淡,没有加一些诸如吴厅长是怎么样怎么样的之类的话以显得她和吴东红关系多好似的,刚才二人握手之间的言谈比什么称赞的话都更能说明问题。 不过,木槿花这个平淡的介绍里也透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张文定是她的心腹,在外人面前,她可是没叫小张,而是亲切地叫着文定呢。当然了,在吴东红看来,木槿花能够带着张文定来赴宴,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说明张文定是她的心腹了。 张文定赶紧上前,很有礼数地叫着吴厅长,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吴东红那明显没用力但也没急着抽开的右手,晃了几晃,感觉到吴东红有松手的意思了才放开。 在紫霞会所里面对财政厅副厅长娄玉青的时候,张文定不是很给面子,但现在跟着木槿花一起,而且还有求于吴东红,并且吴东红并未像娄玉青那么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他还是相当客气的。 紧接着,吴东红也介绍了那一男两女,男的名叫孔庄红,是省国库局的副局长。 省国库局就是省财政厅下面的省财政国库管理局,副厅级单位,虽然不如财政厅预算处那般名声在外,但权力也不小,不仅负责审核汇总省级部门决算和全省部门决算,还负责着与下面的资金调度和管理工作。 第四五二章双梅 特别是现在财政实行省管县之后,国库局不仅仅管着跟各地市的资金调度,还负责跟各县以及县级市的资金调度和管理工作呢。 资金调度和管理,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威力就是想小也小不了啊! 孔庄红的级别是正处级,省里和地市一般的副厅级干部他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 不过,吴东红介绍的时候特别提到了,这是随江市委副书记、兼市委组织部长,这个介绍就相当有份量了。 孔局长对木书记就比较重视了,客气地打招呼,却也没有什么谦卑的意思——财神爷哪怕是不摆架子的时候,架子都在那儿! 在二人打招呼的时候,吴东红又来了一句:“孔局长,如果你爱人早个半年调到省纪委,可能就不用我介绍木书记了。” 孔庄红的表情就稍稍有点了变化,脸上的笑意多了些真诚:“哦?木书记以前在省纪委工作?哈哈,这就是缘分啊。” 木槿花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孔庄红的问题,然后又笑着问:“你爱人在哪个室?” 孔庄红回答道:“干部室。” “哦,现在干部室主任是魏申兵吧?”木槿花又点了点头,道,“老魏对工作一向要求很严格,能够跟他共事,是难得的机会。” 这时候,吴东红又插了一句:“木书记果然是多年的老纪检,省纪委的领导,恐怕没你不熟悉的吧?” 木槿花目光微微一闪,这个孔庄红跟吴东红关系看来不一般啊,吴东红这么不遗余力地提醒,是有什么说道吗?不过,就算有什么事情,你就不能再等等?这才刚介绍认识,酒都还没喝一杯啊! 啧,有情况,老吴不是这么不讲究的人啊! 孔庄红自然也就着这话对木槿花道:“我爱人也说到省纪委之后才发现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认真学习,有机会一定要让她向您请教请教。” 木槿花笑着道:“有机会相互探讨,啊。” 这个介绍才算完毕,然后就是两位女士了。 两位女士看上去都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都长得相当漂亮,又各有特色。二人同姓,一人叫梅华容,一人叫梅天容。 梅华容个子在一米六五左右,梅天容在一米七左右,长相呢,一个偏妩媚,一个偏清纯,虽说不上什么人间绝色,却也是那种大多数男人看了之后都想与之春风一度的姿色。 梅华容在省教育厅工作,梅天容在省电视台工作。 吴东红介绍的时候,叫的是大梅小梅,梅华容是大梅,梅天容是小梅,却没介绍具体职务,想来也就是一般的办事员,最多也就是个科级,介绍职务的话,倒是有点不够看了。 职务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大梅小梅二人是双胞胎姐妹。这个情况,还真是出乎木槿花和张文定的预料。 因为这大梅小梅长得太不像了,长得不像的双胞胎张文定也见过,可是长得不像却又还都很漂亮,这个就很罕见了。 一番介绍完毕,各自落座之后,张文定就在心中暗想,也不知道这两胞胎姐妹是都跟了吴东红呢,还是一个跟吴东红,一个跟孔庄红。 这个酒桌上,自然不可能谈工作,只是单纯地交个朋友。 张文定也知道这只是先给吴厅长留个好印象,然后木槿花自然帮他找个单独的机会的,所以也不急。 这一桌子人除了大梅小梅,别的都是些领导,电话相当多,有在酒桌接的,但有的电话,也需要走出包厢去接。当然了,吴东红和木槿花二人不管接什么电话,都是不需要离席的,张文定离了一次席,孔庄红离了两次席了。 孔庄红第二次从外面接完电话进来,便跟吴东红说了个悄悄话。 吴东红听了之后,略一沉吟,对木槿花道:“木书记,财政厅领导在隔壁,咱们是不是过去一下?” “哦?那要去。”木槿花笑着点点头。 如果是别的厅局的领导,吴东红没有见到自然不用理会,若是交情不深,跑过去敬了酒人家不过来回敬,那可是相当掉面子的事情。 不过财政厅嘛,可不是一般厅局能够比得了的,再加上吴东红也认识两位财政厅的厅领导的,偏偏消息又是孔庄红说的,而且那位厅领导他刚好认识,过去的话,也算是给孔庄红撑面子。 再者,由于有孔庄红在,另外他又拉上木槿花一起去了,别说对方只是财政厅的副厅长,就算是正厅长,只要大家没有仇,肯定都会过来回敬一杯酒的——既是给了两位副厅级领导的面子,也给财政厅自己的人长了脸嘛。 于是,吴东红就打上了木槿花的主意。 他说话虽然是在征求木槿花的意见,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征求意见,木槿花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不过去啊! 这种情况之下,木槿花哪怕明知吴东红是想利用自己,也很痛快地同意了。 一方面,她跟吴东红关系确实不错,愿意帮吴东红去撑一下场面;另一方面,认识一下财政厅的领导也是有好处的。 她现在既然当了市委副书记,以她的年纪,也是有希望惦记一下市长或者说市委书记的宝座的,不管是在随江上位还是在别的市主政一方,跟财政厅搞好关系,都是很有必要的。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木槿花以后不当市长,就一直当她的副书记,跟财政厅搞好关系也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说帮着县里向省里要钱,就可以卖给下面县里不少人情,就市里层面来讲,能够问上面要到钱,那也是一个别人不能忽视的本事。 两位副厅级领导要去隔壁财政厅那桌去喝酒,孔庄红这个国库局的副局长也是财政厅的人,自然也要一起去敬厅领导。于是乎,包厢里就只剩下张文定和漂亮的两胞胎姐妹了。 木书记能带张文定来赴吴厅长的宴,但却不适合再带着他去向财政厅的领导敬酒了。 别人能叫梅华容和梅天容大梅小梅,张文定却有点不合适那么叫了。 看着这二位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可是这年月,女人光看外表实在很难断定到底有了多大年纪,张文定也不可能真的以为这二位比自己还年轻。 “两位美女,来,我敬两位一杯。欢迎两位有空的时候到随江、到安青去玩,虽然不比那些旅游胜地,但也还是有些特色的。”张文定端着杯子站起身道。 先前吃饭的时候,吴东红和孔庄红这两位虽然也和张文定喝了酒,但神色和言辞之间,却还是没怎么把张文定当回事,倒是这两位美女,对他还挺客气,没有流露出那种身为省里单位干部职工的优越感来,让他对这二人印象颇好。 其实梅华容和梅天容两姐妹很多时候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只是今天看张文定比较顺眼,并且也明白不到三十岁的副县长在体制内是一个什么概念。 身在省城,三十岁以下的副处级干部她们不是没见过,但大多数只是级别到了,实际职务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就算各厅局三十岁以下的副处长,那跟下面县里的副县长相比,感觉也差了一些了——副处长在厅局里只是中层,可是副县长在县里那就是县领导,哪怕是排名最后,手上也会管着几个部门,身边也有专职司机和通讯员! 副处级在省城不算个啥,可是到县里,那说句话可是相当有分量的了。 梅华容和梅天容认识的领导可不只吴东红和孔庄红二人,算是比较深刻地领会过相同级别的领导手中那不同的权力威力。她们不一定就要和张文定把关系处得多好,但至少,不会觉得他是下面来的而看不起他,哪怕心里纵然有一点点看不起的意思,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谢谢张县长,有空一定去,一直听着紫霞山很好玩的,早就说要去要去,一直没去,现在认识张县长就好了,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了。”梅华容也站了起来,端起酒杯笑容满面地说道。 梅天容则坐着没动,一双滋润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张文定,声音略带几分娇艳的味道:“张县长你可不能欺负我们呀,喝酒又不是干别的,一挑二你也太......那个,不行,你跟我姐先来,然后我们再来。”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心里说不出的怪异,刚才大家一起喝酒的时候,吴东红讲了个段子,这个梅天容都还脸红了一下,害羞得不得了的样子,可是现在这个话,怎么听怎么都充满了挑逗的味道,有点像是在暗示似的。 什么叫你一挑二?什么叫你跟我姐先来,然后我们再来? 啧,这电视台的人,不愧是搞宣传工作靠嘴吃饭的,说话就是水平高啊! 只不过,张文定也不会真当这个梅天容想跟自己发生点什么超友谊的关系。刚才喝酒的时候,谁都看得出来,民政厅那位吴厅长对这位小梅同志可是有点特别关心的。 第四五三章又见娄厅长 “我不以一挑二,那就只能由着你们以二挑一了。 ()”张文定在这种场合下说话也很有意思,“我从县里来的,怎么着也不敢欺负二位省里的美女呀,不过,如果能够被二位欺负,那也是我的荣幸......就听天容同志的指示,我跟华容同志先来一下。” 都是在体制内吃饭的,再不好称呼的人,叫上同志都没错。 张文定叫这一对姐妹花叫得那叫一个顺口,话说得跟梅天容的味道差不多,若是以着安青县那些干部的风格,别的不说,他刚才话里最后三个字就不是“来一下”而是“搞一下”甚至是“干一下”了。 没了两位副厅级领导在一旁坐着,张文定和两位梅小姐都显得比刚才要活泼自在了许多,哪怕他们也还是刚认识。然而自在的时间总是很短的,留在包厢里的两女一男还只谈得稍微有点状态,出去串包厢了的两男一女就回来了。 吴东红等人回来,并没有带着别的包厢的人一起。但等他们坐下来还不到三分钟,包厢门便被打开了,五个人鱼贯而入。 张文定猛一看便觉得领头之人有几分眼熟,随后马上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位在紫霞会所牛逼哄哄的财政厅娄厅长么? 要说这认人的本事,张文定算是锻炼出来了,不说见过一面就会深深地记住吧,至少短时间内第二次遇见,还是能够很快认出来的。 尽管当时在包厢里灯光不是特别明亮,可要看清一个人的面貌还是没什么困难的,更何况他当时还和娄玉青握过手呢?不过娄副厅长当时那手只是和他稍稍一碰指尖就走了,还不能算是握。 身子随着众人一同站起来,张文定暗叫倒霉,在紫霞会所的时候,自己在气头上,再加上对娄厅长那仰着鼻孔出气的嘴脸相当不爽,所以没怎么给娄厅长面子,没想到这才几天呀,居然在白漳又遇上了。 啧,希望这个娄厅长认不出来自己才好。 想是这么想着,可张文定觉得,像娄厅长这种大领导,那天那么丢面子了,不说一定会报复吧,记住自己这个副县长的相貌想必是没有疑问的——初次见面,你对领导再好,领导也可能记不住,可你要是落了领导的面子,哪怕你长得再普通,保证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领导一眼就能认出你来! 好在今天这包厢里张文定是最不起眼的人了,有两位副厅级的领导,还有两位很养眼的美女,再加上一个财政厅的干部,张文定觉得,只要他不乱说话,说不定娄厅长注意不到他呢。 领导往往都只会注意领导,谁会在意小卒呢? 这个时候的张文定,自然就是个小卒子了。 很显然,张文定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的。包厢里就这么几个人,娄玉青不说第一眼就看到他吧,但目光一扫之下,总是会扫到他头上的。 像这种串包厢敬酒的情况,自然不会一开始就双方都把人介绍完毕。都只是领头的人跟己方介绍一下对方的头面人物,然后就开始喝酒,有时候还不用介绍。 如果大家觉得气氛好,除了这敬酒之外还愿意多喝几杯,那就可以叫服务员加椅子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当然了,就算是坐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坐,而是领导坐,后面跟随的,最多留下一个帮领导挡酒,别的人就自己回包厢去。除非是双方关系特别亲近,那也就无所谓坐下不坐下,干脆拼桌子算了。 “欢迎欢迎啊。娄厅长,你这是打算把我们都干趴下啊。”吴东红爽朗地大笑道。 这话说得似乎他和娄玉青的关系亲近得不能再亲近了似的,可实际上却又没有胡言乱语什么,只是普普通通的玩笑话。 吴东红话说得是爽,可另几个人心里就不是很对劲了,你吴东红堂堂的副厅级领导,不要说得这么粗俗好不好? 哼,干趴下,这里不止有女同志,还有男同志呢,怎么干? 娄厅长又不弯! 娄玉青其实对吴东红这个话相当不爽,却没表露出来什么,端着酒杯,一脸矜持的微笑,算是比较给面子地说道:“吴厅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酒,你放心,我们自己带了酒的。你平时抠一点不要紧,今天木书记从随江过来,你还这么抠,说不过去啊。啊?” 说到这儿,娄玉青的目光就已经看到了木书记的脸上,然后,余光看到了张文定,脸上表情微微一愣,旋即又恢复了刚才的微笑,居然还稍稍点了点头,看着张文定道:“这不是小张么,什么时候来的呀?” 娄玉青这么简简单单地一句问话,搞得众人的目光就都看向了张文定。 这边包厢里的人就在想,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深藏不露啊;那边跟着娄玉青过来的人则暗暗吃惊,这个姓张的年轻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让娄厅长主动打招呼? 张文定希望娄玉青别注意到他,也想过娄玉青万一注意到他之后恐怕会当场摆脸色甚至会给他难堪,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娄玉青认出他了之后居然还微笑着主动跟他打招呼。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还是娄厅长胸怀宽广不计前嫌,对同志们总是有着春风般的温暖? 不管心里如何惊讶,张文定还是在第一时间就作出了反应,斜跨两步,双手伸出,对着娄玉青道:“娄厅长您好,很高兴又见到您了,看来我今年运气真的相当好,尤其是财运。” 这个话说得有点不伦不类了,再搭配上他刚才的动作,就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一种别扭的感觉来。 但娄玉青却没跟他计较,伸出右手跟张文定的右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在张文定的左手又搭上来之后,娄副厅长的左手也搭了上去,不过却并不是像张文定那么握住,而是轻轻拍打着,用一种长辈关切晚辈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道:“小张啊,我还才进来你就将我的军呀。这么干要不得,啊,我是要告状的。” 说着,他手也没松开,脸转向了木槿花,笑着道:“木书记,你刚才看到了啊。我就向你告状,呆会儿你可不能护着小张呀。” 木槿花虽然不清楚张文定和娄玉青之间有什么,可并不妨碍她马上顺势接话道:“该护还得护。娄厅长我先申明啊,你要罚小张的酒可以,但人可不能被你拐到财政厅去了。小张,先自罚三杯,好好表现。只要娄厅长高兴了,一杯酒赏你一百万,你这趟省城就跑出成果了!” 场面顿时就安静了,敢这么直接向财政厅副厅长要钱的人可不多见,这个女副书记很厉害啊! 娄玉青哈哈笑道:“木书记这就给我出难题了,以小张的海量......我到时候上哪儿找钱哪!” 这话一出口,众人心中的震撼实在是无法形容了,一杯酒一百万,娄副厅长居然很痛快地答应了!这个小张,到底是什么来路? 娄玉青短短几句话,便将张文定给推到了一个相当高的位置。 毫无疑问,现在这个包厢里,以娄玉青的身份最尊贵。管钱袋子的跟别的同级领导,优势真的相当明显。 吴东红这时候对张文定就已经相当感兴趣了,顺势就要服务员加椅子,想把娄玉青等人留在这儿好好讨论一下酒文化。 不过,娄玉青哪里肯在这儿坐下来喝,就把串包厢的酒喝完,礼数尽到便行了,反正借口很好找——那边包厢还有人等着他们呢。 等到娄玉青等人离开之后,吴东红和孔庄红对张文定的态度就大不一样了,而大梅小梅原本就对张文定挺客气,这时候自然更加客气。 木槿花倒是还能够坐得住,毕竟她早就知道张文定和武家的关系,而且张文定一直就对她很尊重,倒不至于因为一个财政厅副厅长的看重就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也就是奇怪张文定怎么和娄玉青认识。 不过仔细想一想貌似又没什么好奇怪的,财政厅是常务副省长武贤齐分管的,说不定娄玉青靠武贤齐比较近呢? 木书记很淡定,吴厅长假装淡定,孔局长就相当不淡定了,一个劲地和张文定说话喝酒,甚至还留起了客:“张县长你这次别急着回去,总要给我个请客的机会吧?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不给这个机会,我到时候可是要跑到随江住上十天半个月,要你负责陪吃陪喝。” “陪睡都没问题!”张文定很配合地答道,仿佛跟孔庄红感情深到不能再深似的。 这个话一出来,就把气氛又推到了一个小高朝,众人大笑。 笑过之后,梅天容就说:“几位领导,我代表女同志向张县长表示抗议。” “哦?小梅抗议什么啊?”吴东红笑呵呵地说,像他这种领导,平时酒桌上可是很少接这种话逗人的。现在嘛,一来是对小梅同志的心不一样,二来也是凑一下张文定的趣。 第四五四章紧急情况 梅天容脸上就露出娇滴滴又带点委屈的模样,小嘴微微嘟起,道:“现在这世道呀,女人太吃亏了,不仅要跟女人抢男人,还要跟男人抢男人。” “噗”孔东红立马就喷了,弯着腰在一旁连连咳嗽不停,酒桌上的笑声比刚才更盛,就连木槿花都笑出了声,这气氛更热烈了。 一顿酒就这么欢乐地喝过了,直到散场,都没人打探张文定和娄玉青究竟是什么关系。甚至连旁敲侧击打探张文定背景的话都没有。 这个倒真是出乎张文定的意料了,看来这省城的干部还是蛮沉得住气的。 散场之后,孔庄红和大梅小梅走了,吴东红、木槿花和张文定三个人则继续到茶室里喝茶。这个搞法,就是要谈事情了。 就算是谈事情,也不可能一下就进入主题,还是要先天南地北地扯上一通的。反正吴东红今天是想给足木槿花和张文定的面子,不必要赴别的地方赶场子,有的是时间。 现在这种情况下,吴东红就可以稍稍试探一下张文定的底细了:“听小张的口音是北方人吧?普通话说得很标准啊。” 张文定笑着道:“在京城读过几年书,还参加普通话过级考试了的,其实我就是随江人。” “随江出人才啊。”吴东红就感慨了一句,“省里就有两位领导是随江人,京城也有不少领导。” 张文定明白吴东红这话意有何指,在心里苦笑一声,中规中矩地说道:“哦,这个听说过。其实别的地方也有很多领导。” 吴东红心想这小子看着年纪不大,怎么这么滑不溜手? 木槿花在一旁觉得好笑,就提了一句:“小张啊,没看出来你在财政厅还有关系啊。” 自己的领导问话,张文定就不能不答了,他苦笑道:“哪有什么关系啊,我的性子您也清楚,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前几天在紫霞会所,我喝得有点多,差点就闯祸了,唉,还好娄厅长大人大量,不跟我一般见识。” 这个话听在木槿花耳朵里,那就是娄玉青今天这奇怪的表现,确实跟武省长有所关联。而吴东红心脏则使劲地跳了几跳,靠,合着前几天这姓张的和娄玉青还发生过不愉快啊,那么今天娄玉青的表现,就是要和这小子解释误会了? 其实木槿花和吴东红的理解都有点靠边,但也都不尽然。 娄玉青确实有交好张文定的意思,但并不需要张文定解释什么。 当初在紫霞会所发生过不愉快之后,娄玉青表现出了对张文定的兴趣,然后下面人很快就打探出了张文定是个什么角色——张文定已经从随江去了安青,可随江依旧流传着张文定的传说呀。 张文定的工作能力很强,娄玉青并不觉得有什么,张文定是武省长的准妹夫,这个也能够接受,要不是有这身份,他敢跟武云那么说话?可是张文定的破坏力貌似比工作能力更强,这个就由不得娄副厅长不注意了。 混到现在的地位,娄副厅长相当明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特别是那种背景深厚破坏力强大又睚眦必报的小人。 当然了,就算张文定有这个背景又破坏力惊人,但娄玉青也不会担心那么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能够把自己拉下马上来,财政厅副厅长可不是下面的市委组织部长那么容易倒下的。 可是呢,这小子在他女朋友面前吹个枕头风,他女朋友又到武省长面前歪歪嘴,那自己这个副厅长从此之后打入冷宫,也是很有可能的——如果不出意外,换届之后,武省长可就会把省长前面“常务副”这三个字去掉啦。 就算有了这个心思,娄玉青也不可能赶上门去找张文定和解什么的,可撞上机会了的话,他自然会想办法修补一下裂痕了。 不提娄玉青怎么想,反正这时候吴东红的心已经很乱了,乱到张文定是怎么把话题扯到殡葬改革上面去的都不知道。 可毕竟是跟专业相关的东西,他一下就警醒了,倒是没急着发表意见,而是让张文定详细说说,等张文定说完之后,吴东红沉吟了有足足半分钟,才憋出这么一句话:“这几个月,各方面的工作都很忙呀。” 张文定还在想吴东红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木槿花接了个电话,随后脸色大变,对吴东红道:“老吴,感谢啊,下次再好好坐坐。文定,回随江。” 夜幕下的灯火五光十色姹紫嫣红,装点着城市的楼房与街道,路上的车灯千姿百态却又大同小异。灯光照不进去的地方,漆黑的夜幕笼罩着,这彻底的黑是如此之暗,不分贵贱地包裹着早早入睡的人们与或大或小的罪恶,同外面光影迷乱的世界泾渭分明却又似有重叠。 觥筹交错中恍惚了暗夜独静的悲怆与豪情,这光暗错落的城市,迷离了行路人的眼,迷醉了旅行者的心。 张文定的眼没有迷离,心也没有迷醉。 他只是在心里感叹,感叹权力的重要,感叹欲望的强横,感叹生命的脆弱。 他开着汽车在快速地往前钻着,不停地超着车,往白漳至随江的高速公路入口处驶去。 车是木槿花的座驾,而木槿花的司机则坐到了张文定的车上,由张文定的司机开着,去接曾颜玉了——木书记冒着夜间高速行车的危险要返回随江,自然不会落下秘书。 车后座上的木槿花一路上接电话打电话,直到出城之后,才收起手机。 目光望车外,省城的郊区虽然不如市区繁华,但也开发得热火朝天,一座座小山坡被削低推平,一幢幢高楼平地耸起,虽已入夜,仍可见许多工地上闪亮灯火之下还有忙碌的身影。她此刻的心绪,就如省城这嘈杂的郊区一样,任她再努力,短时间之内也难以完全平静。 匆匆忙忙连夜往随江赶,这也是没办法。 在跟民政厅副厅长吴东红喝茶的时候,木槿花接到一个令她平静不了的电话,随江市国土资源局党组书记、局长乔中锡坠楼身亡。 出了这种事情,不管是什么原因,木槿花这个分管干部队伍建设的市委领导都够头疼的,肯定要第一时间赶回去。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点也是促使木槿花想尽快赶回去的重要因素。乔中锡是市长高洪的人,而且可以说是心腹。 据说乔中锡经常在下班时间向高洪汇报工作,更有一些传闻说高洪在任市委副书记的时候去过乔中锡家里一次,而当了市长之后,还去过乔中锡家里两次。 有说高市长平易近人关心下级的,有说高市长特别关心下级家属的——乔中锡是再婚,第二任老婆比他小了十岁,长得相当漂亮。 传言还说每次高洪去乔中锡家里,乔中锡都碰巧刚出门,要一个小时后才从外面赶回来。 这些传闻绘声绘色,却经不起推敲。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明白这传言漏洞百出,高市长吃饱了撑的往下属家里跑? 就算高洪对乔中锡的老婆感兴趣,只要乔中锡愿意,哪里不能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一定要去家里? 可是人们却偏偏就喜欢听这个,哪怕自己不相信,跟别人讨论起来的时候,也是劲头十足的。 木槿花自然不会相信那些江湖传言,她只是在考虑,乔中锡到底是怎么坠楼的,乔中锡的坠楼,会不会牵涉到高洪? 她是个女人,是个权力欲相当重的女人。 她虽然还才当上市委副书记没多久,可这并不表示她就不希望更进一步。就算暂时不能更进一步,那在现有的基础上,掌握更大的权力,收拢更多的人心,培养更大的势力,那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契机。 一个正处级的部门一把手,还是国土这种实权部门,怎么会莫名其妙坠楼呢?这其中可供推敲的东西就多了。 如果这个事情最终牵涉到了市长高洪,就算高洪最终没事,可接任市委书记的愿望可能会落空,那陈继恩退了之后,省里肯定会从外面调个新书记过来。 比起高洪当书记然后再从外面来个新市长,身为市委副书记并且不久之后注定要不再兼任组织部长的木槿花自然是希望高洪继续当市长,然后从外面来个新书记了。 高洪在随江经营多年,如果当了书记,那么很容易便能够掌握局面,新市长能够守住政府那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木槿花这个副书记的活动空间就会小很多;如果高洪继续当市长,从外面来个新书记,那么高洪肯定会时不时地发出他的声音,新书记由于根基的问题,还不能太强硬,那么木槿花这个副书记在两位大佬中间就可以过得很舒心了。 前提是,木副书记的势力要够强、根基要够深、手段要够高明。 当然了,如果乔中锡的坠楼事件真的牵涉得高洪相当被动甚至不得不离开随江的话,那木槿花这个副书记就有机会争取一下市长甚至是一步到位当上市委书记,哪怕她才当上副书记。 第四五五章紧急会议 当然了,如果常务副市长屈玉辉争取到了市长之位,那她木槿花也就只能继续当副书记了,市委书记肯定会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 虽然马上就当市委书记或者市长的希望相当渺茫,木槿花也没有第一时间往省领导那儿跑而是先回随江,好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以便及时做出反应,稳定人心,可她还是止不住地往那两个位子上去想。 人生的可爱之处就在于接受现实的同时,还能够对未来多一些美好的幻想。 看了看前面正专心开车的张文定,木槿花脑子里突然跳出这么一个念头来,如果当初让张文定给自己当秘书的话,现在这时候就正好用得上了。可惜啊,有些事情,外将还是不如近臣方便。 如果鲁颜玉能够有张文定那么强大的背景和强悍的折腾劲,那就美好了。 不过,这小子是男的,不合适啊,就算不是男的,也容易闯祸不好控制,还是放在外面安全点。毕竟,在外面就是他个人的事情了,可如果跟在自己身边,那他的一举一动,人家都会以为是自己这个副书记在指使呢。 刚才她打电话接电话,就是在问事情,从正面和侧面了解一下乔中锡坠楼有没有一些什么说法。 木槿花现在在随江是相当有威信的了,别人都觉得张文定是她的心腹,而她对张文定也确实很照顾,但实际上,她还有好几个用得相当顺手的人。而由于她以前是在纪检系统的,再怎么说,在纪检系统也是有几个关系特别好的,要打听点事情,真的没什么难度。 当然了,省纪委那边打听,她也不会问细节,只要了解一下风声就行了。综合从下属跟省纪委的情况,木槿花心中就有了个简单的认识了。 “你今年要结婚了吧?”木槿花在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开口了,但却是很意外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张文定这一路上一直在开车,木槿花不找他说话,他自然不会主动开口。 当然了,木槿花在一上车的时候就告诉他了,市国土局局长乔中锡坠楼了,然后就是打电话接电话与沉默。 木槿花在车上所讲的电话,张文定都听在耳中,他有点奇怪,市国土局长坠楼了,跟他这个安青县的副县长没什么关系啊,木书记要带着他一起回去,是个什么意思呢? 这个问题还没想明白,却不料木槿花突然间就问了这么一个跟眼前紧急事件毫不相干的问题。 说实话,张文定对于和武玲结婚的问题,还真的没有认真地想过,原本去年在京城那次算是求婚了,可是后来又闹了不愉快,现在和好了,可结婚这个事情,二人居然都没再提起,他还真不知道武玲现在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所以,他回答得不是很肯定:“嗯,应该吧。” 木槿花就说:“你呀,该定下来了。” 在张文定的印象中,这应该是木槿花第二次或者第三次关心他的个人问题了。 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副县长了,如果想再进步的话,不结婚也不太现实,木书记这个关心,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他便有些感动,道:“嗯,我听您的,争取今年结婚。” 对张文定这个回答,木槿花是相当满意的。这小子并没有因为要正式成为武家女婿而骄傲自满,对自己这个领导,还是一如既往地尊重啊。 她可不认为张文定还没有结婚准备,只以为他那么说,是为了讨自己的欢心呢。 木槿花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又一次沉默了下来。张文定本准备再说点话的,可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闷头开他的车。 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高速入口处,张文定靠边将车停下,等着自己的车过来。 他的车去接鲁颜玉,他本来可以现在就上高速,但考虑到领导没秘书可能会不习惯,所以等一等——他现在也是当领导的人了,知道当领导之后的感受和习惯。 木槿花并未表示直接上路,张文定就知道自己停车的决定做对了。 车停下之后,木槿花话就多了起来,语速缓慢地和张文定聊一些生活方面的事情,聊了十多分钟,她说:“等下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去忙你的,民政厅那边,多跑跑,这几个月是考验,也是机遇。财政厅那边,你要过去一下,娄厅长既然答应了,多少总能要到点钱的。这个事情要抓紧,哪里都在等米下锅呢,过时不候啊。” 张文定听懂了这个话的意思,这几个月大家都忙着换届的事情呢。 虽然说省里的换届要到年底之前了,但是各厅局的领导们可能想到市里去当一当地方官,需要跑关系啊。 倒不是说跑了关系就没时间搞他张文定这个事情了,而是他这个事情比较另类,虽然有很强的实用性,但是风险比较大,在这种时候,谁又愿意冒这个风险呢? 万一因此被领导盯上了,或者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出来做文章,那就相当被动了。 当然了,如果这个事情搞好了,得到领导认可了,那也是一项政绩。要不然,木书记怎么会说既是考验也是机遇呢? 其实这一点,张文定刚才在路上已经想到了。先前吴东红说这几个月各方面工作都很忙的时候,他没反应过来,可毕竟不笨,总是能够想通的。 重点是木槿花提到的财政厅,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有好处等在那儿呢。 张文定虽然不清楚娄玉青心里具体的想法,可也想象得出来,娄玉青今天对自己那特别的态度,应该跟武家脱不了关系。那天娄玉青能够跟武云一块儿出现,那他堂堂财政厅的领导,要打听一下自己这个小小副县长的底细,也没什么难度。 若不是有武家那层关系在,他娄玉青会正眼瞧自己这个副县长么? 不过既然他娄玉青明白了这层关系,在酒桌上又认可了一杯酒一百万的话,恐怕轻易不会反悔,也不会否认。自己上门去找他,不说多的,五百万应该要得下来吧? 现在财政这一块,省财政是直接和县财政对接的,少了市财政局那一道克扣,自己回到县里,也够干点事情的了。 心里想到这些,张文定刚准备答应下来,猛然又清醒了,很认真地说:“老板,谢谢您对我工作的关心和支持。我还是跟您一起回去吧,如果没什么事情,我明天或者后天再来白漳,娄厅长是个豪爽的人,区区几百万,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这就是在表忠心了,我的事情可以迟一些,一切以老板的事情为重! 这个话里,还透出一个意思,那就是他跟着木槿花一起回去,如果木槿花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就尽管吩咐,他张文定为她去冲锋陷阵! 木槿花心里相当舒坦,点点头道:“那也行,反正随江离白漳近,跑一趟快得很。” 回到随江,木槿花直接去了市委,张文定则到随江大酒店开了房间住下。 这边离市委近一些,如果木书记有什么事情的话,他能够保证很快赶到,如果住在紫霞会所的话,那就远很多了,不太方便。 市委常委楼灯火通明,市委书记陈继恩拔了针头从医院病房里赶回来紧急召开了常委会,除了宣传部长和军分区政委人不在省内,无法及时赶回来,别的市委常委都到了。 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孙坤列席——这么多常委都需要等着孙坤汇报相关情况呢。 这时候距离事发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到这时候才召开常委会,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是陈继恩在医院里打针;二来,有好几个常委要么在乡下,要么在省城,赶回来需要时间;第三嘛,出了这个事情,主要领导需要先单独听取一下公安局的汇报,或许还要打几个电话什么的,等心中有个定数之后,这个常委会开起来也才有意义。 陈继恩今天很不舒服,在会议室坐下还不到两分钟,也没有开口说话,就咳嗽了三声。 他倒是没什么大病,只是肾结石发作,外加发高烧,到医院里吊水止了痛,烧都还没全退,就要来主持这个会议,要能舒服就怪了。 陈继恩很不喜欢去医院,但如果需要治病的话他都会去医院,而不是把医护人员叫到家里来。 他认为病这个东西到医院里治才是正经,如果把医护人员叫到家里来了,不仅仅自己的病会继续留在家里,还会把别的病都带到家里来;如果在医院治病治到一半就不得不出来,他也认为这是相当不好的兆头,至少表明他的病没有留在医院,而是继续留在身体里的。 当然了,这个认识有点唯心。官方的说法是,陈书记有病亲自上医院,坚决不搞特殊化。 其实医生曾建议陈继恩做个激光碎石,可陈继恩觉得激光穿过身体很恐怖,又觉得结石这玩意儿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吃了些药没起效果,也就不想折腾了,大不了疼的时候到医院里止一下痛就行了。 第四五六章乱了方寸 昨天晚上陈继恩跟某个年轻貌美的女同志深入探讨了大半夜的工作,然后早上起来觉得有点小感冒,也没当回事。 可到下午的时候,头就很晕了,还发高烧,他吃了几颗感冒药,以顽强的意志坚持到下班,原本想着如果晚上再不好的话,就去医院,可没料到吃晚饭的时候,肾结石突然发作,只能往医院跑了。 说实话,陈继恩对高洪很恼火,看着高洪那张木讷的脸,他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目光从众常委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非常委的副市长、公安局长孙坤脸上,缓慢开口道:“都来了,那就开会。” 这句话之后,他停顿了一秒钟,似乎身体相当难受的样子,然后直奔主题道:“请孙坤同志讲一讲......什么情况。” 众常委脸上的神情就都有了些许的变化,看来陈书记很恼火啊!开会居然没有一句客套话! 市长高洪那木讷的脸上,隐隐可见肌肉跳动了两下。 孙坤早就做好了汇报工作的准备,可是也没想到这才宣布开会,自己就要第一个发言啊。 他原本是想先听听大家的发言,或者先听听书记跟市长对乔中锡坠楼事件有个什么官方的意见之后再汇报情况的,那样的话,比较保险些,可陈书记却一上来就要听汇报,而不是先定调子,这就有点为难人了。 不过,再为难,孙坤也只能开口汇报情况了。 这个情况,自然跟先前单独向书记和市长汇报的时候的情况一样,只是增加了一些市局如何重视,抽调了多少精兵强将进行多方调查,怎么样推理,怎么样细致地观察国土局以及周边的监控录像等等。 然后,孙坤也不等陈继恩再问,便作了个结论:“综合以上情况,初步排除他杀的可能性。具体案情,还有待进一步调查取证......”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很想表态说保证一天之内怎么样怎么样,但是看了看这些常委们,他到嘴边的话就又吞回了肚子里,来了一句相当标准的话:“市局会用最快的速度把情况调查清楚,消除不良影响。请,领导指示。” 他没有说请市委领导指示,在不是说的请市委市政府领导指示,就是一句请领导指示,具体指是哪个领导呢,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政法委书记左wen革深深看了孙坤一眼,调整了个坐姿,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冷笑。 市长高洪突然间说话了:“短短时间之内,公安局就作出了相当迅速的反应,看得出来孙坤同志平时是下了工夫的,关键时刻才能显现出人民警察的战斗力。啊,这个事情,一定要认真调查,公安局的工作一定要细致到位,决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盲点......我建议,等这个事情搞清楚之后,有关部门联合起来搞一个安全大检查,看看办公楼、住宅区都有哪些安全隐患......比如楼顶上拦杆不高或者损坏了的,一定要加高加固,窗户也要采取相应的安全措施,杜绝意外坠楼的惨剧发生。” 高洪这个话听上去没一点毛病,但是实际意思却值得深究了。 高市长一开口就肯定了公安局的工作,也等于认可了公安局的初步调查结果,然后才要求决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这话就可以理解为结论我认可了,但你们要把工作做到位,不能够留下任何一个疑点让别人有机会搞风搞雨。 这本来就没多大的疑点,高洪为什么要这么强调呢?原因就在后面了,后面高洪说了一大通关于安全检查的话,实际就只有一个意思,光排除他杀是不严谨的,一定要找出死因。 死因是什么?高洪给出了答案:意外坠楼! 不是他杀,也不是自杀,是意外坠楼! 木槿花原本只是静静地坐着,可听到高洪这番话之后,她目中就有精光流转了,双手的手指绞在了一起,心中大喜,高洪啊高洪,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乱了分寸! 一种压抑地气氛弥漫开来,给这次常委会凭添了几分沉重的感觉。 众人表情都没什么大的变化,但心里却各自盘算起来。 平时跟高洪尿不到一个壶里的,这时候就在想着这个事情到底有多深的水,要不要对高洪落井下石穷追猛打呢?平时跟高洪走得近的人就在考虑,这种时候,如果帮高洪一把,会有什么样的收获,又要承担怎样的风险? 众人其实早就在怀疑是有人要搞高洪,只是却不能确定最终会搞到什么程度。 现在见到高洪这么忙着给案子定性,众人既觉得意外,又觉得应该。 意外的是,高洪这个话也抢得太急了些,人家陈书记还没开口呢;至于应该嘛,那就好理解了,意外比自杀要少许多麻烦,毕竟意外就是意外,而自杀的话,还要找原因呢,会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陈继恩眉头皱了皱,不解地看向了高洪。 他也觉得高洪今天的表现太急躁了,现在还没有什么风声说这个事情能够扯到他高洪头上,怎么就自乱阵脚了? 不过,心里疑惑归疑惑,在他退下之前,他也不希望随江出现什么大的动荡,所以,他也就准备向公安局作点指示了。 然而陈继恩还才刚刚咳嗽了两声,便有人插话了:“我这里有个情况,可能对公安局破案会有些帮助。” 如果是平时开会的时候,陈继恩咳嗽之后,就表示要说话了,别人肯定不会插话。可是今天情况不同,因为陈书记时不时地就会咳嗽两声,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所以在他咳嗽之后有人插话,这一点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个话的意思简直就是跟高洪旗帜鲜明地作对啊。高洪已经说了这个事情作意外坠楼处理,可他却说有情况能够对破案提供些帮助。 破案这个词,在此时此刻就显得格外惊心了。 说话的人是市纪委书记罗强盛。 罗强盛是交流任职的干部,才从中ji委下来的,随江市纪委原来的书记则交流到了中ji委。 交流任职和挂职是所区别的,挂职的时间较短,而且多为副职,但交流任职时间较长,再一个有不少都是正职,随江这边是纪委的一把手,石盘省内还有一个市的市长也是从中央部委下来交流任职的干部。 罗强盛是刚到随江的,跟市委常委们都还只混了个脸熟,市政府那边的副市长们都还认不全,说得不好听一点,就连在随江纪检监察系统内部,罗书记都还没站稳当。 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想到,他居然在会跳出来。 孙坤别提有多郁闷了,罗强盛的话,他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 众常委的表情终于都有了点比较起眼的变化了,身子也都轻轻动了动,政法委书记左wen革抬起头,也不看陈继恩和高洪,只是又扫了孙坤一眼,然后显得很惊讶地问道:“哦,罗书记掌握了什么情况?” 罗强盛仿佛没听出左wen革话里别有用心的味道,不急不缓地说:“今天早上省纪委转了一个举报材料过来,是关于乔中锡的。涉及多宗土地交易的......情况,以及乔中锡的配偶和子女的一些问题。我这儿都还没来得及核实相关情况,没想到他就,唉......” 罗强盛的话过后,会议室里,已经腾起了阵阵烟雾。 开会不抽烟这个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会开得短并且没什么要紧事情,当然可以不吸,可是一有重大情况,不吸烟似乎脑子里就转得要慢半拍了。大家级别相当,就算木槿花和汪晴有时候会用略带讨厌的语气玩笑着说天天吸他们的二手烟,身体垮掉了要他们负责,他们也能够笑嘻嘻地说一定负责到底,就怕她们的老公不答应。 就连陈继恩都点了支烟,可才吸了一口,咳嗽就更厉害了起来,这才赶紧灭了烟头。 木槿花见状,皱起眉头道:“才一开会就抽烟,真不晓得哪那么大的烟瘾。平时就由着你们了,今天书记在咳嗽呢。” 这个话算是缓解了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众人纷纷灭起烟头来,而陈继恩就顺势接话了:“呵呵,幸好今天汪晴同志在外地,要不然你们两个一唱一和,就有得我们受的了。咳咳,啊,既然大家都想抽烟,那就休息五分钟,到外面抽去,要不然槿花同志又要说我们毒害她了。咳......” 陈继恩一发话,那些刚灭了烟头的家伙们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抽烟只是手段,出去跟自己的同盟简单地沟通一下,这才是目的——罗强盛把省纪委都搬出来了,看来是要大作文章了啊! 哼,人家可是从中ji委下来的啊! 木槿花坐在会议室没动,陈继恩也稳稳地坐着没动,高洪看了看陈继恩,又看了看木槿花,迟疑了一下,也起身走了出去,并没有留下来趁这五分钟时间在这个会议室里来一个简短的书记会。 看着高洪的背景,陈继恩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失望。 第四五七章定调子 九月份市委就要换届了,陈继恩是准备等六月份各区县党委换届结束之后,他把身边人和手下人都安排好了,然后七月份就退了的,也没想要去省政协再呆一年什么的。 在这个问题上,陈继恩有他自己的信念,要退就要退得彻底,退之前留个好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他这时候只想站好最后一班岗,保证随江的权力变更能够平衡地过渡,相对于别的地方调个市委书记过来,陈继恩更倾向于由市长高洪接任书记之位。 陈继恩和高洪之间谈不上合作有多愉快,但也没有闹出太大的矛盾,平心而论,对于高市长的工作能力,陈书记还是认可的。 陈书记对随江是有感情的,他觉得高洪接任市委书记的话,按高洪一惯的思路,那么以前定下来的思路就可以得到实行,如果换个新书记,可能会跟高洪的思路有区别,会不利于工作。 不过,陈书记最多也只能向省委推荐一下,最终的决定还要看省委领导的意思。所以,最近陈书记都有意向高市长放权,也算是帮高市长造势了,当然了,他也在向木槿花放权,不能让高洪一家独大。 不管什么时候,平衡,总是需要的。 陈继恩希望高洪能够抓住现在这个难得的机会,干出些更耀眼的成绩给省委领导看一看,为换届争取加分。 可是呢,高洪的心腹大将居然坠楼了,而且还一下子就传开了,本地的网络论坛上是能够做技术处理,但网络何其广? 别说外面的压力了,现在市委内部,罗强盛这么一个外来户敢跳得这么欢,陈继恩一下就警惕了起来,觉得事情隐隐有点超出掌握的味道了。 刚才他说休息五分钟,叫别人出去抽烟,却留下了木槿花,就是想看看高洪会不会留下来,三位书记交换一下意见,然而高洪却没有和他们坦诚相见的意思,他也只能心中暗叹了一声,高洪啊高洪,你自求多福吧。 木槿花看着陈继恩那略显疲惫的脸,关切地说道:“书记,你平时也要多注意身体啊,关键时刻,还要靠你掌舵呀。” 陈继恩深深地看了木槿花一眼,没有感谢她的关心,却是问了一句:“到省城有什么收获?” 木槿花就微微一笑,道:“我没什么收获,就买了两件衣服。倒是安青县的小张喝了几杯酒,就从财政厅喝出来了几百万。” “小张?张文定?”陈继恩问了一声。 “嗯。”木槿花点点头,“他听说我在白漳,硬要拉着我吃饭,财政厅娄厅长一杯酒给了他一百万。” 这个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陈继恩眉头就跳了跳,木槿花这个时候说起张文定干什么呢?难不成她去省城是找武省长了?不应该啊,她不是武省长的人! 可是,她为什么会提到张文定呢?陈书记可不认为木书记这时候提到张文定会没一点别的用意。 他也不接话,就直直地看着木槿花。 木槿花自然明白陈继恩这是等她解释呢,她继续道:“小张和武总,国庆之后可能要结婚了。” 陈继恩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张文定和武玲国庆之后结婚,肯定不是国庆一过就结婚,而是要等到国庆之后省委换届完毕,到时候,恐怕武省长就是省委副书记、省政府代省长了吧? 张文定和武玲什么时候会结婚,张文定本人都还没个准确的时间表。 但是,这并不妨碍木槿花在陈继恩面前透露消息——木书记说的是可能,又没有确定小张和武总在国庆之后一定会结婚。 领导干部说话,通话十分话也只会说七分。 按照常规思路,可能这个词,往往就代表着一定能。陈继恩现在就按常规思路来理解木槿花这个话了,觉得木槿花在这个时候专门说到这个,那就只有一个目的,表明她在省里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的。 陈继恩知道,木槿花在省里的靠山并非武贤齐,可由于有张文定这层关系在,想必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关键时候木槿花要做点事情,在省里能够取得的支持就会相当大了。 没看出来啊,这个女人心计很深啊,平时张牙舞爪地护着张文定,这层关系居然真让她给处出来了。 这个木槿花,才当上了副书记,不会还贪心不足,想继续再进一步吧? 陈继恩脑子里跳出这么个念头来,随即又觉得太过荒谬,若是再往前推个十几二十年的,才当副书记过几天就当市长的事情倒也说得过去,可是现在是什么时代了? 别说现在这个事情不一定会让高洪多被动,就算是高洪在随江呆不下去了,省委出于稳定方面的考虑,市委书记和市长其中会有一人在随江现有市领导中提拔,也肯定会提常务副市长屈玉辉当市长,而不会提她木槿花啊——前不久才提的副书记,还兼着组织部长呢,这是管理一个市,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总要考虑个影响吧?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木槿花应该能够想得通的啊! 陈继恩脑子里想着这些,轻轻地点点头,不动声色道:“哦,那是个喜事呀。婚礼在哪儿举行?” 话问得貌似有点关心的意思,可陈继恩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丁点感兴趣的神情。 木槿花觉得这话听着像是在问她和张文定结婚,而不是指武玲。 不过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实在是一点难度都没有,她张嘴就答道:“这个还没定下来,估计京城和随江都会办酒吧。” 陈继恩就咳嗽了几声,没再问了。 木槿花也不再多说什么。她虽然很想取得陈继恩的支持,但却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刚才稍作试探,她感觉出陈继恩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向省委推荐她更进一步的意思,所以她也就懒得再多说什么了。 对于随江市以后的正副班长人选,省委肯定会征求陈继恩的意见,但也仅仅只是征求意见。 木槿花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组织部长,自然明白征求意见这四个字的作用有时候几乎跟物体自由落体时的空气阻力一样可以忽略不计。在很多岗位的用人问题上,她也征求过不少下级的意见,可那些意见还真没几条被她采纳了的。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出去的人一个个地进来,会议继续——他们倒是想走,可陈书记还坐在会议室呢。 再说了,今天晚上这个会开得有点意思,多看会儿戏也是很开心的嘛。 会议继续,气氛还是像先前一般沉闷,但却又似乎有些许不同,常委们的眼神比先前丰富许多了,而且不再像刚才那么干坐着。 高洪脸色还是那般木讷,看不出什么喜怒。 只有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的孙坤最是尴尬,要汇报的情况已经汇报完毕,原本休息的时候他就可以走了,但是纪委书记罗强盛跳出来搞了这么一手,他如果走了,那被罗强盛惦记上了可不太好。原本他也不用怕罗强盛什么,可是罗强盛今天表现得太吓人了,他也不愿意莫名其妙惹上这么个摸不清底细的恶人。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跟进来了,反正他今天晚上是列席的,没人赶他走,他也不适合主动要求半路退场不是? 再次开会的时候,意见就分成了三派。 一派认为既然省纪委很重视那个举报材料,那么随江市委就应该引起重视,由市纪委展开调查,如果材料是捏造的,那也可以还乔中锡同志一个清白嘛。另一派认为,现在这个时候,稳定才是最重要的,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没必要大动干戈,乔中锡同志的遭遇已经是个相当大的遗憾,就不要再刺激他的家人和同志们了。还有一派那就是中立派了。 市长高洪,当然就是主张稳定最重要的领头人了,三方意见中,他们这一方力量是最强大的,毕竟人死为大,谁都有点感情的,人都死了,纵然生前有再大的错,那也没什么值得计较的了。只不过,他们力量再大,也大不过那两方加起来。 主张调查的,只有两个人,纪委书记罗强盛和政法委书记左wen革。 别看只有两个人,可还有几个是两不相帮的呢,所以他们两个人的意见,也足以把高洪憋出内伤。 陈继恩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看向了一直没发表意见的木槿花,道:“槿花同志?” 木槿花眨了眨眼睛,又皱了皱眉头,然后道:“我认为这个事情,还是要尽快解决,不能拖,越拖越被动。现在证物都有了存档,就先治丧吧。” 说到这儿,她就把目光转向罗强盛,道:“至于省纪委那边,强盛同志是不是先向省纪委领导做个汇报,把情况说明一下?” 木槿花这个话,倒也是个解决问题的方案,只不过用心是什么就不好说了,由罗强盛向省纪委领导汇报,那汇报的倾向性就可想而知了。 十有八九,汇报之后应该还是要调查的。 第四五八章回报 陈继恩就点点头,道:“就按槿花同志的意思。孙坤同志,明天开个新闻发布会,由公安局作个通告。” 孙坤赶紧应下,他知道,这次的国土局长坠楼事件,对外宣传就是意外了,但是真实的情况是什么,还有待进一步查证。而随着这查证的展开,随江将有可能掀起一轮权力更替的狂潮,不知道谁又会是弄潮儿? …… 散会之后,木槿花一上车就拨通了张文定的电话。 张文定在酒店里根本就没睡,半躺在床上看电视,手机就放在手边,随时准备接领导的电话呢。 木槿花既然同意让他一起回来,那他就得做好随时帮木槿花办事的准备。而且在回来的路上,张文定还给木槿花讲了讲当初在紫霞会所发生的事情。不仅仅讲了和财政厅副厅长娄玉青那不愉快地相识过程,也讲了当时市国税局副局长黄德衡和市国土局副局长周万一的表现,特别是周万一,他可是讲得比较详细的——谁叫周万一那天的表现太离谱了呢? 如果面对的是别的领导,张文定讲那些事情就有点背后伤人打小报告的嫌疑,可面对木槿花,他不需要有那个顾虑,因为木槿花是他的老板。 适当的在老板面前表露一点自己的喜好厌恶,会让老板更加信任自己。 接通电话,张文定只叫了声领导,木槿花便一个字的客气话都没有地打断,直接就问:“没睡吧?” 领导这么问话,就算这会儿刚从睡梦中醒来,也得干脆利落地回答说没睡啊,更何况张文定原本就没睡,他赶紧道:“没呢,您在哪儿?” 从木槿花的语气中,张文定就听出了她有见自己一面的意思,所以不等她吩咐,便主动问起了她的位置。其实也不是问位置,就是表达一下他可以马上动身赶过去面见领导的意思。 做下属的,在这种时候一定要主动点。 木槿花倒并不是一定要和张文定见个面,她听到张文定这么问,略一沉吟,才缓缓说道:“刚开完会。” 这个话没有明确说在哪儿,可也算是个回答。 张文定感觉到木槿花似乎又不急于见到自己了,便顺势接了一句:“哦,那,领导有什么指示?” 木槿花自然不会随便就对人说常委会上的敏感内容,她只是淡淡然道:“公安局明天会召开个新闻发布会,就乔中锡同志意外坠楼的情况作一个通告......大家都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有新闻媒体资源的,要利用起来,还要密切关注网络媒体,积极引导舆论导向,要小心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媒体抹黑乔中锡同志,要坚决维护随江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不受影响......” 张文定听着这话感觉怎么就那么怪呢? 木书记这个话,肯定不能只听字面意思,这字面意思完全就是没意思的套话嘛。这种话出现在市委市政府的文件中不稀罕,可木书记隔着电话这么对他郑重其事的吩咐,那就比较怪异了。 领导的话,有时候要正着听,有时候要反着听。 张文定明白,这个时候木槿花的一番言论,恐怕要反着去理解才是真意啊。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盘旋萦绕着,张文定倒也没有多惊讶,只是感慨木书记别看是女同志,可做事情真的相当果断,看准了就下手,一点也不优柔寡断呢。 看来这次随江要出大事情了,也不知道木书记能不能如愿以偿?如果木书记再往前进一步的话,那对自己以后的工作也是有许多的好处的。 带着这个疑问和美好的愿景,张文定就加重声音道:“嗯,我明白了。” 听他的声音加重了许多,木槿花就知道他是真明白了,暗想这小子悟性不错,而看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想必对于应该使什么手段,也是心中有数了的吧? 想到手段这个词,木槿花心里又警醒了一下,张文定这小子是把好刀,好刀的破坏力也往往相当惊人。 她虽然希望由张文定在外面闹点事情,好让纪委方面更方便更快地介入调查,可也不想看到事情闹得太大超出掌控——张文定以往的战斗力,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她希望往上一步,这个事情需要省委领导来决定,可如果她把动静闹得太大,到时候惹得陈继恩不爽了,到省委领导面前明确表示她木槿花大局观不强,那她的上进梦就会破了——陈继恩的推荐在省委领导那里起不到什么效果,可要坏点事情,难度还是不大的。 想到这个,木槿花就又不情不愿地加了一句要他注意影响的话,然后收起电话,暗想以往自己一直只是护着张文定,却没要他办点什么事情,那么长的时间,感情培养得还是相当深厚的,现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二话没说,冒着极大的风险掺合进来,算得上是个厚道人了。 啧,对这小子,还是要打感情牌呀! ...... 盘腿坐在床上,张文定很想知道市委常委会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情况。 木槿花确实给了他指示,他也愿意按木槿花的指示去做,可是呢,他还不太确定用不用刚才胡思乱想设计出来的方案去做,如果做了又应该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 他深深地觉得,木书记的指示,太简单了,太含糊了,也太考验人了! 他跟媒体自然没什么交情,几次跟媒体打交道,都是相当不愉快的。所以,他自然明白木槿花话里的意思并不是叫他到媒体上搞风搞雨,而是要他想办法从乔中锡,从国土局方面入手,多吸引媒体的目光。 公安局召开新闻发布会,那些媒体恐怕不会很相信公安局的通告,抛开媒体机构的立场不提,至少记者还能够在网上发消息。 这些情况,张文定算是深有体会的了。再说了,到媒体上搞风搞雨,太容易留下把柄了,木书记提醒他要注意影响,说的可不仅仅只是把事情搞到什么程度的话,还有让他手脚干净点的意思。 乔中锡有没有问题? 这个问题暂时谁都不敢肯定的回答,但是他既然莫名其妙地坠了楼,网上又有人曝料了,虽说没有曝出什么有力证据,可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嘛。 张文定其实并没有去网上找相关的帖子,他觉得没那个必要,因为他心里有个还不怎么成熟的方案。如果动用了这个方案,那么随江市国土局恐怕就要热闹非常了,而他自己,也将身陷随江权力争夺战的漩涡中心了。 这其中有巨大的风险,张文定还是明白的。可是这些年,木槿花对他的提携之恩,他也是铭记于心的,一直想着有机会报答木槿花,但好像总是没机会,倒是他一有困难就会去找木槿花帮忙,而木槿花都很痛快地帮他了。 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他如果不帮木槿花,那也说不过去,最主要是他心里过意不去。 在白漳的时候,木槿花说过叫他不用回来的,他跟着回来了,还在路上把那天晚上在紫霞会所发生的事情说了,而现在木槿花一散会就打过来电话了,这表明什么? 这就表明木书记觉得现在用得上他,他又怎么能够退缩呢? 如果在这种时候退缩了,木书记心里会怎么想? 别看他刚才在电话里答应木槿花答应得挺痛快,其实心里也没多大的把握。 因为他的方案,是从紫霞会所那次不愉快的事件入手,当时他是要让那个被市国土局副局长周万一给打了个那个女孩子告周万一墙间的,但最后由于武云、屈玉辉和娄玉青过来了,便不了了之。 现在,他就想再找那个女孩子谈谈,希望那个女孩子能够勇敢地站出来! 他不会蠢到直接去找乔中锡的问题,他所要做的,只是让国土局再闹出些动静,然后木槿花会有什么动作,他就管不着了。 张文定在随江的传说很多,抛开那些跟领导斗的话题之外,最令人信服的,就是他的招商引资能力了,不仅仅把开发区给搞起来了,还给他自己都引进了一位特别有钱的女朋友,可谓是公私兼顾靠嘴巴吃饭的典范了。 别人都觉得张文定这种招商能手肯定是很会跟人谈判的,其实他自己心里明白那些公司都是怎么引进的,有许多特殊的因素在里面,跟他的口才真的没多大关系。 他不是搞政治思想工作出身的,论起嘴皮子工夫,他比白珊珊可差了许多了——开发区的中小企业,大部分可都是白珊珊谈下来的! 张文定关上门的时候,还想着如果自己有白珊珊那么会说,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不过,只要自己开出足够高的价钱,那个女孩子也没有理由拒绝吧? 下楼之后,张文定打了台车直奔紫霞会所而去。 从小受老道士吴长顺的熏陶,张文定虽然当了领导,但还是没有太多的坏习惯,比如坐车,这时候他可以叫司机的,但却没叫,倒不是他有多体贴下属,而是觉得打车也很方便。 车还才开了三分钟,白珊珊突然打电话过来:“领导,我到安青呆几天吧。” 第四五九章通过考验 “怎么了?”张文定一阵头大,这丫头不会还在和孙光耀闹情绪吧? “我跟他分手了,他还缠着我,到我家闹,报警又没用。 ()”白珊珊的话语中满是苦恼,但条理相当分明,“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不想让我妈担惊受怕。我,局长,我只有去你那儿了,他不敢到你那儿闹。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今天晚上都是在酒店里开的房。” 白珊珊的这几个理由一摆出来,张文定发现自己想拒绝却找不到借口了。 是的,孙光耀自己就是警察,他爸妈又都是领导,白珊珊就算是报了警,人家警察过来了能怎么样?情侣闹矛盾,这事儿警察怎么管? 再者,白珊珊说不想她妈担惊受怕,张文定还是很欣赏的,这丫头有孝心啊。 最后嘛,张文定被白珊珊的马屁拍得相当舒服——看看,还是只有我张某人降得住那家伙哈。 “啧。”咂巴了一下嘴皮子,张文定就说,“行吧,明天我给你电话。还在休假么?” “嗯,在安青呆几天,就要回来上班了。”白珊珊答了一句,却不问上班了怎么办之类的话,显得不想给领导添麻烦的意思,可实际上,却把想说的话给表达出来了——局长,你总不能只管我在安青的那几天吧? 张文定又是一阵头痛,可这个事情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说得明白的,他现在要先把木槿花这儿的事情搞定,便嗯嗯了两声,也没再多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到了紫霞会所,张文定也没找武云,直接就找那天晚上在场的那位杨总。 杨总把张文定请到办公室,得知他要找那天被周万一打了的女孩子,心里觉得颇为奇怪,但却没多问什么,直接就吩咐下去了。 等待女孩子的时间里,杨总就与张文定闲聊了几句,张文定这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依着武云的意思,那个被打的女孩子肯定不能继续再呆在紫霞会所了,可是杨总却建议,先留着,在紫霞会所上一个月班,不管是台费还是小费,一律交给紫霞会所,算是赔偿损失。 杨总的解释是,必须要上一个月班,而不能让她从银行里取钱来赔损失!要让她认识到自身的错误,这么做也是帮她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走得更稳! 张文定听得相当无语,可是也没反对什么,毕竟他对做生意不懂。 杨总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似的,笑着说这是武总好说话,要是换了在别的场子,扣上半年一年免费坐台都是轻的,像那种只坐平台的女孩子,往往就会被逼着坐高台! 坐平台就是在陪喝陪唱,坐高台就是陪睡了。 这个专业术语,张文定还是听得明白的。正因为明白,他心里就相当不好受,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 张文定不是个理想主义的人,他是活在现实中的,当然明白娱乐场所中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可是这些事情出在紫霞会所,他就觉得有些不适应。啧,这可是武玲的产业呢,而武玲手下的副总却在跟他这个政府官员讨论坐平台坐高台这类问题,实在是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啊。 杨总年龄不是很大,但在娱乐场所混迹多年,也算是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了,眼力和反应都是相当不错的。一见张文定皱眉头,她顿时就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说得不是很合适,自己面对武云的时候可以做出相关的分析,然后下意识地也把张文定当老板了,却忘记了他政府领导的身份。 一念及此,杨总赶紧又笑着道:“其实武总的意思,当时就让她马上走。是我坚持要留她一个月的,要不然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呵呵,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呀。”张文定一下就被她这个话给逗笑了,心想自己也是管得太宽了,武玲和武云做事,自会有她们的套路,自己在这儿瞎琢磨什么呢? 杨总顺着这话道:“是呀,武总就要走了,这么大个摊子,我们可没武总那么大的能力,只能靠规矩了。” 张文定听出了她这话是在奉承武云能力超群,可听着却相当怪异,难不成武总管理这么大的摊子就不讲规矩么? 不过这种事情,跟他没多大关系,他也难得去理会。 况且他明白,就算杨总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很会说话,可毕竟是在体制外混的,说话不可能做到像体制内的那么严谨和讲究。他在意的是,武云要走了,没听说过啊,她要走到哪儿去? 很显然,这种事情他可以问武云,也可以问武玲,但却不适应问眼前这位看着他的时候目光包含柔情的漂亮杨总。 他点点头道:“她走了那这边哪个负责?” 杨总就看着他道:“这个武总还没定下来,她今天去京城了,等她回来,应该会有安排吧。” 张文定点点头,然后眉头又皱了皱,道:“怎么还没来?” “呀,还没上来,真是的。可能在陪客人吧,需要解释一下,我问一下。”杨总拿着手机刚准备打电话,却又停下了,对张文定道,“张县长您稍等,我下去看看。” 张文定对她这个解释心里是认可的,毕竟这种时候正是娱乐的时候,那个女孩子长得又不错,肯定不会闲着。 但认可归认可,他还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脸上表情相当淡然,虽然没有显露出生气的样子,可那个意思却表达得相当清楚了。 杨总心中凛然,赶紧扭着腰肢出门而去。 不到两分钟工夫,杨总便领着人上来了。 张文定朝她摆摆手道:“你去忙吧,门不要关。” 虽然这儿是办公室,可毕竟是在紫霞会所里面,如果把门给关上了,那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别说武云会和他动手,就算武玲,恐怕也会些想法的。 杨总离开,那个女孩子看向张文定的目光就有些躲闪,不知道是怕还是怎么的。 “坐吧。”张文定往沙发上伸了伸手,然后就觉得很郁闷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这个女孩子谈事情。 绕弯子吧,那女孩子恐怕就算是被他绕晕了都不会明白他想干什么。直来直去吧,一方面是跟他的身份不符,二来是有隐患——谁知道这女孩子承受不住压力的时候,会不会把他给供出去? 现在的手机都很高级,随时能够录音。 好吧,就算他直来直去的时候也说得相当谨慎,没有触犯党纪国法的话语,就算有录音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可是闹出去也影响不好啊。 木书记专门吩咐过的,要他注意影响。 啧,真应该带个人过来的! 张文定心里有点后悔单枪匹马杀过来了,木书记知道吩咐下面人办事,一般不轻易出面,他现在感觉到,自己也要学一学这手工夫了。什么时候都是自己赤膊上阵,还是不行啊,不方便,也不安全。 除了这个,他还发现一个很郁闷的问题,那就是这么单独地交流,实在是没什么好交流的。如果是个男的,那还好,可惜这是个女孩子,而且偏偏就在他女朋友开的场子里,他心里总有些障碍。 如果把这个女孩子带出去的话,肯定会好一些,可他要真从这儿带出去了,那就比关上门交谈更加说不清了。 “叫什么名字?”张文定带着满肚子的郁闷,直接就朝刚刚坐下的女孩子问话了。 “小兔子。”女孩子怯怯地回答。 张文定差点没忍住笑,他问的是她的真实姓名,却没考虑到她们在这儿都不用真实姓名的。 好吧,小兔子就小兔子吧。张文定无奈地想着,抬手就给白珊珊打了个电话:“马上过来,紫霞会所......” 给白珊珊打电话,张文定也是突发奇想,因为以前用白珊珊还是用得相当顺手的,而且白珊珊又是女人,跟这个小兔子便于沟通。这个事情虽说是很隐密的,不过张文定相信白珊珊的保密意识,所以就打了这个电话。 当然了,来了之后他也会跟白珊珊单独谈一谈,看看白珊珊的态度再说。 白珊珊来得不慢,但也花了半个小时。来了之后,张文定便说小兔子是紫霞会所的服务员,叫小兔,省去了一个字。 当着小兔子的面,张文定把那天包厢里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着重突出了国土局副局长周万一的嚣张和恶心,以及他张副县长当天晚上的立场。然后,就没下文了。 小兔子向张文定道过几声谢,眼泪汪汪的,时不时扯着纸巾擦拭着。 白珊珊听完这个事情,看了看张文定,见张文定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她便又把目光转向了小兔子,道:“这个事情性质太恶劣了,副局长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小涂啊,你不要怕......” 到她嘴里,小兔就变成小涂了。 看到白珊珊这么痛快地就表明了立场,张文定就放心了,这时候他自然不方便再呆在这儿了,便站起身道:“小白你今天晚上就到这儿拿间房。” 说完这个话,他飘然而去。 第四六零章风险不怕大 张文定离开了这间办公室,但并未离开紫霞会所。 他叫来白珊珊,具体要做什么都还没给白珊珊交待,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 刚才白珊珊的话,只是表明一个态度,却并不代表着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做什么事情。张文定相信,要不了多久,白珊珊就会给他打电话,然后要再次面见他的。 果然不出张文定所料,白珊珊很快就给他打电话了:“局长,你在哪儿?” 张文定随口就说了地方:“一楼茶座......” 一楼茶座,就在大厅的一侧,基本上没什么人,在这儿饮茶的人少得不能再少,毕竟紫霞会所里许多别墅中都有专门的茶室,像这种用作休息或者等人用途的茶座,更多的作用只是一种装饰风格,若不是心血来潮,谁会到这儿等人呢? 来了直接上楼到包厢,比在下面被人看到不舒服多了? 比如现在,这一楼的茶座里,就张文定一个人坐着,面前摆了杯茶,手中翻着一份报纸,显得相当悠闲。 不过,在这种地方谈事情,倒是相当合适的。视野相对开阔,随时可以注意到有没有人接近,比起躺在包厢中谈话,更不怕被人偷听。 这一招,张文定还是从香港电影中学来的,《无间道》中那警官跟卧底在楼顶接头的搞法,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白珊珊下来之后,在张文定对面坐下,轻笑道:“局长,这个地方好。” 好在哪儿,她没说,为什么好,她也没说,可这个赤罗罗的马屁却拍得那么自然,纵然痕迹明显,却也让被拍者身心舒坦。 张文定也没叫服务员过来给白珊珊弄杯茶,而是直奔主题道:“就下来了?” 问过这话,他还抬头往上望了望,潜台词就是上面那个女孩子在干什么。 “小卓有些事情要仔细想一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白珊珊笑呵呵地说,“我好久都没有聆听领导的教诲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不能错过了......局长,我最近一肚子烦心事,脑筋都变笨了,您得及时指点我呀。” 白珊珊还是跟以前一样干脆利落的作风,一开口就直接问张文定需要她做什么了。 张文定听她说的是小卓而不是小涂,顿时就明白恐怕这短短时间之内,白珊珊就已经弄明白了小兔子的真实姓名了,看白珊珊这一脸微笑,他也能够想象得到,此时此刻的小兔子哪怕一个人呆在上面办公室,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肯定也是不敢离开的。 说不定不止不敢,还不愿离开呢——他相信白珊珊有这样的能力。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并未马上说出要她干什么,而是缓缓说道:“你的工作能力我是知道的,你的政治敏感性和思想觉悟,我也是放心的。我只说一个方面,要加强学习,也要努力提高各方面的素质。记得在组织部的时候,部领导就经常强调干部队伍的思想道德建设......极个别领导干部有时候不自重不自律,严重影响了党和政府的形象和威信呀。” 这话里话外,矛头直指国土局副局长周万一。 白珊珊两眼直直地看着老领导,感觉别提有多怪异了。 如果张文定还是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的副科长,发出这种感慨是很正常的,因为人家管的就是干部队伍建设嘛,而且市国土局领导班子的考评就是归干部一科的。可是现在张文定不在市委组织部,而是到下面当副县长去了啊,虽然级别和周万一相同,可如果周万一到安青县去,那县里也会尊周局长一声“领导”呢。 老领导讲这个怪异的话出来,除了暗示周万一之外,另外一个目的,恐怕就是明示他曾在组织部干过,他是组织部木部长,哦,木书记的心腹。 原本白珊珊没觉得张文定要搞周万一这个事情,会跟市委木书记有关,可刚才张文定话里提了一句政治敏感性,她就有点不确定了。 “嗯,对极个别丑恶现象,不能听之任之......”白珊珊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嘴里却没停,“局长,我觉得除了提高干部的自身素质之外,还要鼓励广大群众积极参与进来......” 张文定点点头,轻飘飘地便又来了一句:“嗯,你说的有道理,群众监督,也是对纪委监察工作的有力补充。唉,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素质的搞高。” 说到这儿,他稍稍一顿,然后便很有跳跃性地转了话锋:“听说国土局乔局长出事了?” 白珊珊心里顿时便是一惊,靠,原来这儿还有个埋伏呢! 虽然白珊珊在休假,可是国土局局长坠楼身亡这个事情,她也是听说了的,外面还很快就有了好几个版本的传言。 对那些传言,她不会轻信,也没有太关心这个事情。但现在听到张文定这句轻飘飘的话,再联想到今天晚上张文定怪异的举动,她就不想想象得到,这里面,恐怕水相当深啊! 这个事情,绝对不会只是老领导的事情,恐怕牵涉到市里大佬们之间了!要不然老领导只是一个县里的副县长,吃饱了撑的管这种闲事? 一瞬间,白珊珊就在心里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张文定刚才夸白珊珊政治敏感性不错,那不仅仅只是夸,也是个事实呢。 脸上适当露出了点惊讶的神色,白珊珊再一次定定地看着张文定,却不忙着接话了。 这个事情,太出乎她的预料了,她肯定愿意帮张文定做事,可是,这个事情却大到了她承受不住的地步。市领导之间比力气,她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夹在中间那不是炮灰么? 第一个反应,白珊珊就想拒绝参与这个事情了,可是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一定要慎重考虑,如果现在一开口就拒绝,那就把张文定给得罪了,也等于是把木书记给得罪了。 是的,她已经能够肯定,张文定今天晚上的举动,背后有木书记的影子。 张文定也不急着许诺什么好处,只是静静地看着白珊珊,等着她的决断。 时间慢慢地过去,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长到一眨眼间,就仿佛已然经历了春暖花开到落叶枯败。 此时此刻的白珊珊,真觉得用度日如年这个词来形容她的感受都还欠些火候。不知不觉中,她放在小腹前的双手手指已经紧紧地绞在了一起,绞得某些皮肤已经微微发白。 白珊珊不记得已经是第几次自己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了,可是心里却总是平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惨烈场景。 一直以来,白珊珊跟着张文定做事,基本上都是做的实事,与工作有关的实事,就算偶尔有斗争场面,那也是用工作成绩来说话。可是这一次,却是赤罗罗的斗争了,明枪暗箭你来我往,说招招见血那都是轻的,一不小心,那就是粉骨碎身万劫不复的悲剧啊。 悲剧这玩意儿很能博人同情,但却没几个人愿意亲自跟这玩意儿打交道。 刚进公务员队伍的时候,白珊珊只希望这辈子混个衣食无忧旱涝保收就足够了。 原本开发区在随江市的领导干部心目中也就是这么一个混日子的地方,可随着徐莹入主开发区,张文定在招商局大展拳脚,她白珊珊祖坟冒青烟入了张文定的法眼被徐莹任命为开发区招商局副局长之后,她心里就欲念升腾了——手握权力的感觉,太令人陶醉了。 正是出于对更大权力的渴望,所以明知道在市旅游局做副科长没有在开发区当副局长舒服,她也义无反顾地去了市旅游局。 因为她知道,她的前途还得靠着张文定,只要听了张文定的招呼,旅游局的副科长就只是个过渡,将会有更好的未来等着她。然而由于她到了旅游局之后,和孙光耀之间要谈婚论嫁了,张文定也就不好多插手她的事情,现在她和孙光耀分手了,想要进步,就又只能靠老领导张文定了。 咬了咬牙,白珊珊看着张文定喝了口茶,只觉得心脏猛地加速跳了几下,却还是没有马上就作出决定。 她还要好好考虑一下风险和收益的比例,看看值不值得赌一赌。 如果这一次,木槿花获胜,那么张文定肯定会更加讨木书记的欢心,而自己肯定也不会白干,不仅仅能够从旅游局调离,十有八九应该还会升到正科,并且是个好职务。如果最终木槿花没获胜,张文定虽然会有点麻烦,但肯定不会伤筋动骨,而自己这个副科长,恐怕就会成为弃子,成为牺牲品了。 看着张文定喝第二口茶的时候,白珊珊突然想到在紫霞山上张文定不顾生命危险下悬崖救人的事情,顿时,她就下了决断了。 局长连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能救,就算最终木书记败了,他应该也会想办法护着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吧? 就算不护着,大不了也就这辈子止步于副科级了,反正又不犯法,怕什么? 不得不说,有了足够的诱惑,风险再大的事情,都有人干。 第四六一章纪委约谈 白珊珊是个果断的人,决心一下,她的神情就镇定了,幅度不大但却相当有力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国土局的事情,我先前也听说了。现在是传言满天飞呀,也不知道国土局最近是怎么了......不过不管有什么情况,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脸上就露出了笑脸,道:“珊珊呀,你副科有两年多了吧?好好干!” 白珊珊心说领导果然有好事等着我呢,如果这次赢了,自己的正科基本上就没跑了。想着这个,她就笑了,保证道:“谢谢局长关心,请局长放心!” 张文定就笑着点点头,也没说话。 白珊珊就道:“那局长你忙,小卓没有跟相关部门打过交道,我先上去,看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张文定摆摆手道:“去吧。” 看着白珊珊快步离去的身影,张文定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叫住她。 木槿花要他注意影响,他却不能要白珊珊也注意影响。木槿花怕她把事情闹得太大,他只怕白珊珊闹不大。他觉得,如果他让白珊珊注意影响的话,恐怕白珊珊做事就会束手束脚了,到时候注意恐怕会注意到没有影响到程度去,那他可就欲哭无泪了。 白珊珊的办事能力他相信,可是白珊珊的折腾劲,跟他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嘛,他得让白珊珊放开手脚去搞,事情才会搞得好。 ...... 这个晚上,张文定没有返回随江大酒店,就在紫霞会所住下了。 他没有打电话询问白珊珊具体有什么手法,对那个小兔子许了什么条件,也没有打电话向木槿花汇报。想到自己居然参与到了这个事情之中,他也忍不住有点兴奋。 这不仅仅只是立场分明的搞斗争,还是他领会上级领导意图,指挥下级操作的一战。这一战中,他没有赤膊上阵,知道躲在幕后了,这是一个进步、成熟的好现象。 看看时间,已过了零点,张文定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外面的冷风扑面而来,他迎着风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关上窗子,脱衣上chuang,熄灯睡觉。 一觉醒来,天外已放光明。 张文定起床洗漱完毕,打电话叫了早餐上来,吃了之后就在房间里呆着上网,打电话放了秘书和司机一天假,他自己则哪儿都没去,公安局开新闻发布会,跟他没关系,轮不到他来操心。 他现在只要等着白珊珊的汇报就行了,他相信,最迟到下午四点,白珊珊就会向他汇报情况的。 上午还没下班,白珊珊就过来向他汇报情况了,美其名曰跟着领导吃餐好的,打打牙祭。武云虽然没在随江,但张文定在这儿吃饭带谈事情,自然也要跑到青鸾庄去,到那儿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两个吃着一个火锅四个炒菜,没有喝酒,边吃边聊。 这里环境比昨天茶座里要方便,说话自然也会随意一些,但再随意,也不会说得多明白,许多话都只是把意思表达到就行了。二人虽然没有多么高超的说话艺术,但混迹官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基本技艺还是很熟练的。 当然了,张文定不会问什么,白珊珊也不会说她指使小兔子干了什么。 她只是说,她有不少同学都在从事着新闻媒体工作,如果安青县有什么需要宣传的,她可以帮着老领导联系联系。 张文定这才想起来,当初在开发区的时候,《白漳晚报》的记者来采访,她也说过她有同学从事新闻工作来着,昨晚木书记在电话里说起新闻媒体的事情,他居然都没想起这一出,要不然早就联系白珊珊了。她又说现在有些群众对政府的信任度不高,遇到什么事情了去公安局报案,去纪委反应情况都缩头缩脑的,政策方面的宣传,还有待加强啊。 张文定听得暗自点头,这个白珊珊果然会办事,居然让那个小兔子联系了媒体,又到公安局报了案,还到纪委举报了。 啧,这丫头做事情,真可谓是面面俱到啊。 他还想问一问小兔子现在在哪里,但想着白珊珊应该会安排得很妥当,便没有多问了,赞许了几句之后便不再提这个事情了。 这顿饭并没有吃多长时间,白珊珊把情况汇报之后便赶紧走了,她还得去陪着小兔子呢,免得小兔子关键时刻掉链子——虽然小兔子在紫霞会所里是不可能跑掉的,但她陪在边上还是心里踏实些,最起码有人来电话采访了,或者纪委要传讯了,她可以给小兔子壮壮胆。 小兔子报案是直接去的开发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是的,是刑警大队,不是治安大队。 白珊珊虽然和孙光耀在闹分手,可刑警大队的人都认得她,也认为她和孙光耀最终会合好的,所以很给她面子。而向纪委举报,则是电话举报,由小兔子自己用手机打的电话,并留下了真实姓名,也申明对所讲事情的真实性负责。 市纪委刚接到小兔子的电话举报没多久,好几个新闻媒体的记者就打电话到了随江市委宣传部,询问有关市国土局副局长周万一意图墙间服务员一事,据记者们了解,那个服务员已经举报到了市纪委,他们想了解一下事情的进展,有个别有个性的记者还请求采访市纪委相关领导。 宣传部自然不会同意这个请求,一句纪检工作有保密制度就挡住了,但还是把这个情况向市纪委转达了一下,而市纪委其实也接到过记者的采访请求电话了——有些记者胆子就是大啊! 原本市纪委书记罗强盛就是要把事情搞大的,眼见得有人把市国土局副局长给举报了,先不论这举报内容是真是假,抓住机会大干一场再说。 如果举报内容属实,那就有文章可作了,如果举报内容是虚假的,那也是为了还周万一同志一个清白嘛。毕竟,人家是实名举报,毕竟,都有媒体记者要求采访了啊,要平息影响嘛。 有了这个借口,罗强盛马上作出了指示。 纪委的工作效率相当高,在上午下班之前,就把市国土局副局长周万一给请到了市纪委。当然,用的名义,不是接受调查,而是约谈。 市纪委约谈周万一,摆出的架式却跟双规差不多,搞得周万一心惊胆颤不已。 许多干部在外面很嚣张,就算面对领导的时候,他们都敢顶牛,可是一旦被纪委请去喝茶,立马就腿脚发软,往往还不等上措施,就会把小时候偷隔壁阿姨内衣的事情都吐出来。 周万一虽然没有那么不堪,可也惧怕不已。 在国土局,他一向极其嚣张,虽然不至于说会把局长乔中锡给压下去,但乔中锡对他也相当头痛。然而面对市纪委的人,他就一点都嚣张不起来了,满脑子都在想着现在会有谁来搭救自己——市纪委说是约谈他,可他自己已经当作被市纪委双规了。 然而,有心、可能也有一定能力搭救他的人还没得到消息,他自己就向组织交待了不少事情。不过,情况有些特殊,因为他交待的是坠楼身亡的局长乔中锡的一些事情,而不是他自己的。 弄出这么个情况,市纪委方面也觉得很惊奇。 原本罗强盛就是想从周万一身上打开个口子,然后将火苗引向已故的乔中锡,兵锋所向,自然就是市长高洪了。 罗强盛虽然才到随江,但既然是市纪委的一把手,不管他能力怎么样手段高不高,总会有些人在第一时间投靠他的。 约谈周万一的,自然就是投靠了罗书记的人,他们深知罗书记的目的,早就准备好了一些说辞,怎么样引导着周万一把火往乔中锡身上烧,却不料他们还才刚来个例行的开头,事情就无比顺利地向着他们所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其实市纪委都没上手段,约谈的那位只是对周万一说:“事情的严重性,相信你心里有数。政策我就不重复了,只跟你讲一句,公安局目前还没立案,你还有跟组织上坦白的机会......说吧。” 这个话其实是纪委常用的套路,跟警察问犯罪嫌疑人的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种问话的办法,惯犯不会上套,可第一次经历的人,难免会被吓住。警察审惯犯的机会比较多,可纪检干部却很少会遇到有几次被纪委请来喝茶的领导干部,所以,他们用这一招,比警察的效果要显著许多。 当然了,光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让周万一立马交待,关键是“事情的严重性”和“公安局目前还没立案”这两句话太吓人了,让周万一心惊肉跳,不得不赶紧说话以表明自己的无辜。 纪检干部话里的意思是,墙间这个事情真的很严重啊,哪怕是墙间未遂;紧接着暗示了一句,如果你肯配合我们的工作,那么到时候组织上批评教训一番,了不得搞个党内处分,总好过跟司法机关打交道。 第四六二章姐妹花 这个话,一方面是习惯性的搞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使周万一把火往乔中锡身上引做个铺垫。 而周万一由于被请到市纪委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小兔子已经被白珊珊说服,到公安机关报了案,也向市纪委举报了。 他所理解的是,事情的严重性,指的是国土局局长坠楼身亡——这么个实权正处莫名其妙坠楼了,当然相当严重了。而公安局还没立案呢,他就理解成有人向公安机关报案,诬陷他周万一是凶手了。 几句话被他这么一理解,事情的严重性他当然就心里有数了。 这严重性一有数,他当然就慌了,也顾不了许多,直接就哇啦哇啦说了起来。 他先说了自己跟乔中锡的死没有任何关系,可眼见纪委的几位连眼神都没有一点变化,他就更加心慌了,也心乱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就说出了许多猜测,甚至还交待了一些乔中锡不法的事情,并且有一些,他表示自己能够提供证据。 纪委的几位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见过不少软蛋,可像今天这么歪打正着的怪事,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啊。 有了这种意外之喜,主事之人也顾不得再理会什么墙间未遂的事情,马上就向罗强盛汇报了,而周万一,当然是不能放的——像这种实职副处,都是上面有人的主儿,就算要放,也得卖个人情出去。 罗强盛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天助我也! 他赶紧出招,只一个下午,就真的挖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虽然还不足以对高洪形成威胁,但罗强盛相信,继续深挖下去,高洪恐怕就坐不住了。 …… 随江这边鸡飞狗跳的时候,张文定却已经再次来到了白漳。 随江市国土资源局副局长周万一被纪委请去喝茶的事情传得很快,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木槿花亲自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没有一句表扬的话,只是交待他,财政厅那笔款子一定要尽快落实,免得夜长梦多。 所以,张文定就跑到省城白漳来了。 张文定到白漳的时候,已经下班了。他不可能这时候跑到财政厅去,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马上打电话就能够约到娄厅长出来吃饭。 他只是给娄玉青打了个电话,说是想明天去财政厅拜访娄厅长,娄厅长当然表示欢迎。这个事情一落实,他立马就给徐莹打电话了。 徐莹说过要介绍民政厅的人给他认识,他不好拂了徐莹的美意,再说了,他现在已经向民政厅副厅长吴东红非正式汇报过了,见一见社会事务处的人,就不像先前那般顾虑了。 张文定到白漳,可徐莹却没时间陪他吃晚饭,因为团中央来人了,她要作陪。 这个情况张文定没有料到,挂断电话正准备自己去吃饭的时候,苗玉珊却打来了电话:“张县长,跟你汇报个情况,我的娱乐城下个星期五试营业......” 这个话说了这么一半的,苗玉珊就闭上了嘴巴,按常理来推论,后面紧接着应该就是邀请张县长剪彩之类的,可她却没有直说。当然了,这也可以理解为她对张文定的尊重,不想借着汇报情况的由头给张县长出难题。 张文定差点都要想不起这个事情了,不过还是想起来了,当初苗玉珊说要在安青搞个ktv娱乐城,而也就是在那时候,安青县的环境污染事件曝了出来,魏本雄去了京城,他这个分管农林水的副县长临时跑到医院去救场,搞得他相当被动。 那时候,他认为苗玉珊想搞ktv只是说着玩一玩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一个没注意到,她不仅已经把场所搞定,并且眼看着已经装修完毕就要试营业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他明白苗玉珊这么说,是希望自己这个副县长能够在下周五她试营业的时候前去捧场,可他不想去,非常不想去! 稍稍有那么一秒钟的停顿,张文定直接就忽略了她话里的“下周五”三个字,客气但却显得很疏远地说:“哦,恭喜呀,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我在白漳。” 他说他在白漳,虽然没有明说下周五会不会回安青,但也算是相当明显的暗示,他没兴趣参加她那个娱乐城的试营业典礼了,至于以后会不会到她的场子里去捧场,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苗玉珊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但热情却是一点都不减,笑着道:“你在白漳?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还想靠你介绍几个领导呢。” 这个话不仅仅是没水平,更有点耍无赖的意思了。 张文定就有点郁闷,这个女人,每次不管是打电话还是面对面,总是跟一副跟他熟得不能再熟的样子,没有一点见外的意思,真不知道是应该说她脸皮太厚,还是心理素质太好。 老子什么时候来白漳,还得跟你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吗? “呵呵,刚到的。”张文定虽然心里不爽,嘴里却还轻笑着道。 苗玉珊就道:“哦,那还没吃晚饭吧?我安排,你可千万得给我个亲近的机会呀。” 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人,张文定刚准备拒绝,可脑子里冒出她那美艳的模样,就又把拒绝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暗想她既然这么热情,那就给她个请吃饭的机会得了,看看她想干什么。 这倒不是张文定很好se,只能说,很多男人,对于漂亮女人的请求,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通常都不会拒绝得很彻底,而有些男人,就算是涉及到了原则性的问题,也能够为了漂亮女人而放弃原则。 很多职位招人的时候,也是漂亮女人占优势,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方面有关。 ...... 苗玉珊这次请客,倒是没有在碧天华温泉度假酒店,而是选了一处离张文定不算太远的酒店。而她则比张文定先到,早早地就点好了一桌子菜,还有一男一女作陪,男的是白漳市公安局雨虹分局副局长董建设,女的则是她那从小送人了的亲妹妹杜秋英。 董建设迷恋这对姐妹花很久了,对于杜秋英,他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得到的;对于苗玉珊嘛,他并不是志在必得,毕竟人家身为碧天华温泉酒店的总经理,背后肯定也有了不得的男人,可如果苗玉珊愿意,那他也不会有什么顾虑——只要没有用强,有什么好怕的? 当然了,如果能够同时得到这两姐妹,那他自然就更开心了。 然而不论是苗玉珊,还是杜秋英,都不是那么容易搞到手的。 苗玉珊在随江的时候就能够和当时的市委组织部长王本纲打得火热,到了省城之后不仅仅只是和王本纲,还认识了更大的领导,对于董建设这种已经四十来岁一身肥肉身高不到一米七的分局副局长,自然是没一点兴致的——如果董局长只二十多岁又长得高大帅气,那又另当别论了。 不过,公安分局的副局长,职位虽然不高,可手中实权相当大。 苗玉珊也不会去得罪这种人,反而还会时不时联系一下,当然了,像这种联系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杜秋英来做的。有许多事情,是不好麻烦大领导的,找这种小领导嘛,用杜秋英的话来形容,那就是物有所值、物美价廉。 苗玉珊对董建设保持着一定的客气,杜秋英则会和董建设开一些玩笑,给董建设造成了一种姐姐对他不感兴趣,妹妹却还是看好他的感觉。而杜秋英一般只是让他多握会儿手,或者喝个交杯酒什么的,最多最多可以短暂地拥抱一下,然后就不准他再进一步了,偏偏却又还一口一个董哥,叫得董建设心里痒得不行,就更想得到杜秋英了。 原本今天晚上董建设是答应了一个企业老板的饭局的,可是杜秋英一个电话,他就推了饭局跑过来了。尽管他知道杜秋英没有以前遇到的女人那么容易得手,可是越不容易得到的,就越是能激起他的征服欲。所以,他来了。 “董哥,今天家乡来了位县领导,我在白漳又不认识别人,所以,就要麻烦你帮忙撑一下场面了。”杜秋英对着董建设娇声说道,就看她现在这模样,谁也不会联想到她儿子都已经参加工作了。 这个话苗玉珊就不适合这么说,但杜秋英说就没关系,她一向不太会说话,这一点董建设是知道的,而且董建设对她心存好感,自然不会计较她哪句话说得不到位。 “呵呵,秋英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你的事,就是董哥的事,啊。”董建设说话还是相当豪爽的,他虽然不怎么看得起非省会城市的县领导,但毕竟人家级别摆在那儿,最起码也是个副处级,他在这儿等上一等,也不至于说丢面子。 等见到张文定真人之后,董建设就更不觉得丢面子了,三十岁不到的副县长,还是比较能够说明一些问题的。 第四六三章你管得太宽 不过,见到酒桌上苗玉珊对张文定那主动的笑颜,董建设心里又有点小小的不舒服。于是乎,他就想在酒桌上灌倒张文定。 张文定本身就酒量不俗,更别说来的时候还带着通讯员郑举一起,所以董局长就觉得自己太吃亏了,一个电话,叫来了辖区派出所长和一位民警,这一下,酒桌上的气氛就起来了。 省城人有省城人的骄傲,面对张文定这么年轻的副县长,心里在羡慕的同时,也很是嫉妒。级别上不如人家,但在酒桌上,三个人如果连对方两个人都放不倒的话,那就太丢人了。 苗玉珊和杜秋英也在一旁笑着敬酒,没有偏袒哪一方。 喝着酒,杜秋英仿佛已经忘记了她儿子曾和张文定闹到了派出所的事情,借着酒意道:“张县长,我和我姐下周回随江去,有几个朋友想去紫霞山看看......” 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张文定自然不能表现得太不好讲话,不管怎么说,杜秋英也是随江人,他落杜秋英的面子,也就是落自己的面子呢。 所以,他不等杜秋英说完就点点头打断她的话道:“到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安排。” 不说紫霞山的旅游是在他手上搞起来的,也不说他跟钟五岩的关系,单就他算是在紫霞观长大的这一点来讲,安排几个人在紫霞观玩几天,真的没什么问题。 杜秋英连声道谢,正要再次敬酒的时候,包厢门却很意外地被从外面推开了。 两男两女冷着脸从外面直接走了进来,其中长得漂亮些的女人冷着脸伸手一指杜秋英,淡淡然道:“就是她。” 两个女的衣着不俗,就是其中有一个长相实在太威武了点,若是个男人的话,倒也过得去。两个男的年纪不大,却都身着警服。 早在四个人进来的时候,董建设等三人就站了起来,等到那女人伸手指杜秋英的时候,董局长已经站在了杜秋英面前,满嘴酒气地对两个警察道:“哪个叫你们进来的?出去!” 刚才在酒桌上,董建设显得脾气豪爽,可是这一刻,就显示出了淡淡的官威,王八之气四射。 在雨虹区,居然有警察胆敢闯他董某人的饭桌?翻了天了! 这时候,其中一个穿警服的男人伸手拉了一下身边另一个人,嘴里却对董建设道:“我们是西城分局的,有个案子要请她回去协助调查。” “啰嗦。”长相威武的女人淡淡然喝了一声。 先前伸手指杜秋英的女人则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极为不爽地扫了董建设一眼,在移开目光的时候,却意外地停留在了张文定脸上。 张文定开始只觉得这女人眼熟,等和她目光一接触,他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女人,是省委组织部部长楚流苏的女儿楚菲! 靠,她这是要干什么?杜秋英怎么惹到她了? 年前那一次不算愉快的简单交流,让张文定着实领教了一回什么叫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当时从白漳到随江的路上,张文定这个副县长当司机,还主动跟楚菲说话,但楚菲却是爱理不理的。后来到他父母开的狗肉店里吃东西的时候若不是碰巧遇上武云,恐怕楚菲都不会正眼瞧一下他了。 武云是个很有脾气的人,而面前这个一脸冷然的楚菲,也相当不柔软,那天如果不是有黄欣黛压得住场面,她们两个说不定就会打起来——就算楚菲不想打,武云却是很喜欢用拳头来讲道理的。 想着这个的时候,张文定不免有点走神。而这时候,两个穿警服的男人则向前逼了过来,看样子是想要强行带走杜秋英。 董建设叫过来的两个身着便衣的警察也向前进了步,其中一人道:“西城分局的?没见过你们啊......我是滨江派出所所长杨弃长。” 杨弃长说这个话的时候,表情微微有些不善,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直接报上自己的名号,态度就相当强硬了。 西城分局的很了不起吗?这儿是雨虹区,哪怕马路对面就是西城区了,但毕竟隔了条马路,毕竟还是在雨虹区,想在这儿耀武扬威,搞错地方了! 你不是说有案子吗,按程序来! 不过,大家都是同一个系统的,所以杨所长也没有再说什么诸如怀疑他们身上那身皮是假的这类过分伤人的话。 杨所长今天酒虽然喝得不少,可心里明白着呢,对方一开口就说是西城分局的,而不是说西城公安局的,他就基本上能够肯定对方说的是真话了,而且看说话那人刚才的反应,有很大可能应该还认出了自己或者是董局长,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先伸手拉一下同伴然后再说话了。 当然了,杨所长的猜测,还是要以对方话里的内容为主要判断理由。 他们系统内的习惯,他是相当清楚的,比如他自己,面对着本系统市局或者白漳另几个区县局的兄弟们,第一次见面他自我介绍就会说他是雨虹分局的,但对系统外的人,他自我介绍就是雨虹公安局的了。 那人说出那么一句不伦不类的自我介绍,藏头露尾的,很显然,人家认出了这边也有系统内的人,却又不想相认。 董建设说了句话之后,就不再多言,领导的派头摆出来了,先由着手下人交涉,他要注意一下身份。 对于杨弃长没有介绍他雨虹分局副局长这一点,他也是比较认可的,底牌用不着一开始就亮出来,像这种事情,辖区派出所的所长亲自交涉,就已经能够给对方压力了。 穿警服的两个男人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楚菲却开口了:“滨江派出所所长?哼!今天就是雨虹区公安局局长坐在这儿也没用!” 这个话就是赤罗罗地打脸了,董建设不是雨虹分局的局长,但也是副局长啊,被一个看着应该才参加工作的女人这么说,那张喝酒喝得已经发白了的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楚菲,道:“那什么人坐在这儿有用?” 楚菲傲然道:“什么人都没用!” 说着,她的目光又到张文定和苗玉珊脸上扫了个来回,再移到杜秋英脸上,目光说不好是挑衅还是不屑,又不轻不重地加了一句:“有些人就是不要脸,一大把年纪了还到处沟引别人的男人,贱!男的也贱!” 张文定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楚菲神经有问题吧?老子没惹你吧,你这么含沙射影的,当老子好欺负么?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毕竟这儿是在白漳,对方又背景太强,况且还有董建设顶在前面呢。 他深深地看了楚菲一眼,暗自腹诽,她到底是和苗玉珊有过节呢,还是和杜秋英有过节啊,别认错人啊,这两姐妹长得很像的呢,听她这话的意思,貌似杜秋英沟引了她男人了? 这也太离奇了点吧? 楚菲身边那个威武女人也皱了皱眉头,她倒不是觉得楚菲一句话就把这里的人都得罪了不好,只是觉得她太单纯太没心机了,一句话就透了底。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你对那个老女人再恨,单独的时候可以随便你骂,想怎么收拾她都行,犯不着在这儿说这样的话啊。 所以,她皱了眉头之后,就淡淡看了身边的警服男人一眼。 那男人被这一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冲杨弃长一点头,还算客气地说:“杨所长,我是西城分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这一次,他没有说有个案子,但却把警官证递了过去。 西城分局刑侦大队的在吃晚饭的时间穿着警服跑到雨虹区来抓人了,还带着两个女人,这架式怎么看怎么怪异啊。 杨弃长接过他的警官证,却没急着看,而是随口问道:“具体怎么个情况?” 那男人笑了笑,道:“杨所长,你也知道,我们有纪律。” 他这个话,配合他的自我介绍,就让人不由自主想到了杜秋英可能是个刑事案件的嫌疑人了,但他却又没有明确地说出这个话来,最后纵然有什么误会,那他也可以推得过去。 “纪律我比你清楚!”董建设黑着脸,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人,手机却已经贴到了耳朵上,嚷嚷道,“老何,西城有什么大案子?有用得着雨虹分局兄弟们的地方,居然也不跟我通知一声,这么不声不响地跑过来,我差点就成嫌疑人了......” 老何是西城分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那男人没料到董建设会不顾身份当场打电话,而且还说得这么无耻,顿时就一阵头痛,今天这事儿不仅仅办不成,还得挨批评了。 看着这一幕,张文定嘴角就情不自禁露出了个淡淡的笑。 这白漳人就会动嘴皮子,要是在随江,就算不打起来,至少也要见一下真章了,最起码气氛也比这个严峻得多。 见到张文定的笑,楚菲突然就冲他道:“你笑谁呢!”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张文定眉头一挑,道:“楚小姐,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第四陆四章不可思议的交集 张文定一声“楚小姐”叫出来,基本上就把包厢里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来了。 那个跟楚菲一起来的女人见得张文定认识楚菲,并且还坐在椅子上跟楚菲说话,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意思,顿时眼神一凝。 其实今天这个事情,张文定是真的不准备插手的。 如果苗玉珊求到了他头上来,那他也会站出来帮她们两姐妹说几句话。可是他觉得,以苗玉珊两姐妹的手腕,在这省城,恐怕也是有相当深的关系的,没见苗玉珊一直都是稳坐钓鱼台的姿态吗? 以张文定的性格,这种麻烦事他也不愿惹,可是他现在的身份,使得他又不得不惹。 若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科员,他自然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他不是,所以有时候尽管不愿意,却还得摆出自己强硬的态度——人善被人欺啊! 虽然这儿是白漳,不是随江,可他被人这么当众打脸了,那也得强硬地抵回去,要不然传出去,以后他还怎么混?回到随江恐怕领导同事都会觉得他到省城丢了随江人民的脸了! 楚菲顿时就把注意力都放到张文定身上来了,冷笑道,“奉劝你一句,烦恼皆因强出头,到时候别说我不给欣黛姐面子!” 张文定也冷笑一声,道:“废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出去,没说完也请出去,我们还要吃饭呢。” 这话说得可就绝了,气得楚菲脸色铁青,但董建设听得却是相当舒坦,今天晚上喝酒,他是一直都不服张文定的,心里也对张文定有些小怨念,可是这一刻,董局长就生出了张县长这人年轻归年轻,却也是个可交之人的感觉。 对张文定的感觉虽然改观了,可董建设也不愿意让一个随江人在这儿抢了自己的风头,便接过话道:“张县长,酒都还没喝好,吃什么饭呀。这样,给我个面子,来的都是客,加几把椅子,一起喝两杯。” 说到这儿,他又看了看桌子上,继续道:“这些菜咱们几个也吃不完,别浪费了。” 其实董建设平时只是脾气差了点,做事不讲道理了一点,但并不是一个说话刻薄的人。 现在冒出这个话,一方面是酒喝多了想在苗玉珊和杜秋英面前展现一下男人的威武和硬气,另一方面,也是被张文定所影响——随江的一个副县长都有那份胆色,他总不能丢了省城人的面子! 俗话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董建设本也有点这个心态,所以先前虽然挡在了杜秋英面前,却并不怎么说话。可看到张文定跟前来闹事的女人认识,并且一点都不怕那个女人,更有点死死吃住了那女人的意思,他就觉得那女人应该没多大的背景——背景大的人,说话也不是她那个语气和方式不是? 看她边上那个丑女人,都比她沉稳。 最重要的一点,这两个女人叫来的只是西城分局刑侦大队的,并没有西城分局的领导或者市局的人陪同。 以董建设的认识,这根本就不是背景强大的人做事的风格。 还有,他也是从基层一步步上来的,当然一眼就看出了西城分局的这两个人今天来并不是有什么案子,只是借着这个身份帮别人出头而已。 所以,董局长不介意在这种时候展示一下他副局长的威严,也不介意把话说得比张县长更难听一点。 这时候,不仅仅楚菲和跟她一起的女人怒了,就连两个跟她们一起过来的警察也脸色难看了起来。你董建设是副局长不假,但你不是我们分局的副局长,居然想让老子吃你们的残茶剩饭,没这么欺负人的! 但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又有人从门口进来了。 进来的人是酒店的值班经理,还有个服务员。 这个酒店是五星级的,跟方方面面的关系处得都不错,就算有时候有警察上门办案,基本上都是便衣,像今天这样身着警服的,就比较少见了。所以,值理经理第一时间就得到了通知,然后很快便赶了过来。 值班经理一眼就认出了董建设和杨弃长,赶紧出声招呼。 董建设不认识这位值班经理,可杨弃长认识。杨所长用实际行动展示了什么叫时时刻刻紧跟着领导走,他对后来的人根本就看都不看,却很热情地介绍着苗玉珊和张文定,还特别奉承了张文定几句。 这边在介绍的时候,那边的警察也接到了自己分局领导的电话了。 这一来,人就更不可能被楚菲带走了。 毕竟,那两个西城区的警察是被她身边的女人叫来的,并不清楚她的背景,来这里只是帮个忙,倒不是因为杜秋英是什么案子的嫌疑人。 原本他们过来带人走就是违规的,只是不好不给那个长相威武的女人面子而已,现在见事情闹到这种程度,虽然心里很生气,可也不想再多纠缠了。人情这玩意儿,还是没有前途重要啊! 所以,纵然楚菲再次催促,他们也不能直接拿人——雨虹分局的副局长和这儿的派出所长都看着呢,不止看着,还拦着。 当然了,跟那个长相威武的女人很熟的男警察也悄悄地解释了一下原因。其实不用解释,她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知道这中间有个人是雨虹分局的副局长。所以,她也明白今天这一趟是白来了,便劝着楚菲走。 楚菲还是比较听她劝的,但走之前,却是对董建设放了狠话:“董局长,像你这么讲原则的干部,相信市公安局和雨虹区委都会重用的!” 她把“重用”二字咬得特别重,然后又转向张文定,相当怨毒地盯着看了足足有至少五秒钟,似乎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张文定被这眼神盯得相当不舒服,等到楚菲几个人离开之后,他脑子里突然冒出句话来: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 他倒不是后悔,只是觉得今天这事儿太荒唐了。 楚菲过来本是找杜秋英的麻烦的,可乱七八糟地一番交谈之后,楚小姐最终却记恨上了他,他都快忍不住就想跑出去拉住楚菲说一声:楼主你歪楼了啊。 不过,不管歪不歪楼,刚才的事情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这不是他不冷静,而是因为他这时候太冷静,得失都考虑好了。 与张文定一样心中不舒服的还有董建设。 刚才董建设表现得确实很威武,可等对方走了之后,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似乎自己刚才对那两个女人的判断不是很准确啊。 楚菲走之前的话,董局长认为那只是自找台阶的场面话,可总是有点心结,市公安局也好,雨虹区委也罢,对他来说,压力都相当大哇。如果那女人真的有通天的关系,市局随便寻个理由,停他的职那是相当容易的;区委就不用说了,领导一句话,直接调整他的工作那都算是给他留了条活路了。 当然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董建设脑子里微微一闪,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还是那句话,董局长没有从楚菲身上看到一点背景强大的影子,能够闪现这个念头,还是因为他身为公安局领导的机警习惯。 杜秋英的表情有点点痴,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的样子。 苗玉珊则端起了酒杯,对张文定和董建设等人表达了谢意。 一起喝了杯酒之后,董建设就问了起来:“秋英,刚才那个是什么人啊?” 杜秋英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不清楚,我都不认识,我还莫名其妙呢。” “杜总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杨弃长插了一句话。 苗玉珊是苗总,杜秋英自然就是杜总了,但至于是什么公司的老总,那杨弃长和张文定就不知道了。 杜秋英这次没迟疑了,很干脆地摇头否认了。 否认之后,她就邀请几位晚上一起去唱歌。这么多人一起,有男有女的,唱歌这个活动是相当合适的。 董建设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吃饭的时候毕竟还是比较正式一点,到了ktv包厢里嘛,唱唱歌跳跳舞,就有机会搂搂抱抱了。 ...... 如董建设所愿,在ktv包厢里,杜秋英主动邀请他跳舞了。 这个举动,对董建设来说,是前所未有的福利待遇。 他偶尔拥抱一下杜秋英的时候,总是想办法把时间拉长一点,却拉不长,但没想到,今天晚上他只是表示出了一点威武雄壮的男子气概,杜秋英居然就主动请他跳舞,让他抱了这么长的时间。若是他当时在饭桌上表现得更强硬一点,恐怕这女人今天晚上会直接投怀送抱了吧? 董建设兴奋的时候,张文定的心情却非常平静。 徐莹给他打了电话,可他这时候也不好一个人提前退场,便就在这儿继续唱歌了。苗玉珊对他还是那么热情,不仅仅主动邀请他情歌对唱,在跳舞的时候,更是贴得他特别近,闹得张文定都有点心猿意马了。 第四六五章要钱 “你是今天到白漳的吗?”苗玉珊吐气如兰,嘴唇只差挨着张文定的耳根子轻声道。 “嗯,刚到你就打电话来了。”张文定答道。 “那还没住下吧?”苗玉珊问了一句,不等张文定回答,便又继续道,“要不就住我那儿吧。” 这个话挑逗的味道相当浓。 张文定不太敢确定她是想说去她酒店住呢,还是去她家里住,看着她在暧昧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忍不住就要点头答应,可还是抵住了诱惑,道:“不用那么麻烦,已经安排好了,明天还有事情,你那边有点远。” 话出口,张文定就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自己怎么就向她解释了这么多呢?是不是怕直接拒绝之后她心里不舒服?怎么会下意识地考虑她的感受呢? 啧,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啊,自己和她以前明明有仇来着,可现在,居然考虑起了她的感受来。怪不得她在哪儿都能够混得很好呢,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手段,所谓润物细无声,便是如此吧。 苗玉珊也不坚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又把嘴凑到他耳朵边上,轻声道:“那等你有空了,就去我那儿。” 张文定听到她这么说,心里轻轻一颤,感觉到她的嘴唇似乎还碰到了自己的耳垂,但却又不敢确定。这时候,董建设和杜秋英对唱的歌刚好结束,二人挨在一起的身子便分开了。 ...... 散场的时候,已是夜里十一点半。 张文定没有跟着苗玉珊两姐妹走,也没有回酒店,而是给徐莹打了个电话,便让车送自己到了徐莹住的小区外,在路边下车,吩咐了秘书司机一句,便摆手让他们回酒店了。 和徐莹虽然不是久别,但二人的情意还是那么饱满,一场大战之后,丝毫都不显疲惫,相拥着说话,才说了没十分钟,张文定就走了两次神。 徐莹觉得奇怪,问:“你怎么了?” 张文定眨眨眼,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不是越来越势利眼了?” 徐莹更加不解,道:“怎么这么说?” 张文定道:“跟你说个事情,我今天晚上把省委组织部楚部长的女儿给得罪了,得罪得......比较严重。” 徐莹就更糊涂了,一下子就连着好几个问题:“为什么呀?你认识楚部长的女儿?不对呀,你认识她干嘛还得罪她?你敢得罪她,勉强只能说明你有胆色,怎么会越来越势利?到底怎么回事?” 张文定没有给她细说今天饭桌上的事情,也不想在她面前说起苗玉珊,因为她很不喜欢苗玉珊。 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以前见过一面,当时她非常不给武云面子,所以,今天我也不给她面子。” 徐莹沉默了好几秒,然后叹了一声:“你成熟了!” 张文定苦涩一笑,道:“我其实不想成熟,不过在安青这么长时间,我算是明白了,不成熟,什么事都做不成......” 徐莹看着他,忽然问道:“要结婚了?” 张文定躲开目光,好一会儿,才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出来。 …… 财政厅,张文定赶到地方的时候,发现娄玉青办公室一个等着汇报工作的同志都没有。 不知道是今天确实没事,还是娄厅长在财政厅地位不高,又或者是娄厅长把所有前来汇报工作的人都打发走了,专门等着他张文定呢? 按说,就算他张文定是常务副省长武贤齐的准妹夫,但娄玉青堂堂实职副厅也不至于为了接见他一个区区副处而把所有人都赶走。再说了,有一些人呆在办公室外间等着,然后他张文定一到之后,就马上接见他,不更能显示出对他的重视了吗? 昨天就打电话预约了的,今天到这儿来却是这么冷冷清清的场面,张文定有点摸不准娄玉青这是玩的哪一出,心想这省里的领导跟下面的领导行事风格还是有很大区别啊。 场面虽然冷清,可娄玉青却是相当热情的。 看到张文定走过来伸出的右手,娄玉青不仅仅站起身跟他握了手,还握着不放,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一直牵着张文定走到沙发边,这才松开了手,很客气地请张文定坐下,又亲自动手冲了杯茶。 这一番动作下来,张文定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刚挨着沙发的屁股马上又像是装了弹簧似的弹了起来,站在那儿身子微微前倾,连声客气接过茶,双手捧着。 “坐,坐。”娄玉青单手抬到比肩膀略低一点的高度,在空中轻轻地虚按了两下,自己先便当先坐了下去。 张文定这才重新坐下,却只坐半个屁股,将手中的茶放到了茶几上,双手扶膝,身子挺直,坐相非常端正。坐好之后,他直视着娄玉青道:“娄厅长,来得冒昧,打扰您工作了。” “不要拘束,了解基层财政状况、甄别各县市的实际困难和需求,也是我的工作。”娄玉青轻轻一笑,双手交叠在一起,显得很和和蔼可亲的样子道。 娄玉青说的是了解基层财政状况,而不是说工作情况,紧接着又说甄别和县市的困难和需求,张文定就有点头晕,觉得他这个话似乎有点责怪自己把酒话当真、顺着杆子往上爬,跑过来要钱使他为难了的意思,可又觉得不太像,个中意味,真的不是那么容易领会透的。 这种时候,他就更加深刻地了解到了和木槿花说话的轻松来。 木书记对他,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有时候就算没明示,但意思和心思都会表达得相当清楚,基本上不会像娄玉青这么含含糊糊模棱两可的。 好在张文定能够确定,以娄玉青刚才的态度来看,今天应该不会为难他。 这还只是刚接触,并没有谈及实质性的东西呢,就这样让人难以琢磨了,看来跟省里的领导打交道,自己的经验还是太欠缺了。 张文定想到这些,心里更加觉得不能马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并没有因为娄玉青所说的不要拘束而立刻放松,依旧端正地坐着,嘴里道:“谢谢娄厅长。全省百来个县市,娄厅长能够在百忙之中了解安青的困难、关注安青的发展、倾听安青人民的心声,这是整个安青的荣幸与幸运,我代表安青广大干部群众感谢您。” 对张文定这恭敬的态度,娄玉青还是很满意的,回想起在随江紫霞会所时的不愉快,娄副厅长有种极不真实的错觉。 眼前这个张文定,和那天晚上的张文定,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呢? 那天晚上的嚣张和现在的谦和,这反差、这对比,怎么就出现在了同一个人身上呢? 娄玉青能够走到现在的位置,也是见多了人前人后两张脸的人,可总觉得张文定跟那些人还是有些不同,具体不同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其实这也是他的一种错觉,如果张文定和常务副省长武贤齐扯不上关系,那么他肯定不会觉得张文定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了。 不过怎么说呢,奉承话人人都爱听,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 娄玉青是听过不少人的奉承话的,但大多数都是谄媚着说的,像张文定这么一本正经,还说得这么严肃的,倒是少见。 他没觉得张文定是装,倒觉得这小子还是有点紧张——虽说跟武省长扯得上关系,可到底也就是个草根出身嘛。 当然了,娄玉青也不会被张文定这一通恭敬的套话给弄得飘飘然,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慢条斯理道:“安青撤县建市,各方面的工作都面临着新的挑战与机遇,省领导很重视呀......民政工作,是你负责的么?” 张文定点点头道:“嗯,我在安青就负责民政、计生、农林水等方面的工作......基层工作很充实,也有许多困难,这次到白漳来,就是向领导们求助来了......” 说到这儿,张文定就顺势谈起了他分管工作中的困难,听起来是哪个地方都缺钱,他还拿出了文字性的东西。只不过这种文字性的东西,娄玉青是不会看的,他需要做的,只是发话签字,看这种东西的人,那是下面的具体处室。 娄玉青在具体工作上的表现,又让张文定感受了一次意外。 娄副厅长先前和张文定说话很含糊,可做事情却相当爽快,当着张文定的面就把相应处室的负责人叫了过来,在负责人说现在款子有困难之后,副厅长大人很严肃地说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一定要想办法解决安青人民的燃眉之急。 副厅长下了死命令,下面人自然不再讲困难了,马上表示一定坚决执行领导的指示。 最后落实的,还真就是五百万。 张文定为表谢意,约娄厅长晚上吃饭,娄厅长表示晚上有约了,中午他请文定同志吃饭,到省里来了,就不能让下面的同志破费。 中午饭还没开吃,张文定就接到苗玉珊的电话,说是昨天晚上那个雨虹区公安局副局长董建设想见他一面。 张文定正奇怪着董建设想干什么的时候,苗玉珊又说了个情况,董建设今天上午被雨虹区委领导叫去谈话了,而市局领导也在他被叫到区委去的时候突然跑到雨虹区分局检查工作,对他分管的工作提出了批评,据说幸好他不在场,若是他在场,恐怕市局领导都会骂娘。 第四六六章求救 张文定没管苗玉珊是从哪儿了解到这些情况的,他只是心里一紧,这个,不会是楚菲搞的动作吧? 又是区委又是市局的,这么大张旗鼓的,她就一点都不顾及身份么? 偶然这个词既然能够被人们挂在嘴边,那应该就是出现得比较多的一种况,但偶然得过分了,那其中肯定有必然的因素在里面。 昨天晚上楚菲离去之时才对董建设撂下狠话,会请白漳市公安局和雨虹区委关照董局长的,这才过了一晚上,狠话就变成了事实,就算真的是偶然,也要有人相信啊!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张文定是不信的。 对于楚菲可能的报复,张文定是有心理准备的。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楚菲会这么迫不及待,这么不讲究。 他觉得,以楚菲省委组织部长女儿的身份,因为私人恩怨要搞打击报复,有的是手段可以阴人于无形,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张牙舞爪。 不过,楚菲这么干,张文定倒是不用太担心了。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个事情,就只是楚菲自己找的人,并没有惊动省委楚部长。 楚菲的母亲楚流苏在任省委组织部长之前,可是白漳市委书记来着。 用脚趾头去猜,也能够猜得到楚部长在白漳有多深的根基,随便发句话,就足以让董建设后悔一百次了。 楚部长若是要整董建设,根本就不会又是出动市公安局又是出动区委的,想必也不会今天就动手,并且不会仅限于董建设一个人,最大的可能,楚部长就算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会真的把董建设怎么样。 道理很简单,省委常委和科级干部之间隔得太远,够不着,更何况是区县里的科级,并非省委大院里的科级。 当然了,如果硬要够,转几个弯,也是够得着的,可是楚部长总要考虑一下面子问题吧? 为难这么一个科级干部,也太掉她省委常委的身价了,笑都要被人笑死的。 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张文定还是问了个让苗玉珊哭笑不得的问题:“这种时候他找我干什么呀?我又不是他领导。” 苗玉珊当然听得懂他这个话是在问董建设为什么不赶紧去找他的靠山,张某人是随江的干部,在白漳又没什么关系,就算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啊。况且,他们仅仅就只是昨天才认识喝了一次酒,根本就没什么交情,就算帮得上忙,又凭什么帮呢? 就如同张文定刚才所强调地那句,我又不是他领导。 混官场的,遇到这种事了,赶紧找自己的领导才是正经,病急乱投医是要不得的。 张文定说得直接,苗玉珊也同样很直接:“区委找他谈话的,就是他的领导!”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情不自禁咂了一下嘴皮子,看来董建设这次真的是太倒霉了,居然是他的领导亲自找他谈话,看来他也是走途无路才想到找自己的,毕竟昨天晚上自己表现得太强悍了。 既然起因是昨天晚上得罪了那个女人,而另一个不怕得罪那个女人的男人,貌似也勉强能够算是同一战线的,只要有一线机会,那就得试试啊。 张文定能够理解董建设的想法,但却不明白苗玉珊怎么就肯帮着那位董局长递话呢? 看昨天晚上酒桌上的情形,貌似苗玉珊和董建设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而且好像并不怎么看得起董建设啊。 这么想着,他就随口说道:“董局长对苗总真是推心置腹啊。” 他这个话,就只差明说你怎么会这么热情帮他递话呢? 苗玉珊可没他说的那么隐晦,直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是因为我妹妹引起的,我总要尽一份力。张县长,就当是我请你吃个饭,见个面。你是要有事,随时可以走......” 按说这个话是说得比较不礼貌的,可张文定听得却是相当感慨。 还真是没有看出来,这个苗玉珊为人居然还有几分义气。看来,人果然是复杂的,不能因为第一印象就简单地归类啊。 不知道是哪根神经被苗玉珊刚才所透出的义气打动了,张文定想了想道:“我现在有事,看晚上有没有空吧......” 这个话,基本上就算是答应下来了。 张文定是确实有事,可苗玉珊则理解成了张文定是想通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好好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晚上见面之后说话也才有针对性。 说实在的,张文定接过这个电话也就直接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他在白漳市里一个大人物都不认识,哪有心思去管董建设的闲事? 答应下来,也只不过是给苗玉珊面子去见一见那个董建设,最多也只是从董建设嘴里套点话,看看董局长的面临的局面到底有多难,他自己也好有个准备——楚菲既然已经对董建设出手了,那么肯定也会对他张文定出手的。 近距离地了解一下对手的行事风格,是很有必要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中午的酒桌上,娄副厅长带上了财政厅的两位处级干部,都是酒量不俗之人。郑举虽然知道张文定酒量大,却也不敢真让张文定喝太多,勇敢地冲锋陷阵,等到酒席散场,差不多都要倒下了。 郑举喝多了,张文定喝得也有不少,只不过还不能说醉,但开车是开不了的,还好带了司机。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张文定正在酒店休息,苗玉珊又打来了电话,张文定躺在床上含糊了几句,叫他们五点钟上这边来。他不想跑到别的地方去,倒不是什么主场不主场的,而是想多睡会儿。 对于张文定这个要求,苗玉珊当然不会拒绝。 现在是她和董建设有求于张文定,当然会就着张文定的安排了。 苗玉珊和董建设是一起来的,他们四点半就到了酒店。但直到四点五十五分,才给张文定打电话。 这样既显得守时,又表露出了心里的焦急之情。这种技巧的拿捏,苗玉珊是没问题的。 张文定接到电话,倒是没有责怪她提前了五分钟的意思,很快起床洗漱,也没叫郑举,一个人就去了楼下餐厅。 苗玉珊和董建设二人已经点好了菜,只不过没有叫服务员现在就端上来,见到张文定到来,赶紧站起身。 苗玉珊当先伸出手,脸上看不出什么慌乱的样子,带着习惯性的微笑打了招呼。随后董建设也跟张文定握手打招呼,脸上虽然挤出了点笑容来,可还是掩不住那沉重焦急的愁绪。 张文定只是和董建设很正常地握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热情或者冷淡来,仿佛没看到董局长脸色的不正常似的。 落座之后,服务员便开始上酒菜。 董建设虽然心中焦急,却也不能一开口就直接求人相助。还好苗玉珊很会说话,总算是没让这酒桌上的气氛太过冷淡。 不过,这次见面,主要目的就是谈事情,喝酒吃饭都是次要的。 所以,几杯酒下肚,董建设就有点等不起了,主动提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张县长,昨天晚上要不是你仗义执言,我就要出洋相了…..." 苗玉珊也在一旁附和着道:"我和我妹妹都非常感谢张县长和董局长,昨天晚上真是多亏你们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现在想起来都后怕,来势汹汹的,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听这话的意思,董建设和苗玉珊还不能确定楚菲的具体身份,想从张文定这儿来探探底子了。 对二人这个话,张文定自然不会当真,只不过既然他人已经来了,话也说到这个头上来了,他再装痴下去就没意恩了。 所以,他笑着道:"二位这么说可就太抬举我了,昨天那种情形,我身为随江的干部,就算是天大的压力,也要麻着胆子迎难而上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酒壮怂人胆嘛。" 张文定没有明确点出楚菲地身份,只用天大的压力来形容,更是强调了他是随江的干部,就算在白漳惹个把人,回到随江,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这个话仿佛是在说他不怕楚菲,但也不愿意和她斗得太厉害,又仿佛在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是因为酒喝多了胆子才壮起来的,而且对方过来欺负的是随江人,他身为随江的干部,有义务出面! 不管是内心的责任感,还是赶着鸭子上架,反正不是正常思维状态下的正常反应。 对张文定这个貌似很掏心窝子实际上却滑不溜手的话,董建设别提有多郁闷了,情不自禁地就拿眼睛去瞟苗玉珊。他觉得苗玉珊跟张县长关系应该是很不错的,希望苗玉珊能够帮他说说话。 苗玉珊就笑着道:"张县长太谦虚了,咱们随江人谁不知道张县长仗义?好久以前就听说过,只有别人想不到的事,没有张县长办不到的事。董局长,你知道在随江,张县长工作过的地方,那些老百姓是怎么评价他的吗?" 董建设马上接口道:"哦?这个,苗总你可就考住我了呀。我总共就去过随江两次,都是来去匆匆的。不过,我试着猜一猜吧,昨天晚上有幸亲眼目睹张县长的风采,我就相信,张县长绝对是一心为民的好领导。" 第四六七章会说话 这赤罗罗的马屁拍得那叫一个不要脸,可怎么说呢,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哪怕张文定心性再好,他终究也还是个人,不是神仙,对这种马屁虽然不是特别喜欢,可也不会讨厌。 张县长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有急着说话,因为他知道苗玉珊马上就会开口的。 果然,苗玉珊就用力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个稍显夸张的表情道:"不愧是老公安,董局长真是火眼金睛,一看一个准。我告诉你呀,老百姓对张县长的评价就八个字,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这个评价,张文定当然知道是苗玉珊信口开河的,但他自认为确确实实是干了不少实事的,这也是他最得意的地方。 苗玉珊这个话,算是正中他的痒处,他心情相当舒畅,摆手道:"董局长,你别听苗总的。干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董建设说:"听苗总一说,我都有些热血沸腾了。真希望能够在张县长的领导下,更好的为人民服务。唉,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张文定差点没被呛到,这姓董的也太不要脸了吧。昨天晚上还处处想显露他身为省城人的优越感呢,今天晚上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看来董局长的压力,真的很大啊。 不过,董建设这么不顾脸面低三下四地讨好着,边上又有苗玉珊在帮腔,张文定也有自己的想法,便正式把话题切到了大家都想说的地方。 张文定先是笑着客气了两句,紧接着就说董局长你在省城过得好好的,何出此言呢?这一下,董局长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董建设在雨虹区的靠山是区委组织部长曹亚余,他在市局,也是有靠山的,靠山就是前雨虹区公安分局局长,现在的白漳市公安局副局长萧章。 当然了,董局长主要还是依靠着区委组织部长曹亚余,二人在警校的时候,关系非常好,只不过一个一直在当警察,另一个跳出公安系统了。 这次,曹亚余找他去谈话,很明白地问他到底得罪谁了,市里有大佬点了他董局长的名字。老同学没说现在就要调整他的工作,但意思也透得非常明显,这次保不住他,只能帮他争取点时间,要他赶紧想办法。 董建设当时就慌了,马上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掐头去尾地说了一些,重点突出了一位楚小姐,一位随江的姓张的相当年轻的副县长。 曹亚余听了听情况,眉头就皱了皱,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就是给董建设指了条路——找那位随江来的张县长! 这些情况,董建设自然不会说得多么详细,甚至他和曹亚余之间的关系,以及曹亚余对他说的话他都不可能完全讲出来。 他只说被区委领导批评了,搞不好这次就要坐冷板凳了。 张文定心说这个情况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坏啊。只是调整工作,还以为楚小姐会出动纪委呢。 在官场中,整人的手段多种多样,调整工作可以算是最常见、并且杀伤力不错的一招了。当然了,比起出动纪委双规来,那就显得温柔多了。 只不过,纪委并不是那么好动用的,而且一旦动用这个大杀器,那基本上双方也就是不死不休了。 楚菲对董建设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了,但也正如张文定所预料的那样,她在外面闹的事情,并没有回家对她母亲讲,或者说是不敢讲给她母亲听。 她对政治一向没兴趣,对做生意也没兴趣,她的兴趣就是画画,不过,就算是再没兴趣,她在那样的家庭长大,楚流苏当白漳市委书记的时候又极为强势,所以她多少总还是认识几个白漳市里的实权人物的——她妈的官比人家大,可她还得叫人家叔叔阿姨的嘛。 当然了,在白漳的官场上,认识她而她也认识的叔叔阿姨实在是相当少。 没办法,白漳这个省会城市只是地级市,并非副省级城市,市委书记是高配了省委常委的,可市长却是正厅级的,而市委常们则是副厅。 级别相差太大,常委们与书记之间的配合,肯定跟别的地级市会有些区别的。 有机会到楚流苏家里汇报工作,并且恰好楚菲在场,还要值得楚流苏让苏菲叫一声叔叔或者阿姨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楚菲倒是希望董建设被双规了才好,但她并不认识市纪委的书记,副书记就更不认识,更别提区纪委的人了。 她倒是能够问到市纪委书记的电话,报上名号之后想必对方也会给她面子,可她既然不希望被母亲知道这个事情,当然就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而且,找个不熟悉的人,对方先要确认她的身份,然后才会考虑怎么去帮她,而且会帮到什么程度也说不好,她肯定是受不了这个的。 所以,她就打电话给了一个知道电话的市领导,自报了身份,然后就半是委屈半是怨气地说在酒店遇到雨虹区公安局的董局长,董局长对她......出言不逊! 是的,楚小姐虽然为人有些小性子,但说话基本上还是属于那种以事实为依据的实诚人。 在酒桌上,董建设一没对她动手,二没骂她,只是阻止了她带走杜秋英,所以她想把董建设说得可恶一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其实出言不逊这四个字,她在出口之时都是犹豫了一下的。 那位市领导一听楚菲的话,也没问她想要什么结果,就给区委组织部长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区公安局是不是有这么个人,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同样没提什么要求,反而还赞扬了董建设几句,说董建设有冲劲有胆色,像这样出色的干部,组织上在使用的时候要给予一定的照顾,政法系统中也有相对安稳些的职务,不能总是让这种任劳任怨的好干部冲锋在危险的第一线。 这个话听得区委组织部长曹亚余心惊肉跳,领导这是要把董建设从公安局调出来,往检察院法院司法局塞,而且还得安排个闲到蛋疼的位置上去。 他不知道老同学怎么就把领导给得罪了,让领导这么指名道姓地。 其实这种事情,交给区委政法委书记做是最好的,可他是组织部长,干部的调动,那也是他分内的事,而且,在雨虹区区委常委中,只有他才是打电话那位市领导的心腹,那么这个事情,自然要交给他了。 曹部长是个很念旧情的人,在警校的时候和董建设关系最好,毕业分配二人天各一方,但他结婚、生孩子办酒的时候,董建设都亲自过去了的,而董建设结婚、生孩子,他同样也是亲自到场。后来他调到了白漳,二人的关系自然就更加亲近,别看他们俩一个是区领导,一个只是公安分局的副局长,但吃饭喝酒的时候,都还是以兄弟相称的。 所以,尽管是领导吩咐下来的,曹部长顶着巨大的压力,也要帮兄弟争取一点时间,给兄弟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其实这还是楚菲一心只喜欢画画不太通人情世故的结果,这要随便换一个人,给那位市领导说的时候换个词语,不要说别的,只要一句话,自己被欺负了,那董建设的下场就凄惨了。 这些具体的情况,董建设并不清楚,张文定自然就更不明白了。 但不明白不要紧,张文定只要了解一点就行了,那就是楚菲做事还不算太狠太绝,从对待董建设的态度来看,本性中还是有仁慈的一面的。 他在这儿想问题的时候,苗玉珊就又开口了:“明明我们吃饭吃得好好的,她跑过来捣乱。现在又背后使阴招,也太不讲道理了。张县长,她怕您,不敢得罪您,想出气往我们身来上,我也认了,可因为我们的事情连累了董局长,我,我——” 说到这儿,她眨眨眼皮子,眼睛里就雾蒙蒙的,似乎下秒就会凝成泪珠了。 对苗玉珊这个话,张文定很不爱听。 你们有什么情况,关我什么事啊?别动不动就扯到我好不好? 不过,还是那句话,苗玉珊话里又透出几分义气的味道来,这个味道让张文定觉得苗玉珊这个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所以,沉吟了一下,张文定就开口了:“楚......她做事是很有个性的,我说,你妹妹惹谁不好,怎么就惹到她了呢?” 这个话,张文定是说得有点怨气的。 他没有答应帮忙出头,也没有马上拒绝说这个忙他帮不了,而是直指问题的核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我帮忙,总要告诉我缘由吧! 苗玉珊也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这个事情的起因,她昨天晚上回去后就好好地问过妹妹了,问出来的结果,真的不是那么光彩,能不说的话,她也不想说——要是好说的话,今天她就带着她妹妹一起来了。 不过,看张文定现在这个态度,不说是不行了。 所以,她沉吟了一下,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叹一声开口了:“唉,有些事情也讲不清楚。其实这中间有个误会,事情还要从上个月讲起……” 第四六八章浑水 当初苗玉珊在随江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只不过自从跟张文定对了一阵之后,老公入狱、情人失势,她在失望悲恨之中离开随江,和妹妹一起到了白漳。 到白漳之后,苗玉珊很快就站住了脚,当了碧天华酒店的总经理,而杜秋英则开了一间画室。 杜秋英和楚菲的矛盾,就要从这间画室说起。 杜秋英的画室也算是小有规模,著名画家一个没有,非著名的有二十多个,男女老少都有,这其中有一个二十五岁名叫向世行的的男人最受杜秋英的器重。 这个向世行长得高高大大相貌英俊,据说国画功底不俗,不留长发不蓄胡须,整个人收拾得非常干净明亮。 杜秋英小时候由于家庭条件的原因,被送了人,然后过早地嫁人,并没有受过多高的教育,也没有享受过自由恋爱的甜蜜滋味。她从小其实很喜欢画画,不论是西洋画还是国画都喜欢,这一点,倒是跟楚菲有相似之处。 杜秋英还有一个跟楚菲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二人都觉得向世行不错。 楚菲是觉得向世行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大画家的——不拼胡子拼实力的那种。 杜秋英则是觉得这个向世行跟她多年以前心目中所设想的那个多情艺术男有着百分之九十几的重合了。 向世行是楚菲的男朋友,楚菲也到杜秋英的画室去过几次,甚至还和向世行一起请杜秋英吃过一次饭。不过,楚菲并未提起她母亲的身份,不仅对杜秋英如此,对向世行也是如此。 楚小姐跟向画家谈情说爱,她爱的是他的人他的才华,她也希望对方爱的是她的人,而不是她的家庭背景。 她希望在突破了家里的阻挠之后,在步入婚姻殿堂之前再和向世行说明白她还有一个副省级的母亲。 她坚信他们的爱能够突破重重障碍、克服各种困难,最终结出完美的果实。然而令她恼怒的是,她这边还在尽一切努力说服家人,男朋友向世行却拜倒在了别的女人的石榴裙下。 这个别的女人,就是向世行现在的老板,用楚菲的话说年纪都足以给向世行当妈了的杜秋英。 楚菲相当想不通,不管那个画室的老板多妩媚,可终究年纪大了,向世行怎么就和她混到一起去了呢?难道向世行也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不可能,不会的,一定是那个女人沟引他的,男人总是经不起诱惑的…… 以上这些实际的情况,苗玉珊肯定是不会如实说的。 她告诉张文定和董建设,她妹妹杜秋英开了个画室,觉得画室里有几个人很有潜力,值得培养,所以花的心思和气力就多了一些,这其中,就有昨天那个女人的男朋友在里面,而那个女人就认为杜秋英对她男朋友格外好是另有所图,由此产生了误会。 这个话只是遮掩一下面子而已,张文定和董建设都不是蠢人,一瞬间就将真实的情况给猜出来了,当然猜不出细节,只是最关键的东西想到了——杜秋英和楚菲在抢男人呢。 张文定只是觉得相当无聊,想当初苗玉珊准备在安青搞ktv娱乐城的时候说的是她妹妹没事情做,给她妹妹一个安排,现在居然又说她妹妹开了个画室了。 靠,这女人说的话,真不知道哪句可信。 董建设就比吞了只苍蝇还难受——昨天晚上他帮杜秋英出头,居然是这么个原因,不带这么恶心人的。 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好吧,丢脸就丢脸吧,现在竟然还要把屁股底下的位子都让出去,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点子背,也不用背到这种程度吧? 董建设脸色本来就不好,这一下就更加精彩了。可不管怎么样,惹上楚菲都是他自愿的,而且现在还有求于苗玉珊,纵然有万丈怨气,也没办法表露出来,只是目光不时在张文定和苗玉珊脸上扫来扫去,迫切地希望张文定能够给他一个希望。 张文定不会给董建设什么希望,也给不了他什么希望。 听到了事情的起因,张文定没去细想楚菲怎么就会想出叫警察找杜秋英麻烦的事情,只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们楚菲到底是个什么人。 在他正在考虑的时候,木槿花打来了个电话:“文定啊,财政厅去了吗?” 张文定明白,领导这么问,肯定不仅仅只是关心款子的问题,而是在催他回去了,所以他赶紧答道:“去了,厅领导都批示了。我明天一早就赶回来。” “嗯。车开慢点。”木槿花很难得的关心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这个电话才结束,徐莹又来了个电话。 两个电话之后,张文定便下定了马上就走的决心,但在走之前,他还是提醒了一下:“董局长,其实换个工作环境也是很不错的。楚……我对她也不了解,听说,她家大人以前好像是市委主要领导,还听谁说过她是随母姓的。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两位,对不住,领导催了……” 在张文定看来,他这么明显地点出楚菲的身份,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不是看在苗玉珊的面子上,他都懒得说的。 苗玉珊对白漳市委以前的领导还真的没有多少研究,可董建设对市领导的名字可是清楚得很的。把张文定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现在的市委领导里,没有姓楚的,以前的市委领导里,就一个姓楚的,确实是主要领导——市委书记呢! 以前的楚书记现任何职,董建设也是知道的。一想到自己昨天晚上面对的居然是这么大的一尊神,他额头就开始渗出汗珠子了。 这时候,张文定已经一只脚迈出了包厢门。 “张县长,等一下。请留步。”董建设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的感觉了,他已经顾不上许多了,他明白自己如果总是纠缠着张文定的话,有可能会让张文定心生厌恶,可他已经得罪了一个不能得罪的人,有可能从此就完了,也不在乎多得罪一个。 在不清楚楚菲的底细之前,董建设还在为自己的工作调整而郁闷,可知道了楚菲到底有怎样深厚的背景之后,董局长就觉得调整工作只是个信号,如果不想办法求救,那下场绝对会无比凄惨的——他怎么都不会相信楚菲只是调整一下他的工作就会收手。 他甚至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一把险。 更何况,张县长貌似还不是一个太难说话的人。 现在有一线机会摆在面前,说不定就能够抓住呢? 张文定心里有些不舒服,老子都明确表示对此无能为力,并且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你还想干什么? 老子昨天晚上和你一起并肩作战过是不假,但这并不代表我和你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嗯?”张文定停下脚步,回过头从鼻子里发出了个带着疑问的声音,又皱着眉头明知故问了一句,“董局长......有什么指示?” 原本董建设是豁出去了的,可张文定皱着眉头这么一问,居然就令他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了。因为他听出了张文定话里那浓浓的杀气——他一个科级干部怎么指示一个处级干部? 前一秒他还在想不在乎多得罪一个,后一秒他想的就是能够少得罪一个,就少得罪一个了。 心绪混乱中,董局长就忘记了在喊住张县长之前时所想的话,脸上表情就相当怪异了,吞吞吐吐道:“张县长说笑了,说笑了......请张县长指示,请张县长指示......” 这厮被楚菲的身份吓傻了吧? 张文定暗自摇头,也懒得理会这家伙了,看了苗玉珊一眼,一个字都没留下,非常干脆地转身而去。 苗玉珊眉头微微一皱,眼中神色却没什么变化。 ...... 到徐莹家后,徐莹跟张文定抱了抱,便马上松开了手:“赶紧洗澡去,一身的味道,你不是不抽烟的吗?” “别人要抽我也不能不让人抽呀。”张文定笑着道,“帮我冲半杯茶,喝得有点多,洗完澡就喝。” “赶紧洗去吧,大老爷。”徐莹调笑了一句,转身冲茶去了。 现在冲个半杯茶,等张文定洗澡出来就冷了,再加半杯开水,喝的时候就正好。对张文定这种不把茶当茶喝的家伙,徐书记是相当的没办法啊。 张文定洗澡的速度不算慢,算上脱衣服穿衣服的时间,也不超过十五分钟。 洗澡出来,张文定就穿上了睡衣,自己动手往那半杯尚未完全冰冷的茶水里加了些热水,然后在徐莹身旁坐下,轻轻喝了一口,双手捧着杯,对徐莹道:“我明天一早就回随江,等几天再过来。” “嗯?”徐莹皱皱眉头,目光在张文定脸上扫了几下,缓缓道:“随江这几天很热闹啊。” 张文定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便点点头,笑道:“是啊,很热闹。难得有这么热闹的场面,总要回去看一看,长长见识也不错。” 徐莹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劝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回去倒不如在白漳多转转,这次不是到省里来要支持的吗?” 第四六九章拉扯下属 “财政厅的款子已经批了,民政厅那边嘛……”张文定迟疑了一下,将茶杯放下,身子往后一靠,叹息一声道:“目前时机还不成熟,换届年,大家都很忙啊。 ” 徐莹当然明白他这个话里透出的种种意思,今年是换届年,民政厅的领导也许在忙着挪一挪位置,哪有心情理会这个事情? 这个事情有风险也有机会,但处在换届年的话,风险就比机会大了许多,而且风险肯定在前面,就算是有机会,说不定也是给别人做嫁衣,何苦呢? “那,社会处的人,你还见不见?”徐莹沉吟了一下问道。 社会事务处的人,张文定自然还是要见上一见的,他赶紧点头:“见,当然要见。明天没时间了,等几天吧,等几天我从随江过来,你安排。” 徐莹点点头,没说话。 张文定就抱住她,笑着道:“呵呵,我就是回去看看,我一个县里的干部,市里有什么热闹,也跟我没关系嘛。” “我自己都头疼不已,哪儿有精力管你许多哦。”徐莹靠在她怀里,半是娇怨半是叹息地说,“再等几个月,就有人天天管你了。” 她虽然对张文定要和武玲结婚的事情看得很淡然,可她毕竟对张文定有了很深的感情,现在只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稍稍透出点情绪,也是正常的。 这个话,张文定就不好接了,只能抱得她们用力一些。 想到武玲,张文定就忍不住想到了武云,寻思着是不是给武云打个电话什么的。从包厢出来的时候董建设那绝望的神情让他颇为震动,想到昨天晚上楚菲离去之前所说的话,他心里没底啊——谁知道楚菲会不会对他张文定也出手呢? ...... 第二天吃过早餐,张文定便回了随江。他先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木书记忙得很,暂时没空见他,说晚上才有时间。 木书记没时间,白科长却有时间,打电话给他,要见他。 张文定和白珊珊是在紫霞会所见的面。 武云还没来随江,张文定暂时就霸着青鸾庄,跟白珊珊在这儿说话不用担心什么。还有一个,也有点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意思在里面——武云你看看,我请女下属吃饭都在你的地盘上,让你的眼线盯着呢。 白科长是个有心人,既然想到了自己所参与的事情跟市领导们有关,她自然就对各方面的情况多了一分关心。在张县长去省城那短短的时间中,她又了解到了一些情况,现在就给领导作个汇报。 听着白珊珊的汇报,张文定开始只是在思索那些情况能够说明什么问题,可是想着想着,他突然间就有了一个念头,白珊珊这种人才放在旅游局确实是浪费了,应该要给她找个更大的舞台,至于她有没有那么好的命,就要看晚上了。 在张文定的心中,一直都觉得“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话是相当有道理也相当有哲理的。除了跟徐莹是一个意外的情况,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坚守着做一只不吃窝边草的好兔子。 他要等到晚上才会确定能不能给白珊珊一个更大的舞台,倒不是要白珊珊晚上跟他睡觉,而是他晚上要和木槿花见面——工作调动,有什么比找组织部长更合适的呢? 木槿花没有在外面见张文定,而是在家里等着。 张文定到的时候,鲁颜玉正在客厅等着,二人客气地打着招呼,随后鲁颜玉带着张文定上楼,一直走到书房门口才停下脚步,看着张文定轻声道:“老板今天很累,节奏……注意控制一下。” 张文定觉得鲁颜玉今天的态度跟平时有点小小的差别,却没时间去细想,只是点点头,轻笑道:“谢谢,我知道了,有空一起坐坐。” 鲁颜玉笑着点头应下,做了个请的手势,没有进去通报的意思。 这个情况比较少见,张文定也不好主动提起要她先进去跟领导说一声,只能带着几分纳闷推门进去了。入眼所见,木槿花并没有坐着看书,而是站着在写字,写毛笔字。 张文定的毛笔字写得马马虎虎不好不坏,但见得多,眼光是差不到哪儿去的。但见木书记的笔下已经写了十个字: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木槿花写的是楷书,给人的感觉运笔似乎有点慢。 张文定一见这十个字,就感觉自己恐怕得在这儿安静地站上一会儿了,照木书记这个速度,想写完恐怕得花点时间。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木槿花在继续写下“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之后,便停了笔,转回头看着他道:“文定来了,坐。” “老板好雅兴。”张文定并没有坐,而是走上前了一步,两眼看着木槿花刚才写的字,边看边点头道:“铁画银钩,浑厚大气。老板,以后有时间了得跟你练练字才好,我那字写得跟鸡扒似的。” 明知道张文定这个话有拍马屁的嫌疑,木槿花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她的毛笔字写得不是特别好,但在写字这个方面,很多人大多有个通病,只要写得稍微过得去,就都会自己觉得相当好,至少自己认为是很有火候的。 木槿花也是如此,她自认为写字是很有天赋的,若不是俗事缠身,她觉得自己完全可能成为一个别具一格的书法家,只要一心一意地写字,说不定还能够达到颜真卿、柳公权那些大家的高度。 她刚才写字,一来是突然想写了,二来嘛,也是借写字来让心绪平复一下。 现在听到张文定这个话,她就笑了起来:“你这性子,是得多写写字,好好磨磨。” 张文定道:“领导的指示相当及时,我一定会按您的要求……好好磨磨。” 木槿花早就习惯了他这不着调的样子,身子往下坐的同时,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张文定就坐了下来,把在财政厅要钱的工作汇报了一遍,对于县里的工作,他也作了一个简短的汇报。就如鲁颜玉所提醒的那般,他把节奏控制了的。 木槿花听着他的汇报,不时点点头,偶尔插两句话,多为肯定之语。 “你现在抓的是大方向,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要多看看。具体的工作,该放手的要放手,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要集思广益……”木槿花说了这么几句,然后话锋一转道,“看你最近的表现,是越来越成熟了。不过越成熟,办事效率越高呀,不简单。” 这个话,就有点表扬他的感觉了,意思是对他这几天搞出来的动静表示了肯定,也表示了想听听他具体的手法。 说实在的,木槿花对张文定还是相当满意的,她只是暗示了一句,张文定马上心领神会,然后国土局那边就出了大状况,市纪委名正言顺地插手,速度之快,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 张文定赶紧表示这都是领导教导有方,他还需要继续学习云云。 奉承过后,他就顺势提到了白珊珊,表示这次的功劳其实都是白珊珊的,自己只是提出个思路,具体的事情,都是由白珊珊去做的,因为白珊珊除了工作能力强,还很会做思想工作,要不然很难说服那个小姐。 张文定对木槿花说出这个话,是有相当大的风险的。 毕竟木槿花要他做的事情,并不适合让别人知道,而张文定却说这些事情都是白珊珊来做的,虽然不至于说对木槿花有多大的影响,但说不定就会让木槿花不舒服,觉得他太浮躁。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当领导的,谁手下没有几个得力下属呢? 木书记可以让他张文定去做事,他张文定自然也能够吩咐白珊珊去做事了。 这种情况,就要看木槿花的心情了。 如果木书记心情好,就有可能会认为张文定会用人;如果木书记心情不好,说不定就会觉得张文定做事欠考虑,保密意识不强。 木书记现在的心情谈不上很好,但也不差,所以对于张文定特意提到白珊珊,她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张文定在跟领导汇报的时候把私货夹带得这么明显,看来那个白珊珊很得他的信任啊。 深深看了张文定一眼,木槿花淡淡然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不止动手能力强,干部管理方面也有一套嘛。” 张文定不确定木书记这个话是表扬呢,还是批评。 他很无耻地拍着马屁道:“虽然我脑瓜子比较笨,但怎么说我也在组织部呆过那么长时间,聆听了您那么多的教诲……就算是块石头,也要开窍了。” 心腹下属办好了一件大事,又这么奉承,木书记就相当舒服,很给面子地说:“那个……白珊珊,是你从开发区调到旅游局去的?是不是准备再调到安青去呀?” 张文定摇摇头道:“她很有些悟性,再跟我去安青,就耽搁她了。基层经验她不缺,就是没在大机关呆过,看问题的高度……有时候还有待加强。” 第四七零章意外的消息 这个话貌似赞扬白珊珊,又仿佛在说她的不足之处,可最终目的,却是希望能够让她到市委去工作一段时间,到大机关里历练一番。 木槿花眉头轻轻一皱,对张文定这个要求,没有马上回应。 不管随江市以后的格局是什么样子的,但就目前来讲,张文定这个事情办得相当漂亮,她就算最后没有当了市委书记或者市长,也会对张文定有所表示。可张文定在这时候提到了给白珊珊调动工作,那就是表明了他自己不要奖赏,而是把好处都给手下人了。 这么一来,张文定赢得了下属的忠心,在领导心中也留下了一个好印象——这家伙有好处还愿意照顾下属,那对领导自然会更用心了。 这种手段,木槿花是很熟悉的,她自己也用过,只不过比张文定用得更小心更高明。 看着张文定护下属护得这么理直气壮,要位置要得这么意气风发,她不得不暗叹一声年轻真好。 对木槿花来说,从旅游局调一个副科级的干部到市委来,真的是太容易了。在调过来的同时解决正科级,也没有一点难度。 难就难在安排在什么位置上面。 她这个副书记兼组织部长调过来的人,位置安排得差了,不说会让张文定没面子,她自己脸上也过不去。但是安排好位置呢,也不知道白珊珊能不能胜任。 毕竟,刚才张文定还说了,白珊珊看问题的高度还有待加强呢,如果到时候不能胜任,丢的还是她木书记的脸。 不过,张文定有胆子这么推荐,想必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这么想着,木槿花就缓缓说出了一个字:“唔......” 张文定不知道木槿花心里具体的想法,不过虽然木槿花没表什么态,但刚才既然听他说了那么多,又主动问了一句,那就表示可以给白珊珊找个好位置,只不过,要进市委的话,恐怕木书记还得考虑考虑。 张文定原本就没准备木书记一下就答应他,只要木书记先心里有个数就可以了。 从木槿花那儿出来之后,张文定想了想,没再去紫霞会所,而是到随江大酒店开了个房,准备明天一早就回安青去。既然木书记没吩咐他再办什么事情,他就回县里去处理一下工作,到底是个想干点实事的副县长,总不能经常不在县里呀。 然而等他刚到随江大酒店住下,鲁颜玉就打来了电话:“张县长,你没回县里吧?” 张文定心说这大晚上的我回县里干什么啊,嘴里则很快答道:“没呢,鲁科……有什么指示?” 鲁颜玉笑道:“我哪敢指示你呀,领导叫我跟你说一声,明天要到旅游局看一看……” 通话结束之后,张文定想了足足五分钟,才给白珊珊打了个电话:“你明天一早就回局里上班,各方面的情况,特别是跟紫霞山有关的情况要再认真看一看,还有各种精神文件也要了解、要吃透。” 说到这儿了,他停顿了一下,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好好表现。” 白珊珊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没头没尾的吩咐,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有领导要来局里视察?” 张文定就咂了咂嘴皮子,这丫头的政治敏感性还真的是相当高。 照说对于木槿花去旅游局的事情,他本是不好讲给白珊珊听的,但怎么说呢,他已经在木槿花面前推荐了白珊珊,而木槿花又要去旅游局,那如果白珊珊的表现不能让木槿花满意,他就脸上无光了。所以,他还是要继续提醒一下白珊珊。 他对白珊珊的提醒,那是相当直接的:“有可能吧,对你来讲,也许是个机会。” 白珊珊虽然猜到了一点点,可是从张文定口中得到证实,心中真的是相当震惊,继而感激不已。 她相当坚决地和孙光耀分手了,再呆在旅游局就相当尴尬,所以说要去安青,其实去不去安青不要紧,只要张文定伸把手,将她从旅游局拉出来就行了。 现在倒好,张文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动作,直接就给她一个面见市领导的机会。 她当然明白,张文定给了她这个机会,只要她表现得还可以,那么张文定肯定会在市领导面前帮她说话的。至于是哪位市领导,这个真的连猜都不用猜了,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心情一激动,白珊珊说话都少见地激动了起来:“谢谢局长,我一定会认真对待,绝不让你失望……” 听着白珊珊这心潮澎湃的保证,张文定又勉励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其实也不想让白珊珊背负太多心理负担,可这个事情毕竟跟他有一定的关系,不提前交待一番,他还是不放心。 第二天,张文定没急着回安青,也没有去市旅游局。 虽然别人都知道他是木槿花的心腹,可毕竟他只是一个副县长,而且还不分管旅游工作,想说到市旅游局要支持都太过牵强,总不能以旅游局前副局长的身份回来看望同志们吧? 他不回安青,只是在等一个可能不会马上就会有的结果。 木槿花是上午十点去的旅游局,十一点就离开了。短短一个小时听取汇报走马观花,要说了解到多少实质性的东西,那是不怎么靠谱的。 中午,张文定就等到了白珊珊的当面汇报,据白珊珊所说,木槿花对旅游局的工作是相当肯定的,没有任何挑刺的话语。 “你向木书记汇报工作了吗?”张文定很直接地问。 白珊珊就摇摇头道:“没有。” “嗯?”张文定看着她,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都是局领导亲自汇报的。”白珊珊脸上带着几分遗憾,也有些不解地说,“不过,我倒是一直陪着领导,就是没机会说话。” 张文定就觉得相当怪异了,他有点想不通当时的场景,以白珊珊的能力和口才,怎么会没机会说话呢? 昨天晚上他接到鲁颜玉的电话,是相当肯定木槿花突发奇想要去旅游局,应该是有一点点考察白珊珊的意思。可是现在听白珊珊这么说,貌似木书记并不是为了白珊珊,而是另有目的? 其实张文定猜到了一点,但也不全对。 木槿花昨天晚上听过张文定的汇报之后,由于汇报的内容里提到过旅游局,木书记想着怎么安排白珊珊的时候脑子里就灵光一闪,觉得到旅游局去走一走是相当不错的。 她到旅游局走一走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陈继恩,因为说起来,紫霞山的旅游能够搞起来,跟市委书记陈继恩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那也是陈继恩相当自豪的一个政绩。 她这时候跑到旅游局一通表扬勉励,那也是在向陈继恩示好,就算是陈继恩不向省委推荐她,但也不能说她的坏话了。 当然了,顺便考察一下那个白珊珊,也没什么。 她的考察很另类,先让鲁颜玉对张文定透个气,然后张文定肯定会叮嘱白珊珊的,她就偏偏还不给白珊珊汇报工作的机会,以此来看看白珊珊的心性如何。 现阶段,木槿花是特别希望能够得到陈继恩的支持的。 这些情况,鲁颜玉能够猜得出来一些,可张文定就没法猜测了。 他看出了白珊珊的困惑和失望,当然不会同样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只能安慰道:“能够近距离地接触领导,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学习机会呀。还是你运气好,啊……” 白珊珊听出了他话里的安慰之意,心想就算自己入不了木书记的法眼,但老领导应该还是会管自己的,不说一个多么好的位置,从旅游局跳出去,总不会跳到个太差的地方的。 “不是我运气好,是局长你给我机会。”白珊珊拍马屁的时候显得相当地情真意切,她苦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再展颜一笑,两眼神采奕奕地盯着张文定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确实是运气好,如果不是运气好能够跟着你,我这一辈子恐怕都会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张文定就感觉这话有点别扭,什么叫跟着我?我和你仅仅只是纯洁的男女同事关系好不好? 看着她那直愣愣地眼神,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超友谊的想法。 男人太有魅力了,也是种苦恼哇。 心中默念着兔子不吃窝边草,张文定不无得意地暗想道,避开了白珊珊那稍显炽热的目光,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天既然回了局里,就不要再休假了,先上一段时间班看看,啊。” 虽然很不想回局里上班,但白珊珊是个知道轻重的人,当下二话不说,点头答应下来。 ......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一个星期就过去了。 张文定把手头的工作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便寻思着什么时候再去省里一趟,和民政厅社会事务处的人见见面。 这个殡葬改革的事情,在上面没有指示之前,市民政局肯定是不会管的,一切都得县里自己想办法。不过,如果上面表示支持了,张文定也是不会让市民政局跑来摘桃子的。 他正准备给徐莹打电话的时候,白珊珊就打来了电话,声音里压抑不住的喜悦和急切:“局长,我要调了,市委办……我,我心里没底啊……” 第四七一章利益为重 从随江回到安青之后,张文定一心都扑在工作上,没有向木槿花电话汇报工作,也没急着帮白珊珊寻个好单位。 毕竟调整工作这种事情,一来需要机会,二来嘛,也要慎重考虑。 上次木槿花到市旅游局去过之后,张文定从白珊珊的汇报中感觉到情况不是很乐观,也熄了让她去市委长长见识的念头,却不料她居然会突然冒出这么个消息来。 看来,木书记那天虽然没让她汇报工作,可也对她考察了一番,觉得她还不错,真的就调往市委了。 "市委办……"张文定刚想问她做什么工作,话到嘴边又改了,"哪个科室?"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张文定心里就把市委办的内设科室都衡量了一遍。 他在市委呆过,虽然是在组织部,对市委办各科室的具体工作情况不是很清楚,但大致上还是有个了解的。 张文定觉得,以白珊珊的情况,调到市委办里,如果放在秘书科,倒是个不错的地方,虽然说如果没有能力,又或者没有领导赏识的话,秘书科是最冰冷的了,但想来以白珊珊的能力和眼力,应该会混得不差的。 综合科接触领导的机会也还是比较多的,但事情也相对比较繁杂,她的性格也合适。 督查室反正就那样,没多少人想要往那里钻,但真要去了的话,日子也还过得去。 政研室嘛,也还行,只不过以她的文笔,想冒头恐怕不容易。 至于别的科室和归口市委办管理的事业单位,张文定就直接忽略了。 白珊珊一时没反应过来张文定这个问题的意思,疑惑道:"就是市委办公室啊。" 张文定颇为无奈地说:"市委办公室下面那么多科室,我问的是具体科室、具体工作。" 白珊珊这一下反应过来了,市委办公室可不像旅游局办公室啊,可是说实在话,市委办里到底有哪些科室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她现在还一头雾水呢,赶紧请教道:"我也不知道,明天就去市委报道,局长,你说我去哪个科室好?" 张文定轻轻摇摇头,暗想自己也有点糊涂了,白珊珊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肯定是刚收到消息,而不是已经在市委办上班了。去了市委办之后的工作怎么安排,还要看市委办领导的意思,或许木书记有专门的指示呢? 自己问得太突然,她答不上来也正常。 去哪个科室好?这个问题,张文定也不好回答。 他当初跟木槿花提到白珊珊,其实是希望让白珊珊走一条跟他差不多的路子,到市委组织部去锻炼几年,多结识点人,没想到木槿花居然让白珊珊去市委办,而不是组织部。 稍稍迟疑了一下,两秒钟都不到的样子,张文定就一本正经道:"不管哪个科室,都要用心工作、踏踏实实做事。到了市委之后,一定要多向别人学习,要尊重领导,有事要多请示,有情况要多汇报,要和同志们搞好团结……" 白珊珊听出了张文定话里的关切之意,知道领导这是怕她没在大机关呆过,不知道其中深浅,在给她传授经验呢。 她也知道自己能够进市委办,都是张文定向木槿花大力推荐的结果,怎么还能够再麻烦他帮自己安排个好科室呢?只要自己有能力会表现,迟早有进入木书记法眼的一天,只要到了市委办,机会总是有的嘛。 这么想着,白珊珊就道:"嗯,我一定坚决执行领导的指示,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一定及时向你求助。局长,你可要经常指点我啊。我闹笑话不要紧,可不能让你脸上无光呀。" 这种话如果是个男同志说,张文定肯定不爽,可听到白珊珊说嘛,他就很舒服,呵呵笑道:"我相信你的悟性,好好干。" 和白珊珊通话结束之后,张文定想了想,还是没有给木槿花打电话询问。 木书记既然决定调白珊珊去市委办了,肯定会有相应的安排,他作为木槿花的得力干将,向木书记推荐人才是分内的事,可推荐之后还想要左右木书记用人的方式方法,那可就有点没大没小不知轻重了。 摇摇头,他发现自己居然暂时想不起来刚才接电话之前是想干什么来着,索性站起身走到窗边,抬眼望了望远方。 这时候,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他知道门外是郑举,没有出声,郑举也没有等他出声,直接就推门走了进来,到他身边道:"老板,农业局梅局长来了。" 梅林?他来干什么? 张文定疑惑地看了郑举一眼,没有把这个话问出来。 因为他从郑举的表现中看出来了,梅林到这儿来,应该是自己早就吩咐了的,或者是梅林早就预约好了的,并不是突然跑过来的,可是,他就是想不起来梅林过来有什么事情。 郑举知道领导最近工作忙得头晕,主要精力都在水利工作和民政局那个殡葬改革方面,所以他继续道:"梅局长说,苏河镇调整农业产业规划方面的工作,他有些新思路向您汇报。" 郑举这一提醒,张文定就想起来了,点点头道:"让他进来。" 说完这个话,张文定就坐回了办公桌后面,仿佛正在忙着工作。 县农业局长梅林是县委副书记邹长征的妹夫,又在县水利局当过局长,在县里多少还是算个人物的,对上一般的县领导,梅局长并不觉得有多大压力,不过在张县长面前,他却是不敢造次,很恭敬地问好,并且一本正要地站在办公桌面前,态度相当端正。 "坐。"张文定拿着梅林带来的一大叠报告翻开看着,很随意地让梅林坐下,然后继续看了起来。 郑举进来奉了茶又退出去,梅林捧着茶杯,却是一口都没喝,时不时的用眼角的余光快速地扫一扫张文定,看他把那叠报告看完了没。 这个报告,梅林是花了大精力的,可不仅仅只是局办公室弄出来的那些空洞的东西,他还加入了他本人的一些思路,又请教了他老婆的哥哥邹长征,是着着实实想要搞点成绩出来的。 邹长征向他透了点意思,如果他在农业局局长任上能够搞出点耀眼的政绩,还是很有希望再进一步的。 梅林自我感觉在正科这个级别上时间已经够长了,农业局虽然听起来不怎么样,可毕竟也不是个小局,而且他也不仅仅只在农业局当过局长,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机会往上走一走的。最好今年换届的时候,混个副县长当当。 哦,到换届的时候,应该是副市长了——安青县那时候已经改成安青市了。 有着这种想进步的念头,梅林就相当在意张文定的态度了。 一方面,张文定是市委副书记木槿花的心腹,木书还兼着市委组织部长呢,他如果把张文定给得罪了,张文定到木书记面前歪歪嘴说几句坏话,那他的副市长梦就够悬了;另一方面,现在张文定是他的分管领导,如果张文定不支持,那他想干出成绩来,难度就太大了。 所以,梅局长尽管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去扫张县长,但那余光的亲切与期盼,却是比直视显得更加狂热了。 张文定在看农业局的报告,同时也在观察着梅林。 现在回想起来,张文定对县长姜慈的感情真的是复杂得不得了。 他刚到安青,姜慈扔给他一个烂摊子也就算了,分管的都是些没什么油水的部门也可以说是大家对待新同志的老规矩,可姜慈却没提醒他,在这些部门的一把手里,居然有一个县委副书记的亲戚和一个县委组织部长的亲戚。 到现在,张文定都还清楚地记得刚到安青上任的时候,姜慈那温和的笑脸、浓烈地关怀背后所潜藏的阴毒和险恶。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在跟高配了市委常委的县委书记争斗之中,能够让县委书记感觉到处处棘手,其政治手段可见一斑。 不过,正是因为姜慈那让人找不出毛病的险恶安排,张文定也才能够迅速在安青扬名立万树立威信。 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一出手就搞得县委不得不免了民政局长的职,因此而得罪了县委组织部长,使得他所分管的部门都不敢再轻视他这个年轻的副县长,要不然的话,工作开展起来肯定会困难许多。 从这方面来讲。姜慈的阴险倒还帮了他一把。 想到这个,从小就接触道家文化的副县长同志也不禁要感慨古人的思想真的令人钦佩,果真是祸福相依啊! 得罪了县委组织部长,又和县委政法委书记交恶,张文定自然不想再把别的实权人物都给得罪了,所以对农业局局长梅林,他还是比较客气的。 当然了,这也跟梅林对他相当尊重有关,做领导的,对于非常尊重自己的下属,往往都会有一些照顾的,哪怕这个下属能力不是很强。当官想干实事实现自己的抱负是一方面,面子问题,也是相当重要的。 关于苏河镇农业产业的调整,苏河镇也打了报告上来的,跟农业局的报告有很多东西是差不多的,但各有侧重点。 第四七二章五百万被人盯上了 这个也很好理解,苏河镇和农业局之前就这个问题接触过,大方向上统一了,但细节方面,肯定各有各的打算——牵涉到利益和政绩,谁都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多一些。 苏河镇有个村子享受了两年的扶贫帮助,扶贫单位是市公安局,前年扶贫结束,村里的变化是喜人的。 在市公安局的帮助下,村里家家户户都通了路,修建了沼气池。虽然没有搞村办企业,但却在村里最大的两座山上都栽种了李子树,算下来每家每户都有地在那两座山上,好处算是实实在在地落到了村民头上。 那李子林长得很快,两年挂果。去年那个村里的李子就丰收了,也卖出了好价钱,羡煞了附近几个村子。 那几个村子村支两委的人想尽办法,却没能从上面找回来一个扶贫单位,就找到镇里,希望镇里往上打报告再申请一下,市里的单位不奢望了,县里随便来个单位也好嘛。 镇里当然也希望年年上面都有单位到下面来扶贫,不过也知道这种好事只能想一想,所以就把下面的呼声改了改往上反应。这一改,就变成了以那个村子为契机,实行镇里统一指导,各村农业产业经营规模化、多元化、扩大化的思路。 这个思路,简单来讲就是在县委县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在县农业局的具体指导下,苏河镇的每个村都要因地制宜搞规模种植,可以分类型分品种地搞,把苏河镇打造成全县乃至于全市的水果出产基地,同时还要推动镇里农林产品深加工企业的发展壮大…… 一句话,县农业局和苏河镇绘的蓝图还是很养眼的,可需要的资金也相当大。 这几天,张县长从省财政厅弄了五百万下来的消息早就传得满天飞了,虽然五百万对安青这个马上就要变成县级市的县来说并不多,可对于各乡镇和张文定分管的各部门来讲,那都是相当值得下大力气去争取的。 哪怕只争取到个几十万,也是不小的收获啊。 安青不是旅游区,矿藏也不丰富,农村要发展,也只有养殖和种植两条路子可走了。 对这个情况,张文定已经有了充分的认识,自然也就认同搞种植的思路了。 想当初他刚上任的时候还觉得前任分管农林水的副县长徐波大搞养殖和种植太没新意,可后来他慢慢体会到了,干工作,并不是时时都能够创新的,能够把种植和养殖搞起来,那就相当了不起了。 张文定还没有决定给苏河镇拨款子,农业局就打这个报告上来,希望能够由农业局主导苏河镇的这一场大动作。不仅仅只是技术上主导,还想由农业局来掌握县里拨款的具体支出情况。 这些基层领导还真会想也真敢想! 张文定看完了报告有点哭笑不得,就算是我答应了拨款子,也是给苏河镇,哪有给你农业局的道理? "这个思路是清晰的,对苏河镇种植方面的优势,分析得也有一定道理。"张文定看着梅林,先肯定了一句,紧接着就发出了质疑,"不过,这么大规模大范围地搞种植,也存在相当大的风险,市场是随时变化的。产销脱节……" 话未说完,桌上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张文定看了看,接起来,里面传来常务副县长赵大龙的声音:"文定同志吗?我赵大龙。" “赵县长,你好。”张文定中规中矩的应了一声,扫了梅林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等着赵大龙继续。 赵大龙在电话那头就稍稍顿了顿,心说张文定这语气有点不对劲啊,他皱皱眉头,笑道:“你在办公室呢,有个事情……我过来一下吧。” 这话说得相当有意思,明知道接电话的是张文定本人,却还要先来一句废话,然后说有个事情,却又不说有什么事情就马上说要过来一下。其实他应该说过去一下,张文定去他那儿,他用过来这个词就对了。 当然了,每个人说话都有自己的习惯,他硬要把过去一下说成过来一下,那谁也不能讲他说得不对。 不过,张文定还是听出了赵大龙这话里的味道,赶紧就说:“哪能让你过来,我马上过去。” 这个态度是比较端正的了,不管怎么说,赵大龙是县政府的二把手,为人又比较和善,张文定对他还是比较尊重的。 刚才他的语气很平淡,倒不是对赵大龙有什么不满,主要还是被梅林那个报告给弄得相当不爽所致。直到听赵大龙说要过来,这才警醒,赶紧端正态度。 若是真让赵大龙来他的办公室谈事情,不到明天,恐怕县政府里就会传出张文定从财政厅要回来了点钱就目中无人之类的话了。 他在初来安青的时候已经嚣张过了,也体会到了嚣张的害处。 他现在需要的是低调,是同僚对他的认同,而不是那种大家都不敢得罪他也不愿亲近他的状态。 身在官场,一个人能力再强,如果不能够跟同志们搞好团结,那也是干不成事的。 梅林坐在那儿暗叹运气差,赵县长找张县长有事,那他的事情今天是谈不了了,至于会拖到什么时候,那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尽管心里不愿意就这么离去,可梅林表面上还是显得相当识趣,主动站起身来,道:“张县长,那我下次再向您汇报。” “嗯。”张文定点点头,伸手拍了拍那份报告,道,“报告放我这儿,我再看看。” 梅林明白,张文定这个话,只是说得好听的,照顾他一点面子,或者说照顾县委邹副书记一点面子,要不然人家张县长完全只要从鼻子里嗯一声就行了,哪儿用得着这个多余动作? 梅林礼貌地告辞之后,张文定扫了一眼扔在桌子上的报告,想了想,还是亲自动手放进了文件夹里,然后才出了办公室。 赵大龙还是跟往常一样的老好人样子,满脸微笑地请张文定在沙发上坐下,待通迅员奉了茶之后,他就开口了:“有个事情要跟你通报一下,财政厅的款子到了。啊,文定同志,不简单呐。咱们县里的款子,还从来没有到得这么及时的。” 有了梅林刚才那个报告打底,张文定一下就警觉起来,这个赵大龙不会也在打那五百万的主意吧? 靠,老子分管的几个部门本来就钱少,到处缺钱,你常务副县长手上捏着钱袋子,居然也对我这么点钱有想法,太不讲道理了吧? 眉头跳了跳,张文定就缓缓说道:“这……都是财政厅领导对县里广大农民兄弟的关心和爱护,听说有些山里的村民用水特别困难,财政厅领导特别关注,叮嘱一定要想办法解决困难,专款专用,我当场作了保证……” 张文定这个话,就是在告诉赵大龙了,这五百万是戴着帽子下来的,用途财政厅领导是关注着的,钱是要由我来安排支配的,你就别惦记了。 “财政厅领导心系安青人民群众,是安青的福气呀。”赵大龙笑容依旧,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道,“你这边最近都有什么项目?” 张文定现在可以说是打起精神来应对了,他知道赵大龙既然都把他叫了过来,肯定不会一两句话就放弃那五百万的。他也知道,那五百万下来了,自己想要一个人掌握也是不现实的,多少总是要分一点出去,至于分多分少,那就要看他的手段和能力了。 刚才他一开口就是一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形象,也只是为了在讨价还价的时候自己能够占据主动而已。 当然了,这也是跟常务副县长赵大龙他才这么说,如果是县长裴振华亲自找他谈,他当然得不会一开口就这么强硬——不管怎么说,对一把手还是要有必要的尊重嘛。 所以,对于赵大龙这么直奔主题的逼问,他有心理准备,项目那是张口就来。 不说分管的几个部门里的项目,单就各乡镇报上来的跟农村有关的项目粗略地挑了几个一说,需要用的钱就超过了五百万——你赵大龙在打我那五百万的主意,我这儿还要问你这个分管财政局的常务副县长要拨款呢。 赵大龙心里小小地郁闷了一下,你是副县长,我也是副县长,你要钱应该找县长去要嘛,找我干什么?我是分管财政局,可也仅仅只是分管,谁不知道财政局一直是捏在姜老板手里的? 不过,这郁闷的心情并未影响到赵大龙脸上的表情,他像是没听出张文定话里的意思一样,把张文定刚才所说的几个项目一分析,道理一摆,就只剩下一个项目是要马上搞的,别的都是可以缓一缓的。 这个分析一出来,赵大龙紧接着就又说目前县里财政紧张,需要从这五百万里先借用个三百万,等两个月再补上来。 张文定才不会相信他这个有借有还的话。 遇上个会借敢借的,上面拨下来的钱,一千万最后能被这么借得只剩下一百万左右。 第四七三章老奸巨滑 还是那句话,张文定面对着二把手,压力并不大,如果是县长姜慈提出这个要求,张文定怎么着也要松一松口,可是面对赵大龙,张文定就觉得还要再表示一下困难,交锋几个回合后再松口比较合适,要不然人家还以为他的钱来得多容易。 所以,他略一沉吟,就说:“那几个项目也不能再拖了,关系到人民群众的实际困难,很多问题都迫在眉睫了啊。” 说完这个话,张文定就看着赵大龙,等着赵大龙的怒火。 张文定觉得,自己的话,足以让赵大龙发火了。 赵大龙是大家公认的老好人,但常言说得好,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混迹官场的常务副县长?他赵副县长是县政府的二把手,刚刚才说了那几个项目不着急,自己这个排名靠后的副县长就摆事实讲道理来反驳他了,那可是实实在在地落了赵县长的面子呢。 不过,赵大龙的反应却出乎了张文定的意料。 一脸是笑的赵副县长不仅仅没有恼羞成怒的样子,反而点了点头,然后道:“嗯,这个情况也是要引起注意了。你那五百万也不够用呀,这样,我问问财政局,看能不能再给你挤点……” 张文定就傻眼了,赵大龙玩的这是哪一出哇?刚才还在打那五百万的主意,这一转眼,居然这么好心给自己从财政划钱了? 靠,赵大龙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张文定有点摸不透赵大龙的招数,怕赵大龙挖了个足够深还插满了尖竹杆的大坑拿他当大野猪。 若说赵大龙突然间良心发现,觉得对农林水方面的工作关心得不够,想重点扶持一下,张文定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不过,想不出来赵大龙的用意,张文定也不能总是想着,还得马上接下赵大龙的好意才行。 “这个,真是,雪中送炭呀……太感谢了。赵县长。”张文定略略表现了一点手足无措的味道,然后两眼看着赵大龙,显得相当感动的样子。 赵大龙心想这小子是越来越能装了,年纪轻轻的不装你会死啊!妈的,老子都这么好说话了,你也不知道奉承几句! 心里冷哼了一声,赵副县长脸上的笑容就更迷人了:“文定呀,县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到处都要钱,哪里都在等米下锅,也不知道能给你挤多少出来。唉……” 这时候抒什么情呀?居然都不叫文定同志而直接喊上文定了! 张文定被赵大龙弄得更迷惑不解了,只能顺着这话说:“县里就那么点钱,但咱们县却办了那么多事,同志们都知道,这都得益于赵县长你在财政方面调控有方呀。” 赵大龙就说:“都是石头缝里榨菜油,没办法呀。唉,县里跟财政厅关系还是不够密切,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捉襟见肘。文定呀,你在财政厅有关系可别藏着掖着了,要帮帮老哥呀。” 这一下,张文定算是知道赵大龙打的什么主意了。怪不得赵大龙那么好说话,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相对于帮县里到财政厅要钱,那自己要下来的五百万真的是少得不能再少了。而他私人的关系要下来五百万,可比帮县里出头要钱要容易多了。 现在赵大龙提出这个要求来,偏偏他又不好拒绝——毕竟刚才赵大龙可是很给他面子了的啊。 张文定郁闷不已,这个赵大龙太会下套子了。 如果张文定跟财政厅的关系真的特别好的话,倒也不怕答应赵大龙,可是他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他在财政厅所谓的关系也就只是副厅长娄玉青,而娄玉青给他五百万,并不是因为和他关系好,而是用那五百万来化解上次在紫霞会所的不愉快。 张文定觉得,自己现在再去财政厅找娄玉青,娄玉青如果有时间的话,说不定会请自己再吃个饭,或者是接受自己的请吃,但要想再批点钱出来,恐怕是不用想了——人家又没欠他的! 赵大龙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以为张文定在财政厅有多厉害的关系,而偏偏张文定还不能拒绝。 赵大龙表态他那五百万由他自己支配,还表示县里对他分管的工作会有一些倾斜,他要是敢拒绝赵大龙刚才的要求,那基本上就会把全县的领导干部都得罪了。 怎么,你张文定在财政厅有关系,就只管你分管的那一亩三分地,不为县里出一点力么? 个人英雄主义是要不得的,小山头主义也是要不得的!你还有没有点集体荣誉感? 万般无奈之下,张文定也只能郁闷地答应下来,虽然话没说死,但诸如一定尽力义不容辞之类的话肯定也是免不了的。 从赵大龙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张文定的心情就相当不爽了。 赵大龙的要求,他不能拒绝;而答应之后,他也要从财政厅弄下来一些钱才算交差,若是一点钱都不弄回来,别人也不会体谅他的难处,只会认为他没有尽心尽力——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要得下来钱,帮县里就要不下来了? 没这个道理嘛! 靠,以为从省里弄了笔钱下来对自己在县里的工作会有所帮助,却不料麻烦也随之而来。早知如此的话,倒不如不从娄玉青手上要钱了。 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果然还是中庸之道才是王道啊。 不过,现在事已至此,后悔是没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好好想想,怎么从财政厅再弄笔钱下来才是正经。 …… 张文定被赵大龙搞得一整天都心情不好,连给徐莹打电话的事情都给抛到了九宵云外。倒是苗玉珊又打来了个电话,张文定不想跟他谈论白漳那个事情,又怕她提起请他参加她那个ktv娱乐城试营业典礼的事情,一接电话就说自己在京城。 苗玉珊就知道张文定不想多说什么,随便问候两句,什么正事都没说,便结束了通话。 这边电话刚挂断,张文定的手机又叫了起来。 这次来电话的是武云,一接通,她便开门见山道:“你和楚菲怎么回事?” 张文定没想到武云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更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他的第一反应,是武云误会他和楚菲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暧昧关系了,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了,恐怕是他在白漳和楚菲闹矛盾的事情,传到武云耳朵里了。 张文定眯了眯眼,没有忙着回答,反问道:“你又听到什么了?” 武云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说:“我在白漳,你这几天会不会来白漳?” 如果不算上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张文定觉得自己和武云之间的感情要比跟武玲之间的来得更加深厚一点点。当然,这个感情应该要划到友情一类,而非爱情。 正因为感情深,所以闹起矛盾来,就比一般的关系闹得更僵,要不然也不会形成武玲跟张文定和好,而武云依然对张文定爱理不理的局面了。 每每想到武云对自己的帮助,张文定其实也觉得有些惭愧,可他知道武云那性格,如果她硬要钻牛角尖,那别人是没办法劝的。 所以,纵然张文定想跟武云回到如当初那种大口喝酒大打出手的友好状态,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在白漳跟楚菲对阵,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里面。 现在,武云突然打了个电话来,并且问他会不会去白漳,他就明白了,武云对他和楚菲对着干的事情是相当认可的,可由于面子问题,又不好说得太明白,干脆就以这个为借口,表达一下和好的意思。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很爽快地说:“我看看,后天,或者大后天。” “嗯,到了给我打电话。”武云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可和好的态度表露得相当明白了。 “嗯。”张文定应了一声,顺势就再问了一句,“随江这边,你不管了?” 武云道:“嗯,小姑的意思是让我去香港,不过我想在南鹏呆两年看看。” 张文定也知道,随江这么个小地方,自然不是武云的久留之地。 看来这丫头恐怕也希望能够像她小姑一样叱咤风云,没兴趣混官场了,也不知道以后找个男人,能不能继承她老子的衣钵。 “哦,南鹏也好,还以为你以后会呆在京城或者出国呢。”张文定笑呵呵地说。 “我不喜欢国外,京城也没意思。”武云淡淡然道,“最近和欣黛姐联系了吗?”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心里一紧,这丫头可是最在乎黄欣黛的了,这时候这么问,是个什么意思? 带着这个疑惑,他想都没想,很干脆地说道:“没,好久没联系了。你哪天要是跟黄老师一起,代我问好。” 武云似乎对张文定这个答案很满意,终于笑了笑,然后说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 张文定想着后天或者大后天去白漳,可县长姜慈一个电话把他召去谈了几句之后,去白漳的时间便定在了明天上午。 第四七四章和好 这次去白漳,不仅仅只是张文定去,县长姜慈也要亲自出马——跟张文定谈条件可以交给赵大龙去做,可到省城要回钱来这种好事,姜县长就觉得应该自己抛头露面一下比较合适。 张文定非常不希望跟姜慈一起去省里要钱,可姜慈提了这个要求,他也不好反对。毕竟人家是一把手,而且这个要求也相当合理,他想反对也找不出来理由啊。 晚上细雨开始飘落,飘到第二天早上,整个安青县城都似滋润了许多。 就在这份滋润中,姜慈和张文定的车一前一后出了县政府大门,直奔省城白漳而去。 从安青到白漳,一路上都在下雨,只不过有些地段雨比较大而已。 等到白漳之后,雨已经差不停了下来,街上可见一些撑着伞或是收了伞的人在慢慢行走着。到酒店住下之后,姜慈只是叫张文定抓紧联系省财政厅的领导,争取明天后天请出来见个面坐一坐,等张文定应下之后,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忙他自己的去了。 张文定当然知道姜慈在省里的路子比自己广多了,到了省城,肯定有他自己的圈子,不管怎么说,他姜大县长也是省管干部呢。 身为副县长,张文定自然不会愚蠢到去问县长的私人活动,他只管把县长交待的事情办好就行了。 拿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张文定觉得还是先不要和娄玉青联系,如果娄玉青一下子拒绝了的话,就比较不好了。 反正武云现在在白漳,倒不如先跟武云见个面。只要把那丫头哄好了,到时候拉着她一起,别说娄玉青这个副厅长了,就算要见财政厅的一把手,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了,财政厅的一把手见了面会不会给钱,那就很难说了。毕竟武云只是武省长的女儿,不是武省长本人! 想到就做,张文定一个电话打过去,武云很痛快地答应跟他见面,并且很霸道地安排了地方。 对于这一点,张文定自然不会计较什么,不说二人的交情了,就她那个常务副省长女儿的身份,张文定就没办法定地方叫她过来啊。 一段时间不见,武云整个人又有了些变化,几乎已经看不到青涩的影子了,站在张文定的面子,那神态跟武玲极为相似,看来没少受她小姑的影响。 不过,比起武玲来,还是少了些沉淀,但却多了一分英武——她现在不管是心性还是拳法,都正在意气风发的时候,离返朴归真还有些距离。 “丫头,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美。”一见面,张文定就开玩笑道。 武云就笑道:“少跟我口花花,你这套对我没用,留着哄小姑去吧。” 张文定哈哈笑道:“把你哄好了,比哄你小姑管用。”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武云翻了翻眼皮子,道,“你不是说明天才来的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张文定哄人的话那是张嘴就来:“我们家云云公主有指示,我左思右想,还是拖延不得呀,所以今天冒雨赶来了。” “哼,我还不知道你?纯粹就是个官迷!”武云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行了,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只要今天酒喝好了,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张文定很干脆地站了起来,把酒倒满,直接就端起了杯子,对着武云道:“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不就是喝酒嘛,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酒量又长了!” “酒量长不长,你哪次又喝赢我了?”武云端起杯跟他碰了一下,一仰脖子便当先干了一杯,豪气十足。 酒一喝开,二人就又回到了当初那种如兄弟般亲密的关系了。 别看武云嘴上说得凶,实际上却并没有猛灌张文定,除了第一杯是一口干的之外,后面的酒,二人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边喝边聊天,聊目前的工作和生活,聊以后的规划和目标。 不知不觉,一瓶茅台便被二人分了。 武云感慨道:“也就跟你喝酒最自在。” 张文定就笑着道:“怎么,最近是不是都在喝红酒没喝白酒啊?” 武云拍了拍桌子上另一瓶还没拆开的茅台酒,道:“差不多吧,再分一瓶,怎么样?” “别喝了吧,现在刚刚好,明天我还有事呢。”张文定摇摇头道,“你这几天是休假,我是忙得不得了,四脚不沾地啊。” “县里的工作有那么忙?”武云问了一句,不等张文定回答,便又继续道,“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当官就那么有意思吗?” 张文定道:“有没有意思这个就见仁见智了,不过,心里总会有份责任。” 武云翻了翻眼皮子,对张文定这个话表示不屑,却也没有说他讲得虚伪之类,而是动手开酒。 她才懒得管张文定明天有没有事,反正现在她正喝到了兴头上,要她马上就停下来,那是不行的,就算这瓶酒开了只喝一点点,那也得喝。 张文定也没阻止的意思,看武云这意思,应该也不会喝得太狠,这第二瓶,再喝个三分之一,最多半瓶应该就差不多了。就算她要喝完,那也得陪着,还指望着她出面到财政厅领导面前镇场子呢。 “以后你到南鹏去了,咱们见面的机会就比较少了呀。”张文定往嘴里塞了口菜,摇了摇头,却是不知道这话究竟要表露个什么心情。 “在随江也没见过几次面。”武云说出这个话来,多少还是有点埋怨的味道,含义复杂地看了张文定一眼,她又道,“你和小姑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大家都挺关心的。” 张文定就奇怪了,这丫头怎么关心起了这个? 要说武家的人挺关心,这个话张文定相信,只不过他也明白,那些关心里面,恐怕味道也是各不相同的吧? “这个要看你小姑的意思了,我一切听她的指挥。”张文定给了这么个答案,很想问一下她家里有没有人忙着给她找对象,但又怕她反应太过激烈,还是没问,换了个问题道,“你明天没什么活动吧?” 武云摇摇头,问:“怎么呢?” 张文定知道这时候的武云又恢复那种直来直去的豪爽了,赶紧开门见山道:“明天我想请财政厅的领导吃个饭,想请你帮忙镇一下场面,最好能够帮我约一下。” 武云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看着张文定,看了有两秒钟,才说话:“你这次来白漳是要钱的?我记得你好像是分管农林水的吧?到农业厅林业厅要点钱说得过去,财政厅的钱,不归你要吧?” 这个话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了。 你张文定只是个一般的副县长,跑到省里跟相关厅局要点钱下去,这个无可厚非,只要你自己有关系要得到;可是财政厅的钱,那是县长的事情,或者你们县里财政局长上来也行,你一个排名靠后的副县长跑过来要,算怎么回事? 张文定嘴唇动了动正要说,猛然灵光一闪,心中苦闷不已。 正如武云所说,财政厅的钱,不归他要!现在不归他要,以前那笔五百万的款子,也不归他要! 是的,那五百万是用农村工作的名义批下来的,然而他不应该直接找财政厅批。好吧,就算他要亲自找娄副厅长,那当时也应该请县长姜慈出面,他从旁协助,这才算摆正了位置,而他直接从省财政厅要到了五百万,貌似有点打姜慈的脸的意思了。 操,怪不得老姜硬要逼着自己来省里要钱了,原来根子在这儿呢。 想到这一点,张文定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妈的,不就是想做点实事,想稍微改善一点点农民的生活条件吗?有必要把一个特别简单的问题弄得这么复杂么? 老子又没跟你唱对台戏! 不过马上的,张副县长又自我安慰了起来,毕竟姜慈是一把手,有些程序上的事情,多注意一些也是应该的。最起码姜老板还是想干事的,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叫他来白漳帮着要钱,也算是为民着想胸襟广阔了。 这么一想,张文定就咂巴了一下嘴皮子,道:“都是为了县里的工作,姜县长为了这几笔款子觉都睡不好,同志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武云一下就笑出了声,笑过之后道:“于是你就自告奋勇来了?” 张文定没好气地说:“上次来白漳,跟娄厅长吃了个饭,娄厅长给安青拨了五百万。姜县长就抓我壮丁了。” “活该!”武云笑得更欢,“你跟娄玉青怎么认识的呀?” “嘿嘿,说起来还是借了你的面子呀。就是那天晚上在紫霞会所……”张文定就小小地拍了一下她的马屁,把其中的因果一讲,顺势又简单讲了讲和楚菲之间发生不愉快的经过。 在讲这个经过的时候,他没有明说是因为她武云他才和楚菲交锋的,但却说在一见到楚菲的时候,他就想到那次在狗肉店里楚菲那嚣张的样子,他就对楚菲相当不爽了。 第四七五章帮忙 这么一来,武云直接就认为张文定相当够意思了。 想了想,她扬了扬眉毛道:“我跟财政厅的人也不熟,这样,先帮你问问吧,明天中午还是晚上?” 武云这个话说得相当痛快,张文定想了想道:“尽量晚上吧,如果晚上没时间,中午也行。” “嗯。”武云点点头,停顿了一下,又道,“现在你们应该要忙着准备换届了吧,还有精力跑到省里来要钱?” “乡镇都还没开始呢,急什么。”张文定嘴里这么说着,心中却在想,姜慈赶在这时候跑到省里要钱,如果真把钱顺利要回去了,而不是像往年那般一拖再拖,那对选举也是有好处的。 只要不出什么特殊情况,姜慈只要保住屁股底下的位置就行了,他今年是没可能坐上县委书记的宝座的——姚雷才刚刚把屁股坐热呢。 当然了,如果调到另一个县去当书记,说不定姜慈也是愿意的,虽说安青马上就要撤县建市了,比别的县都风光,而且县委书记是高配了市委常委的,可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坐上县委书记的宝座——看姚雷那情形,干个五年再挪窝那也是非常可能的。 与其在安青当二把手,倒不如去一个不如安青的地方当一把手了。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心态,许多人都有的。 “这次换届,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武云笑着问道,然后看着张文定。 “县里情况很复杂,不比旅游局,我能有什么想法?”张文定笑着摇摇头道,“基层工作很锻炼人啊,我是打算沉下心踏踏实实干几年的。你别笑,我是认真的。真的。” 武云摇摇头道:“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干工作的拼命劲。啧,我喜欢到山里玩,但不喜欢在山里生活……基层工作我没接触过,不过想也想得到,成绩不是那么容易出的,麻烦恐怕还不少,何必呢?反正你也当过副县长了,干脆调到省里算了。多轻松呀。” 张文定撇撇嘴道:“乡下人,在大城市搞不习惯啊。” “哪那么多怪话,毛病。”武云道。 其实话出口,张文定就有点后悔了,真是喝酒误事,酒喝多了情绪没来都容易说错话,难不成潜意识里还有点怨念么? “呵呵……”笑了笑,举了举杯子,张文定算是认了个错。 武云心里并没有怪罪张文定的意思,也举起了杯,小喝了一口。二人再聊些无关紧要的话,坐了一会儿,便散了场。 …… 人都到白漳,张文定自然是免不了要去一趟徐莹那里,哪怕他在跟武云喝酒的时候心里觉得应该对武玲要忠心一点。 听到张文定说这次过来是问财政厅要拨款的,徐莹就笑了:“你还真把财政厅当自家后院了呀。” “我哪有那个本事?都是被姜慈逼的。”张文定满脸无奈地说。 徐莹道:“不管逼不逼,姜慈都找对人了。看你今天这样子应该喝了不少,一来就把财政厅的人请出来了?” “没呢,跟武云喝的,财政厅的人,明天她负责帮我请。”张文定随口答道,可话一出口,才发现有点不适合在她面前提起跟武玲相关的人,所以准备多说几句的,却也只好住嘴了。 徐莹却没有什么吃醋的反应,而是点了点头:“有她出面就容易多了,要不你就算把财政厅的人请出来了,也开不了口。” 张文定深以为然,点点头:“是啊,我刚刚才要了五百万下去,又跑上来要,自己都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还来?”徐莹反问了一句,不等张文定回答,又带着点责备的语气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事儿都会答应。以前你挺有主见的呀。” 这个挺有主见是比较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徐莹就是说张文定以前在开发区在市里的时候都挺横的,刚到安青县的时候也是得理不饶人的作风,怎么现在就被姜慈给逼到这种程度了呢? “唉,基层工作,想要干点实事,难度大啊。”张文定叹息了一声,但目光却相当坚定。 徐莹就笑了起来:“哪里难度都大,不过看你最近跑白漳跑得这么频繁,你工作还是很积极呀。” “我工作一直都很积极。”张文定笑着道,“对了,民政厅那边,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 民政厅那边,指的就是社会事务处的人了。 徐莹点点头道:“明天你给我打电话,看你财政厅那边什么时候落实。” 这话刚落音,张文定就接到了武云的电话,说是约好了财政厅樊副厅长,明天晚上吃饭。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就有点奇怪,怎么武云约的不是娄玉青呢?至于说财政厅的一把手,张文定却是不敢奢望了。 能够坐上财政厅厅长的位置,用脚后跟也能够想得到肯定是相当牛叉的人物了,等闲的副省长都不见得能够使唤得动,就别说武云这个副省长的女儿了。 这么仓促之间能够请动一位副厅长,看来武云是下了大力气的,张文定已经相当满足了。许多县里的县长跑到省里要钱,别说见财政厅副厅长了,就算是见到个处长,那都算是相当有能量了的。 这个情况一落实,张文定也没忙着催徐莹去约民政厅的人,而是当着徐莹的面给姜慈打了个电话,汇报了这一振奋人心的情况。 这不是他不够稳重,而是他认为事情定下来了,可以汇报了。 武云的消息,他是相信的,他更相信,那位樊副厅长不会也不敢放武云的鸽子——不答应没关系,但放鸽子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 …… 姜慈对于财政厅的事情相当上心,第二天中午就给张文定打了电话,二人共进午餐,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然后也没休息,早早地奔向了等下将要宴请樊厅长的地方,提前作些准备,也显得很重视。 这个态度,还是相当端正的。 张文定没有说武云是武贤齐的女儿,只说是紫霞会所的老总会一起来,但他却不确定姜慈是不是有别的渠道知道武云的身份。 不过,财政厅副厅长这名头就足以让姜慈端正态度了。 请财神爷吃饭,地方自然不能差了。 姜慈还希望吃过饭之后再娱乐一下,当然了,姜大县长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没奢望能够在吃饭之后还有机会向樊副厅长单独汇报,但樊副厅长过来,总不会一个人吧? 姜慈需要的,只是跟财政厅的处长副处长们把事情谈好,副厅长露露面就行了,不可能会明确指示什么的。姜慈选的地方是在白漳市里比较繁华的地段,但却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去处。 张文定看着这从外观上看并不如何出彩但内里另有乾坤的地方,就在心里感慨,姜慈这个省管干部对省城还是比自己熟悉许多,很会找地方啊。既够档次,又不显眼,符合低调、方便和奢华这三个条件。 他觉得,如果要自己想地方请客,恐怕是找不到这种地方的。老同志还是有许多地方值得学习的。 姜慈看样子对这地方很熟悉,还和一个漂亮的女经理谈笑了好几句,听话语有点暧昧,但动作上并没有什么过火的地方。 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很能够让同行的人多几分轻松和自然的感觉,却又不会觉得他轻浮。 原本姜慈的意思,是叫几个美女过来一起调节气氛的,可张文定想到武云会过来,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委婉地提出了不同意见。 姜慈今天相当给张文定面子,闻言也没生气,还笑着说文定同志考虑得很周到。 这边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张文定就给武云打了个电话,武云很爽快地回答说马上就过来。虽说是马上就来,可也等了一个小时出头武云才到。 姜慈和张文定一起在外面等着,姿态放得很低。 一见面,姜慈就笑呵呵地说:“武总,欢迎欢迎,什么时候看到武总,都是这样气质超群风采过人呀。” “姜县长,你搞得这么客气,不敢当呀。”武云也笑着道,对姜慈点了点头,显得颇为客气,没有握手的意思。 张文定倒是不知道这二人早就认识,但一想也就明白了。 紫霞会所在随江那么出名,像姜慈这种大权在握的人,谁又没进去消费过呢?而武云在紫霞会所的日子,对工作可谓是尽心尽力,不说每个处级干部都认识吧,像几个区县的党政主要领导,只要去过紫霞会所的,她应该还是不会陌生的。 “应该的,应该的。武总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代表安青广大干部群众感谢你啊。请。”姜慈说着就作了个手势,请武云进去。 “请。”武云又客气了一下,然后在姜慈的再次坚持下,终于还是第一个迈步,在走动之后,才有机会跟张文定说话,“我给小姑打电话了,她明天过来,你不急着回去吧?” “嗯,这次到省里,还有几个地方要跑,没那么快回去。”张文定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这种场合下这么说话,要说是想表现得和他有多亲近给他长脸,完全可以等到樊副厅长来了之后再说嘛。 第四七六章不给面子 “哦,小姑说明天晚上到家里吃饭。 ()”武云脚下不停,嘴上也没闲着,“对了,她下午三点半的飞机,你去接她吗?” “看情况吧。”张文定心中有点不喜,倒不是对去武云家里吃饭有多重的抵触情绪,只是武云刚才那个话显得有点不尊重人,就算明天晚上去你家里吃饭,你就不能用个商量的语气问我吗? 不过他还没办法生气,因为武云说的是武玲的决定。 张文定刚到安青的时候,姜慈对他的底细确实还不算太了解,只知道这家伙是木槿花的人,但现在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再通过一些不同的渠道,姜慈还是知道了,张文定背后的大老板,其实是武省长。 当然了,对这个传言,他采取的是不可不信又不可全信的态度。 那些市领导们谁又敢肯定投资紫霞会所的那位武小姐就是武省长的亲妹妹呢?大家都是传言嘛。 不过,武小姐既然是圣金鲲的老板,相信背景肯定也是深不可测的,就算不是武省长的妹妹,那人家武小姐对上个省级干部,也不会低了。 不过今天他听张文定说是通过紫霞会所的小武总请到财政厅樊副厅长的,他就已经在心里肯定了,搞不好这个张文定还真的会成为武省长的妹夫,恐怕以后在工作上,还是不能对张文定打压得太厉害了。如果有可能,适应给他点小甜头也是可行的。 当然,前提是,张文定要懂规矩! 省领导是大,但跟县里,隔得太远了。姜慈倒不是很怕。 …… 樊副厅长名叫樊钱,初一听这个名字的人都以为这是个男人,其实却是个女人,一头干练的短发,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其实已经四十岁了。 当然,四十岁的厅级干部,那是属于年富力强、组织上会大力培养那一类的。 迎接樊钱的时候,武云、姜慈、张文定三个人是一起下去了的。 本来姜慈的意思是张文定陪武云说话,他下去相迎,不过武云说也要下去迎一下,于是,三个人一起下来了。其实姜慈一个人下来迎,他还不认识樊钱呢。 樊钱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了两个人,财政厅预算处副处长田九江和厅办副主任曾有为。 大家握手的时候,张文定心里在想着,这位樊厅长很有意思,她自己是个副的,带来的两个人也是副的。 樊钱的神态还算和蔼,没有跟姜慈和张文定多说什么,不过握手的时候也不是那种轻轻带过的搞法,虽然软绵绵的,但人家是女人啊。 一个手握重权的副厅长肯跟他们握手达到一秒钟的时间,那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田九江和曾有为跟安青县两位同志握手的时间倒是比樊钱要长一点,客套话也说了两句,不过那神情,却是掩不住的高高在上。 姜慈脸上笑得开心,可心里却有点不踏实,樊厅长没有带着国库局的人来,看来事情恐怕还要再下大力气啊。 姜慈这次要的钱,是预算内拨款,预算处那边程序都走完了,但国库局那边还卡着不肯办。 姜慈并非没有自己的关系,可是关系并不是特别硬,而且走的那个关系又喜欢狮子大开口,以往每次要下来拨款,姜慈都要心疼一次,尽管是公家的。 安青马上就要撤县建市了,省里对这个事情非常重视,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了,决定给安青拨款二十三亿。 当然,这个钱并不是一次性拨下去的,而是分批次的。 原本姜慈是按老办法要钱的,可是这一次张文定跑到省城没多长时间,就从财政厅搞到了五百万,这就让姜慈动心了。 相对于二十三亿来说,五百万只能算是区区小钱了。可体制内的事情不能仅仅从表现上看,而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这本质就是,张文定在财政厅关系相当硬! 如果关系不够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搞来五百万?要知道,这五百万并非预算内的资金啊! 能够要到非预算内资金,可以只认为张文定是跟相关的业务处室关系好,可是款子下来的速度快得惊人,那就不仅仅只是和业务处室关系好,也不仅仅只是和国库局关系好,而是要在财政厅有厅领导的关系才行的。 张文定的五百万是从财政厅农业处要下来的,可不管哪个处批的款子,最终钱都要从省国库局里出来。 而且,这个钱并不仅仅只是搞定农业处然后省国库局审核就完了的。在省国库局审核之后,还要报分管业务处室的副厅长审核,然后分管国库局的副厅长审核,最后还要厅长审批,国库局才会把拨款单送到银行去拨款。 这么多程序,可是张文定前后也就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都走完了,这不得不让人称奇。 姜慈身为县长,跟财政厅打的交道是相当多的,他非常明白这这令人稀奇的现象说明了什么! 所以,姜慈为了能够尽快将那些预算内的钱拿到手,硬是压下了县政府班子成员打张文定那五百万主意的念头。 可是现在,国库局的人没来啊! 张文定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他让武云帮忙请人,自然就不会自己再打电话约人。 不过他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虽然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可他在国库局也认识人,再找个机会把省国库局的副局长孔庄红约出来就是了。 正经是这个樊副厅长是分管国库局的厅领导,先把她哄好了也是个好事情嘛。 他相信,到现在为止孔庄红应该都还对他的身份相当好奇,而他去约孔副局长的话,只要人在白漳,想必不会拒绝。 想着这些的时候,一行人便到了房间里。 今天虽然是姜慈请客的,但坐主位的却是武云,若是让姜慈坐主位的话,恐怕樊副厅长心里会不痛快——你一个小小的县长,也有资格请我樊某人吃饭? 樊钱自然是主宾位,别的人都依次而坐,服务员开酒上菜井然有序。 “樊厅长,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吃饭。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非常感谢啊。我敬你,祝樊厅长永葆青春、前程似锦。”武云端着酒杯,站起身敬酒,话说得相当平常,虽然没有亲热到叫樊阿姨或者樊姐的地步,却也给足了樊钱面子。 樊钱当然也不会坐着,轻笑着道:“武总客气了,早就想跟武总坐一坐的,一直没机会。我都是老婆子了,青春一去不复返呐......年轻真好呀。我也祝你事业顺利、万事如意。” 二人碰了一下杯,第一口酒居然都干了。 武云喝白酒是个海量,樊钱也是酒精考验的领导干部,二人这是第一次吃饭,第一杯酒自然不会只在唇上沾一下了事。 等武云坐下,樊钱的酒杯中便又让服务员给满上了,站起来敬武云。 樊副厅长是一口菜都没吃就回敬武云,这也是相当给武云面子的,随着樊钱一起来的两个人看向武云的目光就有了许多神采。他们不可能从樊钱嘴里知道武云的身份,但樊钱能够这么给武云面子,那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接下来,就是田九江和曾有为敬武云,武云对这二人也比较客气,并没有摆她大小姐的架子。 等财政厅的两位敬过之后,才轮到姜慈和张文定敬酒,姜慈先敬樊钱:“樊厅长,很荣幸今天能够聆听您的指示……” 樊钱马上就打断了他的话道:“姜县长,酒桌上没有指示,啊。” 姜慈就被这个话给堵得欲仙欲死欲哭无泪,他以为樊钱肯出来吃饭,多少应该是对安青的工作会支持一些的,却不料就连敬个酒都敬不下去了。 他自我审视,貌似刚才的话没什么不对啊,樊厅长您就不能有点厅级领导的矜持吗? 不过,姜慈也不缺少跟厅级领导打交道的经验,他不明白樊钱为什么对他不满意,却也不去深想,马上就谄媚着接话道:“啊,是,是。樊厅长的指示很有道理,小姜我错了,自罚三杯。” 你要面子,我就给你面子,姿态一低到底! 姜慈也确实能屈能伸,一说完,直接就把手中那杯酒喝了,然后从服务员手中夺过酒瓶,自己给自己满上,又连干了两杯。 樊钱看着姜慈,暗想这家伙倒也干脆。 到了这种地步,她如果再摆架子就不好了。毕竟人是武云带过来的呢,她要是做得太过分,那就有打武云脸的嫌疑了。 端起酒杯,樊钱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扫了姜慈一眼道:“姜县长好酒量啊。” 这句话说完,她才把酒杯送到嘴边轻轻喝了一小口。 姜慈心里总算好受了点了,若是樊钱刚才不喝一小口,那他都没台阶下了。不过通过这一出,他也明白了,这次到省城要钱,比想象中要难上许多啊。 想到这儿,他情不自禁地就看了张文定一眼。 张文定暗暗叫苦,轮到他敬酒了,可是看樊厅长这个搞法,恐怕自己在她前面也难讨好吧? 带着这份郁闷,张文定端着酒杯起身,来到樊钱身边,举杯敬道:“樊厅长,我敬您,祝您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第四七七章有了变化 由于前面姜慈一句聆听指示就被樊钱搞得差点下不了台,张文定在说话的时候就小心了许多,就用这个最平常也最万能的好话了,免得说别的又落到个跟姜慈一样的下场。 他不是没想过武云可能把他和武家的关系告诉樊钱,但她觉得,以武云的性格,恐怕不会随便多嘴的。 县长就把樊厅长惹得不高兴了,他这个副县长如果再让樊厅长厌恶,那这个酒还怎么喝饭还怎么吃? 最重要的是,想办的事情,怎么办? “小张......年轻有为啊。”樊钱估计自从上了副厅之后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张文定这么敬酒的,颇为意外地看了看张文定,坐着没站起来,端起酒杯,轻轻跟张文定碰了一下,看着张文定一口干了,她才把酒杯放到唇边轻轻润了一下。 这个樊钱也挺有意思的,先给姜慈摆了脸色,但喝酒却小喝了一口;而对张文定说话客气一些,可喝酒的时候,却只在唇边沾了一下,舌头都没跟酒接触。 光从她这个态度上,倒真不好说什么厚此薄彼。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樊厅长对安青县这两位,都不怎么感兴趣。 张文定返回位子上,和姜慈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武云,却没从武云脸上看出什么来。 武云仿佛没看出来樊钱对姜慈和张文定不友善的态度似的,依旧和樊钱有说有笑,当然也没冷落姜慈和张文定,甚至连田九江和曾有为也照顾到了,大小姐的派头在她身上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商人的八面玲珑了。 看着武云在酒桌上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张文定只能暗叹人真的是会变的。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一言不合就喜欢用拳头讲道理的小丫头,不知不觉已经成长为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企业高管了。 酒桌上虽然时不时就会有欢声笑语,然而气氛却并不热烈。 这主要还是因为樊钱的态度而造成的,纵然姜慈和张文定也试图改变这个局面,可樊钱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嘴脸,令安青来的二位心都凉了半截。 当然了,不管心情怎么样,该说的事情还是要说。 姜慈着重提了几句基层工作的困难和人民群众的需求,然后就感谢了上级部门的关怀与鼓励,这些上级中,财政厅自然是重点了。 他这个话,没有直接问樊钱要钱,但意思表达得相当明白了,樊钱心里是明白的,也不好再摆什么冷脸,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姜慈的态度一直都是这么端正,她堂堂厅级领导,也不能表现得太没气量了。 不过,樊钱也只是对安青的工作口头提了几句表扬,一个字都不提钱的事情。 就仅仅今天这酒桌上的表现来看,樊副厅长跟她的名字倒是颇有点名符其实的意思了——烦钱嘛,所以提都不愿提。 姜慈的一番努力没有达到想象中的目的,但也不能说毫无效果,至少樊副厅长的表情生动了许多,说话也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惜字如金。 姜县长知道今天在这酒桌上,自己是属于人微言轻的那种,能够取得这个效果,那都是老天保佑了,所以,他再次看向了自己的副手。 既然樊副厅长是张文定通过关系请出来的,不管张文定是不是早就认识樊副厅长,应该都能够说得上话——武总肯帮张文定把人请出来,想必到了关键时候,也不会不帮忙说话的。 张文定也知道今天自己是没办法脱身事外的,既然帮了忙,那就要帮到底,至少也要显示出尽了最大的努力,若是帮到中途就躲到一边不管事了,那不仅仅不会令人感激,反而会令人憎恨。 他可不希望费了一番力气,最终却换来姜慈无尽的怨气。 当然了,张文定也不会认为自己在樊钱面前比姜慈更有面子,不过他发现樊钱对武云那是真客气,虽然这客气是冲着武云的父亲去的,可不管怎么说,她都很给武云面子。 所以,张文定没有急着跟樊钱说话,而是看向了武云,笑着道:“武云,你妈妈这几天有空没?你也带她到紫霞山玩几天啊,她还没去过吧?” 这个话说得相当突然,却也很自然,目的就是表明他跟武云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只是关系好那么简单。 尽管刚才张文定和武云之间说话就显得很熟,可也表现得只是很熟,都没提到更深的关系去。 先前樊钱还没来的时候,武云就邀请张文定明天去她家里吃饭了,这表明武云可能不愿意在樊钱面前显露出跟他的真实关系。 其实张文定也不愿意这么做,毕竟跟武云的初衷不符。但现在没办法了,如果不稍稍透露一下,恐怕樊钱是不会松口的。 武云也明白张文定的意思,她皱了皱眉头,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道:“我不知道她这几天忙不忙,你明天自己问她吧,反正在她面前,你比我面子大。” 武云这个话,真的就很给张文定面子了。 她虽然没有说出明天他要去她家吃饭的事情,但点明了明天要他自己问,那肯定就是指他明天会和她妈见面;又说他的面子大,就更显出了他身份不一般。 樊钱还真不知道武云跟张文定之间的关系,因为武云没跟她讲明白,只是说在随江推不掉的关系。 她知道武云在随江捞钱,便给了武云面子来吃饭。对姜慈她还真不放在眼里,至于张文定嘛,她也不是很在乎,但是由于张文定太年轻,所以她就认为张文定在应该有些背景,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年轻就当了副县长,再加上武云对张文定的态度和对姜慈的态度不一样,所以她先前叫张文定的时候是叫的小张,而不是生硬地叫张县长。 可是没想到,这个小张居然还能够跟武省长的夫人说得上话,而且在武省长夫人面前比武云还有面子,那就不能掉以轻心了。 武云的话让樊钱对张文定的态度发生了一点点细微的变化,当然了,樊钱也知道,张文定在武夫人面前,不可能真的比武云更有面子,可武云那么说,也就表明这个小张的身份,不比她武云低呀。 张文定也不去深想武云心里的感觉,笑容依旧道:“那行,我明天自己跟她讲。” 说着,他端着酒杯起身,来到樊钱身边,敬酒道:“樊厅长,安青这些年不断的改变和发展,撤县建市工作取得的巨大成绩,都跟财政厅领导的关心和厅里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安青广大干部群众对厅领导,对财政厅都是由衷的感谢,也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姜县长和我来白漳之前,同志们一致要求,希望我们能够请厅领导下去走一走,看一看安青日新月异的变化……” 下去走一走看一看,这个话比直接要钱好听,而且也显得更加真诚。 最主要的是,只要下去走了一走,看了一看,又哪有不拨钱的道理? 别说财政厅了,省里随便拉个厅局的领导到下面县里转一圈,回去后肯定都会拨一笔款子下去的。至于款子的多少,那就要看县里跟厅局领导的关系处得怎么样了。 刚才武云已经表明了和张文定还有更深层的关系,樊钱就算在工作上不对安青县有多照顾,却也不好在话语上继续冷淡下去了,要不然可是会得罪武云的。 她先前接受敬酒的时候就没站起来,这时候自然也不会站起来,依旧坐着,但端起酒杯之后,话却比先前多了一些:“安青这些年取得的成绩是喜人的、是跟安青县广大干部群众的努力奋斗分不开的……撤县建市之后,安青将迎来更大的挑战和机遇。希望在更宽广的舞台上,你们能够再接再厉,取得更加令人瞩目的成绩。啊,到时候,我一定要去安青走一走,看一看安青翻天覆地的变化……” 樊钱这个话说得滑不溜手,让人无懈可击。 安青县的同志们想邀请她下去走一走,她答应了,但不是现在,而是安青撤县建市之后。至于撤县建市之后是不是真的会下去走一走看一看,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有句流传得很广的话怎么说来着,计划不如变化,变化不如领导的想法啊。 话说完,樊钱就将手中杯子和张文定一碰,张文定也只能说几句热烈欢迎的话,然后将满满一杯酒喝了个干净,樊钱也将杯中那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酒一口喝掉,显得很给张文定的面子,可实际上却将张文定的要求轻描淡写的就带过了。 张文定不好再继续纠缠,退回位子的时候,又看了看武云,他倒是很希望武云帮他说几句话,但他也明白,那不现实。 如果武云肯帮他说话,那肯定早就帮了,而且刚才他小小地将了武云一军,武云也只是稍稍松一点口风。 不过,刚才樊钱的态度有了一丝改变,这就是个好现象,只要她不再摆脸色,张文定相信,以姜慈的工夫,应该是有能力有办法慢慢跟她搞好关系的。 第四七八章社会处处长 果然不出张文定所料,姜慈在面对着财政厅副厅长的时候,可就不像在县里的时候那么矜持了。 姜大县长眼见樊副厅长的态度有了缓和,就像看到有了裂缝鸡蛋的苍蝇,马上就趁热打铁,使出浑身解数大拍马屁,拍得樊副厅长时不时轻笑出声。 到这时候,喝酒的气氛才算起来了。 这气氛一起来,很多话就比较好说出口了。再加上由于先前拍马屁的时候做了不少铺垫,姜慈提到拨款的时候,樊钱就有所保留地松了些口,先讲了一番省财政也不宽裕之类的废话,然后才表示,安青的实际情况确实比较特殊,撤县建市工作也是刻不容缓,所以对安青呢,厅里会酌情优先考虑的。 费了大把的力气,终于得到这么一个带着希望的回答,姜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这个回答,并不代表着财政厅马上就会把款子拨下去,但至少表明樊钱肯接受安青县向她进一步的示好了,姜慈可以向樊钱更进一步的汇报工作了。 姜慈也没奢望张文定一出面就真的把钱轻轻松松要下来,他只希望张文定给他创造一个接触财政厅领导的机会,后续公关,他自然会做。 以前若不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他又何苦被中间人搞去那么多呢? 这顿酒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喝的时候有过一些不是很愉快的经历,但姜慈和张文定还是能够算得上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张文定跟武云说是要回酒店,实际上他并未回酒店,而是又去了徐莹那里。明天武玲要来,今天晚上他可得好好陪陪徐莹了。 还在去徐莹家路上的时候,张文定就接到姜慈的电话:“文定啊,省国库局那边,你有没有什么靠得住的关系?” 在喝酒的时候,张文定确实想过明天请省国库局的副局长孔庄红出来的,但后来樊钱态度变了,他就没想那个事情了,而且现在毕竟还没喝醉,听到姜慈这个问话,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赶紧道:“国库局那边我真的没办法了,今天樊厅长都是武总的面子请出来的……” 姜慈就叹息了一声,道:“那我再找找别的路子吧。”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冷笑了一声,姜慈这时候居然还玩这种小手段,真是没意思。 徐莹推了应酬,早早地在家等着,张文定进门后,她就泡了杯茶递到他手上,也不说话,只是靠坐在沙发上,饱含柔情地看着他。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比昨天又帅些了?”张文定捧着茶,没有急着喝,看着她轻笑着问道。 “帅没帅我不知道,但你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徐莹笑着道,然后身体一歪,便轻轻地靠着张文定了。 张文定就用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将茶杯凑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喝,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皱皱眉头,放下茶杯,摸出手机一看,来电话的居然是木槿花的秘书鲁颜玉。 张文定是木槿花的得力干将,鲁颜玉是木槿花的秘书,别人可能会以为这二人关系有多亲近,可实际上这二人关系相当一般。 这二人只是认识,见面后相互微笑点点头的交情,说得难听点,连朋友都算不上。 “鲁科,有什么指示?”张文定接起电话,就笑着开口了。 虽然他和鲁颜玉的关系不是特别好,但大家都是跟着同一个老板的,平时也没什么仇怨,适当的开一开玩笑,只有好处没坏处的。 再得力的干将,终是不如老板的身边人那么跟老板亲近的。 张文定是比鲁颜玉的级别高,可鲁颜玉是木槿花的身边人,他问一句“有什么指示?”的用意不仅仅只是在试探鲁颜玉是私人打这个电话,还是奉木槿花的命令打的,而且还能够拉近彼此的距离,又很给鲁颜玉的面子,可谓是一举三得。 鲁颜玉的话答得很快,带着很浓的笑意道:“张县长你又调戏我。” 又调戏你?张文定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靠,老子什么调戏过你啊! “鲁科,你可别冤枉我呀,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调戏你啊。”张文定心里郁闷,嘴上笑呵呵地说。 “我就知道你眼里只有美女,像我们这种……你看都不多看的。”鲁颜玉依旧笑着说道,仿佛真的没什么事情,给张文定打这个电话就只是为了聊天似的。 这种情况,张文定以前可是没在鲁颜玉身上遇到过。 他心里的疑惑更重,这个鲁颜玉今天一反常态,是要搞什么名堂啊? 带着这疑惑,张文定就说:“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请你吃饭还不行么?” 鲁颜玉顺着这话就道:“行啊,那你明天到市里来,请我吃饭。” 张文定不知道鲁颜玉今天是怎么回事,索性不去多想,照实回答道:“明天不行,我在白漳呢。等我回来,第一时间请你,你定地方。” 鲁颜玉道:“你说的啊,我可记到心里了。行,那你先忙,回来了打电话。” 这个电话来得突然,挂断得也干脆。张文定把手机随手扔在茶几上,眼睛眯了眯,怎么都想不明白鲁颜玉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了?”徐莹看着张文定这痴呆样,挑着眉头问。 “没事。”张文定摇摇头,用力抱了抱徐莹,刚决定把鲁颜玉打电话这事儿给抛到一边去,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对徐莹道,“等下,我给白珊珊打个电话。” 白珊珊的电话很快接通,张文定开口就问:“珊珊,到市委上班,感觉怎么样?” “诚惶诚恐啊局长。”白珊珊张口就道,“市委跟下面真的不一样,走路脚都不敢稍微重一点。” 张文定被她这个话给逗笑了:“哈哈哈,你呀……工作方面,都还适应吗?” 白珊珊道:“还好,正在努力学习。对了局长,你什么时候来市内?我请你吃饭。” “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张文定笑问道。 白珊珊就有了点撒娇的意思了:“很多东西不懂,还要你教我嘛……” 张文定就有点郁闷了,她怎么越来越喜欢撒娇了啊? 虽然他跟白珊珊之间没私情,可还是忍不住看了徐莹一眼,他怕徐莹误会什么,赶紧打断白珊珊的话道:“呵呵,见到木书记了吗?” 这个话,直奔主题,不让白珊珊继续撒娇了。 “还没。”白珊珊回答得有些无奈,又有些期待,“局长,要不你在木书记面前帮我讲几句好话呀。” “有机肯定会帮你说。”张文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心想这个电话是白打了,白珊珊还才刚去市委办,怎么可能了解副书记秘书的动向? 摇摇头,他问徐莹:“民政厅那边约了吗?” 徐莹反问道:“你财政厅那边没事了?” 张文定想了想道:“明天晚上还有点事,你看后天怎么样?要不明天中午也行。” “我问问。”徐莹说着就拿起了手机,很快翻出电话拨了过去,几句话的工夫,便约定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等到徐莹挂断电话,张文定便在她脸上吻了一下,颇为动情道:“倩姐,你对我真好。” “别这么肉麻。”徐莹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还是很舒服的,眼中情波流转。 张文定调笑道:“没有肉麻,我这不是想报答你嘛。” “不会是以身相许吧?”徐莹呵呵笑了起来。 “嗯嗯。”张文定伏在她耳边轻轻道,“今天晚上在沙发上好不好?” “就你名堂多。” …… 第二天中午,张文定给徐莹打了个电话,便直奔吃饭的地方。 今天请的人是民政厅社会事务处处长熊妙鸳,为的是他自己的政绩,当然得来早点。更何况,熊妙鸳本来就比他级别高,他有求于人,提前来也显得态度端正。 张文定到的时候,徐莹还没来,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喝着茶,颇有耐心地等着。昨天晚上徐莹就跟他讲了,熊妙鸳是个女人,年纪不大长得也不怎么漂亮,但却自以为自己花容月貌人见人爱。 这个情况,张文定昨天晚上由于要和徐莹缠绵,所以没有多作思考,但今天他就不得不重视了。 像这样的女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吧? 唉,基层工作就是不好做啊。跟省里这些个大小领导打交道,比起当初干招商引资可辛苦多了呀。 殡葬改革这方面的工作,张文定还是很上心的。毕竟农林水这方面不容易出成绩,民政这一块同样不容易出成绩,而且还有许多包袱,如果把这个殡葬改革搞好了,那将会是他在安青工作上的一个亮点。 徐莹是和熊妙鸳一起来的,一进门,还没走到桌边,徐莹就开口了:“介绍一下,这是安青县张县长,这是民政厅社会处处长,熊处长。” 她这个介绍没有说名字,但职务却介绍得相当清楚。 张县长,那就是副县长;社会处处长,那肯定就是正处长了。 按说,介绍之后,熊妙鸳就应该伸出手来了。 第四七九章冤家路窄 毕竟这种时候,级别相差不大,还是要女同志先伸手才对,可是熊妙鸳却没有伸手的意思,而且也没开口的意思,原本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笑,可是现在连微笑都没了,看向张文定的目光相当冷。 张文定刚看到熊妙鸳第一眼的时候只觉得有些面熟,在徐莹介绍的时候,他已经想起了跟熊妙鸳在什么地方见过面了。颇为新鲜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张文定暗呼不妙,只能感慨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天帮苗玉珊的妹妹出了一下头,帮武云出了一口气,得罪的并不仅仅只是楚菲,居然还把民政厅社会事务处处长熊妙鸳给得罪了。 好吧,应该说他想到了会把跟楚菲一起的女人也得罪了,但却没想到那个女人会是省民政厅社会事务处的处长。 原来,那天和楚菲一起跟两个警察想带走苗玉珊的妹妹杜秋英的女人居然就是熊妙鸳。 张文定并不是对谁都能够见一面就会牢牢地记住对方的容貌,按说那天的主角是楚菲,张文定应该是不会注意到楚菲身边的人的,可是熊妙鸳长得太不漂亮太有男人味了,想让人不印象深一点都不行啊。 毕竟才相隔了没多长时间不是? 想起了不久之前所发生的不愉快,张文定也只能硬着头皮微笑着打招呼了:“熊处长,你好。幸会、幸会。” 说着话,他还是主动伸出了手——他觉得,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不能够再依着女士先伸手的规矩来。 熊妙鸳没有急着伸手,盯着张文定看了两秒钟的样子,在张文定将要尴尬地将手收回去的时候,她脸上的冰冷之色瞬间变成了灿烂的笑容,并且飞快地握住了张文定的手:“张县长,久仰、久仰。” 这个久仰,旁人听着一定以为是客套话,可张文定心里清楚,熊妙鸳可能已经从楚菲嘴里知道了一点他的身份了。 徐莹也感觉出了张文定和熊妙鸳之间的不对劲,若不是熊妙鸳长得实在是太不漂亮了,她都要误会张文定和熊妙鸳之间有没有什么风流韵事。 当然了,她也一下就感觉出了这两个人之间可能是有些矛盾的。但这个时候,她并不适合多问,甚至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出来的样子才行。 “张县长在安青也是负责民政这一块的,熊处长跟他应该有共同话题。啊。”呵呵一笑,徐莹就理所当然地坐了上首位置。 这时候张文定和熊妙鸳已经松开了手,见到徐莹坐下,他就接话道:“徐书记说得是,民政方面的工作,我还要多向熊处长请教呀。熊处长请坐。” 熊妙鸳一句客气话都没有,直接就坐下了,然后才对张文定道:“张县长年轻有为,厅里许多工作,还要以基层工作的实际经验为依据呀。”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要多别扭有别扭,心里对今天要谈的事情已经不抱希望了。 刚才熊妙鸳一进门之后摆出来的冷脸,足以证明她心中是有多大的怒气,可是现在却仿佛没什么事情一样,但说话又总是带着点点刺人的锋芒,可见这女人不简单。既让你没办法跟她当场翻脸,又让时时都不舒服。 不过,明知道事情已经没了希望,可张文定还是有点不甘心。 桌子上只三个人,很快一轮敬酒便完了,张文定正想着要怎么样把殡葬改革的话提出来,徐莹就开口了:“熊处长,你们社会处具体管些什么?退伍军人管不管?” “我们主要就是管社会福利,像企业福利的标准啊,儿童收养啊,福利救助机构认证之类的,还有殡葬方面的工作。”熊妙鸳对徐莹的话倒是回答得很客气,“退伍军人,归安置处管,就是复员退伍军人安置处。徐书记要安置什么人吗?我在安置呆过。” 这个话就相当有诚意了,只差明说如果你徐书记有亲戚从部队复员,我熊某人一定帮忙了。 徐莹笑着道:“呵呵,先谢谢了。来,熊处长,我敬你,以后有这方面的事情了,我就找你啊。” 等这两个人喝了酒之后,张文定就对熊妙鸳道:“熊处长,说到殡葬方面的工作,我正好有点问题想请教一下。” 熊妙鸳就看向了张文定,眨眨眼道:“哦?殡葬方面的工作……想起来了,徐书记刚才说过,张县长分管民政工作,哪方面的问题呢?” 这话搞得张文定又差点吐血,姓熊的你特么的有必要这么装模作样吗?嘲弄不像嘲弄,谈事不像谈事的。 靠,这女人该不会来大姨妈了吧,说话总是这么阴阳怪气的。 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张文定还是没发作,毕竟有求于人嘛。 他暗自平复了一下胸中的怒气,表面上很平静地说道:“是这样的,有群众反应,说春节和清明节的时候啊,扫墓的人比较多,有许多墓地是在林地里,烧纸钱、燃放烟花爆竹等等情况比较普遍,存在很大的火灾隐患……县民政部门希望在各乡镇能够划出一个统一的地方做墓地,方便管理。这个,还要请教一下张处长,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借鉴的方法经验……” 这个话只能说是探一探口风,他说出了集中管理的意思,却没提土葬的话,更没有说在县里先试行,而是说各乡镇。 这个话,就留了很大的回旋余地,不让熊妙鸳抓尾巴。 就算他和熊妙鸳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他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把关键性的东西说出来,更何况二人之间还有过不愉快。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熊妙鸳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等张文定说完后,她才软绵绵地说道:“张县长真是事必躬亲哪,对具体工作都这么关心和了解,安青民政部门遇到了个好领导呀。” 张文定目光一凝,忍不住就咬紧了牙关。 他听出了熊妙鸳话里的味道,熊处长这是在为安青的民政部门打抱不平呢,指责他张县长管得太细,细到了具体工作,属于不肯放权的领导,这样会让安青县民政局束手束脚,不利于安青县民政部门的工作开展嘛。 到了这种时候,张文定才算是彻底死心了。跟这个熊妙鸳,是没有办法交流了。 他已经一忍再忍,可看熊妙鸳的意思,那是一点都不收敛,反而得寸进尺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文定也知道自己如果再继续谈论殡葬改革的事情,那就是自取其辱了。他索性哈哈一笑,也懒得回熊妙鸳的话了。 既然熊妙鸳说话能够夹枪带棒的,那他也懒得多和她废话了。 若不是照顾到徐莹的面子,张文定连这个哈哈都不会打,肯定会摆个冷脸出来给熊妙鸳看看。 省里的处长就了不起啊?大不了老子不搞这个事情了,手上分管的部门那么多,除了搞这个殡葬改革,别的真的就不出了成绩吗? 没了你熊屠夫,姓张的也不会吃带毛猪! 张文定这个表现跟刚才的热情相比,那差别简单就是天上地下了。熊妙鸳当场脸色就有点不对劲了,跟挂了层霜似的,两眼中似要喷出火一样,直直地盯着张文定。 张文定理都不理她,而是转过去跟徐莹说话。 徐莹一看这场面也是相当头疼,刚准备开口调节一下气氛,没想到熊妙鸳已经站了起来,冷冷地说:“徐书记,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说完,也不顾徐莹的挽留,便脚步急促地出门而去。 熊妙鸳当众甩脸离开,徐莹再怎么说也是个副厅级的领导,出声挽留就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自然不可能站起身去送。若是别的什么处长敢像熊妙鸳这么干,徐书记可没这么好的涵养,当然了,别人没熊妙鸳那么硬的后台,也不会像熊妙鸳那么嚣张了。 “怎么回事?”等到熊妙鸳离开了有差不多两分钟的样子,徐莹才淡淡地问张文定。 说起来,刚才这个事情,徐莹对熊妙鸳是有怨气的,对张文定,也是很不满的。 不管这二人之前有什么过节,都不应该当着她的面搞起来,那是对她的不尊重。两个处级干部,完全就没把她这个厅级领导放在眼里嘛。 张文定就说了说原因,徐莹听了之后,也是一阵头疼:“那你这个殡葬改革的事情,恐怕要缓一缓了。” 张文定知道,这个缓一缓,基本上就于是没希望了。 他也明白,熊妙鸳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很多,也是年轻有为的干部。以她那个长相那种年纪上到正处,背后没有些能量是不可能的。 只要熊妙鸳还呆在社会事务处,那就不可能会同意他的,哪怕他做通了民政厅领导的工作都没用。 具体的处室对一个事情做出了否定的意见,厅领导也不能不照顾同志们的感情嘛。 叹息了一声,张文定摇摇头道:“算了,谁能想到会这样呢?这个事情也只有等机会了。” 徐莹道:“还是好好把农业工作抓一抓吧。” 张文定点点头,一脸的无奈。 第四八零章珊珊的机会 下午去机场接武玲,张文定坐的是武云的车。 武云还另外带了一台车,有司机开着。 去的路上,武云跟张文定说:“那台奥迪还放在随江,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开过去。” 张文定笑着道:“不用了,我现在到哪儿去都是坐车,都不习惯开车了。再说了,到县里不比在旅游局,开那个车太惹眼了。” “随你。”武云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句,然后就专注着开车。 张文定也不知道她是没放在心上,还是有点不高兴。不过他确实不想再开那台车了,武云说一次他不会接受,说几次,他同样不会接受。倒不是对武云有什么意见,而是现在真的用不着自己开车了。 武玲是一个人过来的,连个助理都没带。武云并没有把车开进机场去接,而是和张文定等在外面。 这丫头很多时候,还是不动用特权的。 看到接机的人群中有几个人抱着鲜花,武云就对张文定道:“你今天忘了买花了。” 张文定这才想起来,抱一束花迎接的话,可能武玲会更开心,不过已经这样了,他只能笑呵呵地说:“花有什么意思,我这人不比花更好?” 武云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就你这样不懂浪漫的人,真不知道小姑怎么会喜欢你的。” 张文定道:“浪漫又当不了饭吃。都是缘分啊,跟你说啊,那些懂得浪漫的,你小姑看不看人家一眼呢。不懂浪漫,证明我会过日子。” “歪理邪说。”武云懒得跟他说了,两眼向着前面张望着。武玲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那淡然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是欢快。 武玲就提了个小小的行李箱,着一身职业装,显得干练而风情。 张文定看着她款款而来,从心底涌起一股喜悦之情。 武玲先跟武云拥抱了一下,然后才跟张文定拥抱。张文定使了一下坏,抱得相当紧,而且两个人的身子紧紧贴着。 “快松手。”武玲没料到张文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居然会这么亲热,感到相当羞涩又有一丝丝激动,身子微微动了动,也不知道是想挑逗他还是想挣脱他的怀抱。 “老婆,我想你……”张文定伏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这四个字,抱着她不肯放。 武玲的身子微不可觉地颤抖了一下,也在他耳边轻轻道:“云丫头在边上呢。” 张文定这才笑着松开她,但还是坚持要拉着她的手,跟在武云身后向停车的地方走去。武玲的保镖助理等人跟在她身后,目不斜视。 武玲的美貌,原本有很高的回头率,刚才被张文定拥抱了,现在又牵着手走,一路上引得许多人观望。这让平时没少享受别人瞩目礼的武老板也感觉有点难以消受,脸上眼中的羞涩神色更甚。 到了武云车旁,张文定要拉武玲坐在后面,武玲有点怕他在车上动手动脚,硬是坐到了前面去。这让张文定相当后悔,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表现得那么色急了。 车刚上机场高速,张文定和武玲还才讲了几句话,白珊珊突然打来了电话,显得有点神秘地小声说道:“局长,等下木书记要带我出去,你赶紧教教我,怎么办呀。” 张文定莫名其妙:“什么?带你出去,带你出去干什么?” “可能,可能我要给她当秘书了。”白珊珊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显得很激动。 “什么?”张文定情不自禁地就发出了疑问,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鲁科长可能要走了。”白珊珊又来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急切地说道,“局长,我马上就要跟木书记出去了,你快跟我讲讲,都在哪些方面需要注意的啊。” 张文定听出了白珊珊语气中的急切之意,也顾不得多问,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想了一秒钟的样子,果断道:“一切以木书记为中心,遇事不要自作主张,多请示、少发表意见。暂时就注意这些,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对了,千万注意,遇事要冷静,领导不喜欢慌慌张张的。”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局长,我去了。”白珊珊急匆匆地说完,不等张文定挂电话,她便先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张文定暗自摇头,珊珊那丫头还是有点风风火火的。刚才还特别叮嘱了她遇事要冷静,别慌慌张张的,话才说出来她就忘记了,居然当先挂断电话了,连这个最基本的细节都没注意,还是有待磨练啊。 不过,他也理解白珊珊现在的心情,那种激动和忐忑交织在一起的感觉会让人很难平静。而且,估计白珊珊也是真的马上就要走了,时间紧急,只能先挂电话了。 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张文定是不会跟白珊珊计较的。 白珊珊遇到这种事情之后第一个给他打电话,那就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如果不是对老领导毫无保留的信任,谁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提前透露消息呢?还没当上市委副书记的秘书呢,你就嚷嚷出去了,也太不稳重了! 联想到鲁颜玉给自己打电话时的热情,张文定心里就有点相信白珊珊的话了。 可能鲁颜玉真的要外放了,要不然以自己和她那平淡如水的交情,她不可能打那样的电话,而且说话的时候姿态放得比平时要低一些。只有这个理由,才解释得通啊。 不过,鲁颜玉这个时候外放,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她如果再在木书记身边跟个两三年的,到时候外放一个实权副处是不成问题的。现在外放,也就是个正科,到市里行局当个科长或者下乡镇当个镇长书记什么的,感觉还是有点亏了。 鲁颜玉给木槿花当秘书的时候是副科,去年下半年才上到正科,现在放出去,当镇长都不可能安排到大镇上去。不过,也许鲁颜玉自己要求去哪个行局当个实权科长也说不定。 当然了,市财政局预算科科长这个岗位基本上是没可能的。 不过,就算是木书记想换个秘书,把鲁颜玉给外放了,也不至于挑到白珊珊给她当秘书吧? 市委那么多人才,木书记在市委的时间也不短了,用一个比较熟悉的人总比用一个不熟悉的要好吧?再说了,白珊珊办事能力确实不错,但国土局那事儿,是白珊珊经手的,木书记就没有一点顾忌吗? 还有,白珊珊写东西的水平也只能说是过得去,跟市委政研室那帮子笔杆比起来,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小啊! 木书记怎么就挑上了白珊珊呢? 也许,只是白珊珊的一个误会吧,说不定木书记只是带着她出去要她办点什么事情,不会要她做秘书的。 “怎么了?”武玲在前面回过头来,看着张文定关切地问道。刚才张文定接了个电话之后就不出声了,一脸沉思的表情,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似的。 “木书记……”张文定吐出三个字,马上又想到和武玲刚刚才见面,说些工作上的事情有点破坏气氛,便笑着道,“刚刚在想个问题,没事。” “真没事?”武玲眨眨眼问。 “真没事。”张文定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嗯。”武玲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明天下午去随江,晚上到你家吃晚饭。前不久从澳洲给你爸妈和你师父带了点东西。他们都还好吧。” “都挺好,你干爹还问到你了呢。”张文定笑呵呵地说。 这两人有意思,在提到吴长顺的时候,武玲说“你师父”,张文定就说“你干爹”,浓浓的感情就这么交流着。 “其实早就想过来看看他的,前段时间事情太多。”武玲解释了一句,就问起了张文定的情况,“在县里怎么样?其实按我说,你在基层也干了好几年了,要不,干脆到省里呆两年?” “再说吧,县里还有许多事情,总不能半途而废。”张文定不好明确拒绝武玲的好意,但他也不想在武贤齐眼皮子底下工作,而且他也觉得,现在自己这么年轻,就应该在下面多干点实事,跑到省里坐机关的话,会把人的冲劲和激情都磨得没了。 “我就不信安青县缺了你,那些工作就没人干了。”武云插了一句,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张文定这次倒是没和她争论,只是笑着道:“这个地球缺了谁都会照样转,但我自己喜欢安青的工作。” “呵呵,喜欢就好好干。”武玲怕这二人争吵起来,赶紧笑着道,“这次去随江,我也到安青玩两天去,你有没有时间陪我?” 张文定道:“老婆大人去视察,我有时间要陪,没时间挤出时间也要陪啊。” “少给我打官腔。” “坚持执行领导的指示,以后争取多唱花腔。” “讨厌,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呀。” 一路嘻笑着到了省委五号院,武云的母亲曾丽正在家里等着武云和张文定的到来。 对于张文定,曾丽是挺客气的。从某方面来讲,客气也就意味着疏远,但相对于武玲另几位嫂子的傲然和瞧不起,这份客气又显得相当难得。 第四八一章买一送一 张文定对曾丽自然也很客气,面对曾丽的时候,他没什么压力,只希望武贤齐今天晚上不要回来吃饭就好,他实在是不怎么愿意和武贤齐见面说话。 然而,张文定的愿望落空了,今天晚上,武贤齐还真就回来吃饭了。 武贤齐在家吃晚饭的次数算不上多,但也不算少。 到了他这样的位置,如果不是因为手头的工作或者相关的接待要出席而忙到晚上外,很少会有像厅级、处级干部那么多应酬,只要时间上允许,他都会回家吃饭。 毕竟,够资格和他一起吃饭的人,已经不多了。 张文定看到武贤齐回来,尽管武玲跟他悄悄叮嘱了,要他叫四哥,可他还是站起身很恭敬地称呼着职务:“武省长好。” “好。小张来了。”武贤齐对张文定点点头,没有直接去楼上书房,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朝张文定招招手,“坐。” “哎。”张文定应了一声,依言坐下,身子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腿上,表现得中规中矩的。 其实以前见武贤齐的时候,张文定的表现要自然许多,可是随着他接触的人越来越多,经历越来越丰富,他就比以前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权力的威严。而且,由于他和武玲以前闹过一次矛盾,而矛盾的原因则是他和徐莹有私情。 这种种因素综合在一起,让他在武贤齐面前就格外小心了。 他甚至都有些后悔答应到这儿来吃晚饭了,早知道这样,应该在外面吃晚饭,明天中午再过来的。想必,中午武贤齐应该不会在家。 他觉得,在武贤齐面前,总是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这感觉相当不舒服。 一脚踏入权力场之中,谁都希望能够多在领导面前露个脸,多跟领导说几句话。可以这么讲,现在整个随江大大小小的领导,如果知道了张文定现在的心态和想法,恐怕不管是哪个派系的,都会在心里暗骂一句: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武贤齐对于张文定是有些不满的,可是妹妹死心塌地了,而且京城别的家族也知道了这个事情,最主要的是老爷子并不反对,他也不可能棒打鸳鸯,只希望这小子能够真心对妹妹好。 想到妹妹找了这么个家伙,他又操心起女儿来,可千万不能让云丫头也学她姑姑这么胡闹!不过,云丫头的性子比她姑姑更烈,还真是头疼啊! 心情复杂地看了张文定几秒,武贤齐才缓缓开口问话:“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管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到底很有可能会成为一家人,武贤齐怎么着也要跟张文定说几句话。毕竟他是这里的主人,也算是一个对客人的态度吧。 跟张文定扯几句家常,还是关心一下他的工作?这个问题武贤齐是在心里转了几个转的,最终还是决定先扯几句家常,然后再看要不要关心一下他的工作。 张文定不太确定武贤齐是问他什么时候来白漳的,还是问他什么时候来家里的。 不过,这个问题很明显不能多思考,他必须马上就回答:“前天来的。有些工作,要到省里汇报。” 武贤齐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对于张文定把话题往工作上引,他是早就想到了的,所以只是淡淡地问:“唔,安青撤县建市,最近的工作很忙吧?” “工作确实很忙……”张文定就顺着这话把他分管的工作简单汇报了一下,但对殡葬改革的想法只字未提,也没说到财政厅要钱的事情。 在随江的时候,他很多时候都会有意无意间借到武贤齐的威慑力,可真正面前武贤齐的时候,他又不想让武贤齐觉得他过来是走上层关系寻求帮助的。 武贤齐听了张文定的简单汇报,只是点点头,说了几句诸如用心工作再接再厉之类的话,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有目的性的指教,便上楼去书房了。 张文定这才松了口气,身子也跟着放松了。 这时候,武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坐到张文定身边,嘴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声音格外轻柔地问道:“刚才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张文定道:“没说什么。” “怎么会没说什么?”武玲笑着道,“刚才你们不是在聊天吗?聊天总是有内容的呀。” 张文定笑了笑,道:“呵呵,就是简单说了说工作。” “他关心你的工作了?”武玲显得颇为惊喜。 张文定心想还真不知道他这算不算关心我的工作呢,不过看到武玲这么开心的样子,他也不好说什么扫兴地话,只是看着她,笑着点点头。 武玲就连眼里都满是浓浓的喜悦之情,脸上更是涌起一股羞涩之意。 张文定就奇怪了,武玲以前很豪放的,现在怎么那么容易羞涩呢?先前在机场那么多人看着,羞涩一下情有可原,可现在是在家里,而且刚才也没说什么值得羞涩的话,他羞涩个什么劲呢? 不过,看到她这略带羞涩的样子,张文定有些蠢蠢欲动了,就伏到她耳边道:“老婆,你真美。” 武玲就瞪了他一眼道:“在我哥家呢,也不害臊。” 张文定一脸的理所当然:“跟自家老婆说情话,有什么好害臊的?” “什么时候是你老婆了?女朋友好不好。”武玲嘟起嘴巴了,不知道这话是委屈还是幽怨。 张文定福至心灵,捉住武玲的双手道:“结婚了就是我老婆了。玲玲,我们结婚吧。” 听到这话,武玲咬着嘴唇,脸上表情怪怪的,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这表情维持了几秒,她才看着张文定道:“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求婚的……” “我这才是特别啊,要是跟别人一样,那你也看不上我不是?”张文定笑着道,“那啥,戒指上次不是给你了么?要不,晚上再去买个大的,你自己挑,喜欢哪个挑哪个,我所有的卡都带在身上呢。卡刷爆了还不够的话,把我人抵在那儿,自我感觉应该还是有点值钱的……” 武玲就被他这话给逗笑了:“把你抵在那儿我找谁结婚去呀?” 张文定道:“这还不简单?到结婚的那天,你再把我赎回去呗。” 武云突然间蹿了出来,刚好听到这个话,赶紧凑过来问道:“结婚?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小姑,你上次不是说要去意大利拍婚纱照的吗?我觉得还不如去紫霞山拍,我都帮你们想好造型了。” 武玲拉着武云在身边坐下,笑着问:“你别只顾着给我们想造型,还是想想什么时候找男朋友吧,你妈给你挑了几个……” “我才不要她挑。”武云一脸郁闷地说,“我也要和你一样。” “和你小姑一样好啊。丫头,到时候你给你小姑当伴娘吧。”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就歪头看向了武云,笑着来了一句,然后喝了口茶。 武云哼哼着道:“哼,你倒是想得美,跟我小姑结婚还想着我,想买一送一吗?” “噗……”张文定一口茶就喷了出去,然后连着就是好几声咳嗽。 武玲一阵心疼,赶紧在他后背上轻拍着,边拍还边对武云瞪眼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买一送一,这能买能送吗?” 张文定刚止住了咳,正往里面咽着口水,听到武玲这个话,顿时又咳了几声。 这姑侄二人,今天说话也太有风情了。 他直起身子扭过头,正好看到武云那俏丽的脸,脑子里不禁冒出个荒唐的念头来,如果在古代,说不定真的能够买一送一,那多好呀…… “看什么看?”武云就瞪了张文定一眼,冷哼一声道,“一副色咪咪的se狼相!” “你怎么回事啊?刚才是不是哪个惹你了?谁惹你了你找谁讲理去,我可不是你的出气筒。”张文定被武云这一连串不按常理出牌的话语给搞得很恼火,也顾不得这儿是不是她家里,没好气地回应道。 武玲实在弄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说不上三句就要吵起来呢?吵过之后又还忘得快,下次见面继续吵,偏偏还是挺认真的吵,并不是那种开玩笑的吵。 “打住,打住。”武玲可不希望这二人吵得厉害了发展到在拳脚上见高低,也不想惊动哥哥和嫂子,赶紧双手一分,一手按住一个,飞快地说,“马上就要吃饭了,你们俩都安静点行不行?到外面了随便你们怎么野,这是家里。” 说完,她还朝楼梯方向看了看。 这时候,曾丽从厨房里开始往外端菜了。 武玲和张文定一起来,曾丽就说要亲自下厨,说是这么说,可实际上,她也就是在厨房里站着看着,偶尔指示服务员几句,这个上得厅堂的妇人很喜欢时不时的过一把下得厨房的瘾。 张文定和武云对视了一眼,都不再争论了。 吃饭的时候,武贤齐开了瓶酒,还是很给张文定面子了的。 武玲和武云都没喝酒,可能是觉得在家里喝放不开的缘故。喝酒就仅仅只是喝酒,不讲段子,不谈工作,这个酒喝得无比沉闷。 第四八二章群龙无首 好在这沉闷的时间还不算太长,只半个多小时,武贤齐就不再喝也不再吃,离开饭桌回了书房。 吃完饭后聊天的时候,武贤齐一直在楼上没有下来的意思,张文定觉得武贤齐可能是想到了自己和徐莹的事情所以对自己还有不满吧。曾丽倒是找了些话题,没冷落了张文定,只不过,话题都不提及他和武玲的婚事,而武云也没有把话题往这个方面上引的意思。 武玲倒是想聊一聊这个,但张文定只说和她结婚,却还没有商量结婚的日子,倒也不好在这时候说出来。 就这么无聊地坐着聊了半个多小时,武玲总算开口说要出去了。 曾丽挽留他们就在这儿住,武玲自然不会答应,曾丽也不勉强,她早就看出来了,武玲和张文定虽然没结婚,但恐怕早就已经同床了,真把他们两个人留在这儿睡觉,安排他们各睡一个房间吧,那他们心里恐怕会有些意见,可安排他们住在一间房吧,似乎也很不妥,倒不如让他们到外面去,喜欢怎么睡怎么睡,她懒得操心。 武云没有再送他们,只是把车给了武玲,给他们一个安静舒服的二人空间。张文定今天晚上喝了酒,武玲便不让他开车,给他当起了司机。 这种二人世界,武玲是不会让保镖助理之类的人打扰的。跟张文定在一起,她还是觉得安全比较有保障的。 车刚驶出大门,张文定就对武玲道:“老婆,找个地方,买戒指去。” 武玲笑着道:“算了,你有那个心就行了。” 张文定摇头道:“那不行,还得有行动才行。” “行了行了,知道你对我好,真要买下次再买吧,今天有点累了,直接去酒店。”说话间,武玲就超了前面两台车了。 张文定就点点头道:“嗯,也对,春宵一刻值千金呀,可不能浪费了。” 武玲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嘴巴怎么越来越油了?” 张文定张了张嘴巴,却没吐出话来,暗想武玲这话不是在怀疑他背着她泡妞吧?毕竟当初徐莹那个事情,要说武玲已经完全释怀了,张文定是不会相信的。 当然了,张文定想到了这一点,却不会点明,嘿嘿笑道:“我嘴巴油不油,你最清楚了。” “呀,你,你能不能文明点,别这么下流行不行?还领导干部呢,什么素质呀!”武玲嘴里说得不怎么好听,可脸上却荡漾出了动人的微笑,还有丝丝春情。 酒店房间里,缠绵过后的二人,轻声说话。 “老婆,找个日子,把婚结了吧。等到安青撤县建市之后,工作就会很忙了,到时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张文定搂着武玲,边温柔地吻她边说。 武玲用头轻轻拱了拱他,轻轻地在鼻子里“嗯”了一声。 “那你看什么时候好?”张文定问。 “先跟你爸妈商量一下吧。”武玲想了想道,“还有干爹,让他给我们挑个日子。不一定要在安青撤县建市之前,其实下半年也不错,可以先领证,喜宴等到下半年再办。先在京城办,还是先在随江办?” 张文定倒是没想过先领结婚证然后过几个月再办喜宴这种搞法,刚准备反对的时候,却又觉得这么干似乎也挺不错的。 结婚证毕竟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很简单,可以早早地到民政局去办了,特别现在张文定在安青县里分管着民政工作,这领结婚证的事情,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但喜宴就不同了,那是两个家庭、甚至是家族的事情,他们两个人既是主角,又是配角。 说他们是主角,是因为喜宴上没他们不行;说他们是配角,是因为喜宴怎么办他们是管不了的,得按双方家长的意思来办。 喜宴的事情急不得,要提前做好多准备,张文定家就那么些亲戚,准备时间不需要特别长,但武家那样的家族,女儿又嫁了一个草根出身的干部,这个婚礼喜宴注定要被许多人关注,不得不仔细又仔细,以免让人看了笑话。 想通了这个事情,张文定就道:“嗯,也行。那我们明天回随江就去领证。” “啊?”武玲没料到张文定这么急,微张着嘴,表情怪怪地直盯着张文定。 “不愿意啊?”张文定眨眨眼问。 “没。”武玲马上摇头,微微笑了一下,道,“我只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快点好,现在干什么都讲究个快。”张文定嘿嘿笑道,“嗯,某些方面不能快。” 武玲猛地在他肩头咬了一口,道:“你真的越来越下流了。” “上善若水,水往下流。你说我越来越下流,那就是变相地赞美我呀。老婆,你真会说话,赞美人都还拐着弯啊。”张文定哈哈大笑道,伸手在肩上抹了抹口水,丝毫没把这点点痛感放在心上。 武玲也笑了起来:“这话要让道祖听到,不知道得多郁闷了。” 张文定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道祖那是什么境界,怎么可能跟你我这样的小角色计较?” “行了行了,我可不跟你这个假道士讨论道祖的境界。”武玲笑着道,“你说,我们结婚的话,你爸妈会不会同意?” 张文定道:“肯定同意啊。” 武玲就皱起了眉头,面带焦虑道:“我比你大那么多……” “别想那么多,我爸妈很喜欢你的。真的。”张文定看着武玲认真地说道,然后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深情地说,“不管你多大,都是我老婆,只能嫁给我,要是你敢不嫁……” “不嫁又怎么样?”武玲笑道。 张文定道:“不嫁我就要采取措施了。” “我倒是想看看你会采取什么措施?” “你不嫁那我就嫁给你!” “无赖呀!” …… 对于武玲的到来,张文定的父母是相当欢迎的。 张文定没有当着武玲的面和他们讨论结婚的事情,而是找了个机会到厨房单独跟父亲沟通,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又趁武玲上卫生间的机会跟母亲说了说,母亲自然是说他的事情由他自己作主,并且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办酒。 张文定连忙说日子还没定,等明天到山上去见过师父了再说。 吃饭的时候,张文定的父母对武玲就更加热情了。毕竟,儿子的女朋友和儿子的妻子,那感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今天张文定不会在父母这儿住,但也没有一吃饭就走,而是和武玲一起陪着父母陪到了晚上十一点,这才离开去过二人的小世界。 第二天一早,张文定便带着武玲去了紫霞山。 经过再三思索,二人还是决定先暂时不领结婚证,这种事儿,张文定的父母同意了,还得再去京城一趟,当面请示一下武玲的父母,不能让老人家觉得做小辈的对他们不够尊重。 看到自己的宝贝徒弟和干女儿走到一起,吴长顺心里很开心。张文定和武玲请他给看一个好日子,他都懒得给二人排八字,直接开口就定在国庆节这天在随江办婚礼喜宴,至于在京城什么时候办,他不多嘴,由着武家自己安排。 用吴长顺的话说,张文定现在身在官场,看什么日子都不如国庆节好。 吴长顺这个意思,就是以男方家长自居了。 老道士明白得很,这个事情,得他替张文定压阵才行,在随江举办酒的时候,京城那边肯定会来人,有他坐镇,京城过来的人也别想在张家面前趾高气扬;京城办酒的时候,他也得以张文定长辈的身份前去撑腰。 他不是什么大人物,却偏偏是武老爷子的大哥,这一点,就足够了。 这个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下来了,张文定本准备和武玲马上去一趟京城,可是随江突然间却出了一个传言,市委书记陈继恩病了,据说已经在京城住院了。 张文定的消息还是从白珊珊那儿得的,这就由不得张文定不重视了。 原本因为国土局长坠楼那个事情,市长高洪最近就已经很被动了,其实也有传闻说省里可能会调整高市长的工作,而现在陈书记到京城一住院,那随江的局面就相当微妙了。 这种局面下,对市委副书记木槿花是个难得的机会,也是个考验,张文定身为木书记的得力干将,这时候可不能轻易离开。 张文定没有向木槿花求证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他只是给木书记打了个电话:“领导,我这几天去了省里办事,现在刚回来,就在随江。”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向木书记表忠心了,他就在随江等着随时为木书记冲锋陷阵。 木槿花的声音四平八稳:“嗯,辛苦了,要是都想你这么干工作,何愁工作干不好?不过也别太累了,注意休息。” 结束通话之后,其实张文定还想马上和白珊珊见个面的,可白珊珊下午打的电话,却说要晚上九点之后可能才有时间。 第四八三章气量不够 在白漳的时候,武玲说她想去安青玩几天的,可张文定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呆在市里好,先看看情况,估计安青现在也有不少县领导在往市里跑吧。 “安心忙你的工作,我就在山上陪陪干爹。”武玲非常善解人意,对张文定道,“在山上呆两天,然后去南鹏,等下次过来,直接到安青去,把结婚证办了。” 张文定笑道:“结婚证在市里就能办,我不是安青人,户口所在地是武仙区呢。要不,干脆到京城办去?” “都行,到时候再说吧。”武玲点点头,“我安排好时间,提前给你打电话,一起去京城。” “嗯,那你这两天就在师父这儿玩,正好修心养性。”张文定安排好了武玲,便下山而去。 还没到山下,武玲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他,陈继恩已经向省里请了病假。武玲就只告诉他这么一句话,并没有说病假请多长时间啊,省里会怎么安排啊之类的话。但只要确定了这个消息,张文定就足够了。 挂断电话,他觉得很幸福,能够找到这么一个知心的女人。他都没有主动开口请她帮忙问一下,她却在不声不响中把这个事情给做好了,这么知心的人,难得呀。 陈继恩是市委书记,是随江的一把手,他要到京城住个院什么的,只要不是大病需要长时间住院的,完全没必要向省里请病假,可是他却偏偏请了。那么,不管是大病还是小病,就都表示在换届之前,他是不会回随江了。 张文定是先听到了消息然后武玲才帮他落实的,那么在随江又有多少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呢?估计随江最近不会平静了。 过不了多久就是乡镇换届,然后区县换届,紧接着市里也要换届。 在这种时候,市委书记却跑到京城去住院了,估计会直接病退了,也不知道在市里换届之前,省里会不会给随江任命个新的市委书记,又或者是让市长高洪或者市委副书记木槿花主持市委全面工作。 观望的干部肯定不少,但在这时候就开始下注赌前程的干部肯定也很多。 有人觉得国土局那个事情影响不到高市长,下一届,高市长应该能够当市委书记,可也有人觉得,高市长这次可能希望不大,毕竟他以前是市委专职副书记,现在又是市长,说不定省里会觉得他在随江呆的时间太长了,就把他调走了呢? 其实高洪在随江的时间只能说是不长不短,认真算起来,还不到十年呢。不过,这个时间长短,下面人说了不算,得看省委领导的意思。 若是没有国土局那个事情,没有人会认为高洪在随江干的时间不短了,大家所考虑的是,省委会下派一个市委书记下来,让高洪再干一任市长呢,还是让高洪顺序接班干书记。 现在出了这个事情,而且闹得很大,市里面不止一个领导推波助澜,省里估计也有领导希望高洪下了好推自己的人上位,那么高洪别说接陈继恩的班干书记了,就算是想继续留在随江,那难度都不小。 如果高洪被调离随江,那么,省委应该不会同时把书记和市长都从外面调进来,很大的可能应该会就地提拔一位。要不然,新班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磨合的,不利于随江的稳定。 现在可谓是风云暗涌,官场上多的是跟红顶白之人,也不乏胆子大的喜欢提前下注的。 这种时候下注的,肯定比尘埃落定之后再去向领导表忠心付出要小得多,收获却要大得多。当然了,风险也是相当大的。 市长高洪、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木槿花、常务副市长屈玉辉,这三个领导现在是随江众多处级领导所看好的热门人选。 张文定正在思考着诸多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手机响了起来,来电话的人是鲁颜玉,说要请他吃饭。 他想了想,答应了,说请她,并且要她定地方,表现得相当客气,也显出了对她特别的尊重。 “张县长,看你春风满面的,这次到省里肯定又是大有收获呀。”一见面,鲁颜玉就主动伸手握住张文定的手笑着道,听着似乎有点恭维的意思,却又显得双方还是很平等的。 “就是这个劳碌命啊,跑上跑下的,县里的工作,还要鲁科长大力支持啊。”张文定这个话说得有点缺乏诚意。 “县里的工作,我肯定要支持,但我更需要县领导支持我的工作啊。”鲁颜玉脸上笑意不变,手似乎没有松开的意思。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微微愣了一下,不解地看了鲁颜玉一眼,另一只手指了指饭桌,道:“鲁科长这话从何说起呀?咱们还是坐下说吧?” 鲁颜玉这才松开手:“哎呀,你看我,见到你尽顾着高兴了,都忘了请你坐,海涵、海涵。你可不能依着这个借口罚我的酒呀。” 张文定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鲁颜玉今天是怎么了?客气得太过了啊! 不过,心里的疑惑再多,他也不可能直接就开口相问。反正是鲁颜玉约他见面的,有什么事情,等到酒菜吃到了兴头上,她肯定会说的。 张文定就哈哈笑道:“你坐你坐,我记得好像有次被你罚了酒吧?还有谁来?” 鲁颜玉道:“没谁了,就我们两个,你坐你坐。” 二人又推辞了两句,然后差不多一起坐下。 鲁颜玉吩咐服务员赶紧上菜,张文定则开始思考了起来,今天只他们两个人,看样子鲁颜玉要谈的事情应该很私密。不过,现在陈继恩休假了,木书记那边应该很需要人手才是,她身为木书记的秘书,怎么有空跑出来请自己吃饭的? 难不成,还真如白珊珊所说,鲁颜玉要外放了,她白珊珊要接任木书记的秘书了?要不然怎么鲁颜玉这时候有空出来,而白珊珊却要到晚上九点之后才有空呢? 菜上得很快,酒喝得也不慢。 三杯红酒下肚,鲁颜玉就感叹了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呀,好像昨天你还在部里,还是在一科,一眨眼,你都从旅游局到安青去了。” “是啊,过得快啊。有时候想一想,仿佛还在学校里读书,可思绪一回来,马上就要三十岁了。”张文定伸手摸了摸刮得相当干净的下巴,不知为何感慨了这么一句,“岁月不饶人啊!” 鲁颜玉脸上就流露出了一点点幽怨之色,道:“张县长,你什么意思呀,我有那么老吗?” 靠,我又没说你,你别用这种目光看我好不好? 张文定心里真是郁闷得不得了,嘴里还笑着道:“鲁科长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就像一朵玫瑰花开得正艳,哪里老了?” 鲁颜玉笑着说道:“你这不拐着弯在说嘛。花一旦开得正艳,马上就要面临凋谢了。” 张文定不明白鲁颜玉的目的,也就顺着她这个玩笑话道:“呵呵,冬去春来,更有活力嘛。有句话怎么说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话说完,张文定又觉得这话太容易让人联想了,赶紧端起酒杯道:“来,鲁科长,我敬你,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 鲁颜玉也端起杯,道:“你这么说我真是不敢当,以后还要张县长多多关照我呀,我对安青可是两眼一抹黑啊。” “嗯?”张文定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鲁颜玉可能会外放的准备,但还是作出了一个惊讶的样子,然后问才面带疑惑地问,“你要,下乡镇?” 鲁颜玉点点头道:“我一直都在机关里呆着,基层工作方面了解得还不够透彻。还是下基层锻炼锻炼比较好,实践出真知嘛。老板也是这个意思。” 张文定从她这句话里听出来了,她本意还是不愿离开木槿花身边的,不过,应该是木槿花表示出了这个意思,她也只能听从领导的安排了。 什么叫老板也是这个意思?哼哼,本来就是老板的意思好不好? “哦,下基层好呀。”张文定点点头,然后眉头一挑问,“那,现在老板身边?” 鲁颜玉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然后笑着道:“小白现在跟着老板。就是白珊珊,以前你手下的得力干将啊。” 张文定听出了鲁颜玉这个话里的种种怨念,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她又换了种语气道:“张县长,小白说跟着你学到了很多东西,以后我也要在你手下做事了,你可得多教教我呀。” “相互学习、相互学习。”张文定笑呵呵地说,“哪个镇?” 他看着鲁颜玉,感情还是很复杂的。 这个女人,都要下乡镇了,却还那么摆不正位置,看来在领导身边习惯了被人奉承,一个时候还适应不了这个落差啊。 如果她还是以木槿花的秘书这个身份和张文定这么交谈,那就是不摆架子;可如果以一个安青县下面乡镇领导的身份和张文定这么交谈,那就有点太过随意了。而且,对白珊珊一口一个小白地叫,多少显得气量不够。 第四八四章赖上你了 张文定觉得,哪怕就算是白珊珊抢了鲁颜玉那个秘书的位置,在面对别人的时候,鲁颜玉也要把心里的怨恨收起来,亲切地说一声珊珊。 毕竟,白珊珊现在可是代表着木槿花的脸面呢。 更何况,秘书的位置,根本不是别人能抢的。 鲁颜玉不知道张文定心里想的什么,她这时候倒是没再笑了,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承首镇,代镇长,下个星期就去。张县长,我跟你交个底,对乡镇工作,我是真的没有任何经验,挑战很大呀。” 在安青县,有两个镇的地位是相当微妙的。 一个是承首镇,一个是巨木镇。 巨木镇的党委书记高配县委常委,承首镇是安青县的县委县政府所在地,但这一任镇党委书记却没有高配县委常委,只是加了个括号,就是那种戏称的括号干部。 其实张文定以前也是括号干部,在市委组织部的时候,他是一科副科长后面带个括号,括号里是正科级三个字,到市旅游局之后,在副局长后面也加了个括号,括号里是副处级待遇五个字。 承首镇党委书记的括号里面,跟张文定两次括号里的都不一样,写的是副处级干部这五个字。那是真正的副处级别,不是副处待遇,可是也就只是光一个级别在那儿,没有任何副处级的职位在身。 这种情况,真的是比较少见的,但也不是没有。 有的地市,地市所在地的区委书记只是一个副厅的级别,但并不进市委常委,但市下面某个县的县委书记则可能会高配市委常委。 这些情况,鲁颜玉身为组织部长的秘书,肯定是清楚的。而且这个时机选得非常好,今年安青撤县建市工作完成之后,到明年,承首镇将不复存在,直接一分为三,成为三个街道办事处。 鲁颜玉干得一段时间的镇长,到时候随便到哪个办事处当书记,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要工作上过得去,只要木书记还在随江,干个几年,捞个副处实职是没有问题的。 鲁颜玉知道的事情,张文定也一下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笑着道,“承首镇好,恭喜你啊。其实在任何一个岗位上,都有第一次。工作经验重要,干工作的思路和眼光更重要,看得出来,老板对你很有信心啊。” “我主要是担心能力有限,愧对老板啊。现在这种时候我不能跟在老板身边,希望小白多辛苦一点。唉……”鲁颜玉叹息了一声,然后又使劲点点头,直视着张文定道,“在以后的工作中,还希望张县长你要多指点指点我,我只有努力工作,才能报答老板对我的信任啊。” 张文定有点拿不准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借他的口向木槿花表忠心顺带着解释什么呢,还是表示对白珊珊的不满啊?怎么味道就这么怪呢? 以前张文定跟鲁颜玉没有深交,但今天这顿饭一吃,他就觉得鲁颜玉这个人还是有很明显的缺点的。 这个人太患得患失了,都已确定下来了的事情,还这么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干脆,格局不大。 他明白她心里的郁闷,现在这种时候,正是关键时刻。随江市将要出现新的权力格局,但不管格局如何变化,木书记的份量都会越来越重,甚至还有直接当市委书记的可能,她身为木书记的秘书,如果能够陪着木书记一起走过这一段时间,那可能会得到相当丰厚的回报。 然而她却在这个时候下乡镇了,木书记在这种关键时刻居然出人意料换秘书了! 如果把这次的事情比喻为一个牌局,处于市委副书记以及市委副书记秘书的位置上,输了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如果赢了的话,那就是大赚一笔,一局抵得上几年的一笔! 只是,这一局还才刚刚开始,她鲁颜玉就要出局了。 张文定理解她的怨念所在,又安慰了两句,便转移了话题:“陈书记到底是什么病?” “不清楚。”鲁颜玉摇摇头道,“不过,估计会直接病退了。陈书记这个病,病得真……不是时候啊。” 张文定估计她是想说陈书记病得真是时候,可一想到她自己现在的处境,才改口说不是时候的。 他就弄不明白了,她都确定了要下乡镇去的,既然是主动想跟他这个副县长搞好关系,怎么话里话外,都又时不时的露出些刺呢? 怎么说也给木书记当了那么长时间的秘书,就那么不会克制吗?也许,是每个月那几天到了吧? ……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张文定才接到白珊珊的电话。 白珊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连称呼都没有,电话一接通就直接道:“你在哪儿?我过来!” “你说地方吧。”张文定答道,毕竟现在是关键时刻,见面说话的地方要安全才行,若是一不小心被别人偷听到了什么内容,那就不好了。 白珊珊也没和张文定客气,直接说了地方。 二人一见面,张文定就看着白珊珊笑了起来:“要多注意休息,多吃东西。” 白珊珊眨眨眼,苦笑道:“谢谢局长关心,忙过这段再说吧。” 张文定就面带微笑地盯着白珊珊看,不忙着说话。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白珊珊被张文定看得有点不自在,伸手在脸上摸了摸,道,“局长,我是不是有眼袋了?” 张文定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你瘦了。” 白珊珊道:“哪有,上个星期才称的,比上个月还重了两斤。” “反正我觉得你瘦了。”张文定摇摇头,然后说,“跟在领导身边的感觉,怎么样?” 白珊珊道:“感觉……很充实!” 张文定就伸手指了指她,把到了嘴边的“你这丫头”几个字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笑着道:“你呀,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看来还是跟着领导进步快啊。” 白珊珊真诚地说:“都是局长你教导有方,是你把我的基础打得好,要不然见了领导,我肯定腿子发软。对了,领导说了,请你明天早上过去一趟。” 自从知道了陈继恩到京城住院的消息之后,张文定当时就决定这几天留在随江,不去京城,也不回安青,甚至都没有陪着武玲,就是想先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以便于木槿花有事要找他的时候,他能够及时赶到,也能够及时作出必要的反应。 张文定想过木槿花可能会见他,但没想到会明天早上就见他。 因为他今天下午的时候还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可木槿花却丝毫没有透露出要见他的意思,他更没想到会是通过白珊珊传话,而不是往常那样直接给他打电话。 张文定心里想着这事情,嘴上很自然地说道,“什么事情?” “不清楚,领导没说。”白珊珊摇摇头道。 张文定点点头道:“嗯,那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白珊珊就点点头,也不说话,面带微笑,两眼直直地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眨眨眼,笑着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这一幕,让白珊珊有些恍惚,刚才他也是那么看着她,她问他看什么,现在却又是她看着他,他问她了。 她笑得更温柔,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道:“喜欢看。” 张文定伸手在下巴上摸了摸,嘿嘿笑道:“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特别帅?” “你天天都帅。”白珊珊笑嘻嘻地说。 张文定嘿嘿笑道:“你这么说我都不敢相信……” 白珊珊道:“怎么就不敢相信?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假话吧?长得帅,又有能力,又会疼人,我怎么就找不到像你这样的男朋友呢?” 张文定就郁闷了,居然被她给调戏了。 不过,面对白珊珊他却是没办法像跟别的女人聊天时那么可以肆无忌惮地地开玩笑,因为他始终觉得,白珊珊貌似对他有那么一点点意思,万一哪句玩笑话被她当真了,那可就不好了。 他很珍惜和白珊珊现在的友情,可不希望和白珊珊发展成情人。 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张文定就笑着道:“现在想追你的男孩子不知道有多少,想追你又敢追你的男孩子,肯定都是特别优秀的,这次可要好好观察观察啊。” “这个是肯定的。”白珊珊用力点点头,道,“这次一定要擦亮眼睛仔细看个明白,认认真真地擦亮眼呀。对了,局长,以后再有男人追我,你帮我把关,你说行就行,你说不行那就不行。” 张文定赶紧摇头道:“千万别,还是你自己把关的好。万一我帮你把关却看漏眼了,到时候找了个坏男人,那就太对不住你了。” 白珊珊道:“你把关的,要是他敢对我不好,你帮我收拾他。反正我不管了,这辈子就赖上你了,要是你不帮我找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那你每个月就抽几天时间请我吃饭喝茶唱歌做头发,假装一下我男朋友。” 这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张文定苦笑着摇头:“你也就会欺负我。” 第四八五章为难 白珊珊嘿嘿笑道:“我哪敢欺负你呀,你是我的老领导,有义务关心我的个人生活。 ” “你的个人生活,市委办肯定会关心的。不过我觉得,你暂时恐怕不适合谈恋爱,先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吧。”张文定觉得这个话越往下说越危险,自己越被动,赶紧换了个话题道,“领导工作上很辛苦,你一定要多费心、多操心,让她注意休息。” “嗯,最近确实很辛苦。”白珊珊点点头,道,“领导就没有正常下班过。” “啧。”张文定抚了抚额头,道,“领导,要专职了吧?” 白珊珊点点头:“白漳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郭小波会过来任市委组织部长,就这两天吧。” 市委组织部要换一把手了,张文定突然想到了他在组织部工作的时候的下属覃玉艳。 覃玉艳虽然性子较弱,但也曾经专门跑到安青县找过他,希望他能够帮一下忙,谋求进步。覃玉艳的能力跟白珊珊没法比,但当初也算是为张文定鞍前马后地忙过的,机会合适的情况下,他也愿意帮一帮覃玉艳。 不过,他不可能把覃玉艳调到身边,想当初白珊珊提了几次要去安青,他都没同意。 想到这儿,他就对白珊珊道:“珊珊啊,有个事情,机会合适的时候,你给我帮个忙。” 白珊珊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局长,你跟我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有事情你只管讲,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张文定听得相当舒服,这个白珊珊,果然还是很重感情的,也不愧自己以前对她那么照顾,现在当了市委副书记的秘书,居然一句官腔都不打,实在是够意思。 张文定笑着道:“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答应得这么快,就不怕我给你出个大难题呀?” 白珊珊看着张文定,认真地说:“身份再怎么变,我都是你的人。” 这个话就连面对领导表忠心的时候都嫌太过直白了,更何况张文定只是她的老领导? 所以,张文定觉得她其实不是在表忠心,而是在赤罗罗地对他表白。 他赶紧摆摆手道:“不兴搞个人崇拜啊,我们都是组织上的人。是这样的,组织部有个覃玉艳,你应该见过,那时候跟我都在一科,她干工作还是蛮细致的、工作责任心也很强,什么时候方便,我让她给你打个电话?” 白珊珊看了张文定一眼,摆摆手:“有机会了我找她吧,她是个什么意思呢?” 张文定这一下又忘记覃玉艳上次找他是想就在组织部内部当个副科长呢,还是跳出去到哪个职能部门谋个副科长的职位。 反正他跟白珊珊之间没那么多讲究,便摇摇头道:“我问问吧。” 白珊珊也不在意,点点头,就懒懒地坐着,看着张文定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相互问候了两句,张文定就直奔主题道:“玉艳啊,今后的工作,有什么规划啊?” 覃玉艳的回答很讨人喜欢:“能有什么规划呀,就是还想给您服务。领导,是不是有什么好机会了?” 张文定笑着道:“暂时没什么机会,你先说说你的打算,有机会的时候我才好帮你留意一下。” 覃玉艳道:“我都听您的,留在市委、去职能部门、下基层锻炼都行。” 覃玉艳这个态度摆得相当端正,可正因为她态度端正,张文定就有点不好办了。对这种态度端正的下属,他不帮则已,真要出手相帮的话,自然要把事情办得漂亮才行。 在市委机关里,副科这个级别实在是太低了,但如果能够混到组织部一科、二科这些重要科室的副科长,那走出去也是相当有面子的。 至于说市里的职能部门,除了几个要害部门里的实权科室,别的也都是浮云。 下基层的话,则要相对好一些,不管是到区县的行局里当个副局长,还是到乡镇当个副乡长副镇长什么的,手下都会有几个人可以使唤。哪怕是区县里再冷清的衙门,或者乡镇的条件艰苦一些,可日子还得过得比较舒服的——再苦也不能苦领导,庙穷方丈富啊! 张文定觉得,以覃玉艳的性格,不适合去乡镇。真要去了乡镇,她恐怕也受不了那份冷清。 到县里恐怕她也呆不习惯,最合适的,就是在哪个区里的行局里弄个副局长之类的职位,有点小权,过日子很合适。 不过,以覃玉艳现在这个情况,要去市里的职能部门很方便,可要到区县的部门里,费的手脚就比较麻烦一点,不过这些都不是大问题。都不用木槿花出面,只要白珊珊跟区里主要领导沟通一下,安排个不太重要也不太冷清的部门干个副职,其实也只是举手之劳。 问题是,覃玉艳一下子从科员到副局长,从为人办事到使唤别人办事,从看别人脸色行事到别人看她脸色行事,她能够适应吗? 她会不会被权力迷失了本心,到时候搞出什么丑事的话,那张文定和白珊珊都会脸上无光的。 挂断电话,张文定看着对面的白珊珊,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白珊珊笑着道:“怎么?” 张文定想了想,道:“她没什么主见,等有合适的机会,你看着办吧。” “行,我知道了。”白珊珊点点头,道,“这几天是不行了,组织部,也不太合适,我留意着吧。” 张文定点点头,他当然明白这几天她不可能关注到覃玉艳的事情,而且组织部就要换一把手了,木书记对组织部内部肯定早就作好了安排,在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突击提拔覃玉艳,那不是和等两天就要过来的新任市委组织部长过不去吗? 等新的市委组织部长过来之后,木槿花这个市委副书记自然更不好插手市委组织部的事情了,而白珊珊身为木槿花的秘书,更不可能胡乱插手了。 当然了,如果木槿花真的当上了市委书记,那就另当别论了。 别说往组织部插手了,就算是组织部长,她都要牢牢掌控住,不能让组织部长不听她的招呼。书记管不了帽子,那权威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她木槿花当组织部长的时候,对市委书记陈继恩就相当尊重。 …… 第二天一早,张文定就到了市委,在几个早早过来等着见木书记的干部羡慕的目光中,第一个进了木书记的办公室。 “文定来了,坐。”木槿花坐办公桌后站起身,走出来,在沙发上坐下。 张文定应了一声,等到木槿花坐下之后,他才坐。白珊珊送了茶进来,又退出去。 木槿花看了看张文定,道:“最近往省里跑得勤啊。” 张文定不知道木槿花这个话是什么意思,赶紧站起来道:“主要是到省里去要钱,姜慈同志一定要我去……” “坐,坐下说。”木槿花伸手在空中轻轻按了按,等到张文定坐下之后,她脸上浮现了一丝淡淡的微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张文定就嘿嘿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紧张了,感觉您,您比以前更威严了。” 比以前更威严,那就是说比以前更有官威,比以前的官更大了。 现在木槿花还没升官,可这种时候她却非常想升官。张文定这句赤罗罗的拍马屁的话,听在木槿花耳朵却是特别受用,这小子总是能够把话说到人心底去。 虽然心里高兴,可木槿花脸色却是一板,道:“我就那么不平易近人?省领导更有威严,你在省领导面前,是不是连话都不敢说呀?” 张文定就知道木槿花的意思了,嘿嘿笑了笑,道:“省领导的威严……在家里气氛不一样嘛,再说了,还有人在边上帮我顶着,光说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呀,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油嘴滑舌的?”木槿花笑着摇摇头,然后正色道,“这次各区县班子可能会有一个较大的调整。” 这个话说得相当直接,也特别够意思,要知道张文定是木槿花的下属,可不是市委班子成员,她对他这么说,那简单就是在等着她开口求进步了。 然而张文定在这种时候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现在离区县换届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多人确实已经在上窜下跳了,市领导也开始布局了。张文定到安青的时间不长,可要说他不想换届的时候小进一步,那就是骗人了的,哪怕他觉得自己没有丝毫进步的可能,也还是要想一想的。 刚才木槿花把话扯到省领导身上,张文定觉得,她今天叫他来,恐怕是希望他在武省长面前帮她说说话。 武贤齐只是常务副省长,但他在当常务副省长之前,是省委组织部长,和省长的关系不怎么样,但跟省wei书记的关系很亲近。 木槿花不管是想当随江的市长,还是一步到位任市委书记,没有省wei书记点头,那是不可能的。也许木槿花并不是想走武贤齐的路子,毕竟她在省里的靠山也很强大,但如果能够得到武贤齐的支持,那阻力就小了一分,希望就大了一分。 在这种时候,多点希望总是好的。 第四八六章情义深重 这是张文定自己的理解,至于对不对,他也不敢肯定。 毕竟,以他的经历,他觉得在官场中站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比如他现在如果想当上常务副县长,走了木槿花的路子,却又跑去走别的市领导的路子,那木槿花会怎么看他? 脑子里想着这些东西,张文定又不敢迟疑太久,只能硬着头皮道:“市里……也会有一个较大的调整吧?” 木槿花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冰冷的味道,张文定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问得太不注意了,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市委主要领导。 一个副县长向市委副书记问这个话,实在是有点没大没小了。 想到这一点,张文定不免有些忐忑,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匆匆看了木槿花一眼,又赶紧移开目光,吞吞吐吐道:“领导,我,我……” 木槿花看了张文定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张文定就不再说了,他明白,不管木槿花有多赏识他,他也不能得意忘形,领导就是领导,下属就是下属。领导对下属随和,那是领导平易近人,下属如果依着这一点就顺杆子往上爬,那就有点不知上下尊卑了。 气氛有点沉闷了,过了两秒钟,木槿花又看了张文定一眼,才淡淡地说道:“市里的调整,要看省里的意思……做好你该做的事。”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松了口气,木书记刚才没有生气,或者说生气了气又消了。以木槿花的身份,跟他说出这个话,那就表示没把他当外人。 他觉得木槿花刚才的话里,似乎还是有点让他去省城走一趟的意思,要不然的话,完全可以说“市里的调整,省里会通盘考虑”,而不是说出“看省里的意思”这样的话了。 对于木槿花心里真实的想法,张文定还是不敢肯定。 毕竟,现在这个时机太微妙了,以他那点政治智慧,要能够短时间之内猜得透木槿花心里的真实想法,那才是怪事了。不过,不管能不能猜透,张文定都要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他点点头道:“书记的指示很及时,我一定会认真做事……这次去省里,还有些工作没有做到位,我准备再去一趟。” 木槿花只是市委副书记,平时跟最心腹的下属在一起,下属要么叫她领导,要么叫她老板,但却没有直接叫书记的,她也不可能允许别人那么叫,太犯忌讳了。 张文定当然也知道这个忌讳,但现在陈继恩明显是不会回来了,而木槿花似乎又要让他去省里走动走动,那他麻着胆子借“书记”这个称呼来试探一下木槿花的心思,应该不会让木槿花怎么生气的。 张文定赌对了,木槿花仿佛没有注意到他把对她的称呼从“领导”变成了“书记”,只是盯着张文定看了两秒,然后微不可觉地点点头,淡淡然道:“去忙吧。” 张文定站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木槿花又说了句:“小鲁要去安青了,你跟她也是老同事,看着点。” “嗯。”张文定转过身,对木槿花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 木槿花摆摆手,张文定这才离开。 …… 紫霞山的游道上,张文定和武玲二人手拉着手轻轻迈步,山风拂过,秀发飘扬。张文定时不时看一眼武玲,只觉得她现在这样子,很有点飘飘欲仙的味道。 从木槿花办公室出来,张文定并没有急着去白漳,而是奔上了紫霞山。 他已经想通了,不管木槿花是什么意思,他跑到省里去,也只能用一个办法,那就是面见武贤齐,跟武贤齐讲自己在随江受了木槿花的颇多照顾,至于武贤齐会怎么想、怎么做,那就不是他能够左右得了的了。 或许,木槿花只是怕武贤齐反对她出任随江市委书记呢? 毕竟,木槿花是文家的媳妇,而文家跟武家之间,关系那是相当的不亲近啊。谁知道武贤齐会不会力阻木槿花这个文家的媳妇在随江当老大呢? 说不定木槿花的的打算是不求武贤齐的支持,只求武贤齐别从中作梗。这是张文定最后得出的结论。 张文定知道,这个事情如果牵涉到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他在武贤齐面前根本就说不上话,必须要拉着武玲一起去。他不想为自己的事情求武贤齐什么,但为了木书记,他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去,因为木书记对他恩重如山。 不过,张文定和武玲说了这个事情之后,武玲是好一会儿都没发表意见。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这里,足足走了十几分钟,这一路上,他们也沉默了十几分钟。 突然,武玲停下脚步,看着张文定问:“你真要帮她?” 张文定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道:“不是我帮她,我也帮不了她,只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如果没有木书记,我在随江不可能有现在这个样子。” 武玲很想说有四哥在石盘省,就算木槿花不照顾你,还会有别的领导照顾你。 不过,看到张文定脸上坚定的表情,她没有说出那个话,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感叹道:“木槿花也是好胆色,在随江居然敢那么维护你,而你也没让她失望,关键时刻肯为她赴汤蹈火。” 张文定笑了起来:“士为知己者死。再说了,我这个跟赴汤蹈火可差得远了。” 武玲脸上露了丝奇怪的笑,不冷不热地说:“士为知己者死?哼!” 张文定知道自己帮木槿花说话,武玲可能也有些不舒服,所以听到她这个话,他也不去想她要表达个什么意思,更不接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更用了些力。 武玲便叹息了一声,收起心里那丝不愉悦的感觉,摇摇头缓缓说道:“你如果现在跑到我四哥面前去说木槿花的好话,那就是赴汤蹈火。别说你和我还没结婚,就算是结婚了,你敢跟四哥那么说,四哥肯定会发火。说不定,他还会反对我们结婚。” 张文定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不过武玲这么一说,其中的原因也不用再详细解释,他就听懂了,也总算明白了木槿花在办公室的时候为什么会对他是那个不冷不热的态度了。 那不是木书记觉得他不肯帮忙,而是木书记怕他为难,索性不作明确指示,也没给什么好脸色,那样子的话,不管他是真没听懂,还是听懂了之后觉得难度大不想帮忙而装作没听懂,都可以推得理直气壮一点——领导的意愿其实不是那么强烈嘛。 张文定认为木书记的冷淡,是为他考虑,所以他就觉得更应该帮木书记了。 只是,武玲说的情况他也不得不重视。 本来武玲的四个哥哥,就只有武贤齐一个人没有反对他们的婚事,如果搞得武贤齐也反对,那问题就严重了。在武家老爷子不支持不反对的情况下,就算武玲不顾哥哥们的反对,和他结婚了,那他也会心里有愧。 他从来就不认为爱情会高于亲情,如果为了爱情而不要亲情了,那爱情又有什么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只要尽力就行了,就跟你四哥说一说,你四哥……完全不用在意我的意见。” “只要你一说,四哥就会发火。”武玲摇摇头,苦笑了一下,道,“行了,这事儿你别操心了,我去跟四哥说。” “你怎么说?”张文定苦笑了一声,道:“这个事情是我的事,你去说,他肯定觉得我没担当。这点胆子都没有,还怎么娶你?” “这个跟胆子大小没关系。”武玲摇摇头道,“这个事情,还是要讲策略,讲究个方式方法。怎么,不相信我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文定也只能点点头道:“行,那,那就麻烦你了。” “跟我说什么麻烦?”武玲看着他,嘟起了嘴巴。 张文定就轻轻抱住她,脸在她头发上轻轻摩挲着,不再说话。山风吹得更猛了一些,路上有游客往来,却也没有对他们过多注目。 下午,张文定和武玲去了白漳,然后张文定在酒店住下,武玲一个人前往省委五号院,面见武贤齐。 其实这个事情,只要武玲一个人去白漳就行了,然而张文定想来想去,还是一同去了。 他倒不是对她不放心,而是跟木书记说过,他会去白漳的,如果他呆在随江或者回了安青,到时候木书记以为他不肯尽心办事,那就有点冤枉了。再说了,如果武玲见过武贤齐之后,武贤齐突然提出要见他一面,他也可以及时过去。 不过,他觉得,不管武玲用什么方式方法和武贤齐沟通,武贤齐都没多少要见他的可能。只是,以防万一吧。 明亮的灯火让白漳比白天看上去要美许多,夜色让灯红酒绿的城市显得更迷人。 张文定在酒店的房间里打开了窗户,感受着夜里的凉风,也感受着这夜的喧嚣。他在房间里等着武玲,可怎么都静不下心来,总是会想着武玲这时候和武贤齐是在争吵呢,还是在平静地交谈。 这时候,他又有点后悔没有跟着武玲一起去了,不管怎么说,他是个男人啊! 第四八七章撤县建市 武玲没有和武贤齐争吵,她这时候正在武贤齐的书房里,一脸平静地看着最疼她的哥哥。 刚才她跟哥哥说起了张文定在随江颇受木槿花关照的情况,然后话就被哥哥打断了,再然后,哥哥脸上就跟挂了层霜似的,一言不发。 她知道自己说这个,会令哥哥生气,可为了张文定,她也只能尽量用亲情来感化哥哥了。 等了有两分钟,她见哥哥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又轻声说道:“哥,你现在的目标是换届,这时候……其实,不妨卖文家一个好。” 武贤齐冷哼了一声,直视着妹妹道:“他存心跟我作对吗?随江市里,除了木槿花,就没人了?” 武玲笑了起来:“随江市里人是多,但对他那么照顾的,就只有木槿花。他那人重感情……” 武贤齐说这个话,心里是有些怨气的,也只有跟亲妹妹才可能这么说,可妹妹这个话,就让他怨气更重了。 他到石盘省之后,任过省委组织部长,现在又是常务副省长,在现在的省委常委中,是年纪最小的,今年换届出任省长的呼声也很高。这样一个领导,下面市里总会有人投靠的,在随江的市领导中,也有人投靠了武贤齐,不过不是木槿花。 张文定是他的妹妹的男朋友,可在随江却跟他的人走不到一块去,而是投入了别人门下,他一直没有说,但心里一直是不痛快的。 “你这是说我没照顾他?”武贤齐目光一凝,伸手对着面前这个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妹妹指了指,道,“我就不明白,他有什么好?你就那么维护他!” 武玲摇摇头,平静地说:“哥,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只那个出身……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他,可我就是喜欢他。” “你……”武贤齐咬了咬牙,压下心里的怒火,摆了摆手,示意不想继续和她谈了。 “哥……”武玲轻轻叫了一声。 武贤齐看着她,淡淡地说:“行了,我这儿还有事。” 手机铃声打断了张文定在窗边观赏省城夜色的兴趣,他看了看是武玲来电,赶紧接起,急切地问:“怎么样?” 武玲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在哪儿?” 张文定道:“在酒店。” 武玲道:“那行,我马上过来。” “情况怎么样?”张文定又问了一句。 武玲略略停顿了一下,道:“等我来了再说。”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心里一沉。 张文定住的酒店离省委五号院不是很远,武玲只花了二十多分钟便到了酒店,进了房间后,看着一脸深沉的张文定,她先关心了一句:“吃饭了没?” 张文定点点头,道:“吃了,你吃了没?” “吃了。”武玲边说边到沙发上坐下,看了看张文定,欲言又止。 张文定在武玲身边缓缓坐下,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摩挲着,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一丝强作出来的微笑,轻声道:“呵呵,没事,反正尽力了,我对木书记也算有个交待了。你没跟四哥吵吧?” 武玲摇摇头,道:“没吵。” 说着,她扭过头,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我早就说过,四哥不会帮木槿花说话的。” “没事,不说这个了。”张文定摇摇头道。 武玲道:“不过,如果上了常委会,四哥也不会反对。最多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你暂时别跟木槿花说。” 这个情况,张文定觉得也不错了。 他在组织部呆过,知道组织程序,也明白什么叫领导意图。 一般情况下,市委书记或者市长的人选,基本上省wei书记、省长、省委专职副书记、省委组织部长四个人先要碰个头,会有一个沟通,这个沟通的意见如果能够达成一致,那基本上人选就定下来了,省委常委会上通常都会通过,极少会出现什么变故;如果四个人沟通的时候,意见不是特别一致,而省wei书记又不想把这个事情拖一段时间再讨论的话,通常都会选两个人选,拿到常委会上讨论,这种时候,别的常委在人事上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武贤齐现在是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在人事问题上没有多少发言权,如果有一个好位置适合他的心腹爱将,那么他可以到省wei书记那里去争取一下,别人也都会理解,但帮别的省领导的人去争取位置,那是不可能的——犯忌讳不说,令他自己下面的人寒心不说,笑都要被别的省领导笑死啊! 市里不比省里的厅局,省里有些厅局,一把手的位置空个半年一年也没什么要紧的,可是市委书记的位置不一样,只要空上三个月,市里的工作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对随江市委书记的位置,省里几位有想法的大佬肯定都盯着的,只看那几位会怎么平衡和交换,在书记会上直接就敲定人选的可能性有,书记会上搞出两个人选,然后上常委会讨论的可能性也很大。 所以说,武贤齐在常委会上不反对,对木槿花来说,虽然谈不上什么好消息,但至少不是坏消息。 “老婆,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感谢你?”张文定动情地抱着她,颇为感动地说。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感谢?”武玲在他怀里软软地靠着,仰起头看着他道:“只要能够帮得到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张文定伸手摸着她的头发,道:“等这个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就去京城。老婆,我真希望明天就结婚。” …… 回到随江,张文定没有直接去木槿花办公室,而是打了个电话,电话不是打给白珊珊的,而是直接打到木槿花手机上:“领导,我刚从省城回来,想去向你汇报一下工作。” 木槿花只是在电话勉励了张文定几句,却没让他过去,而是要他直接回安青,以工作为重。 木槿花这个态度让张文定有些疑惑。 不过呢,张文定正好松了口气,他还真不知道面见了木槿花之后,如果木槿花问起他有关情况,他应该说些什么。 安青县政府的气氛没有什么变化,工作人员跟往常一样,但领导们还是有些区别的。 县长不在县里,排名靠前的几个副县长只有赵大龙一个人县里,看来大家对市里的情况都是特别关心,也不知道他们是跑到市里去了,还是到省里去了。 殡葬改革的事情只能暂时压下,什么时候能够再提起,还得看机会,也有可能以后都没机会了。 张文定对这一点相当明白,虽然心有不甘,可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场,同样也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 农业方面的工作还不错,虽然没什么特别大的成绩,但还是在稳步发展,势头是可喜的。 …… 鲁颜玉很快就到安青县报道了,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小安送她到承首镇上任的。 她在身份从市委副书记秘书转变为镇党委副书记、代镇长的第三天,私下拜访了张文定。 对鲁颜玉这个搞法,张文定是颇有点无语的,他知道鲁颜玉在安青县肯定有别的关系亲近的领导,但她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到他办公室里去嘛。不管怎么说,他是木书记的得力干将,她是木书记的前秘书,而且副县长和代镇长,都是搞政务的,有必要那么谨慎吗? 秘书出身的人,谨慎点没错,可这个谨慎用不对地方,就是水平问题了。 …… 原白漳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郭小波出任随江市委组织部长的时间比白珊珊所说的两天又多了四天。 随江市委礼堂,正在召开干部大会,欢迎、认识新来的市委组织部长,省委组织部来了一名副部长出席会议。 会议上宣读郭小波的任命之前,先免去了木槿花的市委组织部部长之职,紧接着又宣布,陈继恩同志休假期间,由随江市委副书记木槿花同志主持随江市委全面工作。 可以说,郭小波上任当天是相当郁闷的,与会干部们大多都把目光投向了木槿花。 虽然陈继恩还没有向省委请辞,木槿花还没有正式当上市委书记,可一旦主持了全面工作,只要不出大的差错,她当市委书记那就没有悬念了。 市委书记的位子差不多已经算是木槿花的囊中之物了,那众人也不难猜测,市长高洪只怕也快要调离随江了。 如果高洪不调离,怎么可能轮到木槿花坐上书记的宝座? 与会的市领导们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了,高洪调离,市长的人选肯定不会再从随江现有领导中产生了,只会从外面进来,这个宝座是惦记不上的。但过不多久,木书记当了一把手,那不就空出了专职副书记的位置了吗? …… 不知不觉中,乡镇党委换届工作圆满结束,区县党委的换届工作也紧锣密鼓地展开了。向市领导汇报工作的人,一下子比以前多了许多。 这个时候,安青县正式更名为安青市,比预计的时间居然还早了几个月。各单位的牌子也都换了新的,马路上多了许多拱门和横幅,都是庆祝撤县建市的,那热闹场面,超过任何一个节日。 第四八八章再进一步 今年随江市里的换届,组织部长是从外面来的,市长极有可能也要从外面来,那么市委副书记,就极有可能会从随江现有的干部中产生。 一个市领导当了副书记的话,那是不是又会提一个正处级的干部上副厅呢?还有一点需要注意,随江市里现有干部中,是不是又还有人要调离随江呢? 这么一想,貌似就有许多位置要空出来了。市里的大小干部们各动心思的时候,木槿花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了。 木槿花现在以副书记的身份主持市委全面工作,一些重要的人事问题,她会和市长高洪、市组织部长郭小波三个人先碰头,基本就算是定下来了。 如果涉及到下面各县市区纪委书记和政法委书记的人选,自然也要和市纪委书记、市委政法委书记沟通一下,征求他们的意见。剩下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位置,那就给别的市委常委留一点,他们吃了肉,总要给别人喝点汤才行。 随江市各行局的领导们和各县市区的头头脑脑都听到过传言,觉得高洪不可能在随江继续呆下去,可是省里就是迟迟没下调令,高洪依旧稳稳地坐在市长的宝座上,让许多人颇为无奈。 在这种时候,高洪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来,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该争取的利益,那也是毫不手软。 不过,别人看不出端倪,木槿花却是觉查出了高洪心里的一些东西,而且省里的靠山也跟她透露过,县市区党委换届工作一结束,高洪就会调离。 随江市党委的换届、以及后面各县市区人大政府的换届,跟高洪就没什么关系了。 趁着这个机会,木槿花就开始大发神威。组织部长是新来的,没什么根基,更谈不上马上就有多少心腹,高洪要调走,急着安排手下的人,木槿花稳坐钓鱼台,和高洪讨价还价的时候就掌握了主动权,将自己的人安排了不少好位置。 木槿花在身兼市委副书记和市委组织部长两个职务的时候,随江市的政治格局里就已经形成了一个强有力的派系——木系。 现在,木系已经隐隐后来居上,超过了随江本土系,只要县市区党委换届之后,还不用等到随江市里党委换届,木系的力量就会超过高系,甚至是陈系。 五月二十八日,随江市委组织部召开全市县市区党委换届工作座谈会。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郭小波在会上对换届工作作出明确指示、提出具体要求。 六月中旬,随江市委对各县市区党委、纪委拟新进委员进行了考察;七月二十二日,各县市区选举产生了新一届党委、纪委班子。 张文定当选为安青市委常委,副市长职务尚无变动,分管工作也没有调整,但毕竟进了常委班子,总算是站到了安青市权力的中心圈子里了。 说实话,张文定一下子进了安青市委常委,安青的干部们虽然惊叹羡慕,却也有心理准备。 在随江,张文定虽然称不上木槿花麾下第一大将,但绝对是名气最大的。随江要进入木书记的时代了,那张文定不进步,也就太没道理了。 这次区县换届,最大的赢家,就是木槿花。木槿花还没有正式担任市委书记,却已经树起了市委书记的威信。 各县市区的党委换届工作完成之后,大多数人们的目光就投向了随江市党委换届的日子了。而安青市大大小小的领导干部们,更多的却是关心起了乡镇人大政府的换届工作了。 安青市委新任的常委们,都摩拳擦掌向往着美好的未来了。 安青市政府的换届工作也在准备之中,市长姜慈在党委换届中当选副书记,暂时没有什么传闻,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情况,政府换届之后,他依然会是市长。倒是有两个副市长调离了,还有一个副市长面临退休。 这次换届,政府这边至少会补充三个副市长,说不定补上四到五个。 毕竟,随江还没有撤县建市的时候,政府的副职人数就比别的县要少些,现在撤县建市了,不说把副市长的人数冲到十三个,可搞到十一个,还是有很大可能的——这块肥肉,盯着的人太多了,谁都想插一脚啊。 张文定目前还是继续分管农林水,但他现在已经是安青市委常委,最迟到换届之后总要调整分工的,管些实权部门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甚至还有传言,安青市政府这次换届,张文定将会当上常务副市长。 这个传言,张文定也听到过,只是一笑了之。 他这次能够进市委常委,都已经很开心了,对常务副市长那个位子,没有奢望。 虽说木槿花对他很照顾,可他在分管农林水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辉煌成绩,一下子从排名靠后的副市长蹿到市政府二把手的位置上,难以服众啊。 电话响了起来,张文定接起,对方自报家门道:“张县长吗?我王成水。” “王书记你好。”张文定很奇怪,王成水怎么突然给他打电话了。 王成水是安青市新任的政法委书记,以前根本就没在随江任过职,对安青市的人来说,是个很陌生的人,张文定以前没有跟他打过交道,更是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所以,对于王成水突然来电话,张文定是相当意外。 “张县长你好。”王成水也笑着这么说了一声,然后稍作停顿,继续道,“晚上有时间吗?” 这是要跟我见面啊!张文定就更意外了,这个王成水也太不见外了吧? 我和你又没有交情,你就算是想跟我谈事情,也不能这么直通通的约吧?不过,王成水这么直接,张文定就算是摸不准他的意图,也不好说没时间了。 想不通王成水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张文定就稍稍顿了顿,然后才笑着道:“王书记有什么指示?” 安青市委常委的排名中,王成水在张文定前面。 王成水第一次给张文定打电话能够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张文定自然也不好拿架子,一句玩笑话,更容易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安青市委常委的排名跟别的区县有一点点区别,除了正副书记之外,其余的人排名基本上是按资历,但并不完全是按资历。 譬如说市委书记排第一、市长排第二、市委专职副书记排第三、纪委书记排第四,这个是安青县自从县委副书记的数量减下来、副书记专职化之后,一直沿用的老传统,基本上是稳定的、轻易不会有变化的,而从第五位开始,一般来说就都是按资历排名的了。 当然了,高配县委常委的乡镇党委书记排最后是肯定的,县委办主任和县人民武装部部长也基本上就在倒数第二和第三互动着,别的县委常委嘛,论资排位了。 王成水是从外面调到安青来的,张文定是安青现有领导中进常委的,按说张文定排在王成水之前是很合理的,不过王成水年纪比张文定大,上副处的时间也比张文定长,所以王成水排在张文定之前,也是顺理成章。 其实,安青现在的市委常委中,除了排在前面四位和后面两位的,中间那些人,排名前后并没多大的实际意义,反正大家谁也不会觉得比别人高一些,谁也不会自认比别人低一点。 大家都是市委常委嘛,都没有实力独自立一个山头形成一个派系,也都不是最让人无视的垫底的角色。 正因为这么个情况,张文定才觉得王成水这个电话打得莫名其妙,所以他稍稍露出点热情,却又很有分寸地表示出了距离感——咱俩不熟,有什么事你先在电话里说吧,我有没有时间,不用向你汇报吧? 王成水听出了张文定话里的意思,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不在指示二字上纠缠什么,只是笑着道:“听说张县长那儿有好酒,这个月工资还没发,我想省几个酒钱。” 这个话江湖气十足,张文定听得好悬没喷出一口血来,差点就以为这是不是哪个无聊的家伙假冒王成水逗他玩呢。 不过,张文定知道,正跟他通电话的人确确实实就是王成水,没人假冒。 他嘴角扯了扯,看来安青市这个市委政法委书记还很特别啊,不知道是走的谁的路子过来的。妈的,连工资啊、省酒钱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一点也没有政法委书记的样子啊! 张文定心里那个怪异就别提了,嘴上笑着道:“王书记,还是你厉害呀,我就剩一瓶了……下个月工资记得给我啊。” 热情的话谁不会说啊,张文定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而且那话说出来,江湖气虽然不重,可不管听在谁耳里,那都显得他和王成水的关系特别好,跟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似的。 这个电话挂断之后,张文定也不急着看文件,而是又想了想王成水到底是搞什么名堂。 安青的前政法委书记左正已经调走了,在安青县正式更名安青市之前调走的。 第四八九章名气很大 左正自从和张文定发生了冲突,然后被免了公安局长的职位之后,虽然还是安青县委常委、县委政法委书记,可在安青呆着简直就是个笑话,一直都在忙着去别处,最终在安青县更名安青市之前调离了,总算保留了一点点面子。 有这么一个因素在里面,王成水这个现任的政法委书记还主动约他吃饭,而且两个以前没有任何交情的人,第一通电话就虚伪到相见恨晚的地步了,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安青市委政法委书记这个位置,其实市委书记姚雷是非常希望就在安青扶一个人上来的,而随江市委却没由着他;在随江市里,市委政法委书记左wen革也不希望这一块肥肉落到别人嘴里去,可左正是他的人,却是被逼走的,所以他在争这块肥肉的时候,底气不足,没争到。 张文定知道,王成水肯定不是左wen革的人,如果是左wen革的人,绝对不会主动约他吃饭还用那样的话气说话的——不管随江市委换届之后左wen革还是不是政法委书记,只要是他左书记的人,怎么可能在张文定面前干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儿呢? 不过,张文定也知道,王成水不是木槿花的人。 他不可能去问木槿花,在安青市里,有多少人和他是跟的同一个老板,白珊珊倒是给他透了些话。 但是,白珊珊身为木槿花的秘书,不可能对下面县市区的每一个党委常委的底细都熟悉,只是在偶尔话说到顺口的时候,顺便提一下,都不可能专门讨论这个事情的。 因为张文定在安青,所以白珊珊特别留意了一下安青的班子,但也只是和张文定说了说安青市委书记姚雷、市长姜慈以及新任的专职副书记许亚琴这三个人。 对姚雷,张文定了解得不多;对姜慈,张文定是有比较直观的了解的,毕竟大家一起共事嘛;对于这次新任的专职副书记许亚琴,张文定是一点都不了解。 这次县市区党委按届,安青的班子动得比较大。从外面调进来的有两个,一个是专职副书记,一个是政法委书记,不仅仅张文定对这两位陌生,许多人对这两位,同样陌生。 想了足足十多分钟,张文定也想不出来王成水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二人的工作,貌似没有什么交叉的地方。 他拿起电话,又放下来了,为了这么个事情,不适合找白珊珊去打听王成水的来历底细,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等到晚上吃饭喝酒的时候,姓王的迟早会摆出真实目的。 吃晚饭的地方是王成水订的,张文定如约而至,手里提着一瓶酒,不是武云从她爹那儿拿的,而是武玲从她爹那儿拿的。 你王成水不是说要喝我的好酒吗?那我就给你喝好的! 炎热的夏天阻挡不了人们喝酒的兴致,王成水一个人在包厢里等着张文定,别说带别的干部了,连秘书都没带——第一次私下里会面,如果带着别的人,不合适。 张文定没想到王成水只一个人,他还以为这位王书记应该会叫上几个政法系统的干部,显示一下政法委书记对局面还是有掌握力度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释然了,相当理解王成水为什么没有叫上别的人。毕竟他们二人还没什么交情,若真以为那一通电话就真的把对方当成豪爽的人了,那就是对自己的政治前途极度不负责了。 王成水见到张文定进门,便站起了身,然后不紧不慢地拉开椅子,再走出来,当先伸出了手,看上去似乎是很热情地迎接着张文定,实际上却是在拖延时间,在等着张文定主动走到桌子边,以示他在市委常委中毕竟还是排在张文定前面的。 对于王成水的矜持,张文定也没在意,毕竟人家先来这儿等着他了呢,算是给足他面子了。他见多了别的市领导到外面吃饭的时候前呼后拥的搞法,王成水能够一个人坐在这儿等他,还是比较对他的胃口的。 其实好多时候,张文定到外面吃饭,也是前呼后拥好多人。 他虽然不是很喜欢那样,但人在官场,难免身不由己。 当领导的,如果总是单独行动,身边没几个人支持,那人家还以为你行情不行了呢。再说了,下面的人想巴结领导,如果领导总是不给机会,那以后就没人巴结你了,你也就指使不动别人了。 不过,今天他不清楚王成水有什么事情,自然不方便叫上分管行局的负责人一起,甚至连秘书都没带,就一个人,倒是不会显得单调,反而露出一种潇洒的感觉。 “王书记,劳您久等。”张文定当先叫了一声,然后右手和王成水的右手握在一起,左手将酒放到了桌子上,目光在酒上停留了一下,然后看着王成水。 “哈哈,我也是刚刚到,张县长请坐。”王成水嘴里说着请坐,可手却没忙着松开,而是扭头看向了桌子上的酒,眉开眼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呀,你搞得这么客气。” 张文定才不相信他没有准备酒,更不相信他这个话有多真诚,只是有点不适应他还不肯松手,却又不好用力抽回,心里暗自腹诽面前这位王书记是不是喜欢男人,表面上只能笑道:“都是缘分呀,要不是王书记提起,我都没想到还有瓶这个酒,找了好久才找到。” 他没有说这瓶酒是什么来路,但这个话,也算是略略有点卖弄的嫌疑了——怎么说也是个县领导,这么着重说一瓶酒,那也太把这瓶酒当一回事了。 其实张文定这么说,并不是为了卖弄,而是为了后面打埋伏。 王成水不是说要喝好酒么?我现在就告诉你,这酒确实是好酒,不一般的好酒。等一下,喝酒的时候,如果王成水提出什么比较不好答应的要求,他就可以不答应了——我就是给你送好酒来的,可没准备和你谈事情。 如果王成水硬是要谈事情,他也可以把话题往酒上面去扯,毕竟这酒可是武玲从她爹那儿弄来的。 王成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那眉开眼笑的模样仿佛在脸上定格了似的,松开张文定的手道:“那我今天有口福了。坐,请坐。” “王书记请。”张文定自然也是要客气一句的。 坐下后,菜很快便上来了,想来王成水早就吩咐好了的。 二人毕竟是第一次单独见面,刚开始的时候,自然还是不会一下子就开门见山。别看王成水打电话约张文定的时候很豪爽,可这面对面了,那说话就要多些讲究了。 前面十几分钟,说的都是些没营养的话,王成水对张文定带来的酒那叫一个赞不绝口,看样子倒是真的对这酒有些认识。 直到这瓶酒喝去了三分之二的时候,王成水开始说正事了:“张县长呀,来安青之前,我就听不少人说起过你。对你的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呀。” 张文定道:“王书记你这么说我真是愧不敢当。王书记以前也做过招商工作?” 市委常委们都有一个工作简历,张文定不可能记住每一个人的简历,但王成水打电话约了他,他想要再了解一下王成水的简历,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从王成水的简历看,这位除了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是做的农业工作,之后一直都是干的政法工作,自然不是做招商的。可是,张文定偏偏还问出了这么一句,等着王成水的反应。 王成水看了张文定一眼,似笑非笑道:“张县长在政法系统中,知名度很高呀。” 这个话,指的自然就是安青的前政法委书记左正被张文定这么一个副县长给搞得灰头土脸的事情了。 张文定就奇怪了,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以为王成水是想找他帮什么忙,毕竟王成水是初来安青,有什么事情找一找别人,也很正常。至于为什么不找别人而找他,想必王成水自有理由。 现在王成水这个话一说出来,张文定就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不太准确。 左正被搞得在安青呆不下去这件事情,许多人认为是张文定的得意之举,可安青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都明白,这个事情其实也曾让张文定比较被动,所以大家也很少在他面前直接提到这个事情。 这种顾忌,王成水不可能不懂。可他偏偏说出来了,这就太让人寻味了。 深深地看了王成水一眼,张文定嘴角扯起个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嘴巴里发出了点不轻不重的声音:“呵呵……” 他知道王成水这么说,后面肯定还有话,但他懒得接王成水这个话,因为他心里不怎么痛快。 王成水感觉出了张文定情绪中的细微变化,知道张文定不怎么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可他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似的,吃了口菜,继续道:“其实政法系统中,许多同志对张县长还是很敬佩的……” 王成水洋洋洒洒说了一通,似乎对张文定很是推崇。 第四九零章帮个忙 这个话听着是赞许,可里面透出的意思,就很怪异了。 这话里一个“其实”,一个“还是”,听着虽然不是很刺耳,但那感觉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好受。 这家伙约老子出来不是专门为了说这些怪话的吧? 张文定心里有点不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王成水,不接话。他是真被这个王成水给弄糊涂了,甚至都有点怀疑王成水是不是不太会说话。 不过,再不会说话,也是市委政法委书记,该有的技巧总会有的,要不然说不定这时候还在乡镇里混呢。 张文定自认在安青的政法系统中,知名度确实还是有一些的,但政法系统中的同志们对他很敬佩,那就太假了。 以前被左正打压着的同志们对他可能心怀着一丝丝感激,可那一丝丝感激也不可能转化为敬佩。更何况,王成水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可不是说安青的政法系统,而是说整个随江的政法系统。 张文定自问,在整个随江的政法系统中,他的知名度并不高,单论公安系统中,可能还有些知名度。只是,不论知名度高不高,王成水的话,都不应该那么说啊。 王成水这么说,其实还是为了让张文定接话,可张文定偏偏不接话,他就郁闷了。 不止一个人跟他说起过张文定最不守规矩,动不动就翻脸的货,甚至连老领导都指点过他,到安青之后,除了要跟安青市委主要领导搞好关系之外,还有一个张文定要值得注意,如果能够从张文定那儿得到一点助力,或者是找到个突破口,对于他在政法系统中尽快建立威信,那是很有帮助的。就算不能从张文定那儿得到助力,也不能让张文定从中搞破坏,毕竟左正就是和张文定发生了一点点不愉快的事情,然后就免了公安局长的职务,乃至于连个光杆政法委书记也当不下去了。 要知道,左正上面可是有着随江市委政法委书记左wen革撑腰的啊。 王成水这个人,做官还是有一套的,能力也是有的,同时,他还比较相信命运风水一类的东西。 他觉得,左正被逼得在安青呆不下去,跟左正的能力关系不大,而是左正的运气不行,因为左正遇上了张文定! 张文定是什么人?还在开发区搞招商工作的时候,就干翻了一个正处,搞走了一个副厅,最重要的是,那个副厅可是随江的市委组织部长啊。 这种煞星似的人物,杀气太重,左正跟他斗上了,没受牢狱之灾那都是菩萨保佑! 王成水是从外面到安青来的,暂时还没决定到底是投向姚雷的怀抱,还是加入姜慈的阵营,身为一个单枪匹马的政法委书记,如果一来就向哪一方投诚,肯定不会受到特别的重视。 他需要尽快在安青的政法系统中树立威信,工作上打开了局面,那个时候,无论是姚雷还是姜慈,在招纳他的时候,他的份量跟现在那就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安青,左正在政法系统中可以说是一言九鼎一手遮天的,向东方当时是公安局政委,可在公安局里被左正压得死死的,直到后来当了局长之后,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在公安局里树立起当初左正那样的权威。 毕竟,向东方没有兼着政法委书记。 不过,向东方虽然不是政法委书记,可毕竟是多年的老公安,又在县局政委的位置上呆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当了局长,不说把公安局整得铁板一块,可也没什么人敢跟他阳奉阴违了。 其实向东方还是很希望向左正那样也当上政法委书记的,现在却从外面来了一个,他多少还是有些抵触情绪的。 在这种情况下,王成水想要尽快在政法系统中树立威信,难度可想而知。 他在政法系统中干了多年,自然明白政法委本来就是为了协调公检法司这四家而存在的,只是个协调机构,不比纪检委实权在握。若不是政法委书记是市委常委,可能那四家鸟都不会鸟他。 政法委书记的权威要建立起来,公安局是最重要的一块,公安这一块拿下了,另三家就会容易许多。 当然了,检察院和法院虽然不如公安局那么难啃,可就算政法委书记的权威建立起来了,这两家也不会像公安局那么听话就是了。 至于司法局嘛,县级市的司法局,有注意的必要么? 想在公安局打开局面,难度很大,可是难度再大,王成水也必须要打开这个局面,要不然他这个政法委书记以后就成了摆设了。 他打的算盘是,如果能够挑起张文定和公安局的一些矛盾,那自然是上上之选,如果挑不起来,那他也希望和张文定先接触一下,以后他开展工作的时候,如果不小心和张文定起了什么摩擦,到时候也好解决一些。 他太相信命运了,非常不希望自己也像左正一样运气差,和张文定这个煞星对上。 所以,他今天主动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说话的时候还满嘴的江湖气。因为他觉得,像张文定那样的人,年轻而且冲动,说话的时候带点江湖气,应该会比较对胃口的。 后来张文定果然提着一瓶酒一个人赴约了,这让王成水感觉自己的判断相当正确。可是,随后的交谈中,他才明白,这个张文定,年轻归年轻,可却跟那些官场老油子一样滑溜,场面工夫相当有手段。 见张文定不接话,王成水心里是比较恼火的,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了十来岁,这么说你的好话,你就这么个态度? 不过,张文定越是这种透出淡淡傲气的态度,王成水还越不想和他把关系搞僵,免得成为第二个左正——血淋淋的教训仿佛就在昨日,由不得他不重视。 当然了,如果张文定真要和他过不去,他该斗争还是得斗争,只是能避免尽量避免而已。 所以,王成水见张文定不接话,也只能继续说下去:“今天公安局东方同志还跟我讲,张县长非常善于处理各种突发事件,给了公安机关许多启发。” 我操!张文定差点就要拍桌子了,这个向东方想干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他又转念去想,这个话会不会是王成水捏造的? 向东方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跟政法委书记说起这个话呢? 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怀疑,这种事情,王成水应该不会说假话,最多只是把向东方的话经过一些艺术处理,让人听了可以理解成几种意思。 张文定和向东方没什么交情,从某些方面来讲,向东方还应该感谢张文定。 如果没有张文定和左正之间的冲突,向东方想要在安青公安局当局长,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可是,向东方跟张文定没什么交情,他只会感谢提他当局长的人,不可能会感谢张文定,甚至有可能还会对张文定有些敌意——这么一个分管农林水的副县长,现在是副市长了了,就是个毛头小子,居然让安青公安局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能没敌意吗? 官场中的恩怨,很多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可这种不讲道理,却是官场中最正常的道理。 先前王成水说政法系统中许多同志对张文定很敬佩的时候,张文定心里不舒服,也正是因为这个——他觉得王书记有点说反话的嫌疑。 张文定淡淡地笑着道:“呵呵,东方同志是老公安了,处理各种复杂情况很有经验,很得领导和同志们的信任。我都是赶鸭子上架……” 张文定这个话倒还真是实话,几次突发事件,都跟他的工作没关系,他都是莫名其妙被扯进去了的。不过,他现在这么跟王成水说,谈不上给向东方上眼药,可也会让王成水心里不痛快。 王成水被他这个话一顶,却没有一点不满,反倒觉得事有可为。 这个张文定,毕竟还是年轻啊,受不得一点激,自己刚才只是略略刺激他一下,他就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反击过来了。看来,自己说不定真的可以利用他一下了。 一念及此,王成水就一本正经地说道:“张县长,其实今天呢,除了跟你讨好酒喝,有个事情,还需要你帮个忙。” 张文定对于王成水这么江湖气十足的话,已经丝毫不意外了,笑着道:“王书记请指示,能够办得到的,我一定办。” 王成水说得客气,需要张文定帮忙,张文定更客气,直接就请领导指示了。 可正是因为这个客气,就等于是在封王成水的口了——你不会真以为你是我的领导了吧? 对张文定这个反应,王成水也不意外,他脸上的表情没变,只是把眉头稍稍皱了皱,显得有些心事的样子,道:“张县长你也知道,我刚到安青,对安青方方面面都不熟悉。” 说到这儿,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公安局那边想搞个普法进村的活动,对加强农村治安环境、减少农村犯罪行为有着非常积极的作用,希望我这儿跟检察院、法院和司法局协调一下,看从哪个镇开始。我对各乡镇的情况不熟悉,农村的情况就更不了解了,你是分管农村工作的,这个事情,你要帮我拿个主意呀。” 第四九一章老谋深算 张文定设想过许多可能,可怎么也想不到,王成水找他居然是为了这个事情。 他心想,你是政法委书记,这种事情我怎么帮你拿主意? 我是分管农村工作,可我不分管公安局也不分管司法局啊,你为这种事情找我,是想挖个坑给我跳么? 好吧,农村的治安工作,也勉强可以算到农村工作里面,可那都是公安局管的,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还有,这种事情应该是由司法局来搞的吧,公安局捏着个治安的由头这么干,司法局那边会怎么想? 这些问题在心里一闪而过,张文定就轻轻哦了一声,然后道:“哎呀,王书记,这个我恐怕是爱莫能助了,治安方面的情况,我也不熟悉呀。公安机关有这个想法,应该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的。” 王成水就点点头,道:“嗯,公安机关的工作做得很翔实……不过,都是从公安工作本身出发,着眼点有一定的局限性。现在进城是一个潮流,农村的治安问题,不仅仅只是治安本身,还牵涉到方方面面的情况……我们不能为了治安问题而解决治安问题,这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治标不治本呀。只有把农村工作中方方面面的问题都考虑进来,放眼全局,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治安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在这方面,我想来想去,还是要请张县长要帮我这个忙呀,尽量抽点时间出来,定个地方,我们一起到农村走一走。到时候我请你喝酒!” 这个话前面说得还是很有些高尚的,中间就把嘴脸露出来了,尤其那么一通套话之后,结尾来一句江湖气颇重的话,实在是相当另类。 张文定这一下就对王成水有点刮目相看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 老子都说了不掺合你这些狗屁事儿,可你怎么就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粘住我了呢? 我是分管农村工作的副市长,不是分管政法工作的副市长,我和你这个政法委书记一起下乡搞普法进村活动,别说分管政法工作的副市长会跟和我起冲突,就算是公检法司这四家,也不会拿正眼瞧我啊,你这是想让我到处结仇还外加出丑吗? 不得不说,一个分管农村工作的副市长,和市委政法委书记一起下乡,为农村普法工作打头炮,这个事情确实是太有诱惑力了。 只是,张文定对个诱惑实在是没有多少兴趣。 他摆得正自己的位置,分得清什么诱惑是可口能吃的,什么诱惑是吃下去后会让人消化不良的。 现在王成水抛出来的这个诱惑,看上去非常可口,可如果吃下去,不仅仅会让人消化不良,说不定还会拉肚子,甚至很有可能引起功能紊乱呢。 对于这一点,张文定有着相当清醒的认识。所以,他不可能同意跟王成水一起下乡,真要那样的话,他也就太没有政治智慧了。 张文定听完王成水的话,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面露沉思之色,拿起筷子,举到空中,却又没有去夹菜,停顿了一秒钟的样子,又把筷子放下,然后看向王成水,缓缓道:“王书记,真是对不住呀,我最近恐怕没时间,有几个项目还要到省里跑一跑,你知道的,省里拨点钱下来,我们都要跑断腿啊。” 这个拒绝的话,张文定说得不是很客气。 其实张文定就算是要拒绝,也可以说得更委婉一些,比如他对政法工作不熟悉啊,比如说请王书记和分管政法工作的副市长同志沟通一下更合适一些啊,然而他偏偏没有那么说,就这么硬邦邦地拒绝了。 张文定被王成水说的一些话搞得心里不爽,自然也不会对王成水说什么好听的话了。 王成水的情绪丝毫没有被张文定的话所影响,仿佛才想到这一层似的,点点头做恍然大悟状,道:“这个倒是我欠考虑了。早就听说张县长到省里要钱的功夫深,什么时候,也帮政法系统跑一跑呀。司法局的办公条件还是艰苦了点。” 人至贱则无敌。 张文定这时候对这句话是有了相当深刻的体会了,他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脸上肌肉的伸缩。他觉得自己在这儿不能再继续坐下去了,这个王成水,用不要脸这三个字都已经没法形容了,丫根本就没有脸! 你个狗日的好歹也是市委常委,这么没脸没皮地说话,要让别人知道,整个安青市的领导都没脸见人了。 这顿酒喝得相当不舒服,张文定离开的时候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他实在是受不了王成水了,可王成水偏偏还自我感觉良好,后来居然还开始和他称兄道弟起来,他不走不行啊。 王成水将张文定送到楼下,看着张文定的车子离开,他才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他今天和张文定这么说话,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张文定生气,但却又让张文定不能对他生气,所以他时不时挑逗张文定一下,却又还处处透出热情。 张文定心里憋了气,不好对他发作,但却可能会转嫁到政法系统其他干部身上。 政法系统中,跟外面打交道最多的,自然就是公安局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张文定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和公安局又会闹点不愉快呢? 那个时候,张文定自然就会回想起今天的事情,转而对公安局不爽。当然了,张文定如果和检察院、法院以及司法局闹出什么过节,对他这个政法委书记也是有好处的。 只要张文定对公安局不爽了,向东方就不会太好受,对他王成水往公安系统伸手就会有许多方便。 就算是张文定没有和公安局发生什么矛盾,也没有跟另三家闹什么不愉快,他王成水也没有任何损失,而且通过今天这顿酒,将来就算有什么小摩擦,相信张文定也会给他一点面子的。 一顿饭,加上一些张嘴就来的话,就搞定了一个潜在的不安分因素,值得啊! 王成水跑到安青来当这个政法委书记,最大的心病,就是逼得安青前任政法委书记左正远走高飞了的张文定。如果张文定知道王成水心里在想些什么,恐怕也只能哭笑不得了。 …… 张文定并没有去省里,他哪有那么多项目可跑?他也没有多少钱去省里要,财政厅他已经要过了,别的相关厅局,该去的地方也去了,总要把手上的事情做完,看看有什么机会,再上去跑一跑。 能从上面要到钱是能力,可他毕竟是副市长,把手上分管的工作干出成绩,才是正理。 等到政府换届之后,他的分管工作肯定会有一些调整,趁着这段时间,他要好好干工作,尽量少留些遗憾。 安青市委开了几次常委会了,可一直都没有研究人事问题。 大家都不知道姚雷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书记不想讨论人事问题,组织部长也不可能会把这个事情拿到常委会上说,一众常委们心里还是颇为着急的——谁都想提拔几个自己人啊。 张文定谈不上着急,可也有点希望能够在政府换届前先讨论一部分人事问题。最近有不少干部往他那儿跑,他也挺看好几个人的。 他只是个副市长,没办法帮人家谋正职,可搞两三个位置不算很差的副职,想来还是难度不大的。虽然人事问题是党委的事情,可他也是市委常委嘛,在常委会上也是能够投票的。 不过,现在乡镇政府都还没换届,随江市委换届也还在准备,各市县区的政府换届还有段时间等。 这段时间,大家又可以多收些礼了,虽然张文定对那些礼没有兴趣,钱他不收,但一些物质性的东西,还是可随手赏给身边人,也是不错的。 现在他当选了安青市委常委,不仅仅安青有人巴结他,就连随江市里一些处级干部,也常常给他打电话,要请他吃饭。 他知道,那些人不是想巴结他,而是想通过他巴结主持随江市委全面工作的副书记木槿花。 甚至还有人仅仅只是想通过张文定穿针引线,认识一下木槿花的秘书白珊珊。 这让张文定感慨不已,他这一路走来,只是在舅舅坐冷板凳之后遇到徐莹之前的那一段日子比较郁闷,之后可以说是急速地往上蹿,基本上都是领导主动照顾他,他倒没有体会过别的干部想向领导汇报工作却连领导面都见不着的无奈。 不过,总算是在体制内混的,他也明白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的大有人在。 以前木槿花刚刚被任命为市委副书记的时候,就有许多人想走他的路子,那时候他是能推就推。现在也一样,能够推的,他都尽量推了,可是有些关系,真的推不掉,那也就只能答应一起吃个饭了。 比如说,开发区管委会办公室主任覃浩波打电话要请张文定吃饭,张文定就不好推,不止不好推,还很热情地说:“好久没跟老领导一起喝酒了,哪儿能要你请我呀。这样,明天我回随江,紫霞会所,我请老领导。” 第四九二章不甘寂寞的老领导 “哎呀,文定你不要搞得这么客气,我是有事求你帮忙,你请我,这算怎么回事?”覃浩波这个话说得相当坦荡,毕竟是老领导,毕竟当初对张文定还是颇多照顾的,这种时候,用这样的语调说话,更显得当初感情深厚呀。 不得不说,覃浩波确实是个人物,在开发区管委会算是三朝元老了,服侍过三位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屁股还在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没有提上去,但也没有被调开,着实是个奇迹。 张文定心里明白,覃浩波要他帮的是什么忙。 上次覃浩波就跟他提起过,甚至还请动了徐莹,希望能够接任开发区纪工委书记的职务,但是呢,他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木槿花说,而且那是市纪委的事情,木槿花当时的身份,不适合在这个事情上多说什么,事情就搁置了。 没想到,现在覃浩波又来求了,不过这一次,恐怕目光不再局限于开发区了吧? “老领导,你要再说一个求字,我可就没脸见你了。你的情况,我跟领导汇报过,要等时机。”张文定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道:“其实这种事情,我在领导面前说话没什么效果,你是开发区的元老了,开发区出来的干部,你哪个不知根知底呀。” 这个话,就是要覃浩波去找白珊珊,那才是正途。毕竟,白珊珊现在可是木槿花的身边人呢。 覃浩波道:“熟悉是熟悉,可我也就在你面前才好说话啊。要不这样,借你的金面,帮我约一下白科长?”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那就有点一事劳烦二主的意思了,给人的感觉,仿佛是觉得张文定办不成事,而白珊珊的分量更重一些。 但覃浩波这么说,张文定却还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感觉了,老领导这是为他考虑啊,不想麻烦他,只要他帮个忙,把白珊珊请出来就行了。 张文定不知道覃浩波是没把握能够把白珊珊约出来呢,还是约过白珊珊了但白珊珊找借口推辞了。 当初在开发区的时候,白珊珊和覃浩波之间还真没什么交情,大家只是认识,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现在白珊珊靠上了木槿花,不知道多少人捧着她呢,她凭什么帮覃浩波呀? 迟疑了一下,张文定还是答应了:“行,我打个电话,看她什么时候有时间。” 白珊珊现在是不是整个随江最忙的人,这个还不能下定论。不过,很明显的一点是,白珊珊比起主持随江市委全面工作的副书记木槿花,肯定是要忙那么一点点的。 她的时间不归她自己,不过接到张文定的电话,她还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晚上见一面吧,但时间就说不准了,老板什么时候忙完,我什么时候才走得开。” 张文定对白珊珊的反应,还是很开心的,白珊珊现在的位置变了,也有人说白珊珊整个人都变了。不过,张文定觉得,白珊珊对他还是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随江紫霞会所这边,武云已经彻底放手。她现在在人在南鹏,在圣金鲲公司总部熟悉各方面的业务,青鸾庄还是留着,供张文定专用。 张文定宴请覃浩波,就在青鸾庄。 在紫霞会所请客吃饭,张文定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带什么女同志,当然,白珊珊是个例外。 覃浩波不知道他这个规矩,可他干了那么多年的办公室主任,迎来送往的工作最需要的就是察颜观色和细致入微的本事,他知道紫霞会所是谁的产业,当然也不会带着什么美女了。 再说了,今天晚上他不仅仅要见张文定,还要见白珊珊,不适合带着女同志活跃气氛。 事关前途,覃浩波今天是早早地就来了,尽管张文定告诉他可能会到得比较晚,他还是一下班就直奔紫霞会所了。 一到紫霞会所,他就给张文定打了电话,原本他要请客的,可张文定要他先去青鸾庄,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没坚持着说硬要请张文定。他不知道张文定要他去青鸾庄,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讲究。反正先听张文定的,到时候自己再找个机会结账就是了。 哪怕张文定搞到晚上十二点才来,他也决定就这么等下去,反正这儿是张文定的地盘,他等的时间越长,就证明他的态度越端正——恐怕张文定不仅仅只相信他打的那个电话,也会问一下这里的服务员,他是几点钟过来开始等的吧。 张文定上午开会,下午视察了一个农业产业示范点,在那儿吃了个晚饭,等他吃完晚饭从安青出发,赶到随江紫霞会所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了。 好在现在进入了夏天,八点钟左右天才完全黑下来,九点的话,给人的感觉,还不算太晚——这时候白珊珊还陪着木槿花在工作呢,当然不算太晚了。 车进紫霞会所,张文定并没有给覃浩波打电话。 不管怎么说,覃浩波也是他的老领导,他提前说了会到得比较晚,老领导愿意多等他一些时间,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可他到了紫霞会所的时候再给覃浩波打电话的话,那就有点要覃浩波站到门外迎接他的嫌疑了——这种张扬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做的。 不过,令张文定没有想到的是,覃浩波并没有在餐厅里等他,也没有在小酒吧里等他,而是就坐在青鸾庄的大堂,所以等他从车上下来走过去,覃浩波也已经站起来走到了门口。 这个情况让他相当无奈,到底还是让老领导迎到了门口啊。 “老领导,你这——我如何敢当呀。来晚了,来晚了,呆会儿我自罚三杯,给领导赔罪。”张文定小跑了几步,刚好将覃浩波堵在门口,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一阵摇晃,话说得相当客气,显出了自己对老领导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覃浩波也是双手和张文定握着,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笑呵呵地说:“文定呀,现在你才是领导,是我来早了。你这么晚还专门从安青过来,我……” “老领导,咱们进去说吧?”张文定打断了覃浩波的话,没让他表示感激或者感谢之情,手却还是紧紧握着,直到进了门,这才松开。 张文定虽然说好了今天请客,可覃浩波不可能真的让他请客。 开发区现在财大气粗的,他这个办公室主任手中管着接待,用手中的权力办点私事,请别人吃个饭喝个酒,那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哪怕是在紫霞会所这种地方消费,他都能够很轻易地处理。 张文定对这个情况也没感到意外,覃浩波要是连这点眼色都没有,那别说想另谋高就了,就连屁股底下那个办公室主任的位子,恐怕都会坐不稳的。 他知道这是覃浩波在表示心意,而这个心意,他是没办法拒绝的,真要拒绝了,还不知道覃浩波会怎么想呢。不过,毕竟这个只是吃顿饭,虽说是在他女朋友的店里吃的,但到底并非给他送钱,倒也不用过于认真了。 青鸾庄的格局还是没变,武云和武玲的房间都保留着,一个大餐厅两个小餐厅也还是跟以前一样的风格。 今天人不多,张文定就去了其中一个小餐厅,说是小餐厅,其实空间也有五十平米的样子,二人坐下,也没要服务员在旁边侍候,很自在地聊天。 几分钟的客套话之后,覃浩波就直奔主题了:“文定啊,这次你可得帮帮我。再搞得几年,老主任的年纪去了,就没优势了啊。” 这话说得诚恳,都自称老主任了,可覃浩波却是忘记了,张文定以前都是喊他局长的,基本上没怎么叫过主任——那时候覃浩波兼着开发区人力资源局的局长,而开发区管委会正副主任有几个,很多场合,叫他主任不合适。 张文定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如果木槿花还是随江市委组织部长,如果他还是随江市委组织干部一科副科长,帮覃浩波这个帮倒还真的没有什么难度。 至于现在嘛,他在木槿花心中的份量肯定是更重了,可要在这种事情上帮覃浩波出力,倒是没以前那么方便了。 “老主任你现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组织上最需要的就是你们这样有能力有经验又稳重的干部,可不能说老呀。”张文定笑着奉承了一句,然后才正色道,“市委换届前,估计难度比较大。” 现在木槿花主持随江市委全面工作,还是重用了不少人的。 当然了,换届在即,她现在也不是市委书记,所以各部门的一把手并没有马上调整,有副职主持工作的,有些已经开始组织考察,等考察过后,先拟任局党组书记之类的,等到市委换届,然后年底市政府换届完毕之后,再来个大调整。 覃浩波一下子就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赶紧笑着点头道:“这个我明白,还要你多费心啊。这次市委换届,木书记应该要坐正位子了吧?” 第四九三章白大秘的矜持 “这个都是省委领导考虑的事情,哪儿轮得到我们来操心呀。 ”张文定中规中矩地来了一句,然后笑着道,“你的事情,我费不了什么心,最多帮忙敲敲边鼓,主要还是要靠白珊珊。呆会儿她来了,你跟她讲,她经常跟在领导边上,有些机会稍纵即逝,她肯帮你留意一下,你的机会就大多了。” 这个道理,覃浩波当然是明白的,不过,他跟白珊珊的关系一般,贸然找上门,白珊珊虽说不会不见他,甚至也可能不会拒绝他,但即使说了会帮他留意着,恐怕也就是说说而已,不可能真的帮他留意的,更别说帮他在木槿花那里进言了。 所以,他的希望,还是要放在张文定身上。 只要张文定肯帮忙,不管是直接找木槿花的关系,还是通过白珊珊,那比他自己活动要效果显著得多——谁不知道白珊珊是张文定一手提拔起来的? 甚至还有人说,白珊珊能够当上木槿花的秘书,都是张文定向木槿花推荐的。 对这个说法,覃浩波是相信的。 要不是张文定出面,市委那么多笔杆子,怎么突然就从旅游局把白珊珊给调了过去呢?没听说过白珊珊会写东西啊。 当然了,市委副书记的秘书,光笔杆子可以肯定是不行的,可是笔杆子不行,那就有点说不通了。 别人没从这里面看出什么道道,可覃浩波却看出来了些东西,张文定在木书记心目中的分量,自己以前还是低估了啊——秘书的人选都能够推荐,还是那种写东西不出彩的人,别的职位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张文定现在着重提到了白珊珊,也有其道理。 不管张文定是真的不方便帮他去走木书记的路子,还是略带推辞,他这时候都不可能继续缠纠着,只能先顺着张文定的话道:“现在好多人都想认识白科长,不过白科长只认你呀。当初你到开发区,也是咱们的缘分呀。” “是呀,在开发区的时候,要不是老领导你照顾我,说不定我现在都还一事无成呢。”张文定感慨道,心里想到了徐莹。 那时候,他在开发区已经受尽了白眼和排挤,若不是覃浩波叫他给徐莹当一次临时司机,他也就不会和徐莹发生那么多事情,不和徐莹发生那些事情,徐莹就不会把他放到招商局去,他就不会认识黄欣黛、武云、武玲这些人,自然也就没有他现在的风光。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覃浩波呢。 覃浩波的滴水之恩,他也愿意涌泉相报。 对于张文定还记得自己的好,覃浩波也是很受用的。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二人先吃喝着,覃浩波的打算是,等到白珊珊来了之后,再上一桌子菜就是了,总不能让张文定继续等着。二人喝着酒,谈论一些随江市官场上的事情,比如哪个部门现在又热起来了,哪个人物现在又受到重用了等等。 就这么聊着,不知不觉间,二人就已经分了一瓶酒,虽然没醉,却也有些兴奋的意思了。 这时候,白珊珊也来了。 他跟张文定一样,没有提前打电话,而是直奔青鸾庄,到了之后便由服务员引着上楼来了。 覃浩波一见到白珊珊,赶紧站起了身,笑着道:“白科长,好久不见,怎么没通知一下?我都没来得及下去迎接,哎呀,你看,这个搞得,真是不好意思。” 张文定也站了起来,他觉得覃浩波这个话味道有点怪,不过还是相当给白珊珊面子。 他其实不想站起来的,可覃浩波是他的老领导,老领导都站起来了,他就不好坐着了,也只能跟着站起来,但却没说话,只是微笑看着白珊珊。 白珊珊笑着道:“覃主任你这么说就折煞我了。劳两位领导久等,两位领导请坐。” “你请坐,你请坐。”覃浩波伸手道。 白珊珊笑道:“覃主任你先坐,就别为难我了。你们不坐,我要就这么坐了,回头张县长还不得批评我?” 张文定笑道:“我可没那么大胆子批评你。老领导,坐吧。” 说着,他又转向白珊珊:“喝点什么?” 说着这话,他自己就当先坐下了。 他知道,如果他不坐,覃浩波是不会坐的,反正先前他已经陪着覃浩波站起来了一次,很给覃浩波面子了,现在当先坐下,也没什么。毕竟他现在是安青市委常委、安青市副市长了,级别和实权都摆在那儿,有那个资格先坐。 白珊珊和覃浩波几乎是同时坐下,边坐的时候,她还边说:“我还是想喝果汁,不过陪二位领导,不喝点酒恐怕也不行呀。” 这个话就说得太随意了,而且还有专门说给覃浩波听的嫌疑。白珊珊和张文定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玩笑话可不是这种说法。 覃浩波看着这一幕,心中更加肯定,白珊珊能够当上木槿花的秘书,就是张文定从中穿针引线的!同时,他也为自己今天的举动感到高兴,没有直接找白珊珊,而是通过张文定,这频棋走对了! 覃浩波吩咐服务员重新上酒上菜,张文定没有阻止,白珊珊倒是客气了两句,可也不好拂了覃浩波的美意,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一次的酒菜照样上得很快,三个人天南地北的地聊了一会儿,又共同回忆了一下当初在开发区的友情岁月,气氛越来越融洽。 又是一口酒下肚,眼见气氛差不多了,时机已到,覃浩波就开始为自己后面要提的事情做铺垫了,他做出点酒意上头的样子,情真意切地感慨道:“唉,我在开发区干了这么多年,可以说是眼看着开发区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对开发区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吧,那要找个比我还熟悉情况的,恐怕也不容易。开发区从一穷二白到现在欣欣向荣,我一直最佩服三个人,一个是我们的老主任徐书记,一个就是张县长,还有一个,就是白科长。” 这种话,张文定听着心里还是很喜欢,可却不能生受,当然得说些客气的场面话了:“老领导,成绩都是大家同心协力一起干出来的。徐书记领导有方、开拓进取,这个我是认同的。老领导你任劳任怨,协调方方面面的关系,保证大家都能够安安心心干工作,这个我是相当钦佩的。至于说我和珊珊,我们其实就是干事的,领导指哪儿我们打哪儿,说起来我也就夹在中间过松活日子,那时候招商局的绝大部分工作,都是珊珊干的,我也就挂个名。” 白珊珊赶紧接话道:“领导你别这么说,我就是跑跑腿,都是领导把事情做好了的……” 覃浩波摆摆手,打断白珊珊的话道:“现在就咱们三个人,你们也别谦虚,我老覃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看事还是看得出来的。啊,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本账,都记得开发区的三大功臣。说实在的,要不是你们三个人,开发区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呢。啊,别的不讲,副处的架子肯定会一直摆在那儿,想升正处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走出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杨眉吐气,绝对还是像以前一样,处处都要低人一等……” 现在的白珊珊,只要不是跟市领导在一起,一般的处级、科级干部还真不敢随便打断她的话。 这个情况,覃浩波也是清楚的。 不过,白珊珊是开发区走出去的干部,张文定也在这儿,再加上喝了不少酒,他借着酒意打断,然后一通猛赞,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白珊珊会生气,反而更显得他说的是肺腑之言。 张文定和白珊珊这二人今时不同往日,奉承话也听得很多了,自然不缺覃浩波一个人的,最主要的是,他们是从开发区走出来的干部,对别的人可以矜持一些,但对开发区的人,特别是熟人,能客气的,还是要尽量客气一点才好。 没见许多人当了领导,可回到自己的家乡或者老单位,基本上都不摆一点架子的——谁不讲究个好名声呢? 所以,张文定和白珊珊又说了几句谦虚的话。 覃浩波没继续奉承下去,转而奔向了今天他最想说的主题:“一转眼,我在开发区干了上十年了,好多老领导好伙计都上的上走的走,就我还在办公室,上上不去,走走不了。唉……” 他叹了口气,然后目光在张文定和白珊珊脸上一扫,才继续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看到你们可喜的进步,我是又为你们高兴,就又羡慕你们呀。” 张文定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自己不稍稍把话题往他希望的路子上去引,就太厚道了。 毕竟他是老领导,在自己面前可以放开了说,但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面对白珊珊,有些话没人提头,还真不好贸然相求的。 “马上就要换届了,市里换届前后,开发区里,应该也要稍微动一下吧?”张文定笑着接话了,不等人回答,他又继续道:“老领导,你的资历是摆在那儿的,这回加把劲,应该是很有希望的。” 第四九四章糊涂了 开发区虽然是正处的架子,但毕竟跟区县不一样。 管委会只是市政府的派出机构,党工委也只是一个工作委员会,党工委和管委会都不需要选举,只需要随江市里任命就行。所以,班子的调整,程序上比较简单一些,动作也不大,时间上没太多讲究。 张文定把话提到这个方向上了之后,覃浩波就好开口了,他咂了咂嘴皮子,道:“话是这么说,可资历老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几个升上去了的?我现在是寡妇睡觉……” 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女同志不是平时酒桌上那些可以随便开玩笑活跃气氛的女同志,而是市委副书记的秘书,赶紧把这话生生刹住,改口道:“我一直都在开发区,市里又不认识几个人,所以才一直拖啊拖的。现在白科长到市里了,我就只盼着沾一沾白科长的光,以后就要靠白科长多照顾了。” 白珊珊笑着摇头道:“覃主任你也太抬举我了,我人是去了市里,可是市里那么多大领导,我一个科级干部,人微言轻哪。” 这个话,虽然没有明着拒绝,可不肯帮忙的味道那是相当浓的。 覃浩波知道白珊珊不可能一下子就答应自己,继续道:“白科长你这就太谦虚了,你现在是处在市里中枢呀,多少人都想求你行个方便、帮忙安排个时间向领导汇报一下工作都找不到门路。要不是文定今天来,我都没办法给你打电话呀。” “覃主任你又不是没有我的电话号码…… ”白珊珊客套了一句,然后又继续拒绝道,“唉,说到这个时间吧,其实呀,领导的时间可不是我能安排得了的,我的时间要服从领导安排。” 覃浩波听到白珊珊这滴水不进的话,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了。 张文定不想看到覃浩波太难堪,就笑着道:“你的时间肯定要服从领导安排,不过时间这个东西嘛,怎么说来着,啊,挤一挤总是有的。你看哪天方便的话,就多挤一挤,也要请领导多了解些基层工作的实际情况嘛。” “你说得轻巧,哪有那么好挤呀。”白珊珊无奈地对张文定翻了个白眼,语气有点撒娇又有点怨念的意思,然后又沉吟道,“领导发话了,时间硬要挤,偶尔应该能够找得到机会,只是,覃主任这个情况嘛……” 白珊珊欲言又止,覃浩波平时很精明的一个人,可现在关心则乱,急切地问:“怎么?” 白珊珊实在不好明着回答,转头去看张文定,脸上微微露出些苦笑。 不用白珊珊提醒什么,张文定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 时间肯定是挤得出来的,白珊珊也可以偶尔安排一下,抽个十多分钟的空,让哪个干部到木槿花面前简单汇报一下工作。然而,能够让白珊珊找出理由安排的,不说一定是哪个要害部门的负责人吧,至少也得是个实职正处,或者说实权较大的副处才行。 覃浩波这么一个开发区管委会的办公室主任,跟木槿花这个市委副书记之间隔得太远了,不合适单独汇报工作啊。 白珊珊不是找不到机会往木槿花面前递话,而是这个话不能递,一递话就有可能让木槿花对她不满意,甚至会不信任,那她就会当不成副书记秘书了。 这种事情,她自然不会干了。 想明白了这个原因,张文定也苦笑了起来,冲白珊珊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覃浩波心里急得不行,想再开口问,又怕问错了,坐在那儿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正寻思着要给白珊珊送多少好处的时候,白珊珊笑了起来:“领导,这个事情你找我,那不是求菩萨钻到道观里了吗?你自己就是从组织部出来的,组织程序你又不是不清楚,还要问我?” 张文定眨眨眼,看着白珊珊道:“你刚才也说了,我从组织部出来了。我要还在组织部,还找你干什么?” 白珊珊笑颜依旧:“你现在是没在组织部,可严部长在组织部呀。”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这猛然想起来,自己的舅舅严红军现在不仅仅是市委老干局的局长,头上还有一顶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帽子呢。虽然说他那个副部长在组织部基本上不管事,可不管事的副部长,那也是副部长啊! 就像姚雷是个不怎么管随江的事情的随江市委常委,可市委常委就是市委常委,不能因为人家只管着安青市那一摊子的事情,就小看了人家呀。 像覃浩波这种干部,提拔的时候,还真不适合由木槿花来跟组织部长交待。 倒不是说不能要组织部长给办一下,而是,木槿花现在的位置也比较特殊,情况又比较复杂,她需要花更多的精力去收拢一些有实力的干部,就算是要和组织部长说一声提拔什么人,也往往都是实权位置,一般的位置,简直就是在浪费人情。 不过,如果从组织部内部来提名呢?像覃浩波这种干部就刚好合适了。 覃浩波搭不上市委组织部长的线,可只要组织部部务会上有人帮他说话,谋求一个实权不大的部门副职,问题还是不大的——张文定在组织部干过,对这一点是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的。 “啧,看我这猪脑子。”张文定伸手在额头上拍了拍,笑着道:“果然还是珊珊呆在领导身边思路开扩些,我到下面都呆傻了。” 说着,他又转向覃浩波,道:“老领导,这样,明天我给你打电话,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覃浩波这时候也听懂了白珊珊是什么意思,他自然知道严红军现在是以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的身份兼任着老干局局长呢,知道张文定这次是下大力气帮他了,赶紧道:“我的时间都好安排,主要是看严部长什么时候有时间。文定,严部长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 这个话问得就太直白了,若是只他和张文定两个人,倒是无所谓,但现在还有白珊珊在场呢。 白珊珊看了一眼覃浩波,暗想这家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她明白覃浩波这么说话的意思,一来是表示跟张文定之间关系亲近,二来,也是向她白科长表明心迹——白科长,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哈。 张文定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以前觉得覃浩波这人很会说话的啊,怎么今天晚上说话就这么没水平呢? 你对提拔的事情盼得太久,这个心情我能理解,可你这么大年纪了,应该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沉得住气才行啊。 “呵呵,他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没事的时候散散步。”张文定笑着道,“老领导,你别考虑那么多,明天等我电话吧。” 覃浩波就知道,自己今天表现得有点不是很好,但也知道,张文定和白珊珊可能还有事情要谈,自己不能继续留下来想办法挽回印象了,要不然引起人家的厌恶之情来,那就太不合算了。 等到覃浩波走后,白珊珊就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淡淡然笑着道:“换个地方喝杯茶吧?” “你白天那么累,晚上不早点休息?”张文定没问她为什么要换个地方,却这么关心了一句。 白珊珊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道:“再怎么累,也要把你陪好呀。” 张文定就郁闷了,白珊珊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和他说这种带着点暧昧的话了。要是在别的地方说,那倒还无所谓,这儿是紫霞会所呢,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话传到武云耳朵里去? 看来,不换个地方和她喝个茶是不行了。 “行吧,听你的,现在你是领导。”张文定一脸无奈地说。 白珊珊就笑了起来:“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领导。走吧,领导,哦对了,给严部长打个电话吧,看他有没有时间。” “嗯?”张文定本欲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来,直视着白珊珊。 他自然明白,白珊珊突然说要让他舅舅出来,肯定不是为了覃浩波的事情。 白珊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嗯什么嗯?他是你舅舅,我还会害他不成?” 张文定顿时明白了,舅舅极有可能要受到重用了,重用到什么程度呢? 他心中一动,边掏电话边笑着试探道:“哈哈,有什么好事你先跟我说一下嘛,不会是秘书长要动一动了吧?” 张文定问这个话的目的,倒不是想知道他舅舅严红军工作上会有什么调整,也不是真的关心市委秘书长杨宇的工作有没有什么调动。而是想知道,木槿花会不会在随江市委换届之前,由省委直接任命为随江市委书记。 现在木槿花是主持市委全面工作的副书记,按说以这个身份当选随江市委书记的话,也是顺理成章的。但是,这样子的话,总会影响到木槿花的工作,对将要召开的随江市党代会也会有一定的影响——谁知道某些同志是不是认为省委对木槿花其实并不满意,从而搞些小动作呢? 第四九五章有好事 出于这种考虑,想必省委应该会在随江市的党代会召开之前,正式任命一个市委书记,如果市长高洪的工作要调整的话,那现在也可以调整了。 这时候,从外面调个人过来代理市长,熟悉一下环境,对政府工作、对之后的市人代会上的选举和任命,也是相当有利的。 如果白珊珊能够透露出一点市委秘书长可能会动一动的消息,那么基本上就可以肯定了,省委应该不久就会任命木槿花为随江市委书记——市委秘书长虽然是市长常委,可这个位置,省委基本上都是依着市委书记的意见的。 如果木槿花当了市委书记,极有可能会换个新的市委秘书长。如果是别的人当市委书记,那么对市委秘书长的调整,白珊珊现在肯定是听不到风声的。 所以,他这个问题问的是杨宇,实际上,关心的却是木槿花。 白珊珊笑着道:“领导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江东路上新开了个茶楼,搞得不错,很安静。赶紧打电话吧。” 说完,她站起了身。 张文定也不再多问,接通电话,也不问严红军这时候休息了没有,直接就约他到江东路上新开的茶楼见面。 他扭头问白珊珊茶楼名字的时候,严红军却说他知道——江东路上就一家茶楼,那茶楼前几天才开业,严红军跟老板还认识。 挂断电话的时候,刚刚走下楼,张文定很奇怪白珊珊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地方,该不会也认识老板吧?她白科长要喝茶,哪个酒店会所喝不得,偏偏要跑到一个新开的茶楼里去? 想了想,他还是没问她,呆会儿到了地方,看她会不会把茶楼老板叫出来吧。 严红军和张文定之间倒是不需要那么多讲究,不存在什么摆架子不摆架子的搞法,见面的时候哪个先到哪个后到都无所谓。 不过,今天张文定打电话的语气跟平时有些不同,严红军心中就有数了。 今天晚上见面,肯定不止张文定一个人,他跟张文定说了和茶楼的老板认识,可张文定却没有接话,他就知道了,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先不要和茶楼老板联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严红军现在的行情是不怎么样,但当年也是能够当上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公室主任的人物,眼力和心机都是相当出色的。 张文定虽然没有透露什么,可他还是相当谨慎,不管张文定是不是陪着领导在一起,他都希望能够抢在张文定之前去茶楼——如果张文定真跟领导在一起,那他先去等着就显得态度很端正,如果张文定只是跟一般的干部一起,也显得他这个组织部副部长兼老干局局长很平易近人、不摆架子。 张文定和白珊珊还在路上的时候,就接到了严红军的电话,说是已经到了茶楼,并报上了包厢号。张文定没有用司机,而是在紫霞会所开了台车出来,车上就他和白珊珊两个人,挂断电话后,准备对白珊珊说一声的时候,但白珊珊正在接电话,等白珊珊这个电话接完,他又不想说了。 电话接完,白珊珊就是一声长叹。 “你现在日子好过,叹什么气啊。”张文定笑着道。 白珊珊苦笑了一声,摇摇头,翻看着手机道:“该叹气的时候就叹呗。昨天听到个段子,我讲给你听啊。” 张文定在酒桌上听过不少女同志讲段子,有时候显得很粗俗,有时候却又有那么点意思,不过貌似没听白珊珊讲过,更别说现在不是在酒桌上而是在车上了。 他知道,白珊珊不是那种喜欢讲段子的人,更别提现在当了领导秘书,更应该明白谨言慎行的道理,可她现在面对他的时候,说话像是没一点顾忌似的。 他在心里暗叹,这次恐怕她不仅仅只是表达一下暧昧,甚至有可能说个段子来调戏他。不过,这种时候,他也不好说他不想听。 白珊珊只是告诉张文定她想干什么,而并不是在征求张文定的意见,所以他也不需要张文定同意或者反对,可还没等她开口,手机又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她妈打来的电话,不接不行。 “妈。”接通电话,白珊珊颇有些头痛地叫了一声,然后嗯嗯啊啊了几句之后,猛地提高了声音,“不行,我没时间,就这样,我在陪领导。”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两眼望着前面望了几秒钟,然后才对张文定道:“有些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啊,自从我到市委之后,我妈几乎天天给我打电话。唉,局长,教教我这个问题怎么处理才好?” 白珊珊现在是木槿花的秘书,她父亲在外地做工程,那别人找她的关系不好找,自然就要从她母亲身上下工夫了。 这一点,张文定不用想都明白。 有些人白珊珊可以不见,或者说见了也可以不多理会,但她母亲是做生意的,本来结识的人就多,现在母凭女贵,别说不可能会得罪那些去讨好她的人,说不定还想借此机会多做几笔生意呢。 张文定接触过白珊珊的母亲冰沧水,知道那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女人,也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女人。 如果白珊珊仅仅只是普通公务员,或者一个实权不重的科级干部,那也没什么,可白珊珊现在是市委副书记的秘书,级别不高,但代表着木书记的脸面。那冷沧水如果一时头脑发热,极有可能就会给白珊珊惹下什么祸事。 这个事情要认真对待呀。 在体制内混了这么久,张文定也听说过有些官员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时候,自己没有收礼受贿,可因为家人突然间被人奉承得有些飘飘然,再加上有点贪财而断了前程的事情。这种情况,他感觉自己还是要给白珊珊提个醒,免得她一时不察,悔恨终生。 不过,这个问题,张文定不好明着指教白珊珊怎么做,可他也不希望白珊珊的母亲因为一时糊涂,而害了白珊珊的前途。 稍稍想了想,他就说:“有些人情往来,是避免不了的。以前我舅舅还在市委办公室的时候,我爸妈那儿就有人去,后来,找我爸妈的人就更多了。他们反正就一条,平常的礼物就收下,贵重礼品和红包一律不收,也不答应别人什么事。能不得罪人,尽量不得罪,如果硬是要得罪人,那也只能得罪了。很多人找他们,他们都没跟我说,其实我知道,他们得罪了不少人……珊珊啊,你还是深有潜力可挖的,老板很信任你,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呀。” 听到这个话,白珊珊心中一凛。 最近她确实有些飘飘然了,不过她还是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虽然给木书记当了秘书,但还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比以前更加谨慎小心。 好在她以前也是常跟别人打交道的,知道什么能收什么不能收,可她也只管好了自己,对于母亲那边,她说过几次,但没取到什么效果,她也就没放在心上了。现在听到张文定这么郑重其事的话,她才明白自己还是错了,母亲那边,一定得好好做一做工作了,不能任由着她的性子来。 别人对她的奉承,都是因为她是领导的秘书,如果领导不信任她了,那她什么都不是。 她还有大好的前程啊! …… 老干局是个修心养性的好单位,严红军在老干局这么长时间,工夫茶泡得更好,关公巡城和韩信点兵都颇有点茶道的感觉了。 在看到和张文定一起来的人是白珊珊之后,严红军心里是有点激动的。 他虽然投向了木槿花,可木槿花让他在市委组织部挂个副部长的职务,那都是看他外甥的面子的,之后他也找过几次机会想向木槿花汇报一下工作的,可木槿花却只接见过他两次,态度还不冷不热的,令他相当无奈。 木槿花被任命为市委副书记但还兼着组织部长的时候,严红军就在想着等木槿花不再兼任组织部长,而只任专职副书记了之后,他在组织部应该怎么办? 讨好新部长,未必可行,谁叫他手上没什么实权呢,新部长有的是人去讨好,轮不到他呀;紧跟木槿花自然不错,可木槿花对他却又不是很看重。 这个情况使他最近一直在苦恼,正寻思着再等等,等到市委换届之后,如果木书记还是没有重用自己的意思,那就只能再次找一下张文定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张文定居然主动找他来了,还跟木书记的秘书一起。 他不得不考虑,这个,是不是木书记想通过白科长的眼睛,观察一下他的另一面呢? 白珊珊轻轻沾了一口茶,面带微笑道:“今天沾了张县长的光,居然喝到严部长亲自泡的茶了,我还是有口福呀。” 茶楼里是有专门的茶艺师的,严红军却没叫茶艺师,而是亲自泡茶,这其中固然有清净保密的意思,但也未免就没有一点讨好白珊珊的意思——哪怕先前他只猜到张文定可能不是一个人,但并不知道跟张文定一起的是白珊珊。 第四九六章面谈 “我也是工作之余空闲时间多点,没事就喜欢泡泡茶,不像白科长工作那么忙。 ”严部长的话说得比较淡然,可还是透出了点对权力的渴望,希望能够像白科长那么忙。 张文定知道,舅舅怎么说也是个正处级领导,而且以前还干过市委办主任,而白珊珊现在却是市委办的人,说起来也在现任的市委办主任的领导之下,这种情况,舅舅肯定是有点拉不下面子的。 知道了舅舅的心态,张文定赶紧接话道:“哈哈,舅舅,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要是白科长觉得你工作太闲了,跟领导说一声,到时候给你多派些工作,忙得你没时间泡茶,你可别后悔呀。” 有张文定在场,严红军又确实希望跟白珊珊多亲近一些,以便于今后能够有人在领导边上帮他说说话,最起码让他多一点向领导当面汇报的机会。 所以,他除了在开始的时候保持一些矜持之外,其实还是很健谈的——干过市委办主任的人,该嘴紧的时候嘴肯定很紧,该说话的时候也绝对可以做到滔滔不绝。 所以,这三个人的交谈,也还是进行得相当愉快的。 不多时,话题就从无聊的地方转到正事上来了。 严红军说:“老干部们虽然退下去了,但对随江的感情还是相当深厚的,还是希望能够继续发挥些余热的,很多老干部希望能够向市委主要领导汇报一些情况,为随江的建设献计献策。” 白珊珊闻弦知意,点点头道:“这个情况我会跟领导汇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干部是我们的宝贵财富,有他们的经验为随江的发展护航,这是随江的福气……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严部长能够系统的跟领导说一说,我毕竟对这方面不太了解。” 有了这么一个承诺,又有张文定在一旁支持,严红军就彻底放下了矜持,在张文定的配合下,直接就问起了向领导汇报工作的时候,自己应该多注意一些什么? 这方面的问题,其实张文定也很想知道。 别看他在木槿花面前表现得还不错,可他自己明白,他对木槿花的喜好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所以他帮舅舅谋到了一个组织部副部长的位置之后,就再也帮不上什么了——因为他不知道应该让舅舅怎么去讨木书记的欢心啊。 白珊珊没有马上说木槿花的喜好是什么,却透出一个很动人心魄的消息:“最近的工作真是千头万绪,领导这两天还在为国土局操心,希望国土局的工作,能够尽快回到轨道上。” 这个话里透出的味道,就值得让人去琢磨了。 随江市国土局局长这个位置,那真的是个肥缺。 若是还在市委办主任这个位置上,严红军自然不会稀罕国土局局长这个职务。以前的市委办主任,放出去之后有当县长区长的,也有当县委书记区委书记的,混得好运气也好的还能够出任市委秘书长,成为市委名符其实的大管家。 今时不同往日,要说严红军没有到下面区县当个一把手的想法,那是骗人的,可他也知道,以他目前的情况,那个想法无异于白日做梦。 不要说现在区县党政一把手都是省管干部,就说市里面,也没哪个领导会力挺他出任哪个区县的党政一把手的。 如果能够从老干局局长变成国土局局长,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意外之喜了。 当然了,如果什么时候人品爆发,能够有幸到市政府捞个副职干一干,或者混到市委常委的行列,自然是更值得欢喜的。 只是就目前的形式来看,这个目标明显太遥不可及了点。 “国土局……”严红军沉吟了一下,道,“白科长给个明示,领导对国土局的工作,都有些什么具体要求?” 严红军提到木槿花的时候,并没有称木书记,而是直接称之为领导。 刚开始的时候,白珊珊心里还是挺有些不自在的,她和张文定称木槿花为领导,那是天经地义的,而且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往往都是直接说的老板,领导这个词都很少用。可严红军又不能算是木槿花的人,也一口一个领导地称呼着,不太合适。 但是呢,由于有张文定在场,又由于严红军和张文定的关系,并且,严红军也是很善于调节气氛的人,所以慢慢地,白珊珊也不在意了。 他喜欢称呼老板为领导,那就由着他称呼吧,反正从工作上来讲,老板本来就是市领导嘛。 “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觉得,国土局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是个事。国土局的工作开展得怎么样,关系到全市方方面面的建设,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吧。”白珊珊这个回答显得相当够意思,却又没有说任何不该说的话。 国土局现在的局面是个什么样子呢,没有局长,局里的副职们谁也不服谁,都在上蹿下跳希望能够坐上一把手的宝座。而外面也有不少副处级干部盯着这个位置,还有一些效益不如国土局的单位一把手,也把目光投向了这里,大家都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呢。 除了国土局本身的因素,市里的种种迹象,也是云山雾罩让人看不清楚。 这种情况下,国土局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其实随江市国土局现在这个局面,可以说跟张文定和白珊珊都有一定的关系。 想当初市国土局局长乔中锡坠楼身亡,刚从zhong纪委下来任随江市纪委书记没多久的罗强盛忙着树立威信,让纪检干部请国土局副局长周万一喝茶,查出了乔中锡一些违纪违法的行为。国土局班子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补上。 那个时候,市里有一种传言,说周万一被纪委请去喝茶从而搞臭了乔中锡的事情,其实是木槿花和罗强盛联手摆了市长高洪一道。 那个传言有鼻子有眼的,毕竟木槿花在来随江任职之前,也是位老纪检了,而罗强盛也是一直都在纪检系统干的。 这个传言,张文定也听说过。 不过,张文定了解到的东西,比这个传言要多一些,当初对付周万一,还是他叫来白珊珊,让白珊珊做通了紫霞会所里那个陪酒小姐的工作,陪酒小姐报了案,然后市纪委才找到了约谈周万一的理由。 所以说,国土局这一块是比较敏感的。 不知道是市领导们暂时都不想提这一块呢,还是没有达成共识,反正就这么一直拖着,只是由一个副局长主持工作,但市委却没有任命那位主持工作的副局长为局党组书记。 严红军不知道张文定和白珊珊在国土局的事件中起过什么作用,但他知道,组织部这段时间,就没有对国土局局长的人选作过准备,更别说考察了。 难道说,市领导在国土局局长的人选上有分歧,组织部那位部长大人不是很听木书记的招呼吗? 刚听到白珊珊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以去争取一下这个位置,但现在,他猛然间又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是木书记通过白珊珊的口在暗示他,让他在组织部部务会上发出点不同的声音呢? 按说市委书记要掌控组织部,通常只需要把组织部长掌控好就行了,没必要在副部长身上下工夫。就算组织部长有些不听招呼,那也应该要想办法让组织部长听招呼,而不是找个副部长搞小手段。 这个情况,严红军当然是明白,可是,他更清楚,现在木槿花还不是市委书记,只是主持工作的市委副书记。 他觉得,以木槿花现在的身份,想要彻底收服组织部长,难度是非常大的,如果在这种特殊时期,用些别的方法,也是很正常的嘛。 这么想着,严红军看向白珊珊的目光就有点复杂了。 他想了想,试探道:“国土局的班子,部里最近没有讨论呀……” “呵呵。”白珊珊听到这个话就不咸不淡地轻笑了两声,然后转向张文定道:“领导,你现在分管的是什么?” 白珊珊这个话的跳跃性太大太明显,好像有点对严红军不满的意思,又似乎仅仅只是单纯地希望转移一下话题。至于具体是个什么意思,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张文定也拿不准白珊珊今天晚上要见严红军到底是个什么目的,听到她很直白地关心起自己的分工来,便笑着道:“还不是跟以前一样,农林水。” 白珊珊又问了一句:“人代会之后才会调整分工?” “也许吧。”张文定回答了三个字,电话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武玲。 张文定本想就在这儿接电话的,可想了想,还是把手机往前摆了摆,道:“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这个话,他也不等这两个人反应,直接就起身走出了包厢。 一来,他和武玲可以说几句情话,二来嘛,也可以让舅舅和白珊珊单独交流一下——有些话,他在场的时候,还是不太好说的。 第四九七章考验 张文定和武玲这个电话说了十几分钟,大部分时间都在说情话,极少的时间才说正事,正事只有一个,那就是后天去京城一趟,把结婚的相关事宜向老爷子请示一下。 现在安青撤县建市了,张文定也挤身进了安青市委常委的行列,虽然随江市的种种气氛还比较微妙,可他目前还是不怎么忙碌的,是时候考虑婚事了。 所以,他很痛快地答应了武玲,说后天就从白漳去京城,而武玲自然是先去,到时候在京城的机场接他。 等这一通电话打完,张文定再回到包厢的时候,发现包厢里的两个人正有说有笑聊得格外开心,气氛跟先前相比,要融洽许多。 见到这个情景,张文定心中还是很舒服的,他也不会去细问这二人都聊了些什么,但他明白,机会已经摆在舅舅面前了,相信舅舅会尽最大努力去争取的。 又聊了一会儿,白珊珊抬腕看了看表,张文定就说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 京城比随江热了许多,张文定一下飞机,就感觉到了那扑面而来的热气,好在他的功力深厚,虽说还做不到寒暑不侵的地步,但也不至于像一般人那么热得心浮气躁。 这一次,接张文定的车是直接开进了机场的,所以一下飞机,张文定就忽略掉了京城的炎热,因为他很快就看到了武玲,心思都放在未来老婆身上了。 车出机场,直接就往武家老爷子的住所而去。 开车的司机一声不出,只是闷头开车,武玲和张文定坐在后座也只是手拉着手轻声说话,并未有什么别的亲热举动。 “直接跟你爸说吗?”张文定听到马上就要去见老爷子,心里也有些不平静,暗想自己都还没有什么准备啊。 倒不是从随江带来的一点土特产拿不出手,主要还是刚下飞机,想着晚上好好思考思考,明天怎么说话呢——毕竟这一次不比以前,那是要娶人家的女儿了啊。 武玲就白了他一眼,道:“不直接说还怎么说呀?老爷子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你还是直截了当的好。” “老婆,我紧张。”张文定皱着眉头道。 “你紧张?”武玲一脸不相信地说道,“你紧张什么?又不是没见过老爷子。哼,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就从来没看到过你紧张的时候。” 张文定一脸苦笑道:“我紧张的时候多了,一看到大领导我就紧张。每次到你四哥家里我都……更别说是见老爷子了。你说我呆会儿跟他直说要娶她女儿,他会不会拿枪把子砸我啊?” 武玲小嘴一嘟,伸手就在张文定腰上掐了一下。 这小子,说话越来越离谱了,看来在基层呆着就是容易让人神经粗大而且口无遮拦,真得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谈,让他到省里再磨砺磨砺,用心体会一下什么叫韬光养晦,好好沉淀沉淀。 哪怕张文定武功高深,抗击打能力超强,可也被武玲这一掐搞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没惨叫出声,屁股忍不住就是几扭。 武玲觉得张文定不应该紧张也不可能会紧张,可张文定直面武老爷子的时候,还是挺紧张的。不过,他的紧张只在心里,表面上根本就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这个紧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跟称呼有关。 在车上的时候,武玲就告诉他,要他一见到老爷子就直接叫爸。 他开始觉得不妥,后来一想,反正都要结婚了,干脆就直接叫爸算了,老爷子一生戎马,自己提前叫他爸,说不定还能够对了他的脾气讨他一个欢心呢。毕竟,老爷子从来就没反对过他和武玲交往嘛,想来也是对他比较满意的。 想是那么想,可真的面见了武家老爷子武青松和武家主母冉商商之后,张文定那声爸、妈叫出口,可是经过了很强烈的思想斗争了的。 武青松和冉商商虽然已经知道了女儿将要结婚的消息,可也没想到张文定居然会胆大到在这时候就直接开口叫爸妈的程度。 二人都是微微一愣,然后武青松才把张文定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之后微微点了一下头,道:“坐吧。” 冉商商则笑着道:“文定来了,快坐。” 张文定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微微欠身道:“谢谢爸、谢谢妈。” 谢过之后,他才坐下,坐姿非常端正,双手扶膝、腰直肩平,跟向领导作检讨差不多。 武青松又看了张文定一眼,不急不缓地问:“进县委班子了?” 张文定知道,在老爷子的眼里,别说县委班子,就是随江市委班子也上不了台面,他能够问自己这一句,那真是自己莫大的荣幸了,武家自己的那些小字辈,恐怕老爷子都没这么问过吧。 心里想着这些,张文定嘴上却没迟疑,马上答道:“是的,爸。” 他其实还想多说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却又觉得不好多说,打定主意问什么答什么,绝不多话,更别提会去纠正安青现在不是县委而是市委这种问题了,免得哪一句说得不好,影响了自己抱得美人归的计划,那就郁闷了。 然而,张文定不想谈工作,武青松却专门问起了他的工作:“进了县委班子,有什么工作思路?” 这个话,张文定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工作思路这个问题吧,说得也太广泛了,如果是面对别的人,张文定也大可以随便说一通官话套话,可是面对着武青松,说些套话就有点不合适了。 武玲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文定,她也没想到老爷子会突然间问起这个话。 在她的印象中,老爷子有时候也会关心一下他几个哥哥的工作,但基本上也都是他们几个男人谈,不会让家里的女人参加。至于她那些侄子们,老爷子是很少关心的。 怎么现在对张文定的工作,居然关心起来了呢? 她明白,老爷子这个话,绝对不是随口一问那么简单。所以,她有点担心张文定的回答,会不会令老爷子不满意。 不仅仅武玲在盯着张文定看,武青松和冉商商也在盯着张文定看。 这给了张文定很大的压力。 他感觉到心跳都加快了不少,脑子里飞速的思考着,他知道自己可以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来考虑措辞、组织语言,但绝对不能超过五秒钟,最好在三秒之内就要回答出来。 短短时间之内,又是在这种压力强大的气氛之下,张文定一个时候自然是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答案来,只能硬着头皮道:“目前的工作思路,还是踏踏实实做事,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他没有说团结同志齐心合力之类的话。他现在这么说,就是表态说他是个坚持原则的人,也是个想干事的人。 不过,光这么几句,不仅仅有点少,而且也有点套话的嫌疑,所以,他稍稍一顿,又继续道:“我目前负责的是农林水方面的工作,跟农民打交道比较多,农民的生活不容易啊。” 武青松目中精光一闪,道:“不容易?” 听到武青松这么问,张文定心里暗暗叹息,像武老爷子这些人,对基层的了解,基本上都是通过下面一层层传递上来的。而下面那些人,哪个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高手? 从各个村到乡镇,从乡镇到县里,再到市里省里,然后再到京城,这一级一级的数据汇报上来,再困难的农民,日子也会过得很幸福的。 贫富差距和城乡差距的拉大,这个原因是多方面的,张文定心里有些话,却不适合跟武老爷子说,他只是点了点头,道:“现在的惠农政策很多,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确实让农民受益了。但是,农村的经济基础比较差,文化教育方面比较落后,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发展,都跟城市存在比较大的差距” 说到这儿,他又顿了顿,然后来了句狠的:“农村的发展、农民的生活,有些方面还有待进一步的提高!” 武玲在心里为张文定捏了一把汗,暗暗责怪张文定怎么在这时候犯了牛脾气呢? 这些不好听的话,这些问题和矛盾,你在老爷子面前说什么呀?而且,现在社会的发展这么快,农村就算比不上城市,但也不至于差得太离谱吧?你小子怎么就…… 张文定也知道,自己是体制内的人,并且还是县级市的市领导,说这个话不合适,有点出格,甚至可以说是叛经离道。讲得通俗一点,他刚才的话,那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如果这个话由一个体制外的人来说,大家都能够理解,可是从体制内的人嘴里说出来嘛,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手拿来做文章了。 好在这是在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倒是不用担心这个了。 张文定担心的是,自己说的东西,会不会惹得老爷子生气,不过他觉得,好的方面自然有别人跟老爷子说,自己难得这么个机会,还是说一点老爷子平时听不到的话吧。 第四九八章同意 武青松脸上神色有了点细微的变化,但还是看不出喜怒。 他没有细问农村具体有哪些方面和城市差距较大,也没问差距大到什么程度,只是两眼盯着张文定,看样子没有说话的意思。 张文定只觉得一股威压凭空而生, 无形无质,却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他明白这是武青松长久身居高位所养成的一种气势,不说话也可以震慑他人。这种气势,就是官威。 安青的一个小干部向他张文定汇报工作,他坐在那儿也有一点官威的,他面对随江市领导的时候,也能够感觉到那种官威。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不自在过,面前这位老人不仅仅官威浩荡,更是武玲的父亲,他只能硬生生地承受着。 武玲一见情形不对,只能开口从中缓和气氛了,她笑着对武青松道:“爸,干爹说过段时间他会来京城。” 武玲话一落音,武青松原本盯着张文定的目光就移开了,张文定只觉得浑身一松,那种强大的压迫感顿时消失了。 武青松看向武玲问:“哦,他什么时候来?” “我结婚的时候。”武玲直接就把话题点了出来,她怕这时候张文定说话又会惹得老爷子不高兴,所以看了张文定一眼,直接就说了,“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今年是不是把婚结了?爸、妈,你们看什么日子好?” 她本来是想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的,可是心念一转,干脆直接就叫父母定日子了。 冉商商就笑了起来,扭头看向武青松:“你定个日子。” 武青松没有定日子,而是问武玲:“你干爹怎么说?” 武玲道:“干爹说国庆节好。” 武青松点点头:“嗯,那就依他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武青松没再看张文定,显然对张文定还不是很待见,但却又在张文定没有开口相求的情况下,直接就准了他们的婚事,行事章法让人有点琢磨不透。 张文定心里有个疑问,国庆节这日子有点特别,以武家的家世,在这个日子为女儿举行婚礼,合适么?不过,这个疑问只在心里,他是怎么着也不可能当着武老爷子的面问出来的。 …… 前往武玲住所的路上,张文定还有点恍惚,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简单单见一个面,几句话的工夫,武家老爷子就把女儿给他了!这不是在做梦吧? 预想中的种种困难没有出现,张文定禁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在老爷子面前表现得比较大胆,所以老爷子看自己比较顺眼才没为难自己。可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转来转去,他又觉得可能性实在太小。 武玲眼见张文定有点心神不宁,便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怎么了,发什么呆呀?” 张文定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张张嘴,却又把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只是对着她笑了笑,摇摇头,又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我太高兴了。老婆,你以后就是我真正的老婆了。” 武玲哭笑不得道:“你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张文定道:“通常实话都是比较别扭的。” 武玲笑了起来:“听你这个意思,以前说的那些好听的话都不是实话了?” 张文定倒是没料到一句话就把自己给圈进去了,赶紧道:“别人说的好听的话不一定是实话,可我说的,肯定是实话。” 武玲道:“哼,就你与众不同呀。” 张文定道:“那当然,我如果不是与众不同,怎么能娶到你做老婆呢?” 这一说,就把武玲给逗得咯咯直笑。 二人没有在车里讨论结婚的事情,等到了武玲的住所,才详细地讨论。 讨论的结果就是,国庆节的时候,在随江办酒,至于京城的喜宴嘛,在国庆节之前或者国庆节之后都行,二人要再回随江请示一下吴长顺——武老爷子说了,这个事情依武玲他干爹的。 对于这些细节方面的事情,张文定实在没有办法操心太多,他感觉跟武家那些人都不怎么好打交道,只要武老爷子同意了他和武玲的婚事就行,至于婚礼的细节什么的,张家那边的,他还可以操一点点心,武家这边嘛,由着武玲和她家人商量着办吧,他到时候只要服从指挥就是了。 一夜温存自是不必细说,第二天,张文定并未马上就回石盘,而是和武玲一起到外面会朋友,会的自然都是武玲的朋友。 武玲对张文定真是相当体贴,她知道她的朋友都是些眼光很高的人,也明白许多人对她找张文定这么一个男朋友是很不爽的,所以,她也没有急着一下子就让给所有人都介绍,而是精挑细选了两个她认为比较靠谱的先认识一下,免得见面之后说些不中听的话,搞得大家都脸上不好看心里不舒服。 甚至,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提前就约好了黄欣黛,多一个熟人,总能多些话题,也能够在关键时刻缓和一些尴尬。 见面是在一个会所里,打网球、吃晚饭,气氛还算不错。 张文定没有感觉到那两位在部委任职的副司长有什么特别的傲气,不过面对他这么一个小地方的副处级干部,那两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优越感,那也是比较明显的。 总之,张文定没有觉得比和随江的市领导在一起更不自在,这就不错了。他可是听说过不少领导到京城跑项目的时候,那些部委里的司长处长们是多么的高高在上了的,所以有心理准备。 当然了,或许这也是他没有事情要求人家,所以人家没有摆多大的谱。 毕竟,人不求人一般高嘛,再加上有武玲和黄欣黛在场,气氛总是不会出大问题的。而且,张文定知道,武玲这是希望他多结交一些人,将来肯定用得着,他倒也不会胡乱表现自己的个性。 现在的张副市长,轻易不会展示个性的。 这样的见面,时间不会很短,但也不可能特别长,晚上十点的时候就散了。 不过,张文定和武玲倒是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和黄欣黛一起又换了个地方喝茶——黄欣黛说了个地方,武玲没有表示反对,张文定更不可能反对了。 喝茶的时候,又认识了两个人了,其中一个对安青表示出了一定的兴趣,和张文定交谈了几句,露出想去安青搞点项目的意思。在得知张文定分管的是农林水之后,兴趣就少了一点,但还是显得比较热情。 另一个就比较云淡风清了,对张文定的兴趣不大,却很想套武玲的近乎,看样子知道武玲的身份,貌似还想跟圣金鲲公司谈点什么合作。武玲看在黄欣黛的面子上没有当场拒绝,却也没答应,只说她现在都不管公司的事了。 这一场下来,已经过了零点,张文定和武玲这才回了住所。 在京城只呆了三天,张文定便回了石盘,也没在白漳多作停留,一下飞机就直接返回了随江,在随江向木槿花汇报了一下工作,又匆匆回了安青。 刚到安青,便接到覃浩波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随江,看看严部长什么时候有空,大家一起坐一坐。 张文定这才想起来,还要给覃浩波作个介绍的,不禁颇为无奈,只感慨自己现在工作还不是很多就这么容易忘事,等以后工作忙起来可怎么得了呀——私事不可能让通讯员当公事记下来,而他自己也不至于随身带个小本子记事,记手机里都嫌烦呢。 不过,覃浩波的事儿,他还是比较上心。 这种事情,打个电话是不行的,他必须得亲自把舅舅严红军请出来才行,想了想,他只能说周五晚上了。 然而,很多时候,计划不如变化。 张文定想着周五回随江去的,可周五下午刚一上班,郑举就脸色凝重地向他汇报道:“老板,附阳镇陈家坝村的水渠工程出现了安全事故,一个人可能已经当场死亡,十几个人受伤较重,附阳镇医院的急救车已经过去了,急救电话也打到了人民医院和二医院。” 一听到这个消息,张文定心就是一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郑举,问:“怎么可能?怎么回事?” 附阳镇陈家坝村的水渠工程,是用来方便农田灌溉的水利工程。 张文定还在水利局领导的陪同下,到那地方看过,然后才决定拨款子的。要说修水渠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个把人,这个意外的情况是有的,但怎么会死人,并且还有十几个人受伤较重? 郑举还没来得及回答,姜慈的秘书黄木岗突然间过来了:“张市长,市长请你过去一下。” 听到黄木岗的话,张文定就觉得,在这个时候,姜慈找他,应该不是为了郑举所说的那个事故。 他明白他现在得到了消息,姜慈肯定也得到了消息,但这个事情应该是他主动去向姜慈汇报,而不是姜慈先找他。当然了,如果出了事情之后他拖着不肯主动汇报,那姜慈就有理由找他了,但现在不是才知道消息么? “嗯。”张文定冲黄木岗点点头,也没有问他姜慈要自己过去到底有什么事情。 第四九九章任重道远 黄木岗看出了张文定脸色有些不好,也没多作停留。 张文定没管黄木岗的去留,只是对郑举道:“继续讲。” 刚才张文定问了问题,郑举还没来得及讲,黄木岗就跑过来插了话。现在,张文定其实应该再问郑举一遍,可他要让郑举继续讲,郑举自然也明白应该怎么继续,应该讲些什么。 他知道,老板马上就要去见裴老板,不可能给他很多时间让他详细地说,再说了,他目前对情况了解得也并不是特别详细,所以脑子里一转,很快就组织好了语言,不到一分钟,就把事故简单地说了个大概。 修水渠是离不了石头的,一辆运石头的车在装好石头来到修水渠的地方,在下石头之前摆位置倒车的时候,意外地翻车了,有人被车擦了压了,有人被石头砸了。 至于翻车的原因,目前还在调查——现在还只有附阳镇医院的急救车过去呢,市人民医院和二医院的急救车可能还才刚刚开出医院大门,领导们还在听取汇报,事故原因当然还在调查中了,也只能在调查中。 听到是这么个情况,张文定别提多恼火了。 陈家坝村他去过,虽然印象已经比较模糊了,可也没有完全忘记,至少他记得,陈家坝的山确实高,可修水渠的地方,是在一个比较平坦的水田边。 陈家坝既然被叫做坝,那自然是有那么一个坝子,哪怕那个坝子已经蓄不了水了。坝子没有水了,坝子下的水沟里还有水,高山出好水嘛。 只不过,沟里的水不是很多,而一到汛期呢,又容易出现山洪,把沟边的水田冲垮。 所以,陈家坝的水渠,功能是集灌溉和水土保护为一体的。而运砂石水泥的车,都是从农田里过去的——陈家坝的山虽然高,可两间之的山谷也挺宽的,一年适合种两季水稻,这时候早稻已收割晚稻还没下秧,正是修水渠的好时机。 正因为地方比较平坦,所以张文定就更加恼火,那种地方,怎么会翻车的?居然还伤了十几个人,还有一个当场死亡! 郑举说的是有一个可能已经死亡,张文定基本上就已经能够肯定了,那个人活不了了。 摆摆手让郑举出去,张文定抓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便出门往姜慈办公室去了。 姜慈对张文定还是很客气的,见到张文定进来,他就站起了身,等张文定开口叫市长的时候,他已经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没有握手,而是伸手往沙发的方向一指:“文定来了,请坐。” 张文定口中道谢,心里却在想,也不知道姜慈叫他来是有什么事情,不仅仅派了秘书去请他,现在还亲热地叫着文定,而不是文定同志,看来得打起精神应对了。 黄木岗进来奉上了茶之后又退了出去,张文定坐下之后,就开门见山道:“市长叫我过来,有什么指示?” 姜慈摆摆手道:“指示谈不上,就是有些工作方面的问题,想和你讨论讨论,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张文定被姜慈这个客气话给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赶紧道:“工作方面……还有些需要努力的地方,请市长指正。” 姜慈道:“是这样,安青撤县建市也有段时间了,区域优势是相当明显的,但作为区域中心来讲,城市的发展、项目资金的引进等等方面的工作进展情况,有些不尽如人意呀。啊,我可是听说了,你搞招商引资很有一套,可不能藏私呀。你看看,咱们这个招商工作的方向和侧重点,要不要做些调整?” 这个话张文定还真的不好回答,他又不是分管招商工作的副市长,在市长面前谈招商工作,该不会是姜慈给他挖的个坑吧?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张文定稍稍警惕了一下,道:“市长这个话可就真地考住我了,到安青之后,我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农村工作上,对于招商引资还真没怎么注意过。唉,农村工作不好做呀,就在刚才,就出了个事情,我要检讨。” 张文定觉得姜慈这么跟他说话,只是让他在心里生出一种准备让他分管招商引资的感觉来,实际上却不见得就会真正地让他分管招商引资工作。而且,今天又出了这个事情,所以他索性懒得去想那些美好的东西,直接趁着姜慈好说话的时候,先把姿态放低了解决眼前的难题再考虑以后吧。 所以,他根本就不谈招商引资,而是把话题引向了水渠工程的事故上。 反正事故已经发生了,姜慈总会知道的,不管是已经知道了装作不知道,还是没有人向他汇报,张文定都要挑明。 挑明了之后,如果姜慈还想要他谈一谈招商工作,那他就谈;如果姜慈不再让他谈了,那他这时候谈了也没用。 姜慈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淡淡地问:“嗯?什么事情?” 张文定就面色凝重地把郑举说的情况跟姜慈说了一遍,然后请示说他想马上就下附阳镇,到附阳镇医院、到事故现场去。 这个请示是很及时的,也是很有必要的,姜慈也是没有理由阻止的。 姜慈在心里暗叹一声,一脸严肃道:“你马上过去,一定要全力抢救伤员,稳定群众情绪,认真调查事故原因,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通气。” 我和你通气?张文定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忍住了脸颊肌肉的跳动! 尼玛老子会被你搞得心脏病的,你是市长,我是副市长,有什么事情,我肯定要向你汇报,你别从嘴巴里冒出通气这么客气的词好不好? 一般情况下,像出了这种事情,如果副职不是紧跟一把手的,一把手说话才不会这么客气,肯定随口就是一大堆要求,要求过后,会让副职随时向组织上汇报相关情况。而姜慈却叫张文定有什么情况跟他通个气,这不仅仅是对张文定客气,简直就是把张文定当兄弟了。 可是,张文定明白,他跟姜慈之间没那份交情。 别说兄弟,连朋友都算不上,最多最多也只是没有什么大的矛盾罢了。 这样的背景下,姜慈突然间的热情,就让张文定心里有点发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张文定对姜慈的态度是一点都摸不明白了,心里的警觉更甚,嘴上也是说得滴水不漏:“谢谢市长关心。我现在马上就过去,附阳镇方面已经在积极组织救援……有什么情况,一定及时向市长汇报。” 从姜慈办公室出来,张文定都还觉得后背发紧,他不禁在心里自嘲,看来自己跟姜慈这种老狐狸比起来,脸皮还是太薄了啊。 …… 附阳镇离安青市不是很远,不过张文定抵达附阳镇医院的时候,距离他从市政府出发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一路上,张文定接了不少电话,有直接打给他比较私人的手机上的,也有打到他那个知道的人比较多但被郑举拿着的手机上的。 在路上的时候,他对水渠事故又有了一些比较详细的了解。开车的人叫陈福生,就是陈家坝村的人,目前事故原因还是在调查之中,不过有人反映,陈福生昨天晚上喝酒打牌到半夜,今天中午又喝了酒。 这真是一个让人郁闷的情况,不过不知真假。当然了,做过酒精测试之后,很快就能知道了。 然而,还有一个情况更令人郁闷,陈福生没有驾驶证,而且车也是买的个旧车,旧到已经快到了报废的年限了。 这样的旧车,他自然是不会买保险的,也是不会上牌的,更别提行驶证了——反正就在村里镇上给别人运一下砂石之类,不会进城,也没交警查车,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 农村捞几个钱不容易,而且许多人都是熟人,建房子什么的,运砂石往往都是赊账,手上有五万块钱,房子怎么着也得按十万的标准建,能借的借、能赊的赊——建房子的时候要用沙子很少有人直接到河里沙场去买沙的,自然也很少有人直接找采石场的老板买石头的,都是直接找司机,一车沙多少钱,一车石头多少钱都是和司机结账的。 这种情况下,除了那种性格特别谨慎的人,或者需要经常运货进城的车会上牌买保险之外,那些就在镇里各村接生意的,基本上都不会考虑上牌买保险这些事,甚至还有些开这种车的人连驾驶证都没有。 张文定是草根出身的干部,虽说小时候家里并不算穷,可对于农村有些车无证行驶,有些人无证驾驶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他只是没想到,现在他已经当了副市长,就在他分管着的农村中,还有这样的事。 他刚开始的反应是愤怒,愤怒过后,心情便极为沉重。 农村的落后是有多方面因素的,可就算有再多的客观原因,他这个分管农村工作的副市长工作没有做好,这是肯定的。 他不禁想起了在京城的时候和武老爷子的对话,一时满嘴苦涩。 农村工作,真的任重道远啊! 第五零零章新情况 车到附阳镇之后,便直奔附阳医院而去。 这时候伤势不算严重的都在附阳医院,伤势严重的经过了简单处理,已经转往市人民医院和二医院——这是张文定在路上的时候下达的明确指示。 要不然,伤势严重的这时候肯定也还在附阳医院等着,等他这个市领导赶到之后慰问看望了一番,才会转往市里的医院。 张文定虽然没有分管卫生局,可他也知道,下面那些家伙真的会这么干,所以才在车上专门下达那么个指示。在紫霞山的时候,他能够不顾个人安危下悬崖去救人,在这时候,他也不会为了个人面子,而置伤者的生命安全于不顾。 伤势严重的有四个,已经转往了市里医院,附阳医院这边还有八个伤者。 其实这八个伤者也有人嚷嚷着要去市里的医院做检查做治疗,却被镇里的领导和村干部劝阻了——尼玛,都跑市里医院去了,张市长来了慰问谁呀! 附阳镇党委书记孟冬寒、镇长黄中举带着一帮子人在附阳医院门口迎接张文定的到来。 张文定下车之后,阴沉着脸,只是跟孟冬寒握了一下手,无视黄中举也想握手的举动,直接迈开了脚步,边走边问:“情况怎么样?工人的伤势都稳住了吗?” 孟冬寒跟在张文定身边道:“按您的指示,伤势严重的都转到人民医院和二医院了,目前在附阳医院的,都伤势较轻,附阳医院组织了精干医护人员,正在治疗。” 张文定看了一眼孟冬寒,没再问什么,继续往前走。 孟冬寒也不好多说什么,虽然他和张文定是党校同学,可现在张文定是市委常委了,比以前刚当副县长的时候,可威严多了,他感到压力很大啊。 黄中举几次都动了嘴唇,可就是没胆子直接插话。这不光是因为张文定的脸色很吓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孟冬寒这个党委书记都只回答了张文定一个问题之后就住嘴了,他这个镇长,总不能表现得压过了书记吧? 张文定脸色阴沉,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骂人。 附阳镇的党委书记和镇长都跑到医院来了,事故现场就不管了?那儿可是还有一个当场死亡了的人啊! 这两个老狐狸,只知道讨好领导,就没一点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 很快就到了病房,张文定原本阴沉着的脸也早已变成了布满担忧的凝重。他关切地询问着每一个伤者的伤情,一再叮嘱院长和医生,要好好治疗、认真治疗。 虽然张文定不是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市长,可附阳镇医院的院长也是诚惶诚恐,一再表态,会用最全院最精干的医护力量,保证让农民兄弟早日康复,开开心心出院。 至于医药费什么的,院长提都没提。 反正人是镇政府送来的,到时候少不了还得和镇政府扯几回皮子,就算是镇政府不认账,也还有农村合作医疗,医院里亏不了多少,没必要因为这个事情得罪了张县长——哪个单位没点烂账?在领导面前,一定要把医德摆在第一位! 看望伤者之后,张文定便又要赶去陈家坝村去现场看看。 毕竟死了人,他到了附阳镇,如果不去看一看,不合适。 去陈家坝村的时候,孟冬寒和黄中举都表示出要一起跟着去的意思,可张文定没让孟冬寒去。他是副市长,这个事情也是政务方面的,叫上镇长就行了。 如果把党政两个负责人一起叫去,话传到市里就不好听了——你张文定当自己是市委书记还是市长呢? 他这个举动,也可以看作是对孟冬寒的一个保护。 这个事情,责任由黄中举来担,你孟冬寒别背什么思想包袱。 不过,张文定不仅仅只是叫黄中举一起去,还让黄中举上了他的车,也算是对孟冬寒表达了一点不爽的意思。当然了,他把黄中举叫上车,也是为了工作,在车上的时候,可以多了解一些情况嘛。 反正领导做事,总是有无数理由的。 黄中举今年三十二岁,这个年纪的镇长算是很年轻的,当然,没法跟张文定相比就是了。在安青市,黄中举也是属于很有发展潜力的干部,他不仅仅在安青市有后台,就算是在随江市,也是有靠山的。 不过,在体制内能够混个一官半职的,又有几个没后台呢? 黄中举不会傻到觉得自己有后台就能够挑战张文定了,所以,坐到张文定的身边,他也禁不住心里直打鼓——安青的官场上可是流传着不少张文定威猛的传说呀! 郑举坐在副驾驶,黄中举就陪张文定坐在后排。刚一上车,黄中举就做起了检讨:“张市长,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给您添麻烦了。” 我跟你很熟吗?张文定扫了黄中举一眼,打断他的话道:“谈谈你们的处理方案吧。开车。” 黄中举坐到了张文定的车上,所以他的座驾就不必要开到前面带路了,而是跟在张文定的车后面。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黄中举就把事故处理的初步方案做了个口头的简单汇报,着重提到了镇党委政府对事故的重视和积极的态度,也稍稍附带了几句基层工作的困难之处。反正实际有用的话没有几句,大部分都是官场上典型、常见的套话。 当然了,现在事故原因还没有确定,也确实不好一下子做出什么特别细致的方案,向领导表态依法处理,做好方方面面的工作,保证请领导放心、让群众满意,这才是谨慎的从政之道,才是对自己的政治前途负责任的说话方式。 张文定只是听着,并没有表态作指示。 黄中举很小心地观察着张文定的脸色,见张文定并没有像先前在医院里的时候那般阴沉,便又详细介绍起了事故发生后镇上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包括积极抢救伤员、派专人到现场指导村里处理相关事宜、指示派出所第一时间控制住司机陈福生等积极有效的善后工作。 听黄中举说了许多,张文定才淡淡然地问了一句:“事故原因还没有查清楚?交警队没来人吗?” 在安青来附阳的路上,他就听到了汇报,说那个司机陈福生无证驾驶、酒后驾驶。就算酒后驾驶派出所没设备测不出来,难道这么长时间了,连他有没有驾驶证和行驶证也还没搞清楚吗? 黄中举看了张文定一眼,又赶紧移开目光,张张嘴,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并没有真的不说话。他在张文定微微一皱眉头的时候,正准备要开口说点什么,手机响了,接起来听了有一分多钟的样子才挂断。 “张市长,派出所打来电话。酒精测试结果显示,陈福生确实是酒后驾驶。”黄中举看了看张文定,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陈福生酒后驾驶、无证驾驶、违法行驶,造成安全事故,公安机关将依法采取措施。” 他没说依法拘留,而是说依法采取措施,那就是在请示张文定,希望张文定作出个具体指示。可张文定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乱下指示? 甚至,张文定就像是没听到黄中举的这个汇报似的,话题马上就跳跃了:“村里的情况怎么样?家属的情绪怎么样?” 其实这两个问题就是一个问题,问的是事故致一人死亡多人受伤之后,村里有没有出现什么激烈的场面和情绪。但要说是两个问题嘛,也说得过去,毕竟村里的情况是一个大的范围,家属的情绪,只是个体事情。 现在有一个副镇长在陈家坝村呆着,黄中举对于那边的情况自然是比较熟的,他知道现在死者家属和伤者家属的情绪都比较激动,刚才在医院,要不是和村干部一起先稳住了家属们,估计张市长可能会被围住。 所以,张文定这个问题,他是真的不想回答,但不回答也不行,他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村里的情况基本稳定,同志们正在做安抚工作,乡亲们大部分还是比较讲道理的。” 这时候,坐在前面的郑举手机响了,他接听之后,对方就直接说话了:“郑主任,我是孟冬寒。有个新情况,那个司机,陈福生,家里有两个女儿,他老婆又怀孕了,今天中午是请计生办的人吃饭。” 郑举听到这个话,头皮一阵发麻,这计生工作也是老板分管的啊。 那个司机因为想生三胎,所以请镇上计生办的人吃饭喝酒,然后酒后驾驶造成了安全事故,偏偏这个事故,还是在老板分管的工作之内。这一下,问题更严重了,也给了别人攻击老板的可趁之机了。 如果仅仅只是水渠上出了事故,这个责任最多只会追究到附阳镇也就行了,而且书记镇长都不会有什么责任,分管副镇长或者包村专干把责任担了也就是了。但是,现在那个搞出事故的司机是因为想超生而请计生办的人吃饭,这才导致了酒后驾驶,那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第五零一章进村 郑举明白这个性质一变,事态的发展就有些不好掌控了。 但他更明白,这个事情,不适合给老板汇报——若是适合汇报的话,孟冬寒怎么可能不直接给老板打电话? 虽说县级领导的通讯员跟地市领导的秘书相比,工作内容是有些区别的,但像这种烦心事,通讯员能够自己摆平的,就尽量想办法去摆平,不要惹得领导不开心。当然了,如果实在摆不平,那也要在领导不开心的时候让领导知道,自己是尽了力的,只是事情太大,自己一个小小的通讯员,实在是能力有限,肩膀太小扛不住呀。 可是,如何摆平这个事情,郑举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但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在电话里喋喋不休,也不适合扭头去问坐在后面的领导。 暗吞了口唾沫,郑举强作镇定道:“知道了,有空再联系。” 他这个话,就是告诉孟冬寒,我领你这个人情了。 别看孟冬寒叫郑举郑主任,其实郑举头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主任或者副主任的头衔,他现在只是因为跟在张文定身边,所以别人对他还算客气,可他总不可能以后一直跟着张文定吧? 所以,他平时也是很注意接触一些人,也结识一批人的。 不过这时候,他是不方便对孟冬寒说什么感谢的话的,甚至连有时间一起吃饭这样的话都不好说,只能用一句有空再联系来表示心意了。 郑举的电话刚刚挂断,黄中举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如果是平时,黄中举坐在领导的车上,自然不敢过于频繁的接听电话,可今天情况特殊,任何电话他都不能错过,而他也知道,今天他接电话,只是时间不长,领导是不可能怪罪他的——他要通过电话来随时了解事态的进展,才好及时跟领导汇报情况嘛。 黄中举接到的这个电话,内容跟孟冬寒打给郑举的那个电话差不多。 乡镇的工作人员政治觉悟可能不是特别高,但像这种大事件,了解了情况之后,事无巨细都要向领导汇报的搞法却是习惯成自然了。 这个电话听得黄中举格外郁闷,他跟张文定没什么交情,可也没仇,这个情况给张文定汇报也不是,不汇报也不是。 听到那个司机陈福生为什么会喝酒之后,他真的有心冲到镇计生办去把镇计生办主任扇两个耳光。最让他恼怒的是,那个陈福生,口口声声说是计生办的人要他喝的,他不喝不行啊。 黄中举气得不行,对着电话阴阴地说道:“哼,无证驾驶、无证行驶,开个要报废的车子干工程,撞死人他还有理了?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给黄中举打电话的,自然是他的心腹,一下就听懂了他的意思,不要纠缠酒后驾驶的事情了,就从无驾驶证、无行驶证,以及车子的安全性能方面做文章,把这个事情赶紧定性。 …… 陈家坝村还没有完全修成的水渠旁,已经聚集了一百多人。 现在的农村,各个家庭中,基本上只有老人和小孩子在家,青壮年大部分都跑到城里甚至是外地去打工、做生意了,今天又有许多人去了医院,小孩子有些还在学校读书,现在能够聚集起来这么多人,也足以证明这个村子是个大村。 郑举看着这个场面,怕群众情绪激动会做出什么对张文定不利的事情。 他知道张文定身手过人,可领导就是领导,总不能让领导跟人动手吧?再说了,如果群众骂人呢?那可是没什么好办法阻止的呀! 所以,他对张文定道:“我先去看看,您就在车里吧。” “张县长,您就在车里,我下去看看。”黄中举也附和了一句,不管他心里想不想让张文定亲自过来,这时候都得先表示出这个意思才行。 “一起去。”张文定淡淡地说,自己动手开了车门,一抬脚就下了车。 他从来就不惧这种场合,但郑举所表现出来的关心和忠心,他也很受用,所以在说过几次之后,他也懒得管这种小细节了。 张文定带着司机和通讯员,黄中举的司机也跟着,在现场正被群众们围着的镇政府的干部一见领导到来,顿时就迎了上来。围观的群众也让开了一条路,一阵阵痛哭声冲破人们的讨论和交谈,在不远处的石壁上形成回音,显得分外悲伤。 死者已经用一块白布盖上了。而在死者周围,还跪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其实以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小姑娘哭得最伤心。 “熊大婆、小花,你们不要哭了,张市长和黄镇长来看你们了。”一个村干部对正在哭着的几个人道。 听到这个话,正在哭着的几个人都止住哭声,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张文定和黄中举,其中一个年老的女人目光停在黄中举的脸上,马上又哭了起来:“张市长,你要替我们作主呀……” 黄中举尴尬不已,边上已经有人说话了:“熊大婆你搞错了,这是黄镇长,这才是张市长。” 那个熊大婆马上又转向张文定,张文定自然不可能让她跪着面对自己,脚下稍一错位让开,嘴里则说:“老人家快起来,有什么要求,起来慢慢说。” 他这一发话,郑举就已经走上前去,把熊大婆扶了起来。而周围站着的人也纷纷出手,把另几个人都扶了起来。 扶起来之后,只有熊大婆和那个小女孩还在轻声地哭,另外一男两女则止住了哭声,和张文定等人说话。 通过他们自己的和周围人的补充,张文定弄明白了,熊大婆是死者的婶婶,小女孩是死者的女儿,男人是死者的堂哥,两个女的,一个是男人的老婆,一个是男人的弟媳。 真正跟死者关系密切的,就只有那个叫小花的小女孩。 小花名叫陈小花,今年才读初中二年级,模样长得挺漂亮,胸前也已经略显规模,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就是皮肤比较黑,许多人只看他一眼,就忽略了她五官天生的美感。 陈小花的母亲十六岁的时候就嫁给了他父亲,十七岁生下她,十九岁就出去了,然后,在陈小花六岁的时候回来过一次,据说在外面挣了许多钱,和陈小花的父亲离了婚,要带陈小花走,可陈小花不肯随母亲走,再然后,没了踪影。 死者的后事,一个正在中学读书的小女孩自然是操持不了的,还得由死者的堂哥等人张罗。而死者的堂哥等人则找到村干部,说这个后事要由村里来办,不仅仅如此,死者的赔偿、陈小花以后的学习、生活用度等等,都要村里给个说法——这个水渠,是给村里修的哇!不找村里找谁呢? 至于说找那个司机陈福生,那就太扯淡了,现在已经有传言了,陈福生这次恐怕会坐牢,就算是不坐牢,以他那点家底也赔不出来。 他们只能找村里,也只会找村里。 大家都是给村里干活,虽然没签合同,但也是工伤……致死啊,而且那司机和车不合格,可都是村里请的,村里有不可推荐的责任。 这些事情,张文定只是听着,偶尔会对黄中举说上两句诸如镇里一定要督促村里妥善解决问题,以及对陈小花关心的话。 以他副市长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当场指示要附阳镇如何如何做了,更不要说指示一个行政村的村干部怎么具体做事了。 这不合规矩! 村里的群众对于副市长还是很有敬畏之心的,没一个人敢反驳张副市长的话,也没一个人提出什么异议。但在村干部催着给死者办后中的时候,死者的堂哥又不答应了,话题重又回到了赔偿的问题上。 虽然张文定没有明确地指示附阳镇和陈家坝村要怎么做,可现在当着张文定的面,如果死者迟迟不能入土为安,那黄中举的责任就大了。 所以,黄中举当场就向村干部施压了,村干部就承认这个事情村里有责任,赔偿肯定会赔偿,陈小花今后的生活,村里也有考虑。 虽说现在这个社会,诺言是轻信不得的,村干部开空头支票是家常便饭,但今天有镇长在,还有张市长,死者的几个亲戚觉得,村干部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撒谎,最终同意了办后事——不同意也不行,毕竟这时候,不可能让村里马上拿出现金来不是? 至于这个后事怎么办,是火葬还是土葬,张文定就不会再继续听了。 他是分管着民政工作的副市长,火葬政策推行了多年,可安青这边别说农村了,就算是城里,选择火葬的都不多。 所以,这个事情他不适应听,也没必要听,他在现场走了一路,下达了几句安全生产的重要指示,马上就又上车,去了附阳镇了。 到附阳镇后,张文定就在镇政府会议室给附阳镇党政班子开了个会,在会上传达了市委书记和市长的指示,对附阳镇陈家坝村发出的事故提出了些要求。 第五零二章白大秘的行情 像这类事故,其实很多时候都会被定性成意外,谁都不用担负责。 但张文定不想这样,该谁负的责任,那就得负。 如果这一次不处理,谁知道那段水渠上,会不会再发生同样的惨剧? 再者,司机没有驾驶证,车子没有行驶证这种事情,医院、交警、附阳镇上都知道,他如果硬要说是意外,那难免就给了别人攻击他的借口。 好吧,当领导的,出了大事都希望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现在这个事情吧,责任最多只到附阳镇,他张文定凭什么要帮附阳镇来承担那个风险呢? 孟冬寒和他张文定只是党校同学,虽说有些关系,可并不是特别亲近,孟冬寒在安青市里也是另有靠山的人,他吃饱了撑的为孟同学背书? 最主要的是,这个事情,如果不是发生在农村,款子又是水利局拨下去的,跟张文定就真的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现在就算扯得上一点关系,可如果谁想拿这个事情做文章,他一下就可以把分管生产安全工作的副市长给扯进来——哪怕那位爷现在出差了! 在会上的时候,附阳镇也就此次事故做了一个汇报,事故的原因调查出来了,车辆早已达到报废的程度但却并未报废相反还在使用,这是主要原因,然后就是驾驶员没有驾驶证,车辆没有行驶证这两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现场的路面太滑,车辆又超载,所以酿成了惨剧。 至于说驾驶员中午喝了酒的事情,没有谁再提起。 张文定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说道,但显然不适合在会上当众问出来。 反正有这几条,也够那个司机喝一壶的了,至于不提司机酒后驾驶这一点,不管附阳镇方面是出于什么考虑,相信都是有理由的,他不想干涉得太细了。 陈家坝村那个当场死亡的人的名叫陈大阳,关于陈大阳的后事处理,附阳镇也有了个初步意见。 按附阳镇的说法,死者当初其实并不会被车上的石头砸到,但他为了救人,毅然冲过去,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了另一个乡亲宝贵的生命,他的品德是高尚的,他的举动是正确的,他见义勇为的活雷锋精神是值得大家深刻怀念与认真学习的…… 经研究决定,附阳镇将在全镇范围内开展陈大阳见义勇为学习报告会,并向市委、市政府、市综治委汇报陈大阳的光荣事迹。 在陈家坝村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提到陈大阳是见义勇为舍己为人,当时还有人说陈大阳站得离车子其实并不近,可他在沟里,一块大石头滚下去砸中了脑袋,现在一下子,居然就变成了见义勇为了。 不过,张文定知道,这种变坏为好事的把戏,谁都会玩。附阳镇可以用见义勇为的名义向上面要一笔奖金,用作陈家坝村对陈大阳的赔偿,还能够把这个事件的影响降至最低。 对这样的处理方案,张文定是没有理由反对的,只不过,心里总是有一点点无奈——见到这些弄虚作假的事情,自己怎么就觉得那么理所当然了呢? 晚饭就在附阳镇吃的。 张文定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领导,虽然对附阳镇这次闹出这个事情颇为恼怒,但也不至于拂袖而去。他现在可是市委常委了,不说在乡镇里收服几个下属吧,也要适当跟一些手握实权的乡镇干部多些交流——能不能建立一套较有实力的班底,还得他自己努力才行啊。 吃饭的时候,气氛不像先前工作的时候那般严肃了。 张文定不喜欢附阳镇搞出来的坏事变好事的手段,却能够接受这个结果——事情已经出了,尽量善后吧。 如果他表示不能接受这个结果,那他不仅仅会被人骂虚伪,还是对自己的政治前途不负责。嘿嘿,你自己都觉得这个事情是坏事,那就别怪其他人落井下石了哈。 郑举今天一个下午都是担心吊胆忧心忡忡的,直到在吃饭的时候见到张文定和孟冬寒等人喝了酒,一颗心这才放下。 水渠事件搞成了坏事变好事的样子,不是他出的点子,但孟冬寒也是跟他露了口风的,他没有请示张文定,像是没听到孟冬寒说的什么一样,不赞同也不反对。 他一直担心张文定会不会生气,现在看来,附阳镇的搞法还是比较不错的。 啧,早就听说乡镇干部的胆子最大,果然名符其实啊,张市长去了现场之后回来,他们都敢睁着眼睛说瞎话,硬是从一起事故中找出了值得宣传的闪光点,果然是有经验、有见识、有胆略。 吃过晚饭,张文定就回安青。 第二天下午,他才去随江。 在路上的时候,他分别给严红军和覃浩波打了个电话,三个人一起吃个饭喝个茶,正好谈点事情,只要严红军在组织部帮覃浩波说一说话,组织部能够有针对性的考察一下,那木槿花那边,覃浩波自然会去找白珊珊的,不用他张文定再操心了。 严红军当市委办主任的时候,覃浩波就对严红军相当尊重,大家都是干办公室工作的嘛,对上级领导当然得尊重了。 只不过,那时候开发区还只是副处的架子,而严红军却是正处级的领导,若不是张文定当时正在覃浩波手下做事,严主任的眼里还真的没有覃浩波这号人。 自从严主任变成严局长之后,覃浩波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打个电话想汇报工作,但偶尔遇见了,态度也还是相当端正的。所以,严红军对覃浩波的印象还不坏,再加上又是张文定亲自出面,他也就答应帮覃浩波留意一下,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机会没有。 严红军没有当场就给覃浩波一个明确的答复,也不可能给出个明确的答复。 他只是兼着市委组织部长的副部长,并不是组织部长,没那个权力明确答复什么,就算是组织部的一把手,也不可能会把话说死——领导说话,总是要留几分余地的。 对于严红军这个答复,覃浩波已经很满意了。 他是干了多年办公室主任的,自然听得出来严红军话里的意思,寻思着回去之后,得好好计划一下,再单独上严红军家里去,给严部长好好地汇报一下工作,把握住机会。 回了随江,张文定自然会给白珊珊打个电话,见不见面不重要,电话里联系一下,感情不至于冷淡就好。当然了,想跟她见个面的话还是要很诚恳地说出来的。 现在白珊珊的位置可是相当重要的,一天不知道要接多少电话,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请她吃饭,不管是上班时间还是周末,时间都不怎么属于她自己了。 对于那些邀请,她基本上都推了,但还是有些不适合推,那就见一见。 白科长知道现在是自己结识人的最好时机,只要在老板允许的范围内,能够多结交一些人,对她以后的发展,也是很有帮助的。 在接到张文定电话的时候,白珊珊刚坐上车,准备去赴约——随江市经济贸易委员会主任易筱然正等着她呢。 所以,在接到张文定的电话之后,她刚准备说今天晚上没时间的时候,却又念头一转,把地方说给了张文定,说今天刚好有时间一起坐坐。 最终一起坐一坐的,并不是三个人,而是五个。 易筱然带着市经委的办公室主任,然后还有文锦区委副书记卢美茹也带了个男同志,是区委办的,应该就是她的通讯员。 男领导不用女秘书,可女领导用男秘书的情况,还是相当普遍的,像木槿花那样一直用女秘书的女领导,其实还是比较少的——领导本身就是女的,威武之气不足,秘书再要个女的,容易被人欺负。 三男三女一起,不是喝茶也不是泡脚,而是唱歌。至于说一起游泳做美容什么的,还没那个交情。 市经贸委主任易筱然读书的时候学的是声乐,市里举办唱歌比赛,她可是经常拿奖的;文锦区委副书记卢美茹是文工团出身,也喜欢唱歌;白珊珊干招商工作的时候,没少陪人唱歌,自然觉得这个活动比别的聚会要好——想谈事的时候就谈事,不想谈的话,抱着话筒不放,别人也拿你没办法。 至于三位男同志,什么娱乐活动都不会怕的。 六个人中,三个处级,另外三个应该都是科级,其中卢书记的通讯员不知道解决了副科没有。 白珊珊这个科级却是丝毫不比三个处级差的,所以,另两个科级干部就当起了服务员了。 这么多领导们一起唱歌谈事,点歌倒酒之类的活,是轮不到包厢公主来做的——钱给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一番介绍客套过后,几杯酒下肚,卢美茹便拉着白珊珊说悄悄话去了,易筱然则举着杯子和张文定喝酒。 张文定看出来了,这个易筱然和白珊珊的关系应该是相当不错的,而易筱然今天应该是帮着卢美茹约白珊珊出来的,却不想被他给赶上了。 第五零三章最新消息 两个人相互敬了酒,说了些久仰之类的屁话,张文定就笑着道:“易主任跟白科长很谈得来呀。” 易筱然很奇怪,张文定这个话说得怎么就这么怪异呢?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张文定应该先看一眼卢美茹和白珊珊的方向,然后再来一句“卢书记和白科长很谈得来呀”这样的话,而不是说她易主任。就算是张文定想问她和白珊珊之间的关系,也应该直接问白珊珊啊。 在随江,稍微有点身份的人,谁不知道你张文定和白珊珊之间是怎么回事? “我跟张市长也很谈得来呀。”易筱然笑吟吟地说道,答非所问,却让人如沐春风,正处级干部还是很有说话技巧的。 张文定道:“那是,我也有同感。真希望早些认识易主任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相见恨晚!” 易筱然突然娇笑了一下:“还好不是恨不相逢未嫁时,要不然我可为难了。来,张市长,就为这个相见恨晚,咱们应该再喝一杯。” 这个玩笑话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然后易主任吩咐了一声,让点首《知心爱人》,她要跟张市长合唱一个。 张文定现在唱歌的水平是有了相当大的提高,不过跟易筱然相比,差距不是一点点,但这并不妨碍在唱完之后收获另四位的掌声,而他们两人的对唱,那四位肯定是要一起敬酒的。 之后,卢美茹独唱了一首歌,白珊珊去了洗手间,张文定在这段时间里,又和易筱然聊了会儿天,甚至还邀请易筱然到安青去走一走,易筱然也很爽快地答应了。其实这都是现在说的场面话,毕竟张文定又不分管经济,易筱然就是下安青去了,也轮不到他接待。 经贸委在市里并不怎么威风,跟财政局交通局这类财大气粗的部门没法相比,跟公安局之类手握重权的也没办法相比,就算是和林业局相比,也略有不如。 若不是经贸委下面还有个给小企业提供贷款担保的担保公司,那真就会让人看扁了。 卢美茹的歌唱完,张文定单独敬了她一杯酒,然后卢美茹就在张文定身边坐了下来,两个人有说有笑,而易筱然则和卢美茹的通讯员合唱去了——没办法,易主任比较喜欢合唱。 卢美茹是文锦区委副书记、区委办主任,比起张文定这个安青市的市委常委、副市长份量要重得多。 今年的换届,有一个小细节的变动,那就是各区县的党委专职副书记兼任委办主任,只有安青市是个例外,据说是考虑到安青才撤县建市,所以安青市委常委、委办主任还是由黄文化担任,但估计到明年可能就会由副书记兼任了。 正是由于有了安青这个例外,所以随江市里有些人就觉得,随江市委换届的时候,有可能会是市委专职副书记兼任市委秘书长,也有可能还是保持现在这个样子。毕竟,现在随江市委的格局还是比较怪异的,一下子变化太大,让人有些不适应啊。 几杯酒下肚,卢美茹状若无意地问了一句:“张市长还是分管农林水?” 张文定就奇怪了,不解地看向卢美茹,这女人话问得太突然也太无礼了吧? 卢美茹显然明白张文定心里的疑惑,不等张文定回答,就又笑着道:“听黄中举提过的,我爱人和他是一大家的。” 张文定这一下就更奇怪了,附阳镇镇长黄中举? 听卢美茹这话的意思,她的老公和黄中举是一个家族的,而且辈分应该是不相同的,要不然直接说她老公和黄中举是堂兄弟不就得了? 随江这边的说法,一个家族里的人,只要辈分相同,在外人面前,都是可以说成是堂兄弟的,有的甚至直接就说是兄弟。当然了,亲兄弟的话,给别人介绍的时候,往往就不是说兄弟,而是用着重的语气说这是亲兄弟。 张文定第一个念头,就想到卢美茹突然间提到黄中举,是不是想为黄中举说好话,毕竟昨天附阳镇可是出了事的。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刚刚一冒出来,便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昨天的事情,昨天就已经算是基本上解决了,黄中举犯得着找别人递话吗?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事情大条了,有人要抓着这个事情不放,要追究附阳镇的责任,黄中举要找人递话,也不会递到他张文定这儿来,而是递到姚雷或者姜慈面前才对。事情一搞大,他张文定自己都得想办法摘出去呢。 心里想着这些,张文定嘴上却很及时地说道:“哦,倒是没听黄中举提起过。” 他不说黄镇长,也不说中举同志,直接就说黄中举三个字,让人听不出他对黄中举是一个什么样的看法。 卢美茹就被他这个话给弄得有点心里不爽,我说,你是木书记的爱将不假,可我跟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这么主动跟你说话,可你居然还是这么一个不冷不热的态度,太不尊重老同志了吧? 卢副书记今年四十三岁,可她一向都不承认自己老的,甚至还觉得自己的魅力是相当吸引男人的,但面对着张文定这种小青年,她在心里还是以老同志自居的。 张文定也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会惹得卢美茹心里不舒服,便又开口问起了她老公,他跟她今天是第一次认识,对她老公也不熟,可正因为不熟,才要问嘛。 有这一问,卢美茹心里才没那么不爽,可也不会很开心,但脸上不会露出什么异样来,照样和张文定聊得很起劲,仿佛真像张文定先前所说的相见恨晚似的。 卢美茹的老公就不像卢美茹那么有实权了,只是市科技局的一个科长,和卢美茹这个文锦区的三把手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 张文定不禁偷偷地端详了卢美茹一番,看得出来,这个卢美茹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大美人,现在虽然年过四十,却也可以用得上风韵尤存四个字来形容,就是不知道她这一路走来,官职是不是靠牺牲色相换来的。 卢美茹可不知道张文定在想些什么,她现在心里已经比较欢喜了。 因为她发现张文定在正眼看她之余,又偷偷地观察了她好几眼——女人对男人的目光通常都是比较敏感的。 要说这卢美茹吧,父母都是工人,她能够坐到现在的位子,能力还是有的,但她的能力能够被上级领导看中,主要还是得益于她能够经常跟不同的男性上级领导坦诚相见,让那些手握实权的领导能够相当深入地对她进行一次甚至是多次的彻底了解。 卢美茹的权力一天天增大,地位一天天变高,容颜一天天渐老,对她感兴趣的领导不再像以前那么多了,可她却对年轻帅气阳刚威猛的男下属产生了许多兴趣,时不时许些好处叫上共度良宵。 当然了,除了下属之外,如果有同级的男领导,只要她看得上,那她也会打些主意。 今天遇到了张文定,她是很想和张文定能够更深入地发展一下的,毕竟张文定的相貌身形都不错,又比她小了十来岁,还在木书记面前说得上话。跟这样的男人把关系搞得更亲近一些,没坏处。 原本卢美茹对于勾搭张文定是没什么信心的,可发现张文定在偷偷打量自己的时候,她的信心一下就起来了。看来传言果然不虚,这个张文定,喜欢年纪大的、少妇型的啊! 关于张文定的传闻,现在随江官场上传得比以前更有意思了。 以前是传他和徐莹,现在却有人传言他和白珊珊之间不清不楚,甚至更有那胆大之人,还传他和木书记之间也有奸情。 要不然的话,木书记怎么可能那么看重他?甚至就连新秘书的人选,都是他的人? 以卢美茹和领导们交往时那丰富的床上经验来看,若不是张文定把木书记伺候好了,木书记那能那么给他面子?卢美茹觉得自己比起徐莹虽然有所不如,但这身材相貌跟木书记相比,还是颇有优势的。 所以,卢美茹几句话的工夫,便叫张文定叫张老弟了,还硬要张文定叫她叫卢姐,也交换了电话号码。 不过,卢美茹还是颇为忌惮白珊珊,在白珊珊出来之后,便不再流露心里真实的想法了,她怕白珊珊乱吃醋啊。 若不然的话,她都有心借着这个气氛,找机会和张文定喝个交杯酒呢。 毕竟人不太多,别人唱歌的时候,白珊珊要找张文定说话,若不是敬酒,也没人敢乱打扰,所以张文定还是挺轻松的。 “高老板要走了。”白珊珊悄悄地在张文定耳边说了一句,嘴唇有意无意还碰了一下张文定的耳垂。 高洪要走了? 张文定一愣,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同样把嘴伏到白珊珊耳边道:“什么时候?谁来?” 白珊珊答道:“个把星期。谁来……还不知道。” 张文定再问:“那……老板?” 第五零四章拦车 白珊珊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张文定,面带微笑地点点头。 张文定心中狂喜,木槿花终于要当书记了,不再是以副书记的身份主持市委全面工作,而是要堂堂正正地成为整个随江的一姐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人振奋了。 虽然很多人在猜测,省委应该会让木槿花当书记,可毕竟只是猜测,现在看来,木书记主持工作的这段时间,还是很让省委领导满意的。张文定原本这次并不一定要见木书记的,可听到这个消息,他觉得一定要见一见表个忠心才行。 一念及此,张文定很果断地再次伏到白珊珊耳边道:“老板什么时候有时间?帮我安排一下。” 别的处级干部要找木槿花汇报工作,都是求人的语气,生怕态度不端正惹得白珊珊不舒服,从中坏事。张文定就没有这个顾忌,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没有一点点求人的语气。 白珊珊丝毫都没有在意张文定的语气,笑道:“你还要安排?行,如果有时间,我给你打电话。”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明白了,明天后天,木书记可能都没有时间。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白珊珊安排不出来时间,但他可以自己给木书记打电话嘛,就算木书记没时间,他把心意表示到了也就行了。 散场后,张文定回家去睡了。不是回他和徐莹一起买房子的那里,而是回了他父母的家。就算不在家里多呆,但至少明天早上可以陪父母吃个早饭嘛。 回到家,和以为进了小偷的父亲打了个招呼,张文定便去洗了个澡,然后在睡觉之前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手机,发现有个未接来电,是刚刚唱歌的时候交换了电话号码的卢美茹打来的。 他不清楚卢美茹这么半夜打电话有什么事情,也懒得回电话,直接睡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文定给木槿花打电话:“领导,我回随江了,有些工作,想向您作个汇报。” “你的能力我是放心的,最近比较忙,你就不用过来了。不过……”木槿花婉拒了张文定的汇报请求,但还是在电话里对他颇多勉励,一通电话讲了十来分钟,很给他面子了。 张文定谨记着木书记的教诲,团结同志,把工作做好。他回到安青后,认真干着工作的同时,也在等着省委对随江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任免决定。 其实不仅仅只是他在等,整个随江大多数处级干部和一些消息灵通的科级干部都在等,正式任命还没下来,小道消息倒是已经传得差不多了——这次大家传的消息都还差不多,看来这个小道消息也是统一了思想之后才传出来的。 随江市委倒是沉得住气,到了星期三的时候,居然还没有下达开会的文件,这让有些人渐渐坐不住了,该不会省委又要搞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吧? 别人在操心随江市市长高洪的去留问题,张文定却在恼火着——他在市政府门口被人拦了车,一个小姑娘直接跪在了他的车前面,要不是司机眼明脚快,差点就要酿成惨案了。 现在没出现交通事故,可在市政府大门口搞出这么一个事情,张文定也知道肯定被许多双眼睛看着的,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呢。 跪在地上的小姑娘他认识,毕竟前几天才见过一次,是附阳镇陈家坝村那个长得有些标致但皮肤比较黑的小姑娘陈小花。 张文定共去了两次陈家坝村,第一次是视察工作,第二次是处理问题。两次去,两次都表现得很亲民,这一次又是在市政府门口被小姑娘跪着拦了车,他也不得不再次表现出亲民的一面,请陈小花和她的族中长辈进办公楼里说话了。 当然了,亲民归亲民,在这种情况下,去他的办公室有点不合适,所以就去了间会议室——他可不想再被人叫青天了。 在会议室,郑举临时充当服务员给陈小花和她的几个长辈都泡了茶,张文定面色和蔼地问起了陈小花的学习情况,然后话题才关心起了陈小花父亲的后事办好了没——今天被拦车的事搞得心里很不爽,张市长都没在意人死为大的规矩了。 张小花面带戚容泪眼朦胧,声音怯怯的,那张黑黑的小脸看得格外惹人垂怜。然而张市长现在却是轻易不会被她所打动了,这姑娘年纪是小,但是胆子大啊,要知道那直接往正开着的车前跪倒,可是有着生命危险的——万一司机刹车踩得慢了点呢? 当然了,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张文定大部分的恼火还是记在了小姑娘的长辈身上。 有你们这么闹事的吗?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给他们出的主意,居然一眼就认出了老子的车牌,狗日的就没一个人安好心的。 问了陈小花父亲的后事,自然还要问陈小花的来意。 今天跪地拦车的是陈小花,张文定就只问陈小花,不问陪她来的几个长辈。小姑娘就算是胆子天大,但毕竟年纪小,比那些成年人要好应付哈。 陈小花在来之前肯定是被族里长辈叮嘱教导过的,说话虽然还很是紧张,但基本的事情还是说了个大概。 这是上个星期的遗留问题。 上个星期,附阳镇陈家坝村修水渠出现了事故,不过当时附阳镇的处理方法中规中矩,把坏事变好事了,张文定觉得,事情应该就到此为止,结束了。 这种事情,既然报上去了,基本上也就定了,谁还会无聊到去一点点认真对质吗?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王道啊! 然而就是张市长认为已经没有了问题的事情,居然还真就闹出问题来了。 那个肇事的司机陈福生不仅仅没被检察机关提起公诉,还被公安机关给放出来了。而且,由于时间短,市综治委对于附阳镇报上去的见义勇为事迹还没有下定论,嘉奖无从谈起,更别提奖金什么的了。 如此一来,陈小花同学死了父亲的赔偿款,在短时间之内也不可能拿得到了。 最可气的是,那司机陈福生只准备给陈小花赔偿两万元钱了事。说到这里,陪着陈小花一起来的长辈都哭了起来,一条人命只值两万啊!凶手逍遥法外啊! 陈小花一个中学生,又是个女孩子,属于没有什么主见的那种类型。被家族里几个长辈一说,跑到市政府来找张市长讨说法来了。 当然了,陈小花对张文定自然不会说长辈教她怎么做的,而是村里镇上都没人肯为她主持公道,她只见过张市长一面,但觉得张市长是个大好人,所以就求着族里的长辈带她来市里了。 张文定对于被一个小姑娘发好人卡的事情没什么反感,他只是比较无语,听你这话的意思,如果我不帮你主持公道,那我就不是好人了? “这个事情,小郑你呆会儿尽快了解一下。”张文定对郑举吩咐了一声,然后问陈小花,“你怎么知道这时候在门口找我呢?” 他一定要把这个事情搞明白。 今天这个事情,味道太不对劲了,可别中了别人的奸计啊! 就凭陈家坝村的这几个人,能够找到安青市政府的大门不算什么稀罕事,可能够知道他张副市长的出入时间并且还认得清车牌号,那就有点玄乎了。 张文定不相信,这背后没人捣乱。 他不是要马上就找出到底是谁在暗里地使坏,但在别人搞风搞雨的时候,他也总得先尽量多了解一些情况,免得被搞得太被动啊。 陈小花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到底还是没说,却扭头看向了身边的长辈。 张文定也不说话,一脸严肃地也看向了那人,无形的压力毫不掩饰地笼罩过去。 那人被张文定这一看,顿时觉得无比紧张,低下头去。 张文定自然不会在这儿紧逼不舍,又看了一眼郑举,郑举心领神会,只等老板接见完这几个人,一定要好好挖一挖这几个人的东西,为老板排忧解难。 陈小花身边一个女人见到这气氛压抑,吞吞吐吐地插话道:“是,是这样的,张市长,是我们拦,拦车问别个,别个讲的,别个不肯讲……” 张文定就扭头看向了那女人,看他如何去编。 那女人没被张文定盯着的时候就说不清楚,被张文定这一看,更是说不出话来了,也像先前那人一般低下了头,甚至坐在椅子都忍不住两腿发抖。 张文定的目的,也只是用自己的气场先镇一镇这几个人,然后郑举再问话的时候,就会方便许多。所以,见得那女人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又对郑举说了几句让他详细了解具体情况的话,便结束了对话。 陈小花几人到市政府来就是为了见张文定,来之前,他们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张市长认真处理这个事情,为他们讨个公道,可是真正见了张文定之后,基本上都不敢怎么说话了,张文定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没有主动提要求的勇气了。 第五零五章视察 张文定几句不甚明确的表态,他们还感谢不已,所以,在结束谈话之后,他们还一致觉得张市长真是个好官啊。 而郑举给这几位的感觉,就没有张市长那么好了。 因为郑举套他们话的时候,几乎是连哄带吓,让他们在出了市政府之后,不停地说着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大领导都好说话小干部都很不好打交道之类的话题。 郑举自然不会在意别人对自己什么看法,他只在意张文定对自己是什么看法。打发了陈小花等人,他就向张文定汇报去了。 陈小花等人能够知道张文定的车牌号,这事儿说出来挺让人难以置信的,因为张文定去过陈家坝村,而陈小花家里有个长辈喜欢记政府官员的车牌,然后平时聊天的时候就拿这个来卖弄——尽管他记得不多,可镇上几个领导的车牌号,他是一清二楚的,安青市里嘛,除了张文定的,他还记得几个局长的。 当然了,知道了张市长的车牌号,并不等于就能够找到张市长的人。 他们今天过来就能够碰上张文定,绝对不仅仅只是运气好而已,虽然他们一开始说只是碰一碰运气,可那躲闪的神色哪里瞒得过郑举的眼睛? 但是呢,陈小花等人也只是说听附阳镇政府里一个办事的人说的,今天张市长在上班。至于具体是哪个人,这个他们就不肯说了,郑举也不好逼得太过。 不过,郑举觉得,这背后肯定还会有别的东西,附阳镇政府里的人,怎么会知道张市长今天在不在上班?肯定是市政府内部有人透的风嘛。 只是,要搞清楚到底是谁透的风,就不那么容易了。 汇报这些情况之后,郑举脸带惶恐地说道:“老板,是我工作没做到位,我会继续跟他们谈谈。” 张文定看了郑举一眼,对他没有及时把这个事情搞清楚还是有些不满的。就问到这么点情况,跟没问出什么有何区别? 唉,这个郑举谨慎是够谨慎,细心也够细心,但说到能力,跟白珊珊还是差得远啊。 情不自禁的,张副市长又想到白珊珊了。想到白珊珊,张文定看到面前的郑举就一阵心烦,话都懒得说,摆摆手将他赶了出去。 等到郑举一出去,张文定忍不住伸手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然后抬手就给黄中举打了个电话,阴森森地说:“黄镇长,附阳镇的工作抓得很好嘛。” 黄中举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张文定了,试探道:“工作都是同志们齐心协力干出来的,有什么成绩,我个人我愧不敢当呀。张市长您这是,有什么指示?” 虽然不愿意招惹张文定,但黄中举也不是那种随便让人欺负的人,所以这个回答,恭敬中透出了不是很在乎的底气。 张文定没心情跟他打哈哈,也不会认为是他在下面搞风搞雨,毕竟这个事情,说起责任的话,他是镇长,比张文定这个副市长要担得大得多,怎么可能主动搞事呢? 张文定只是比较生气,本来已经解决好了的事情,他们镇上是怎么搞成这样子了的。 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张文定就冷冷地说道:“刚才陈家坝村的陈小花同学来市政府反映情况,关于她父亲的事情,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黄中举一听这个话,顿时就愣住了,陈小花这个名字他熟悉,昨天才到他办公室里来过,他当时承诺会协调好这个事情,让陈福生按规定赔偿的,怎么那小姑娘就这么等不及,直接跑到市政府去了呢? 妈的,早就说了陈福生那小子不能放,可也不知道那小子在市公安局走的什么关系,硬是给放出来了。 现在倒好,要老子来擦这屎屁股。哼,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黄中举这下总算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顾不得多想,赶紧赔罪道:“都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到位,给领导添麻烦了。领导,这陈小花,到底怎么回事呀?” “我就是要问你是怎么回事!”张文定忍不住吼了一句,心中大恨,啪地挂断了电话,出了这种事情,你狗日的还有脸问我? 黄中举挨了张文定一顿训,刚挂断电话,附阳镇党委书记孟冬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镇长,有时间吗?” “书记,有什么指示?”黄中举压下心里的烦躁,平静地问道。 这两人平时有合作也有斗争,矛盾是不小的,但是呢,这矛盾都没有摆到台面上,不像有些乡镇里的一二把手之间闹得只差面对面骂娘了。 安青这边,乡镇的一二把手之间相互称呼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对方的姓前面加个老字,一来是乡镇的一二把手年纪都比较大了,二来嘛,女同志当书记镇长的毕竟还是少数,这么称呼就比较常见了。还有一种叫法,就是叫对方某某同志,这种叫法显得比较客气,又隐隐有点分庭抗礼的味道。 像附阳镇这样相互称呼职务却又不带上姓或者名的叫法,真的是相当少见的。从这个称呼中,多少也能够看出点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有多微妙了。 “陈家坝村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吧?”孟冬寒的声音显得相当平静,不等黄中举回答,他又继续道,“你有没有时间,我过来坐一坐。” 黄中举虽然自认在镇里的威信并不比孟冬寒差多少,可孟冬寒毕竟是书记,他身为镇长,自然不可能让书记跑到他办公室里来谈工作,赶紧答道:“正想跟书记汇报一下相关的情况,你稍等,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后,黄中举就边往外走边思考,看这样子,张市长应该没有先给孟冬寒打电话,而是直接就找到自己了,貌似张市长和孟冬寒的关系,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亲近啊。 黄中举知道陈小花等人跑到市政府去找张市长,肯定是镇里有人私底下搞小动作,他同样能够肯定,搞小动作的人绝对不是孟冬寒。 虽然说这是政务,出了事故责任在他这个镇长身上,可孟冬寒身为党委书记,下面人干出了功劳,他有份,下面人搞出了事情,他也跑不了。 还有一个是黄中举很不爽的,陈家坝村水渠上才一出事,他和孟冬寒都还没有向市里汇报,可张市长就知道消息了,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捣乱嘛。 当然了,当时的情况算是比较严重的,有那么多人受伤,市人民医院和二医院都有救护车过来了,想瞒也是瞒不住的。可瞒不住的事情,向上汇报也是要有汇报程序的! 他最近也是事多,还没来得及去好好清理这里面的味道,现在倒好,居然又冒出了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情况,简直无法无天了! 黄中举知道,孟冬寒要跟他见面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看他的笑话,而是要跟他商量一下,怎么样挖出并且打击镇里某些搞风搞雨的家伙。 镇里的事情,镇里解决就行了,看谁不顺眼,各自出招使争斗都没关系。可矛盾归矛盾,要把下面的难堪捅到上面去了,那就是附阳镇广大干部群众的公敌了。 这一回,附阳镇的一二把手决定好好地合作一把。 当然了,陈家坝村那个事情怎么解决,也是二人谈论的重点,如果再让人跑到市政府,或者干脆去市委,甚至是随江市委市政府,那他们两个丢脸倒还是次要的,能不能继续安安稳稳地呆在现在的位置上,那都是个问题了。 张文定身为副市长,哪怕分管的工作并不是特别重要,那时间也是很忙的,自然不可能总是关注着陈家坝村的事情。 天气预报说将有连续一个星期的阴雨天气,对此安青市委市政府并没有给予什么特别的重视,毕竟现在已进初秋,不像春夏时节那么容易引发山洪。 张文定也没在意,他现在正忙着到几个农村经济搞得比较成功的示范点搞视察。 分管农林水的副市长,如果能够在农业上、在农村工作方面做出成绩,那自然是能够得到上面表扬和肯定的。 当然了,视察的时候,晴天的话,人会比较舒服些。但是张文定并不是一个特别贪图舒适的人,所以,如果下着雨的话,冒雨视察,那更能体现出对工作的重视了。 星期五的时候,张文定就在冒雨视察工作,他今天上午视察的是一个山上寨子的引水蓄水工程——发生了一次农田水渠的安全事故,他不对差不多的工程表示一下关注,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这个山上寨子的引水蓄水工程和陈家坝村修筑的水渠还是有所区别的,陈家坝村那个是用来灌溉农田以及水土保持的,而这个山上的工程,却是关系到寨子里村民的生活用水——解决从山下往上背水吃的问题。 在雨天视察这个工程的效果,这个效果到底有多少真实性、多少实用性,张文定是没有把握的。但是,视察的时间是早就定了的,刚好碰上下雨,这也没办法。 第五零六章姜老板的态度 反正他要看的是工程,只要工程做到位了,应该还是能够起到一定的效果的,就算达不到设计之时的那种程度,总也比没有搞这个工程之前要好。 他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从上面要下来的钱,能够给村民们解决一部分问题,那他就的工作就没白做。 在寨子上呆了一个上午,市电视台的记者拍了不少画面,中午在寨子上村支书家里吃过了饭,便下山去往另一个地势较低较平的村子看水果基地。 在水果基地视察的时候,张文定的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不像大晴天有亲手采摘水果让阳光照在脸上的乐趣,可看着果实上那不停滴落的雨水,一种成就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然而,这成就感并没有让张文定喜悦多长时间,就被郑举给打破了。 郑举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表情,轻轻在张文定耳边说道:“附阳镇那个陈小花,又去市政府了!” 张文定这时候正兴致勃勃地听着水果基地的技术员在讲解,被郑举这么一打岔,他脸上的肌肉就抽搐了一下,狠狠地瞪了郑举一眼,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雨里去。 这小子,真是太煞风景了,孟冬寒和黄中举这是吃错药了吗? 郑举知道领导这时候心里很恼火,可还是硬着头皮把更劲爆的消息说了出来:“还有记者想采访。” 不等郑举说完,张文定就忍不住哼了一声。 妈的,居然还招来了记者,陈小花这丫头是想干什么?这背后到底是谁那么不安分?看来自己在安青这些时间还是太过低调和温柔了,以至于别人都忘记了他当初的凶残。 看来,还是要时不时的搞出点大动静才行啊。 郑举说话本来声音就小,被张文定这一声冷哼,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 跟在张文定身边的人虽然并没有听见郑举对张文定所说的悄悄话,可却看到了张文定脸上神色的变化,都心中凛然,看来张市长在生气了,可千万别触了他的霉头啊。 …… 张文定没有马上返回安青市内,而是继续视察着工作。 现在陈小花在市政府,还有记者,他马上赶回去的话,会陷入被动,也容易落人口实——听到有记者来,你连正常的视察行程都不顾了,匆匆忙忙赶回来,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内幕啊? 而且,如果他真的马上返回的话,在别人眼里,也会显得他太过软弱了。一遇到点事情就慌张,连正常的工作都不顾了,欠稳重、不镇定啊。 陈小花第一次去市政府的时候,张文定接待了她,显得亲民,第二次去,张文定就可以不接待了,这个没人能够指责他。 堂堂副市长,如果随便来个人他都要亲自接待,那工作还怎么开展?而他不忙着回去,一方面可以显示自己行得正坐得稳,另一方面,也可以多些时间准备,方便回到市里之后的种种应对。 当然了,之后的视察,也就不像先前那么用心了。 反正今天下雨,原本也没有安排太多在雨中视察的时间,该拍的镜头,电视台都已经拍好了,镇里的人觉得,先回镇上才是正理。是休息,是开会,或者是吃饭,都按张市长的意思来就是了。 到了镇上,张文定就直接进房间休息了。 雨天视察工作,从外面回来后,洗个澡休息一下之后才吃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常识了。郑举都不用请示,直接就向镇上的人传达了这个意思。 张文定没有洗澡,只是洗了个脸,也没有休息,而是在了解消息。 他的消息渠道,当然不止郑举一个人。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的不同寻常,知道了有人想把这个事情搞大,目标正是他张文定。 这是一个让人相当恼火的情况,而他通过了解,则知道了一个更令人恼火的情况,许多人都知道了陈家坝村发生了事故。 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传言,说是那个司机陈福生因为计划生育而对社会不满,所以才在开车的时候一时想不开,报复社会的。 这个传言令张文定相当不舒服,但还有种说法,张文定听得想打人了,也不知道是传言传变了样,还是有人故意要黑张文定,就着陈福生请附阳镇计生办的人吃饭喝酒然后开车这个话题来展开,说是安青各乡镇的计生办其实都是这种作风,安青各乡镇生二胎甚至是三胎的情况十分严重,甚至四胎都不少见,安青的计生工作,问题……很严重啊! 这个说法听得张文定差点就要砸手机了。 尼玛,明明一个安全生产事故,或者说一个交通安全事故,怎么就被他们给扯到计生工作头上了啊?这是谁跟他过不去,有那么强横猛烈的深仇大恨么? 当初张文定不是很在意此事,还是因为不管是交通安全还是生产建设安全,都不是他分管的工作,别人就算是把事情搞大了,责任也到不了他头上。可是现在倒好,事情一扯上计生工作,偏偏计生工作也是他分管的,这还就真是黄泥巴糊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不过,他也明白,这种情况,想要尽快地找出是谁在背后搞鬼,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现在陈小花受到的关注比较多,而记者嘛,这个也是个线索,可线索不明显,别人想搞他,不见得就要动用熟悉的媒体嘛。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好怎么应对才好,至于推动事件发展的背后之人,总会找出来的。 妈的,狗日的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张文定正在心里暗骂着,姜慈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文定同志,你在哪里?” 姜慈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张文定脑子里电光火石间一转,道:“在苏河,市长有什么指示?” 姜慈的声音还是没有丝毫感情,也不说有什么事情,淡淡然道:“什么时候回来?” 领导这么问,你千万别以为他真的是在问,而要把疑问句当成祈使句才行。 张文定自然是有这种觉悟的,马上接口道:“马上就回来。” “唔,好。”姜慈说了这两个字,也不等张文定再开口,就很痛快地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将手机丢到一边,他揉了揉眉头,暗想姜慈的态度不明,对他来说不是好事,但也不算太坏,至少,没有一把手的打压,他的反击就会少许多阻力。 当然了,如果能够得到一把手的支持,有些事情,他做起来就会容易许多了。 对郑举吩咐了一声,也没时间在苏河吃饭了,张文定又简单地和苏河镇的班子说了几句话,便往安青市赶了。 到安青市政府的时候,雨还没有停。 也幸亏今天下着雨,所以陈小花到市政府去找他,并没有引起多少围观,哪怕陈小花在市政府门口淋雨的样子很凄惨。 况且,陈小花在雨里也没站多长时间,便被工作人员给请到市政府里去了。但是,记者却来了两个,两个记者,有时候比上百个围观的人更令政府领导头痛。 张文定知道姜慈给他打电话催他回来,目的自然是让他去处理陈小花的事情,可他回来之后,却不能够马上就去处理,而是要先见一见姜慈。 这是一个副职应有的态度和觉悟,一方面是表示对一把手的尊重,另一方面,也可以面对面近距离地了解一把手的态度,才好方便开展工作。 张文定没忙着接见记者和陈小花,而是先去见了姜慈。 “市长。”张文定一到姜慈的办公室,就神态自若地叫了一声,没有马上多说什么别的话。 “唔,回来了。”姜慈看了张文定一眼,放下手中的笔,却没有起身,只是摊开手掌往前伸了一下手臂,示意张文定坐,至于是坐沙发还是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那就任由张文定自己理解了。 张文定就在姜慈的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姜慈,很光棍地说:“市长,听说有记者来了?” 姜慈翻了翻眼皮,心想这小子还真沉得住气啊。眼看着事态要扩大了,他说话的语气却比事情刚发生的时候还要有持无恐了。 不过,转念一想,姜慈就恍然了。 姜大市长觉得,这是张文定也明白有人要和他过不去,以这种姿态来向他姜慈表明态度——他张文定不怕。 只是,对于张文定以这种方式来表明态度,姜慈心里是有些不喜的。 老子怎么说也是一把手,你就算不怕事,现在跑到这儿来,肯定也是有求于我的,至少是不希望我给你设置障碍的,那么……你在我面前低一下头会死啊? “哦,有这么回事,具体的你问问办公室。”姜慈还是那不冷不热的态度,也不问他来干什么。 姜慈是这个态度,张文定没有意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也不怎么舒服。 现在有人要在背后阴我,那同样也是在打安青市政府的脸,在打你姜慈的脸,你就真的一点都不表示一下吗? 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张文定还是没有做出挑战一把手权威的举动来,点点头,道:“嗯。这些记者,还真是无孔不入。” 第五零七章新手和老江湖 说着,张文定又望了望窗外的雨幕,继续道:“这几天天气有点反常,阴雨绵绵、打雷闪电乱七八糟的。 ” 姜慈明白他话锋所指,脸上似乎露出了点微笑的意思,道:“是有点反常,不过也没什么,又不是春夏季节,这点雨,还会发洪水不成?” 张文定就明白姜慈的意思了,这个事情,姜老板是不允许搞大的,虽然不见得会大力支持他,可只要他占住了道理,姜老板还是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明白了姜慈的态度,张文定就稍稍放心了,道:“发不发洪水,我这儿都要做些准备,干的就是这个工作呀。” 他这话,意思就是事情闹起来了,我是分管领导,有什么责任,我肯定是要担的。 这份担当一表现出来,姜慈先前的些微不满就烟消云散了,点点头,很爽快地支持道:“你先做准备,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姜慈这么表态,倒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就有这个打算。 他这时候在办公室,并不是专门等张文定,而是今天不需要出去。一个小姑娘到市政府门口喊冤,这事儿烦心确实烦心,但也还轮不到他这个大市长去烦,那么多协助他工作的副职,谁分管的谁处理嘛。 只是,一个死人的事件,却被有心人给拿来做文章,还找来了记者,想否定安青市的计划生育工作,这就不得不引起姜慈的注意了。 一般的事件,只要分管的副市长负责任就行了,可是有些重大问题,比如哪个市发生了重大安全事故,光分管副市长担责任就不顶用了,一把手市长引咎辞职也不少见,甚至更严厉的处分也不是没有。 除了特大火灾、特大矿难等等重大安全事故之外,还有些事情也是足以让一把手市长相当被动的。比如重大的群体事件,以及一些看上去不太受重视但实际上却相当重要的工作——计划生育工作,就是这样的一种。 要说这个计划生育工作吧,在十几年之前的安青,还是抓得相当严厉的。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计生工作人员都是相当威风的,对于胆敢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人,他们的手段相当多,像什么开除公职啊,罚款啊,都算是温柔的了,凶猛些的,直接就将孕妇给拉去做人流了。 那时候,农村人对计生工作人员最直接的感受可以用四个字来体现:牵猪下瓦。 那时候农村几乎家家养猪,只要谁敢超生,计生办的人就敢狮子大开口地罚款,拿不出钱来,就牵你家里的猪,下你屋上的瓦,让你无处安身。 超生游击队的诞生,跟这个牵猪下瓦的搞法也是有一定的关系的。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手里的钱越来越多,许多人都不满足于生一个孩子,各显神通找关系拿二胎指标,有些拿不到二胎指标的,甚至直接生了再说,罚款什么的,跟一个孩子相比,算多大个事儿? 再说了,现在大家都在朝钱看,搞计生工作的人,手里的权力有限,想捞点灰色收入,只能从手中的权力上想办法了,再加上有些人关系特别亲近或者是欠了人情,求到头上来了不好拒绝,所以,一些原本不符合生育二胎的家庭,也就能够拿到二胎指标了。 这种事情,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却不能摆到明面上来。 一旦被摆到明面上之后,上级领导肯定就会追究了——不追究不行啊,计划生育可是基本国策呢。 当然了,这时候,谁也不会想得到,再过得两年,二胎会直接放开了。 张文定多少也能猜到一点点姜慈心里的顾忌,要不然他刚才也不可能会那么直接地说话。 现在把姜慈的态度摸实了,他就要告辞了:“感谢市长关心,那我就去准备了。” 从姜慈那儿出来,张文定也没去办公室问什么,直接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郑举也来了,向他汇报说陈小花还在市政府里,记者也还在等着。 张文定皱了皱眉,没说话。 郑举摸不准张文定的心思,若是换个别的领导,肯定鸟都不会鸟记者,可他这位老板,行事风格跟别的领导有时候不太一样,说不定会见一见那个记者呢? 不过,郑举打从心眼里不希望老板见记者,他见过也听说过老板的经历,知道老板对记者没什么好感,也明白媒体几次对老板造成过困扰。 张文定也在考虑,要不要见一见那个记者。 他对记者和媒体真是没什么好感,其实他跟记者直接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可在工作上,却是被记者、被媒体搞得很不舒服。 不过,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做出成绩了,需要记者和媒体的赞美与吹捧,工作上出漏洞了,又怕记者和媒体给捅出去,如果被捅出去了,也希望别的记者和媒体能够多作正面宣传,变坏事为好事。 防火防盗防记者,还真是要小心地防着啊。 考虑了一下,张文定还是决定,见一下记者,至于记者会不会问什么尖锐的不好回答的问题,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姜慈都已经表示了关注,他如果不正面接触一下记者,恐怕事态还难以控制些。 在安青市政府里,他虽然也有心腹,可心腹的办事能力,却不尽如人意,这次既然有人拿计生工作来搞事,他不得不小心应对,完全交给下面人,他不放心。 郑举叫过来的记者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叫刘少保,女的叫华友玫,都是报社的,并且是同一家报社——最新报。 《最新报》是天河省的一份报纸,在国外的传媒行业里颇有些名气,从属关系上,是挂靠在天河日报报业集团下面,但实际上,却是属于承包性质的社会办报,在社会上的影响力不大不小,在天河的周边几个省市发行量还过得去,只是石盘省内几乎看不到。 郑举带着记者进来的时候,张文定便一脸微笑地坐办公桌后面走了出去,主动伸手和两位记者握手,没有在意对方有一名女士。当然,他和华友玫握手,也仅仅只是一沾就走,没有给人轻浮的感觉。 介绍握手完毕,张文定说了句请坐之后就自己当先坐下了,等到两位记者落座,他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说:“欢迎两位无冕之王来到安青,还希望贵报对安青多多宣传呀。小郑,接待工作,一定要认真安排好,务必要让刘记者和华记者满意。” 华友玫马上就接口了:“谢谢张市长关心,我们出差单位有报销的。今天来主要是想采访一下张市长……” 张文定眉毛轻轻扬了扬,稍稍显出了一点点恰如其分的意外,道:“哦,采访我什么?” 华友玫很直接地说道:“是这样,关于附阳镇陈家坝村的事情,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张市长。” 说完这个话,她也不征求张文定同不同意,两眼直直地看着张文定,那架势,还真有几分无冕之王的派头。 张文定神色不变,和华友玫对视着。 这个女记者长相还挺漂亮,一头短发,显得极为干练,就是目光和神色中露出一丝丝挑衅的气息,还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这女人有毛病吧? 张文定有点想不明白这个华友玫心里的想法,挑衅的味道他能够理解,这两个记者应该就是专门针对他来的,不挑衅才怪;但是呢,那个居高临下的感觉就比较怪异了,难不成你觉得你这个记者,混得比老子这个年纪轻轻的实权副处还好么? 靠,还真当自己是无冕之王了? 拜托,那不是尊称,只是个笑称好吧。居然还说话的语气不像是报社的记者,倒跟纪委那些黑脸干部有得一比。 见张文定不回话,另一个记者刘少保微笑着说话了:“张市长,是这样的。我们看过您的任职简历,为您的工作能力所折服。这次到石盘来出差,机会难得,索性就到安青来了,想对您做一个专访,我们单位领导也非常希望通过这么一个渠道,让广大人民群众对我们的青年干部多一些了解。这个青年干部的专访,会做一个系列,从各省市挖掘不同类型的青年干部,来一个全面的、立体的、深刻的了解。到时候,还要麻烦张市长帮我们介绍一些年轻的领导呀。” 这个姓刘的是个老狐狸,笑里藏刀背后阴人的本事应该不弱。张文定对刘少保的感观不怎么样,但总算觉得这个男记者比女记者要好,至少说话好听些。 在体制内混了这么久,张副市长已经习惯了当面笑脸背后捅刀子的搞法了,对于女记者当面挑衅的做法,他相当反感——我知道你是来坏我事的,但你能不能别这么直接? 那个女记者华友玫那咄咄逼人的话,听得仿佛很厉害,可要应对起来,却是相当容易的,张文定只要往附阳镇一推就行了——村里的事情,你找村里或者镇上去问嘛,他们比我了解得要详细得多。 第五零八章温柔一刀 不过,刘少保这么温柔的进攻,他倒不好直接打发了。 毕竟是他把记者叫过来的,而这位刘记者说话又还懂礼貌,所以,他得大气一点,客气两句,然后欣然接受采访。 其实张文定完全可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比如说既然你们报社想做系列访谈,又对我有过了解,那怎么没有走正常程序过来呢?新闻宣传部门都没有提前通知我,搞这种突然袭击,程序上不规范啊。 但是,张文定没有说这些,他今天就是要高调一下,搞突然袭击老子也不怕,以为来两个记者就吃定我了? 我还就不按常理出牌,不像你们一样见到记者就躲,我就光明正大的接受采访,你们又能奈我何! 采访的时候,以刘少保为主,华友玫偶尔会插几句话。 可能是刘少保对华友玫做了什么暗示,华友玫插话的时候比刚开始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刘少保的采访属于和风细雨的风格,采访侧重的方向,也在工作上,着重问在工作上遇到困难的时候,张文定如何处理,对张文定在随江市旅游局当副局长的时候下悬崖救人的事情,他还细问了几句,并表达了他的感动和钦佩。 当然了,以前的工作,问得并不多。 刘少保的主要目的,还是张文定目前的工作,毕竟采访以现在为主,而且,目前的工作,也才能够把话题引到附阳镇陈家坝村的事件上去。 一个老练的记者,知道如何营造气氛。 刘少保的打算是,先在陈家坝村的水渠事故上抛出几个颇有分量的问题来,让张文定不好回答,然后,他再把话题转到计生工作上——陈福生可是因为请计生办的人喝酒才把车给开出事故了的哇。 刘少保先通过那些对话,和张文定把气氛搞得友好起来,到最后施出杀手锏的时候,就算张文定不回答他的问题,也应该不会搞得太难堪。 虽然他是受人之托过来的,可为了别人的事情,把自己陷进去了,那就太不合算了——这么年轻的市委常委、副市长,会没点手腕?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到安青来的任务,是报社领导派下来的。 刘少保在报社算是那位领导的人,可是今年有几次事情,那位领导搞得他很伤心,虽说还不至于让他改换门庭另谋出路,但对那位领导也算是看透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死心塌地赴汤蹈火。 这次的事情,他来得也是不情不愿的,所以干工作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怎么样把领导交待的任务圆满完成,而是给自己先留条后路。 在留后路的同时,又能够把领导交待的任务完成,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虽然大家不在同一个省份,不需要做朋友,但也没必要结什么深仇大恨呀。 张文定不太清楚刘少保内心深处的打算,却知道这是个圆滑的人,心机深沉,不好糊弄,却也不会轻易跟人翻脸。刚才刘少保所问的话题,就已经把这个不想结仇的意思表达出来了,他能够明白。 但是,能够明白,并不代表他就有多理解刘少保——你特么的一点规矩都不讲,直接就逼到老子门上来了,这仇已经结下了! 当然了,现在这时候,谈什么结仇不结仇的没有多大意义,二人又不在同一个市,甚至都不在同一个省,记者回去了,张文定就算有再大的恨意,也拿人家没办法。 目前最重要的,是让记者不要乱写,最起码乱写的时候,能够不至于乱得太离谱就行了。这也是张文定肯接受采访的一个原因——躲是躲不过去的,见招拆招并伺机反击吧。 所以,等刘少保的问题问到他现在的工作之后,他的回答就相当谨慎了,说是步步为营都不为过。 “我们去过陈家坝村,那里在修水渠,听说是市里拨的款。老百姓对这个水渠的评价很高呀,对张市长你非常感激,我经常听到他们提起你。”刘少保说话语速不快,做采访就跟平常和朋友聊天差不多,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在赞美的时候,软刀子也跟着递了出来,“听老百姓讲,就在前几天,陈家坝水渠上出了事故,你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及时处理……有人把这个事情发到网上,许多网友都很关心陈小花同学的情况。我们今天过来,一方面是希望对你做个专访,另一方面,也是代表广大网友,对陈家坝村的事情,以及陈小花同学的事情表示关心。” 这番话,没有提什么问题,可却把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锋芒没有毕露,隐隐约约能够让人感受到就行了。 刘大记者现在只是露出獠牙,至于咬不咬人,那就要看张市长的反应了。 张文定心里颇为烦躁,刘少保先前说得再好听,终究还是免不了要提到这个事情。不过,这种先不直接提问,而是提醒一下让他有个思想准备的方式,他还是比较认可的。 他没有深思什么,淡淡地点头道:“感谢网友对我们工作和陈小花同学的关心,有关部门正在处理这个事情……相关情况,到时候会有一个明确的说明。” 这个回答,就表明不想提及这个问题了。 刘少保知道张文定不管心怎么想的,表面上肯定都会这么说一下,这才是正确的态度,才是对自己的政治前途负责任的行事风格。 就算是再另类的官员,很多时候也要遵循官场规则的。另类只是另类在处理问题的思路上,而不必在细枝末节上另辟蹊径,依着别人总结出来的方法技巧说话做事,比较不容易出问题。 刘少保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弃,虽然他现在对他的老领导不像以前那么忠心耿耿了,但既然来了,任务是怎么都要完成的。 可正当他准备问话的时候,刚才一直表现得还算比较温柔的华友玫突然一脸轻蔑的样子,语速飞快地问道:“有关部门怎么处理?陈福生酒驾肇事致人死亡,只去了一下派出所,就又被放出来了,陈小花的赔偿也没有任何头绪。请问张市长,这就是你们有关部门的处理方式?” 你只是外省的记者,不是我们省里的领导好不好? 张文定翻了翻眼皮,对这个女记者真的相当恼火了,似笑非笑地说道:“华记者说的这个情况,我不了解。对公安机关的工作程序,我也不熟悉呀。” 张文定在心里感慨,这个女记者肯定没跑过政法口,甚至说不定还是个新手,居然问出了这么蠢的问题。咄咄逼人的记者不少见,可是像她这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的记者,真的可以称得上奇葩了。 奇葩还没等张市长感慨完,就继续高高在上地问出了一个更加咄咄逼人的问题:“那计划生育你应该了解吧,据我所知,计划生育工作正是你分管的。陈家坝村的事故,原因就是陈福生为了超生请计生办的工作人员喝酒……” 华友玫说话的速度非常快,貌似还有点激动。 张文定咳嗽一声,不得不打断她地话道:“你这个逻辑有问题,因果不是这么论的。” “那是怎么论的?”华友玫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张文定对这个问题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仿佛没听到华友玫的话似的。老子愿意接受你们的采访,可并非表示每个问题都会回答,真当老子好欺负吗? 目光落在刘少保脸上,张文定倒是要看看刘少保会怎么说。 刚才华友玫问话的时候,刘少保作壁上观,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可张文定直接看向他,他也不得不说话了。 对华友玫,刘少保也是有些不满的。 这女人总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自以为是。要不是现在大家是一个阵营里,真希望看到她出丑啊。 心里闪过好几个念头,刘少保迎着张文定的目光,不急不缓地说道:“嗯,刚才我们对安青的农业和林业方面的工作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我们知道,计划生育工作也是张市长分管的,据我们了解,张市长好像还没有结婚。许多地方,分管计划生育的领导都是已婚的,大多数都是有孩子了的领导。那么,对于这个工作,这个计划生育工作,张市长是如何看待的呢?” 不等张文定回答,他又继续道:“我个人觉得,这个工作对张市长应该是有不小的挑战性的,但我更相信,以张市长的能力,肯定能够把这个有挑战性的工作做得特别好……真诚地希望张市长能够再介绍一下安青在计划生育工作上的一些情况和工作思路。谢谢。” 这笑里藏刀的话,比起华友玫那直通通的问题有力度多了。 不过,这个问题,张文定依旧不想回答。别看刘少保说得好,只要张文定一正面回答,那就被动了。 这时候,郑举插话了:“张市长,省农业厅的同志就要到了。” 第五零九章婚事安排 这个采访,记者一方有录音,张文定这边,郑举也一直在录音——不仅仅只是录音,他坐在这儿,也有见机行事随时准备提醒张文定的意思在里面。 刚才这段不长的时间里,他就走出去接了好几个电话,还不时地看看手表,也不时看一看张文定和两个记者,眼中的不耐神色相当明显,以显示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领导指示和处理呢。 现在,他就用这么个借口来提醒张文定了。 其实,今天并没有省农业厅的人下来,甚至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可郑举要这么说,两个记者也不可能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 其实像这种借口很多,比如要开会啊,或者随江市里有什么事情要马上过去之类的,但郑举就用了农业厅来人这么一个借口。 张文定本来就不想正面回答计划生育的相关问题,他叫两个记者过来,一方面是想正面接触一下,初步了解一下对方的思路;另一方面,也是向暗中下黑手的人以及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人摆明一个态度,老子不怕你,有什么招就使出来吧,看谁玩得过谁。 现在,张文定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没有心思和两个记者多作纠缠了。 他看了看郑举,然后对刘少保道:“干什么工作,都会有个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只要认真做事,勤学习多了解,依法行政,工作中的困难就会变成人生前进的动力。好了,今天时间有限,我还有别的工作,等有机会,咱们再讨论。刘记者、华记者,两位难得来一次安青,多呆几天……” 从市政府出来,刘少保一脸的云淡风清,华友玫一脸愤然地喋喋不休:“他明显是理屈词穷了,我们应该乘胜追击。这里面肯定还有许多值得挖掘的素材……” 一个刚出道的小丫头,以为陪报社领导睡了几觉就比谁都高贵了?神气个鸟啊,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刘少保郁闷地扫了她一眼,脚步不停,嘴里淡淡地说道:“追击什么?挖掘什么?刚才的采访恰到好处,如果我们再逼下去,就是找不自在了。领导干部,跟企业老板是有区别的。” 这话里多多少少还是透出了一些轻蔑的味道,也有着很明显的教导的意思。 华友玫心中不喜,但碍于刘少保是前辈,在报社里也颇有些分量,并且这次来安青是以刘少保为主,她也不好开口反驳,但也不像别的那些才入行的人那么虚心地请教问题了。 刘少保也懒得跟她废话,心里已经在寻思着,这篇稿子应该怎么写才合适。 他是奉命下来的,可安青这边的“自己人”貌似不太懂规矩啊,只提供线索,润笔费提都没提,还没张市长上道——郑举已经暗示过了,晚上会有人去酒店的房间找他。 虽然郑举对这两个记者相当不喜欢,可他还是要给记者一些好处。 这种事情,不需要张文定吩咐,当然也不一定要他自己去,反正只要采取一个合适的方式就行了,可不能让记者拿住把柄,说他搞歪门邪道——谁知道记者的录音设备是不是一直开着呢? 而且,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说不定报社的记者都还带着针孔摄像机呢,报社用不着,他可以给电视台的记者信息共享嘛。 …… 张文定没有多想刘少保的稿子会怎么写,他一个电话就把安青市计生委主任马国荣叫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被记者给逼上门来了,他也要找个出气筒才行,公安局不归他分管,附阳镇也不是他的地盘,再说了,现在人家的目标对准的是安青市的计划生育工作,他不骂马国荣这个计生委主任,那就说不过去了。 骂过之后,张副市长看着站在那儿低眉顺目一句解释都不敢冒出来的马国荣,心里的火气没那么大了,冷哼一声,往前指了指:“还痴站着了干什么,坐吧。” 马国荣稍稍鞠了一躬,坐下小半个屁股,面带恐惧地看着张文定,半是承认错误半是表态试探道:“张市长,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您批评得很有道理,让我认识到计生委的工作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一定更加注意方式方法,使安青的计生工作更上层楼……我马上和各乡镇联系。” 和乡镇联系之后怎么办,马国荣没说,张文定也不会去问。 张文定叫马国荣过来,只是让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而不是要教马主任怎么做事。 这些基层干部,自有他们处理危机的一套路子,在这方面,张文定并不觉得自己就比他们办法更多手段更高明。 张文定阴着脸看着马国荣,毫不客气地威胁道:“你现在能有这个认识,还不算晚,看来我暂时不需要向市委建议调整你的工作了。” 马国荣听得这话,背上就起了层冷汗,屁股下面像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张市长,我,我,非常感谢您的信任和关爱,您看我的表现吧……” 马国荣能够当上安青市计生委的主任,走的是以前安青县委副书记邹长征的路子。 现在邹长征走了,而计生委这个部门吧,又不像那些实权部门那么吃香,他倒是想重新寻个强有力的靠山,可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找——这年头,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的人太多了。 张文定是分管计生工作的副市长,虽然没有权力决定由哪个人来当计生委主任,可他这个分管领导要是真的向市委建议,说马国荣的工作干得太差劲,那马国荣的位置就危险了——不是说市委一定会给张文定面子,而是只要有了这个借口,市委几个在人事上有发言权的人就会毫不客气地让马国荣挪位置,好安排自己人了。 谁叫马国荣现在在市里没靠山呢? 当然了,就算是马国荣有靠山,他也怕张文定向市委建议调整他的工作啊。 张文定刚来安青的时候就气势汹汹,现在不仅仅只是副市长,还是市委常委,比以前更威风了,根本不是他马国荣能够抗衡的——当初在安青威风凛凛的左正遇到张文定都沉沙折戟了,前车之鉴,实在是触目惊心令人胆寒啊。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马国荣在心里把这八个字连续念了好几遍,然后暗下决心,呆会儿从张市长办公室出去之后,一定要把这个事情摆平,不能让几个个案抹杀了安青计生工作取得的重大成就。 要不然,张市长一怒之下真的向市委建议调整他的工作,那他就真是欲哭无泪后悔莫及了。 当然了,如果这次的事情干得漂亮,说不定还有机会能够投入张市长门下也未可知。 马国荣在心惊肉跳之时,还带着几分美好的憧憬。 他觉得,张市长是一个很值得投靠的领导——张市长现在在常委会上排名不靠前,手上分管的工作也不是很重要,可人家年轻啊!上升空间不小,发展潜力巨大! 所以,马国荣必须要端正态度。 张文定还没开口,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他老妈来的电话,就拿在手里,没有急着接,而是看了马国荣一眼。 马国荣见状,赶紧道:“那,领导你先忙,我出去了。” 张文定点点头。 马国荣就赶紧退了出去,心想以后是不是也一口一个领导地叫着,总比叫张市长要亲近些,刚才这声领导,应该没有引起张市长的反感吧。 张文定都没注意到马国荣刚才在称呼上的变化,等到马国荣一出去,他就接通了电话,喊了声:“妈。” 张母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一趟啊。” 张文定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张母的声音急切中带着些高兴劲,教育起儿子来了:“你十一结婚,日子近了,到底要怎么搞,你也回来一起商量个章程啊。别到了那几天忙都忙不赢。一些事要搞,你还不上心……” 张文定听得一阵头大,赶紧道:“这几天有点事,比较忙,忙完了就回来。你先和爸商量一下,再问问师父,看看怎么搞合适。我还要问问领导,这个事情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尽量抽个时间回来。”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仔细想了想,还真有点不知道结婚的事情要怎么办才好。 在家里办是不可能的,只能到酒店里搞,但问题上,以他现在的身份,以及武玲的身份,恐怕到时候会搞得很轰动,他是真的希望能够低调一些。可是,这个事情恐怕想低调也低调不了,不说安青市了,就算是随江市,也有许多人他要亲自去请的。 这个情况,他和武玲在电话里沟通过几次了的。 开始是准备回老家办的,但最后还是决定就在紫霞会所搞。 毕竟回老家的话,许多事情都不方便,随江和安青的一些干部都跑到他老家去,面子是有了,但显得太劳师动众,还不如他出钱包两个车,把老家的亲戚族长接到随江市里来方便。 第五一零章大总管 这还只是一个大的思路,具体许多细节方面的问题,要怎么搞才好呢? 酒店那边会尽心尽力地去操办,这个都不用他担心。只是,办酒席的时候,负责管事的人,这个就比较有讲究了。 因为到时候随江官面上的人多,安青这边要去的人肯定也多,那就要管事的人眼色好,是用安青市政府的,还是从随江找个人,这个还要好好考虑一下。 这种事情,如果从随江市里找一个人负责,安青市里又找一个人负责,比较不合适。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就用安青这边的人来负责接待事宜。 至于随江市的领导们,到时候可以请他舅舅帮忙招呼一下,而且,由于酒席是在紫霞会所办的,紫霞会所里的人对市里大大小小的领导也认得一些,不会搞错了领导们席位的安排。 想到这个,张文定就开始想应该请谁当这个接待总管才合适了。 照说,政府办的主任副主任干这种事情是很拿手的,可考虑到随江市里有些领导要来,这个搞接待工作的人,也还要拿得出手一点才好。 果然还真像老妈说的那样啊,事情多着呢。 张文定拍了拍额头,然后出了办公室,找姜慈去了。今天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惹得姜慈不爽了,现在就用生活上的事情让姜老板换个心情吧。 姜慈对于张文定这时候跑过来感到有些意外,他知道张文定把记者叫过去了,心想他不会这么快就跑过来汇报见记者的详细情况吧? 张文定没有和姜慈太多客套,直奔主题道:“市长,有个事情要跟你汇报一下,还要你帮我出个主意,看怎么安排好。” 姜慈被这话搞得更加莫明其妙了,就问:“什么事?” 张文定道:“是这样,我十月一号结婚办酒,在随江搞的,以前是准备回老家搞的,后来决定还是就在随江搞,酒席定在紫霞会所。但是接待、协调、管事等等这些事情,我是一窍不通,这个只能找你给我安排了。” 张文定的意思,是想用一下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文钟,到时候文钟肯定还会再带些别的人。 哪知道,姜慈听到这个话,先是祝福了几句,然后沉吟了一下,就很痛快地说:“十月一号正好放假,也没什么事,我就凑个热闹,给你当回总管。” 这个总管,自然不是大内总管,只是在那一天,负责管全盘事务的人。 办红白喜事的时候,总管是比主人家还要忙的人。因为所有人都要听总管的安排,有重要的客人的时候,总管还要敬酒,实在是个苦差事,但也是个有身份的差事。一般都是德高望重的人才能干得下来。 姜慈是不是德高望重还很难说,但在安青这一亩三分地,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位高权重的。 由他来做这个总管,倒是相当合适的,毕竟安青的干部认得他,而他对随江市里的厅级领导和处级干部也不陌生,大部分都认得。 只是,张文定从来就没想到过,请姜慈来当这个总管,毕竟姜慈是一把手,是他的领导,要当贵宾待的。 “市长,你这,这,我怎么敢当呀。”张文定脸上的表情相当丰富,话也说得相当诚恳。 从内心来讲,张文定在吃惊之余,也还是有几分感动的。他现在的处境不是很妙,在这个关头,许多人等着看他的笑话,而姜慈却主动提出在他结婚的时候给他当总管,这橄榄枝伸得真的是太有诚意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姜慈笑呵呵地说道,“我跟你讲啊,这个总管,我是当定了。是不是怕我多拿你几包烟啊?” 靠,你别这么不见外好不好?张文定就觉得姜慈的态度也太怪异了一点,我们的交情还没到这么说话的份上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姜慈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文定还是挺舒服的,他脸上马上就露出极其开心的笑容来,顺着姜慈的话说道:“哈哈,请市长放心,烟酒是少不了的。那这个事情,就麻烦市长了,我就不管了,到时候一切行动听市长指挥。” 张文定不会因为姜慈刚才的话就彻底投向姜慈的阵营,但好听的话还是说的,能够和一把手关系缓和一些,何乐而不为呢? 姜慈当然听出了张文定话里的味道,他也没指望一下子就让张文定和自己彻底合作。 张文定到安青之后,还是没有参与安青各势力之间的。当然了,以前张文定只是副县长,没有进县委班子,大家对他的印象也只是不随便招惹他,但要说重视程度,还真不怎么样。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 张文定在安青市政府的分工虽然还没变,但却进了市委班子,在市委常委会上有一票,地位和分量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姜慈如果能够团结张文定,在市委常委会上,那就是一大助力啊。 现在安青市委常委会的格局和以前相比,有了一些变化。 新任的专职副书记许亚琴是高配的正处级,和姜慈级别一样,比别的市委常委都超然一些,虽然不能和姚雷那个副厅相比,可也自认为能够自立山头的,对书记和市长都不感冒,但还是透出了跟市长合作一起制衡书记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姜慈当然希望能够快速壮大势力。 他想把张文定拉过来,除了张文定现在是市委常委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张文定在省里和随江都关系硬,现在大家都在传木书记要当随江的一姐了,虽然省委的正式任命还没下,可他通过省里的关系了解到,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变故的。 至于说张文定在省里的关系,都要和圣金锟的老板武玲小姐结婚的人了,那关系还用说吗?别说省里了,京城肯定都是关系强劲的。 基于这些原因,这次陈家坝村的事件,姜慈才对张文定那么够意思,要不然的话,不说落井下石吧,至少也会趁机好好敲打敲打张文定的。 当然了,张文定只是分管农村工作的,这种事故,他也可以推脱得了,只不过,惹来了记者,话题扯到计划生育工作上,那就比较令人恼火了。 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姜慈伸手指了指他:“你倒是会偷懒,什么都不管,一点都不体谅老同志呀。这时候才说,你还真不急,同志们都知道了吗?” 张文定就说:“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讲,想先跟你商量下,看是办公室发个短信息,还是按科室通知。” 姜慈道:“这边我给你通知吧,姚书记那边,你还是自己过去一趟吧。” “行,那我现在就过去。”张文定点头道。 张文定是市委常委,但去市委书记姚雷办公室之前,还是先打了个电话,以示对书记的尊重。 这个电话打过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想着邀请别人,却是连喜贴都还没准备,显得比较不正式。 转念一想,请市长的时候没有喜帖,请书记的时候却拿着喜帖去的话,那就更加不对劲了,倒不如就这么直接说几句话,给谁都不送喜帖了,一视同仁。 反正现在许多人办酒的时候,往往就是打个电话通知一下,送帖子的是越来越少了,自己也就偷一回懒吧——不偷懒就要得罪市长姜慈啊! 结婚这种大事,居然连个喜帖都没有,悲催啊。 想到这儿,张文定就郁闷了一把。 唉,还是没经验啊,果然跟老妈说的一样,事情要提前准备才行,看着好像只要结婚的那天忙就行了,其实许多细节总是会想不到。 姚雷对张文定表达了美好的祝福,并表示那天一定会到场喝杯喜酒,还关切地问张文定一应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张文定觉得今天姚雷也很奇怪,这个关心,貌似有点不符合姚书记的风格。当然了,张文定是市政府的人不假,但同时也是市委常委,他姚雷身为书记,关心一下常委同志的生活,也是说得过去的。 别说现在只两个人,纵然是当着姜慈的面这么说,姜慈心里再有意见,嘴上也是没什么好说的。 市委这边,张劲检亲自请了姚雷,肯定也要亲自往副书记许亚琴那边去一趟的。 许亚琴今年三十七岁,一头长发盘在头顶上,端庄中显出几分妩媚,面容不是特别漂亮,但皮肤相当白,猛一眼看去,也显得很细腻,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成shu女性的美,对于某些男人来说,也是颇具诱惑的。 别看许亚琴只是副书记,但级别却是正处,地位算是相当超然了的。 县一级的副书记高配正处级的虽然不算少见,但也并不是特别多。当然了,在县一级,副书记高配正处级比起纪委书记高配正处级的情况来说,还是要多些的。 其实在随江来讲,安青这个县级市,比起别的区县还是有一定的优势的。所以在副书记高配正处级之后,关于纪委书记高配正处的呼声也比较高。 -----------------------------------------------------------------------------------------------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万事如意。 第五一一章财神爷 只是,这个事情,随江市纪委有点意动,但并不是特别热心,而随江市委还没有任何传言流出来。如果安青市纪委书记也高配正处的话,那安青就真的很热闹了。 进许亚琴办公室看到许亚琴的时候,张文定很突然地就想到了这个高配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明明是跑过来请人家喝喜酒的,怎么就会想到这种不算工作的工作上去。 “张市长,稀客呀。”许亚琴倒是没有摆架子,站起身,绕过办公室,主动伸出了手。 虽然她在市委常委中排名在张文定之前,级别也比张文定的高,可毕竟是**志,想握手只能先伸出手了。 张文定跟许亚琴握了一下手,比较用力,但只一秒就松开了,笑着道:“打扰许书记工作了。” 许亚琴伸手指了指沙发,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请坐,喝茶还是咖啡?” 这种时候,张文定自然不好讲客气,因为客气就意味着拒绝许亚琴的热情了。 所以,他笑着道:“许书记你搞得这么客气,喝茶吧。” “哎呀,咱们的大帅哥财神爷过来了,我能不客气么?”许亚琴没有叫通讯员泡茶,而是亲自动手,边泡茶边笑呵呵地说。 这个话从她这个市委副书记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轻佻的味道,也有些不太把张文定放在眼里的嫌疑,但是呢,她偏偏又在亲自给张文定泡茶,那么张文定也只能理解为她这是只是一句单纯的玩笑话了。 要说财政局长是财神爷,这个没人反对,分管财税工作的常务副市长有时候也被人称为财神爷,这个也说得过去。但张文定这个财神爷,可就有点名不符实了。 当然,张文定自己也知道有人在私下那么叫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从省里要到钱下来了的。 其实市政府那些副市长,多多少少都能够从省里要点钱下来,甚至就连市里各行局的领导跑到省里各厅局去,关系好的也能够要下来一些款子。 只不过,像张文定把款子要得那么快效率那么高的,还从来没有过——哪怕是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没出现过那种高效率。 效率高,也是能力和实力的一种体现啊。 所以,张文定就被人戏称为安青市的第三尊财神爷了。 对这个戏称,张文定真是一点都不喜欢,可他也管不了别人的嘴巴。当然了,许亚琴这个玩笑话说他是财神爷,他倒是没有生气,这就是女同志在开玩笑时候的优势。 茶到手上,张文定轻轻在唇上沾了沾,然后放下,两句客气话之后,他便笑着说道:“今天喝了许书记的茶,过段时间请许书记喝酒。” 许亚琴脸上的微笑不变,道:“我今天不请你喝茶,你就不请我喝酒了吧?还要过段时间。张市长,你呀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那我今天请你喝酒,你有时间吧?”张文定应了一句,然后笑道,“我十月一号结婚,就到随江搞的,紫霞会所,还请许书记到时候喝杯酒呀。” “结婚?结婚好呀,恭喜,恭喜啊。”许亚琴的表情略略有些惊讶,然后就一脸真诚地祝福道,“十月一号对吧?我一定去。啧,真没想到,张市长之前居然还是单身贵族呀。安青这些年轻女同志是怎么回事,放着这么一个钻石王老五居然被别人给抢去了。” 这个话还是在开玩笑,用意不外乎是拉近距离,在开玩笑的时候,许亚琴也点明了,她知道张文定的未婚妻不是本地的,至于再细致的情况她了不了解,那就说不好了。 张文定之前跟许亚琴还没有单独打过交道,平时见面也只是开会的时候,还真不清楚许副书记平时的说话习惯和接人待物的行事风格。 他不知道许亚琴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喜欢打趣,只是觉得相当不习惯——这女人比起姜慈还要不见外啊! 这种打趣的话,别人来说无所谓,可你是领导,你这么说,虽然没有教唆我乱搞男女关系,可总感觉有那么点不对劲。 看着许亚琴,张文定心里的感觉别提多复杂了,他笑着摇头道:“可惜没有早认识许书记呀。” 许亚琴道:“早认识我也没用,我刚满二十岁就结婚,现在女儿都要考大学了。” 张文定差点没喷出一口逆血,大姐,老子对你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啊,你的自我感觉不要太过良好了行不行? 不过,他自然不会把心里的郁闷表现出来,说不得一下又将话题转到了许亚琴的女儿身上,再展开讨论了一下孩子的培养和大学的教育问题。 当然了,这两个问题都谈得不深——张文定还没孩子,而大学的教育问题,这个题目实在是太大了,谈深了不合适。 这二人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工作好谈的,所以才只好谈几句生活,要不然的话,张文定跑过来就仅仅只是通知一声他十月一号结婚,也太生硬了点。毕竟,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第一次私下的接触。 不过,二人虽然不熟,可等张文定告辞的时候,还是约定了晚上一起吃饭,由张文定请客。 出了她的办公室,张文定还在心里感慨,这个副书记还真是不简单,润物细无声啊。糊里糊涂的,自己就要请他吃饭了,也不知道传到姜慈耳朵里,姜慈会怎么想。 现在姜慈和许亚琴暂时还处于合作的阶段,而政府这边,姜慈虽然不能说完全做到一言九鼎,可也算是有效地阻止了姚雷乱递爪子的几次试探。 张文定不算是姜慈阵营里的人,可在市委常委会上的,对姜慈也算是比较支持了的,但如果莫名其妙和许亚琴私底下接触了,难保姜慈不会生出些不好的想法来。 当然了,如果张文定晚上不和许亚琴一起吃饭也不好,毕竟他先前说了请吃饭的,虽然是玩笑话,可许亚琴在他准备告辞的时候又问了一句,那么他也只能把玩笑话变成实在话了。 要不然的话,就有点调戏副书记的意思了,这性质可就严重了,莫名其妙结个仇也太划不来了。 从许亚琴办公室出来,张文定一想,既然正副书记都亲自请了,别的常委,还是也自亲请一下吧,然后,市政府那边,副市长们他也要亲自请到,这是一个礼数问题。 至于别的同志们,他就不用操心了,想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张文定在市委串门的时候,和政法委书记王成水又聊了会儿天,呆的时间比在许亚琴那儿还长。 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二人之间还一起喝过酒,而王成水见到张文定的到来又很热情地找了些话题,比如陈家坝村事件中,公安机关很快就把肇事司机放了之类的情况——陈家坝村的事件,王书记是很有兴趣借机对公安局发难的。 政法委书记要是在公安局没什么影响力,那当得也太窝囊了! 张文定对这件事情也是颇为头痛。 公安机关是放人还是关人他懒得理会,那跟他无关,可是有人在网上发帖否定安青市的计划生育工作,并且引来了记者,他是真的头疼,还不知道记者的稿子会怎么写呢。 说实话,对于那个司机陈福生被放出来的搞法,他也是相当恼火的。 现在,王成水有借这个事情搞一搞公安局的意思,他是也是乐见其成的——要不是你们公安局乱来,老子会有这个麻烦? 当然了,他不可能明确表示支持王成水。 他知道王成水在这时候提起这个话肯定希望能够借他几分力,但他和王成水又没什么交情,为什么要借力出去? 老子帮你一起搞公安局,别人怎么看我?哼,你自己玩吧,老子两不相帮。 不过,等你动手了,如果机会合适,老子在一旁落井下石倒是没问题的,谁叫公安局搞出这种无比恶心的破事儿呢? 从市委出来,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有两个常委他还没请到,因为人不在办公室。 政府那边这时候自然是不用急着去了,明天再请也不迟,还有武装部也要跑一趟。他也不多想那些了,直奔和许亚琴约定的地方而去,毕竟是他请客,他得先过去安排。 许亚琴只带着自己的司机就过来了,通讯员都没带上。当然了,司机是不可能跟在她身边一起进包厢吃饭的。 张文定也是一个人,倒不是找不到陪客,而是,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叫上谁一起才合适。本来他和许亚琴就不熟,而看许亚琴的意思,硬要一起吃这顿晚饭,示好的意味非常明显,恐怕还有事相商,他不管是叫上关系不错的市领导还是下面行局的负责人,都不合适,索性干脆单枪匹马上阵了,由着许亚琴带几个人过来活跃气氛最好。 哪知道,许亚琴居然也是单刀赴会,一点都不讲排场。 这让张文定不由得想起了市委政法委书记王成水,当初和王成水一起吃饭,也是这么单对单。但两个男人单对单还好说,可一男一女单对单,真的比较怪异——这是两个相互之间还不怎么熟悉的市领导,而不是简单的同事关系。 第五一二章润物无声 “许书记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出去接你。”张文定迎着从门口随着服务员进来的许亚琴,笑呵呵地说。 许亚琴也笑着道:“这儿有几个包厢又不是不清楚,你跟我客气什么。” “呵呵,许书记真是平易近人呀,快请坐。”张文定脸上的笑容不变,心里却是感慨不已,自己进入官场这么多久,脸皮也算是相当厚了的,可是跟许亚琴和王成水这两个人相比,还是薄得可怜。 妈的,我们之间有这么熟吗? 姚雷和姜慈虽然也会突然显得很亲近,但脸皮也没厚到这种程度啊。 这两个从外面突然跑到安青市委来的家伙,还真有点相似之处啊。啧,也不知道省里和随江那些大佬们是怎么想的,居然放这么一个人来担任专职副书记。 其实,一般情况下,党委和政府的一把手都不是本地人,而专职副书记大部分时候是本地人,有时候甚至连政府的常务副也是本地人。可安青撤县建市的第一任市委副书记,居然不是本地人。 这一点,也令安青的本地干部心里相当不舒服,对于这位外地过来的副书记,隐隐有些抗拒。 这种情况,许亚琴也是比较头疼的。 在以前,区县一级,专职副书记为什么能够自立山头,既做县委书记和县长之间的润滑剂,又能够在某些方面让书记和县长对其有所忌惮,最主要的一个方面,就因为专职副书记一般情况下都是本地人,能够很轻易地收拢本地势力——县里的主要官员是外地的,但各行局、各乡镇的头头脑脑们,以及下面的办事员,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啊。 当然了,这个是以前的搞法,现在嘛,干部流动很正常,异地任职才是常态。 但是,乡土观念,也真的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 二人都坐下之后,服务员刚开了酒,还不等热菜上来,许亚琴就摆摆手,让服务员出去了。 张文定看了看桌子上的几个凉菜,刚准备转桌上的转盘,却不料许亚琴已经起身,抓起桌上刚被服务员打开的红酒,就往他这边走来。 张文定大吃一惊,赶紧站了起来,连忙往前两步迎上,伸出手去作势要抢她手中的酒瓶,嘴里也快速地说道:“许书记,把酒给我,把酒给我。” 妈的,不管怎么说,许亚琴也是领导,并且还是女同志,他怎么可能让许亚琴给他倒酒呢?这个许亚琴,行事也太反常了! “把杯子给我。”许亚琴一手拿着酒瓶,另一只手则挡着张文定伸过来的手。 “许书记,你就别为难我了,我万不敢当呀。”张文定说着客气话,没有退让的意思,依旧抢着酒瓶,又要注意着别一不小心吃了许亚琴的豆腐。 许亚琴坚持了一下,不可能总是坚持,她原本就只是作出一个姿态,也知道自己这个姿态一作出来,张文定肯定就会过来抢酒瓶的,所以又客气了两句,酒瓶子便从她手上转到张文定手上了。 手上抓着酒瓶和自己的酒杯,张文定走了几步,转到许亚琴的坐位前,往杯中倒了酒,又把自己刚才放下的酒杯中也倒些,放下酒瓶,先给许亚琴递了一杯酒,这才端起另一个酒杯,笑着道:“许书记,我敬你一杯,感谢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也欢迎你到随江、到安青来,让我们有机会向你学习……” 许亚琴举着酒杯,笑着打断他的话道:“张市长你就使劲地捧我吧,捧得我飘起来下不得地可怎么得了。” 张文定就奇怪了,这个许亚琴,貌似还真的比较平易近人,说话不怎么打官腔,就是不知道她是故意如此,还是平常就是如此。 不过,对于许亚琴为什么一个人过来,张文定倒是明白了,她刚才所做出来的姿态,当然不会让别的人看到。 热菜很快就上来了,二人吃菜喝酒谈天说地,二人分管的工作没有什么交集的地方,工作上真没什么可谈的,又是第一次私底下吃饭,也不好谈论安青别的领导干部。好在随江市的领导们,大家也还是可以说一说的,当然了,说的都是好话,不可能说坏话的。 说到随江的领导,不可避免地会谈论起现在风头正劲的木书记。 许亚琴对木书记表达了相当热烈的钦佩之情,有下级对上级的尊重在里面,也有作为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景仰在里面。只是,从许亚琴的话里流露出来的意思,让张文定感觉出来了,许亚琴和木书记应该没有打过交道。 谈论领导的时候,也不可能只谈论木槿花一个人。 只是,木槿花现在是随江市委书记的最热门人选,而张文定又是木槿花的得力干将,在这种场合下,木槿花自然就占了相当大一部分话题了。 这个许亚琴,不会是想让我帮忙在木书记面前说她几句好话吧? 张文定听着许亚琴的话,心中暗自揣测。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了,不管许亚琴有什么目的,他都不会主动去问,她想说就说,不想说,那他就当作什么都没听出来。如果她把目的说出来了,他也要好好权衡一番利害得失。 张文定刚打定主意,许亚琴就很不见外地说道:“张市长,明天你忙不忙?” 这话问得……太不含蓄了吧? 张文定嘴角抽了抽,看着她道:“这个说不好,要明天才知道了。” 这么回答,拒绝中带了点不爽的意思,你许亚琴是三把手不假,但是,这么直通通地问我,未免有点欺负人了吧? 许亚琴仿佛没听出张文定话里的回绝之意,迎着张文定的目光道:“如果明天你没什么事,可不可以陪我跑一趟随江,我想跟木书记汇报一下工作,你能不能帮我递个话……” 这话是越来越直白,听得张文定直翻白眼。 你是安青市委副书记,向随江市委副书记汇报工作,那是再正常不过了的,拉上我干什么? 我陪你去?你是副书记,我是副市长,你有什么理由要我陪你去啊! 不过,许亚琴的话说得这么直白,这么不见外,他倒还真不好一下子拒绝得太彻底了——人家一个女同志做事讲究说话干脆,你一个男同志,不能太小鸡肚肠了吧。 是的,许亚琴刚才的话没有求人的语气,只是一个很平常的讨论的态度。 但就是这么一个态度,还显得许书记为人直爽而客气,毕竟,刚开始的时候,许亚琴可是主动起身要给张文定倒酒来着,这份气度是摆在那儿的,哪怕最后这酒是张文定倒的。 张文定是真的不想帮许亚琴递话,他怎么知道木槿花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许亚琴去汇报工作,是名正言顺的,完全可以按正常程序走嘛,木书记就算一次忙二次忙,总不会次次都没时间见她吧? 这个许亚琴,到底是暂时木书记不肯见她呢,还是木书记答应见她了,但她却想通过自己,在木书记面前多赢得几分钟的汇报时间呢? 说实话,这两个问题,也仅仅只是在张文定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就不再注意了。 他需要慎重考虑的是,今天许亚琴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个话,就算是许亚琴想在随江市里找木槿花作靠山,也用不着找到他头上啊。而且,偏偏又是在有记者跑过来想在计生工作头上找事的时候。 他不得不怀疑,这个,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难不成是看到姜慈没有借此机会打压他,背后搞事的人坐不住了,想在他和姜慈之间人为制造一点嫌隙? 至于说那个想搞他的背后之人会不会是许亚琴,他倒认为不可能。 因为许亚琴现在是要跟姜慈合作对抗姚雷,没必要跟姜慈过不去,而且,他张文定和许亚琴之间,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工作上也没有交集的地方,许亚琴吃饱了撑的在这种时候树个敌人? 许亚琴能够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政治智慧肯定是不缺的。可正因为如此,许亚琴现在的举动,才让张文定迷惑不解。 这猛一看去,许亚琴今天这事儿,别说政治智慧了,就连一点从政的技巧都不懂啊。 只是,张文定才不相信许亚琴会没有智慧不懂技巧,相反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许亚琴那是大智若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平平淡淡的聊会儿天,仿佛还没出招,却逼得自己几无招架之力! 以女性天生的温和让人放松警惕,于无声处起惊雷,这个女人,厉害啊! 沉吟了足足有十来秒,张文定才缓缓开口:“木书记在随江吗?” 张文定这么问,并非要给许亚琴一个他在木槿花面前失宠了的假相,而是想知道许亚琴对木书记的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也是想知道许亚琴是不是已经得到了允许,不论他有没有时间、递不递话,她明天都会去木书记那儿汇报工作。 还有一点,张文定通过这么一问,可以试探一下许亚琴到底是性格中真的有为人爽快做事直接的一面,还是今天另有目的所以才故意装作如此。 第五一三章看不起 许亚琴不知道有没有看透张文定这个问题的用意,她扫了张文定一眼,似笑非笑道:“木书记在哪里,你会不清楚?” 这话一出口,不等张文定回答,她又继续道:“我给白科长打过电话,最近木书记时间很紧呀。 ” 张文定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她这个话的真实性,随后就觉得为难。 他觉得,许亚琴这个话应该是真实的,因为他只要打个电话给白珊珊就能够验证,许亚琴没必要犯这种小错误。但是,正因为他想到了许亚琴说的话是真的,才觉得难办。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许亚琴就等他一个正面的答复了。 他要是不肯帮忙的话,那就等于和许亚琴结怨了;如果他帮了许亚琴给木槿花递话,那木槿花会不会认为他和许亚琴在安青是密切合作的关系从而产生一些误会呢? 当然了,他并不一定要向木槿花递话,只要跟白珊珊打个招呼,想必白珊珊也会找个好机会让许亚琴过去汇报工作。 可问题上,他给白珊珊打电话,更容易引起误会——白珊珊对他的事情,肯定是无比上心的,还不如直接给木槿花汇报情况,再怎么说,木书记是领导,不需要太多照顾他的情绪。 如果换个别的市领导,张文定完全可以很有技艺的婉拒了。可是面对着许亚琴,他婉拒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直接拒绝的话就更不好出口了。 这时候,他不得不再次暗叹,许亚琴果然是大智若愚手段不俗,就靠着这一股子爽快劲,硬是逗得自己不得不帮忙啊。 能够混到区县领导一级的,果然都是颇有心计的。 不过,如果只是帮许亚琴要一个面向木槿花汇报工作的机会,就换得许亚琴的一个人情,貌似这笔生意也不是不可以做。 各种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张文定就看着许亚琴,点点头道:“哦,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既然决定了,张文定也就很痛快地掏出了手机。 他要当着许亚琴的面打个电话——大男人的还是要爽快点,总不能被一个女人给比下去了吧? 当然了,张文定要当着许亚琴的面打电话,也是另一个用意,如果木书记在电话里表示没时间,那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不帮忙了。 许亚琴也是个妙人,见着张文定拿出了手机,她赶紧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而且这借口找得相当没智商——这包厢是带卫生间的,可她说要去洗手间,人却出了包厢。 其实张文定很不喜欢带卫生间的包厢,试想一桌子人吃饭,突然有个人去了卫生间,想着同在一个包厢里,吃的吃拉的拉,那感觉真是怪异。 张文定看着许亚琴出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地扯了扯嘴角,原本想直接打电话给木槿花的打算也有了一丝迟疑,略一思索,他拨通了白珊珊的电话:“珊珊,忙不忙?” “还好。有事?”白珊珊答得很简洁,也相当不见外,平淡的语气中,足见二人之间的交情了。 “在随江吗?”张文定不确定许亚琴会什么时候回到包厢,也就没有心思和白珊珊扯闲话,直奔主题道,“许亚琴是不是找你了?” “她找我干什么?”白珊珊轻笑着反问了一声,不等张文定答话,又恍然大悟道,“哦,她给我打过电话,想跟老板汇报一下工作,不过老板比较忙。呵呵,怎么了?她对你的工作比较支持?” 这丫头果然够意思啊! 张文定心里相当舒服,白珊珊自从给木槿花做了秘书之后,以前的许多熟人都觉得她不像以前那么豪爽了,可是张文定觉得,她还是没变,还是那么知心、那么会说话。 “我分管的几块,跟她没多大联系。”张文定淡淡然地说了一句,点明了这是一般的关系,稍稍一顿,才又继续道,“刚才一起吃饭,她说明天要去随江,想请你出来坐一坐。” 白珊珊就笑出了声:“听说许书记是位相当有气质的美女姐姐呀,我还没见过呢。” 这话虽然没说张文定好se,可也略带一点揶揄的味道。 当然了,以二人的关系,这种揶揄的味道,反而显得更亲近了。 张文定心想这名声算是被人给坏到极致了,老子确实对姐姐型的美女比较感兴趣,但也并不是那种饥不择食之人好不好。 哼哼,老子长得就那么像种马么? 哼哼了两声,张文定道:“你才是美女呀。” 白珊珊又笑了笑,然后道:“看在你说我是美女的份上,明天晚上请你吃饭。好了,我有事了,明天见。” 张文定也知道,白珊珊能够跟自己在电话里说这么几句话,都是相当给自己面子了。 电话挂断之后还没两分钟,许亚琴就走了进来。 张文定开门见山道:“许书记,我刚刚和白科长通了个电话,木书记这几天确实很忙,恐怕抽不出来时间。” 许亚琴眼中闪过一道失望之色,马上又恢复正常,笑着道:“领导忙是肯定的,以后再找机会吧。来,喝酒。” 张文定还真不习惯一个女人这么豪爽,看着她的眼睛道:“不过木书记没时间,白科长明天晚上倒是能够抽点时间出来……” 许亚琴脸上的笑就真诚了许多,道:“张市长,非常感谢。到随江这么久了,只听说过紫霞会所,还没去过呢。明天借张市长的光,可得给我个会员价呀。对了,白科长吃饭是什么口味?” 这话出口,她不等张文定回答,又继续道:“算了,明天具体怎么安排,还是要麻烦你多操心一下。我对紫霞会所不熟悉,可别闹笑话了。” 听着许亚琴这个话,张文定嘴角一阵抽搐,我的副书记同志,您能不这么无耻么? 尽管对于许亚琴不按常理出牌的另类风格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张文定还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切让他帮忙准备,这可不仅仅只是不见外,简单就是不讲道理了。 你特么的为了接近木书记,想和白珊珊拉近点关系,老子帮你联系好了,你还要拿老子当长工使吗? 姚雷和姜慈这么说的话,张文定没有任何意见,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领导,你许亚琴虽然是正处级,可只是副书记好不好?哼,以为要去紫霞会所消费,老子就要听你的? 紫霞会所还真不差你这个客户,有种你别去紫霞会所,看白珊珊会不会如约而至! 心里带着几分不爽,张文定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话也说得相当爽快,可是怎么听都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张文定是这么说的:“这个许书记就不用操心了,明天到了随江,应该叫白科长请客才是,我们是客人嘛。” 这小子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许亚琴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觉得姓张的小子也太斤斤计较了,要让白珊珊请了客,老娘去了还不如不去!别说亲近白珊珊了,不被白珊珊记恨上,那都要跑到祖坟前磕头烧香了。 说句实在话,许亚琴刚才虽然一直显得很豪爽的样子,并且还是对张文定有事相求,可潜意识里,还是没有把张文定放在跟她对等的位置上来看待。 她觉得她的身份是相当超然的,是比别的市委常委都要高一点点的,因为她是专职副书记,还高配了正处级,又是女同志,几方面的因素综合起来,使得她在心里已经隐隐把自己摆在和书记市长一样的位置上了——最起码她自我感觉和市长姜慈相差并不是很大的。 正是因为这种心理,所以许亚琴刚才说话才会让张文定不舒服,她不自觉地就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给表现出来了。 原本是求张文定帮忙的,但在不知不觉间,就有点把张文定当下属来使唤的意思了,哪怕她说话的时候还加了几个客气的词语,也终究改变不了使唤的本质。 当然了,许亚琴这么不注意,其实也是心里对张文定不怎么看重的一种外在表现。 她是从省里下来的,觉得基层这些人都眼界不高,当然了,她是副书记,对于书记和市长还是有过多方位的了解的,别的常委嘛,她最关注的就是组织部长了,如果张文定不是太过年轻了,她恐怕都不会关注。 而在关注过张文定之后,她对张文定就有点看不上眼了。 无非一个会讨好女领导的小白脸而已,行事嚣张,没一点为官艺术,在职能部门干点实事可能还有股子冲劲,可要当政府领导分管不同的工作,则显得力不从心了。 许亚琴这么看不起张文定是有道理的,毕竟张文定到安青之后的表现,跟他在开发区和旅游局的表现差得太多了,简直就不像是同一个人干出来的工作。 所以,许亚琴认为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年轻了一点,有干实事的能力,但没有应对复杂局面的办法,更缺乏掌控大局的经验和眼光。这种人,若不是紧跟着木书记,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了。 第五一四章这丫头故意的 要不是许亚琴到安青这么长时间却苦苦无法打开局面,在随江市里又没有领导大力地支持她,她才懒得理会张文定呢。也不知道木书记那么厉害一个人,怎么会重用张文定这种无能之辈的。 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情况下,许亚琴在说话的时候,还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居然不小心刺痛了张文定,但被张文定这绵里藏针的话一顶,顿时就反应过来了,这个张文定再怎么没能力,也是个市委常委啊! 这家伙小小年纪就成了市委常委,肯定是自视甚高并且极要面子的,刚才的话,确实欠妥。 许亚琴在心里自我反省了一下。 当然了,如果不是有求于张文定,她是不可能在意张文定的面子的——你的面子又不是我的,落了就落了,你咬我啊! “那可不行,明天不仅仅要请白科长,我还要请张市长你呀。”许亚琴虽然刚刚才反省了一下,可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说话的风格同样没变,笑吟吟地说道,“今天你请我吃饭,十月一号又请我喝酒,总要给我个机会请你嘛,明天不请,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啊,礼尚往来可是流传千古的优良传统呀。” 这个话没有服软的意思,可却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她请客的真诚之意,或者也可以说是她对张文定的一种认可,至于这认可是真心还是假意,那就没必要太过计较了——大家都是混的个面子,虚伪才是王道啊。 张文定也就不好再表示不满了,笑了几声客气两句,便聊起了别的。 许亚琴邀请张文定吃饭后去唱歌,张文定找个借口拒绝了,吃个饭都吃得这么难受,还唱什么歌啊! 刚吃完饭和许亚琴分别,张文定就接到武玲的电话。 武玲说她有事要出国一趟,过几天蓉姨会到随江来,跟他详细讨论一下十月一号婚礼的细节问题,并且特别叮嘱张文定,蓉姨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一直都把蓉姨当长辈的,要张文定对蓉姨一定要客气点。 对这个事情,张文定当然是很肯定地保证,一定会让蓉姨满意。 其实不用武玲提醒,张文定都不会怠慢了蓉姨。 蓉姨是武玲的保姆,张文定见过的,当初他搞招商的时候去南鹏见武玲,就知道了武玲对蓉姨是很尊重的。就算是没见过,想也想得到了——婚礼的细节都让保姆跟男方来协商,可见这个保姆不是一般的保姆了。 挂断电话,张文定又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如果是武玲自己来谈的话,他倒是不怕,可是蓉姨过来,也不知道蓉姨会提些什么要求,自己倒是可以不用太在乎,就怕如果蓉姨的要求提得跟父母的想法不符,父母会有意见啊。 啧,明天去了随江,还得回家跟父母先做一下工作。 第二天一上班,张文定等郑举汇报完今天的日程安排之后,直接就问起了记者的稿子有没有见报。 张文定表面上不是很在乎《最新报》的两个记者,可实际上,他还是相当关心那两个记者的稿子到底会写成什么样子,也想最快地了解到那报纸会给这次的事件,或者说给他这个副市长一个什么样的定位。 他内心里对媒体是不喜欢的,确切地说,应该是对报纸是相当不爽的,特别是跟《白漳晚报》的交道打得相当不爽;还有安青隋多集团那次的交锋,《华新东报》对他搞了次捧杀,也让他相当恼火,更恼火的是,黄欣黛告诉他,《华新东报》和武家颇有渊源。 倒是电视台他还觉得挺不错的,在旅游局当副局长的时候,因为那次在紫霞山下悬崖的救人义举,石盘卫视给他作了相当正面的报道,知名主持人雷贞玉还给他做了访谈节目,使得坏事变好事,为随江争了光。 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坏事变好事。 陈家坝村的事件,附阳镇向安青市报了个见义勇为求表彰,但这个事情,估计记者可能会选择性地无视了——人家只是以水渠事件为由头,兵锋直指安青的计划生育工作,怎么会给你搞正面宣传呢。 郑举对张文定的心思并不完全了解,但张文定的担心他是知道的,中规中矩地汇报道:“我到网上找了一下,又让我大学同学买了份今天的《最新报》,上面没有关于安青的稿子,如果有什么情况,他会马上通知我,网上的动向,我也随时看着的。刘记者和华记者今天回去,一早就走了。” 张文定点点头道:“嗯,知道了,你去忙吧。” 郑举没有马上就走,而是抬头看了看张文定,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张文定看到郑举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又拿他和白珊珊作了个对比,这个郑举虽然是男人,有时候却是没有白珊珊那个女人痛快。 当然了,像白珊珊那样的女人毕竟是少数,而且,郑举所处的位置,就算是个快言快语的人,也会被慢慢改变成一个谨言慎行的人。 对于这个,张文定是明白的,所以,张副市长以前对比的时候,还觉得郑举不行,现在倒是没那种感觉了,只是在某些时候,忍不住会暗暗感叹——如果是白珊珊跟着自己,像发生了这种棘手的事情之后,自己应该会比现在轻松些吧。 收起这令人郁闷的暗叹,张文定看着郑举问:“有事?” 郑举迎着张文定的目光道:“听说邹市长对陈家坝村的事情比较关注。” 这个邹市长,就是安青以前的组织部长邹怀义。 当初安青市委换届的时候,有传言说邹怀义会调离安青,有说去别的区县任副书记的,有说到随江哪个行局当局长的,但最后,他还是没走,留在了安青,却从市委到了市政府,虽然还没有明确为常务副市长,但谁都知道,常务副市长的宝座,非邹怀义莫属了。 尼玛,没当上市委专职副书记也就算了,换个常务副市长的职务,还算是略有安慰,像张文定那种常委副市长,跟组织部长没有可比性啊,更别说非常委的副市长了。 张文定眉头稍稍一皱,暗想这次记者跑过来的事情,该不会是邹怀义在背后搞的手段吧? 他和邹怀义之间,矛盾是相当大的。 当初他刚到安青,就是拿下了民政局长葛盛来立威,也相当于给了邹怀义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安青县的同志们深深地领会到了他的森森杀气。 如果说皱怀义借机搞事,这个动机还是有的。 不过,这官场中的事,还真不好说。有时候动机十足的人,不见得就会真的干坏事,反倒是一些平时笑脸迎人的家伙,喜欢在背后捅刀子。 张文定虽然有所怀疑,但也不至于因为郑举这么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就认定了邹怀义。 他挑了挑眉毛,没有批评郑举随意议论市领导,也没有教育郑举不要听风就是雨,而是问:“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郑举其实也没听到太多邹怀义关注陈家坝村水渠事件的相关情况,他只是听人说,邹怀义的通讯员收集过一些这方面的情况,又听说邹怀义好像还和陈小花说过几句话。当然了,这个情况他只是听说,至于是真的,还是有人故意谣传的,暂时还没有办法落实。 听完郑举说的情况,张文定沉吟了一下,没有说话,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现在这个事情,自己坐在办公室里乱想也没有用,先等报社的稿子出来了再看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张文定自我安慰了一下,便不再想这个事情。 反正被《最新报》的两个记者一搞,安青的新闻宣传部门都动起来了,倒是不用担心再有记者会堵到门口来搞突然袭击,还是安心把本职工作干好才是正事。 许亚琴上午就去了随江,不知道是开会还是干什么别的,她只是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张文定则表示要等下午下班了才会过去,没时间一起吃晚饭,只能等到晚上吃夜宵了——紫霞会所的夜宵也是相当丰富的,而且还有许多节目,倒是不会给许亚琴省钱的。 白珊珊真的相当给张文定面子,居然真的请张文定吃饭了。吃饭的地方就在紫霞会所的青鸾庄,至于许亚琴嘛,白珊珊这时候还没兴趣见她。 “今天不忙?”一见面,张文定就笑着问。 “你过来了,再忙我也得陪你嘛。”白珊珊笑着答道,两眼含情脉脉地望着张文定。 张文定难免有些心虚,这儿可是紫霞会所呢,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玩笑话悄悄地传到武玲耳朵里去? 哼,珊珊这丫头肯定是故意的! “你可别这么说,让领导听到我就惨了。”张文定摆摆手道,然后伸手请白珊珊坐下。 白珊珊脸上笑容不变,边往下坐边说:“你也怕领导呀,真是没想到。嗯,私人领导还是什么领导?” 第五一五章小心思 张文定的私人领导,当然就是指武玲了。 至于别的领导嘛,看着白珊珊脸上的笑容,张文定觉得她这个话说得相当怪异,也不知道她怪异些什么。 他明白,她这个怪异的笑容中,肯定不是对木书记意有所指,而说不定是泛指他的那些女领导。 不管那些女领导和他有没有暧昧,反正白珊珊都会拿这个来取乐了。 嗯,这丫头跟没给木书记当秘书的时候相比,还是有些区别的,最起码那时候她不敢这么取笑领导! 有些改变,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并完成的。 “喝什么,白的还是红的?”张文定没回答她的话,自然而然地就转移了话题。 “这不是有茶么?”白珊珊嘴唇往桌子上嘟了嘟,摇摇头道,“你要喝你喝,我痛痛快快吃顿饭。” 张文定就点点头道:“嗯,行。今天不喝了,痛痛快快吃顿饭。你现在的工作强度大,要多注意休息质量,平时抽点空,了解一下养生方面的知识。” “哪有时间呀,再说了,现在的养生知识都乱七八糟的,这个这么说,那个那么讲,还有的自己就跟自己的理论自相矛盾,没一个靠谱的,哪敢相信呀。”白珊珊无所谓地摇摇头,然后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两眼冒着精光望向张文定,欣喜地说道,“我真是笨呀,眼前就有个养生专家,居然还……啧啧,局长,哪,这可是你自己提起来的啊。我不管了,反正养生的知识你要教我,不仅仅要教,还要包教包懂包会……” 白珊珊这个话,可不是说着好玩的,而是真心希望张文定能够教她一点东西。 毕竟,紫霞观吴道长的养生功夫,那可是相当有名气的,白珊珊在开发区搞了那么长时间的招商工作,后来又到旅游局,向外面推荐了不少次紫霞观啊。 可是,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认真系统地学一学,现在张文定主动提起了,她当然愿意学了,更难得的是,只要张文定肯教,她又多了一个和张文定单独接触的理由——哪怕张文定对她没意思,能够在一起多呆一会儿,也是好的嘛。 以前白珊珊对张文定虽然有感觉,可是由于身份悬殊,她看张文定对她似乎没什么意思,也就不多想。 但现在她的身份变了,给木书记当了秘书之后,奉承她的人越来越多,她就觉得,现在的她,应该是有资格给张文定做红颜知己了的。 至于说结婚什么的,她想都没想过。 徐莹那么漂亮那么有身份的人,貌似也只是和张文定有暧昧,她自问跟徐莹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更别说跟圣金鲲投资公司的老板武玲相比了。 她唯一拿得出手的优势,就是年轻,但问题是,她的老局长貌似并不怎么在乎女人的年龄。 其实,白珊珊对张文定的感觉一直就很朦胧,可等到张文定帮她出头了断了前男友的纠缠,并把她送到了木槿花身边,她对张文定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了。 当然,这感觉越强烈,她反而比以前还更加理智,并且更会控制自己的感情了。明明心里非常想和张文定发生点什么,却偏偏还喜欢开他跟别的女人的玩笑。 现在随着木槿花要当市委书记的传言越来越猛,白珊珊的行情也是水涨船高。 随江市里一般行局的一把手和区县党政正职想请白珊珊吃饭,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可只要张文定开了口,白珊珊怎么都会抽出点时间来,原因就在这儿了。 张文定知道白珊珊对自己有点感觉,但并不认为这感觉有多强烈。 他觉得,这是白珊珊分手后缺乏男人的关怀所导致的,以后等她又重新恋爱之后,就没问题了。当然了,他觉得,就算现在白珊珊没找男朋友也不是什么问题,二人之间深厚的革命友谊,是经得住考验的。 张文定倒是没拒绝,但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又不是什么工厂做的产品,还搞三包服务。” 白珊珊笑得更欢,媚眼如丝道:“我不管,反正你对我要搞三包服务,还要对我负责。” 张文定相当无奈,这丫头说话是越来越容易让人产生别的联想了,这又是三包又是负责的,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听,还以为他把她怎么了呢。 菜很快上来,二人边吃边聊,又说了会儿无关紧要的话,才转到正题上。 白珊珊很好奇,为什么许亚琴会找到张文定的关系呢? 张文定对这个问题也相当不解,他问白珊珊对许亚琴了不了解。 白珊珊摇摇头道:“不了解。我也很奇怪,她一直都在国土厅和建设厅,在省里只是副处,下到安青,不仅当了副书记,还高配正处。反正我看不明白,再说了,国土厅和建设厅我都没什么关系,你……可以找省里的熟人了解一下嘛。” 张文定没有接这个话,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问:“那你今天晚上见不见她?” 白珊珊道:“见一下吧,要不然不是要害你失言了?” 张文定都懒得去想她话里透出来的意味了,笑着道:“她就在紫霞会所,那吃完饭就见一见吧。你上次不是说高市长就要走了吗?怎么还没动静?” “这是省委领导应该考虑的事情,我一个市委的办事人员,怎么会知道什么原因。”白珊珊笑着道,“可能新市长的人选,省里还没有最终定论吧,反正快了,你着什么急呀?” “我没着急,不过这事儿迟迟没个定论,人心惶惶的呀。”张文定皱了皱眉头道,“老板的事情,应该是定了吧?” 白珊珊点点头,表情轻松地说道:“放心吧。许亚琴急着要你牵线搭桥,应该是听到什么了的,看来她在省里的关系硬得很呀。” “不管她了,随她有什么关系,反正跟我没关系。”张文定端起茶杯,对白珊珊道,“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提前向你祝贺,白大秘!” 大秘这个称呼,还是很鼓舞人心的。 在市里,一般情况下,市委书记的秘书和市长的秘书,会被人称之为大秘,当然了,敢这么称呼的,肯定是关系相当亲近的人。 以白珊珊为例,等木槿花真的当了随江市委书记,那平时和白珊珊关系特别亲近的人,在私下场合,就可以喊她喊白大秘。而关系一般的人,又并非市领导的话,就有可能会叫她白科长,也有可能会叫她白主任,甚至不排除还有些人会叫她叫白秘书。 白珊珊端起茶杯,笑道:“局长你可千万别取笑我,我对秘书长是相当敬重的。” 外人都说一把手的秘书是大秘,这个一把手不仅限于市委,也包括市政府。 但秘书们心里却清楚得很,领导真正的大秘,其实是秘书长。所以,白珊珊才说这个话。 当然了,这也是和张文定一起,所以说得随便,如果有外人在场,她肯定就会注意一下语气和措辞了。 “我对秘书长也相当敬重。”张文定笑着来了一句,然后喝了口茶,道,“差点忘了,十月一号请你喝酒,就在这儿,紫霞会所。” “嗯,什么事?”白珊珊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然后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结婚,喝喜酒是不是?” 张文定点点头道:“嗯,没有发喜帖,大部分都是打电话通知的,今天就跟你讲了,明天老板有时间吗?我得请一下老板去。” 白珊珊道:“呆会儿你自己给老板打电话吧,如果不太晚,就今天晚上请了吧,明天时间紧得很。” 张文定心想要不是顾忌男女有别,要不是老子现在被人说是靠着女领导上位的,我不知道晚上去领导家里比白天去办公室更贴心吗? 不过,白珊珊这么说了,他也只好点点头,道:“那行,我呆会儿给她打电话。” 白珊珊点点头,往嘴里塞了口菜,飞快地嚼了几下吞下肚去,问:“谁主婚?” “还没定。”张文定也颇为头疼这个问题,请谁主婚呢? 按说木书记的身份是很合适的,但她是个女人,在随江这地方,还没有女人主婚的搞法。再说了,等他结婚的时候,木槿花肯定都已经是随江市委书记了,人家堂堂市委书记给你主婚,这算什么事嘛。 而这个事情,偏偏又还不能让武玲请人主婚——这可是在随江,是娶媳妇不是嫁姑娘,是由男方办的喜宴,不是在京城! 白珊珊没再问,端起碗把饭全扒进嘴里,吞下又喝了口茶,目光游离地说道:“我吃饱了。” 张文定看出来自己说了要结婚的话之后,白珊珊的情绪有一点点不对。 他就不明白了,我们这么纯洁的革命友谊,你应该为我高兴才是啊,这算怎么回事嘛,就算你对我有感觉,可咱们毕竟不是情人啊,徐莹和我谈到武玲的时候,都不像你这样呢。 当然了,张文定心里感觉再怪异,也不可能说出来,还得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似的,笑着道:“就吃饱了?看你越来越瘦,要多吃点,不能减肥了。” 第五一六章架子 “我就没减过肥。 ”白珊珊没好气地说。 “呵呵。”张文定干笑两声,换了话题道,“那我现在给许亚琴打电话?” 白珊珊其实并没生气,她只是心里有点点不舒服,很快就调整好了,还暗怪自己怎么就不知道控制一下情绪呢? 听到张文定这么说,她也就点点头道:“行,赶紧见一面,完了你早点去老板那里,我也好回去休息,今天困得很。” 许亚琴在紫霞会所早就定好了房间,但白珊珊却另要了一个房间,等许亚琴来见——她今天心里不爽,在小细节上计较一下倒也相当正常。 许亚琴的态度相当端正,对白珊珊显得相当尊重。 她订好房间,那是放下身段提前到地方恭候白珊珊大驾;白珊珊定了房间她去到白珊珊那儿,就显出了以白珊珊为主、她听白珊珊的意思。反正不管怎么着,都是说得通道理的。 等到许亚琴真过来了之后,白珊珊倒是没摆太大的架子,但也并非一点架子都没有。 在许亚琴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站了起来,在许亚琴快走到桌子旁的时候,她才开始迈动脚步迎上去。 当然了,这一连串的动作,她做得比较慢,所以给人的感觉,她站起来之后并没有怎么停顿,就迎向了许亚琴。既不需要多走路抬高许亚琴的身份,也不会显得自己有多么不知高低得意忘形。 毕竟这次会面,并不仅仅只是私人性质的。 其实,白珊珊今天之所以抽得出来时间,是跟木槿花请示了的,她就说张文定和许亚琴到市里来了,约她一起坐坐。 当时木槿花听到这个话,还沉思了几秒钟,然后才点点头嗯了一声。这一声嗯,不仅仅表示木书记知道这个事情了,还表示同意了,因为在嗯的时候,木书记是点了头的。但是,也仅仅只是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别的指示。 这种情况下,白珊珊自然明白自己要怎么做了,要不然这个秘书也当得太不称职了。 见着白珊珊迎了过来,许亚琴就明白不需要等张文定介绍了,但她还是作了个自我介绍:“白科长久等了,我是许亚琴。” “许书记你好。”白珊珊和许亚琴握了一下手,没有说什么客气话,但也不失热情地说道,“快请坐。” 说着话,她就伸手指向了首位。 许亚琴当然不会坐首位,向一旁站着的张文定笑了笑,并主动走过去握手感谢,没有忙着坐,反而开口请白珊珊坐首位。 白珊珊当然不可能犯这种错误,她嘴角含笑,说的话有点不软不硬:“两位领导在这儿,那个位置我可不敢坐。” 张文定站在一旁不开口,看这两个女人最后谁坐上去。 白珊珊身上带着木书记的光环,而许亚琴却是正处的级别,都有坐上去的道理,反正怎么轮都轮不到他。 张文定打的是坐山观虎斗的主意,但是,两个女人都不简单,不可能让他光在那儿看好戏。就算白珊珊不介意他看戏,可许亚琴却是不可能让他置身事外的。 “这样吧,张市长,你坐上去,咱们两个美女两边陪着你。”许亚琴很直接地就找上了张文定,说话还是那种直来直去毫不见外的风格。 张文定有点恼火许亚琴把自己往火上面架,随口反击道:“两个美女左拥右抱我倒是想,可我没那个胆子呀。” 白珊珊在一旁笑道:“许书记会借你几个胆子的。张市长,你还是坐吧,要不然呆会儿说我们两个女人欺负你,我们也太冤了。许书记,你说是不是?” “那是。”许亚琴嘴里对白珊珊这个话自然是赞同的,心里怎么想,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这时候,张文定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不认识的号码,来电显示为南鹏的号段。 一般来说,像这种不是领导打来的电话,他很少走出去接的,但今天这个气氛有点怪异,他正好借机避开,扬了扬手机道:“两位美女,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也不等许亚琴和白珊珊开门,便快步往门口走去。 到了门外,张文定走得稍远了点才接通电话,那边不等张文定开口相问,直接就自报了名号:“姑爷吗?我是蓉姨。” 张文定还真不适应“姑爷”这个称呼,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赶紧道:“蓉姨您好。” 这句话后,他差点就紧跟着来了一句“有什么指示”,还好及时刹住话头了。 蓉姨的声音不急不缓:“你下个周末有空吗?” 张文定心想这个蓉姨果然不是一般的保姆,气势很足啊。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看来这个蓉姨,自小把武玲带大,在武家多年,也养成了旁人没有的气质和气势。 “有空,您下周末过来吗?”张文定的态度真的相当好,真把她当长辈来待了。 蓉姨道:“嗯,本来想这周过来的,怕耽搁你的工作。” 张文定道:“到时候我去白漳机场接您。” 蓉姨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们自己过来。” 张文定当然会坚持要接,蓉姨又推辞了一下,见张文定是诚心的,也就没再客气了。 这一番对话完毕,张文定觉得竟然有点心累的感觉。跟蓉姨说话的感觉和跟别的人都不一样,也不知道见了面之后,一起谈事情的时候会是个什么状况。 等到张文定再推门进去之后,发现许亚琴和白珊珊都已经坐下,首位上空着的。按说许亚琴请客,应该是许亚琴坐的,可这房间却是白珊珊订的,而白珊珊又没准备请客,所以,这二人就把首位给空在那儿了,反正还有个张文定。 张文定不等这两个女人开口,直接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在首位的正对面。 坐下后,他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没让服务员把椅子撤得只剩三把,要不然今天他可就坐蜡了。 许亚琴和白珊珊看到张文定那么坐了,也没再就这个问题再纠缠下去了。许亚琴今天的目的只是见一见白珊珊,然后再慢慢培养感情,她明白不可能今天就会有多谈得来,所以像这种平时几乎遇不到的坐法,倒也正常。 刚才白珊珊和张文定已经吃过了一顿饭,虽然并不像白珊珊所说的那样已经吃饱了,但半饱是没有问题的。所以,这时候再吃一餐的话,饭就不重要了,酒则是必须的了。 当然,酒会喝,却不会喝多。 白珊珊和许亚琴之间还没那个交情,张文定跟许亚琴之间也没那个交情,纵然许亚琴表现得再豪爽,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虽然没有人坐在首位,但这第一杯酒,还是许亚琴敬白珊珊的:“白科长,早就想和你坐一坐的,可你的工作太忙,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终于得尝所愿,我很开心呀。来,白科长,我敬你一杯,欢迎白科长有时间多到安青走一走,下来体察体察民情,指导指导基层的工作。” 白珊珊自然不可能生受这个话,她一个科级干部,指导处级干部的工作?开什么玩笑! 她现在时刻都在告诫自己,要低调,不可张扬。 她轻轻一笑,道:“许书记在省里多年,上级精神领会得相当深刻,看问题高瞻远瞩,理论水平很高……我要多向你学习呀。” 张文定听得直想笑,这两个女人说话,怎么这么夹枪带棒的呀。特别是白珊珊,就只差直说许亚琴缺乏基层工作经验了。 他觉得,白珊珊对许亚琴貌似有点不爽,而许亚琴应该是真心想要结识白珊珊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就显得态度不是特别端正了——嗯,只能说是比较端正。 其实,如果许亚琴是个男同志,那么刚才说的话,就会显得态度相当端正,可是她是个女的,偏偏白珊珊也是个女的,这女人对上对女人,有些时候还真的说不好。更何况,白珊珊刚才还被张文定要结婚的消息给刺激了一下呢? 当然了,她这么对许亚琴,也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些因素,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试探许亚琴,然后把试探的结果汇报给木书记。 许亚琴心里是相当恼火的,先前还只能说是白珊珊和她保持着距离,现在白珊珊就已经显出了对她不友好的态度了,她一个正处级的领导,自降身份交好一个科级干部,居然是这么一个情况,她能不生气吗? 就算你是木书记的秘书,可也仅仅只是秘书,不是木书记! 许亚琴在心里恨恨地来了一句,脸上神色稍稍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强压下火气,微笑着道:“上级的指示精神,我们领会得不够深刻的时候,还要白科长多多点拨呀,这样才不会出偏差,才有利于各项工作的顺利开展。白科长,我先干为敬。” 这话说完,许亚琴也不管白珊珊会说什么,直接就把手中的酒杯往白珊珊的酒杯上轻轻一碰,然后一仰脖子喝了。 第五一七章报纸的文章 许亚琴这个举动,算是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她正处级领导的硬气和底气,又没有太过份。 不管这份硬气和底气会不会惹得白珊珊生气,她都必须表现出来,要不然那就真的会被人看扁了——被这么欺负了还一点脾气都没有,那又何必当这个官呢? 当然了,这份硬气并不会伤到白珊珊。 因为许亚琴敬了白珊珊,也一口把酒喝光了,脸上又没有什么赌气之类的神色,显得还是很给白珊珊面子的。所以,白珊珊也不可能因为她这个举动而生气,还得喝下这杯酒,然不然的话,那白珊珊就是气量太小,或者是要当场和许亚琴翻脸了。 很明显,白珊珊的气量原本就不算很小,后来还越来越大,她也没有和许亚琴闹翻的念头,当然就很痛快地喝了酒了。 这杯酒之后,气氛就更加微妙了。 按说,在这种气氛下,许亚琴应该不要提到木槿花为好,可她偏偏就提到了,还请白珊珊帮她留意一个机会,让她跟木书记汇报一下工作。现在木书记的行情大涨,随江一般的副市长想见她一面都不容易,更别说处级干部了。 对于许亚琴这个请求,白珊珊没有拒绝,也不可能很明确地说一定会安排,只说找机会,如果有机会了,会通知她的。 这种答复,可以视之为客套,但也确实是实情,白珊珊只是个秘书,作不了领导的主,当然只能找机会了。 这顿饭吃得没有什么意思,三个人各怀心思,草草结束。在结束的时候,许亚琴很诚心地邀请白珊珊和张文定再玩别的项目,白珊珊推说明天有重要的工作,今天必须早点休息。 对这个回答,许亚琴还是很失望的,却也没有办法。今天借张文定的面子,把白珊珊请出来见了一面,都已经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白珊珊是真的回去休息了,没有骗许亚琴。 张文定则打了个电话给木槿花:“领导,您在家吗?” 他还是习惯叫领导,很少对木槿花用老板这个称呼。 木槿花回答得很简单:“在家。” 张文定道:“我想去您家里……” 木槿花沉吟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有事?” 张文定就明白了,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木书记这时候不想见他,但会给他一个在电话里说话的机会。结婚这种事情,对张文定来讲,当然是特别重要,可他结婚对木书记来说,当然不算很重要。 所以,他略一沉吟,就笑着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您十月一号喝酒。” 木槿花也笑了起来:“这个酒我是一定要喝的。在哪里办的?” 她这么问,就表明她知道要喝的是什么酒,这个事情应该不会是有人给她透露了消息,而是她自己猜到的。毕竟,当初她也问过张文定的婚事了的,现在听到张文定这么说,要猜出来不难。 “谢谢领导关心,就在紫霞会所办的。”张文定恭敬地说道,“今天主要是想请示一下领导,我这个婚礼要怎么办才合适?” “这个你要多听听你爸妈的意见。”木槿花当然知道他这么问并不是真的要她作什么具体的指示,而是在表明一种态度——在私事上都向领导请示的人,那才真正的自己人呀。 张文定就说:“嗯,我听领导的,等下就回去跟我爸妈商量一下,看看要怎么搞。” 这种马屁拍得太直白太不要脸,木槿花对此习以为常,都懒得训他,再加上心里也有些舒服这个下属对自己的敬重,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挂断了电话。 虽然没能当面去请木书记,但张文定还是蛮开心的。有几个人能像他这样,结婚的时候木书记表示一定会到场呢? 回到家里,张文定和父母说了一下下周末蓉姨要过来商量婚礼的相关事宜。他以为还要给父母做许多工作,哪知道父母一听这个话,顿时点头说一定要多听听蓉姨的意见,人家是大地方的人,看得多,规矩也多,嫁到这么个小地方来,可别受了委屈。 听到父母的话,张文定一颗心总算放到肚子里了,可同时呢,也有点无奈的失落——父母骨子里也还是有着自己的等级划分的,知道了武玲的身份,总觉得是自己家高攀了别人。 …… 有关于安青市附阳镇陈家坝村水渠事件,《最新报》的文章写得还算是比较尊重事实。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们尊重的是一部分事实,是有选择性地尊重事实。这么一来,虽然没有捏造事实,可比捏造事实更让人吐血。 比方说,水渠事件中,陈福生酒后驾车、无证驾驶、无证行驶都写了,但对于农村这种普通存在的情况却无视了;陈小花的父亲救人的事情也写了,可只是一笔带过,浓墨重彩地描述了陈小花所受的委屈,却对政府积极处理的态度视若未见;最让人无语的是,文章中还说,其实司机陈福生平时在村里为人老实,因为没有儿子,所以不敢得罪别人——农村讲究的就是有儿子才有世界,女儿打架总是不如儿子威猛。 写到这儿,笔锋一转,问题又扯到计划生育头上了。 为什么计划生育搞了这么多年,安青的农村还是这种落后的思想呢?农民的头脑中还有这种重男轻女的落后思想存在,那么计划生育工作能够落实吗? 如果仅仅只是这么发挥一下,还算是相当温柔的了。可是在质疑了安青的计划生育工作没有落实到位之后,文章就向着更深处写去了。 记者到安青采访了好几个乡镇的农村,以及安青市城里的群众,有赞成生一个孩子的——因为只能要一个孩子,所以家庭负担还不算太重,孩子感冒发烧住一次医院,只要一个普通家庭两口子半年的收入就行了,如果有几个孩子,那真不知道怎么生活了;有说只生一个孩子不好的——孩子长大了没有了兄弟姐妹,孩子的孩子出生后,不仅仅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伯伯叔叔姑姑舅舅姨妈等等亲戚。 看到这里,张文定忍不住就摔了杯子。 张文定不仅摔了杯子,而且还拍了桌子。如果这时候记者在他面前,他可能都会忍不住打人了。 妈的,做人怎么可以这么阴呢?这些记者,甚至比他们这些混官场的还要阴! 这篇报道后面的采访片段,猛一看,仿佛是站在中间立场,可仔细一思索,里面的味道就相当不对劲了。 赞成生一个孩子的,其原因居然仅仅只是生存压力太大、生活成本太高,而并不是从根本上认识到优生优育的好处和人口剧增的坏处;而不赞成生一个孩子的,其理由居然扯到了人伦纲常上面去了! 靠,这是想干什么? 怒火过后,张文定眉头就深锁了起来,原本还以为对方只是要就安青的计划生育工作中找出些问题来当作攻击的手段,却不料一下就引到计划生育这个政策上去了。 这个题目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张文定一想就脑仁疼。 其实吧,这种大题目,近几年还是有不少专家学者在调研讨论,可那是一个纯粹的讨论,现在这个大题目是由安青县的一点点糊糊事儿给引导出来的,被领导们知道了,后果真的很严重啊。 妈的,老子只想踏踏实实地干点实事,对得起这份工资,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怎么就有那么多人要跟老子过不去呢? 好吧,一脚踏入官场,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斗争的准备。可是他这个小小的副处级,怎么也不愿意被牵到这种大题目的讨论中去的。 一不小心,就会被碾得渣都不剩啊! 纵然是他和武玲结婚之后武家对他大力支持,他也不会蠢到去惹这种事情。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不愿就可以不惹的,你不惹,事情也可以找上你。 树欲静风不止,无奈莫过于此。 那文章中,对于张文定的采访,还真没占多少篇幅,跟当初记者所说的做一个年轻干部的系列访谈的话实在是对不上号。不过,文章里倒还没有对张文定个人有什么不好的评价,也不知道是不是郑举使的手段起了作用。 这时候,张文定才有点后悔当时接受那两个记者的采访了。防火防盗防记者,这话果然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自己托大了啊! …… 网上对于陈家坝村水渠事件的议论本来已经开始冷淡,但随着《最新报》的报道一出来,有不少的媒体参与了进来,很快又在网上形成了一个新闻热点,甚至比水渠事件受关注的程度可大了好多倍——毕竟水渠事件是别人的事件,而生孩子这种事情,可是跟许多人都息息相关的。 这一讨论,就不仅限于安青这个小地方了,但作为话题的源头,安青自然被媒体相当关注了。在这份关注之下,陈家坝村的事情自然又被拿出来说事了。 第五一八章任命下达 姜慈一肚子火,因为他在市委书记姚雷那儿受了气,回来后,便把张文定叫过去训了一通。 事情搞得这么大,都怪张文定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控制好,让他这个大市长这么被动。 张文定被训得没有丝毫脾气,连生气都没心思了,回到办公室情绪低落地坐着。 以往他遇到挫折,总是会满腔激情地迎难而上,将压力化为动力。可是这一次,他竟然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虽然不会向压力低头,可总是觉得很疲惫。 这疲惫的感觉深入骨髓,让人有种不想再在这浑水中继续混下去的隐退念头。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翻涌了足足几分钟,张文定才猛地摇了摇头,从这种低落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年纪轻轻的,又深得木书记器重,未来的前程是相当可观的,怎么就生出这种归老了的想法来了? 这状况实在是不科学啊。 他不知道,这种心态其实是有来由的。 一方面,他自幼在道观长大,从小就受到道家清净无为思想的熏陶,纵然是为了工作而拼搏,但从来就没有像别人那般不要命的拼,只是尽力去做事,心态还是比较平和的;另一方面,他以前遇到挫折了拼得有精神,是因为那都是在干实事,而且干出了不少耀眼的成绩,总是有动力,自从到安青之后,他在工作上还真没太多出彩的地方,跟以前的工作相比,颇有点黯然失色的味道,让他潜意识里对自己的工作能力产生了怀疑。 今天这个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或者说是那些清净无为的思想和自我怀疑的情绪综合到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爆发的契机。 所以,他才突然生出了归隐的想法了。 他有这个想法,并不是说他就真的会这么做。 官场中人,许多都不止一次萌生过这种心思,但极少有真正能够舍得下手中权力的。想的和做的,终究还是有区别。其实,这就跟许多在企业工作的职员干得不舒心了想休息一段间或者跳到一个环境更好的公司里去差不多。 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还在琢磨自己为什么会生出归隐这种无趣念头的张文定,来电话的人是白珊珊,话说得很简洁:“安青这两天很热闹呀。” 张文定跟她没什么好客气的,直接问:“领导是什么意思?” 白珊珊沉吟了一下,道:“不清楚。” 张文定就沉默了几秒,眉头皱了起来,然后道:“回去了一起吃饭。” 安青现在的情况,随江市里肯定也会受到一些骚扰,而事件的起因又跟他张文定有些关系,可木书记的态度,白珊珊居然说不清楚,不清楚的同时,偏偏又打了这么个电话过来,这里面的味道,要好好琢磨啊。 现在安青来了几个媒体的记者,不过张文定不可能再去接受采访,他觉得,可能就是自己接受了《最新报》的采访,让木书记也有点不高兴吧。 正在张文定想这些的时候,郑举进来了:“领导,计生委马主任想汇报一下工作。” 张文定一股闷气就在胸中晃荡了起来,要不是马国荣把个计生委的工作搞得乌烟障气,他又怎么会这么被动! “让他来!”张文定怒气冲冲地说。 马国荣进到张文定办公室的时候,张文定正埋头看文件,暂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马国荣对这个情况早有心理准备,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张市长若是不摆出这种领导学习时间的架子,他才会觉得不正常呢。 心中有几分郁闷和担忧,马国荣恭恭敬敬地跟张文定打了个声招呼,见张文定依旧没有抬头,他便微弯着腰站在那儿,等着领导的学习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管这次的事件会对张文定造成什么影响,也不管他是不是死心塌地想要融入张文定的圈子,他马国荣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挑战张市长的脾气。 态度端正一点,总是没错的。 张文定的学习时间不算很长,只让马国荣站了不到十五分钟,便抬起头冷冷地开口了:“你过来干什么?” 听到这个责问,马国荣心就稍稍放下了一些。 张文定有火气,还把这个火气表现了出来,那情形就还不算太坏,他最怕的就是领导当面微笑背后阴人,那会让当下属的觉都睡不好的。领导肯当面表现火气,那就让领导使劲地发火嘛,大不了让领导扇两个耳光,这总算是到了极致了。 “我的工作……”马国荣说了四个字,然后和张文定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吞下中间的话,直接就道,“请领导批评。” “批评?批评什么?”张文定冷哼一声,稍作停顿,然后缓缓说道,“上次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马国荣只觉得背上涌出一层细汗,甚至就连额头都渗出了汗珠子。 上次面见张市长,别的话他记不太清,但那句如果他做不好就建议市委调整他的工作的话,他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现在张文定旧话重提,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他都禁不住要冒冷汗。 “领导的话,我,我不敢忘记。”马国荣答着话,还伸手在额头上擦了一把,也不知道是想把这份心虚表现出来让张文定怜悯一下还是单纯地只是不想汗流到眼睛里——其实那点汗根本不可能流下来就会自然干了。 张文定又冷哼一声,直直地盯着马国荣,也不说话。 跟这个马国荣,他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以他现在的心情,还真不想批评人,若不是顾忌到身份,他真恨不得将马国荣打一顿再说。 只是,他现在毕竟是副市长了,可不想像以前那般,被人认为是个遇到事情就只喜欢动拳头的武夫——同样是副处级,在省里不算什么,在地级市里也只是中层干部,可在县里面,那就是大领导了,得讲究个领导的威仪和风度。 遇到事情了只会打下属出气,那是领导水平低下的直接体现啊! 马国荣那个郁闷就别提了,张文定不接话,他可不能任由话题就这么僵在这儿,可想多说话,又怕一句话没说到位惹得张文定更加火大,脸上的表情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了。 嘴角歪了几歪,马国荣还是吞吞吐吐地开口了:“领导,我,我……” 张文定被他连着几声“领导”叫得相当不爽,更不想看到他继续站在自己面前,便不再晾着他了,直接道:“还有什么事吗?” 马国荣知道,张市长这是要赶自己走了。 他赶紧收拢心神,说起了正事:“有,有。是这样的,领导,随江市计生委明天下来检查工作……请领导指示……” 这话说得含含糊糊,可张文定却听得心里一沉。 随江计生委明天下来检查工作,但他这个分管计生工作的副市长却不知道消息,这事儿很诡异啊。总不会他们下来检查工作,却没有一个委领导带队吧? 张文定阴着脸想了想,没有细问,更加懒得指示,只是淡淡地说:“没别的事了吧?” 马国荣当然还有别的事,可张文定这个话问出口,他也没办法再说了,只能点点头,告辞而去。从头至尾,他这次到张文定这儿来汇报工作,都没有坐下,一直站着的。 等到马国荣走后,张文定的心情就更郁闷了,一整天都没调整过来。 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反正事情闹得这么大了,自有姚雷和姜慈去头疼,而且省里和随江也不会让安青的计生工作被媒体批得一无是处,到头来大不了把马国荣这个计生委主任给调整了,还不至于会让他张文定挨什么处分。只不过,这面子丢得确实相当大了,一段时间之内,估计是无法抬起头的。 他现在就打定了主意,以不变应万变,摆出一副死猪不怕热水烫的架势,旁人又能奈他何? 跟那些发生了重大事故的地方相比,安青这点事儿,算个鸟啊!要不是网上和媒体讨论得热闹,他甚至都不用烦恼的。 他现在只恨那个在背后捅刀子的家伙,若不是被人摆了这么一道,风流潇洒的张副市长,哪里会搞得这么狼狈? 当然了,他也知道,现在不仅仅只是他在恨,就连姚雷和姜慈肯定也对那家伙恨之入骨了——窝里斗没关系,但家丑不可外扬啊,现在在网上丢的可是姚雷和姜慈的脸呢。 有了这么一个因素在,上面处理这个事情的时候,肯定不会只让他一个人担责任。 …… 第二天,张文定干脆就下乡去了。 他不想和随江计生委的人见面,也没兴趣打听随江市计生委是由谁带队下来的。当然了,他下乡,倒不是就怕了随江市计生委,只是在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躲尽量躲吧。 在蓉姨到来的前两天,随江市委副书记木槿花被省委任命为随江市委书记,终于当了一把手了;圆山市委副书记姚长征被任命为随江市委副书记,随江市人大常委会任命其为市人民政府副市长、代市长;省委还任命了随江市委秘书长杨宇任随江市委副书记,秘书长职务由杨宇继续兼任。 第五一九章蓉姨 这一番任命,基本上就已经把即将召开的党代会上市委常委的局面大致上定下来了。 也让那些关心换届的时候会不会由副书记兼任秘书长这个事情的人们停止了争论。 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省委果然还是稳妥行事,在市委换届之前将随江班子的主要领导给定了下来,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尽管意外的情况基本上不可能发生,可还是要预防一下。 张文定也松了口气,木书记终于名正言顺成了随江的一姐,那安青这次的事件,他要担的责任就会轻了许多。不过,由杨宇出任市委副书记,这个事情有点出乎张文定的意料,但想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谁都知道杨宇是陈继恩的人,陈继恩在随江可谓是根深叶茂,杨宇出任副书记的话,不说把陈继恩的势力完全接手,至少六成应该是问题不大的——哪怕陈继恩的势力已经被木槿花和高洪打压了一部分、收编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些依然极其强大,由杨宇来接手,最是名正言顺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省里比较放心。 有这么一位老秘书长来出任副书记,对于促进书记和市长之间的关系是能够起到相当积极的作用的,同时,这么一位在随江很有影响力的人物当了三把手,也能够很好地让书记和市长忌惮。 既要有利于工作,又不会让哪一方独大——平衡嘛,哪里都需要的。 不管之前杨宇和木槿花的关系如何,只要他坐上了副书记的位置,那就都不会再像只当个秘书长的时候那般小心翼翼了。副书记兼秘书长,这种搞法,摆明了就是要扩大副书记的权力,对书记市长形成一定的制衡力。 …… 安青市对于陈家坝事件拿出了一个处理结果,肇事司机陈福生被检察院批捕,至于会不会提起公诉,可能性……相当大。 但附阳镇派出所和附阳镇计生办并没有什么人受到处罚,用附阳镇的官方说辞,陈福生和计生办的人中午吃饭喝酒,只是同学相聚——陈福生有个同学是附阳镇计生办的工作人员。 私人交情,跟工作无关嘛。谁规定了吃个饭喝个酒就是行贿受贿? 至于说中午喝酒这个事情违不违规,这个安青乃至于随江都没有硬性规定。当然了,公安部有个五条禁令,可计生办又不是派出所,不受那个管。 这种处理结果,在网上自然又有不少人批评,好在陈小花父亲的见义勇为奖金很快就落实了,附阳镇政府又另出了一笔钱,算是堵了苦主的嘴。 没了陈小花这个当事人诉苦,别人最多也就是议论一下,话题热度还不及当初的三分之一。 在外人看来,安青市对这个事情的处理结果就是这样了,盖子不管捂不捂得住,短是一定要护的。 不过体制内的人都明白,事情还没完,相关人等,肯定是要受一些影响的,现在不处理这些人,一来是最近随江的格局还没定,二来嘛,也是关系到安青市的面子问题,就算是要处理,也要等到这个事情闹过之后再处理。 网上一讨论安青这边就处理了,明白的还会说是顺应民意,不明白的,那就认为安青的领导是些软货,没一点担当。当然了,如果安青这次很痛快地就把问题都处理完了,这个话也可以反过来说。 所以说这官字两个口,怎么做都是有道理的。 不同的领导,就有不同的做事风格。甚至同一个领导在不同的时候,面对同样的情况时,所作出的反应也不一样,甚至还有相反。 现在省委的任命一下来,基本上定下了随江班子的大框架,网上和媒体对这个话题也不是怎么关心了,安青内部对这个事件就要开始正式处理了。 对于这个处理的问题,张文定还真的不怎么在意,现在木槿花当了随江市委书记,而且背后搞鬼的人大家也都知道是谁了,棒子打到他头上来,估计力度不会怎么大。 想着这些,张文定禁不住就在心里暗骂邹怀义——背后搞鬼的人,确实就是邹怀义。 张文定怎么都想不通,邹怀义居然会干出这种两败俱伤的蠢事来。怎么说也从基层一步步走到实权副处了,还干过组织部长,这政治智慧应该不至于差到这个程度的呀。 这个问题,张文定很是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觉得,不到机缘合适的时候,恐怕是没有办法弄清楚里面真正的原因了。 不过,这个原因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组织上会对邹怀义会怎么处理。 他最希望让别人当常务副市长——将邹怀义弄去人大政协养老那基本上是没可能的,毕竟也不是什么天大的过错,而且邹怀义的职务才刚刚调整,马上又动的话,别说安青了,随江市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啊。 当然了,现在张文定要面临的首要问题,不是工作上的,而是生活上的。蓉姨马上就要过来讨论婚礼的相关细节问题,这才是他现在的头等大事。 蓉姨如约而来,张文定亲自去白漳机场接机,没有用他的配车,而是从紫霞会所要了两台车过去,两台都是奥迪,其中包括他以前常开的那台q7,只不过这次是由他的司机开着的。 其实像这种事情,他原本是不想要秘书司机一起的,可又一想,这种私事,也不算太私密,如果不让秘书司机忙一忙,那他这个领导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这是对秘书和司机不信任了吗? 所以说,有时候领导动用身边人办私事,并不是说喜欢占便宜,而是为了让身边的人安心,这更有利于工作。要是身边人总是担心自己得不到领导的信任,那工作还干得好吗? 张文定对蓉姨的样子没有多少印象了,可一见到,马上就认出来了,很客气地说:“蓉姨,欢迎欢迎。其实应该我去您那儿的,还劳您跑这么远。” “姑爷太客气了,我一个无事人,喜欢到处跑。”蓉姨笑容满面地说道,“给你添麻烦了。” 张文定连忙客气几句,暗想麻烦倒是不麻烦,你来了住的是紫霞会所,而且还自己带了两个人,只求你到时候别提什么太为难的要求就是了。 回随江的时候,张文定和蓉姨坐了一辆车,郑举陪着蓉姨带过来的两人坐了另一台车。 一路上,张文定和蓉姨都没有提到婚礼的相关事宜,不过,蓉姨却说了不少武玲的喜好和习惯。 一路上谈笑风生,张文定边听边问,一来是迎合了蓉姨,二来也确实想要对武玲多一些了解。跟武玲都快要结婚了,可他对武玲的了解,真的不算多。 不过,想一想那些认识才一个星期甚至是一天就结婚的闪婚族,他又释然了。 对于蓉姨说这些的用意,张文定也是心知肚明的。 先把武玲的喜好和习惯说了,让他心里有准备,等到了随江商谈细节问题的时候,有些话才好说嘛——武玲的爱好和习惯是那样的,总不能这个婚礼要搞得不如武玲的意吧? 蓉姨是带着任务来的,看似刚接触的时候只是拉家常,可实际上,却早就已经进入了状态。 说她润物细无声也好,说她老奸巨滑也罢,总之有一条,她这也是行的堂堂正正之师,一开始就摆明车马了。 到紫霞会所之后,蓉姨并没有急着吃饭,只是简单梳洗了一下,又换了身衣服,便和张文定一起去了他家里。 在车上的时候,她就坚持要去看一看,并说武玲给他父母带了礼物。这个理由很强大,张文定倒也不好多拒绝,只能感谢。 到家之后,张文定发现父母在热情之中多了几丝紧张,尽管他早就跟父母说了,来的是武玲的保姆,可这个保姆的一言一行,都显得相当不凡。 气场什么的,真的不需要刻意表现。 对于这一点,张文定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能希望父母以后能够慢慢习惯,要不然以后每次见到儿媳妇的时候都想到她的身份背景,那也太不自在了。 倒是蓉姨,跟张文定的父母像是很聊得来,甚至对农村的事情都懂得不少,这倒让张文定颇为意外。他父母已经多年没干过农活了,过上了所谓十指不沾泥的日子,怎么这个蓉姨会对农村生活有所了解呢? 难不成她还在农村生活过?以张文定所想,蓉姨应该是自小就在武家长大的才对,要不然怎么会一直是武玲的保姆呢? 不过,这些东西,他也不好多问,反正只要她和父母之间有共同话题就好,若是聊了几句就没什么可聊的了,那也太过尴尬,更不利于对婚礼细节的协商。 让张文定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出现,蓉姨并没有提什么特别过份的要求。当然了,这个主要还是跟他父母的态度有关系,他父母一早就表明了,自己是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要以蓉姨的意见为主。 第五二零章开始处理 蓉姨也表现得很客气,说是要尊重随江这边的风俗。 最终,大部分问题几乎是一说就定,有几个问题讨论了几次,也和和气气地找到了妥善解决的办法。 这个还只是商量一个细节的框架,不可能具体到特别细的细节问题。而且结婚这种事情,就算是准备得再充分,临到头来依然会有许多突然冒出来的小问题,这些,就要看婚礼当天那位总管的临时处事能力了。 姜慈是张文定婚礼当天的总管,对于姜慈这位大市长能不能处理那些琐碎的问题,张文定一点都不担心——管大事的市长下面还有专门负责处理琐碎事的市府办主任嘛。 他就不相信了,姜慈那天给他当大总管了,文大主任敢不跟在姜大市长身边。 嗯,还有他的舅舅严红军,以前可是随江的市委办主任呢。干这种事情,还不是轻车熟路? 所以,张文定对这个事情真的不是很担心,甚至他潜意识里还觉得,武玲派蓉姨过来商量,都是多此一举。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蓉姨是自己要过来的,而不是武玲派过来的——把主子从小带到大的保姆,跟别的保姆真的是有很大区别的,差不多有那么点奶妈的意思了。 原本蓉姨过来的意思,是要小小地为难一下张家的,以免以后张家人欺负她的宝贝小姐。可是她过来之后,不管是张文定,还是张文定的父母,对她都特别客气,那架势只差把她当成武玲的父母待了,她虽说不至于完全放心,倒也不好再按来之前的心思行事了。 这里面的东西,张文定自然不知道,武玲也不可能跟他明说。 陪着蓉姨到紫霞山玩了一天,又找老道士给蓉姨算了个命,说了些好听的话,哄得蓉姨很是开心。张文定要再留蓉姨多玩几天的时候,蓉姨没答应,说家里还有事,小姐就快回国了,她还要做些准备。 张文定知道,她这么说只是个借口。但她要走,他也不会舍不得,正愁要工作没时间陪她呢。 婚礼的事情算是基本上定下来了,到婚礼之前的半个月,就得舅舅严红军先张罗着。姜慈这个总管,只会在当天做些事,不可能提前帮他的忙的,这个张文定心里相当清楚。 当外界对安青的关注平淡下来之后,安青市就开始内部整顿了。 姚雷是从省里下来的,不愧是长坐机关的人,机关作风深入骨髓——不在风口浪尖上随便表态,秋后算账的把戏玩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副书记许亚琴也有很强的机关风格,和姚雷沟通的时候,二人的意见还是比较一致的。 至于姜慈,这次的事情就是他政府方面出的问题,甚至连背后搞事的,也是他政府那边的人,他这个大市长真是有苦说不出。 在这种背景下,有关陈家坝水渠事件引出的计生工作问题,就上了安青市委常委会。 这次常委会,常委们都到了,固定列席的那些也一个没缺,再加上那些跟事情有关的列席人员,场面比较可观。 大家表情各异,有人小声谈笑,有人面沉若水,有人愁眉苦脸。 张文定心里也不爽,常委会的议题他早就看过,别的事情不说都很细致了,但最少也有个明确的方向。而计生工作的问题,只是说要了讨论,却连个讨论方向都没有。 这太不寻常了,就算是不写进来,开会的时候搞个突然袭击也比这种含而不露的搞法要让人容易接受。 会议开始,前面几个议题毫无疑问地通过了。 轮到计生工作的问题时,姚雷表情平静地说:“最近各级领导、干部群众对于市里的计生工作有些不理解。啊,这个问题,还是要有个交待。” 书记大人的话一出口,会议室里猛然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然后,不到两秒钟的时间,便一下子又有了许多声音,身子挪动的声音、椅子移动的声音、杯子被拿起又放下的声音、纸张翻动的声音…… 各种声音汇集在一起,没有人们的交谈声,却显得异常嘈杂,听在张文定耳中,有一种比屎堆旁的苍蝇群更令人恶心的厌烦感。 这个恶心的厌烦感的源头,自然是来自于姚雷刚才所说的话了。 别看姚雷说这个话的时候没有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语气也不是很重,可谁都能够感觉出来那其中的腾腾杀气,甚至阴森森地直往骨子里钻。 哼,不理解,哪个不理解,不理解哪方面? 交待,谁来交待,怎么交待? 特么的,你姚雷堂堂的市委书记,更是高配了随江市委常委的,说话就不能讲究点艺术? 张文定腹诽不已,面无表情地看向姚雷,却发现姚雷也正看着他,二人目光对视了一秒,然后同时错开。 姚雷错开目光,并不是不敢和张文定对视,而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之下,如果和张文定对视个几秒,倒显得他太过刻意,也落了下乘——你堂堂副厅级的领导,用得着在意他一个副处的眼神吗? 张文定错开目光,也不是怕了姚雷,而是这个事情毕竟是他工作上出了纰漏,他也不希望在这时候让别的人觉得他锋芒毕露不懂规矩。 虽然今天这个会,应该没几个人会帮他说话,可如果这时候还表现得相当嚣张,那只会让别人对他下手更狠了,倒不如先示弱。 这一刻,张文定的目光就只是单纯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别的意味。和姚雷的目光一交错,张文定就又看了姜慈一眼,然后便静静地坐着,没有急着说话。 反正今天不少人想看他的笑话,他就任由那些人先发挥一下,看看各人的品性如何。 张文定看别人,别人也在看张文定。这时候,会议室里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张文定,还有一小部分人则看向了姜慈。看向姚雷的目光也有,但极少,并且都只是偷偷地瞟一眼,不像对张文定和姜慈那么直视。 众人看张文定,那是因为姚雷这个话,目标就是张文定,想看到张文定如何应对,这时候,张文定如果接话,也是说得过去的。 至于看姜慈嘛,那是因为他是政府一把手,这个事情是政府的事,而且现在姚雷发了话,接下来,就到他开口了。 所以,众人都想听一听裴大市长会怎么说。姚雷刚才的话那么说,不仅仅只是针对张文定,也是相当不给姜慈的面子啊。 姜慈很恼火,就算姚雷高配了随江市委常委,可不管怎么说,市政府现在还是他姜某人主事,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马国荣同志,你是计生委主任,计生方面的工作,还是你来给大家谈一谈吧。”姜慈不咸不淡地说话了,看了一眼列席的马国荣,没有明显的批评。 姚雷出招杀气腾腾,姜慈的反击也不落下风,直接就点名要马国荣来说事。 哼哼,你姚书记不是威风吗?老子这边出个科级干部来应对你这个副厅级,就算顶不了你,起码也要恶心得你今天吃晚饭都没心情! 最主要的是,姜慈一手把马国荣推到了台面上,虽然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是,这一手,避免了他自己和张文定直接面对姚雷的窘境,起到了一个缓冲作用,让政府方面后面的应对,更从容一些。 姚雷和姜慈这一番交手,就能够看出二人的风格不同了。 姚雷坐机关的时间长,等级观念重,习惯以势压人;姜慈是混基层的,关键时刻不介意赤膊上阵比力气,甚至不惜拿出乡镇干部的野蛮冲撞——尼玛,老子就跟你装糊涂,不和你讨论,直接扯出计生委主任来把水搅浑,不服气你咬我啊! 现在的安青市委常委会,姚雷的掌控力度还是相当大的,姜慈的势力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大了。高配了的市委书记,还是有优势的。 市委书记对常委会的掌控力度大,并不代表别人就都从内心里服从姚大书记。最起码固定列席的那几位,就算以前跟姜慈有仇的,也对姚雷有点看不惯,只是现在毕竟不掌实权了,只要不涉及到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也懒得跟人较劲,现在看到姜慈使出这么一招,个个都来了精神,回想自己当年在常委会上的活力四射,就恨不得姚雷和姜慈拼个两败俱伤才好。 别的列席干部的心思,那就不用说了。 倒是与会的常委们,这时候都在心里盘算着,今天这个事情,等到马国荣把情况谈了谈之后,他们应该怎么发言。 是对张文定落井下石,还是在这时候卖张文定一个人情? 如果仅仅只是姚雷和张文定之间的战斗,那么大多数常委肯定会选择支持姚雷,可现在姜慈一脚插了进来,摆明了要和姚雷对着干,那他们就要慎重考虑一下了。当然了,姚雷的嫡系和姜慈的死忠,那是不需要考虑选择的,为老大冲锋陷阵就是了。 马国荣被姜慈点了名,只差要哭出来了,脸色煞白,说话都在哆嗦:“尊敬的姚书记、姜市长,各位、各位领导,欢迎大家……” 第五二一章意见不同 话说到这儿,马国荣一下停住了,煞白的脸上顿时就起了层肉眼可见的汗珠子。 好还空调没有思想,要不然肯定会被他这满脸的汗羞得去跳楼。 常委们都紧绷着脸,可列席的不知道是哪位却突然轻笑了一声,然后,有些人的脸就绷不住了,心里暗想,这个马国荣居然说出了这么极品的话来,该不会是尿裤子了吧? 靠,欢迎,欢迎你妹啊,这是在市委,你以为是在你计生委呢! 姜慈嘴角扯了扯,他真没想到马国荣会这么上不了台面,既然你狗日的胆子这么小,为毛还要放纵下边人干那些糊糊事儿呢? 姚雷这时候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恨不能将马国荣给生吞活剥了,这是开市委常委会,不是演喜剧!哪怕他刚到安青的时候,也没在常委会上出这么大的洋相啊! 是个人都能够感受到姚书记此时已到了暴走的边缘。不过,姚雷却是有苦没处说。 他纵然再恨马国荣,有再多的手段,也不好在常委会上直接发难——级别相差太大了,让那么多人看着他被一个科级干部搞得恼羞成怒,他丢不起那人! 人人都想当领导,自然是因为当了领导有许多别人所没有的好处。 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形下,姚雷不适合亲自出面跟马国荣计较,但却有人会主动跳出来替他说话。别的人可能还会讲究个场合和身份,但市委办主任黄文化却是什么都不会讲究的。 黄主任虽然也是市委常委,可他自己明白,他这个常委跟别的常委不一样,得一心一意地为书记着想才行,为了书记的脸,他可以完全不要脸甚至不惜打其他常委的脸。 不等马国荣回过神来改口汇报,黄文化就看着马国荣说话了:“马主任,你最近工作压力大没休息好吧?去洗把脸。” 这个话,真的不适合、也不应该在常委会上说出来,可黄文化就这么说了。 虽然这话不合适,可也没人能跳出来说黄主任关心一下马主任的精神状态就犯了哪一条哪一款——没休息好就精神差,精神差不利于开会洗把脸也说得过去啊。 姚雷赞许地看了黄文化一眼,这个贴心人还是很贴心的。姜慈赤膊上阵,他拉不下脸来用同样的招数应对,倒是黄文化,却可以比姜慈更赖皮一些。 姜慈暗叹一声,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这个黄文化还真是不简单,对基层常玩的手法确实是得心应手,轻轻一招,将马国荣给支出会议室,就化解了自己刚才的反击。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达到了目的就行,也不可能真的就仅仅依靠一个马国荣就完全改变劣势。 听到黄文化这么一说,马国荣整个人都傻掉了,恐惧的感觉比刚才更甚,急欲辩解一下,可嘴唇颤抖着,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若是在平时,能够得到黄文化一句工作压力大没休息好的关心,马国荣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个关心有点要命,要他的政治生命——既然工作压力都大到休息不好了,那就证明他肩上的担子太重,要减减担子了。 唉,组织上对马国荣同志的关心不够呀,一定要想办法,让马国荣同志休息好! 马国荣听出了这话里浓浓的威胁味道,如果他胆敢帮着姜慈说话,那他这个计生办主任就别想干了。 黄文化是市委办主任,是市委书记的贴心人,他在常委会上这么说,基本上就可以认为,这是想要调整马国荣的工作了——组织部长管帽子,可还得按书记的意思去管! 正是由于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马国荣一个字都不敢说。现在这种情况,除了听黄文化的话去洗把脸,他别无选择。 当然了,洗脸之后,也别再进来了。 他知道,他如果出去,可能会得罪姜慈;可如果不出去,那肯定会得罪姚雷。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出去吧。 看了一眼马国荣出去的身影,姜慈没有任何表示,他已经能够断定,马国荣屁股底下的位置不保了。如果马国荣能够呆在会议室里,汇报情况的时候把责任多往市政府推一下,说不定姚雷和黄文化还会高看一眼,也许短时间之内还不会动他。 不过,姓马的如果敢往市政府推责任,他姜慈也会把马国荣整出屎来! 所以,马国荣注定悲催了。 悲催的不止马国荣一个人,今天张文定同样日子不好过。 没了马国荣顶在前面,现在张文定就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了。 许多人就在心里冒出了个念头来,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么个小青年,还没结婚没生孩子的家伙,他管得好计划生育?当初分工的时候,就考虑得不全面嘛。 “咳。”姜慈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之后,方才不急不缓地说道,“计生工作的重要性,大家都清楚。啊,计生工作的复杂性,特别是农村计生工作的复杂性,我相信在坐的各位,在基层的时候,肯定也是深有体会的。安青的计生工作,这些年取得的成绩是不容抹杀的、是有目共睹的。当然了,干工作,干任何工作,我们都要力争做得完美,但理想和现实是有一定差距的,力争完美,就表示还没有达到完美嘛,偶尔出现一些不可预料的情况,这个谁也避免不了。啊……” 姜慈拉长了一个调子,但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道:“出现问题不可怕,有问题就想办法解决嘛,有问题才能证明我们的同志是实实在在做了工作的,也证明人民群众对我们的工作是积极支持的,要及时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嘛。但是,啊,我要说,千万不能用工作中偶尔出现的问题来否定整个计生工作,这是一叶障目以偏盖全,这是对党和人民群众的极度不负责任……今天因为计生工作中偶尔出现的一点问题而否定整个计生工作,那明天是不是也会因为别的工作出了问题而否定整个安青这些年来的稳定与发展呢?这是相当危险的!同志们,大意不得啊!” 众人知道今天姜慈肯定会力挺张文定,但谁也没有料到,姜市长力挺的力度居然会这么大,甚至不惜把话说得这么露骨。 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在威胁了。 就算是今天常委会上众人把张文定一脚踩到了底,他姜慈也不可能真的就因此而否定整个安青市其它方面的工作,毕竟他还是市长嘛。 但是,他借这个话说出了一个意思——计生工作上出了点问题你们一踩到底,那你们谁敢保证自己分管的工作不出任何一点问题呢? 姜慈这个话搞得气氛顿时凝重了不少,有些常委就眼观鼻鼻观心了。张文定也没有料到姜慈今天会这么猛,他都有点想不通。 其实,想不通的人还很多。 按理说,姜慈就算要力挺张文定,也不应该表现得这么急躁,因为姚雷只是说有人对计生工作不理解,可没有直说计生工作有什么问题,而姜慈却先就承认了计生工作中出现了一点问题。这个搞法,显然跟他姜大市长的身份不符,也跟他平时的行事风格不对路。 按姜慈以往的风格,应该是先问都有哪些人不理解,或者是哪些方面不理解,试探着摸到对方的底,一步一步慢慢来才对。 开这个会之前,张文定曾找姜慈汇报了一下工作,当时姜慈对他勉励了几句,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要力挺他的意思,甚至还问过他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比较委婉地暗示他分一两个部门出来给别的副市长。 现在这个情况,又如何解释呢? 不管姜慈是怎么想的,反正这常委会上的火药味是越来越浓了。 关于计生工作的讨论,大家原本就方向感不强,现在书记和市长这么一搞,思维的发散性就更大了。 原本有些骑墙派是准备对张文定落井下石的,可见到姜慈这么坚决的态度,他们就又有点迟疑——得罪张文定和得罪姜慈,这性质可不一样。 场面又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这个会,开得实在是刺激啊! 这时候,副书记许亚琴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接过姜慈的话说道:“姜慈同志说得很有道理,安青计生工作取得的成绩,谁也不能否认。这一点,我是非常赞同的。”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又道:“至于说有些工作的方式方法,这个,还是要一分为二的看,实事求是嘛。啊。干部群众有不理解的地方,该解释的就解释,该摆事实的,就摆事实。话不讲不清,理不辩不明嘛。” 许亚琴这个话说得云山雾罩的,让人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和倾向。 猛一听,她这话像是在和稀泥,可是仔细一想,貌似有点帮指责张文定工作没干好,要让张文定把事实说清楚的意思。然而再转念一想,她这个话,却又仿佛有点帮张文定开脱的味道。 当然了,许亚琴对这个事情到底持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暂时还说不好。毕竟这还只是开头,并没有到真正表决见真章的时候。 第五二二章够意思 有时候,开始说得再好听,到表决的时候,却会毫不客气地下狠手,反之亦然。 不过,有了许亚琴这个话,刚才的火药味总算是淡了许多,也让后面的常委容易开口一些了。 这时候,原本早就打算好了的常委们,说话之前却又重新在心里斟酌了一番。书记和市长不对路这个很正常,大家都习惯了,关键是副书记貌似也有出手的欲望,可偏偏又还态度不明,由不得他们不小心啊。 书记、市长、副书记都发了言,别人也不好再硬要等着张文定说话了。 大家依次发言,骑墙派说得很含糊,但紧跟姚雷的人们,也就说得不客气了,意思就是这次计生工作出的问题搞得安青很被动,要汲取经验教训之类。 单独跟姜慈沟通的时候,张文定对于姜慈暗示他从手上分点部门出来的搞法有点点生气。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以退为进,掌握主动。 “计生工作中的问题,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张文定一开口,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他没在意别人的目光,只是稍稍一顿,脸上浮现出惭愧的神色,继续道,“最近我一直在反思,从客观上找原因,也从主观上找问题。同志们说得都有道理,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我很惭愧呀,给安青、给大家抹黑了。经过再三考虑,我觉得,我对计生工作不够熟悉,很多时候难免考虑不周,不合适再分管计生工作,请组织上另择贤能。” 张文定这番话,又让众人很是意外,还有人会主动放弃到手了的权力?觉悟高到这种程度的人大家还是听说过的,可真的没见过! 但要说被逼的,貌似现在也还没到那一步啊! 会议室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只一瞬间,大部分的人就知道了张文定的用意,心中暗暗佩服。 这一招以退为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使得出来的——主动放弃手中的权力,别人可不会客气,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这就是真的放弃了。 扪心自问,很多人觉得,如果是自己遇到这个事情,肯定是舍不得如此壮士断碗的。 姚雷也没料到张文定会来这一手,眉头稍稍皱了皱,不同意吧,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同意了吧,那也太着痕迹了,并且还让张文定不用担责任了,人家权力都放出来了,你还要怎么着啊?赶尽杀绝吗? 还有一点,张文定刚才这个话,却是小小地将了姚雷一军。 不说目前的格局下,安青副市长的分工是由姜慈主导还是姚雷来主导这个总是扯不清的问题,单说张文定在常委会上搞这么一出,就有点不太尊重他这个市委书记了,偏偏又还显得态度很端正——都直接让出手中的权力了,这态度要是不端正,那还有什么是端正的呢? 狗日的,就算要调整分工,也是由老子和姓姜的提出来,你张文定算老几? 姚雷恨不得跳起来痛骂张文定一通,可却又还不能那么干,只能闷声闷气道:“姜慈同志怎么看?” 姜慈接这个皮球接得没有一点压力,张嘴就道:“这个事情文定同志跟我提过。他手上的工作确实是有点多,虽然说年轻人精力旺,肩上担子重点受得住,可也不能太过。组织上把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好干部放到安青,我们可不能搞疲劳战把他累坏了呀,这是我们的同志,不是地主家的长工嘛。啊,计划生育工作,格外重要,牵涉到方方面面,得请个对方方面面情况都熟悉的同志接手才好。不过,人选方面,一个时候我还真没考虑好。这样,怀义同志先辛苦一下,暂时把这个工作抓起来,等有了合适的人,再调整。” 姚雷听到这个话,差点没憋出一口血来,而邹怀义脸上的肌肉则是不受控制的一阵急跳,姓姜的、姓张的,你们还敢再无耻点么! 邹怀义带着万分不甘地心情应下姜慈的提议,姚雷面无表情默认了,其他常委见此情景,都知道这个事情到此为止,谁也别再提。 张文定手上少了一个分管的部门,但也把麻烦丢掉了,没人能拿这个事情再做文章为难他。 邹怀义在当市委组织部长的时候,就已经投靠了姚雷,现在到了市政府,依然还是紧跟姚雷的。谁都知道邹怀义到市政府是去当常务副市长的,虽然还没正式定下来,可是赵大龙刚刚调离安青,而他邹副市长在市政府的排名已经代替了赵大龙排到了第二,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现在嘛,也只是常务副这个名分还拖着没给他,不过,也快了,就算是再怎么拖,拖到换届的时候,也再不能拖了。 一个常务副市长分管计生工作,这特么的简直就是纯粹恶心人嘛,这搞法不仅仅无耻,也太贱了。 姚雷和邹怀义恼火的,是姜慈这个无耻的提议,他们却拒绝不了。确切地说,是邹怀义拒绝不了,而姚雷却也没办法反对。 你邹怀义不是一直以市政府的二把手自居吗?现在张文定工作强度大,计生工作管不过来,你帮着分担一下很正常嘛,难不成还要市长亲自管吗? 常务副市长比别的副市长多了常务两个字,可不仅仅只是多了权力,还要多出一份担当的。 最要命的是,姜慈说的是暂时让邹怀义把计生工作抓起来,并非说今后计生工作就归他分管了,他就算明确了常务副市长的地位,那也是个副市长,是协助市长工作的,市长让他暂时负责一项工作,他能推辞吗? 更何况,姜慈还专门说了一句,等有了合适的人,再调整嘛,这就让他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 基层的领导,想不含蓄的时候,就可以这么厚脸皮地把话说到特别明朗。 一场针对张文定的战斗,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偃旗息鼓了。 张文定有所损失,但已然将损失减到了最低。邹怀义有所得,可他却宁愿不得,这所得简直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 市政府二把手分管计生工作,这要多丢人有多丢人了。并且,他也明白姜慈把计生工作扔在他身上还有别的用意——看吧,这次计生工作中的问题被曝出来,背后搞小动作兴风作浪吃里爬外的就是这姓邹的! 姜慈这么搞,虽然没有明说,可比明说的效果要好。毕竟有块遮羞布,面子还是过得去嘛,如果遮盖布被扯掉,到时候纵然是把张文定踩得不轻,他邹怀义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若非被逼到绝路上,谁都不怎么愿意的。 很显然,邹怀义并没有被逼到绝路上。 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姚雷和邹怀义才没再继续针对张文定。 原本姚雷是想好好敲打一下张文定的,让张文定明白,到底谁才是安青的老大。 以前张文定一方都不靠的时候,姚雷也就没怎么在意,可是最近,张文定貌似有点靠向姜慈的意思,姚雷就不满意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树一下威信,能够把张文定拉入己方阵营是最好,拉不过来,那就要好好打压一番,也让别的常委们看一看,张文定有木书记罩着,可在安青,还得听我姓姚的! 然而事与愿违,张文定来了一招以退为进,姜慈顺水推舟来了一记敲山震虎,姚雷和邹怀义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邹怀义是不想自身受损,而姚雷也不希望得力干将邹怀义被姜慈穷追猛打。 尽管姚雷对于邹怀义背后搞小动作使得安青形象受损很恼火,可他私下里能够训斥邹怀义,但却不能让姜慈在公开场合打击邹怀义,这关系到他的威信问题,也关系到手下人对他的忠诚度的问题。 姚雷最恼火的是,今天针对张文定的计划,不仅没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将张文定彻底推到了姜慈那边,着实有些郁闷啊! 正如姚雷所料,这个会之后,张文定专门到姜慈办公室汇报了一次思想。从此之后,不管是政府常务会,还是市委常委会,张文定对姜慈可以说是特别支持。 与之相应的,张文定所分管的工作,姜慈的支持力度也比以往大了许多,这让张文定的工作也开展得更加顺利。只不过,农林水这一大摊子,他目前还真没找出来什么好的大项目,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耀眼的成绩。 计生工作这个事情,对张文定来说,确实是个打击。 虽说放弃分管计生工作,是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可到底是被人逼着放弃了手中的一部分权力,这种滋味,相当不好受。这也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了官场的无情,稍不注意一步走错,那就极有可能被人落井下石打落尘埃。 这次的危机,要不是有姜慈的提醒和帮忙,恐怕都不知道最终会弄得多惨呢。所以,他对姜慈是由衷的感激。 第五二三章水库 随江市党代会在九月二十六日召开,开了四天。 会议选举产生了新一届市委委员、常委班子以及新一届市纪检委委员、常委班子。 九月三十号,张文定没有上班,甚至都没在安青,而是呆在随江。 他是二十九号晚上回随江的,原准备晚上单独向木槿花作个汇报的,可木槿花没时间,他只能在三十号一大早就跑到木槿花办公室去。 “婚礼的事情都准备好了?”木槿花见到张文定第一句话,就是关心这个。 “还没呢。”张文定答道。 木槿花道:“那你还不去准备,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来祝贺领导啊。”张文定笑着答道,“顺便向领导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 木槿花看着张文定,脸色一下就严肃了起来,淡淡然道:“那你说说,我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工作。” 张文定心里一惊,木书记这是怎么了?这个话味道不对啊! 刚才看她都挺开心的嘛,怎么一下子就语气大变,难不成,她对自己在安青的工作特别不满意了? 想到这一点,张文定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力感和惭愧。 在安青的工作,别说木书记对他不满意,就是他自己也不满意。他分管的工作中,没有一项特别耀眼的成绩,甚至计生工作还出了乱子——哪怕现在计生工作不归他分管了,可到底是在他手上坏的事啊。 在官场中混,他相当明白在县一级的重要性。没有过主政一县的履历,在以后的仕途升迁上都会有许多不便。 像木槿花这种没有过主政一县又没有当过市长的人却成了市委书记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罕见,这种特殊的例子,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有木书记那么好的运气和机缘。 可是现在,他还没有主政一县,仅仅只是当一个县级市分管农林水的副市长,就显得能力有所欠缺,那要当了市长甚至是市委书记,市里的工作还不得乱套? 纵然是从小就受到道家清净思想的影响,在自我怀疑工作能力的时候,张文定心里也相当憋屈。不过,憋屈是自己的事情,这时候领导一脸正容,他当然知道要先干什么了。 察觉到木槿花情绪的变化,张文定就端正态度道:“苏河镇准备搞一个五星级农庄项目,您帮我审审。” 说着,张文定站起身,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了苏河镇报上来的五星级农庄的项目书,双手拿着恭敬地递了过去。 这个项目,说实话吧,张文定自己并不是特别看好,所以以前并没有往上报,这次是没什么别的好项目了,所以拿来凑数的。 再说了,安青市农业局和苏河镇对这个项目都很有兴致,特别是苏河镇有些农村的农业产业化做出了一定的成绩,葡萄、梨子等水果种植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别的村子都有些眼红,都想按着相似或者干脆相同的模式来发家致富。 苏河镇的领导也不是一根筋,自然明白不能够全镇所有的村都这么干,那是要天时地利人和的。现在有个村子提出搞五星级农庄的思路,那就是一个新鲜东西,镇上自然重视了。 木槿花脸上表情不变,也没说话,接过了张文定手上的项目报告,倒是没有直接放在桌子上,而是翻开看了起来。这个举动,却是让张文定稍稍放松了一点。这证明木书记对他并不是特别失望,至少还会给他机会。 木槿花看报告的时候,张文定不敢说话,静静地坐着,心里颇为忐忑。 木书记的官威是越来越盛了,以前和木书记那么亲近说话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呀。 木槿花对张文定在安青的工作确实相当不满意,可张文定要和武玲结婚,明天过后,就是武家的女婿了,而武贤齐问鼎省长宝座几乎没有什么问题了,她也不可能就此舍下张文定这么一个宝贝下属。 再说了,毕竟这几年还是有些情份的,她也希望张文定能够成长起来。所以,她纵然不满,还是拿着报告好好看了看。 这一看,她倒也有些意外。五星级农庄这个提法比较没有新意,可具体的内容,居然还挺有想法的。 这个五星级农庄的思路,是在村里靠近河边的一面积很大但地势并不特别高的山上搞种植,种观赏植物,也种时令水果,依据山势,将整座山搞在一个特大园林,园林里有许多玩乐设施,最主要的还是观赏性很大的花草树木来吸引人。而山脚就需要建一系列的近水观赏和游玩设施,以及水上乐园,供人游泳、垂钓、划船等等。 当然了,这一切,都只是个粗步的构思,真要做的话,还有许多细节问题要请专家,包括草木种类的选择、景观的布置、山地区域的划分等等工作,还要慢慢地证论。而最主要的一条,则是在河上。 村里,包括镇上都希望在河里筑一道坝,这个才能保持河里的水量,没有水,水上乐园就无从谈起,而没有水上乐园的话,山上搞得再漂亮再好,那也吸引不了多少人。 安青不是旅游区,随江也就一个紫霞山,苏河镇搞这个并不是针对外地旅游者,而是针对随江本地各区县的城市人来农村体验休闲生活。 现在的人,很多都选择省内自驾游,而另一种休闲形式也发展起来了,那就是城里人在市里各区县找好玩的农村,不一定要风景多漂亮,但却要好玩。或是开车过去玩,或是骑自行车过去玩,更有些离得不是太远的,会将好玩的地方当作徒步的目的地。 搞这么一个五星级农庄出来,不可能像紫霞山那么赚钱,但只要搞得不错,在农村来讲,那也是个来钱的好东西啊。可是这个东西,张文定真的不怎么看好。 不是说怕没有人来玩,而是投入不小,真要搞起来,他都怀疑五年内能不能收回投资成本。 放下项目报告,木槿花看向张文定,淡淡然道:“投资预算两千万?” 张文定赶紧解释道:“这个投资预算是下面报上来的,估计他们是为了吸引投资,所以先定了个两千万。” “河面有多宽?”木槿花又问。 张文定道:“最宽的地方有两百米左右,窄的地方,不到一百米。” “那两千万能干什么?”木槿花没好气地说,“就算是一百米长的坝,你们这是当别人都没脑子吗?河里没有坝?” 报告上没有写两千万能够建水坝啊!张文定觉得自己很冤,可他也知道木书记心情不算好,赶紧解释道:“两千万的投资只是山上的,这条河是巨灵江的一个小支流,除了汛期,水流量不大,所以一直就没有建水坝。苏河镇希望在河里修个坝,主要还是考虑到苏河镇上的饮水问题,现在苏河还没有自来水,镇上各家各户都是自己打的井,饮水安全得不到保障。如果在河里修个坝,不仅苏河镇镇上,甚至就连附近的村子都可以引水进屋,一举多得。水利局的同志们考察过,河里修个坝的话,水量不仅能够解决饮水问题,还能够在旱情严重的时候解决一部分农田灌溉的问题。” 哼,水资源的利用……倒还真敢说。木槿花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扯了扯,你们市的水利局当然支持修水坝了,不过修水坝,就算只有一百米长的水坝,光只是你们市的水利部门认可,那不太儿戏了吗? 木槿花抬了抬眼皮,道:“你们市里的意见呢?” 这个项目报告还只是苏河镇往安青市报上去的,并不是安青往随江上报的。 木槿花有些奇怪,张文定怎么会拿出这么一份报告给她看,难不成安青市还没有讨论,这小子准备先到她这儿探探口风? 这么做,对她尊重倒是够尊重了,可这事儿做得未免太拖泥带水了,没有一点副市长应有的魄力。 她倒是没有想过,其实张文定对于这个项目,是相当不看好的。 当然了,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张文定拿着这个项目来找她,又怎么可能本身对这个项目不看好呢?这不太矛盾了嘛。 所以,木槿花才这么问。 她这么问,也是有着对张文定不满的意思在里面——你们市里都还没形成个意见就往我这儿送,当我时间很闲吗? 张文定这时候倒是没去过多的揣摩木槿花的心意,毕竟他对这个项目并不是很看好嘛。 不过,他也明白市里还没形成统一意见就往上报这种事情是很不合规矩的,所以,他只是很正常地解释道:“修水坝这个项目有点大,我对这方面又了解得不是很透,所以想先请您帮着把把关,看看有什么不成熟的地方。而且,就算是要修水坝,安青刚刚撤县建市,各方便都还在摸索,现在也没实力上这个项目,由随江来主导……我觉得更合适。” 木槿花听到他这个话,心里觉得很受用。 第五二四章结婚 这小子在安青虽说没干出什么耀眼的成绩,但对自己这个领导,还是相当尊重的,有什么好事情都记得把大头让给领导。 当然了,这个好事终究能不能成,多长时间能成,这个目前还不好说。 如果这个项目由安青来操作,预算不会往大了去搞,可如果由随江来主导的话,预算肯定往大了去搞。项目搞大了,才好往上面要钱,当然了,要钱的难度肯定也会增大,相应的,审批的难度同样会更大。 不过,什么项目的审批难度不大呢? 木槿花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自然就不会怕这种事情,她只怕没有大项目! 大项目就是大成绩啊! 只要不出什么大状况,木槿花在随江干完满满一届书记是没问题的,等到一届干完之后,是个人都有上进之心的嘛。 身为书记,如果不搞几个大动作出来,那队伍是不好带的。 虽说党委管宏观,政府管行政,可哪个城市的大项目又不是被书记掌握着的呢?如果书记真的仅仅只是把握人事权,对大工程不闻不问,那简直就是奇迹了,就好比市长也不可能对人事问题不闻不问一样。 当然了,市长在人事问题上的发言权比书记弱,而书记在重大项目上的发言权却比市长大,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分工明确这种事情,当得不真的。 沉吟了一下,木槿花道:“这个项目关系到群众的生活福祉,千万不可大意,一定要认真探讨、多方证论……你们先把具体的基本情况摸清楚。啊。” 张文定倒是相当意外,木书记居然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赶紧点头道:“请领导放心,这个工作我们一定认真对待,有什么情况,及时向领导汇报。” 木槿花点点头,不再谈工作,又问了张文定几句婚礼的准备情况,在张文定临去之际,又勉励了两句。她只是对张文定掌握局面的能力有点怀疑,但张文定就要结婚了,上层硬关系摆在那儿的,以后进京跑部,说不定还用得上他呢。 下午,黄欣黛和武云到了紫霞会所,张文定和武玲陪着她们聊天,反正这时候他们两人也不需要多忙,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明天才会正式忙碌。 这次黄欣黛过来,武云可是满脸幸福的样子。张文定注意到,武云几乎一直就拉着黄欣黛的手,虽然再没有更亲近的举动,可他也算是明白了,武云恐怕已经把黄欣黛搞到手了。 啧,这丫头还是很有手段的啊。 虽说张文定对黄欣黛已经不再像以往那般暗恋了,可毕竟暗恋过,这时候见到自己当年的暗恋对象被武云给整成了百合,心里感觉总有几分别扭。 这么一个大美女,成熟风韵,怎么就被一个小丫头给拿下了呢? 他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笑着对武云道:“云丫头,你怎么时时刻刻缠着黄老师啊,又没人跟你抢。” 武云示威似的一把搂住了黄欣黛的腰,瞟了张文定一眼,哼哼着道:“要你管。” 黄欣黛脸上有点点不自然,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挣脱武云的怀抱。尽管和武云好上了,可她心里,还是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这个事情的,更何况是张文定这个学生。 武玲看着这一幕,相当无奈也相当头痛。云丫头这个状况,也不知道四哥会怎么办。 唉,武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另类的丫头呢? …… 十月一日,紫霞会所热闹非凡,人来车往间,欢声笑语不断。 张文定和武玲的婚礼,随江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不少。 别说跟张文定关系亲近的,就算是以前和张文定有过不愉快的人,也过来凑了个热闹——在官场上混,许多人都学会了仇人相见笑脸相迎的本事。 尽管紫霞会所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动了起来,可张文定还是觉得自己忙得脑仁疼,脸上的肌肉因为长时间地笑,已经快僵了。就算是如此,他还得带着一脸的僵肉,一桌一桌地敬酒。 其实他也想过以水代酒,可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不靠谱的办法,那么多桌子,就算一桌敬一杯,那也会酒气熏天的,大家都闻得出来,如果喝着水,别人闻不到酒味,那就没意思了。 这场婚礼,许多人都认为常务副省长武贤齐会到随江来参加的。然而出乎众人预料的是,武贤齐并未到场,整个武家,就只有武云一个人送姑姑出嫁。 黄欣黛虽然和武玲熟识,这次却是以客人的身份来的,并非是以闺密的身份,毕竟她离过婚。 这个情况,就足以让有心人不停地揣摩了。 有些人就开始怀疑,张文定的老婆恐怕不像传言中说的那样,真的是武省长的妹妹,要不然的话,亲妹妹的婚礼,武省长不可能不来啊。而明确知道武玲和武贤齐关系的人则在想,看来武家人对张文定这个草根出身的家伙并不如意,只是武玲自己坚持,恐怕以后张文定也别想从武家得到什么助力了。 当然了,也有人觉得,不管现在张文定和武家的关系如何,到底已经是武家的女婿了,就算武家不想栽培他,但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他。 更多的人,则是连武家到底有多厉害都不清楚,也不知道张文定和武家的关系,只知道张文定的老婆很有钱。 木槿花对于武贤齐没有过来的事情倒是看得开,毕竟张文定和武玲在京城还有一场婚礼。武贤齐是武玲的哥哥,这时候跑到随江来,多少显得有点高抬张家了。 当然了,如果出于对张文定的爱护来说,武省长过来一趟,那自然是最好的。可对于武家人来讲,就算要爱护张文定,方式方法多的是,没必要在今天表现什么。 重要的是,今天武家一定要表现个态度出来,就算是女儿出嫁了,以后的事情,还得以武家为主——京城的婚礼,武家人肯定悉数到场,今天嘛,来个小辈代表一下就行了。 想到自己在文家的地位,木槿花看着过来敬酒的张文定,目光中便有几分同病相怜的味道,心中暗叹,攀高枝这种事情,在外人看来风光无比,可其中辛酸,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纵是张文定酒量不俗,又能以内劲化去不少酒意,可结婚这天也喝得大醉,虽不至于胡言乱语大发酒疯,却是没办法和武玲洞房花烛了。好在二人之前已经深入了解了,倒是不在意现在这一夜。 第二天按随江的风俗,一对新人给父母煮蛋敬茶、端水做饭,让父母休息了一天。 武玲对这些风俗都不熟悉,不过有张文定给她说,倒也没出什么差错了。当然了,张文定也不是早就知道,而是他舅舅严红军告诉他让他记下来的。 张文定这次结婚,假期挺长,由于是晚婚,加起来有十八天的假期。 武玲早就问过他这个假期怎么过,二人一商量,不准备出国,而是就在国内选了两个地方,都不是很著名的风景区,而是吴长顺印象很深刻的地方,当初吴长顺曾在那两个地方体悟自然之道,是两个好去处。 得知这二人的打算,武云也动心了。 这丫头现在一身武功和张文定不相上下,但是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想再往上突破,那就不仅仅只是每天苦练所能达到的了。 对他们来说,现在要悟道,悟出自己的道,武功才能有突破的希望。但是悟道要靠机缘,可机缘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并不是想遇到就能够遇到的。那么,到前辈突破的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体会一下,也不失为一种笨办法。 不说像前辈那般突破吧,能够找到个思路或者方向,也是值得庆幸的了。 武云有这个想法,那是很正常的。 不过,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她也明白,就算是去了那两个地方,估计自己悟出点什么的可能性跟买彩票中五百万大奖的机率差不多。然而,纵然如此,还是要去走一走才甘心。 只不过,张文定和武玲两口子去玩,武云如果一个人跟着去的话,那这灯泡也太显眼了点。所以,武云就缠着黄欣黛,硬是让黄欣黛百忙之中抽了十来天时间出来,陪着她一起,美其名曰放松身心。 一个男人三个美女一起游玩,这自然是一种相当美妙的事情。 只不过,张文定总感觉有点怪异,每次看到武云搂着黄欣黛,而黄欣黛总有那么点点不自在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推开武云安慰黄欣黛的冲动。好在他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养气的功夫倒是练得不错,没有表露出来,要不然恐怕武玲不知道要吃多少醋了。 以张文定出发前的想法,自己一个人带着三个美女去旅游,到了目的地,就算是不去夜场玩,也极有可能会遇上当地一些好se的家伙挑衅,然而事情却大出他的预料,他们在两个地方共玩了十来天,居然没遇到过一起矛盾冲突。 第五二五章忠言逆耳 这让张文定有点淡淡的遗憾,倒不是他想在外面玩的时候和人打架,实在是每天看到武云搂着黄欣黛像宣布主权似的太过郁闷,想动动拳脚发泄发泄。 () 两个地方,张文定和武云都没有像吴长顺当年一样突破,心中有些失望,却也不至于伤心,毕竟都跟心爱的人一起游玩了嘛。 在外面玩了十天,张文定也没急着回随江,而是和武玲一起去了京城,再有两天,他和武玲就要在京城举行婚礼了,这场婚礼虽然不需要他准备什么,可也得提前过去跟武家人熟悉一下。 在京城,张文定又好好醉了一场,比在随江的时候醉得更厉害,毕竟在随江他还算个人物,别人不敢太灌他,可到了京城,别的家族的人看到他都不舒服,妈的就这么一个穷小子,居然娶了武玲,太不公平了,不灌得他胃出血那就是对不起组织啊! 婚礼之后,张文定以武家女婿的身份,和武玲一起总是在外面吃饭打球,会见的都是武玲的熟人,男女都有,年龄性格各不相同,但有一点相似,都是混部委的。 张文定知道,武玲这是在为他着想,以后他难免会到京城来跑部的,先提前熟悉一些人,有好处。 假期结束前两天,一身疲惫的张文定回到了随江。 倒不是他不想在京城陪武玲,而是武玲去了国外,他这个副市长,工作还是不如美娇妻忙碌啊。不过这也是好事,如果突然出个什么大状况让他假期中途回去处理工作,那才让人想撞墙呢。 苏河镇的水库项目,自然不是那么好立的,张文定当然知道这一点。 好在那条苏河水流量比较小,修了水坝的话,落差也不大,发电是不用考虑了,要不然的话,牵涉到电力方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复杂呢。 万丈高楼平地起,不管苏河的水坝修不修得成,该他做的事情,他还得认认真真地做。 不知不觉中,张文定在婚假之后又上了一个星期的班。 这天下午,他刚听了两个汇报,正想着要怎么样才能真正把农村工作做起来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徐莹。 这段时间,张文定没有和徐莹联系,倒不是彻底把徐莹忘记了,而是他要和武玲结婚,结婚后又基本上在一起,等回到安青,他倒是想过给徐莹打电话,然而到要打电话的时候,却又不知道打了电话之后说什么好。 他正在体会结婚的幸福,打个电话给徐莹,会让徐莹怎么想呢? 说实话,张文定对徐莹,还是有点歉意的,哪怕他对徐莹并没有什么承诺。 现在见到徐莹打电话过来,他一时间真是百感交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笑着道:“领导,有什么指示?” 徐莹一本正经道:“怎么,说话不方便?” “方便,方便。”张文定干笑了一声,一时之间倒也不好说什么甜言蜜语,不痛不痒又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问候道,“最近怎么样,都还好吧?” “就那样。”徐莹简简单单地回答着,稍稍顿了一下,道:“祝福你啊,嗯,早生贵子。” 张文定发现自己这时候真的没话可对了,心里头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闪过,最终只能干涩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对话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随后徐莹就笑了起来:“怎么样?结婚之后,感觉和以前不一样吧?” 本来张文定已经很尴尬了,可听到徐莹直接问他结婚的感觉,他顿时放开了,笑着道:“呵呵,感觉确实有点不一样。你在干什么?我想你。” 徐莹道:“想我干什么呀,你应该想你老婆才对。” 张文定自然不会愚蠢到在这时候过多地和她讨论自己的老婆,很不要脸地说道:“就是要想你,还要你想我。” 徐莹哼了一声道:“才不想你呢,电话都不打一个。” 听得这个话,张文定心中大喜,这证明徐莹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嘛。 他赶紧打蛇随棍上,叹息一声道:“其实好几次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打了电话又不能去白漳看你,所以就没打电话了。你最近有空吗?” 果然,徐莹被他把话题给带偏了,问:“你最近要来白漳?” 张文定道:“嗯,想你了,来看你。” 有些时候,几句普普通通的话比什么华丽的辞藻都令人感动。 徐莹现在就被张文定这句话给感动了,她的声音一下子温柔了不少:“真的?我这几天都不忙,你什么时候来?” 张文定给出了个很让徐莹开心的日子:“明天。” 石盘省省会白漳市一处幽静的茶楼里,张文定和徐莹相对而坐。二人见面,做事可以在在徐莹家里,比在酒店要自在,可喝茶聊天嘛,还是在茶楼里舒服些。 聊了会儿生活,张文定就把话题扯到了工作上:“明年有什么想法?” 徐莹知道他问的是换届她会不会动一动,但自己的事情自己明白,她苦笑了一下,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牺牲色相,什么想法也别想有。不说我了,你呢?刚结了婚,明年应该要大展鸿图了吧?” 这个话说得很自然,可张文定却觉得其中带着点淡淡的醋味,当然,还有一点点无奈。他自然不会计较她的语气,更不会觉得她是在讥讽他靠女人上位。 看了徐莹一眼,张文定摇摇头道:“鸿图不好展啊,我现在算是真正体会到了,甚层工作确实不好干。” 徐莹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又轻笑了一会儿,才极为妩媚地瞟了张文定一眼,然后端起茶喝了一小口,道:“好像你以前都在大机关似的。” 张文定大窘,自己可是从开发区招商局干起来的呢,那比现在所呆的安青市政府可基层多了,现在居然还说安青市政府是基层。靠,看来这说话还是要时刻注意,要不然一不小心就会闹笑话。 徐莹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有几丝痛快的感觉,道:“现在木槿花在随江已经坐稳了位子……听说你跟姜慈的关系还可以?” “姜慈对我还比较关照。”张文定点点头,不解地看着徐莹。 徐莹道:“你现在也是市委常委,应该加加担子了……姜慈没找你谈过?” 张文定明白徐莹是顾忌到他的面子才说得这么委婉,摇摇头道:“谈什么?前段时间才出了那档了事,我现在不分管计划生育了。” 徐莹吐了一口气,说出两个字:“也好。” 张文定又摇了摇头,却是没说话。这个事情,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不好,徐莹用这两个字,倒是恰到好处。 见张文定不说话,徐莹又道:“区县人代会也快开了,你趁着这段时间,和姜慈好好沟通沟通,到时候调整一下分工嘛。” “安青的情况你也知道,政府分工……姜慈一个人说了不算。”张文定摇头上了瘾,又皱起了眉头,道,“再说了,我现在的工作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唉,也没心思去想这个事情。” 徐莹道:“你怎么想的我明白。不过,我觉得你钻牛角尖了,还是要转变思路、换个角度看问题呀。” 张文定更加不明白了,眨眨眼问道:“怎么转变思路?” 徐莹道:“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以前取得的成绩?不要否认,我明白你的感觉,你想在安青弄出点大动静,比在开发区和旅游局更大的动静。可是你想过没有,人这一辈子,还是要起伏不定才有意思呀。” 张文定当然听出了徐莹这委婉的话语里要表达个什么意思,不就是劝他别想着什么时候都把事情做到最好吗?不就是劝他人生要经历挫折,也要经得挫折吗? 其实用不着这么委婉,完全可以直说的嘛。 “嗯,我知道,谢谢。”张文定点点头,淡淡地说。 徐莹看出了张文定的不以为然,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你别不当回事,我跟你的都是心里话。” 张文定神色一正,他知道徐莹能够说出这种话,肯定是真心为自己好。混到了徐莹这种程度,平时都是很少说话的,就算是说话指点别人,也含蓄得不得了,更别说这种一次提醒不成还再次强调的做法了。 看来,她还真的有点独到的经验和见识要说给自己听了。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看着徐莹,同样一脸认真地说道:“莹姐,你有话就直说吧,我听着。” 徐莹道:“你跟姜慈好好沟通一下,看看交通城建这些部门,争取拿一个到手。现在安青刚刚撤县建市,各种基础设施都要有大改动,城市道路改造、建公园等等项目,都是很容易出成绩的。你硬守着农林水,难啊。” 张文定摇了摇头道:“我在姜慈面前不见得有那么大的面子,再说了,就算是姜慈同意,还有姚雷呢。交通城建这些部门,姚雷可是给邹怀义准备好了的,邹怀义早就投靠了姚雷,现在又是政府老二,如果仅仅只是分管财税,那可不是姚雷想看到的。” 第五二六章男人的面子 徐莹就笑了起来:“姚雷希望邹怀义把几个重要的部门都抓在手里,可姜慈肯定不希望政府的分工还要受到姚雷的干涉。 你说,他一个政府的一把手,副手们的分工,还要让市委那边作主,他这个市长当得也太没意思了吧?” 张文定道:“姚雷还没到安青的时候,政府这边的分工就是书记市长商量着办的。” 徐莹冷哼一声道:“虽然我不太清楚当时安青是个什么情况,但想来应该是县委书记和县长商量着来的,书记不会压得县长太过。可是现在嘛,姚雷脑壳上多了顶帽子,姜慈压力太大,如果政府这边再不防严一点,他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所以,只要有机会,姜慈肯定会想办法改变这个局面,只要有可能,姜慈说不定也就仅仅只让邹怀义分管财税,别的都不让他插手。只不过,要找个好机会。” 张文定苦笑道:“你不会认为现在就是个好机会吧?” “难道不是?”徐莹笑着道,“人代会一开,调整分工很正常嘛。你现在也是市委常委,分几个重要的部门在手里,完全说得过去嘛。这次邹怀义阴了你一把,你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吧?趁这个时候,要点好处,姚雷也没办法的,别忘了你上面有人!省里市里都有人,还都是猛人,别看现在姚雷还可以打压你,你真要和姜慈铁了心绑在一起,他也只能干瞪眼,毕竟是政府的工作嘛。” 徐莹说得这么明白,张文定自然就悟了。 确实啊,他现在是常务副省长的亲妹夫,又是木槿花的手下,在安青只要有姜慈大力支持,还真的可以闹一闹啊! 邹怀义吃里爬外背后下阴手没人追究还多了一个分管的部门,他张文定也可以闹一闹情绪嘛。 就算人人都知道邹怀义多一个分管的部门纯粹就是恶心人的,可毕竟也是多了些权力不是? 这里面的关键点,就是在于姜慈的支持。只要姜慈大力支持,那他张文定抛开手里的农林水,换几个重要的部门,真的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副市长说是分管这个分管那个,可真要认真说起来,都是协助市长分管各项工作的,常务副市长也不例外,市长让你协助分管哪个部门,你还能有不同意见不成? 哼哼,到底是哪个协助哪个啊? 至于说姜慈会不会愿意支持他,他觉得还是有相当大的可能性的。 毕竟,换届之后肯定会有一段时间人心浮动,姜慈也不希望政府这边被姚雷给渗得太深,如果能够在政府班子刚一确定的时候,就直接在分工上扇了姚雷一个耳光,把常务副给逼到了边缘上,那么姜慈在政府内部,甚至在整个安青,都会马上威望大盛——看吧,姚雷虽然高配了随江市委常委,可安青市政府,还是姓姜。 有这种好处,姜慈不可能不动心的。而能够和姜慈合作干成这个事情的,安青市政府里,还就只有张文定一个人。 别的人要么背景不够强大,要么就是投靠了姚雷,像张文定这样背景强大又和邹怀义有过节的,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想通了这些问题,张文定看向徐莹的目光中就满是佩服了,这些家伙,还真是老狐狸啊! 论起这些机关里的招数,自己跟她差了不止五条街。看来,经验这种东西,还真的需要积累才行。 想到自己手上能够分管几个实权部门,张文定就有点热血沸腾,不过马上又犹豫了起来,道:“这个倒真是个思路。不过,我现在手上还有些工作……” “工作总是干不完的。”徐莹摆摆手打断张文定的话,云淡风轻地说道,“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善长的地方,也都有自己的短板。你现在的工作,恰好是你的短板。说得轻一点,你现在是在浪费你自己的时间,说得重一点,那就是拖了整个安青人民的后腿。我这么说,你别不高兴……你别把精力再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了,应该干你善长的工作,充分发挥你的能力,为安青人民谋福利……” 轻柔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张文定的脸色有点不好看。虽然刚才徐莹说话的声音是比较轻的,可这个话,说得却是极重的。 徐莹当然发现了张文定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心中暗叹了一声,这小子能力不见涨,脾气倒是涨了不少,就这么说他几句,他就受不了了?看来在县里耍威风耍惯了,也把别人那些听不得不同意见的坏脾气学到了啊! 令徐莹感到有点欣慰的是,张文定尽管脸上神色不自然,却没有出言打断她的话。 徐莹的话说完,张文定没出声,眼睛盯着杯子,仿佛要在杯子里看出一朵花似的。 气氛很闷,闷得人直想跑出去急促地呼吸几口,甚至是大吼几声。 张文定自从到了旅游局之后,基本上就没什么人像徐莹这么对他说话了。就算是木槿花训他的时候,往往也只是点到为止,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么重。 说实话,纵然和徐莹关系不一般,也知道徐莹是为了自己好,可张文定还是心里不痛快,怎么,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没用?想当初要不是我,你在开发区能那么快搞出成绩? 想是这么想,张文定却是不可能把这话说出来的。他只是阴着脸,终于把目光从茶杯上移开,端起茶喝了一口,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徐莹。 就这么安静了两分钟的样子,还是徐莹叹息一声打破了沉默:“时间过得真快呀,以前三十岁的处级干部算拔尖的,现在石盘连三十岁的副厅都有了,干部队伍,真是越来越年轻化了……” 张文定一下子就惊醒了,自己这个实职副处在随江算是很年轻的,可是放到整个石盘的话,那就排不到前面了。 三十岁的副处和三十岁的副厅,那真的没法比。 干部年轻化,这五个字的分量,张文定还是很清楚的,毕竟他也干过组织工作。 现在张文定在安青分管着农林水,却没出什么耀眼的成绩。而这次换届的时候,也没可能当上常务副市长,那么距市长的位子就还相当远。 如果他自己不主动争取几个容易出成绩的部门,那么,就算他背景强大,四十岁上副厅都算是早的了,如果中间稍有点不顺,恐怕这辈子到副厅就到顶了。 若是以前的张文定,这辈子能够混到个副厅那做梦都要笑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更高的追求! 可是这个更高的追求,不仅仅依靠背景就能够做到的,还得要自己争气才行啊。 趁着自己现在还年轻,得赶紧上到正处,主政一方,然后到省里或者京城渡一下金,混个副厅,再外放,后面的路才好走。若是自己在副处这个阶段耽搁的时间太长,那可能以后的路就窄多了。 在官场上混,有时候错过一年,以后说不定就会被耽搁十年二十年。 这一点,张文定也是明白的,他在组织部的时候,可是见多了许多干部的履历的,各种各样的例子都有啊。 如果现在张文定还继续纠结着要把农林水干出成绩,不出成绩不罢休,那么他的时间就真的被耽搁了! 想到这里,张文定禁不住有点冒汗。再看向徐莹,他就没有了不爽的神色,而是满怀感激。莹姐对自己,确实是真心啊! 只不过,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是一回事,能不能放得下又是一回事。 男人的面子关,真的很莫名其妙的。 如果换个县当分管交通城建等部门的副县长,张文定没有丝毫心理障碍,可是在安青的话,他觉得自己在农林水这一摊子上面没有什么建树,然后去分管重要部门,会被人笑话——看吧,这货没结婚之前分管的都是差部门,没干出成绩还捅了娄子,这一结婚就分管到好部门了,当小白脸吃软饭果然有前途啊。 以前的张文定,还真不怎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可是在旅游局当副局长风光了一下,到安青当了副县长之后配了专职司机和通讯员,享受了在旅游局都享受不到的尊敬之后,他还是比较在乎别人的目光和看法了的。 不得不说,环境这玩意儿真的很犀利,不知不觉间就把一个人给改变了。 …… 回到安青,张文定还是时不时地就想起徐莹的话,刚开始还还几分惭愧自己居然也会迷恋权势,可想了两天之后,他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只有分管更重要的部门,只有走到更重要的岗位上,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这么一想,张文定又在心里安慰自己,人无完人,自己干招商有一套,可是对农林水真的没什么妙招,总不能叫自己在哪个岗位上都做得特别出色吧? 这世上没那种全才! 跟那些时时刻刻只想着自身利益,一点不把老百姓放在心里,只会贪财好se的官员相比,自己还是相当不错的了。 第五二七章暗流汹涌 在心里给自己找了许多大义凛然的理由,张文定终于还是抵挡不住上进的诱惑,下定决心,毅然来到了姜慈的办公室。 由于张文定结婚的时候,姜慈是当的总管,这二人的关系现在是相当亲密的。 对于张文定过来汇报工作,姜慈还是很很客气的,张文定先将手头的工作作了个汇报,着重谈了谈苏河镇修水库这个项目。对这个项目,姜慈让张文定到上面去多跑跑,只要上面跑下来钱了,市里还是支持的。 对这个结果,张文定早就心里有数,现在哪个副市长都在问姜慈要钱呢,姜慈能够表这个态,那也是很难得了。 他没再纠结于水库项目,而是话题一转道:“市长,我这次婚假去了两个地方,想到咱们这儿,感慨颇深呀。” 姜慈有些奇怪他怎么说起这个了,但还是做出了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道:“哦,你这度蜜月还不忘记工作,要是个个都像你这样,咱们的工作就好干多了。说说看,都有些什么感慨?” 张文定脸上的表情就凝重了起来:“同样是县城,也跟咱们一样,不在沿海,可他们的县城不管在规划还是在基础设施方面,都比咱们强了不少……如果不考虑城市大小,只说第一眼的视觉冲击,那县城简直就跟地级市差不多了。” 身为分管农林水的副市长,张文定面对着姜慈,这个话说得就有点没大没小了,哪怕这个副市长还是市委常委。 这要换个气量小的市长,说不得就会暗暗记恨一把了——你这是指责本市长的工作没干好吗? 姜慈当然不会那么想,也不会觉得张文定这是对分管城建工作的副市长有意见。 当然了,姜大市长也没有想到张文定这是对建城工作有兴趣了,毕竟以姜大市长对张文定的了解,这小子不是那种主动张嘴要权的人。这要换成别的副市长这么说,姜慈肯定马上就会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习惯这东西,有时候真容易迷惑人。 姜慈是很有分寸的,哪怕并没有意识到张文定说这个话是想调整分工,他也不会问张文定对安青的城市规划有什么建议,只是一脸凝重地说着废话:“嗯,经过了这些年的高速发展,安青的方方面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安青毕竟底子薄基础弱……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我们也不能自满,要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我们的工作,任重道远呐。”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有点牙痛,我说裴老板,我话都讲得这么明白了,你这么回应,算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张文定今天既然来了,自然不会轻易地放弃,说不得只能再暗示一下了:“哈哈,这都是市长你该头疼的了,我就只负责做事……相信在市长的英明领导下,安青肯定会发展得更好,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安青的底子是比较薄,基础建设也有待改善,但在市长的领导下,广大干部群众都有信心力争省内前五啊。” 靠,这小子今天表忠心怎么把话说得这么露骨这么不要脸了?姜慈一愣神,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小子是对城建这一块感兴趣了啊! 姜慈没急着调整副手们的分工,他是想等到人代会开过之后再考虑这个事情。 因为安青的情况比较特殊,他这个市长当得一点都不强势,这个事情,他一个人做不了主,得和姚雷商量着来。其实对这个状况,他是相当有意见的,凭什么我政府班子的分工,还要你市委书记来插手啊! 然而不满归不满,他目前还没有那份实力和姚雷直接对抗。只不过是想多些时间来布局,再怎么说,他也是政府一把手,在政府这边,大部分副市长还是要听他的,姚雷纵然是再强势,也要有个度。 其实张文定现在已经是市委常委,等到人代会开过之后,再怎么着也会调整一下分工的,继续分管农林水就有点不合适了。 虽说区县一级的政府副职入常委的人数比地市级的要多,可还有不少非常委的副市长呢——总不能让非常委的副市长把常委副市长压下去了吧? 虽然不明白张文定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就对分工感兴趣了,可对于张文定这个积极的态度,姜慈还是很舒服的。 他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摆摆手道:“一人计短,市里的工作不是哪一个人的事,也不是光凭哪一个人就能够干得起来的,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安青现在正处于一个发展的关键时刻,明年的工作尤其重要……文定啊,安青的建设和发展,你可不能偷懒呀……” 姜慈这个话,并没有给张文定一个定论,却也算是一个承诺——你想分管城建部门,我会考虑,但需要时间,明年再说吧。 张文定自然知道姜慈需要的并非时间,而是要再花点时间看他听不听招呼,还要看他有没有能力分管城建方面的工作。 张文定比较无奈,他自信有能力,可分管农林水却没搞出什么特别耀眼的项目,总是容易让人怀疑他的工作能力。 不过,这种时候,他肯定不会自谦,点头道:“嗯,市长的指示相当及时,我这就回去,好好规划一下明年的工作,紧跟时代的步伐,积极配合好市长的工作,为安青的经济建设添砖加瓦……” 张文定没奢望这一次交谈就达成目标,他只是放低姿态端正态度,和姜慈再拉近一下感情,同时也让姜慈有个心理准备,免得等到人代会一开他再说这个事情的话,会给人造成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感觉来。 当然了,他这也算是抢个先,免得到时候因为自己没先汇报思想,而让别的副市长把好部门都抢过去了——市政府里可还有几个副市长一直就紧跟着姜慈的呢。 …… 与张文定只把宝押在姜慈一个人身上不一样,邹怀义紧跟姚雷的同时,也同样到姜慈面前汇报了工作,还提到了分工的事情。 他提的不是计生工作,而是交通和城建。 他倒不是想在一下子就把交通和城建都搂进怀里,但怎么着也要抓上一样吧? 就算有姚雷的支持,可如果他胆敢对姜慈不尊重的话,说不定姜慈心一横,就仅仅让他分管财税,最多再划个民族宗教之类的给他,那他可就欲哭无泪了。 从心里来讲,姜慈是相当不待见邹怀义的。 邹怀义当组织部长的时候,没有太给他面子,现在跑到市政府来,又是为了制衡他这个市长,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分管什么重要的部门给这位副手。 不过,还是那句话,姜大市长目前还没有能力直面抗衡姚书记,就算能直面抗衡,他也不会做得太过火——你一把手把二把手打压得太狠了,上面会怎么看你? 等到邹怀义走了之后,姜慈就想到了张文定。 既然张文定主动要权了,并且表示对城建有兴趣,倒是可以让那小子跟邹怀义去碰一碰——反正他们两个的仇已大恨已深,由张文定和邹怀义先搞一搞,别人也说不了什么。 文定同志啊,虽然你背景强后台硬,可要想捞到好处,光口头上表忠心还是差了点,话说那什么,投名状,你懂的…… 姜慈心里有了这么个主意,却并没有马上就实施,而是在等机会。这种事情,机会合适了,实施起来会事半功倍,而且顺理成章不让人有机会指责他这个一把手故意破坏同志们的关系。 如果实在没机会,那到开人代会前后,也要创造一点机会,至于是前还是后,到时候再视情况而定。 进入十一月中旬,天渐渐由凉至冷了,安青市的领导干部们表面上显得很沉着,可内心里都满是激情。 十二月底就要开人代会和政协会了,尽管许多职务都已经有内定的人选了,可这种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还是存在一些变数的。而这种时候,就是变数最激烈的时候。 心里有数了的人在这时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眼看着已经到了手边的位子被别人抢走了;而心里没底的人,这时候则使出十八般手段上蹿下跳,费尽一切心思,只想趁着最终决定之前的这段时间,把别人还没戴到头上的帽子给抢过来。 安青貌似平静的气氛下,已是暗流汹涌。 张文定是市委常委、副市长,虽说目前分管的部门不怎么重要,可毕竟还是分管着有那么多部门。 在这种时候,那些部门的领导不管有没有走别的路子,也都要到他这儿来汇报一下工作,能够得到张文定帮着说句话那自然好,不能得到帮助,也希望张文定别坏了他们的事——分管市领导真要使起坏来,杀伤力相当大啊。 对于前来示好的人,张文定还是比较热情的,却不会承诺什么。毕竟他只是个副市长,不是市委组织部长。 不管别人是试探他还是真心求他,他都不可能对人事问题有任何的表示,那不是他工作范围内的事。 第五二八章有力支持 甚至就连姜慈试探的时候,张文定都很干脆地表示坚决支持市长的决定。 对张文定这个态度,姜慈是相当开心的,有一个常委副市长的靠拢,对他的工作是相当有利的。 只要张文定是真心靠拢他,他不介意给张文定分管一些实权部门。跟谁抗衡什么的先不谈,毕竟张文定的背景摆在那儿的,手上有了实权部门,到上面跑项目容易些,项目跑下来,成绩首先要算到他这个大市长头上的嘛。 当然了,如果在调整分工之前,张文定能够把苏河水库这个项目给跑下来,那就完美了。 刚开始的时候,姜慈对这个项目还真的不怎么看好,可从张文定口中得知木槿花比较感兴趣之后,他也来兴趣了。这一感兴趣,姜大市长就从中找出了值得搞一搞的理由——城市里的政绩容易搞,乡下的政绩,还真难碰到合适的呢。 在乡下搞出个受上级领导喜爱的政绩来,那说不定会收到些意外之喜呢。而且这个政绩,还不用他这个市长出多大的力,何乐而不为呢? 除了上级领导,还有苏河镇的人民群众。 如果苏河真的筑了个坝,到时候苏河镇的人民群众不会把这个功劳记在副市长张文定的头上,而只会说裴市长怎么怎么好,解决群众困难,是个干实事的好领导。 人活一世,所求无非名利二字,当官亦如是。 一个项目,能能够名利双收,这样的项目就是好项目啊。反正姜慈就一个条件,市财政出少部分钱,问上面要大头。 姜慈是个比较果决的人,打定了主意,便把张文定叫了过来,也没摆一把手的架子,讨论了一番苏河水库项目的相关情况,然后说道:“文定,苏河那个水库,光靠咱们自己恐怕不行,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一起到省里跑一跑。” 一把手把话说得这么客气,张文定马上点头道:“谢谢市长的关心和支持,我的时间都好安排,哪天走?” 他也不说水利厅没熟人这样的话,回答得颇为干脆。 “那行,就下周二,你先准备准备。”姜慈很满意张文定的态度,不过这话说得却是有点不太够意思。 当然了,张文定也不能有什么不同意见,毕竟为了你分管的事情,市长大人都决定亲自和你去省里跑项目了,你还要怎么样呢? 从姜慈的办公室出来,张文定不禁有点疑惑,姜慈专门和自己讨论苏河水库的事情,还说要一起到省里去跑项目,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是说年底了就不能跑项目,可这个时间怎么想怎么怪异。 现在可是十一月份了,下个月人代会一开,难不成自己还要分管农林水吗?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不等到元月份才去跑项目呢?还是说,纵然到时候调整了分工,自己不再分管农林水了,可苏河镇修水库这个项目,还是要交给自己来做?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姜慈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做出蠢事的。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绝对,一把手的心思,有时候真不是副手能够揣摩得出来的。 回到自己办公室之后,张文定也没能确定姜慈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也不再思索,不管姜慈是个什么心思,反正他用心把工作做好就行,这个项目如果真能跑下来,别人想从他手上抢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对苏河水库这个项目的相关材料和数据,张文定是相当熟悉的。不过,熟悉归熟悉,他还是要再作一些准备,毕竟要到省里去跑项目,准备得再充分都不为过。 唉,也不知道姜慈在省发改委和省水利厅有没有过硬的关系。正想到这儿的时候,白珊珊打来了个电话:“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回随江?” 张文定暂时还没有回随江的打算,顿了一下问:“有事?” “没事,就是问问,回来了请你吃饭。”白珊珊笑着道。 张文定自然不相信她这个话,笑着道:“呵呵,那我得抓紧时候回来了,白大秘请吃饭,别人知道了得多羡慕啊。要不我今天晚上就赶回来?” 白珊珊赶紧道:“不用那么急,哪天回来了就哪天,专门跑回来就没必要了。” 张文定道:“相当有必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今天,谁知道你这个大忙人什么时候才有时间?” 白珊珊道:“行了行了,领导,局长,你就别再说了。我是点事找你,不过不急,你看哪天方便就行……” 若是对上以前的白珊珊,张文定听到这个话也就当真了。可是现在嘛,纵然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当真了,可跟以前的心态却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这时候根本就没去想白大秘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急,顺口就答道:“正好明天回随江,你有时间吧?” “白天估计有难度,晚上肯定没问题。”白珊珊笑呵呵地说道,“明天晚上……嗯,没打乱你的安排吧?” 张文定道:“没乱,我明天晚上的安排就一个,把你陪好啊。” 白珊珊难得地哈哈大笑了两声,道:“你这话说得我很有压力啊,什么乱不乱的,领导,你可是有妇之夫……” 张文定没料到白珊珊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奔放了,他可不敢顺着她这个话接下去了。 这倒不是他怕多个情人,也不是他怕和女同志开玩笑,而是跟白珊珊之间实在是太熟了,熟到完全不好意思下手,所以玩笑话是不能说得太过的。 当然了,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知道白珊珊曾对他有过爱意,至于现在那爱意还在不在,那就只有白珊珊自己知道了。 不过,不管白珊珊现在是个什么心思,张文定都不愿和她发展成情人关系。 官场之中,得一个好朋友不容易,他可不希望因为贪一时之欲而失去,更不想因为平时不注意的玩笑话让白珊珊产生误会,因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闹出什么由爱生恨的情况来,那可就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 …… 张文定刚从安青出发,就接到他父亲的电话,倒是没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却跟他说了件事,张磊女朋友家里要拆迁了,但对补偿协议不满意,张磊就想到了张文定。 张文定有点莫名其妙,哪个张磊啊,他认识吗? 听到父亲一解释,他才想起来,原来是他的堂弟,记得有一次还是他到派出所去把张磊取出来的。 然后,他又想起了些别的,那时候,他还在随江市委组织部,想找旅游局的麻烦,张磊却因为旅游而闹出了旅游纠纷。 当时,张磊是很希望能够靠着这么一个堂哥好好混的,可是张文定一看到他那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就没兴趣和他多交往,现在猛一听到这个名字,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倒也正常。 “拆迁补偿都是有规定的……”张文定不是很想管这种事情,但毕竟老爸的面子摆在那儿,而且到底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话就不能说得太生硬了,“补偿就是补偿,不能想着靠这个发财,只要在规定范围内,这个,就没什么好讲的,不讲我现在到安青,就是在随江,就是找舅舅……也没什么好讲的。” 说话的同时,张文定也有点郁闷,若是张磊你家里的事情,怎么说你爸爸是我堂叔,我肯定是要帮忙的,可是你女朋友家的事情,这隔得也太远了吧? 现在这社会,男朋友女朋友什么的,谁知道一个月会换几个? 很显然,张文定的想法有点不成熟,因为他父亲马上就反驳了过来:“怎么就没有好讲的?你和张磊是一根藤!你们是几弟兄!他找你舅干什么?” 这个话,搞得张文定真的没办法了,虽然他和张磊之间没什么兄弟感情,更是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可他父亲说得对,他和张磊是弟兄,是一根藤——同一个祖宗传下来的! 想到这一点,张文定就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爸,你知道他有几个女朋友?” 令张文定没有想到的是,他父亲说张磊元旦节结婚,结婚证都办了,严格说起来,那个要拆迁的不是他女朋友家里,而是他老婆家里。 由于还没办喜酒,所以现在还说女朋友。从世俗角度来说,结婚这种事情,办喜宴比办理结婚证更正式一点。 “那,我知道了,先看情况,让他们自己先协商,协商不成……到时候再说吧,我这儿还有点事。”张文定被逼得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下这个事情。 这个电话,导致张文定直接放弃了到随江后先回家陪父母的打算,他可不想被他父亲耳提面命一番。 不过,尽管心里不愿,可如果张磊他老婆家里在折迁过程中遇到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到时候,说不得他也要帮着去讨个公道。 不管怎么说,还是一根藤啊! 随江市里最近有好几个要拆迁的地方,张文定不是都清楚,但有一个地方,他是知道的,那地方地名叫西坝头,现在是想要建一个方圆西坝街的项目。 第五二九章再会孔大河 西坝街在随江市名气是相当大的。 清末时期,西坝街是随江最大的风月场,直到解放后改革开放前,都是随江市的城中心地带,曾经繁华无比。 只是,和许多城市一样,由于城区的扩张,新城区以其靓丽新鲜的特色闪亮登场,而曾经的热闹地带,则成了老城区,丰厚的底蕴也成了改变的负担。而西坝街的人们,就着多年前的辉煌骄傲着,看着别人的繁华忧伤着、期待着…… 老城区的改造是个长期的工程,不可能一蹴而就。 西坝街等了多年,现在终于等到了改造的日子——随江的代市长过来之后的第一个大项目就定在这儿。 张文定虽然没有问张磊的老婆家在不在西坝街,可还是有点烦,如果在西坝街的话,他是真的不愿意插手。他没有打电话给父亲再问具体的情况,只是觉得应该不会那么巧。 到了随江,张文定直接给白珊珊打了个电话,约好时间和地点,便去了市林业局。 苏河镇的水库项目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跑得下来的,可五星级农庄的项目,该跑还得跑一跑,他和随江市林业局打过交道,先去探一探,看能不能从林业方面搞点支持——五星级农庄是农村工作,可山上植树造林,这个归林业部门管的嘛。 当初张文定在旅游局的时候,和林业局发生过一些矛盾,但最终还是妥善解决好了。 不过,这次去林业局,张文定也不觉得有多大的希望,只是,总要跑一趟才甘心。 张文定和随江市林业局之间的联系,其实并不只是当初在旅游局的那一场交锋。因为他到安青之后,是分管农林水的副市长,虽然不需要像安青市林业局局长那样跟随江市林业局紧密联系,可正常的工作交流,也还是有的。 不过,有了当初的事情在前面,后来工作上的交流,大家虽然不会再刻意提起,但多少总有些不太顺利。 当然了,也不至于会发展到了凡是安青的工作,随江市林业局就去设置障碍的程度。 好在张文定只是分管林业局的副市长,而安青市林业局的一把手和随江林业局关系处得还可以,许多事情,他们林业系统内部自己就搞定了,他这个分管领导,出面的时候并不多,所以他也不怎么在乎随江市林业局的态度。 不过这次嘛,五星级农庄的项目,他还是想出一份力。 如果他继续分管着农林水,他要努力促成这个项目,让别人看到他的工作能力;如果他今后不分管农林水了,他也希望在撒手之前,多做点实事,稍稍弥补一下心中的万般无奈与遗憾。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能不能成,他都要试一试。不说给安青的父老乡亲们一个交待,至少也要给他自己一个交待。 随江市林业局如今还是孔大河当家。 孔大河今天在局里上班,并没有外出。对于张文定一个电话都没打就这么单枪匹马的直接登门,孔大河很是疑惑,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最近好像没招惹这小子啊! 不过,疑惑归疑惑,只一瞬间,孔大河就反应过来了,张文定这次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这小子的态度根本就不是兴师问罪的样子嘛。 有了这个认识,孔大河表面上还是比较热情的,亲自给张文定泡了杯茶,然后在沙发上坐下,笑着道:“张市长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孔大河连“今天是什么风把张市长吹到这儿来了”这种话都懒得说,刚才表现出来的热情配上这相当直接的话,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林业局在随江市不算很强势的大局,却也不是可以等闲视之的小局。 虽说现在林业公安已经是政法编了,可怎么说森林公安局也是受到公安局和林业局的双重领导,这种优势,是其他行局无法比拟的。再加上当初国家林业局对随江林业局都肯定过的,所以随江林业局的地位也算是有点超然。 林业局若是没点实力的话,当初也不敢惦记着从旅游局嘴里抢肉,要知道旅游局那时候可就紫霞山一块肉,而且是在饿疯了的情况下得到的一块肉,谁要敢打这块肉的主意,旅游局肯定会六亲不认的。 是个人都知道不从饿狗嘴里夺食的道理,然而林业局当初就硬是干出了一次想从饿狗嘴里夺食的事情。 由此可见随江市林业局的习惯,也能够窥见一丝林业局大局长孔大河的性格。 孔大河面对着张文定,还是保持着他老牌正处的气势,礼数尽到了,也根本就不多作客套,直接就把话往正题上引——有事就说吧,我听着。 其实张文定也不愿意和孔大河多说什么客气话,毕竟双方发生过不愉快,最后的和解,还是以旅游局胜利而告终的,林业局居然被旅游局干了下去。 这个脸,孔大河真的丢得太大了。 有了这个因素在,张文定就算是想主动修好,孔大河也不会领情的。当然了,有利益的话,那又两说了,只不过利益到手后,人情肯定是不会存在的。 孔大河这么说话,也是摆明了告诉张文定,我们之间没交情,若想谈事情,就要有让我孔某人动心的利益。 说实话,来之前,张文定料到了可能出现的情况,但就是没料到孔大河会这么直接。 不过,孔大河这么直接,他倒也觉得舒服,笑着道:“在下面穷怕了,想到孔局长这儿资源丰富,就厚着脸皮过来化缘了。” 孔大河也笑了起来:“张市长不会专门跑来笑话我的吧,我这儿加起来才几个人,有什么资源?倒是张市长分管着那么多部门,手下人才济济,安青那地方又是山青水秀的,那才叫资源丰富……” 这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张文定心中暗哼一声,嘴里道:“安青的山青水秀,离不开孔局长和林业局对安青的大力支持。近年来,随江各区县水土保持得相当好,没有出现过大的旱涝灾害,得益于孔局长和林业局……” 这个话,算是挠到了孔大河的痒处。 孔大局长眼里含着笑,摆手打断了张副市长的话,脸上正色道:“张市长这个话我可不敢当,随江这些年风调雨顺政通人和,都得益于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和英明决策,以及广大干部群众的理解和支持,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还有什么干不成的?林业局也是随江大家庭的一分子,为随江的快速发展添砖加瓦也是应该的,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力所能及的事情,实在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呀。” 张文定就无语了,你孔大河不仅仅是个正处级的领导,更是一局之长,能不能别这么不稳重啊。 安青市随便挑个乡镇的一把手出来,说话也不至于会这么张狂这么没水准,就算你心里再得意,也没必要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张文定和孔大河打交道不多,不过,他对孔大河真的没多少好感。 不说别的,单单孔大河的儿子孔留洋搞的留洋大酒店在随江的狼藉声名,张文定就有点恶心,虽然留洋大酒店对外声称没有强逼过任何一个女孩子,可这话谁又相信呢? 领导干部的子女要捞钱有很多门路,孔大河怎么就一点都不管一管他儿子呢?这样的领导干部,真的让人有点看不起。 不过,看得起也好,看不起也罢,这些感觉都只能放在心里,现在的张文定,要先抛开这些个人感观,想办法从孔大河这儿要到支持才是王道。 “孔局长太谦虚了,林业局为随江营造了一个优美的工作、生活环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张文定又恭维了一句,然后话题一转,引向了今天的目的,“我从小在山上长大,对乱砍滥伐造成的危害体会相当深刻。到安青之后,我走过不少农村,跟不少群众交流过,听他们谈起这些年山上的变化,感受更深。不讲别的,山上树一多,泉水都甜些,好山好水才养得出好身体啊。那些群众都讲现在政策好,林业局的造林补偿很到位……对了,孔局长,听说林业厅对造林达到一定面积的……有特别奖励?” “退耕还林?”孔大河有点奇怪,张文定怎么说也是安青市分管农林水的副市长啊,怎么连个退耕还林都说不好,太外行了吧。 张文定点点头:“是生态林。” 孔大河情不自禁地就扯了扯嘴角,现在农村那些退耕还林的,就连经济林都水份相当大,张文定居然敢张嘴就是生态林,真当林业厅的钱那么好骗么? 经济林的生产周期相对较短,并且有经济效益,所以很多地方都采用经济林。 生态林是特殊林业,生长周期长,其目的并不是为了产生直接的经济效益,而是为了水土保持、培养水源、净化空气、优化环境等等。 第五三零章左右为难 由于生态林的这种特征,所以补偿是相当高的,并且不是一次性补贴,而是持续性的。 林业部门对于生态林,特别是大规模的生态林,认定也是相当严格的,林业厅里没有实权人物发话,根本就没希望。 这也是张文定没有带着安青林业局长一起来的原因,他和孔大河之间毕竟有矛盾在先,依靠安青林业局那点关系,倒不如他一个人和孔大河面谈来得有诚意——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人更方便。 不管谈得怎么样,都是他张文定和孔大河之间的事情,没别人在场,大家说话可以更直接一些。有时候,话说得直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生态林?”孔大河问了一句,直视着张文定。 张文定迎着孔大河的目光,肯定地说:“是生态林,一期计划五万亩。” 五万亩林地对于一个县级市来说,真的不算多,哪怕是五万亩的生态林。不过,由于退耕还林政策实施以来,从当初的试点到后来的推广,各省市都有过几次大规模的退耕还林行动,面积十几万亩的有,几万亩的也有,安青也不例外。 所以,现在的安青,能够一次拿出五万亩,还真的算是面积相当大了。 以孔大河对随江林地情况的了解,安青真要搞出个五万亩的生态林来,应该还是夹杂了一些水份的。 但是呢,不管有多少水份,只要安青肯主动搞五万亩生态林,也不期望什么二期三期了,这对孔大河这个林业局长来讲,都是一笔政绩——这项目有点大,安青市林业局那小胳膊小腿支撑不起,必须要随江市林业局的正确指导和统一指挥呀。 张副市长没有带着安青林业局的人一起来,不就是表示一个让随江市林业局来主导的态度吗? 五万亩生态林,是个不大不小的政绩,也有着不算小的利益。 但是,这个利益目前来说,还只是个画饼,即便石盘林业厅对随江林业局另眼相看,可五万亩的生态林补偿,也不是说拿下就能拿下的——林业厅又不是他们家开的。 稍稍沉吟了一下,孔大河道:“安青的林业生态,一直都保持在全市前列……要是大家都像安青这样,我们的工作就好干多啰。” 张文定知道孔大河有点动心了,但仅仅只是有点动心,却还达不到出力支持的地步。 只要你动心,那就好说了啊。张文定心中暗喜,直接就将苏河镇的水库项目透露了一下,又暗示这个项目随江市的领导也很重视。 孔大河听得就有点两眼冒光了,如果苏河真的修了个水库,那水库上下游的水土保持,可就都有文章可做了——这些年,林业部门依着水利部门和农业部门做文章的事情,干得那真的是相当轻车熟路了。 孔大河对于苏河镇水库这个项目确实比较有兴趣,到时候除了张文定原本说的五万亩,沿河两岸,又可以多出许多可以造林的山地来。 不说别的,光林业占地补偿这一块,都能从厅里要来不少钱。 虽说安青市可以直接对上省里,可这种大项目,安青林业局吃不下,而随江林业局一出头,省厅的钱,就要往随江市局走,不可能直接下到安青市局的。 不过,现在是安青市有求于随江林业局,孔大河纵然心中再有兴趣,也不可能会表现得多热切,他只是问了几个问题,便扯开了话题,和张文定聊起了别的。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这次过来,居然会这么轻松就让孔大河动心了。 至于以后的工作,以后再说了,就算他不再分管农林水的话,也算是尽到了他的心了。在提起了孔大河的兴趣之后,如果以后分管农林水的那位副市长还不能把这个戏唱下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若不是他在省林业厅没有过硬的关系,他是真的不想过随江市林业局这一关。 县级市直接对省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真要认真说起来,安青撤县建市之后,随江是代省里管着安青呢。 …… 张文定和白珊珊的见面是在晚上十点四十分,白珊珊略施淡妆的脸上布满疲惫,在张文定面前毫不掩饰,在沙发上一坐下,就身子往后一躺,有气无力道:“领导,让我先休息两分钟,累坏了。” “呵呵,要不要我帮你按个摩?”张文定笑着道,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这话怎么怎么像是挑逗啊。 白珊珊立马两眼冒光,盯着张文定道:“你说的啊,我不给钱的啊。” 张文定赶紧摆手道:“那不行,我这手法相当专业的,不给钱不干。” 白珊珊道:“不给钱不干,给钱就干?领导,这话听着不成那什么了……有损你的光辉形象呀。” “光辉形象就是用来损坏的。”张文定笑着道,他可不敢再乱开什么玩笑了,给白珊珊倒了杯茶,道,“你先喝口茶,解解乏,再慢慢休息。” 白珊珊也没道谢,直接端起茶杯,小喝了口茶,然后看着张文定道:“看你样子……最近很滋润吧。” 张文定道:“滋润什么呀,你才滋润呢,看看你这皮肤,珠圆玉润的。” “珠圆玉润这个词,我怎么感觉是用来形容已婚妇女的?”白珊珊表情怪怪地说道,“领导,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老吗?”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张文定赶紧摆手道,“我从来没觉得你老啊,你在我眼里就是个超级无敌美少女。” 白珊珊听得咯咯直笑,虽然没有笑得花枝招展,却也有意无意地吸引着张文定的目光。 笑过之后,白珊珊就道:“我发现个情况,每次见到你,都特别开心、特别放松,什么辛苦和烦恼都忘了。” 张文定道:“貌似我还有着电台午夜节目主持人的功能?你一个劲地夸我,让我心里虚呀。” “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你心里虚什么呀。”白珊珊略带幽怨地望着张文定,稍稍一顿,道,“我找你,其实是有个事……” “你讲。”张文定点点头答道,伸手去拿面前的茶杯。 白珊珊看着张文定,咬咬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显得有点恼火地说道:“我爸回来了。” 张文定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被呛得连连咳嗽。 靠,你爸回来了关我什么事啊,我又没把你肚子搞大! 白珊珊没好气地瞪了张文定一眼,她就不明白了,她爸爸回来,怎么张文定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张文定在咳嗽过后,总算想起来了,貌似白珊珊的父亲到外地干工程去了,长大后的白珊珊基本上都是和她那个漂亮的妈妈一起生活的。 他嘴角扯了个笑,以掩饰刚才的窘境,嘴里道:“哦,回来了,回来了好啊,一家人呆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白珊珊就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张文定以为她是在为她父母的关系而叹气,便觉得不好怎么开口安慰,索性继续喝茶。 场面有点安静,白珊珊也喝了口茶,然后皱着眉头道:“我爸是听说我跟了老板之后才回来的,他那边的工程,搞完了。” 张文定顿时反应过来了,白珊珊她老爸回随江来,是想靠着女儿吃饭来了。 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白珊珊,张文定也有点唏嘘,她刚给木槿花做秘书的时候,她母亲就开始打着她的招牌上蹿下跳了,现在她父亲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木槿花给的,整个随江想要巴结她的人确实很多,可她得步步为营,行事谨慎又谨慎,稍有差池,便可能万劫不复。 木槿花一句话能够提她到云端,同样也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将她打落尘埃。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满是同情地看着白珊珊,感慨到:“随江现在到处都在搞开发,机会很多啊。” 白珊珊烦闷无比地说道:“陷阱比机会还多。” 张文定本想要她劝劝她父亲,可又一想,如果劝得了的话,她还会这么苦恼吗?再加上,上次他才让她跟她母亲好好沟通,别乱来,现在又说她父亲,不太好。 所以,他沉声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还没想好,你帮我出个主意吧。”白珊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又苦笑了一下,道,“我爸跟我妈不一样,我妈爱占些小便宜,但还知道顾大局,我爸那个人……唉,他到底是我爸,如果我不管他,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随江这几年的城市建设肯定会有一个相当大的改观,我爸就盯上这个了,他实力不大,只要包两个小段就行。其实我爸做事还是很扎实的,工程质量还是有保障的。不过,你也知道,城建这一块,老板这几年都不会插手,我也不方便给他介绍什么人认识……” 张文定也沉默了,以白珊珊现在的面子,帮她父亲要个小工程真的是一点难度都没有,她也不怕领别人一个人情。 但是,这个事情她不能出面,味道不对。 第五三一章出面 未来几年城建方面的工作,肯定是新市长的工作重点,木槿花不想在这上面插手,那白珊珊作为木槿花的秘书,自然也不好乱伸手,要不然引起市长的误会,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书记和市长之间,肯定是达到了什么协定的,如果这个协定因为白珊珊一点点私人的利益而受到了影响甚至是破坏,影响到随江班子的团结,这个责任,白珊珊那珠圆玉润的小肩膀真的扛不住。 白珊珊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张文定就觉得自己也不好装聋作哑,点点头道:“你确实不方便出面。这样,你爸现在在市内吗?” 白珊珊点点头道:“在。” 张文定道:“要不,请他过来一趟?” 白珊珊看着张文定,眼圈有点发红,咬着下唇道:“领导,我,我……” 张文定摆摆手打断白珊珊的话,道:“珊珊,客气话你就别跟我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白珊珊重重地点了点头,果然没再道谢,抬手就给她父亲打了个电话,脸上的愁容终于消淡了。 她知道,父亲的事情应该会解决了,不会再缠着自己给她介绍人认识了。有张文定出面,这个事情不难。 她知道,张文定现在虽然下到安青去了,可他在随江市里还是有些有关系的。 别的不说,住建局这一块,他出面的话,程局长无论如何都要给些面子的。 其实程遥斤也算是木槿花这一系的人,可白珊珊和程遥斤之间并没有什么私交,就算是有私交,她宁愿欠张文定的人情,也不愿欠程遥斤的。 她是木槿花的身边人,是内臣,和同为木槿花这一系的外将不能关系过于密切,那会让木书记不喜的,当然了,张文定是个例外。 当初程遥斤过得相当不如意,住建局局长江南山下马,成全了张文定的名声。后来,张文定去了市委组织部,程遥斤就担任住建局当一把手,张文定是从中出了大力的。 并且,程遥斤和张文定的舅舅严红军关系很好,当然了,如果不是这层关系,张文定也不可能帮程遥斤。 找工程干这种事情,还有什么比找住建局长更好的路子呢? 到时候,只要程遥斤稍稍动动嘴,那些公司还敢不给面子? 白珊珊其实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的,所以才主动联系张文定,而没有找别人。 随江各个山头之间有竞争和斗争,山头内部,同样也有竞争和斗争。 现在,随江的几大势力相比,木槿花这一系无疑是最强大的,而这最强大的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各种勾心斗角层出不穷,谁都不想让别人专享木书记的恩宠。 外将们争宠,白珊珊这个内臣是不能掺和的,要不然主子会以为你有什么别的心思。 所以,白珊珊跟其他的木系人马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尽量不欠别人的人情,要不然的话,她就会相当被动——欠了别人的人情,别人找你帮忙的时候,你是帮还是不帮呢? 当然了,不欠木系其他人的人情,她也不至于会和那些人把关系搞僵。相反,在条件允许的时候,她也会小小地送一些人情出去。 比如说谁要被提拔了,到木书记这儿来汇报工作,她会先给个暗示,让那人能够把更好的一面展示在木书记面前。或者木书记心情比较差的时候,她也会提醒一下汇报工作的人,让其有个心里准备,小心说话免得惹恼了木书记。 白珊珊的想法很稳重也很正常,不能够交好一些实权人物,但至少也要先留个好印象,等以后她外放了,求人办事的时候,也好说话一些——哪个秘书不希望外放呢。 这些情况,都是白珊珊和别人之间所要注意的。至于跟张文定之间嘛,那就是个特例了。 毕竟,她能够当上木槿花的秘书,还是靠的张文定的推荐,而且之前,她一直都是紧跟张文定的,说是张文定的铁杆心腹都不为过。如果白珊珊当了木槿花的秘书之后却和张文定疏远了,那么不说别人会怎么看她,恐怕木槿花也不会继续用她了——今天你攀了高枝就忘了旧主,明天会不会因为别的利益而背叛我呢? 谁都不希望自己的贴心人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啊! 重感情的人,容易让人接受和信任。但官场偏偏又是个最不重感情、最自私自利的地方,重感情往往就会感情用事,一感情用事,往往就会坏大事。 所以,领导对秘书的要求,其实是比较矛盾的,既希望秘书有感情不冷血,又希望秘书做事能够稳重冷静不感情用事。 这里面,就相当考验秘书对感情这个度的掌握了。还好,白珊珊在这方面的表现,还是很让木槿花满意的。 …… 白珊珊的父亲白成来得很快,挺着个大肚子,脖子上一根黄灿灿的金项链格外耀眼,满脸肥肉上坑坑洼洼的,头发像是剃了个光头之后刚刚长出来没半个月似的。不知底细的人一看,第一感觉可以会误会他是个放高利贷的。 白珊珊站起身来,不冷不热地介绍道:“爸,这是张市长。” 白成赶紧朝张文定伸出了手,满脸堆笑,热情地说:“张市长你好,我是白成,谢谢你对珊珊的照顾。” 张文定站起身,跟白成的手握在了一起,笑着道:“都是珊珊自己工作努力做事认真,白总养了个好女儿啊。” 张文定这番做派加上这略带点讥讽的话,倒不是要摆什么架子,而是之前白珊珊就说过,不要对她老爸太热情,免得呆会儿谈事情的时候气氛不够严肃。 所以,张文定只能这样了。 白成才没管那么多,双手紧握着张文定的右手,颇为谦恭地说:“我经常在外地跑,也没怎么管过珊珊。都是张市长培养得好,珊珊才有这个成长……” 张文定可不想和他总是握手,更不想听他这半生不熟的套话,打断他的话道:“白总请坐。” 白成只得吞下还没说完的话,道过谢,想了想还是在女儿身边坐了下来。 他对于白珊珊工作后的经历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女儿在开发区当过副局长,在旅游局当过副科长,现在又成了市委书记的秘书。 至于女儿是被谁赏识而一步步成长的,他就不知道了。 看着对面那个跟女儿差不多大的青年人,他内心深处是相当敬畏的,那是个副市长啊! 白珊珊没有详细介绍张文定,白成就误会了,以为张文定是随江市的副市长,他压根就没往安青市去想。总算他还知道随江的大市长不可能会这么年轻,要不然还不知道会震惊成什么样呢。 白成内心里是相当激动的,他活到这么大,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个科长,还是跟别人一起见的,那科长都没拿正眼看过他。但现在呢,一个副市长跟他握手了啊,还叫他白总! 这一刻,他比刚知道女儿做了市委书记秘书的时候还要自豪,真的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白珊珊虽然很想让张文定为难一下父亲,可眼见着父亲坐下后就不敢说话了,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目光在父亲和张文定脸上转了一圈,白珊珊开口打破了沉默:“爸,张市长工作很忙的,我约了好多次,今天他才从百忙之中抽出点时间……你把你的情况照实跟张市长说说吧。” 白成下意识地看向张文定,然后便准备站起来,被白珊珊扯了一把,才继续坐着,可那屁股就有点不安稳了,总觉得不管如何坐,都坐不自在。 张文定跟白珊珊毕竟还是关系不一般,总不能冷得太过火,反正现在白成已经表现出对权力的敬畏了,他也不需要再怎么装了,便看着白成,先开口道:“听珊珊说,白总准备把公司迁回来?” 这个话,说得真的是相当客气了。 其实刚才白珊珊就和张文定说起过她父亲的一些情况,他知道白成并没有成立公司,只是一个包工头,带着队伍干工程,就连挂靠到别人公司下面干个项目部的实力都没有。 说起来,其实挣的也是个辛苦钱,一个不小心,工程款结不了,白成还得赔呢。当然了,总的来说,还是赚了些钱的。 白成听到公司二字,饶是他面皮再厚,也禁不住有点微微发红,但这时候,明显是不好解释的。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讨吃不过本地方,我现在年纪也大了,老在外面跑也累得很。回来再干几年,等到珊珊结婚了,我也就了了桩心事,到时候就好好休息休息。张市长,随江这几年,真是一年一个样啊,有些地方已经和大城市一样了,这些都是你们这些领导肯为老百姓干事……” 张文定心想你这个马屁拍得可不高明,不要钱的套话随口就来:“随江这些年的发展,离不开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更离不开广大干部群众的理解和支持……” 第五三二章珊珊有意 话出口,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面前坐的这个人,可不是体制内的,而且还有个白珊珊在一旁,这种无聊的废话说出来,还是有点煞风景啊。 好在白成目前还处于对副市长的敬畏以及自己能够和副市长交谈的喜欢之中,倒是丝毫都没觉出副市长先生这话说得没有一点诚意。 不过,眼见张文定没摆什么副市长的架子,白成总算平静了一些,说话也有条理了许多,硬着头皮把自己那工程队的情况说了一说。其实有些夸张的成分,但也没吹得太狠,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珊珊先前叮嘱他要照实说情况的话起了作用。 白成带的队伍,房地产和公路项目都做过,但没有接过桥梁的工程。 俗话说金桥银路草建筑,白成一直没有在桥梁这一方面混过,他自己感觉还是比较遗憾的。 这次回随江,倒也不是想凭借女儿的面子插足桥梁这一块,他的目的,只是想着能够在城市道路的改造工程中,小包上一段路,不求做二包,只要三包就满足了,如果实包不到道路上的,干房屋建筑也行。 他明白,只要女儿肯帮他,他干了工程,就不会出现结不到工程款的情况。 在外面这些年,抢工程的艰难、结工程款的无奈他是深有体会。 正如他先前所说的,他老了,希望以后的工作能够干得轻松一点,他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却还终日心慌了。 按白成所说,他做过的工程,就算是包亏了赔钱,也会保证工程质量,不会干成豆腐渣工程。 这一点,白珊珊也从旁帮了一下腔,而白成更是举出了好几个例子,都是外地的,哪个城市哪条路,别的段没一年就烂了,他们负责干的,几年都还没坏。 这些话,张文定没有完全相信,他对于干工程这一块,是一点都不熟悉,也分不清钢筋的型号和水泥的标号,所以对于白成说的一些专业词语,根本就听不太懂。 不过,他还是强调了一次质量问题,然后当着白家父女的面,给程遥斤打了个电话:“程局,明天能把你宝贵的时间给我借点吗?” 程遥斤就在电话那头笑骂了起来:“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说怪话了啊,明天你请客,紫霞会所,打两炮去。” 若是平时,张文定少不得要和他调笑两句,可现在有白珊珊在一旁,又有白成在场,他还得保持一下副市长的威严,不能随便乱开玩笑,应道:“程局你财大气粗还要打我的秋风,不地道啊。明天什么时候?” 程遥斤哈哈笑道:“当然是晚上了,白天打什么炮嘛。” 张文定暗叹不已,一个技术型的人才,当了官之后也这么油嘴滑舌了。 这个打两炮,可不是找两个小妹妹,而是指在紫霞会所里玩枪。 男人嘛,不管是威猛型的还是书生型的,对于各种军事用品都是有点点热爱的,这其中,枪就尤其突出了。 以程遥斤的身份,并不是在紫霞会所消费不起。 不过,他要让张文定请客,那也是一个拉近关系的手段——明知道张文定这种时候打电话约明天的时间肯定是有事相求,他直接就要张文定请客,这就是相当痛快地答应了,甚至连什么事都没问。 这不是程遥斤不够稳重,而是程遥斤老谋深算。 他现在的位子是木书记给的,可同样也受了张文定很大的人情,如果没有张文定,木书记当初根本就注意不到他。再者,以他对张文定的了解,这个年轻人工作能力很强,后台很硬,老婆又特别有钱,基本上不用担心他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那么,自己何不把人情做得漂亮一点呢? 挂断电话,张文定就看着白珊珊道:“明天晚上,紫霞会所,你去不去?” 白珊珊皱起了眉头,她其实不想去,可是,如果不去的话,为的又是她父亲的事,谁知道程遥斤会怎么想呢?可如果去的话,那有她自己出面就行了,何必还要拉上个张文定呢? 让程遥斤一件事情送出去两个人情,那不是太便宜程遥斤了吗? 唉,怎么早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呢? 白珊珊觉得自己犯下这种粗心大意的失误实在是不可饶恕。这种很常见的细节问题,不应该被自己这个市委书记的秘书所忽略啊。 看来处理起亲人的问题时,感情占了上风,连智商和情商都会暂时降低。 “如果没时间,到时候给程局打个电话。”张文定看出了白珊珊的为难,笑着道,“领导也不知道明天会忙到什么时候,你把领导安排好,比什么都重要。” “谢谢领导体谅。”白珊珊点点头,对张文定很是感激。 打个电话,虽然也要领程遥斤的人情,可相比于见面来讲,那人情小得就可以忽略不计了。更何况,明天还有张文定亲自到场,主要人情,还是在张文定身上。 白珊珊谢张文定,是谢得相当诚恳的,也是谢得有原因的。 张文定叫她只要打个电话就行了,那就表示,就算程遥斤心里有些什么不舒服的想法,他也会帮忙摆平,让程遥斤务必把这个事情解决好。 这等于就是一个承诺啊! 张文定对白珊珊点点头,转向白成道:“白总明天晚上有空吧?” “有空,有空。”白成两眼冒光地直点头,也不问明天晚上要见谁,很兴奋地说道:“我随时都有空,张市长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保证随叫随到。明天我安排。” “谁要你安排了?”白珊珊皱着眉头打断了白成的话,看了张文定一眼,才转过头继续道,“领导都安排好了,明天你只需要买单就行了。” 说到这儿,她稍稍迟疑了一下,想要跟父亲说一下明天晚上的注意事项,但毕竟有个外人在场,她说得太过就显得有点教训父亲的味道了。 在家里跟父亲怎么说都没关系,可当着外人的面,还是要多给父亲一些面子啊。 想了想,白珊珊还是没再多说什么,不过,看着父亲那得意的模样,她就暗暗告诫自己,今天晚上一定要抽个时间给父亲好好说一说,免得明天晚上父亲赴约的时候说话不注意惹得程局长不高兴。 毕竟,她明天晚上不会亲自到场,虽说有张文定出面,可多少还是显得有点不礼貌的。 想着这些,白珊珊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变了:“爸,你有事就先忙吧,我和张市长还有点事情。” 普通家庭里,孩子长大成人之后,和父母之间因为思想理念有所区别,说话一般都不会太客气。不过只要不太过份,这并不会伤害到彼此的感情,反而更体现出了一家人的感觉来。 白成得到女儿的提醒,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跟副市长同志交谈下去了,颇为恋恋不舍地告辞离去,心中不免猜测起了女儿和这个张市长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领导,给你添麻烦了。”等到白成走后,白珊珊看了一眼张文定,颇为无奈地说道,“我爸有时候说话有点夸张,工程别给他太大了,让他有点事干就行。” “这个程局长比我们内行,相信他会有个妥善的安排的。”张文定摆摆手道,“我看你爸对你还是挺关心的呀。” 白珊珊点点头,两眼望向窗外的点点灯光,脸上浮现出一瞬间回忆的神色,然后叹息了一声,道:“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是错。” “你以前可没这么瞻前顾后的。”张文定的话说得相当不客气,“跟在老板身边,做事情谨慎一点,深思熟虑是应该的,但你也要明白一点,老板看上你,就是因为你做事果敢,有决断。” 白珊珊点点头,收起纷杂的心绪,脸上显出淡然的神情道:“知道了,看来还是要常常跟你坐坐,多听听你的教诲,工作才能干得更好。嗯,只要看到你,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说完这个话,白珊珊就直视着张文定,眼中有着浓烈的情感波动,内心深处的感情不做丝毫掩饰,在这一刻通过双眸直往外发散,如同一坛陈年美酒拍开了泥封,熏着他的眼,呛着他的鼻,要醉他的心。 张文定不得不避开白珊珊的目光,笑了笑,低头喝茶,装作没听到她的话似的,心中暗想还好现在是在喝茶不是喝酒,要不然这丫头喝了几杯酒之后发酒疯,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胡话呢。 白珊珊却没准备放过他,继续道:“领导,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讨人喜欢呢?” 张文定就被呛了一下,连着咳嗽了几声,无奈苦笑道:“被人喜欢总比被人讨厌好吧?如果我总是被人讨厌,这时候也不会和你这样的美女坐在一起喝茶了。对了,老板在《实事》杂志上发表了篇文章,你的功劳吧?” 白珊珊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白没有起到作用,也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摇头道:“我的文笔你又不是不知道,没那个水平。不过,有个同学在《实事》杂志社,上篇把文章应该问题不大。下个月吧,我问问,下个月看能不能给你上一篇。” 第五三三章教导 关于发表文章这种事情,武玲其实也提醒过他,但他觉得吧,自己目前只是个副县级,对这方面的需要并不是特别强烈。 反正以武玲的关系,他在需要的时候,找一家中央媒体发表文章难度并不是特别大。 至于这时候嘛,他还是觉得以干实事为主——目前的他既不需要靠这个吸引眼球,也没有达到形成自己执政理念的高度,能拖则拖吧。 不过,现在这时候,白珊珊提出了这个话,他倒是不好推了。 因为白珊珊先前表白了一下,如果他这时候连她这种好意都推了,那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好在《实事》杂志的级别够高,在党内的影响也不小,真要发表一篇文章,也是令人羡慕的美事。 脑子里闪电般想了这些事情,张文定很痛快地点点头道:“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关系。以后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啊,正愁没点文章不好意思见人。珊珊,你可真是及时雨呀。” 白珊珊略带幽怨地说道:“及时雨都送到江里去了,干的都是些无用功。” 张文定只得岔开话题道:“你同学怎么就到《实事》杂志去了?关系够硬的嘛。” “我同学大部分都在媒体工作。”白珊珊说起这个就有点无奈,偏偏她没有在媒体工作,甚至连文笔都不好,说起来,当初她读书的时候也并不是不认真啊。 眨眨眼,张文定倒是想起来了,貌似在开发区的时候,白珊珊就说起过她的许多同学在媒体工作,那次因为陶瓷公司的事件,《白漳晚报》的记者跑过来搞事,他还奉徐莹之命领着白珊珊一起去跟《白漳晚报》的记者交涉呢。 也就是那一次开始,他对媒体的态度就是敬而远之。 见张文定没说话,白珊珊又道:“领导,我觉得你结婚之后,比以前更有男人味,越来越迷人了。男人三十一枝花,看来这个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这一次跟白珊珊会面,张文定被逼得落荒而逃,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减少和白珊珊的单独相处,那丫头说话是越来越大胆了。 开玩笑无所谓,可她不是开玩笑啊,这种事儿,真的玩不得真的,至少跟白珊珊之间,玩不得真的。 送白珊珊到家之后,张文定禁不住一个人嘀咕着,自古多情空余恨,最难消受美人恩。 第二天,张文定没去市政府,也没去市委,而是和舅舅严红军一起到外面坐了坐。 严红军的去向已定,跟当初谋求的一样,市国土局局长,市委那边已经讨论研究过了,只等着人代会之后的任命了。 对于这个结果,严红军本人还是能够接受的。 毕竟,他不是木书记的嫡系,再回市委办干主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下区县就更轮不到他——除非他愿意干个区县的副职,高配正处的那种。 区县高配正处的副职,基本上也就专职副书记这个位置,有的区县纪委书记也会高配正处,但专职副书记的竞争太大,市里没有人力挺他;至于纪委这一块,市纪委本身就有几个实职副处想下区县都没位置,不可能轮到他这个外人。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他夺得了个区县的纪委书记甚至是党委专职副书记,那也没什么意思,再怎么高配正处,那也是个副处的职务,哪有在市国土局当一把手来得爽! 一个正处级干部,曾经的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主任,现在的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老干局局长,下到区县去干副职,那也太不合规矩了。 就算他严红军自己不要脸了,随江市委还要脸呢——干部任用,没这么乱来的吧? 能上不能下,这话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而是要体现在具体的干部任用工作上的。 “要调整分工了吧?”严红军看着外甥那已经不再青涩稚嫩的脸庞,平和地问道。 “嗯,快了,开会之后吧。”张文定点点头,忽然问,“这次区县选举,市里怎么分工的?” 张文定问的这个分工,指的是各区县选举的时候,随江市委会有领导坐镇各区县,以确保组织意图贯彻落实、选举工作正常有序不出状况。 一般情况下,一个区县会有一个市委常委来坐镇,市人大也会有领导下来指导换届选举工作。 严红军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应该还要等几天吧。你问白珊珊不就行了,她的消息最可靠。这次调整分工,你管哪几个部门?” 张文定道:“还没定,估计交通有难度,看城建怎么样。” 严红军沉吟了一下,拉长声调道:“城建啊……” 见到严红军这个反应,张文定就纳闷了,皱了皱眉头,看向舅舅问道:“怎么,城建……有什么问题?” 严红军也皱起了眉头,缓缓说道:“城建这一块,牵涉面相当广,比交通那一摊子还复杂,不是那么好搞的。” “哦,这个我倒还不清楚。”张文定眉毛挑了挑,心想程遥斤自从当了随江市住建局局长之后,过得是相当滋润啊,也没见他诉过苦。 不过,这话在心里想一想就行了,可是不能跟舅舅说的。 做人要知好歹,舅舅关心你,你得领情。 严红军看出了张文定的不以为然,有心再劝一劝,可到底还是没开口。 外甥大了,有主见了,劝是不劝不好的,自己奋斗了这么多年也还只是个正处级,还是靠了外甥的力还捞个实权位置,要不然可能会在老干局干到退休,而外甥年纪轻轻地就已经是手握实权的县领导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劝呢? 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以前他自己闯出来了,以后的路,也还是由着他自己去闯吧。 长江后浪推前浪,没有最浪只有更浪。 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了,自己在一旁稍稍帮忙看着点就行,以后还是要看他们的呀。 张文定看出了严红军的欲言又止,一瞬间就明白了舅舅心中的顾虑,想到以前舅舅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可现在怎么就有点生分了呢? 他在心中暗自叹息,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来,颇为诚恳地说道:“舅舅,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你也知道,在下面干工作,难度相当大,你要多教教我。” 听到这个话,严红军心里很是受用,笑眯眯地说:“干工作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教你的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呢,我卖出这张老脸,多少还是有几个人认的。你既然有信心把工作干好,那不管是交通还是城建,就按你想的去干,做什么事,只要把大道理占住了,你就不用怕。” 严红军毕竟也是个老牌正处了,他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又在市委办干了那么长时间的主任,结识的人非常之多。 虽说到了老干局之后,有些人不看好他跟他不怎么来往了,可现在他的行情又有不同,许多人又开始和他走得近了。他说这个话,还真不是吹牛,别看张文定在木槿花面前比他说得上话,可真要论起办事的关系网,张文定拍马都赶不上他。 “嗯,到时候肯定有许多事还要找你的。”张文定点点头,想到自己在农林水的工作上搞得平平淡淡,等到调整分工之后,一定要干出些耀眼的成绩来才行。 到时候,不管是省里还是随江市,只要能够拉得上关系的,都要去寻求帮助,再像以前那样单打独斗,那真的又会一事无成的。 严红军点点头道:“城建方面的东西,你可以找找老程,程遥斤,和他好好谈一谈,开拓一下思路。” 张文定道:“今天晚上约了他一起坐坐。” “嗯。”严红军再次点点头,对张文定主动约程遥斤的做法表示赞同,然后感慨道,“老程是个人才,就是被耽搁了。城市规划这方面,他的观念和思路都是相当有前瞻性的,可惜了。” 张文定明白严红军嘴里的可惜是指的什么,程遥斤的观念和思路有前瞻性,可这个残酷的现实却是急功近利的。 大家都在追求短平快的项目,都只希望在自己任期内出政绩不出事,而不会去考虑什么十年后二十年后的情况了。 这一声可惜,真是无奈至极了。 对这个话题,张文定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沉默以对。 严红军没想到自己的外甥约程遥斤并非是请教工作上的问题,而是办私事,这时候见到外甥的沉默,以为是对程遥斤的认可,赶紧提醒道:“老程那个人有那么点理想主义,没认清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年轻的时候吃过不少苦头。你还年轻,又是习武之人,有时候难免有点血性过头。这个你一定要注意了,做事可要深思熟虑,凡事三思而后行,别莽撞。光拳头解决不了问题,光理想也就是空想。” 张文定被这个话说得有点无地自容,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冲动了,可留给别人深刻印象的,依旧是以前那些冲动的事件。 第五三四章遗址 这时候,张文定突然想到了档案这个东西。在这一刻,他终于深刻体会到了档案的重要性了,比在组织部工作的时候体会得还要深刻。 如果他以前那些冲动的事件被记录进了档案里,那对他以后的影响将会很大,还好那些事情是不会记进档案的。可是,在他人生的档案中,任何一件发生过的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别人或许不知道,可他自己却能够随时查阅,以供自己回顾、反思。 以前的事情,没有造成什么重大的后果,所以没有记入档案,可以后呢? 不可能每次都是那么幸运的,还是要向舅舅所说的那样,凡事三思而后行啊!而且,有些事情,就算没有记录进书面的档案,可却进了领导心里的档案,那是比书面的档案更要命的啊! 想到这些,以张文定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竟然也生出了些许的后怕。 他深深地望着严红军,郑重地说:“嗯,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以后再犯糊涂,你直接扯皮带抽我。” 严红军由衷地笑了:“你都已经长大了,我抽你干什么。你个臭小子,给我下套呢,从小到大我就没用皮带抽过你,不对,我根本就没抽过你!” 张文定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道:“让我想想啊,好像,从小到大,你确实没抽过我。舅舅,你对我是真好。” 严红军摇摇头:“我是你舅啊。” 两舅甥对视而笑,再没有一丝一毫生分的味道,浓浓的亲情迷漫着,似乎就连无形的气氛都温暖不少,比中央空调中散出的暖气效果都要好。 想到舅舅的工作,张文定就关心了一句:“你去国土局,明年应该有得忙了吧。” “市局还好。”严红军老神在在的样子,看了张文定一眼,稍顿了顿才继续道,“区县局更忙。我这儿你不用操心,多想想你明年的工作要怎么开展吧。” 亲情一冒出来,严红军就迅速进入了舅舅的角色,准备要对外甥言传身教耳提面命。 张文定道:“明年的工作……等分工明确之后再说吧。反正到时候不管分管哪一块,都少不了到随江来要支持,到时候就靠你了。” “随江的支持有限,你们的目光,还是要盯到省里。”严红军摇摇头道,“县级市,和一般的区县还是有所区别的。最主要是你个人,要多往省里跑,多结识点人。明年的话,我感觉你最好还是到省委党校呆段时间。” 张文定皱起了眉头,有点不愿意:“明年的工作会很忙啊,恐怕抽不出来时间。唉,我是准备后年找个机会到省委党校学习去的。” 严红军问:“武省长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个问题,张文定就很头痛。 关于他的工作问题,武玲曾不止一次跟他提过,要他去省里呆两年,可他现在是真的不想去省里,安青这边还有许多事没做,他真的不甘心就这么黯然离开。 甚至他觉得,对于安青,他都有感情了。这跟他在开发区、在市委组织部、在市旅游局工作的时候那种感情是不一样的。 安青这个地方,他的感觉最复杂。 这是他从参加工作到目前为止,最没做出成绩的地方,可他也在这儿见证了安青撤县建市的圆满完成。他没有在农林水这一块有什么特别的建树,可他走过不少乡村,以一个地方官员的身份跟人民群众交谈,直面了他们真诚简单的笑脸,也旁观了他们无奈认命的辛酸。 有时候,他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突然就想到下乡时看到的一张张脸。 他为自己以前干出成绩后那种自命不凡的感觉而羞愧,他为农村经济的发展而着急,可找不到好办法,着急也就成了干着急,显得矫情。 他不得不痛苦地承认,在县一级政府里,他所面对的情况,对他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挑战。 他有信心接受这个挑战,可却没有把握把事情做好。在安青的这段日子,让他明白一个事实,他的工作能力并没有自以为的那般突出,他也并不是一个什么工作都干得下来的多面手。 他在开发区招商引资的成绩,有一部分归功于运气,有一部分归功于开发区的政策支持和地理位置,当然,其实也有他的工作能力在里面。 只是那工作能力占多少比重,他自己都不清楚——安青的农林水工作,他就没办法凭工作能力拉来大投资嘛。 县一级,是最磨练人的一级。 已经磨了这么久,张文定倒宁愿再多磨磨,有背景是好上进,可光有背影没能力,纵然是上进了,恐怕在哪儿都站不稳! 张文定的沉默不语,让严红军叹息,他多少有点明白外甥心里的纠结,在开发区和旅游局的工作,让这个外甥风光无限,可到安青之后,却是默默无闻。 这种反差,是个人都会觉得憋屈,都希望做出点成绩给别人看。 然而,他明白归明白,却不认同张文定的想法,苦口婆心道:“我觉得你还是要和武省长好好沟通一下,到省里呆两年,能够近距离地体会到省委省政府的各项指示精神,让你的眼界再上一个台阶,学会多角度看问题,对你今后的工作,绝对是很有帮助的。” “嗯,我知道,再说吧。”张文定摇摇头,明显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他当然知道去省里的好处,可是,正像严红军先前所担心的那般,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理想主义的。 直到分别的时候,张文定邀请严红军晚上一起和程遥斤坐一坐,倒不是担心自己一个人面子不够,而是顺便也把白珊珊的父亲介绍给舅舅,让舅舅合适的时候也关照一下他,当然了,也可以通过舅舅,更深入更全面地了解一下白成。 严红军没有拒绝,很痛快地答应了。 当天晚上,张文定介绍了严红军和程遥斤给白成认识,打过枪之后吃饭,正在吃饭的时候,白珊珊打来了电话。 电话是打到张文定手机上的,然后张文定把手机给了程遥斤,白珊珊和程遥斤说了差不多五分钟的话,让程遥斤相当满意——市委书记秘书这个身份,真的很有震慑力。 …… 张文定又一次接到父亲电话的时候,安青市正在紧锣密鼓地忙着换届选举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这次张父打电话来,还是因为张磊的事情,一方面是问张文定有没有时间参加张磊的婚礼,另一方面,还是张磊老婆家拆迁那个事情。 这两个事情,张文定都没有办法给父亲一个明确的答复,只能说看情况,一切等到区县两会结束后再说。 张父倒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没有多说什么,只叫他在两会结束后,抽个时间回家一趟。 对于父亲大人的这个要求,张文定没有办法拒绝。挂断电话后,他就把这些事情抛到一边,工作上都忙不过来,暂时哪有闲心管这些? 郑举突然间推门进来,连敲门都忘记了。 张文定有点不喜,冷冷地看着一脸激动的郑举,这小子吃春 药了吧,这么兴 奋。 郑举注意到老板脸上的神色,顿时明白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赶紧收煞神情,但还是难掩眼中的喜色,汇报道:“老板,苏河刚来的消息,他们有重大发现!”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毛毛燥燥的,还不长记性!”张文定冷哼一声,丝毫不为郑举的话语所动,两眼直盯着郑举,盯得他不自在了,才不紧不慢地吐出一个字,“讲。” 郑举满心忐忑,只不过这时候却也没心思和时间去后悔刚才那不稳重的举动,赶紧道:“苏河打鼓村发现了一个古代人类社会居住的遗址,可能是年代相当久远的古城。” “嗯?”张文定怎么都没料到郑举居然会给出这么一个消息,他不禁脸上神情一变,惊诧道,“消息确实?” “嗯。”郑举用力点点头,又道,“估计这时候,文物部门也在准备派人过去了。” 苏河镇发现了古代人类生活遗址,这个确实是个重大发现了。 不过,张文定惊讶的表情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毕竟,文物部门又不是他分管的,出了乱子跟他无关,有了成绩,同样跟他没关系。 郑举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这个事情跟他有一毛钱的关系吗?兴 奋成那样! 郑举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安青人,在安青有了这么一个重大的历史文物发现的时候,不管跟他的工作有没有关系,他都很激动,觉得相当荣耀与自豪。 他根本就没想太多,兴冲冲要与老板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可老板的态度如同一瓢冰水泼在他头上,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这一冷静,冷汗也就跟着出来了。 看到张文定这个反应,郑举立即就回过神来,他毕竟是个聪明人,脑子高速运转起来,马上给他找到了一个激动过头的理由,他赶紧解释道:“据说那个遗址就在苏河边上,跟水库的选址相距只有两公里左右,在水库下游。那个地方以前经常被水淹,这次发现,还是挖沙挖出来的。以后修了水库,这个遗址就不会再被淹了。” 第五三五章见一见吧 张文定听懂了郑举话里的意思,心思顿时就活络了,如果真这么个情况,那对于苏河镇那个水库的项目来说,倒也有些帮助。 他看了郑举一眼,暗想这小子还是有几分急智的,沉吟了一下,他缓缓开口了:“唔,这个……不是在河边上吗?挖沙,应该是在河里挖的吧?” 郑举知道老板这其实不是怀疑,而是在说事实,但他还是当成了老板在怀疑来解释:“那一段河岸上以沙土为主,多筛两遍,同的的时间,得的沙子不比从河里捞沙子上来筛的少,还只要人工成本,不要挖沙船,所以那一片岸上都挖得好宽了,河水都改道了。” 这个解释,张文定是认可的。 他也亲眼见过些河岸和河床的含沙量差不多的地方,苏河有这种情况不希奇,倒是这个郑举把功课做得这么足,令他颇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这货终于比以前灵活些了,不知道以后不能达到白珊珊那种程度。 下意识的,他又把郑举和白珊珊在心做了个对比。 不管他承不承认,在他心里,已经牢牢记住了白珊珊的好。至于这个好会不会由量变引起质变,他都没有去想过。 点点头,张文定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郑举咬咬牙,建议道:“苏河的河水改道,对周边生态肯定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可能会有些水土流失,对下游造成一定的损失。老板,林业局和水利局,应该要发挥主观能动性……” 其实这个话说得有点没规矩了,做秘书的胡乱出主意就已经是大忌,居然还想教领导做事。 然而在此时此刻,郑举这个话却又显出了他对张文定的忠心,哪怕是拼着挨老板的骂,也要处处为老板着想,尽管这个着想可能考虑得不够全面,可那份心意是真挚的——先前没敲门就进来冲撞了老板,这时候的补救方法,当然得讲究个技艺策略,不能用常规方法了。 果然,张文定并没有太过计较郑举这个话说得不合适,相反还很高兴他能够处处替自己这个老板着想。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厮毕竟工作经验不足,考虑问题太过片面,大局感还有待加强。 就算是这时候派林业局和水利局的人去了现场又能如何呢?考古这种事情,必须由文物部门去搞,也只能是文物部门去搞,自己就算是派了人去,也捞不到一丁点的好处,反而会让人看轻了。 到底所处的位置不一样,当秘书的,也就只知道时时惦记着自己那一点点蝇头小利,格局太小啊。 “胡闹。做好你自己的事,保持消息畅通。”张文定面无表情地摆摆手,示意郑举可以出去了。 郑举退出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稳重再稳重,谨慎再谨慎,说话做事一定要考虑再三,就算是再值得高兴的事情,在汇报之前也要好好想想清楚,应该要怎么样跟领导汇报才能有最好的结果。 看来还是要时刻警醒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得意忘形,小心无大错啊。 张文定叫郑举做好自己的事,可他在郑举出去之后,却是思绪翻飞,想着如果苏河镇发现的那处古代人类生活遗址真的具有很高的文物、历史价值的话,那到时候对苏河镇的水库项目会有多大的影响,以及这影响是好是还是坏呢? 遗址不能再被水淹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可遗址附近不让上大项目这也同样说得过去。 除了修水库之外,加深河道,甚至是让河水改道都是可以的——那一段的河水被挖沙挖得本来就已经改了些道了。 啧,看来这事儿,自己还真的得多关注关注了。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苗玉珊:“领导,最近在忙什么呀?” 听着她的声音,张文定就想到她那美貌无双的脸以及嫚妙动人的身材,干笑两声道:“除了忙工作还能忙什么,苗总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苗玉珊娇笑道:“好长时间没看到领导了,心里怪想的,看领导有没有时间接见一下我呀。” 张文定没有正面回应苗玉珊这个话,他只是轻笑一声道:“你到安青了?” “嗯,刚到。”苗玉珊的声音更加娇媚起来,“我这边店子都搞这么长时间了,你一回都没来过。领导,总得给我个机会呀。我知道你忙,白天我都不找你,就要你今晚上。” 苗玉珊这个话简直就是赤罗罗的挑 逗,配合着她那娇媚的声音,听得人禁不住就会欲念横生,但却又不让人觉得轻佻,玩笑中带着风情,挑逗间显露真诚。 这份本事,是苗玉珊的立身之本,她和她妹妹的先天条件差不多,可她妹妹就只能跟着她混,而她则可以在各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之间游刃有余。 长袖善舞这门功夫,可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 不得不说,人和人,真的是有区别的。 张文定和苗玉珊之间是有仇的。可是后来这二人见面,从表面上看,仿佛那仇根本就不存在似的,甚至还有几分朋友的味道。 反正现在这社会,人人都戴着张面具,大家都是见面欢声笑语,转背恶语中伤,能为兄弟两肋插刀,也能为了利益捅兄弟两刀。什么事情,都是习惯了就好。 “你要了今晚上,我可就没时间休息了呀,明天怎么上班啊。”张文定开起这种玩笑自然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 “我要了你今晚上,可没说一晚上都要啊。”苗玉珊说这些更加没有一点压力,动听的话随口就来,“嗯,就算要了一晚上,我也肯定会保证你足够的休息,让你明天上班更加精神。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容光焕发。” 张文定道:“看来今天晚上不给你都不行了啊。” 苗玉珊笑嘻嘻地说道:“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领导不给我,肯定有领导的考虑,领导肯给我,那是我的荣幸。” “行吧,如果晚上没什么事,就一起坐坐。”张文定虽然不怕跟她开玩笑,可也不愿意这玩笑无休止地开下去,便给了她一个答案,“我这五音不全的,唱歌就算了,找个地方喝茶吧。” 苗玉珊道:“都听领导的,那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 “电话吧。”张文定可不希望他跑到市政府来,说了这三个字便挂断电话,也不管苗玉珊会不会嘀咕什么。 …… 下班之前,郑举又来汇报了一次苏河镇发现古遗址的情况。 据文物部门的专家初步分析,遗址应该是夏朝以前的,至于具体的年代,还有待进一步的考证。 这个消息,现在已经在安青传得相当广了。至少市委和市政府里几乎人人都听过一些相关的传闻,只不过由于口口相传的原因,版本有所不同而已。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苏河发现了古文明遗址,这是整个安青的骄傲——安青,从此就是个历史的城市了。 历史这个词,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比较有文化。 夏朝啊,那是一个近乎传说的朝代,纵然是历史教科书里,也极少笔墨。 张文定和苗玉珊见面之后没有讨论夏朝,倒是都注意到了屋外在下雨。 石盘省的冬天也下雨,可很少有从黄昏时才开始下雨的。雨不大,看上去也没有加大的意思,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从天而降的雨水没停,壶中倾出的茶水已止住了泄势,两个半杯茶水色泽诱人清香扑鼻,为这古色古香的房间更添了几分宁静和沉淀的味道。 张文定要喝茶,苗玉珊便应他的要求,请他来了这个地方,一个带有几分清朝时期特色的小院落,不是茶楼,而是苗玉珊买下来的不动产。 在这里喝茶,自然也没有茶艺师,好在苗玉珊泡茶还有些水准,不说特别专业吧,可配上她的美貌和风情,却是绝对的赏心悦目,茶泡得稍稍差一点,喝起来都会别有一番韵味。 “试试。”苗玉珊伸了伸手,脸上挂着动人的微笑,似是在叹息,又像是感慨道,“茶是好茶,不过泡茶的人手艺差了点,希望没糟蹋了好茶。学了那么长时间,我还是没那个天分呀。” “你要什么事情都做到百分之百的好,那还让不让别人活了?”张文定说笑了一句,端起茶杯凑到嘴前,轻轻吹了吹,之后才嗅了嗅茶香,最后小喝了一口,微烫、微涩、微香。 “怎么样?”苗玉珊轻问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三分紧张、三分期待、三分自豪,还有一分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仿佛热恋中的女人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做了一顿爱心早餐,等着男人的检验和夸奖。 张文定明白她脸上的表情是故意装出来的,但却怎么看也看不出丝毫的虚假,那张只显阅历风华却不见岁月沧桑的美艳脸庞上,各种表情都显得无比真实,仿佛完美影后。 不,不是仿佛,是更甚。 第五三六章多试几次就知道好不好 明知道她做出来的表情是假的,可看着这足够以假乱真的脸,张文定也狠不下心来说茶不好喝,其实也没有不好喝。 所以,张文定说:“茶和酒不同,酒一入口就知道好差,茶要时间、要积淀,才喝一次,哪能随便乱说?” 苗玉珊展颜一笑,如桃花盛开,两眼似要滴出水来,看着张文定道:“一次试不出味道,那就多试几次,我最近会在安青呆一段时间,你想了,就给我打电话,随叫随到。” 张文定被她这一语双关的话弄得有点心猿意马,强忍着将她搂进怀里的冲动,笑道:“在安青呆一段时间,你白漳那边脱得开身?” “一年总得休几天假的嘛。”苗玉珊媚眼如丝,毫不掩饰诱惑的意思,道,“在白漳工作压力太大,还是这边舒服,人活得轻松自在。我真想把白漳的工作辞了,回来呆着,有事做事,没事就找你喝喝茶说说话,这才是生活呀。” 这个话,张文定就一百二十个不相信了。 这女人现在开始给他灌迷魂汤了,应该是有事要说了,前面做了这么多铺垫来调节气氛,想来要说的事情,恐怕不简单吧。 正如张文定所料,苗玉珊今天约他见面,并不是单纯地喝茶,而是有所图。 说有所图,也许不太贴切,因为她图的是将来,并非现在。苗玉珊和别人一起搞了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取名天宇置业,注册地就在随江,希望张文定多多照顾一下。 这女人虽然去了白漳,可根还在随江,干房地产这种大买卖,在白漳她的实力还差了点,回随江才是主场。 一个漂亮女人,光靠男人是靠不住的,特别是官场中的男人。 对于这一点,苗玉珊有着很清醒的认识,哪怕在她在省里认识再多的领导,人家也不会为她搞房地产业保驾护航,相反,她可能会被那些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倒是在随江这边,由于有许多老基础老感情,只要她不是欲无止境,稳稳当当赚钱,有许多事情比起在白漳来,更加容易摆平。 在白漳,就算她混得再光鲜,说到底终究只是他人的玩物;在随江,就算她同样给人做玩物,可怎么着也还算是个人物。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她分得很清。 她在白漳看似风光,有几分傲立潮头的味道,可她对脚下波浪的深浅却一无所知,不像在随江,哪里水深哪里水浅哪里有暗礁她不说了若指掌,至少也摸得清楚十之八 九。 她清楚自己的美貌并不是永远都靠得住的,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纵然前面那么多年,那刀的威力还没显现出来,可终究还是在她身上沉积着,总有一天会露出狰狞的面目,一刀刀将她光滑的肌肤刻画出道道难看的皱纹,一点点吸干她身体内饱满的水份,而她则无能为力。 那时候,她将如何自处? 她得趋着现在还有些资本,为将来做个打算,一个风险不高利润不低的打算。为了将来养老,也为了孩子的未来。 张文定不清楚苗玉珊心中所思所虑,他只是在暗暗感慨,这个女人还真是个不肯消停的家伙。跑到白漳做了五星级酒店的总经理,又到安青搞了个ktv娱乐城,现在倒好,居然在她的老根据地随江还玩起了房地产。 这人绝对是个人才,以前在电视台工作,还真是浪费了,若是早早下海从商,现在恐怕至少也是个石盘省内著名的女企业家了。 这份折腾劲,张文定是自认比不了的。 从明年开始,今后几年的随江和安青,将会是一个城市建设大发展的高峰期。不管是城市道路、办公用房,还是居民小区,都会面貌一新的,大量的新建项目取代老旧的产物是必然的。 这个情况,不仅仅当官的明白,从商的同样也清楚,甚至是一般的市民,都会时不时讨论一下。毕竟,有新建,就会有拆迁,有拆迁,就会有补偿。 关于补偿,也会有人觉得赚到了,有人觉得亏大了。这中间就有分歧,有分歧就会矛盾,有矛盾就会有议论。 “你还真是有眼光,有胆色啊。巾帼不让须眉。”张文定看着苗玉珊,由衷地赞赏了一句。 “光有眼光和胆色,是成不了事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有靠山啊。可惜,我在随江没有靠山了。”苗玉珊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张文定身边,伸出手,似乎想要在他脸上摸一下,又或者想抱抱他,可最终还是缩了回去,只是垂下头,望着他,似自语又似相问,“你能让我靠一靠吗?” 张文定看着她,嘿嘿一笑道:“你这样的人物,应该找个粗大腿抱着才对,我这细胳膊小腿的,承受不起啊。” 这个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仿佛用力地撕开了苗玉珊本已愈合了的旧伤疤,痛得苗玉珊眉头不自觉地一皱,随即便又展开,自嘲一笑道:“我这样的人物。嘿,我这样的人物,你自然是看不起的。我早就知道你是看不起我的,我不应该过来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过来了,我还有点幻想。幻想着你就算不肯给我机会,至少也不会……哈哈,都是我自作多情,我比你大那么多,又是残花败柳,哪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说到这儿,她收起笑,叹了一声,继续道:“这么多年,除了老江,我对别的男人就没动过心,就没用过情,直到遇到你。不对,刚遇到你的时候,我对你很反感,后来老江出了事,我更恨你,恨了好长时间……再后来,我不恨你了,甚至有时候我还很想你。不管是我回随江,还是你去白漳,我都要想方设法和你一起吃饭,不奢望你也喜欢我,就只是想多看你几眼……” 听到她这番话,张文定顿时目瞪口呆,脑子里已经快要卡住了,靠,这是个什么状况? 江南山的下台,跟张文定有一定的关系,哪怕张文定不承认,别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张文定觉得,苗玉珊恨自己,那是应该的。可是,她喜欢自己,那就有点让张文定没有心理准备了,仔细想一想,后来和苗玉珊的几次见面吃饭,除了第一次是偶遇之外,后面的几次,貌似都是苗玉珊主动的。 啧,哥们难不成真的是少妇杀手? “那个,我,你,你喝多了。”张文定看着苗玉珊,一脸愕然道,心里还是有点自豪的。 男人嘛,男人嘛,你懂的。 苗玉珊站着没动,双手环抱在胸前,让胸前的两团更加突出,看了一眼茶具,冷冷地说道:“那是茶呢,喝再多也不会醉的。我不是说酒话,更不是说醉话,喝酒了我还不说呢。” 张文定点点头道:“对,对。不是酒话,是茶话。” 苗玉珊被他这个话给逗笑了,娇媚地哼了一声:“还茶话会呢。” 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的脸色就又恢复了正常,分外淡然地继续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不要脸,不要脸就不要脸吧,反正谁都觉得我不要脸,不多你一个。我只是对不起老江,我应该恨你的,真的应该恨你的,可现在却喜欢你了,怎么也没办法恨你……我都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面对老江。” 苗玉珊这番话,说得很在理,也很动情。 张文定没有那么容易动情,他不知道她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也不想知道。 他其实很想问她一问,以前跟别的男人上chuang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过如何面对她家的江南山同志。然而,现在这种时刻,此情此景,他实在硬不起心肠发出这种质问——他又不是江南山,质问她干什么呢? 女人心,海底针。张文定实在弄不懂,苗玉珊心里在想些什么。 正如他先前所言,她其实应该找个粗大腿去抱一抱,随江市里很有几根粗大腿,她又何必跑到安青这种小地方,找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副处呢? 当苗玉珊的声音停下,屋里便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没说话,或许是不想说,或许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屋外雨声不大,穿透窗户,在屋里听来,显得有几分遥远,还有些失真,让人禁不住怀疑外面到底是在下雨,还是空调的水滴声。 苗玉珊坐回原位,看着对面一脸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张文定,好一会儿才微微叹息一声,打破沉默道:“我明天就走了。” “嗯,去哪儿?”张文定下意识地问,“不是说要在安青呆一段时间的吗?” 这话一出口,张文定就后悔了。本来营造出来的冷漠形象,在这瞬间被他自己给打碎了。他刚才还对她表现得不在乎呢,可一转眼,就又关心起她来了。 最重要的是,他这话是下意识的说出来的,那就表示,他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她在安青多留几天,他也好有机会多和她喝几杯茶——多试几次,就知道是好是差了嘛。 第五三七章主动 果然,苗玉珊眼中闪过一道光彩,脸上却是更显寂寥,声音柔得能让人心都融化掉:“去白漳。 ()本来是想在安青呆一段时间的,不过,突然发现这地方没什么好留恋的,呆在这儿只会伤心,又讨人嫌,还不如离开的好。” 这话说得格外凄惨,张文定不可能再下意识地说出什么容易让她产生误会的话来,却也不好再说让她伤心的话,只能继续沉默,端起茶水小喝了一口,心想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他不怕她开玩笑,也不怕她求帮助,可她玩出这种表白的招数来,他觉得不是很好应对。 想来想去,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苗玉珊仿佛看透了张文定心里的打算,不等张文定有所表示,她又说话了:“我明天中午就走,你请我吃中饭吧。” 这个要求,张文定觉得真的不好拒绝,她主动找机会和他一起吃过好几次饭,可这次,她是主动要他请客,于情于理,他都没办法拒绝。想到她刚才的表白,他又有点犹豫,可转念一想,就算一起吃个饭,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前一起吃的饭还少吗? 不过,当官的说话,如果不是面对特别亲近的人,都不喜欢说得太满。 所以,张文定尽管心里同意了明天中午请她吃饭,嘴上说的还是留有余地:“看情况吧,如果明天没别的安排,中午为你饯行。” 张文定自认为没有出言挽留苗玉珊,那就是表明了态度,我对你真的没兴趣,你以后别再和我说这种话了,也别起这种心思了。 然而,苗玉珊心里的想法却和张文定不一样,如果张文定真的那么绝情,真的对她很讨厌、没有一点想法的话,那明天中午肯定不会请她吃饭,现在这么回答,那就表示,他对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意思的。 苗玉珊自认为,对于男人的心思,她是把握得相当准确的。甚至于,有时候那男人本人对他自己的了解,都不如她看得透彻。 “嗯,我等你。”苗玉珊无限温柔地说,两眼含情脉脉地望着张文定,仿佛真的全身心地爱上他,有一种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的味道。 张文定有点受不了她的眼神,虽然明知道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有演戏的成分,可还是忍不住要想一想,她可能真的还是有点爱自己的,毕竟,这么年轻的实力派帅哥领导,本身对女人就有着相当强大的吸引力。 苗玉珊再怎么厉害,总归也是女人嘛,谁规定了她就不能对哪个男人动真情? “好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谢谢你的茶。”张文定不想和她再继续这么交谈下去了,站起身准备离开。 苗玉珊也站起身,对他笑了笑,道:“以后到白漳了记得联系我,我再好好学学,争取下次……能够让你满意。” 哪怕张文定已经习惯了苗玉珊说话总是语带双关的搞法,听到这个话,还是禁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女人能够到处混得风生水起,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已经把态度表达出来了,对她没感觉,可她居然还不死心,还想着下次让他满意。她说的,应该是泡出来的茶让他满意,但也可以理解为,别的方面,也让他满意。 这样一个美貌成熟有阅历的女人,时不时地来几句这样充满诱惑的话,也不怪那些男人坚持不住原则了,就连他张文定都觉得定力还有待加强。 “走了,外面在下雨,你就别送了。”张文定不接她那个话,直接掌握主动权。 “送你到车上。”苗玉珊坚持道,“总不能看着你淋雨吧?” 张文定不好再拒绝了,点点头,就迈开了脚步。 苗玉珊快步走到门口,没忙着开门,而是堵着门,仰起脸直视着张文定,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英勇就义慷慨赴死般的表情,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道:“我,让我抱抱你,好吗?” 张文定嘴角动了动,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同意的话一样说不出口。 苗玉珊却没那么多顾虑,猛地猱身而上,紧紧地抱着张文定,抱的时间不长,只有四五秒钟的样子,然后她的手便用力攀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在张文定反应过来正在考虑要不要推开她的时候,她松开了他,退后一步望着他,眼角已经有泪珠滴落。 她没有擦拭,也没有多望他,只是往边上让开一步,打开门,平静地说:“你走吧。” 张文定看了看她,欲言又止,默默地跨出门,快步往外走去。 苗玉珊没有送他,就连伞都没有给他一把,看着他离开,她碰的一声关紧门,默默地擦干眼泪,静静地站了几秒,缓缓走到刚才坐的椅子旁,慢慢坐下,一脸木然地盯着面前杯中的茶水,若有所思。 坐在车上,张文定心情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他脑海总是浮现出苗玉珊刚才抱他亲他的那一个片段,以及她脸上的泪水。 一个女人,这么大年纪了,在他这样一个比她孩子大不了多少的男人面前落泪,这是为哪般? 这时候,他想到了徐莹,心微微一痛,他结婚了,可徐莹呢? 他决定,一定要抽个时间去白漳看看徐莹,真的亏欠莹姐太多太多了。 推门声惊醒了正在想事情的苗玉珊,进来的人是她妹妹杜秋英。 “怎么样?”杜秋英看着眉头紧锁的姐姐,在她对面坐下问道。 “有难度。”苗玉珊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他跟别的男人不同,要多花点心思。” “为什么一定要找他呢?”杜秋英皱了皱眉头,望向姐姐,十分不解地说道,“他只是安青的副市长,虽然现在有人讲他会分管国土城建,但这只是传说,不一定就是真的。再说了,我觉得我们的业务重点应该放在随江,而不是安青。随江那些领导,比他权力要大,也容易上手。何必硬要花那么大的心思找他呢?就算他有潜力,但他现在还只是个县级市的副市长,要真正成长起来,怎么也得十年八年吧?那时候,我们还在不在随江都不知道呢。” 对于妹妹的牢骚和不解,苗玉珊没有生气,她很早就发誓要让妹妹不再受苦,她要用心照顾好妹妹。妹妹不懂的,她会慢慢教到懂。 温柔地看着妹妹,苗玉珊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的潜力是一方面,但目前对我们来讲,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舅舅就要当随江市国土局的一把手了,随江市住建局的一把手也和他关系很好……搞房地产,这两个部门不搞定,那是玩不转的。我们可以去陪这两个人,也可以去陪随江市的市领导,但你想一想,那些人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说到这儿,苗玉珊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道:“可张文定不同。只要搞定了张文定,这两个人也就算搞定了,我们的成本要小得多。退一万步来讲,与其陪那些老家伙,我倒宁愿陪张文定,至少他年轻,长得还不错。至于你说的业务重点要放在随江,这个没错,但也不能忽视了下面县城的发展,县城的房价比不了市里,但土地价格也低,竞争也没市里激烈,如果张文定真的能够分管国土和城建,我们只要搞定他,将来的业务重心,甚至可以转移到安青来,利润绝对比随江的高!” 杜秋英一脸茫然地问:“为什么?” 苗玉珊就笑了起来:“因为张文定有的是钱,犯不着问我们要钱,他也不会问我们要钱!少了一个主官分钱,这利润就是白捡的。” 杜秋英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道:“哪有当官的不贪钱的?” 面对妹妹的疑问,苗玉珊的耐心丝毫不减,摇摇头道:“你知道他老婆有多少钱吗?” 杜秋英摇摇头道:“听说很有钱,具体不知道。” “何止很有钱啊。”苗玉珊叹息了一声,眼中充满了憧憬道,“其实他老婆具体有多少钱,我也不知道。不过,圣金鲲公司在全世界都相当有名,许多世界级的大财团还没圣金鲲的钱多,你可以想一想。” 杜秋英知道苗玉珊这话里的意思所透露出来的分量,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钱越多的人,越是贪财。没人会嫌钱多,更何况,他老婆有钱,那是他老婆的钱。” 苗玉珊道:“他老婆的钱,同样是他的钱。只要他不离婚,她老婆就会保证他随时都有钱用,不会让他为钱为愁,更不会让他随便乱捞钱,那不符合他们的利益,政治利益。他有潜力、有背景、有能力、有财力,只要不捅大的娄子,一个副省级是跑不了的。你说,他会为了一点小钱乱伸手吗?” 杜秋英没说话,心潮起伏,想到过去,再想想未来,对姐姐的话却不是很认同,但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第五三八章风气不错 苗玉珊没去深思杜秋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稍作停顿,便继续说道:“我说他不乱伸手,除了刚才讲的这些原因之外,也还有别的因素。 我对他作过一个了解,在开发区的时候,他没到任何一家企业打过秋风;在市委组织部的时候,他也很自律;到了旅游局,紫霞山的开发是他搞起来的,可旅游局别的局领导都配了车,就他还开着自己的车。他在男女作风上有些传闻,可经济上,应该是没问题的。他要的是政绩,不是钱。” 杜秋英点点头,沉吟片刻,看着苗玉珊道:“把他说得这么好,你不会喜欢他了吧?” “可能吗?”苗玉珊反问了一句。 杜秋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了。 …… 第二天,张文定请苗玉珊吃了个中饭,苗玉珊说话依旧还是带着让人联想的特色,而张文定却没有怎么和她开玩笑,总是会避开那些诱惑的话,想方设法岔开话题。 他能够感觉到,苗玉珊对自己似乎真的有着浓浓的兴趣,这女人该不会真的为爱疯狂吧? 经过了一个晚上,张文定觉得苗玉珊可能还真的有点喜欢他,就连武玲和徐莹都能喜欢他,白珊珊现在也喜欢他,那多一个苗玉珊,也是很正常的嘛。 当然了,他也觉得,纵然苗玉珊真的喜欢他,那其中,也是利益占了绝大部分因素的。 这世上比他长得帅的男人多了去了,怎么没见苗玉珊去喜欢别人呢?还不是因为他手中有权嘛,还不是因为他在随江国土、城建部门说得上话嘛。 严红军的去向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而他跟程遥斤的关系更是许多人都知道,以苗玉珊在随江的关系网,想了解这么点事儿实在是太简单了。 吃完饭,看着苗玉珊的车离开,张文定隐隐还是有几分遗憾的。 这么一个大美人,自己居然就抵制住了诱惑,真是罪过啊。嗯,貌似她妹妹的容貌身材不比她差,要是跟这一对姐妹花来个一龙二凤,想必滋味还是不错的。 啧,可惜了。 虽然觉得可惜,但张文定不会后悔。 人生一世,值得可惜的东西太多了,都去后悔的话,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下午上班,张文定就被姜慈叫了过去。 安青两会快要召开了,姜慈要跟副手们都沟通一下,几个重要副手,更是要用心沟通。 回顾过去是必要的,展望未来更是必须的,人代会之后,政府新班子怎么开展工作,他这个大市长当然要做到心中有数,也要提前给副手们打个预防针。要不然人代会之后,政府这边进了几个新人,出现了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引得老副手们起了别的心思,那就不妙了。 在姚雷的步步紧逼之下,姜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应对。 姜慈看到张文定进来,显得相当热情,寒暄过后,便直奔主题道:“文定啊,我们是不是再到省里跑一趟?” 上次因为苏河水库的项目,二人跑了一趟省里,可结果却一无所获。 姜慈在省里还有些人脉,但现在毕竟到年底了,不管是省发改委还是省水利厅,都不可能给出令人满意的答复。对于这样的情况,姜慈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他本来就作好了一无所获的打算,一个项目要是跑一次就能跑成,那他早就让安青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也不至于会被姚雷压得喘不过气来。 再跑一趟,依然还是为明年做准备。准备工作做得越多,那态度就越端正,反正这也快年底了,去省里到处拜访一番是很正常的。 张文定点点头道:“跑一趟就跑一趟,我正说要去民政厅……市长,干脆,财政厅也去一趟吧?” 姜慈心想这小子还是有点眼力的,点头道:“嗯,财政厅你熟,你安排。” 这一趟跑过之后,年底肯定还要跑一趟的。年底那一趟,是以安青市的名义跑的,这一趟,更多的,则像是二人去拉拢私人感情。 姜慈在财政厅的关系不是很硬,张文定在这时候投其所好,倒正中他的下怀。 和财政厅把关系处好了,明年的工作绝对会好开展许多。 对于张文定和财政厅的关系,姜慈是一点都不担心,张文定还没成为武省长妹夫的时候,财政厅就很给他面子,现在他成了武省长的妹夫,那自然更好说话了。 张文定点头答应,又问什么时候去。 姜慈摸了摸脑袋,道:“后天或者大后天,今天省文物局的专家过来了,看看明天有什么说道吧。这个事情,恐怕还要经过省政府,水利厅才会认账啊。” 张文定当然知道这个情况,就算是省文物局认定了,哪怕是国家文物局认定了那处遗址,建议在遗址上游建个坝以避免遗址被水淹了,水利厅说不卖账也就不卖账了——要建你安青市自己建嘛,谁要你建的你找谁要钱去嘛。 姜慈点出省政府这三个字,就是提醒张文定,不光财政厅,你在省政府的关系,该动用的时候就动用,可别藏着掖着了。 这个省政府的关系,指的自然就是武省长。 对于这个情况,张文定颇为无奈,却还没办法拒绝,只能点点头道:“保护珍贵文物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安青,乃至于随江在这方面的工作经验都不是很丰富,对于大型的历史遗址,更是缺乏相应的管理水平。这些情况,我们应该及时向省政府汇报,在省政府的正确指导和大力支持下,尽快建立完善的保护机制,不让遗址遭受任何破坏和损失……” 张文定这个话,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态度,姜慈满意地点点头,道:“嗯,文物保护这个环节,我们的确比较薄弱。”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顿,马上又道:“明年经济发展方面的工作,你有什么想法?” 姜慈刚才和张文定说起文物方面的工作,还可以勉强说是跟苏河的水库项目扯得上一定的关系,张文定这个不分管文物部门的副市长回答几句,没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倒是可以偶尔为之。可现在姜慈直接向他这个分管农林水的副市长问起了经济工作,这就让他心跳加速了。 现在这个时候,政府方面各个副市长都在关心着分工的问题。 谁都知道,分工的完全确定,肯定要等到人代会之后,那时候政府新班子才齐整嘛。可谁也都明白,真要等到时候那开始活动,绝对是黄花菜都凉了——人代会之前,重要部门的归属基本上就会敲定了。 这是准备让我分管经济么?张文定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姜慈却又开口了:“安青的经济结构还是太单一了,不是长久之道。得想想办法,走多元化的路子才行啊。” 张文定就有点摸不准姜慈的意思了,但还是很快点头表示认同:“市长的指示很有见地,只有发展多元化的经济,才能形成良性循环,避免经济畸形发展,才能保证各行各业都能有一个健康持续稳定的发展环境……” 张文定这番话多少显得有点苍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仅仅只是表态支持姜慈的意思。在没弄明白姜慈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的时候,张文定可不想胡乱说话,谨慎一点比较好。 反正他只要表态支持姜慈,姜慈肯定不会让他这么一个常委副市长寒心的——常务副市长是市委书记的人,市长要是还不把别的常委副市长拉拢,那市政府这一亩三分地姓什么,可就难说了。 …… 姜慈和张文定再次来到省城,把该跑的几个厅局都跑了一遍,姜慈甚至还约了水利厅一位副厅长出来。 在换届之前的敏 感时刻,那位副厅长还肯出来,足以证明和姜慈的关系不浅。 可纵是如此,对于苏河的水库项目,副厅长同志却是丝毫都不松口。其实也没什么好松口的,姜慈只是稍稍提了一下,见副厅长同志没有任何表示,他便不再提这个话了。 至于财政厅方面,倒是没约出哪位副厅长来,只是和国库局副局孔庄红一起坐了坐。 这个结果,姜慈不是很满意,但也能够接受,财政厅不比别的厅局,厅领导平时就很少见外人,更何况年底了? 孔庄红能够出来,都是给足了张文定面子了的——国库局的副局长,在财政厅里也算是手握实权的人啊。 在省城的几天,白天是累了一点,不过张文定晚上还是过得很舒服的——夜夜和徐莹呆在一起,享尽无限温柔。 从白漳回到安青,姜慈依然没有和张文定讨论分工的事情,不知道是还要再观察观察,还是心中尚没有决断。 张文定以前还不怎么着急,可眼看着区县两会的时间一天天接近,他居然也有些平静不下来了。 他心里不平静,仅仅只是惦记着分工的事情,倒没有担心会选不上——随江这边的风气还是比较好的,很少听到人代会上出现组织意图落实得不到位的情况。 第五三九章办公室见 相对于有些地方等额选举都会有选不上的搞法,随江这边差额选举都能够很好的贯彻落实组织意图的好传统,真的让候选人没有什么压力。 乡镇都几乎没见着跳票的现象,区县担心什么? 只是,这个分工如何调整,真的勾得人心痒痒啊。 …… 安青的两会如期召开,圆满结束,中间没出一点乱子。人大这边认认真真地贯彻落实了组织意图,政协那里仔仔细细地讨论了一些不知道啥时候才有可能实施的提案,皆大欢喜。 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张文定的分工终于调整了。继续协助市长分管着农业、林业、水利这三个部门,至于民政、烟草、残联、能源、气象、供销等部门,则交了出去了,另外,他又多了几个分管的部门,分别是招商、规划、城建、国土等等。 这个调整有点非常规的味道,既给了张文定实权,又没让他扔掉包袱。 这让安青许多人看不懂,姜慈这是玩的哪一出呢? 许多人在猜测着姜慈的意思,还有许多人则四处打听张文定的喜好。 张文定新分管的几个部门的部门负责人虽然不怎么看好张文定,可也不想被张文定给盯住了。毕竟,当初张文定刚来安青时对付民政局的残醋手段,虽然早已成为过去式,但这几个部门的负责人也不愿意赌自己会不会激起张市长的滔天凶焰。 至于以往一直围着这三个部门吃饭的老板们,自然都想和张文定搞好关系了。 这社会就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哪怕张文定不想随便和人吃饭,有时候却也有推不过的人情。 人家从安青找不到人关说,去随江找人还不成吗?甚至就连徐莹都给他打了个电话,介绍了个人,要他给个面子,跟那人见一面。 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徐莹的面子不能不给。 “是男的还是女的啊?”张文定语气怪怪地问道,他倒不是吃醋,但却要表现出吃醋的样子来,这样会显得对徐莹相当在意。 “到时候就知道了。”徐莹笑嘻嘻地说道,“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你都得见一见。” “仅仅只是见一见?”张文定哼哼着道,跟别人他自然不可能这么缠着问个不停,可徐莹一个人在白漳,扯着个话题多说几句也是爱的体现。 徐莹道:“那你还想上chuang啊?” “哈哈哈。”张文定笑出了声,颇为得意地说,“我知道了,肯定是个女的。啧,既然领导发话了,那我就从百忙之中抽出那么一点点相当宝贵的时间,勉为其难见一见吧……” 徐莹没好气地说:“就见不得你这骚包样。” 张文定调戏她道:“你只想见我的骚样吧。” “咯咯咯……”徐莹娇笑了一阵,道,“我上班呢,不和你说了。” “上班更好呀。”张文定不为所动,继续调戏道:“我还想下次到你办公室呢……” “你个小坏蛋。不跟你说了。”徐莹这话说完,不等张文定开口,便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压下身体的炽热和心头的涟漪。 徐莹介绍的人名叫覃云,从名字上无从判断是男是女,张文定虽说觉得女人的可能性较大,却也不敢断定。 不过,不管是男是女,张文定肯定都会见一见的,如果对方态度端正,所求之事又不是很为难,看在徐莹的面子上,能帮就帮一把。 他明白,如果不是徐莹欠了那人的人情,肯定是不会给他打这个电话的,他愿意替徐莹还人情——前提是这个人情没有涉及到他的原则。 覃云还没有见到张文定的时候,苗玉珊又一次来到了安青,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说想到他办公室去拜访一下。 张文定心想这女人不是说不来安青了的吗?转念又一想,这女人的话要能当真,那当官的都是圣人了。 以往张文定都不怎么愿意在办公室里见苗玉珊,不过这次,他答应了。 被苗玉珊表白了一次之后,他是不怎么愿意和她在外面会面了,在办公室虽说会引起一些别人的联想,可终究是办公场所,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再联想,也说不了什么。 谁知道再到外面会面的话,她除了表白,还会不会再做出别的举动来? 上次那用力的拥抱和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让张文定有点怕,怕多来几次自己会忍不住。 在安青,他可是一直洁身自好来着,身边又没个女人相陪,容易擦枪走火,不得不防啊。 再说了,这个女人又不是进不了市政府,还专门打了这个电话,一方面是态度端正,另一方面,也透出一股豪情——我光明正大的来,张市长你不会躲着我吧? 这就是美女的优势,只要态度端正了,领导纵然不想帮你的忙,但一般也不会拒绝跟你见面。 当然了,有些领导,除了不拒绝见面之外,还很希望可以和美女进行更深入的交流。至于帮不帮忙,交流过了再说嘛,没付出就想要回报,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买卖! 见识过现实残酷的人都知道,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但没付出,就一定不会有回报。 今天风有点大,吹得路旁绿化带上栽种的常青小乔木枝摇叶摆哗哗作响,路上不多的行人纷纷裹紧身上的衣服,不管是迎着风还是背着风的,都微低着头快步前进,争取早一分钟到达目的地,少受一分钟的罪。 黑色的奔驰s600在风中平稳地前行,目的地是安青市政府,车里坐着苗玉珊和杜秋英这一对姐妹花,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司机。 望着车窗外的街道和楼房,苗玉珊心情有些微的激动。未来几年,自己也会为这座城市的变化贡献力量,自己会见证并参与到这个城市由旧到新的改变之中。 这么多年一直依附着男人生存、生活,未来,还是要依附男人,可却是活得自主地依附男人,并且,不仅仅只是生存、生活,还要干出一番事业,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这个事业不是在电视台混日子的那种事业,而是人生价值的升华,是整个人精气神的转变。 在电视台的事业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叫满足;现在正做着和未来需要做的事业也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是成功。 想到成功这个词,苗玉珊就觉得自己都年轻了二十岁。 那是属于自己的成功呀! 一定要搞定张文定,那会让自己成功的时间极大的缩短,也会让自己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少拐许多弯! 奔驰车打了右转向,拐了个弯便进了安青市政府。 “你就在车上,我一个人上去。”苗玉珊看了看杜秋英,最终还是否决了自己先前准备和妹妹一起去见张文定的打算。 她刚才一路上认真想了想,对付别的男人,她们两姐妹同时出马,往往会收到许多意想不到的奇效。可对张文定,还是先不要这么搞,稳打稳扎一步步来吧。 这么做的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所以,面对妹妹疑惑的眼神,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只是拍了拍妹妹的手,提着包推开了车门,迈步往政府大楼的门口走去。侧面的风呼啸而过,吹起了她白色的小风衣,吹乱了她柔顺的黑头发,却吹不动她那颗坚定不移的心。 坐在车里的杜秋英看着姐姐在风中纤细却坚强的身影,想到这些年姐姐对自己的好,温暖的心中涌起淡淡的伤感,更带着难以言说的担心,姐,你难道真的喜欢上张文定了吗? 她很想推开车门跑下去,快步奔到姐姐身边,陪着姐姐一起上去看看,或者质问一下姐姐是不是因为喜欢张文定了所以才不让自己跟着上去。 然而,她什么都没做,只在车上默默地坐。 如果苗玉珊没有跟张文定表白过,对于苗玉珊的到访,张文定肯定会非常客气,因为他去了白漳,苗玉珊对他相当客气。 不管二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一个女人都能够做好面子功夫,他自然也不会差。然而有了苗玉珊的表白在前,张文定觉得如果自己再太客气了,有点不合适——会不会让苗玉珊认为自己对她有意思呢? 这样的顾虑,导致了张文定连亲手给苗玉珊泡杯茶的打算都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郑举跑进来泡茶,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关门。 郑举知道,面对着这样的美女,如果领导想关上门谈话的话,根本就不会把他叫过来泡茶。 苗玉珊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脸上不在乎,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我苗玉珊在你张文定眼里就是洪水猛兽?叫秘书来泡茶这个可以理解,但你让秘书不关门,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男人真的没一个好东西,当官的也是! 腹诽归腹诽,苗玉珊既然一心要搞定张文定,自然也就不会总是纠结于这一点小小的不舒服。 这些年,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什么样的气没受过? 第五四零章两局的渊源 苗玉珊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个人欺负人的世界。 你在这个地方受了气,那就另找个地方去撒气,比你强的人很多,比你弱的人同样很多,弱肉强食,各凭本事,没本事就受人欺负,有本事就欺负别人,谁也别怨天尤人。 轻轻抿了口茶,苗玉珊就抬头直视着张文定,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却不说话。 张文定可不想和她玩什么眉目传情的把戏,就笑着道:“怎么,茶不好喝?” “你不是说过,茶要多喝几次才知道好差吗?我才喝了一口,怎么知道好不好喝呢?”苗玉珊脸上的笑容没变,语气中没有一丝娇媚,却透出几分真挚来,“再说了,我刚才只顾着看你去了,根本就没注意茶是什么味道。” 张文定嘴角扯了扯,有点头痛这女人了。 摇摇头,他苦笑道:“你要这么多说几次,我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当明星的潜质了。” “你开什么玩笑!”苗玉珊脸上做了个夸张的吃惊表情,然后摇头道,“你要去当明星了,安青的父老乡亲们怎么办?随江……” 张文定可不敢让她把这个马屁拍完,赶紧打断她的话道:“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了?” 这话就只差直说,你有事说事,没事就别在我这儿聊天了。堂堂副市长,都说自己工作和战斗的地方是穷乡僻壤了,其内心的郁闷可想而知。 “我对安青也是很有感情的,在我眼里,安青是座非常美丽的城市。”苗玉珊仿佛没听出张文定话里的意思,笑着道,“这里有我的事业,还有我爱的人。” 说完这话,苗玉珊就含情脉脉地望着张文定,眼中透出似水的温柔,像是要用目光把张文定融化掉似的。漂亮的女人一旦下定决心去缠哪个男人,用出这种招数,比男人缠女人的成功率会高出百倍。 张文定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敞开的房门,暗暗后悔没让郑举把门关上,他是真没想到,这女人说话还真不分场合,胆子大得出奇。 不过,转念一想,她这么说,也只有他才听得懂,别人就算听到了,也仅仅只是听到了,至于懂不懂,反正他就不管了。 女人是老虎啊! 张文定不禁想起这句名言,和苗玉珊的目光碰了一下,便赶紧错开,表情淡淡地问道:“听说灵水南岸快封顶了?” 灵水南岸就是苗玉珊他们公司开发的一个楼盘,位于随江市郊,只两幢二十八层的楼,属于很小的房产项目。原本张文定是不可能知道的,但上次苗玉珊来过之后,他还是打听了一下她跟别人合伙的那个公司的基本情况。 张文定摆出一副谈正事的架势,可苗玉珊马上又把话绕了回去:“嗯,感谢领导的关心,再有一个多月应该就要封顶了。到时候,你是不是要给我庆祝庆祝呀?” 张文定咝了一声,道:“你赚了那么多钱,应该是你和你的业主们庆祝才对。” 这话说得不客气,苗玉珊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挑逗下去了,脸色一正道:“坚决执行领导的指示,回去后我们就仔细研究认真讨论,看看用个什么方式,一定要在封顶的时候给客户让利,让广大业主朋友真正得到实惠,看得开心、买得放心、住得安心,为构建和谐社会贡献我们应尽的力量。” 一番表态完毕,她的神色瞬间又柔和了下来,轻声道:“来的时候,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张文定心说这女人不愧在电视台干过,曾经还是局长夫人,更和许多领导关系密切,这说套话喊口号的水平,真是一点不低。 他无视苗玉珊的温柔,正色道:“苗总,你这是想让我犯错误呀。” 这个话比较重,这个态度,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强硬态度了。 张文定觉得,像苗玉珊这么聪明又骄傲的女人应该会知难而退了。可他没想到的是,苗玉珊虽然看到了难度,但同样也看到了希望。 张文定有时候说话是不客气,可再不客气,也还在跟她说,并没有不理她,而且,刚才张文定直接提到了她那个公司所开发的楼盘,让她觉得,张文定是专门了解过她的情况的。 若是张文定对她没意思,干嘛要专门了解她的情况呢? 随江各区县分管着国土城建等部门的领导,对于不感兴趣的房产商,哪个会闲得蛋疼去了解? 苗玉珊听说过张文定和徐莹之间的暧昧传闻,也听说过张文定和木槿花之间的风言风语。她自己和男领导们关系比较乱,当然也就认为别人跟她差不多。 所以,对这两个传言,她都是相信的,而且,她还知道张文定的老婆年纪其实不小。于是乎,她就觉得,这个张文定,应该是对年纪大的女人比较感兴趣。 她认为,以她的容貌和身材,以及年龄,对张文定来说,应该是很有吸引力的。而她通过和张文定的接触后,更加坚信这一点。 “来的时候,我只想着你,没注意到这个问题。”苗玉珊并没有解释说什么朋友之间的礼尚往来还上升不到那个高度,而是直接顺着张文定的意思来说,“好在到了市政府门口的时候,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带上来,就留在车里了。” 这种说法倒是新鲜。张文定对眼前这个女人又提高了一分警惕,以后和她打交道,可得多加一分小心才是。 他倒是没想过,以后坚决不要和苗玉珊打交道——聪明的美女总是能够在不知不觉中降低男人对其应有的抵触,甚至在潜意识里对其产生兴趣。 这次在张文定的办公室,苗玉珊没有谈工作上的事情。 她看得很明白,不管是什么项目,现在这种时候肯定都不会启动,总要过了春节之后才是一年真正的开始,元旦节神马的,只是在账目上起个分割的作用。 没见有几个人会在元旦节去领导家走动,但春节前后下级总要给上级拜年,商人也会选在这个时候跟领导亲近亲近。 因为这种时候,谁都是这样,说不了别人。而领导们也会在这个时候对前来拜年的人进行一个初步的分类,在这一年里,对哪些人将要给予什么样的照顾。 当然了,这个肯定不是固定的,因为有人会找别的机会再和领导亲近亲近,以提升自己在领导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说,一年的真正开始,是从春节开始算的,而不是元旦。 这不是文件规定的,而是大家约定俗成的。新鲜事物的影响力再大,在面对着春节这种强大无比的传统面前,也得俯首称臣。 在春节前想办法改善关系加深感情,很显然比说事情要合适得多,往往也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磨刀不止不误砍柴工,刀磨得好的话,柴可能会比预计中砍得更多。 苗玉珊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也是个很懂男人的女人。她今天一直在试探着张文定,她需要知道,自己对张文定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大,然后才好根据这个调整自己的计划。 等到苗玉珊离开之后,张文定顿觉一阵轻松,他寻思着,过年之前,还得到分管的部门里走一走。 政府班子调整分工之后,农林水的那些老部下跑过来汇报了工作,目的就是恭喜他,规划、国土、住建这些部门的负责人也及时过来了,都很热情地邀请他去视察指导。 张文定知道那些新部下有点怀疑他的能力,发出的邀请表面上很热情,但肯定不是出自真心。不过,不管那些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思发出的邀请,他都要去那几个部门走一走,区别只是时间的早晚和先后的顺序。 不管你们对我是口服还是心服,现在你们负责的部门,那是属于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作主! 面对着一些实权部门,分管领导如果不够强势的话,那日子真的会不好过。不仅话语权被下面的部门自己掌握着,久而久之,就连上下尊卑他们都会给抛到九宵云外。 当官,不就是为了有权力有面子吗?权力和面子没有了,那还当个什么官! 对张文定来说,权力和面子可以不要,但是没权力就办不了事,没面子别人就会欺负你。 想为人民服务?得看你够不够那个资格! 所以,他也只能拿出常委副市长的威严,尽力维护自己的权力和面子了。 认真想了想,张文定决定还是先从规划局开始。他这个选择,也是有原因的。 安青市城建口各部门的关系,和随江市城建口的基本情况是差不多的。国土局一直孤单着,规划局和住建局的关系,就有着颇多纠缠了。 当初,安青县规划局的牌子是挂在县建委里的,人也是县建委的人,当然了,县规划局也是县建委下面的副科级单位,这关系就跟农机局与农业局的关系差不多。 后来,建委改为建设局,石盘有几个地市就干脆把规划局取消了,直接改名叫市规划建设局,而随江这边呢,则是将规划局和建设局彻底分开了,没有了那个从属关系,规划局的人头就昂了起来,可建设局的人就觉得,就算分家了,咱们还是你们的娘家! 第五四一章仇很深 随江是这么个情况,安青同样也是这么个情况。 建设局的人对上规划局的人,总是有那么点点的优越感,普通职工是如此,领导当然也有点这意思。虽说要先搞了规划才能搞建设,可规划局捞钱的能力显然不如建设局,建设局这边难免就会偶尔有些风凉话冒出来,翅膀硬了要单飞,可就算你飞到了前面,也挡不住别人对建设局的老感情啊。 这是随江的一个特色。 别说规划局和住建局这种复杂的关系了,就连税务部门,都有着别的地方所没有的风景。 当初税务局分家,在局里平时强势的人、关系硬的人大部分都分到了国税,而比较弱势的、只靠读书分配工作却没有什么背景的,基本上就进了地税。国税的人就常以中 央军自居,说自己是穿皮鞋的,地税是穿草鞋的。甚至再往前追溯,财税分家的时候,也相互不服气了好长时间。 这些历史渊源,张文定以前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分管了这个,当然得好好了解一下了。这些了解是多渠道的,可对于安青市现任住建局局长和规划局局长之间的关系,就是郑举给他汇报的了。 说起来,这两位局长之间是有着一些恩怨的。这些恩怨的由来,正是因为规划局和住建局那纠结不已的关系。 安青市规划局局长叫麦得福,人送两个外号“没得福”和 “卖德富”,前者有点诅咒的意思,也有调侃的味道在里面,后者则是说这家伙人品不怎么样,人虽然富了德却卖光了。 当初张文定刚听到郑举汇报的时候,差点没笑出来,心想这家伙如果到国土局干一任局长,该不会有人给他取个“卖地富”的外号吧? 按随江的口音,的、地、得这三个字是不区分的。 与规划局局长麦得福不同的是,住建局局长高建设的名字就显得根正苗红了许多。 听听,人家一出生,就是奔着建设来的,当这个住房和城乡建设局的局长,简直就是绝配,人家这是要用一辈子来搞建设呢——高建设估计是不会跑到派出所去改他这个名字的。 当然,高局长的名字再如何地根正苗红,也难以阻挡别人给他取外号。那外号比麦得福的好听一点,叫 “搞基射”。 “搞基射”这个外号是有由来的。 很久以前,高局长还只是高股长,但已经是县建委副主任的热门人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由于老婆出差了,并且还有些工作要加班,年轻的高股长在单位过了一夜。 据江湖传闻,这一夜,县建委新进来的一个年轻帅气的保安员被高股长临幸了,第二天走路都吃力,坐在保安室里神情恍惚,放了好几个不相干的人进单位,被办公室主任一通臭骂,要不是高建设帮着说两句话,都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后果。 这个传言有鼻子有眼的,很多人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来看待此事,毕竟在那个时代,这种情况简直就是特大号新闻,同性之间的事情,简直叼炸天了。 哪怕建委成了建设局,后来又成了住建局,有关高局长的这个传言还没有被人遗忘,甚至还有许多不同的版本。 当然了,别的版本其实也就是在第一个版本出来之后半个月左右就开始出现了,只不过其中有一个版本,是在麦得福当了规划局局长之后,又被人提起,在短时间内小小地火了一把,为安青许多酒桌上添了不少欢声笑语。 那几个版本,有说高局长当年临幸的其实不是保安,而是建委新分配来的一个男中专生;有人说不是保安也不是新来的中专生,而是他们委里的某位领导,二人已经秘密交往了几年;最绝的一个说法是,那天晚上,高股长在加班,陪着高股长一起加班的,还有他们股里的小麦,总不能领导加班下面人休息吧? 股长在股里那就是领导啊! 人们口中的那个小麦,就是现在安青市规划局的局长麦得福。 不知道是谁先传出来的,反正后来的版本,就是高建设看上麦得福了,那天晚上欲行不轨,麦得福威武不能屈福贵不能淫,拼死不从,为了保菊,最后跳窗而逃——从二楼跳下去,下面是草坪,没摔伤。 那时候的公家单位,院子都不小,种些花花草草还是有不少地方的。 对于这个传言,麦得福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种传言根本就说不清楚,没办法解释,会越描越黑的。就算他再生气,也只能默默地忍着,这种事情只要他一解释,那真就黄泥巴进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同样,高建设也很生气,但也只能忍着。 当初正是高建设能不能被提拔为县建委副主任的关键时刻,出了这么一个大新闻,虽然没有任何明面上的传播,但私底下的流言更具有杀伤力,甚至都传到了许多县领导的耳朵里。 这种事情,别人没办法证明他确实干过,而他也没办法自证清白,大多数人怎么看,他可以不理会,可是他很在乎领导们心里怎么看他,那关系到他能不能当上建委副主任。 领导们心中对这个事情的看法,那就只有自由心证了。 不知道是这个传言影响了领导们的看法,还是高建设自身还有些不足,反正那一次,建委副主任的位子与他无缘了。而不久之后,麦得福却借调到市建委去了。 这一下,高建设就恨上了麦得福,根据受益越大嫌疑越大的原则,他认为那些别有用心的流言,就是麦得福传出去的。至于为什么也会出现麦得福的传言,那就更好理解了,他麦得福想自污一下以示清白,也有点博同情的意思。 要不然的话,为毛那些传言中,别人都是被高建设给办了,就他麦得福能够保住贞操呢? 这二人的仇就此结下了,后来麦得福从市建委回来,就得到了提拔重用,导致了在工作中和高建设怎么也配合不好,今天你对我下绊子,明天我给你使阴招。 这种情况,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淡,反而随着二人职务的提高越来越激烈。县里的行局负责人做事可不像市里的那么隐晦,讲究的就是个气势,所以,这二人之间的不和,安青官场上许多人都知道。 对于这个两个人的恩怨,张文定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他不想评价谁对谁错,也不在意谁好谁坏。他只知道,对于城建口,他相当陌生,而且,他也不可能再像刚来安青的时候对付民政局那般对付城建口这几个部门。 他是政府的副市长,虽然也是市委常委,可干部任免,那是组织部的事儿,他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乱伸手,那组织部长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姚雷也不会答应呢。 就算姚雷由着他乱来,听从他的建议撤掉两个局长,可新任的局长也不可能是他的人啊。撤别人的职那是没本事的体现,真正厉害的领导,是能够收服不听话的下属,那才是对工作负责任的态度。 张文定新掌建设口,没几个懂建设的人支持,他的工作将会和以前一样干不出成绩来。国土局他暂时还不想去,因为那里相对来讲,在业务上比较简单一些,而规划和建设,才是真正头疼的地方。 按说,规划局长和住建局长不和,对于整个建设口来说,是极为不利的,也不知道当初的县委组织部是怎么考虑的! 虽说这种位置肯定是书记拿主意,但张文定以他在随江市委组织部不长的经历来看,都觉得当初的组织部长、现在的常务副市长邹怀义真的是个奇葩。 张文定觉得邹怀义是奇葩,更多的人觉得张文定才是奇葩,只不过张文定不知道而已。 从常规原理来分析,规划局和住建局矛盾重重,实在不利于城市的建设发展。 不过,对于此时的张文定来说,对这一情况倒是相当喜欢的,他不怕分管的部门之间有矛盾,就怕那几个部门铁板一块,就像安青市里不希望看到下面各乡镇的党镇一把手精诚协作一样。 这两个情况虽然有所区别,但道理是相同的。 张文定要想在建设口干出成绩,离不开建设口几个部门的支持。 不说把这几个部门都治得服服帖帖,至少也要让他们不阳奉阴违消极怠工才行。要不然他这个副市长别说出成绩了,只怕不出事故,都要感谢道祖看在他在道观住了不少时间的份上保佑他了。 要说这城建和交通的油水确实足,但出的事故也颇多,往往一出事就是大事。 以前还能够推出一两个级别低的来顶缸,可慢慢的,随着信息传播越来越快,出事之后需要担责任的人的级别也就慢慢提高了。像安青这样的县级市,出了重大事故,相关的部门负责人那绝对是没好果子吃的,分管市领导也是挨板子的,特别严重的,屁股下的位子肯定就坐不稳了。 第五四二章不怕死的作风 张文定现在可谓是事业的小低谷期,但却是人生的黄金时期,绝对不允许在安青折戟沉沙。 () 不过,有了之前在农林水方面没干出成绩的惨淡经历,现在面对着更加复杂的局面,就得小心谨慎一点了。 经过仔细斟酌,张文定才决定拿规划局做突破口。 张文定去规划局视察指导工作是在星期三的上午,规划局是相当重视的,局长麦得福那肥厚的身上穿着西装亲自率队在局大门口迎接。 安青这种搞法,在随江市里各行局是很少能见到的情况。 随江市里各行局的负责人大部分都喜欢穿夹克,别说在自家单位迎接分管领导,就算是去分管领导那里汇报工作,也是鲜少有穿西装的。至于随江的市领导,倒是西装夹克各占一半,但很正式的场合,还是西装。 这个习惯,还是木槿花当了书记之后才这样的,因为木书记很多都穿西装。 以前除了正式场合,真的很少见到市领导穿西装,因为那时候陈继恩夏天t恤冬天夹克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各部委办局的头头脑脑们都跟紧陈大老板的步伐呢。 “欢迎张市长来规划局视察指导工作。”看到张文定下车,麦得福赶紧上前伸出了手,满脸堆笑地说道。 他这个时间把握得还真的很到位,话也说得很标准,没有在车刚停下的时候就上前去开车门,也没傲然地等到张文定在地上站稳了才上前。这样子,既不让他这个局长太掉身份,也不至于显得不尊重领导,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张文定微笑着跟麦得福握手,又在麦得福的介绍下,和规划局的领导班子一一握手,然后就去了会议室听取汇报。 就一个县级市,又是上午,不需要休息,不是吃饭的时间,当然得先去会议室了。 这也是张文定的习惯,就是下乡镇也不休息,先听汇报再安排别的,若是刚好到了饭点,那自然另当别论了。 会议室的工作汇报自然还是老套路,张文定的指示也不会有什么新意,甚至讲话还很占了些时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当领导的讲话时间太短,下面人会觉得你肚子里没货、水平不行。所以, 尽管很讨厌那些了无新意的官话套话,张文定还是讲得很认真,脸上的表情也随着话的内容而变化,时而深沉时而激昂,就连他自己都感慨已经快要把自己所说的话当成真的了。 开会的时候,有一些专业上的工作汇报,张文定听得不是很明白,哪怕他来规划局之前已经对规划局工作有了一些相对深入的了解。而且,张文定这次前来,也不是要把规划局的业务彻底搞懂,他的目的是收服麦得福。 收服麦得福这种实权局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张文定也没奢望靠着一次视察就达成目的,但他需要通过这次的视察放出一个信号——他对规划局的工作很重视。 这个信号放出去之后,自然会有人有不同的理解。 住建局那边肯定会想,张市长为什么会先去规划局?而规划局班子内部肯定也会有人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接近市领导的机会——规划局也不是麦得福一个人说了算,班子成员也是希望进步的嘛。 反正不管怎么说,张文定的这个举动,表示他已经进入到了分管市领导的角色中去了。 会后的单独谈话,麦得福理所当然是第一个。 “麦局长,对规划方面的工作,我还是个门外汉,了解有限,以后还要你多操心呐。”张文定看着麦得福,和颜悦色地说道。 他这话听着是显得平易近人又分外谦虚,可听在麦得福的耳朵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以后还是要我多操心,难道说以前是你在操心吗? 可以说,这单独谈话一开始,张文定就毫不客气地敲了麦得福一记,别看你是规划局局长,别看你在建设口干了多年,可现在我是分管副市长,以后的工作,可别乱来,要记得上面还有我这个分管领导,要不然的话,有得你的操心,甚至是担心、死心的! “为领导分忧,是我们该做的。”麦得福虽然不愿得罪张文定,可也不能在一开始被欺负就怕了,所以,他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听说张市长要来局里视察指导工作之后,同志们非常高兴,大家都有信心……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在张市长的大力支持下,同志们团结一心,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一定会让我局的工作迈上一个崭新的台阶,让安青的城市规划更科学、更精准、更专业……” 麦得福的话表面上确实挑不出一点毛病,但话里要表达的意思,只要不是才进体制的菜鸟,都能够明白。 先用市委市政府顶在前面,告诉张文定,你是分管领导不假,但别忘了市里也还有人在你上面;然后,又拿出整个规划局的同志们来集体抗衡,我们上下一心团结一致,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当然也不会怕市领导来欺负;最后,直接就说了,我们这个工作是很专业的,你这个外行来领导内行,还是要少插手为妙,多给我们支持,我们自然能够给你干出成绩来。 要不说这基层的领导干部都很有些个性呢,从麦得福在分管领导第一次来视察工作的时候都敢这么夹枪带棒地说话就可以看出点苗头来。 当然,这还是在安青市里,有些乡镇的一把手,那脾气更是臭得不得了。跟乡镇那些家伙相比,麦得福这么说话,都算是比较温柔的了。 张文定没觉得麦得福温柔,但也不觉得有多难对付,第一次就这么跟领导说话,充其量也就是胆子大一点、血性足一点、火气旺一点,这种人比起来那些阴狠的角色,要好对付许多。 这也是张文定选择先视察规划局,而不是去住建局的缘由——住建局局长高建设给张文定的感觉实在是太阴了一点。 张文定不第一个去对付高建设,倒不是怕了高建设,而是他需要用最快的时间拿下一个部门以树立威信。 若是第一个对付高建设,怕是没那么快,僵持得一段时间,对他的威信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规划和国土这两个部门就可以有样学样了。 至于说国土局,张文定暂时没想过去动,那里看上去比较单纯,可却是最难拿下的——姚雷和姜慈都不会让他轻易拿下国土局的! 好在国土局不如财政局那么敏 感,纵然以后张文定在建设口树立起了威信,对国土局稍稍严一点,也不至于会遭到市委书记和市长的双重压力。 由此,他想到了常务副市长邹怀义。 邹怀义分管着财政局,可财政局不亚于姜慈的逆鳞,看着诱人,可一碰就会刺激姜慈,是那么好管的吗? 有句话说得好,老二受的诱 惑最大,尝的甜头最妙,担的风险最高。 老二,真的不好当啊! 一个市里,市委书记是老大,市长是老二,这个老二还好当一点,毕竟是政府一把手呢。 可是政府这边的老二,那真的就不好当了,因为他是协助政府老大分管工作的,不像政府老大面对着市委还有一定的自主性。 像政府各部门的老大如果足够强势的话,在面对着政府分管领导的时候,也能够夺得一定的自主性。现在麦得福对着张文定这么说话,就是要抢夺自主性,不希望分管副市长对规划局有着太多的指手划脚。 张文定面无表情,两眼直盯着麦得福,麦得福也不示弱,一脸坦然地看着张文定。 麦得福不想招惹张文定,可张文定要把手伸到他碗里来,哪怕伸得合情合理,他也必须要反抗。 他不求能够全面反抗,但也要在反抗中和张文定讨价还价,最终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想让分管副市长完全放手,别说他只是规划局长,就算是特别牛逼的财政局长,也做不到这一步啊! 再软弱的分管领导,那也是分管领导,体制森严这四个字,可不只是说说玩的。 二人对视了几秒,张文定突然笑了一下,道:“你想要我怎么大力支持呢?” 这一个问题,搞得麦得福有点措手不及。 他刚才用一通官话套话顶了张文定,也看到张文定脸色变化了,原以为张文定也用分管市领导的身份,来几句最常用的官话来压他,却不料张文定居然笑了,而且嘴里的话居然直白得跟在菜市场买菜差不多。 他还真没见过哪个处级领导这么跟下属说话的。 张文定敢这么直白地说话,麦得福可不敢,他脸上条件反射般地露出个微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嘴里缓缓道:“同志们希望得到领导的大力支持,无外乎两个方面,一个是政策上的,一个就是经济上的了。” 他这个话,说得还算是比较直白,这也算是应和了张市长的风格。 但是,他毕竟是下属,领导说话直白,那是平易近人,下属如果也敢直白得跟大白菜差不多,那就是没水平了。 第五四三章等待 所以,麦得福这个直白的话多少还有点官话套话的味道,而且,张文定问的是他想要什么样的支持,他却小心谨慎地回答说同志们需要什么样的支持,不敢以他个人的名义。 张文定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似笑非笑道:“这两个方面……具体有些什么要求?” “没有要求,只有请求。”麦得福胆子是比较大的,但人并不蠢,马上摇头道,“说是两个方面,其实都是有关联的,说起来,同志们的请求也比较简单,就是希望在开展工作的时候,能够多开开眼界,少一些束缚。”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看了一下张文定的脸色,见其没什么别的反应,咬咬牙,把心一横,道:“张市长,我曾到过一些城市,沿海内地的都有。跟他们相比,安青在城市规划方面,还有相当大的局限性。安青要成为周边区县的中心,规划方面,就要打破陈规陋习,要让同志们多走走看看,要突破束缚,要放得开手脚!” 张文定不禁觉得牙疼,看着面前一脸肥肉的麦得福,暗想这货还真敢说!又是突破束缚又是放开手脚的,当我这个分管副市长是透明的么?你还有没有组织观念啊! 妈的,也不知道他们这些狗卵脾气都是谁惯出来的! 张文定暗骂了一声,脸色一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请麦局长教教我,市政府要怎么做,你才放得开手脚!” 张副市长的话很重,相当重。重到再给麦局长一百个肩膀,也承担不起! 所以,麦局长马上就站了起来,屁股上跟装了弹簧似的,用作报告下保证般的语气道:“规划局对市委市政府的各项指示精神,一定认真对待,坚决贯彻落实。关于规划局下一步的工作安排,请张市长指示。” 张文定眼皮都没翻,心想这厮也没大胆到什么都不怕的地步啊,自己只是稍稍强硬以势压人,他就受不住了。 嘿,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妈的,在老子面前也敢玩这种虚张声势的把戏?真当你年纪比我大就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么! 官场上,不是年纪大就一定水平高的。 “坐吧。”张文定翻了翻眼皮,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没有指示工作的意思。 麦得福心里七上八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了想,到底还是坐下了,只不过没像先前那么稳稳地坐,而是只坐了半个屁股。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装的,他这个动作,都是对张文定示弱了。他有点后悔,不管怎么说,张市长也是领导,他这个局长再强势,胳膊也拎不过大腿啊! 自以为足够强大,可在真正的权力面前,实在不值得一提。 他准备了诸多借口,可人家问一句他是不是还想教领导做事,他就被逼到墙角了。 这个张文定,小小年纪,不使阴招,只出阳谋,行堂堂正正之师,自己这个实权局长居然差点就没了招架之功,更别说还手之力了。 这世道,还真是年轻人的天下啊! 不过,现在单独会面,语言上占不了优势,并不代表麦得福就真的对张文定心服口服了。 干工作,并不是说几句话就行了的。 现在对张文定服了软,以后在工作中,随便耍几个小手段,张文定也拿他没办法——若是只凭级别就能够让下面人服服帖帖,那随随便便一个人,也能够当得好领导了。 这个情况,张文定和麦得福都是明白的,所以这一次单独对话,也只是二人的初次试探。 张文定不会把麦得福刚才被逼出来的温顺态度当真,麦得福却不敢不把张文定的凶悍和无赖当回事——妈的,这姓张的完全就跟个流氓地痞差不多,哪有一丝市领导的风度! 又看了麦得福一眼,张文定慢条斯理地指示道:“规划局下一步的工作重点,要在房地产项目上把好关,新城区的建设一定要走科学规划、长远规划的路子,切不可目光短浅。老城区的项目,更要多方论证,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进去……安青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这是我们的幸运,也是我们的责任。麦局长,你们肩上担子很重啊。整个城市的整体格局,不同版块的具体布局,甚至各个项目之间的异同,你们都要统筹兼顾,要围绕‘突出重点、均衡发展’这个中心主题,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开拓进取、多方论证,让每一个项目都发挥出最大的效益,让每一个版块都对人民群众起到应有的作用……” 不管麦得福心里怎么想,这时候都不会再硬顶张文定了,很听话地点头道:“张市长的指示相当及时,我们正要对安青未来十五年的城市发展建设做一个规划,相关的准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我还说等准备妥当、有了个大概的思路之后向您汇报呢,没想到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了。有了您的指示,同志们的工作就有了方向,相信很快就会有个初步的方案,到时候,我去向您汇报,还请您多多批评指正。” 这个话不算投诚,也并不能让张文定满意。 但是,张文定也不好再咄咄相逼了,毕竟麦得福这个态度已经相当端正了,他能够走到现在的位置,在市里也是有靠山的,不可能一见到张文定就背叛旧主另投他门。 见张文定没说话,麦得福只能拿出点干货了:“张市长,还有个情况要向您汇报一下。最近局里想对市里各个项目做个检查,看看各项目的实际施工情况和规划设计的图纸有没有什么出入。” 这个话,就是内行对外行讲的能够让外行听明白的话了。 张文定想了想,这恐怕是规划局捞钱的一个手段,麦得福能够拿出来说,也算是有点实际行动了。 他点点头道:“嗯,按设计施工,这是对工作负责任的态度,也是对安全负责任的态度。” 麦得福松了口气,张文定也舒坦不少。 一个视察能够到这个样子,也算是过得去了。至于实际效果,还要等具体做事的时候才看得出来。 不过目前已近年底,工作上是不好开展什么的,哪怕张文定跟别的领导再有区别,也没办法让别人在这种时候还认真工作啊,他可不希望激起下面人的强烈反弹。 对付几个部门负责人他还心里有底,可要跟那几个部门的所有人对上,他就没把握了。没把握还是轻的,真要闹到那种程度,上面的领导会怎么看他? 张文定已经不是那种想冲就冲的年纪了,他渐渐成熟了。 麦得福之后,张文定又和规划局其它班子成员都单独交谈,然后在规划局食堂吃了顿中饭。 这个是张文定要求的,现在随江的市领导下去视察工作,都喜欢吃食堂,而各区县也有部分领导学起了这一点。 当然了,有些领导吃食堂,也是在食堂的包厢里吃,而有些领导则是和大家一块儿吃,让大家都看到他平易近人的一面。 无疑,张文定就是那种喜欢和大家一起在食堂吃饭的领导,他这么做,既是真心,同样也有些作秀的成分。 其实,安青市规划局食堂里也没有包厢,平时局领导们也很少在食堂吃,但这一次,所有局领导都满脸带笑,仿佛食堂的菜比他们在外面酒店里吃的要好上百倍千倍。 吃过饭,张文定就走了。 他没去休息,而是回了办公室,还有些文件要看呢,更重要的是,还有些事情要好好考虑一下,反正办公室也可以休息。 张文定没有休息,因为文件总是看不完的,再加上现在要费的心思比以前多得多,中午就不休息了。其实以前他中午就不怎么休息的。 下午的时候,张文定思来想去,又拿起安青最近的几个比较大一点的项目的资料看了看,心想麦得福这次是准备大干一场,还是杀鸡敬猴呢? 这两个可能性都有,只看麦得福心里怎么想,以及要达到什么目的了。 按说吧,麦得福纵然是想在过年前为单位创点收,也没胆子同时和几个项目过不去,那些项目的老板,哪个不是关系错综复杂之辈? 不过现在嘛,麦得福说不定就会有胆子尝试一下了,因为分管副市长张文定刚去了规划局视察工作,对规划工作作出了许多重要指示。 不管这些指示里有没有包含让规划局在春节之前认真检查各项目,避免各在建项目发生安全事故的指示,麦得福都可以扯虎皮做大旗,直接这么做事——工程如果不按照设计的图纸来,真的很容易出现安全事故的嘛。 而安全事故这个东西,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特别是在春节之前。 这么一个强大的理由,再加上有张文定往规划局走了一趟,麦得福要真的不懂得利用一下,那才叫奇怪呢。 张文定虽然跟麦得福只是简单的一个接触,但他对麦得福的胆量也是有点信心的。说不定,麦得福甚至还会整出点乱子来。 第五四四章第一把火 对于建设口来说,张文定现在是新官上任,他不怕乱子,就怕建设口一潭死水,那对他的工作就有些不利了,出点乱子,水搅浑了,正好浑水摸鱼。 想着这些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后,一个软绵绵地女声传了过来:“张市长您好,我是覃云。” “你好。”张文定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个覃云,是徐莹介绍的,在徐莹电话介绍的当天晚上,曾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 覃云道:“我现在从随江出发去安青,请问您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这个话说得有点怪怪的,一般来讲,商人想和官员吃饭喝茶什么的,会直接问官员的时间,而不是先说自己的时间,那是不把官员当领导呢。 最合适的方法,是找个有份量的中间人介绍,直接在吃饭的地方见面,可徐莹由于人在白漳,所以打个电话也算是介绍了。 这种情况下,覃云应该是打电话之后,直接到张文定办公室去拜访,这才是端正的态度——大家还没有熟到可以私底下吃饭的程度,有什么事情,办公室谈嘛。 这大晚上的,张文定还真不想和覃云见面,不管这覃云是美是丑,反正都是和徐莹认识的,他不会对她的人感兴趣的。 当然了,徐莹的面子摆在那里,见,张文定肯定还是要见一见覃云的。至于什么时候见、在哪里见,就要看张文定的心情和安排了。总不能让一个商人定时间定地方,现在的张市长,可不是干招商工作那会儿了。 天大地大,领导的面子……嗯,架子最大呀! 张文定的回答还是那么平淡,不冷不热道:“今天晚上有事。” 覃云就软绵绵地笑了笑,道:“呀,我来得可不巧。要不这样,明天我去您办公室。听徐书记多次提到您,一直对您很仰慕,早就渴望着能够见您一面。” 这话如果提前一点说,那是真的很悦耳,可现在说出来,就不是在拉近关系,而是有点拿徐莹压人的感觉了。 张文定心中不喜,嘴里却呵呵笑了笑,道:“明天要开会,恐怕不一定有时间接待覃总呀。” 这说话中直接就吐出接待二字,覃云一下就明白可能是张文定觉得她态度不端正了。 她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副处吗?要不是你老婆有背景有财富,就你这种货色,老娘鸟不都鸟你啊! 不过,现在覃云有求于张文定,自然不会把这种小心思表露出来,马上顺着张文定的话道:“那我明天就不打扰张市长了,后天再去您那里,向您汇报……” 张文定挂断电话一阵冷笑,我又不是你的领导,你跟个汇报个毛线啊!哼哼,后天,后天也不一定有时间哦,你慢慢等吧! …… 麦得福胆子真的不算小,张副市长到规划局视察之后的第三天,望月星座的工程就被叫停了。叫停的原因,自然不是用地许可上,而是在工程建设许可这个上面。 规划局的手段,经常就体现在工程建设许可这一块,现在一般县市的房地产开发,真正严格按照《工程建设许可证》上来的,还是极少数。 不过,一般就算实际施工和当初的设计方案有所出入,往往也出入不大,可望月星座这个项目,实际施工和当初的设计真是相差得太大了——楼间距什么的不说,人家直接就多出了一层来了! 建楼建得比规划中多出一层,这种怪事其实并不怪,算是安青这边的一个传统了。 当然,这个传统也不是随便哪个房产公司就敢惦记的,确切地说,房地产公司就惦记不了,敢这么干的,都是不怕事的——公安局的宿舍楼比设计的多了一层没人管,那交通局的多一层,谁又会去管呢?然后别的单位也有样学样了。 以前各单位的宿舍就是各单位的宿舍,这几年,各单位建宿舍的时候,就是和房地产公司合作了——需要建房子的行政事业单位负责和国土局协调土地问题,房产商负责在这协调好了的土地上搞开发,但房子是两个价,对单位内部的和对外的。 一般来说,对内的和对外的在一个小区,但不会在同一幢楼。现在流行的区分方式就是,同一个小区内,单位内部房就是六层以下的楼梯房,而对外卖的房子,则是十层以上的电梯房。 望月星座的地是安青市体育局协调下来的,小区内同样分为楼梯房和电梯房。在规划设计中,楼梯房是六层,可现在楼梯房却建到了第七层。 安青市的体育事业在石盘省内还是算不错的,为省里输送了不少举重和乒乓球的苗子。 不过,体育局在安青市来说,却是比较弱势的,若不是有那么点成绩,市委市政府觉得这方面体育局还是为安青挣了些面子,估计每年的拨款会少到养不活他们局里的职工。 有句话说得好,沾到公家一根毛,都会觉得社会好。 体育局再没钱职工再少,也依然 划了块地,建起了楼。这个楼,当然是宿舍楼和办公楼一起建的,只不过,建成之后,办公楼和宿舍楼之间不仅仅有铁栅栏隔开,而且,这二者之间的距离,比起宿舍楼和同小区内那些非体育局职工的人所购买的电梯房的距离还要远。 这体育局的宿舍楼和办公楼,包括对外销售的两幢电梯楼,都是由星辰置业来开发的。 星辰置业是在随江注册的,在随江的房产商中,属于中等规模,开发的楼盘都以小项目为主,没干过大项目。不过,不管房产商的规模如何,敢玩并且玩得起房地产的,都是有胆量的,也都自认为有些关系的。 体育局要求把六层的宿舍楼加到七层,星辰置业公司也不会拒绝——加的都是钱呐! 其实早在谈的时候,大家对这个事情就心里有数了,但那时候是不会说出来的。 先前说过,体育局宿舍小区里并非只有体育局的职工居住,建起来的房子还要对外卖的。只不过,六层高……现在应该说七层高的楼梯房,只能是体育局的干部职工才能买,而价格也比较便宜。 安青的房价比随江市里要便宜,但比随江别的县城要贵,电梯房的房价在二千至二千八百块钱一平米的样子,楼梯房的房价在三千至三千五百块钱一平米的样子。 这个房价,是市场价。而体育局的干部职工自己买这个楼梯房的话,一楼两千块钱一平米,二楼、三楼、五楼这三层二千一百块钱一平米,四楼二千零五十块一平米,六楼和七楼二千二百块钱一平米。 这个楼层,不是谁喜欢哪层就能拿到哪层的,而是先交一部分房款,等房子建好之后抓阄,抓到哪层就是哪层。 按说,这个房价很低了,楼梯房比电梯房居然还低出那么多,房产商应该是没钱赚的。可实际上,这个房子,房产商依然有赚头。 别忘了,那个地皮可是体育局到国土局协调下来的,这个拿地成本,比起走正常程序拿地那不知道要减少多少去了。 所以,体育局能够多出来整整一层四个单元共十二套低价房子,而房产商也能够多赚这十二套房子的钱。 这是一个双赢的事情,大家几乎是一拍即合。当然了,房产商有胆子这么干,也是因为安青有这个传统,几乎没哪个单位的宿舍楼是按最初的规划设计来的。 六层变七层算什么,交通局的宿舍楼是前年建的,规划设计的是两幢七层楼,可人家硬是建成了三幢五层楼,也没见人敢去拆了,并且上个月连房产证都办下来了——都是一个县里的公家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七大姑八大婶一拉扯,几乎都能攀上亲戚关系,谁吃饱了撑的为了公家的事去得罪人啊! 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也都觉得这么违规操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嘴巴里说的是一套规则,可做事的时候,就是潜规则了。 然而,潜规则毕竟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所以等到规划局一认真,星辰置业就慌了,体育局更是莫名其妙——我们两个局不说世代友好吧,可也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工作上没有交集,更不可能产生矛盾,你这么干,真当我体育局是后娘养的么! 星辰置业是搞房地产的,跟国土局、规划局、住建房、房管局等部门的关系都是比较不错的,可这次规划局直接叫停,一点情面都不留,甚至于公司老总亲自到规划局走了一趟,却没能约出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出来吃饭,这情形就显得相当诡异了。 按说,出了这种事情,体育局应该要比星辰置业积极些,可问题是,规划局叫停的不是哪一幢楼,而是整个项目,体育局是公家单位,办事效率谁都知道,而且肯定不会贸然出手,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讲究呢? 第五四五章沟通 所以,星辰置业都没有先和体育局沟通,直接就去找规划局了——多耽搁一天都是钱呐! 星辰置业这边虽然没能从规划局约出个有份量的人来,但毕竟还是打过不少交道的,多少还是了解到了一些原因。 “安青的城市定位和城市发展规划,市里相当重视。我们已经不是县城了,要打造成周边六七个县的交流中心,城市一定要有规划,要坚决杜绝没有规划、不规范的乱砍乱建现象。近期,有关部门可能会就这个问题,和相关企业坐下来谈一谈。”这是星辰置业从规划局里探出来的话,再联想一下规划局的态度,不难看出来,这事儿根子不在规划局,而在市里啊! 再一联想,新近分管建设口的副市长张文定刚刚视察过规划局,规划局就干了这么一件猛事,想来是张市长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开始烧起来了。 对于张文定,星辰置业这边曾经试着接触了,可根本找不到门路,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更不好贸然上门了。运气都差到被点了第一把火,还是暂时不要往前凑的好,赶紧到随江那边找关系才是正经。 星辰置业这边一下定决心,就和体育局沟通去了——尼玛,你们是不是仗着身体素质好跑去给规划局戴了绿帽子啊,大家都是吃公家饭的,他们怎么就骑到你们脖子上去了呢? 体育局的当然不会轻易被激将,但这次实在是被打脸打得有点狠,不讨个说法的话,那今后在安青真就抬不起头了。 所以,体育局这边一个副局长打先锋,直奔规划局去了。 对于房产公司,规划局可以摆架子,可对上体育局,虽然也有点瞧不起,但总不会搞得太让人下不来台,毕竟人家来了位副局长啊——这要是换个稍微强势点的行局,打先锋的怎么着也得是办公室主任,暂时还轮不到副局长赤膊上阵! 其实规划局这边早就料到了体育局肯定不会甘心,只是没料到,体育居然连电话也没打一个,副局长就出现在规划局了,这是兴师问罪呢,还是态度端正啊? 体育局来的副局长名叫于东,本身并不是搞体育的,但也可以说是体育局的元老。 当初安青县和别的区县差不多,文体没有分家,后来由于安青这边的体育事业比较出色,文体局才分家,于东就分到了体育局,干了多年,终于混到了现在的副局长。 安青市体育局人不多,有干部职工二十八人,这还是因为安青的体育事业搞得不错才有这么多人的,要不然的话,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人。 按说的话,才二十八个人的体育局,宿舍楼是设计的六层四个单元,每个单元每层有三套房,足够体育局的人住了,加不加第七层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可实际上的情况却是,体育局的干部职工本来就不像别的局那么福利好,外水也不多,现在遇到这种有低价房子的好事了,那个个都跟饿红了眼的狼似的,眼看到嘴的肥肉吃不了,那不急才怪。 两千块钱一平米的楼梯房,转手两千六一平米卖出去,有的是人要。家里不需钱急用的话,在手里捂个两年,三千多也没问题。 纵然是别人知道这里的房价便宜也没什么好说的,别人的楼梯房现在都已经卖到了三千多了。更何况,现在电梯房越来越多,楼梯房越来越少,难以买到啊。 不说房子到手之后怎么卖吧,就说现在,房子还没有到手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房子卖出去了——房价不变,一套房子只收三万块钱的转让费,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算起来一平米涨的价还不到三百块,跟市场行情相比,太划算了,买的人还真不少。 当然了,这种买卖,主要还是以体育局干部职工的亲戚朋友居多。而正因为都是亲戚朋友买的,就更要负起责来。 所以,体育局的干部职工在听到工程被规划执法大队叫停之后,都感觉压力山大,干部职工普遍情绪不稳,局领导自然要相当重视。 于是乎,就有了于副局长出现在规划局的一幕了。 安青市体育局虽然不大,但也是个正科级的事业单位,一个副局长突然间跑过来,虽说有些不合规矩,可规划局这边还是没把人家晾在那儿,同样也出了一位副局长接待。 规划局出面接待的副局长叫张盛世,局党组排名第三,也算是给足了于东面子了。 张盛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的于东。 于东倒是没有一过来就找规划局的局领导,也没有去规划执法大队,而是直接去了规划局的办公室,办公室一听来的是体育局副局长,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敢擅自乱作主应对,有人倒水请坐,有人就去请示领导了。 张盛世是分管着办公室的,也分管着规划执法大队,他接到这个请示,就吩咐把人请到他这儿来。 “于局长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啊。”张盛世等到局办公室的人一介绍,便站起身走了出来,对着于东伸出右手,微笑说道。 于东也伸出右手,用力地和张盛世的右手握在一起,看着他道:“张局长,不请自来,打扰了,莫见怪啊。” 于东虽然对规划局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把工程叫停了的搞法相当不爽,可这次过来,毕竟不是吵架来的,而是解决问题的,所以表现得还算友好。 不过呢,表现得再友好,那话里多少还是带了几根刺的——尼玛,我们两个局没有什么工作上的关联,可老子不请自来了!你搞搞清楚,是不请自来啊亲! 张盛世像是没听出于东的话外之音似的,表现得颇为豪爽,叫人奉了茶上来,不等于东开口,就直奔主题道:“于局长的来意,我恐怕也猜得到一点,为这个事情还让于局长跑一趟,真的不好意思啊。” 于东听得就有点郁闷了,张盛世这话,表现的是个人的不好意思,并不认为单位在这个事情上办得差了。 于东今天是以体育局副局长的身份来的,代表的是体育局,可张盛世摆出的态度,却是要跟他谈私人交情——是的,没有交情,也可以谈出交情来啊。 老子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跟你来谈交情的。 于东心里恨恨的,可还不能表现出来,不过张盛世能够直奔主题不打太极,他倒也省了许多口水,脸色沉重地点点头道:“我今天过来,是受杨局长的的委托,了解一下我们新宿舍楼的情况……张局长,是不是今年政策有什么变化?” 张盛世能够理解于东的心情,也没在意于东的脸色,轻喝了口茶道:“政策嘛,没听说有什么变化。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以前有些相关的规定没有落实到位,现在嘛……” 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顿,看了一眼于东,移开目光后才继续道:“于局长,你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安青现在正处于一个高速发展的新时期,新时期有新气象,各项工作,都要有个新章程、新起色嘛。” 于东听得眼皮子直跳,这个张盛世,刚才的话里,连着出现了五个新字,明显意有所指啊! 虽然张盛世一句话都没有提到市委市政府,可于东觉得,这位张局长,隐隐地在为规划局撇开关系呢。 “新章程……”于东沉吟了一下,叹息了一声道,“年底啊……” 张盛世接过话道:“是啊,年底了,安全生产更要注意啊。市委市政府三令五申,一定要做好安全防护工作,丁点都马虎不得呀。” 于东点点头道:“安全工作,确实马虎不得。这次修办公楼,我们局里对安全工作也是相当重视,从开工到现在,我们讲得最多的就是安全问题,不仅在会上强调要常抓不懈,还不定时到工地上去。啊,就在上个星期,杨局长还亲自到工地上去了。” 于东这个话,并不是说体育局杨局长要抢城建口的职能,只是在表明,他们局里对新建办公要和宿舍楼的施工安全是放在心上的,同时也表明,你们规划局别拿安全问题说事。不就是加了一层么?那是我们局里集体讨论的,是上了会的! 其实规划局这次要搞大动作出来,也是上了会的,甚至就连张盛世出面接待于东,这个也是麦得福早就定下来了的。 张盛世今天跟于东初次见面就这么开门见山推心置腹,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张盛世说话一向比较豪爽,更重要的一个方面,则是规划局已经形成了一个意见,这次要搞大动作,第一刀砍向了体育局,后面还会对别的项目也进行挑刺。 哦,不是挑刺是检查,而规划局不愿意也没有那个胆子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所以就想让体育局帮着放个风出去:这次的事情,是上头的意思,规划局也是迫不得已压力山大啊! 第五四六章抗住压力 有这个由头在,张盛世对上于东,真的没有一点压力,但还要做出颇难为情的样子,话也说得不像先前那么豪爽了,半遮半掩道:“是啊,领导刚作了指示,安全问题要常抓不懈。 ” 说到这儿,他稍稍一顿,看了于东一眼,又道:“春节之前,对市里各个在建项目,我们会有一个系统的检查,有违规建设的,要坚决制止、限期整改。这个事情,是麦局长亲自抓的,要找出问题、解决问题,赶在放假前向市里交一份满意的答卷,确保春节期间不出安全事故。时间紧任务重,他们最近天天在外面,忙得不得了呀。” 这话的意思就相当明白了,你们体育局别急,你们只是开始,我们不是针对你们,这个事情怎么解决,决定权不在我们规划局,也不在你们体育局,而是在市里。 没看到我们规划局大当家麦得福同志都亲自当苦力了吗? 于东听到张盛世这么说,有些话就真的不好再开口了。 人家规划局拿体育局的宿舍楼开刀,就是在向别的项目示威,看看,连体育局都动了,你们谁想要硬抗,那就要考虑考虑后果了。 这种情形下,规划局怎么可能轻易让体育局那个项目复工呢? 这里面的牵涉面太广了! 体育局如果现在出面硬抗规划局的话,那就给别的项目做了个坏榜样,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引来市里的火力,确切地说,是引来副市长张文定的火力。 也许,这里面不仅仅只是张文定,甚至还有可能牵涉到市长姜慈。安青现在是新格局,谁知道裴市长是不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向市委姚书记露一露肌肉呢? 城建这一块,可是相当实在的肥肉啊! 于东脑子里想着这些东西,心里已经觉得这一趟恐怕是没有什么结果了,但还是有点不甘心,便邀请张盛世一起吃午饭。 办公室谈不下来的事情,一到酒桌上,往往就解决了。 于东是体制内的人,对于这一点,是相当清楚的。张盛世的话虽然说得很无奈,可他相信一点,任何困难只是暂时的,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张盛世自然不肯让于东请客,说于局长难得到规划局一次,怎么着也得是规划局来安排饭。一番推让,中午的饭到底还是让张盛世安排了,两方人马加起来,刚好十个,酒喝得很欢乐,事情当然是不可能马上解决的。 不过,比起在办公室里,张盛世话又显得更加真诚了几分,也说得深入了几分。 体育局副局长的一趟规划局之行,安青建设行业就有传言出来了,说是分管副市长张文定要大力整顿建设行业,在建的项目,恐怕都难逃整改的命运! 这传言如风一般,不知不觉就从建设行业蔓延到了别的行业,而且,跟别的传言一样,出现了许多不同的版本。 最离谱的一个版本,就是说张文定从省里要到了许多钱,所以市里才让他分管建设这一块,为的就是要把安青的建设搞起来、搞规范,对此,市长姜慈对张文定是大力支持的,为了支持张市长,姜市长甚至和姚书记拍了桌子。 在许多人眼里,书记市长拍桌子,无疑是一种很刺激很能说明问题的现象。 殊不知,姚雷和姜慈之间还真没拍过桌子,就算是某个问题沟通得不是很愉快,也不可能去拍桌子。 不过,这种传言一出来,多少也显得安青市委和市政府之间关系有些微妙,仿佛姚雷要从姜慈手上把大项目抢走,或者说是一些大项目原本在姚雷手里捏着的,可现在姜慈要虎口夺食了。 不管传这些传言的是什么居心,反正在整个安青来讲,许多人都觉得姚书记和姜市长之间要干仗了,这股歪风,甚至还吹进了市委和市政府里,这对于安青的团结稳定,是相当不利的。 为了这个事情,姜慈还专门把张文定叫过去问了一下:“文定啊,最近市里几个在建的项目都停了?” 这是在体育局宿舍楼项目被叫停后的第四天,又有四个项目被叫停,许多人坐不住了,有人向不同的领导反映情况,不仅仅姜慈这儿有人大倒苦水,甚至姚雷那边,都有人告状。 只不过,姚雷在这种时候,肯定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而姜慈不一样,建设口出的事情,政府得管啊! 张文定看着姜慈,脸色沉重地说道:“是有这么个情况,我正要向市长作个汇报。 其实早在体育局的项目被叫停的第二天,麦得福就到市政府向张文定作了个汇报,是对事实的如实汇报。 麦得福这个主动的汇报,一方面有向张文定服软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将了张文定一军,给张文定出了个难题——我们规划局很愿意接受张市长的领导服从张市长的指挥,但我们在依法执法的时候,张市长你是帮我们扛压力呢,还是对我们不管不顾? 如果张文定对这个事情不管不顾,不肯帮着规划局顶住方方面面的压力,那张文定在建设口就会威信全无,今后别想指挥得动规划局了,也别想指挥得动国土局和住建局,甚至就连农林水可能都会有些不同的声音了。 那样的话,麦得福以后不听张文定的话,那真的是一点心里压力都没有了,若是听了,那才叫无颜面对规划局广大干部职工呢。 如果张文定帮规划局顶住了压力,那规划局将一改以前软弱的形象,从此变得强硬、强势起来,麦得福也就认了张文定这个领导,甚至是时间一长,投靠到张文定门下,也是愿意的。 跟着这么有担当的领导,干工作很给力嘛。 更何况,张文定还这么年轻,如果真的能够扛下那些压力,那也证明了他不仅仅有担当,同时还有能力有手腕,跟着这样的领导,还是很有前途的。 就算自己没什么上进的空间了,有这份人情在,以后也可以用在子女身上嘛。 不得不说,麦得福胆子真的够大。 这要换个稍微胆小点的,就算是借着分管副市长的名号干了大事,也不敢跑到市政府去借着汇报的由头逼宫。 逼宫这种事情,一个不好,那就是对自己的政治生命不负责任。别说逼不逼得成功还是个问题,就算是成功了,领导有的是手段和你秋后算账! 然而麦得福就这么向张文定逼宫了,赌上了他的政治前途。 当然了,他也不是没有策略的,在逼宫的时候,也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就规划局目前的这个方案,请张文定指示,并且表示一定按张市长的指示办。 面对麦得福这个逼宫,张文定却没怎么在意。 张副市长早就把麦得福这家伙看透了,貌似胆子大,也敢做事,可实际上,他做事是麻着胆子的,做过之后又前怕狼后怕虎顾虑重重的,就这么个家伙,想逼宫,却又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拖泥带水一点都不痛快,要不是还用得着他,张副市长真的不想理他,连训他骂他都觉得闹心。 不过,该训的还得训,训过之后呢,还鼓励的也要鼓励。 正如麦得福所想的那样,只要张文定觉得他有价值,觉得这次的事情是个好机会,纵然再恼火,最多也就是骂他一通,然后还是会支持他的。 至于说秋后算账什么的,只要这次张市长帮他扛了压力,以后他多找机会到张市长面前露露脸,还怕没机会消除这次的坏印象? 麦得福确实如同张文定所想的那般有些拖泥带水,但他绝对不蠢,相反还有许多小算计呢。 这些小算计在张文定看来没有必要太小家子气,可在麦得福的心里,却是相当重要并自命不凡呢——放眼整个安青,有几个科级干部敢逼张市长的宫? 麦得福带着三分自豪三分期待三分忐忑和一分矜持辞别了张文定,留给张文定的,则是深深的思考。 他确实希望规划局能够有所动作,把目前貌似平静的建设口搅成一潭浑水,他这个副市长就可以浑水摸鱼乱中取胜了。 只是,浑水摸鱼也不是那么好摸的,建设口油水很足,相应的,各种关系也特别复杂,他要帮规划局扛住方方面面的压力,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这几天,也有不少人通过各种关系想请张文定吃饭,张文定都推了,只是在办公室里见了覃云一面,毕竟,他还要顾忌到徐莹的面子嘛。 至于安青那些市领导们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张文定的预料之外,这几天,居然没有一个市领导跟他提起这个事情,倒是现在让大市长姜慈第一个出头了。他才不相信,那些市领导里,没有一个人跟那些项目的老板有密切关系。 啧,这一开始就要面对大市长,张文定也不禁有点头疼。 姜慈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略为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点点头,道:“嗯,你讲。” 第五四七章还是要直白点 张文定一个时候也摸不准姜慈的态度,更不知道姜慈和那些项目的老板有多深的关系,只能按自己预先想好的说道:“是这样,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那些干工程的,在这时候总想着回家过年,干工作容易产生消极情绪,这是不利于安全生产的……规划局搞了个抽检,发现了些问题,谨慎起见,又搞了个系统的检查,发现在建的项目普遍存在不同程度的违规情况……这个事情,我不敢擅专,只能暂时先让有问题的项目停下来,具体怎么处理,这个,还请市长指示。” 这个话一说出来,也就表示张文定正式帮规划局顶压力了。 同时呢,张文定这也是对姜慈的一个试探,并且给自己留了后路——领导,这个事情是我搞的,您认为要搞到什么程度才合适? 对张文定这种不拐弯抹角的说话风格,姜慈还是很欣赏的,而张文定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姜慈也还比较受用。 副手已经表明了是想干点事,而且还能够把成果奉献出来给他这个一把手,这个态度,还是比较端正的。 至于说为什么没有一早就汇报,而是等到问起来了才说,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分管副市长要是什么事情都要提前跟市长汇报,那市长大人还不得忙死? 不过,这么重大的情况,张文定搞了这么几天却没有主动汇报,姜慈多少还是有点不爽的,面无表情道:“你是什么意见?” 张文定怎么可能钻他这个套子,摇头道:“这个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没有相应的处理经验,谈不上什么意见,还要市长你帮我开拓一下思路。” 这种情况,张文定是第一次遇到,姜慈同样也是第一次遇到。 对地fang政府来说,房产商是大财神,不管他们的钱是怎么来的,只要土地卖出了高价,就是政府的财政收入。而且,除了财政收入外,房产商对相关的领导和办事人员,出手也是相当豪爽的。 所以说,面对着够意思的房产商,有关部门往往也比较够意思,轻易不会去为难他们。 当然了,商人重利,有时候在成本上讲究个能省则省,公关工作上难免会有些许疏忽,某些细节或者说某个人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受些惩罚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是,那种情况,都只是就事论事,针对某个人或者某个公司去的,像安青这次这样大规模的搞,那真的太罕见了,许多人都摸不着头脑。 姜慈算是个比较有冲劲有活力的干部,可对于规划局这次的搞法,也还是不怎么认同,觉得太激进太冲动了些。 看着面前的张文定,他不得不在心里暗叹,年轻人,果然还是欠稳重啊。 不过呢,建设口虽说是政府序列的,可重大项目,姚雷却是从来都不肯放过的,姜慈对这个事情的恼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有张文定这么个家伙冲锋陷阵,他也愿意再看看,并不急着阻止。 当然了,事态也不能无限的扩大,真的搞得收不了场,那他这个大市长也要担责任的。 “建设这一摊子有你坐镇,我没什么可操心的。”姜慈很豪爽的对张文定表示了一下支持的意思,显示他对张文定是相当信任的,并没有过多插手张文定分工的想法,然后话锋一回,道,“具体的工作,你们自己讨论,我就不多讲了。只有一点,啊,安全生产绝不能马虎,一定要杜绝各类安全事故;干工作要有章法、要依法行政,不能乱来。文定啊,安青正处于发展的高速路上,容不得半点粗心大意,一定要珍惜目前团结稳定的大好局面,凡事以大局为重啊。” 为了不打击张文定的积极性,姜慈的话说得还是比较柔和的,听着没有批评的意思,只是有几分教诲的味道。 可张文定明白,这次一定要控制住事态的发展,建设口怎么折腾姜大市长不想管,但如果影响了大局,那姜大市长可就不客气了。 张文定来的时候就作好了被姜慈训一顿的准备,现在听到姜慈这么温和的话,精神大振的同时,不免带着几分感激。市长对自己果然还是够意思啊,若是换个别的副市长这么干,恐怕早就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有这么个一把手,干工作都浑身是劲啊! “市长的指示精神,我一定及时传达下去,让他们认真吃透,以便于更好的工作。”张文定奉承了一句,便又就农林水方面的工作作了个简单汇报。 毕竟,他不能因为有了建设口,就对农林水不关心了,那可是他倾注了不少心血的工作呢。 说到这个农林水的工作,姜慈也很来兴趣,苏河镇那个水库、遗址,还有五星级农庄,姜慈可是比张文定还积极。 对于大市长来说,别的部门出成绩容易,可农林水出成绩,那就有难度了,如果在这方面干出了成绩,那也是相当荣耀的。 最主要的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在农林水方面出成绩了的话,比在城市建设上动工夫更有新意,也更能入上级领导的法眼。虽然可能没多少财政收入,可胜在够吸引眼球,适合宣传。 这些事情,张文定也还是放在心里的,为了保护遗址而建水坝,这个理由倒确实是个理由,可要没有省里的支持,安青的财政可没有多出来这笔钱。 当初他答应了姜慈,省政府那边他会去跑的,虽说不急于一时,但他还是要继续表个态才行。 农林水的工作谈了一番,张文定正准备告辞的时候,姜慈又提了一次规划局搞出来的动静,团结稳定这四个字又一次从姜大市长的嘴里冒了出来。 张文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情绪有些烦躁,姜慈对他的支持力度有限,而且刚才告辞的时候姜慈突然又提到规划局的事情,他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下,那些项目的老板,到底谁和姜慈关系亲近。 他乐意看到规划局搞出些乱子来,可这乱子要是搞得大市长被动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给郑举吩咐了一声,不到二十分钟,规划局局长麦得福就出现在了张文定办公室里。 张文定看着麦得福,不叫他坐,也不说话。 麦得福就有些心虚了,不知道领导这时候把他叫过来干什么,这么盯着他看,他脸上又没长花。 直看得麦得福额头冒了层细汗,张文定才淡淡然地开口了:“麦局长,这两天各方面反应不一啊。” 麦得福就用手背在额头上抹了一下,没有开口解释,直接道歉:“都是我工作没做到位,给领导添麻烦了。” 这个态度,实在是端正得不能再端正了。 张文定就在心里叹了口气,批评的话就不好多说了,语气稍缓道:“得福同志呀,你们的工作,市政府是看得见的。这几天的工作,成效还是很显著的嘛。不过,该讲的方式方法还是要讲……既要通盘考虑全面布局,也要明白轻重缓急突出重点,非常时期,灵活运用嘛。坐,还站着干什么!” 麦得福真想哭,我特么的也不想站着啊,可你不叫我坐,我能坐吗?我敢坐吗! 依着张文定的话坐下,麦得福也不敢坐稳,只坐了半个屁股,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嘴里道:“领导的指示非常及时,我们对最近的工作,一定会做个深刻的反思,总结经验、汲取教训,让今后的工作更加细致、更加到位、更加完美,争取不出差错,尽快拿出个典型。” 这个话,说得还是相当谨慎的,但也很直白地表态了,这次的行动,大部分项目给规划局送点好处也就过了,只抓典型,不搞扩大化。 张文定眼睛眯了眯,这个麦得福还是很识趣的,那天在规划局表现得那么莽撞,说不定也有些伪装的成分在里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现在张文定已经有把握能够让麦得福听话了,也懒得理会他的一点小心思,直接就说道:“嗯,这个事情要抓紧,主要领导非常重视,注意影响。” 张文定这个话说得也比较露骨,意思很明白的表达出去了,他没说市委主要领导,也没说政府主要领导,但谁都知道,他张文定是政府的人,是跟紧着姜老板的,那他现在嘴里冒出来的这个主要领导,当然就是指的姜慈了。 本来张文定是不需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的,但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点,他怕说得含糊了麦得福把意思给理解错了,那到时候就可麻烦了。 安青不比随江,这个市是个县级市,跟那些个科级干部说话,还是说得明白一点的好。 这个事情,大意不得啊。 现在许多县级政府,就是因一点点小事,然后下面人一乱来,事件被扩大放到网上,政府就搞得相当被动。 他相信,听到这么明白的指示之后,麦得福肯定会认真分析一下那几个项目,仔细考虑过他们的背景之后才会对某一家或者某两家下狠手,别的项目,应该就问题不大了。 第五四八章求援 这么干,一方面不会得罪姜慈的关系户,另一方面,树的敌也就少了,他这个分管副市长的压力也会轻许多,但能够收到的效果,却跟全面作战也差不多。 抓典型这种手段,要是没效果,哪有那么多领导喜欢用呢? 麦得福得到了这么明确的指示,当然知道应该要怎么做了。对于各个项目背后的关系,规划局的虽然不如住建局的了解得那么透彻,但大致情况也是清楚的,断然不会出现把典型抓错了的狗血情节。 张文定对麦得福的办事能力没有太多怀疑,而事实证明,麦得福的办事能力确实不差。 规划局并没有与安青市里所有房产商对立的打算与胆量,在得到张文定的指示之后,规划执法大队又一次检查了市内的各个项目,当然,这个检查,是开发那些项目的公司真心实意邀请的,检查的是各项目的整改情况。 这一次检查,当然是大部分的项目都合格了,有两家没合格的,也快合格了,另有两家,则是注定短时间之内合不了格的。 这两个项目,一个叫龙凤小区,另一个就是体育局的宿舍楼望月星座了。 规划局的搞法再一次大出众人所料,刚开始的时候,谁都觉得第一个拿体育局开刀,只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啊,体育局都动了,再动你们,你们也别叫屈喊冤。然而等到局势一明朗,他们才发现,体育局并不是规划局拿来做样子的,而是重点打击对象啊! 大家都是体制内的,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别人看不懂,体育局就更不懂了。 靠,规划局这是要和我们干一架吗?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当初体育局副局长于东亲自前往规划局,和规划局副局长张盛世进行了友好交谈,双方就体育局宿舍的工程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并达成了初步共识。 规划局表示这次的事情并不是针对体育局的,而体育局也表示可以配合一下规划局的工作,这是一个双方都体谅对方的友好沟通。 体育局上下都对这个沟通还比较满意,毕竟自家太弱了,再加上规划局拿着市政府来压,体育局也不好马上就跳脚,想着等一段时间,别的项目还在停工的时候,自家的宿舍楼应该就有理由开工了。 然而,体育局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得到,别的项目要开工了,可他们却成了反面典型! 这特么的太不合理了,太不讲理了! 这狗日的规划局还有没有大局感?还没有组织纪律性? 别的项目整改开工了,可体育局的宿舍楼却还卡着,规划局你这是要向大家表明政府部门的觉悟还没有那些私营企业高么? 随江市政府,体育局局长杨小攻正在分管副市长卓雨花面前大吐委屈:“领导,规划局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卓雨花是这次新上的副市长,就是那种传说中的美女领导,可她实在不是美女,分管的是也都是些比较闲的部门。 对于规划局最近的动作,她也听说了,倒不是她跟那些房产公司有什么关联,而是因为体育局是她分管的。 事情刚出的时候,体育局长杨小攻没有到卓雨花面前来汇报,卓雨花还是听着通讯员说的。 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个阶段,杨小攻跑过来诉苦叫委屈要支持,她心里也是很厌恶的,但再厌恶,这也是她手下的部门被欺负了,所以她还不能不管。 不过,在听到杨小攻的话越来越不像话的时候,她不得不眉头一皱,打断他的话,沉着脸道:“说什么怪话,都是干工作!” 杨小攻满脸的怨气和悲愤,脱口就道:“这个工作干不了了。” 卓雨花本来就对杨小攻很不爽了,听到他这话,便冷哼一声,盯着他道:“干不了你可以不干!” 杨小攻顿时冷静下来了,面前这个女人可不是局里的那些女同志,而是市领导!是分管副市长! 一想到这点,杨小攻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今天出门没看皇历啊! 体育局虽说不是什么大局,可安青的体育事业还是搞得比较不错的,比起宗教局之类,那是要强上不少的。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不多,可如果有机会能够坐上这个位置,估计还是会有不少人感兴趣的。 杨小攻虽然也憧憬着某一天祖坟冒烟可以把正科变副处,可他也知道,那几乎不是理想,而是梦想了。 副处还不知道在何方,换个更好点的正科实职也是困难重重,如果连现在屁股下的位子也因为一时之气而丢了,那才叫无妄之灾呢。 他真要不识趣在这时候把卓雨花得罪惨了,那他屁股底下的位子真的就会不稳了。 其实这时候杨小攻的屁股就跟装了弹簧似的,无论如何都是坐不住了的,站也站得不是很稳,颇有点两股颤颤的意思,就不知道是真的害怕成那样了还是装可怜的。 不过,不管他内心是怎么回事,嘴上那话说得可是跟他魁梧的身材极不相衬:“卓市长,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卓雨花可没有等他说完的意思,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道:“我需要知道你的意思吗?” 杨小攻欲哭无泪,心里大骂女人果然不好伺候,老子都端正态度在道歉了,居然连话都不让我说完,这不是市领导应有的肚量啊!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意思,但你没必要直接这么说出来吧? 怪不得女领导一般都比较少,看来这气量真的是个问题!杨小攻腹诽着,暂时却是不敢乱说话了,脸上委屈的表情更甚,站在那儿不动,时不时抬一下头,幽怨又略带胆怯的看一眼卓雨花。 卓雨花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气量小,尽管她确实气量很小。 这时候的卓雨花,只觉得杨小攻太弱太娘们了,这样的人,不知道怎么会放到体育局局长的位置上去,应该放到妇联才对嘛。 有了这种想法,再一看杨小攻那副模样,她就更觉是恶心了,禁不住邪恶地想,就这样子,哪里是小攻,分明就是个小受,不对,应该是资深老受啊! 见杨小攻没有自己走,卓雨花倒也没有赶他出去,却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看了起来。 杨小攻心里已经在骂娘了,要是刚进来的时候,卓雨花玩一手领导学习时间,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可这汇报到中途,领导玩这么一出,倒是比直接赶他出门还令人难受。然而,再难受他也只能生受着,谁叫他一句话不慎惹得领导生气了呢? 不过,女领导也有女领导的好处,虽然容易生气,但气性往往不如男领导那么足那么狠,尽管有些看不顺眼杨小攻那个样子,可到底还是有点心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下面的人,现在被别人欺负了,落的也是她卓雨花的面皮。 放下手里的文件,卓雨花面无表情道:“你先回去,都是为了工作,好好沟通。” 杨小攻走出卓雨花的办公室,心情差到了极点,到市政府来寻找支持,可是分管领导却没一点表示,这让他回去之后怎么跟局里的干部职工交待啊! 在这一刻,杨小攻突然有点羡慕起农林水这些局了,看看,人家有个强势的分管市领导,就没见有谁敢找他们的麻烦,这狗日的世道,最终比的还是靠山啊。 张文定比杨小攻还要烦,他恨不得把规划局局长麦得福狠揍一顿。他已经给麦得福指示了,要注意控制影响,然而麦得福却把这个影响给越搞越大了。 是的,规划局的搞法,在安青的建设行业中来讲,已经没有多大的风浪了,那些被放过一马的企业都没有再上蹿下跳到处找关系了,然而,正像体育局的人所想的那样,规划局这么干,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会给外人留下这么一个坏印象——政府部门的觉悟,还没有私营企业高啊! 私营企业的项目都能够整改合格,到你体育局的宿舍了,就要搞特殊化了? 这个事情,往小了说,是有组织无纪律,往大了说,那是安青市委市政府的工作出了问题——下面两个行局之间闹矛盾居然摆到了台面上,这是在给组织上抹黑啊。 张文定为这事儿在电话里把麦得福痛骂了一顿,可麦得福显得无比委屈,还给了个让张文定相当无奈的理由,不知道是谁把体育局宿舍六层变七层的事情给捅到了网上,还有当初设计图的复印件。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背后搞鬼,这事儿还引起了媒体的关注,有好几个记者都把电话打到了规划局询问情况。 规划局原本只准备留下龙凤小区这一个项目来做典型的,这个突然的情况,却让他们不得不继续留着体育局那个宿舍了。 这个典型,规划局相当不想抓,可也担不起就这么放了的责任。 若是当初没让体育局宿舍那边停工还好,哪怕就是有人在网上搞风搞雨,他们也可以装聋作哑,可既然已经让体育局的工程停了下来,那就再也没办法装作不知道了。 第五四九章讨个人情 在听到这个解释的时候,张文定只差摔了电话。 他真的很不喜欢和记者打交道,可仿佛总能在不顺心的时候遇到记者。这次虽然没有记者直接找他,可规划局搞出来的这事情如果没得到妥善解决,最后他这个分管领导也是逃避不了责任的。 张文定的烦恼还不止于此,因为,副市长卓雨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卓市长,难得的稀客呀。请坐。”张文定一见到卓雨花,便赶紧起身,绕到前面来,伸手请她坐,却是没有握手。 卓雨花也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更没急着坐,而是看着张文定,脸上似乎露出了点笑意,道:“没打扰到张市长的工作吧?” 张文定知道她这时候过来,肯定是为了体育局的事情,要不然的话,他们两人之间又没有私人的交情,怎么可能随便串门? 这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张文定不想落下个欺负女同志的名声,便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再次请卓雨花坐。 卓雨花坐了下来,郑举进来泡好茶就出去了,张文定又请卓雨花喝茶,却是没有主动说正题的打算。 他对卓雨花不是很熟悉,也不明白这个女人是什么性格,但有一点他明白,既然卓雨花主动过来了,那他不管是不是主动提起规划局和体育局之间的事情,都免不了和卓雨花之间已经产生了的嫌隙。 两个人坐着开始喝茶,张文定是稍稍仰坐着,往唇上沾了几次,卓雨花则是坐正身子,用唇沾了一次,还小吸了两次茶水,在吹茶水的时候,甚至还轻轻摇头晃脑了两下,看得张文定一阵别扭。 眼见张文定稳稳当当地坐着,卓雨花就有些生气,老娘虽然不是市委常委,但也是副市长啊,又比你姓张的年纪大,还是女同志,你这么一个态度,算怎么回事? 不过,生气归生气,毕竟张文定的排名还是在卓雨花的前面,而卓雨花过来又是说事情的,倒也不至于会马上就变脸色。 放下茶杯,卓雨花开口了:“张市长这茶是哪儿来的,好呀。” 张文定眼睛亮了亮,女同志就是不一样,这话说得真的一点都不见外,要是换个别的市领导,就算要赞茶,也绝对不会问茶是哪儿来的,真不知道她这嘴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卓市长要是觉得好,等下拿两包过去。”张文定这个回答真的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却是小小地闷了卓雨花一把。 茶叶可能是通讯员买的,可能是上级领导给的,可能是他老婆准备的,反正有一点,他张文定不清楚这个茶叶的源头是哪。 卓雨花被张文定这个回话搞得相当郁闷,可人家都说了让她呆会儿把茶叶拿两包,也显得对她很尊重啊,她这份郁闷只能在自己肚子里消化了,笑着点点头道:“那行,等下我拿两包。张市长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这一下就轮到张文定郁闷了,仿佛这些个女干部都喜欢调戏年轻的男同僚,什么叫张市长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嘴上豆腐,吃起来真的很香么? 几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过后,卓雨花就转入了正题:“张市长,听说最近在搞建设专项整顿?” “哦?”张文定用了个疑惑的音调,本来还想再假装一下,可又一想,反正这事儿已经提及了,总要说的,便看着卓雨花道,“最近有人反映,某些项目的建设施工有不规范的地方,存在一些安全隐患。规划局对这个情况作了个排查,确实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不符合建设规划的相关规定。有些情况还比较严重,明目张胆违建乱建,胆子大到了完全无视政策法规的地步……安全责任大于天,都要过个安心年嘛。” 卓雨花有点后悔了,刚才应该一开口就直接把体育局的难处摆出来,现在让这小子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有些话就不好开口了。 不过,她到底也是副市长,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被难住,点点头道:“生命重于泰山,安全问题确实要常抓不懈。据说这次体育局的新宿舍在建设过程中就有些不规范的地方,这个事情,我对体育局杨小攻同志进行了批评教育。杨小攻同志对这个事情的认识和反思是相当深刻的……好在体育局宿舍的地基和框架结构都非常牢实,建个十层都是没问题的,现在只比规划的时候多了一层,倒是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但是,尽管没有安全隐患,这种不按规划自主加层的行为,也是不对的,是不值得提倡的。我对体育局也是这么要求的,杨小攻同志再三向我保证,这次一定会引以为戒,下次绝不再犯。” 卓雨花这个话说得很有意思,没有把体育局宿舍加层的错误推到开发商身上,直接承认了体育局在这个事情上是有过失的,但同时却又强调,体育局宿舍的就算是再加两层,也不会把楼搞垮了,人家可是一开始就打的十层的地基啊。 她没有明说要规划局别再拿这个事情做文章了,但也绝对不会支持把体育局加的那一层拆除的。她的要求很简单,这次的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是非恩怨都不提了,下不为例也就是了。 张文定哭笑不得,心想就算你年纪比我大,就算你是女同志,可你这个态度这种语气,哪有半点求人的样子? 不说我是市委常委,在市政府领导班子中排名比你高,单说这次的事情,也是体育局违规了,规划局可没有什么过错。 你这跑过来虽然没有兴师问罪,可话里话外,隐隐地都要压我一头,这是哪家的道理? “体育局宿舍……”张文定沉吟了一下,一脸凝重地说道,“这个我听规划局说过,性质相当恶劣呀,还搞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去了,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简直就是给市委市政府脸上抹黑。” 卓雨花脸上就闪过一道尴尬之色,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忍着火气道:“体育局的做法确实欠妥……不过,也有一定的客观原因,下面的同志们干工作不容易,有时候能体谅的,也还是要体谅一下。” 张文定其实完全不想听什么原因,可见到这个卓雨花有点倚老卖老,他顿时就恼了,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哦,还有客观原因?” 卓雨花当然不会把安青各单位盖宿舍都喜欢加层的历史传统拿出来说事,虽然那是最大的一个原因,可她也知道不能犯众怒。 所以,她就用了另一个原因,体育局经费不多,又不像别的执法部门有许多可以捞钱的业务,所以就想多建几套房子,改善一下局里干部职工的待遇——没别的收入,那一年租两套房子出去,多少也能拿些房租改善生活嘛。 不得不说,这个一点都不正当的理由,在这时候拿出来,却是相当有力度的。 是的,这个理由找不到能够支持的相关规定和精神,但却相当符合人情。 现在物价涨得这么厉害,别的部门都有收入,体育局没有捞钱的问路,也不给市政府增加财政负担,不等不靠不要,自力更生稍稍变通一下又怎么了? 卓雨花如果总是唱高调打官腔的话,张文定完全可以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往下扣,扣得体育局抬不起头直不起腰那都是轻的。 可是,现在卓雨花不和他讲政策,不和他谈法规,而是说起了人情,他倒也不好再用那些腔调摆谱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张文定自然不会轻易让规划局就这么放过体育局。 不说这是规划局用来加强权力的一场攻坚战,也不说已经有媒体对这个事情表示关注了,单就住建局对这个事情还没有任何表示,他这个分管副市长就得对规划局表示大力的支持。 说起来这事儿也挺有意思。 规划局这么大的动作,在建的项目几乎都受到了或大或小的影响,可住建局硬是沉得住气,不仅仅没有去那些在建的项目那里走个过场,甚至都没有局领导向分管副市长汇报一下工作。 这个情形,真的是怎么看怎么怪异,太不正常了。 局长不过来向他这个分管市领导汇报工作,也没有见到一个副局长上门,这住建局,还真不是一般的牛叉啊! 张文定现在对住建局,是颇有几分怨气的,只是现在要支持规划局,倒是不宜马上就对住建局动手。而且,只要这一手把规划局支持好了,那也从另一方面削弱了住建局。 当然了,如果没把规划局支持起来,那他张文定就闹了个大笑话了。 所以,现在这种情形之下,别说卓雨花了,就是姜慈来压他,他也得顶住压力,最多也只是给大市长一个面子稍稍让下步。更何况,卓雨花的态度也不是很端正,有点倚老卖老的嫌疑,他又何必在意她呢? 第五五零章不给面子 在这个人情社会,卓雨花一个堂堂的副市长都拿人情来当理由了,张文定除了佩服她的胆色和无耻之外,也有点看不上她的政治智慧了,难怪这么大年纪了才混到个副处级。 “现在生活成本确实不低呀。”张文定点点头,稍作停顿,便又继续道:“我跑过不少乡镇,看到农村的生活,有些地方,真是触目惊心呀……” 好嘛,你说体育局没钱生活艰难,可你别忘了,我张某人还分管着农村工作呢。 他体育局再没钱生活再艰难,能比得过农村的那些困难户?党员干部张嘴闭嘴都是钱,这个觉悟有点低了。 卓雨花真没料到张文定这么无耻,居然拿农村工作来说事。 在卓雨花看来,农村是农村,城市是城市,农村的人和生活水准,怎么能够和城里的相提并论呢? 但是,这是她的想法,却没办法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这点政治智慧她还是有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双方的意思都已经摆明了,只是还没有挑明。 这时候,卓雨花也没办法再直言想张文定给规划局说一声了,她觉得以张文定这个态度,就算是她明言相求,恐怕对方也不会给面子,说了只会丢自己的面子。所以,卓雨花也就没有再多呆,甚至走的时候,连张文定给她拿茶叶,她都没要。 张文定仿佛没看到卓雨花的不高兴一样,还是把她送到了门口,转身回到办公室,他就情不自禁地冷哼了一声。 这个卓雨花,还真是有点不知所谓,以为她是谁呢! 按张文定的想法,就算是卓雨花明言相求,他也不会松口,甚至借口都相当简单——规划局有规划局的工作章程,他不便过多插手啊。 分管领导对执法部门的具体事务,确实不宜过多插手,这理由真的是说到哪儿都合适。 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就见仁见智了。 反正这个理由绝对拿得出手,而且拿到哪儿都说得过去。谁要是不服气,那行啊,你就让你的领导对你天天指手划脚,看你的工作如何开展。 卓雨花回到办公室,越想越气氛,可她又没办法直接找规划局。既然规划局敢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恐怕也不会把她这个排名靠后又不分管建设口的副市长放在眼里,她直接找上规划局,而规划局又不给她面子的话,那丢脸可就真的丢大了。 思来想去,卓雨花还是在办公室坐不住。 她是没有跟体育局局长杨小攻承诺什么,可杨小攻到她办公室来了,谁都知道这是在求助,她如果不出面帮着摆平这件事情,那她觉得,这是一个相当大的面子问题。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卓雨花觉得规划局这次的事情让她没面子,确切地说,是她觉和张文定不给她面子。 所以,她就去找市长姜慈了,她觉得,这个事情,要一把手来主持公道才行——不带这么欺负女同志的! 对于卓雨花的诉苦,姜慈听得真是心烦意乱,看着这女人仿佛永远不会停嘴的架势,他头疼不已,拜托啊大姐,这里是市政府,你是市政府的副市长,你到我办公室来是讨论工作的,不是找老邻居聊天的好吧。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走的什么路子上来的,就这么个水平,当个副乡长恐怕都还差点水平吧? 不说规划局这个事情从道理上是站得住脚的,就算规划局有什么过错,你也不应该说张文定的不是啊,这点起码的常识都不懂吗?亏你自己还是当领导的! “卓市长,安青的城市规划要破除陋习,才能给全市人民一个全新的形象。文定同志在这个上面是下了工夫、费了心思的。”姜慈看着卓雨花,表情淡淡地解释了一下,心想要不是因为你是女同志,老子直接就把你给轰出去了。 卓雨花一听这个话,顿时心就凉了半截,不说姜慈后面对张文定工作的肯定,单单就是一个称呼,叫她卓市长,叫张文定为文定同志,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心里一急,再加上又有点女同志的优势,卓雨花说话就有点没大没小了:“可是现在体育局宿舍都修好了,总不能把第七层再拆了吧?那不仅会损伤体育局干部职工的工作积极性,还会造成极其重大的浪费。姜市长,我认为这个问题,还是要慎重啊。” 姜慈真的弄不明白卓雨花是不是哪根神经短路了,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她这哪是一个副市长对市长说的啊,要是有个不明底细的人听着,还以为这是市委书记在跟市长说话呢。 心头火气太重,姜慈的话也猛然重了许多:“卓市长,你觉得安青的新规划不够慎重吗?” 卓雨花猛然醒悟了,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不尊重领导了。 她敢给张文定甩脸色,可面对着姜慈这么重的语气,她却连在心里怨恨一下的念头都不敢有。她只能委屈,也只敢委屈,可这份委屈她还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表露出来,并且,还得马上端正态度取得姜老大的原谅才行。 然而姜慈并没有给卓雨花解释的机会,不等她开口,他便盯着她淡淡地来了一句:“没别的事了吧?” 通常领导不想说话了要赶下属离开的时候,一般都会问“还有事吗?”这样的话,今天姜慈却把这种习惯性的话稍作修改问了出来,足见他此时此刻心里有多恼火了。 卓雨花心里忐忑不已,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只能无奈地说:“没事了,那姜市长你忙,我就先过去了。” “嗯。”姜慈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然后就埋头看起了文件,倒不是他要给卓雨花摆脸色,而是实在不想多看这个女人一眼。 卓雨花从姜慈办公室出来,对张文定的恨意又更深了一分。 虽然张文定很在意规划局这次的成果,但这并不表示他的工作就要围着这个转。 除了规划局之外,他还有许多别的工作要做。规划局这里只是他在建设口破局的一个契机、一根导火索,农林水方面的工作,他更要关心。 就算不干这个副市长,他也明白一个最起码的习惯——越是到年底,就越要表现出对这些平时不重要的工作的重视,至少表面上要重视,要让下面人感觉到领导的重视。 有句话说得相当形象,认认真真搞形式,扎扎实实走过场。 张文定是个很想干实事的领导,但有些时候,形式还得搞,过场也要走。不对,对于农村工作,他确实是投入了相当多的精力的,也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的,所以,哪怕是搞形式走过场,他也会在形式和过场中关心一些实际问题。 当然了,这些实际问题中,他最关心的,跟姜慈所关心的一样,还是苏河那一片。 五星级农庄已经在开工了,并不是大规模的开工,而是村里组织村民做一些简单的外围清理和整理工作。 那处古人生活遗址被定名为骨山河遗址,并且已经被文物部门划了圈,文物清理工作已近尾声,但对于是在这里建个博物馆还是把能够带走的文物带到省里去这个问题,省文物局和安青市里还没有达成一致。 修水库的事情,则要等到骨山河遗址这边讨论出个方案来了才能够再说。 这种时候,就算是往省里跑也跑不出什么结果,可张文定还不能不去跑。上面的关系,平时不多跑一跑,要用的时候再跑,那是不会有效果的。 不过这种时候,张文定倒也乐意去一趟省城,免得呆在安青不停地有人找他,比如说他车还没到白漳的时候,就接到邓经纬的电话,要约他坐一坐,刚到白漳住下,又接到了几个电话,同样是约他坐一坐的。 他都答应了,但说要等回来后再约时间,而且他也不问对方有什么事,就怕对方说起安青规划局搞出来的动静来。 他答应帮规划局扛压力,不代表他愿意面对那些理不清的人情。 只要他人不在安青,别人要说情,见不到他的人,那就不好说了。这种情,能够在电话里说的,一巴掌数得过来,而且他比较自信,那几个人是不会轻易为这种事情开口的。 到白漳的当天,自然不用急着谈工作,约人都不一定约得出来,怎么谈? 张文定跟徐莹有些日子没见了,现在来了白漳,当然是要先见个面才是正理。当然了,现在的张文定已经不像以往那般色急,他先去了酒店,还和秘书司机一起吃了晚饭,之后才找徐莹。 徐莹在家里等着张文定,她越来越喜欢在家里等着他,这让她有一种家的感觉,这让她觉得张文定是属于他的。而在别的地方,她总觉得他随时都会走,甚至有点不真切。 她有时候也想,她是不是应该找个男人,再结一次婚,不需要感情,就需要婚姻。 这种想法不时地在她脑海里浮现,然而她总是下不了决心。 第五五一章好险 在省里,包括下面地市都有不少男人对徐莹示好,这些男人里,有厅级的,有省级的,也有处级的。有人想要她做情人,有人是想和她结婚。 徐莹曾想着和一位丧偶的副市长交往一下,可一起只吃了两顿饭,她就没兴趣了。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不需要男人了。 团省委的事情不多,工作不忙,她闲下来的时候,几乎都快要忘了男人是什么滋味,可接到张文定的电话,她的身体就自然而然地回味起了种种美妙。 徐莹是爱着张文定的。 这份爱自然不会像初恋那般火热,但毕竟也是爱,是真心地爱。 因为爱,所以她明知道张文定吃了饭,还是忍不住想做几个菜,只不过,她到底还是没做菜,而是煲了个汤,百合甲鱼汤。 这还是她中午接到张文定的电话之后,下午提前下班买回来煮的,因为这个汤要两三个小时,而她又是照着书上做的,并不是熟手,所以很费了些工夫。 当然了,徐副书记是很乐意费这些工夫的——偶尔亲自动手煲个汤,还是为了自己的男人,真的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看着徐莹端给自己的汤,张文定双手接过看了看,然后抬起头望着她,一脸惊讶地说:“你熬的?” “怎么,不相信呀。”徐莹略显得意地看着他,带着几分期待地说道,“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嗯,那真要尝尝了。”张文定很开心地答应下来,然后小喝了一口,发现味道一般,温度正合适,便又大喝了两口,然后才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要是天天能喝到,那就爽了。” 徐莹听到张文定这个话,很是开心,道:“那你调到省里来,我天天给你煲。” “你这话要让团省委的干部职工听到了,估计他们杀了我的心都有啊。”张文定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又是一大口将剩下的汤喝完了,然后把汤碗递给徐莹,“莹姐,再搞半碗。” 徐莹接过碗,很爽快地又盛了一碗汤过来。 如果张文定只是说她的汤好喝,她还会有些怀疑他是说的假话,可他又要半碗,那她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觉得自己虽然是照着书上做的,但貌似还是有些煲汤的天赋呀。 最起码,自己煲的汤很合他的口味。她这么想着,越看他就越喜欢了。 张文定为了让徐莹开心,所以才叫她再来半碗,可没想到她却又盛了一碗,却也只能装成很享受的样子全部喝了。 喝过后,他还伸手在肚上轻轻抚了抚,叹息一声道:“早知道你这儿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还在酒店里吃啥呀。” “我发现你越来越会哄人了,果然还是基层锻炼人啊。”徐莹笑着道,“你坐会儿,我把碗洗一下。” 张文定一把扯住她,将碗夺过来放在茶几上,搂住她说:“碗明天再洗,陪我坐会儿。” 徐莹依偎在他怀里,柔声道:“明天干了就不好洗了,你今天晚上又不走,不急着这分把钟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呐。”张文定调笑了一句,然后正色道,“别说分把钟,就是一秒钟也要珍惜啊。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莹姐,明天再洗吧,我想抱着你,不想松手。” 徐莹被他这话说得心都懒了,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 张文定一只手在她腰上轻轻拍着,另一只手玩弄着她的头发。来之前,他还想着要一见面就疯狂,可两碗汤一喝,他更想就这么坐着多抱一会儿。 安静地抱了一会儿,张文定问道:“最近还好吧,这次会不会动一动?” 徐莹道:“哪那么容易动呀。” “你到团省委也有这么长时间了,该动一动了。”张文定笑道,“这么有能力的年轻干部,不干点实在事,可惜了。” 徐莹笑了起来:“可惜啊,你不是省领导。要不然我就入了省领导的法眼,前途不可限量啊。” “不是吧?像你这样的人,走到哪里肯定都是万众瞩目的,还会入不了省领导的法眼?”张文定说着,还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哼,色眼还差不多,法眼!”徐莹没好气地说。 “色眼也是眼呐。”张文定笑嘻嘻地说道,“要是你没入他们的色眼,那才叫奇怪了。啧,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你怎么一点都不显老呢。” 徐莹翻了个白眼:“你想我又老又丑啊。” “怎么会,在我心里,莹姐永远都是这么年轻漂亮。”张文定哄了一句,又皱起眉头道:“你呆在省里还真是,唉,要不,找个机会到下面去吧,省里狼太多了……” “下面狼就少了?”徐莹伸手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下,道,“像你这种狼,一个顶别的十个!” “这是赞我,还是骂我呢。”张文定挺郁闷地说,“我虽然在某方面远超常人,但一个顶十个,这个,我还没那么厉害。” “你什么意思?”徐莹猛然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冷着脸道,“你看不起我,就别来我这儿!” 张文定愣了,这话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 “你怎么了?”张文定问一脸不解地问,伸手又准备去抱她。 徐莹站起身,走到一边,不再坐着,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这次反应很快,一下就想到了,是自己刚才的话说得不合适,他那么说,不是在说她有十个男人么?虽然这个话题是她提起来的,可在这种事情上,她要误解,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想通了这个原因,张文定只觉得无比冤枉,在他看来,以徐莹的怀格,应该不至于会这么钻牛角尖啊。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徐莹的性格有没有发生变化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她哄得高兴起来。 哄女人这种事情对张文定来说,没有多少难度。 他直接站起身,也不管徐莹的抗拒,直接就张开双臂抱住了她,连同她的双手也一并抱着,不让她双手乱动。徐莹生气归生气,可真被张文定抱住后,却也没有太强烈的挣扎,只是依旧冷着张脸。 “莹姐,是我不对,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我向你检讨,认识相当深刻地检讨。”张文定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么长的时间,我在安青一个人过日子,好几次都半夜里画地图……英勇的革命前辈告诉我们,浪费是可耻的!我没有把这个金玉良言牢记在心,辜负了组织上的期望,对不起组织的培养……” 徐莹在被张文定抱住的时候,心里那点闷气就消得差不多了,再听到他这番话,顿时就不和他计较了,开口道:“油腔滑调。” “刚喝了汤,当然有点油。”张文定说了一句,便去吻她。 让女人消气的最好办法,莫过于拥抱和深吻,那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有用。 …… 温存过后,徐莹定定地望着房顶,良久,她才把那痴痴望向房顶的目光投在身边的男人脸上,心里禁不住叹息,这是个好男人,可惜是别人的老公。 张文定也在看着徐莹,二人目光相接,他微微一笑。 徐莹也笑了笑,眨眨眼问:“这次过来,有几天?” 张文定道:“还不确定,三五天或者个把星期,看情况。” 徐莹就笑了起来:“又拉了几车年货啊?” “我又不分管办公室,年货跟我没关系。”张文定笑着道,“随便他们拉几车,我都没兴趣。” 徐莹道:“那是,你的关系硬得很,用不着靠这个机会去巴结人。如果你调到省里来,恐怕还会有不少人想方设法要巴结你吧。” 张文定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莹颇为不解地说:“叹什么气啊。” 张文定眨了眨眼,过了几秒钟,才看着徐莹道:“自从结婚之后,我也来过几次白漳,不过,都是公干。” 徐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现在虽然是武家的女婿,可跟武家的关系,却并不是别人想象的那么亲密。对于这种情况,徐莹倒是能够理解,草根攀上豪门,个中辛酸,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她想说点什么,却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急着说。 张文定问:“不相信?” “相信。”徐莹轻轻吐出两个字,稍稍停顿,然后继续道,“我也理解。不过,何必呢?” 张文定打了个哈欠,没有解释,含含糊糊道:“可能以后会好点吧。” 徐莹感受到了张文定的情绪有一瞬间的低沉,便知道这个话题不适合再谈下去了。于是,她换了个话题:“你们安青那个古迹,是不是也要搞成个旅游景点啊?” “这个还要看情况,那边还有些问题要协调。”张文定说着,就把五星级农庄以及水库的规划讲了讲,最后才笑着道,“这摊子太大了,一时半会儿估计很难搞。姜慈这个人还是想干点实事的,这个项目,他这一届能不能搞得成都还不清楚,不过他的热情相当高。” 第五五二章孔局长的热情 徐莹道:“这样的一把手不多啊。都只把目光盯在短平快的项目上,这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还真没几个人愿干。你遇到这么个一把手,工作干得应该还是比较愉快的吧。” 张文定笑道:“还算不错,不过没有在你下面舒服。”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流氓。”徐莹翻了个白眼,道,“那个水库,你真想搞的话,应该难度不大吧?你还是到武省长那里走一走,这个项目真要搞起来,你的成绩不小啊。” “过年后再去拜年吧。”张文定想了想道,“这个事情,先让姜老大头疼去,我跟着跑跑就行了。” 徐莹颇为玩味地说道:“这不是你以前的工作作风呀。” 张文定笑道:“以前不成熟,有你护着我,出不了乱子。现在要还像以前,这工作真就没法开展了。” 徐莹哭笑不得:“对我就不用这么赤罗罗地拍马屁了吧。” 张文定就笑了笑,没说话。 徐莹道:“现在分管重要部门了,知道压力了?” 张文定道:“唉,何止是知道啊,我这次来白漳,也有一部分避开麻烦的原因在里面。” 徐莹惊奇道:“你还有怕麻烦的时候?” 张文定苦笑一声,把最近安青的一些事说了遍,特别提到了规划局的积极主动和住建局的沉默是金。 听到这些,徐莹情不自禁地感慨道:“看来你这个副市长也不是那么好当啊。住建局太复杂了,里面乱七八糟的关系,千丝万缕理都理不清,现在被你这么摆了一道,估计你们市里,甚至是随江都有领导对你不满了。” “我还真没讨多少领导喜欢过。”张文定颇为无奈地说。 “你刚才还说成熟了,可我看你这次的搞法,还是欠考虑呀。”徐莹皱着眉头,语重心长道,“你心里还是比较毛躁,没有真正沉下去……操之过急了。” 张文定没有说话。 “这个事情,你考虑过影响吗?”徐莹看着他,继续道,“现在的舆论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了,特别是县一级,因小失大的例子不少啊。” “我这也是没办法。”张文定长吐一口气,不爽地说,“安青的建设口很复杂,房管局又还不归我管,不这么干,很难打开局面,时不我待……” “你这是火中取栗。”徐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非常严肃地说道,“外面的舆论稍稍一转向,再加上建设口原来的势力那股惯性,你的处境,很艰难啊。住建局现在是被你和规划局突然一手打懵了,不敢冒头,可等他们找到机会反咬一口的时候,你也要想想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清清白白的,他们就是想咬,也不容易找到下嘴的地方。”张文定颇为自信地说。 他从开发区到安青市,这些年干出了些成绩,却没有像有些领导逢年过节就喜欢收下属的红包,更没有收受过任何贿赂,在经济方面,他清清白白的。 不过,这个咬字真的让他有点郁闷,感觉仿佛他让住建局干了多少坏事似的。 徐莹冷哼一声道:“正因为你清清白白的,他们搞起你来才心安理得啊。他们不需要从经济上搞你,也不需要在生活作风上找麻烦,只要工作中阴几手,就够你受的了。建设口的事情,你一个外行,还欠缺了解啊。” 张文定道:“我对那些家伙的智商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徐莹道:“不要小看他们的智商,在县里干事,要经常跟乡镇打交道,不简单直接一点不行。如果你仅凭这一点,就认为他们智商不高手段有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尽管徐莹说得有几分道理,也是为了张文定好,可张文定听到这话,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忠言逆耳这个词,真的是相当有道理的。 人无完人,张文定虽然有不少优点,可也有着一般的领导干部普遍存在着的一种风格——自视甚高,不怎么听得进别人的意见。 只不过,这意见是徐莹提的,他就算听着不舒服,也不好表露出来,只能笑着岔开了话题,心想以后和她一起的时候,坚决不能谈工作了。 徐莹自己就是领导,当然明白张文定这时候的感受,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她不想因为谈论这些,搞得气氛不那么柔和,她在内心苦笑,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她明白这个道理,可总是记不住。 她看着身边的男人,隐隐有些担心,担心这个男人以这个心态发展下去,工作可能会越来越难开展。她知道这个不是自己应该担心的,可就是忍不住要担心,因为担心而操心,可这份操心,却不是他想要的。 这一夜,徐莹想了许多,比考虑工作的时候还要想得深远,但没有失眠。 第二天一早,张文定没吃早餐就走了,倒不是不想和徐莹多呆一会儿,而是心疼她,昨晚上太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 再说了,去找人办事,得有个端正的态度,赶早不赶晚嘛。 张文定跑了一趟林业厅,本来想约一下退耕还林办公室的主任或者副主任晚上一起坐坐,可人家并不给面子。 张文定可没管那么多,又跑到造林处,反正生态林的建设,造林处也有指导的权力的。 对于张文定的邀请,造林处副处长汪求全答应说看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显得很是矜持。 从林业厅出来,张文定接到了省国库局副局长孔庄红的电话:“老弟,这个周末有没有时间呀?” 对于孔庄红的示好,张文定没有拒绝,这家伙在财政厅来说,也算是有着不少实权的,打好关系没错的。 所以,张文定就顺着他的话道:“孔哥有什么指示?” 这种哥啊弟的称呼,真的很能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哪怕张文定和孔庄红之间的交道不多,这一称呼,就显得相交多年了似的。 “我可不敢给你指示。”孔庄红笑呵呵地说道,“是这样,周末准备去一趟随江,看你方不方便呀。” 张文定道:“孔哥你发话了,我不方便也要方便。周末一起去,你定好时间了通知我,我现在在白漳呢。” “啊,在白漳?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给我说一声。今天晚上我来安排,不要强调客观原因!”孔庄红很豪气地说,语话中透出一股子真诚。 “刚来,在林业厅办点事。”张文定道,“那我就听孔哥的安排了,观客原因主观认识都不强调。哈哈,正愁晚饭在哪儿解决呢,你就来电话了,看来我人品还行啊。” “林业厅啊……”孔庄红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事情办好了么?” 这个话,问得有点交浅言深了,不过,由于二人之间都以兄弟相称了,所以这么问,倒也不显得有多唐突。 最主要的是,孔庄红通过这么一个问话,透出了愿望帮忙的意思,不管张文定需不需要他帮忙,他这都是一个示好。 张文定并不像孔庄红所想的那么顶着武省长妹夫这个头衔到处晃荡,相比于从武贤齐那里取得支持,张副市长更愿意多交些朋友,从朋友那儿得到帮忙助。 现在他在林业厅没请出来人,孔庄红又表示出了这个意思,他就真觉得自己人品可以了,苦笑道:“你自己也是省厅的人,省厅的衙门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那么容易哦。想约个处长出来吃饭都千难万难呐。” 孔庄红笑道:“不是吧,还有人敢不给老弟你面子?” 张文定知道他这是在试探,便真真假假地说道:“就是一点小事情,哪有那么大面子。” 孔庄红就理解成了张文定到省里办小事,不好动用武省长的大面子。 他很痛快地说:“是哪个处?我看看认不认识。” 张文定等的就是他这个话,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说道:“退耕还林办,还有造林处。孔哥,我这一来可就给你添麻烦了啊。” “我们两兄弟还讲这个?”孔庄红道,“我先问问。” 不到二十分钟,孔庄红又打来了电话:“老弟,十二点,帝豪二楼,百合厅。” 这才说了晚上安排的,现在居然又提前到了中午十二点了,虽然孔庄红没说已经约了林业厅的人,可张文定明白,事情有戏了。 不知道他约的是退耕还林办的还是造林处的,不过,孔庄红不说,他也不好问,显得自己多势利一样——没帮你把人约出来你就不去了? 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了,张文定吩咐了一声,司机马上调了导航,往帝豪而去。 张文定到帝豪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五分,他是带着郑举一起去的百合厅。 孔庄红早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了,另外还有两个美女跟他一起,眼见孔庄红站起身来迎张文定,那两个美女也跟着站了起来。 张文定和孔庄红握手的时候,心中有些疑惑,只觉得这两个女人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了。 第五五三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张市长,好久不见。 ”一个大波浪披肩发的美女站到了张文定的对面,笑吟地伸出了保养得不错的右手。 张文定知道自己和这个女人肯定是见过的,但这时候想不起来,也不好直接问她是谁,便飞快地跟她握了一下手,含含糊糊道:“哎呀,劳烦美女等待,我受宠若惊啊。” “我就见不得你有了美女就没了兄弟的样子,我不止等你,还请客呢,也没见你受宠若惊一下。”孔庄红在一旁笑着插话了,“才跟你握个手你就受宠若惊,呆会儿要是美女对你再好点,你还不得流鼻血啊。” “今天能让孔哥大出血,我流点鼻血算什么。”张文定哈哈一笑,主动向另一位美女伸出了手,道,“美女,久等了。” 孔庄红又插了一句:“小梅,你可千万别再让他受宠若惊了。” 小梅伸出手和张文定握在一起,听到孔庄红这个话,就望向了孔庄红,娇声道:“那我要让他怎么办才行呀?” 这话让人很容易想歪。 张文定也想歪了,好在马上就止住了歪念,望着孔庄红,道:“我不受宠若惊,我诚惶诚恐行了吧?” 孔庄红只是笑,却不说话。 小梅转过头望着张文定道:“为什么呀?你对我姐就受宠若惊,对我就诚惶诚恐,我有那么可怕吗?张市长,你这刚一见面就搞区别对待,我太受打击了。” 说着,她手并没有急着松开,却转头向另一位美女道:“姐,为什么都对你那么好对我就不好了呀。我表示,羡慕嫉妒恨!” 孔庄红道:“小梅,你可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 小梅还是握着张文定的手,对孔庄红道:“难道你对我比对我姐要好?” “哪儿有你这么下套子的。”孔庄红道,“要我说,你对张老弟就比对我好,跟我握手就没见你超过两秒钟的!别站着了,坐吧,嗯,要不你俩还是手牵手坐一起算了。” 张文定弄不明白孔庄红今天为什么会热情得这么过分,在他看来,就算是孔庄红对他有亲近之意,也没必要搞得这么明显这么直白,最起码也要有一点省厅机关干部的稳重与矜持啊。 省国库局的副局长,跟他一个县级市的副市长这么毫不见外地说话,用折节下士来形容都有点跟不上形势的意思。 不过,如果换个角度来看的话,把张文定县级市副市长的身份换成现任常务副省长的妹夫、未来省长的妹夫,那么孔庄红极力相交,倒也相当正常了。 对于孔庄红这个人,张文定还相当缺乏一定的了解,暂时只能用这个理由来给自己解释了。毕竟,未来省长的妹夫这个身份,还是相当有震撼力的。 就算是武贤齐当不了省长,常务副省长这种人物,别说省国库局的副局长,就算是财政厅的副厅长,那也不是想够就能够够得着的。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和小梅手牵手坐在一起。 这时候,他已经想起来这两个美女了,以前还真的一起吃过一次饭,当时他对这两个美女还印象比较深刻来着。他不记得这两个美女的名字了,只记得二人都姓梅,是一对双胞胎,旁人往往叫她们大梅小梅。 他还记得,这二人,好像有一个是在省电视台工作,另一个貌似是卫生厅还是教育厅还是什么别的厅局,他记不太准确了。 张文定要随便拉个椅子座下,可孔庄红却硬是把他按在了主宾位上,他推辞了一下,也就依言坐下了。 大梅坐在了孔庄红身边,小梅坐在张文定身边,还空着两个位子,张文定估计应该是给林业厅的人准备的。他还真没想过,孔庄红会不会没有把林业厅的人约出来。 事实正如张文定所料的那般,孔庄红还真把林业厅的人给约了出来。 约出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省林业厅退耕还林办公室的主任张国胜,女的是省林业厅计财处处长钟白云。 张文定和张国胜在林业厅见过面,张文定还跟他攀过本家,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嘛。 可是,张国胜很明显没怎么看重这位本家,只是敷衍了几句,就让副处长和张文定谈去了,这时候在这儿遇见,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不过,大机关里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各种状况见得多了,倒也不会表现出什么来,恰到好处地和张文定打了招呼,就热情地和孔庄红攀谈起来。 钟白云对张文定就更不会有多热情了,不过也不至于会太冷淡。 毕竟,孔庄红的面子还是给一些的,而且他们也看出来了,今天张文定可是主宾,而他们两个人则是陪客! 这是孔局长宴请张市长,由他们作陪,而不是张市长请他们两位,由孔局长作陪。 这个格局,由不得张主任和钟处长不多想一想,这个张市长到底有什么倚仗,能让孔局长这么做。 菜很快上来,酒已经满上,孔庄红就端着酒杯站起身,走到张文定面前,左手搭在张文定肩上,道:“你远来是客,这第一杯酒,我敬你。啊,敬你之前,我还有话要讲。” 张文定也端着酒杯站着,看着孔庄红道:“有什么指示你只管下,我洗耳恭听,一定会认真学习深刻领会。” “你不厚道啊老弟。”孔庄红在他肩上拍了拍,半是不爽半是玩笑地说道,“到白漳来了也不通知我,你说有这么做兄弟的吗?啊,你别给我解释,我不想听任何解释。我跟你讲,这次就算了,下次你过来要是再不通知我,那就别想我再请你,得你请我!咱哪儿贵就往哪儿去,你在白漳几天就请我几天!” 若是酒喝到兴头上了,孔庄红借着酒意说出这番话,倒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现在酒还没有开始喝,孔庄红这么说,那就是别有用意了。 张文定对孔庄红的认识又深了一层,这家伙不管本性如何,至少做事还是相当豪气的。 像他这种手握实权的正处级干部,在外单位的另两位处干面前,对一个下面的副处这么说话,其实算是比较丢面子的。可孔庄红就不在乎丢这个面子,或者说,是用他自己的面子来衬托出张文定的不凡。 张文定觉得孔庄红这么干有点过了,却又不得不领他这个人情,只能笑着点头道:“都依你,你说怎么搞就怎么搞。” “好,这可是你说的啊。来,干了。干了再想怎么搞!”孔庄红说着,和张文定碰了一下杯,在大梅调笑干了不能搞湿了才好搞的玩笑中,直接一仰脖子,干了。 张文定也不比他慢,几乎和他同时将酒咽下,把空空的酒杯朝对方亮了亮。 孔庄红这酒一敬,就回到坐位上,他做东,自然只要先敬主宾一杯就行了。 第二杯酒,是林业厅计财处处长钟白云敬孔庄红的。然后,就是张国胜敬孔庄红,再到张文定敬了孔庄红一杯之后,就开始自由敬酒了。 大梅小梅和孔庄红之间关系亲近,而且今天显然他们三个人是一伙的,自然不会相互敬在这个酒桌上自己人干自己人了。 张文定敬完孔庄红之后,第二个找上的人就是钟白云。 一方面,刚才给孔庄红敬酒的时候,钟白云在张国胜前面,这也可以理解为钟白云和孔庄红熟悉而张国胜是第一次和孔庄红打交道,但是呢,钟白云是女同志,张文定先敬钟白云再敬张国胜,谁也挑不出来毛病。 毕竟,钟白云和张国胜都是正处级,一个是管财务的,一个是业务处室,真的不好说谁强谁弱。 如果林业厅计财处处长是个男的,今天张文定敬出去的第二杯酒,肯定是会给退耕还林办主任张国胜了。 “钟处长,我敬你。今天能够认识钟处长,我深感荣幸,希望钟处长有空的时候,能够到安青视察指导工作。”张文定举着杯子,面对钟白云,微笑着道。 由于有孔庄红先前的一番表演打底子,钟白云也不敢对张文定起轻视之心,跟张文定碰了一下,笑道:“今天能认识张市长,我也很高兴。张市长年轻有为,要向你学习呀。” 张文定把酒杯举得低了一些,跟她轻轻碰了一下道:“是我要多向你学习,钟处长,你以后要对我这个基层小兵多多指导呀。” “你手下管着百来万人都只是小兵,那我们算什么呀。”钟白云笑着道,“张市长,以后多交流,干。” 张文定喝下酒,暗想今天要不是有孔庄红先前那么客气,这个钟白云怎么会这么好说话?哪怕是搬出武贤齐的招牌,恐怕也不是那么好使的吧? 最重要的是,没有个让人信服的角色作证,就算他说自己是省领导的亲戚,别人也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哈——这世道,牛逼谁不会吹啊! 张国胜看着面前的张文定,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上午才在办公室见过,才跟对方摆过谱,没想到中午居然又见面了,还是在酒桌上。 人生,真的充满了各种意外和惊喜啊。 第五五四章省城人真会玩 “张处长,我敬你,安青的林业工作,还要麻烦你多支持、多指导啊。 ”张文定对着张国胜说着套话,却是没有跟他攀本家了。 张文定刚刚才被孔庄红捧得高高的,自然不可能马上就一副贱兮兮的样子去讨好张国胜,他不为自己着想,还得要顾及一下孔庄红的脸面呢。 张国胜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微笑着道:“安青的林业工作还是搞得不错的,厅领导对安青的工作是认可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真好呀。” 这话真的相当没营养了,上下嘴皮子一搭,貌似赞赏,实则没一点有内容的东西。 张文定也没想这一下就获得张国胜的认同,更何况,今天这顿酒,虽然和张国胜喝上了,可却有点借势压人的意思,想必张国胜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这要换成他自己不想跟哪个人吃饭,别人却借着姜慈的面子压下来,他心里也不会快活。 这杯酒喝了,张文定就开始敬大梅小梅了。 刚才林业厅两人来的时候,孔庄红并没有正式介绍大梅小梅的名字和工作单位,就只说这个是大梅那个是小梅,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大梅小梅对张文定就相当热情了,小梅甚至还在孔庄红的起哄下,和张文定喝了个交杯酒。 这个交杯酒之后,气氛才算真正地起来。 张文定是今天的主宾,钟白云和张国胜是陪客,却让主宾给他们先敬了酒,张国胜纵然心里有些不爽,也不能不给张文定敬酒了。 主宾给陪客先敬酒,这个态度已经相当端正了。 酒过三巡,张文定和张国胜又攀上了本家,虽不至于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但比之先前的情形,还是好多了。 喝酒的时候,张文定还接到了苗玉珊的电话,苗玉珊说她在安青,张文定现在倒是真有点不愿见她了,怕她又哪根神经短路说爱他,很痛快地告诉她他现在在白漳,对于不能请她吃饭深表遗憾。 苗玉珊倒是很不见外,说她今天晚上就赶回白漳,张文定哪敢这么答应,赶紧说到白漳是开会来的,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实在没时间,并且,张文定还很有诚意地说,要她在安青多呆几天,等下周他回安青了,请她吃饭。 这两人都不可能提到上次苗玉珊所说的不再来安青了之类的话,或许,二人都已经忘了那些话。 有些话,真的是出口能忘过耳不留的。 这顿酒,也仅仅只是让张文定和张国胜之间拉近了些关系,还远远达不到谈工作的程度。不过,有了这个接触,以后只要张文定保持好这个关系,从张国胜这儿要一些支持,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感情,总是要慢慢地培养的,关系也是慢慢处出来的。 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才散场,钟白云和张国胜说要回去上班,先走了。 张文定本来也想走来着,可孔庄红不放,说再忙的工作也不忙在这一天,直问老弟要去哪儿想见谁,我晚上帮你把人约出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文定也没办法,只得听从孔庄红的安排了。人家孔庄红和两位美女下午班都不上了陪他这个下面来的副市长,他也不能太不知好歹了。 孔庄红要去打高尔夫球,大梅笑着道:“就你这醉眼朦胧的模样,认得清洞到哪个方向吗?” 孔庄红哈哈大笑道:“别的能够认错,洞肯定认不错!” “姐,你们说话能不能文明点?”小梅插话道,“刚才确实喝得有点多了,哪有精神打球啊。要不去休息,要不,去喝茶。” “休息?”孔庄红圆睁着双眼,目光扫了一圈,盯在小梅的脸上,颇为暧昧地说道,“怎么休息?去哪儿休息?” 小梅娇嗔道:“这是你们领导应该考虑的问题,我哪知道呀。” “喝茶去,喝茶去。”张文定笑呵呵地说道,“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哪里有茶楼啊。” 见张文定也同意去喝茶,孔庄红也就没再坚持要去打高尔夫球了。正如大梅所说,中午的酒喝得比较多,虽然没醉,可这种状态肯定是没有办法去打球的。 四个人找了个清净的茶室,要了个包厢,在茶几两边两两落座。 孔庄红和大梅坐在一边,张文定和小梅坐在一边。 包厢很大,茶几旁的沙发却不怎么大,一张沙发坐三个人刚好,坐两个人,显得比较舒服,就是有一点不好,坐得不够紧凑,那么,还不算太熟悉的男女,不好马上就借机揩油。 要了壶茶,又点了些小吃,四个人天南海北地聊着。 才聊了两个话题,孔庄红和大梅就紧挨着坐在一起了,虽然还没有搂搂抱抱,却也已经大手握小手了。而张文定和小梅还是老样子,虽然不至于分得特别开,中间却也有着至于二十公分的距离。 不过,说话倒是比先前要放得开许多了。毕竟,酒桌上人太多,色彩再浓的玩笑,那也仅仅止于玩笑,不如茶室这种环境里有气氛。 孔庄红捏着大梅的小手,和对面的小梅说话:“小梅,你们台里最近好像要搞个什么名堂吧?” “有这个说法,是台里几个公司的整合,提升品牌竞争力,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小梅喝了口茶道,“据说整合后的公司要从台里剥离出去,搞台企分开。这个肯定不容易,有的是皮子扯,光台里就有许多不同的声音,还有局里的各种意见。这些都是领导们该考虑的,我这种小兵操不了心。” 孔庄红道:“你就不怕分到企业去?” “怕有什么办法呀。”小梅嘴里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惧之意,媚了孔庄红一眼,道,“到时候他们真要我去企业,你就帮我说说话嘛。” 孔庄红道:“我又不是广电系统的,说话顶什么用。” 小梅道:“你是财神爷啊,哪个系统敢不给你面子?” “你们才是财神爷。”孔庄红道,“省里哪个单位,有你们收入高的?” 小梅哼哼着道:“这个话就……”说着,她又止住了话头。 孔庄红笑着道:“就什么?” 小梅就看向张文定,娇嗔道:“张哥,你说就什么。” 张文定心想还不知道咱俩谁大谁小呢,你这声哥叫得倒真顺口。 不过,美女这么叫,他也是很受用的,笑着道:“就不厚道啊。” “到底是哪个不厚道啊,有个词怎么说来着,见色忘义!罚酒三杯!”孔庄红说着就摇了摇头,一副很受伤的样子看着小梅道,“小梅,现在有了你张哥,你就来欺负孔哥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张文定懒得去深思,也不想听小梅再胡乱发挥,哈哈笑道:“孔哥,这里只有茶,就算要罚,那也是罚茶三杯。你搞错了状况,也得罚,罚三杯。来,我们先干第一杯。” 说着,张文定就端起了茶杯,孔庄红也端起茶杯,二人轻轻碰了一下,小喝了一口,不可能真的将一杯茶给干了。 大梅看着这两个男人碰杯喝茶,呵呵笑道:“没见过喝茶还碰杯的。你们这也是开创了一种……风格,说不定还会引领一下时代潮流呢。你们俩,都是潮男呀。” “我们两兄弟是潮男,你们两姐妹就是潮女。”孔庄红一脸暧昧地笑道,“潮男对潮女,浑身都是水。” 小梅正在喝茶,听到这个话,一口水就喷了出来,茶几上喷了一些,还有些则喷到了张文定右手的手袖上。 张文定看着袖子,无奈笑道:“你们再多的水都没湿,就把我搞湿了。” “这个不关我们的事啊。”孔庄红看了大梅一眼,笑着对张文定道,“谁把你搞湿的,你找谁负责去,要认准目标,不能乱搞。” 小梅一只手抓住张文定的手,另一只手扯着纸巾在他衣服上擦拭着,嘴里娇笑道:“张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我自己来吧。”张文定有点不适应让她擦水,再说了,衣袖上那点水渍,只能等着干了,再怎么擦,也不可能擦得掉。 不过,小梅却没有放手的打算,甚至在擦了三张纸之后,就顺势紧挨着张文定坐了,并且还抱住了他一只手臂,顿时显得亲密了许多。 张文定不是那种喜欢装逼的人,有个美女抱着臂膀他自然不会把人家推开,但直接就把人家抱在怀里,貌似也不怎么合适。 所以,他也就学起了孔庄红,把美女那温柔的小手抓在手里了。如此一来,这茶喝起来就更有味道了。 再聊天的时候,就没有一句话跟工作有关了,而且差不多都是些带颜色的调子,若是在酒吧或者ktv,恐怕都要上下其手了。 没来由的,看着这两姐妹,张文定就想到了苗玉珊,那也是两姐妹呀。 啧,看来,这姐妹花,比起别的美女,还是有其独特的魅力的。 正当孔庄红一个段子讲完的时候,大梅接到了个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声之后,她挂断电话,对孔庄红道:“领导的电话,单位有点事情,得去处理一下。” 第五五五章云丫头要结婚 孔庄红眉头皱了皱,道:“我送你过去。” 然后,他又扭头道:“老弟,真是对不住,我去送送她,晚上再陪你。小梅,现在你张哥就交给你了,你要把他陪好!” 小梅一脸严肃地说道:“请局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孔庄红点点头,朝张文定伸出了手。张文定就站起了身,握住孔庄红的手。 “不好意思啊张市长,晚上再给你赔罪。”大梅随着孔庄红站了起来,满脸歉意地对张文定说道,还伸出了手。 张文定跟她握了一下手,道:“别那么客气,工作要紧。” 孔庄红和大梅走了之后,张文定反倒有点不适应小梅的热情了,却又不好坐到茶几那边去。 小梅或许是没觉察出张文定的心思来,比先前贴得更紧了。 这让张文定有点不理解,今天才第二次见面,这个小梅就开始投怀送抱了,也太积极太主动了点吧?话说,这省里的美女,果然跟下面不一样,确确实实地解放了思想啊。 其实这个倒是张文定想岔了,他自认为一个县级市的副市长在省里不算啥,可实际上,省里有些美女就对下面的那些个副县长之类的官员感兴趣,因为他们胆子大,舍得花钱啊! 再加上,今天孔庄红对张文定的热情劲,也让小梅觉得这个张市长,值得她勾搭一下——连省国库局的副局长都想着法子结交的年轻帅哥,她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不去勾搭一下。 “小梅,电视台工作很舒服吧?”张文定觉得自己和小梅真的没什么话可说,只能用这个最没营养的了。 “舒服什么呀,跑腿打杂,哪有你们当领导舒服。”小梅头靠在张文定肩上,懒洋洋地来了一句,忽然又坐正身子,但还抱着张文定的手臂,脸上换了个很认真的表情道,“你能不能别叫我小梅呀?” “怎么呢?”张文定问了一声,不等她回答,又再问了一句:“不叫你小梅……那叫你什么?” “叫我小容,或者叫天容也行。”小梅脸上忽然浮现起了一丝羞意,声音放低了几分道,“要不,你看怎么叫顺口就怎么叫吧。” 靠,这特么的什么叫顺口啊?张文定心说小梅这个叫法最顺口了,可你又不让我叫,想了想,他道:“那叫小容吧。” “还是叫天容吧。”小梅又来了一句,见张文定望着自己,便笑着解释了一句,“我姐叫华容,我叫天容,如果叫小容的话,有时候容易和我姐搞混淆。” 张文定这时候才知道大梅小梅的名字,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介绍过的,但时间太久,他忘记了。 现在,他则是把这两个名字用心地记了一下,免得下次再见面,如果还叫不出名字来,那就太尴尬了。 “行,那就叫你天容吧。”张文定从善如流,笑呵呵地说道,“你爸妈真会取名字,一个华容,一个天容。” 梅天容苦笑道:“名字是不错,可搭上这个姓,再好的名字也没了。” 张文定就被她这个话给逗笑了,心想确实也有那么点意思,取个好听些的,加上姓那意思就怪了,取个不好听的名字吧,人家不加你那个姓,你照样郁闷。 不过,张文定心里认同,嘴里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呀。” 梅天容道:“本来就是这样,不这么说还怎么说?像你的姓就挺好,后面跟什么名字都可以。” 张文定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摇摇头,然后端起杯子喝茶。 梅天容也喝了口茶,道:“你们县里都有些什么有意思的事儿,说两件带劲的听听呗。” 你可真不见外啊!张文定道:“你们在电视台,什么事儿没听过啊,还要我说?我们那小地方能有什么说的。” 梅天容道:“电视台怎么了?电视台虽然听到的事儿多一点,但那些事儿不也都是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嘛。再说了,我一不是记者二不是摄像,就算偶尔听到些事儿,也没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呀。” 张文定道:“哦,你要什么身临其境的感觉呀?” 梅天容道:“只要是你的,什么感觉都要。” 说着这话,她还用脸在张文定肩上蹭了蹭。 张文定就有点心猿意马了,这女人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行动主动说话暧昧,而且这包厢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要说心如止水,那肯定是假的。 他也不说话,只是把那只被梅天容抱着的手臂抽了出来,然后一展一回,就抱住了梅天容的腰。 梅天容就像个猫似的,软软地偎在张文定怀里,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的意思,气氛相当温馨。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难得的沉默温馨,张文定心想是谁这么不开眼,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宁静地抱着一个女人了,实在有点恼火。 摸出手机一看,他这火气就消了,来电话的武云。 接通电话,张文定笑呵呵地说道:“丫头,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武云笑着道:“怎么,不想接我电话啊?” 张文定道:“怎么会?这不电话一响我就接了嘛,有事?”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武云听起来今天心情不错,笑意就没断过,不等张文定回答,便又继续道,“什么时候来京城?” “还没定呢,反正年前要来一趟的。”张文定道,“有事直说吧。” “嘿。”武云轻笑了一声,有点欲说还休的意思。 张文定就奇怪了,这丫头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他道:“有事说事,你嘿什么嘿呀。” “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武云顿了顿道,“下周你有时间么?我请你吃饭。” 张文定问:“在京城?” 武云道:“当然在京城,要在安青的话,我还要问你有时间吗?” 张文定道:“我跑趟京城,专门吃你顿饭?” 武云吞吞吐吐道:“不是我,是……我和欣黛姐请你吃饭。” “嗯?”张文定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心说你俩请我吃饭,这个是个什么意思? “嗯什么嗯?”武云这一下就没有好语气了,有点怒气冲冲的味道,“你到底来不来,是不是要欣黛姐给你打电话?” 张文定突然福至心灵,惊道:“我靠,你们俩,那什么,结婚请客?靠,不是吧?太前卫了!” 以前张文定对黄欣黛还是有些想法,后来这想法慢慢地也就淡了,现在听得武云提起,他也知道武云对黄欣黛的感情有多深,所以很不见外地就这么直接问了。 只不过,后面那一句太前卫了说得有点不对劲,但他也是话出口后才反应过来。 这一反应过来,他又有点郁闷,黄欣黛那么漂亮的一个大美人,居然叫武云一个女孩子给祸害了,实在是可惜啊。 做男人真苦,不仅要和男人抢女人,还要和女人抢女人! 或许,她们俩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吧?张文定脑子里又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毕竟,他当年也曾暗恋过黄欣黛,虽然武云曾当着他的面把黄欣黛搂在怀里,可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美好的希望。 武云的话无情地击碎了张文定的希望:“说别人前卫的时候,往往就意味着你自己落伍了……干脆点,来不来吧。” “具体哪天?”张文定问了一句,又叹道,“丫头,你叫我去,这是在我伤口上撒盐啊。在咱们国家,你这个,不合法吧?” “哼,你有胆子就把这话跟我小姑说去。”武云现在倒是不怎么怕张文定和她抢黄欣黛了,但也没什么好语气,“下周六晚上,不耽搁你上班,白漳飞京城的航班,上午下午都有。” 当领导的哪儿有周末啊! 张文定在心里叹了一声,不过武云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不答应就说不过去了,除了对黄欣黛有点紧张得过头之外,别的方面,武云可一直都对他相当够意思的。 等到张文定挂断电话,梅天容就看着张文定道:“你下周末要去京城?” 张文定就有点奇怪了,这女人,我跟你又没什么,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啊?他看着她,不轻不重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梅天容察觉出了张文定可能心里有点不舒服了,便笑着解释了一句:“我下周末也要去京城。” 这个话简直就是赤罗罗地勾搭张文定了,虽然没说出在相约在京城的话,可那意思,相当明显啊。 当然了,其实都不用说,就她现在主动投怀送抱的势头,只要张文定愿意,恐怕马上去酒店开房间都不是问题。 张文定对她去不去京城真的不感兴趣,到了京城,他要办的事儿多着呢,没心思也没时间跟她约会。再说了,那天说不定武玲了也在京城呢,夫妻两地分居,有机会见面,当然得好好亲热亲热了。 不过,现在正抱着人家呢,也不好太冷落,他笑问了一句:“出差?” “嗯,出差。”梅天容眼见张文定不为她的话所动,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身子还一下坐正了。 第五五六章撞破 不管她心里对张文定是怎么一个意思,她到底是一个女人,都主动到这个程度了,张文定还没那个意思,她也还是要点脸皮的。 () 张文定见她坐正了身子,也顺势抽回了手,喝了口茶。 他倒宁愿就这么坐着聊聊天,跟一个不太熟悉的女人太亲热了,他虽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可还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两个人都不是面嫩之人,抱的时候能够抱得自然,现在不抱了,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不适应。 不过,再次开始聊天的时候,梅天容就没有问张文定的私事了,而是聊起了她自己的工作,有时候,也会说几句她的生活。 她的话中,有快乐,也有忧愁,仿佛心中藏着无尽苦闷,今天终于找到了个好听众,要一次说个够似的。 张文定听着她的话,心想她这还真是不见外啊,说交浅言深都有点不够形容了——这公事私事都一股脑地往外说,我可不是你什么人呐。 更让张文定无语的是,梅天容说着说着,就又依偎在他怀里了,他甚至都想不起来是他主动去搂她,还是她要往他怀里靠。 反正都这样了,张文定也不介意过过手瘾。 最近他在生活作风上可是相当守规矩的,想到在安青工作了那么长时间,却没有发展一个情人,这让他内心都忍不住对自己相当佩服。如今这世道,像他这么正派的男人,真的很难得啊! 对于苗玉珊的投怀送抱,他都果断地拒绝了,这得多大的自制力呀! 至于说徐莹,那是老关系了,当然是另有说法了哈。 梅天容正说得起劲,张文定也搂得正欢,包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平头男人站在门口,两眼往包厢里看着,只一秒钟,就满脸怒容,抬脚就往里冲,嘴里大吼一声:“贱人!” 梅天容在包厢门被打开的时候就在张文定怀里抬起了头,看到男人的样子之后就惊呆了,见到男人大吼着冲来,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脱离了张文定的怀抱,也不知道是想坐正还是想站起来,反正用力不对,竟然差点趴在了茶几上,还弄翻了一个茶杯。 张文定一时之间也还没弄清楚是什么回事,不过见到那男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也知道可能跟梅天容有关了,不是她男友就是她老公! 这时候,也没那空闲工夫去想那男人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张文定瞬间就站了起来。 他的战斗力确实不错,也看出来了那个男人应该不是练家子,但怎么说呢,这会儿身边还有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他坐着的话,有点不合适。 再说了,万一有点什么意外的情况,站着总比坐着反应快些。 艺高人胆大这话是没错,可老江湖都知道,那什么……狮子搏兔用全力,小心驶得万年船呐! 还别说,那男人原本的注意力确实是在梅天容身上,准备扑上去就将梅天容暴打一顿的,可见到张文定站起来,满腔怒火就冲着张文定了,右手一捏拳,迅速奔着张文定的面门而去。 这一拳虽然打得凶猛,可在张文定眼里,却是轻飘飘地没有力度,速度也差得远。 虽然有点恼火那人一见面就动拳头,不过张文定也知道这个事情还有说道,不想闹得多大,所以一伸手,便捏住了那人的拳头,手腕微微一抖,就将那人震得后退了两步。 单就手上功夫来说,张文定这么轻轻一抖,完全可以让那男人受伤,甚至不着痕迹地留下暗伤几天后再发作都不是问题。 不过,他没那么做,仅仅只是让那男人离得远一点,然后冷哼一声:“出去!” “出你妈!”那人根本就没有去想自己是不是张文定的对手,叫嚣着又冲了上来。 这一次,他没有挥动拳头,而是提腿正面去踹张文定。 现在的张文定,越来越有领导样了,轻易不动怒,动了怒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可这厮张嘴就骂人,辱及生母,张文定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了,抬腿跟他碰了一下,让其直接倒在了地上,并且暗劲涌入,直接就给那厮留了暗伤。 “啊。”那人叫了一声,倒不是疼得受不了,而是突然倒地没心理准备。 这时候,梅天容终于压下了心头的惊慌,尖着嗓子叫道:“何兵,你发什么疯!” 倒在地上的何兵想潇洒地爬起来,却不料用力过猛一下闪了腰,又一屁股坐在了一地上,两眼中满是怒火,大声骂道:“臭表子!狗男女!” 梅天容道:“你发什么神经,赶紧回去!” “我干什么?我还要问你干什么!你个臭表子敢偷人,老子打不死你!”何兵终于站了起来,骂得更大声,可由于刚才闪了腰,站着都还要伸手扶墙,想打人也没办法动手。 由于包间的门被何兵打开了之后没有关上,这边的动静就传到了外面,有个服务员过来看了一下,在门口站了站,或许是见情形不对,张张嘴,却没说话,转身走了。 张文定注意到了,他不知道那个服务员是去找经理了还是去叫保安,但是有一条他相当清楚,不能继续在这儿和那个何兵纠缠下去了。 这不仅仅只是关系到一个面子问题,也怕这个事情闹得太大了不好收场。当领导的有几个女人不是问题,可因为女人闹得满城风雨,那就是大问题了。 眼见梅天容似乎给何兵骂傻了,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张文定暗叹了一声,有点不忍心丢下她不管,便侧过头对她道:“还不走?” 梅天容这时候真是进退两难,又羞愧万分,本来已经方寸大乱了的,可听到张文定的提醒,顿时也明白不能在这儿闹出大笑话让别人看戏。 所以,她明知就这么走了可能更难解释得清楚,但事急从权,也不得不走了。以后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要紧。 何兵看着张文定和梅天容离开,却又拦不住,只能继续破口大骂,还边骂边威胁。 张文定听得心头冒火,却还是压住了火气没有理会,边走边从包里取出一千块钱,交到前台,二话不说就走了——四个人的消费还不到八百块呢。 说起来,还多亏了张文定有随身带点现金的好习惯,若是事事都依靠着秘书司机那里随时准备着的现金,有时候还真不方便。 车漫无目的地往前行进着,张文定还是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他问梅天容:“你去哪儿?” 关了手机之后一直魂不守舍的梅天容被他这突然的话语吓得身子一抖,扭头看着张文定,不明所以道:“啊?什么?” 张文定就有点无语,你关了手机这个可以理解,可你这一言不发的,难不成还要我把你带到酒店去吗? 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张文定只能又问了一句:“你现在要去哪儿?” 梅天容想了想,答非所问道:“刚才,那个,是我老公。” “哦。”张文定回应了一句,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何兵是梅天容的老公,所以才忍了下来,若是梅天容的情人,他就算不准备多纠缠,但下手多几分暗劲,那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是梅天容的情人的话,应该也不会那么冲动那么激动了。 梅天容收敛了一下思绪,道:“今天的事情,真是……对不起。” 张文定倒是没料到她会致歉,对她生出几分好感,其实真要说起来,他对她说声对不起都不过份。 不过,很显然,这时候说不说对不起都不重要,他道:“说这些干什么。” 顿了一下,他本想还问她要去哪儿的,但话到嘴边又变了:“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梅天容又恢复了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张文定扫了她一眼,发现她现在这个样子跟先前的亮丽相比,又别有一番韵味。他也明白她这个时候心里很乱,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便住了嘴,正想着要去哪儿比较合适,手机响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传进了张文定的耳朵:“张市长吗?我是梅华容,大梅。” “哦,你好。”张文定不动声色地打招呼。 梅华容似乎是停顿了一下,然后才问:“我妹妹现在和你一起吗?” “嗯,是的,你等下。”张文定说着,也不等梅华容再说什么,直接就把手机递给了梅天容。 梅天容接过电话,只说了两句就开始哭起来,哭得相当伤心,还不时从鼻子里嗯嗯两声出来,听得有种别样的荡漾感。 果然啊,眼泪这东西是女人最特别的天赋,啧,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疼爱。都说女要俏一身孝,看来并不仅仅只是说衣服,还有那种情形下,女人伤心的模样吧。 梅天容这个电话只说了不到十分钟,挂断后虽然还是面带愁容,可目中神色倒是平静了不少。 她把手机还给张文定,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麻烦你送我到天鸽酒店吧,就在前面。” 第五五七章再约 张文定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是不想继续陪着她了。 带她一起出来,免得她被她老公给打了,就这已经仁至义尽了,他羊肉没吃着却惹了一身骚,可没心情再去安慰她什么的。 最主要的是,他对她这不算小的羔羊,并不是特别想吃,再加上又遇到了这种事情,自然是希望有多远离多远了。 天鸽酒店离得不远,没二十分钟,张文定就把梅天容送到了。看着梅天容走进酒店大堂时的背影,他就想着她这时应该是很伤心的吧。 车还没有离开天鸽酒店,孔庄红就打来电话:“老弟,你和小梅在一起?” “没,刚送她到酒店。”张文定顿了一下,道,“怎么了?” “事情我知道了,小梅……有时候想法有点偏激,你如果没事的话,帮忙照看一下,别让她出什么事。”孔庄红道,“哪个酒店?我就过来。” 挂断电话,张文定就开门下车往酒店大堂而去,他可不想呆会儿还要到前台磨嘴皮子去问梅天容住在哪间房。 他一进酒店,就向前台方面望去,却不见梅天容的身影,他没急着去前台问,而是目光四下一扫,想看看电梯在哪个方向,却看到梅天容就坐在大堂的沙发上。 靠!张文定嘴唇动了动,无声地骂了一句。 这女人哪有一点想不开的样子?这种时候跑到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着发呆,这个举动,是不是别有用心这个不好说,但绝对是别出心裁啊! 有心回到车里坐着,可毕竟答应了孔庄红要陪一下梅天容的,就这么出了酒店,貌似也不太好。 迟疑了一下,张文定还是走了过去,站到沙发旁的时候,梅天容还没反应,直到他在沙发上坐下,梅天容才看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他点点头,露出个相当不好看的笑,轻声道:“我没事。” “嗯,上去喝茶咖啡?”张文定抬头望了望楼上,二楼有个咖啡厅。 说话的同时,张文定还觉得荒谬无比,才发生了惹一身骚的事情,自己应该离这个女人远远的才是正理,可现在居然还跟她在一起。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可有些事情,真的说不清楚。 流言蜚语和自由心证一结合,那威力太真是……抵不住啊。 梅天容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张文定就先站了起来。虽说他在省城认识的人不多,可就这么坐在酒店大堂,还是觉得郁闷,不如咖啡厅安心。 其实他觉得最好的还是去开间房呆着,可现在这情况,孤男寡女的呆在房间,显然更不合适。 没有乘坐电梯,梅天容跟在张文定身后,走楼梯上了二楼,在空旷的咖啡厅里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二人相对无言,直到咖啡来了之后,梅天容才看着张文定道:“你是不是怕我想不开自杀?” 张文定笑了笑道:“我觉得你没那么脆弱。何况,本来就没什么。” 梅天容也笑了起来,点头道:“是呀,本来就没什么。你忙你的去吧,我真没事。” 张文定道:“我没什么忙的,本来就是你陪我的啊。” “这倒也是。”梅天容伸手拂了一下耳边的发丝,道,“那行吧,就当是我陪你喝咖啡了。” 张文定点点头,没说话,端起了咖啡。 沉默着喝了会儿咖啡,梅天容突然幽幽地说:“他在经信委,科技处的副处长。哼,这个小破副处长还是我帮他争取的!呵呵,求我的时候跟条狗似的,现在开始冲我吼起来了。哼,没一点良心!” 若不是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幕,知道梅天容嘴里说的是何兵,张文定差点就以为这个女人在说他这个怕她想不开寻短见正陪着她喝咖啡的家伙没良心了。 不过听到她嘴里把副处长前面加上小破二字,他还是有点郁闷,心想在她看来,恐怕自己也就是个小破副市长吧。 梅天容没在意张文定的想法,继续道:“我读书的时候就跟了他,工作了嫁给他。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他靠着我才上到副处,还背着我养小三,他还有脸冲我吼?” 张文定不知道如何接话,也明白他现在不需要接话,只要听就行了。当个忠实的听众,是他现在最适合做的事情。 当然了,他不可能只听着她一个人说,来了电话肯定是要接的,只不过都没什么要紧事,往往两句话的工夫便挂断了电话,倒也不耽搁梅天容大倒苦水。 直到孔庄红打来电话说到了酒店,张文定才出声打断梅天容的话:“老孔过来了。” 梅天容终于住嘴了,看着张文定不说话。 “他很担心你,打你电话不通。”张文定解释了一句。 梅天容嘴唇动了动,却是没说什么。二人继续沉默,却没沉默多久,孔庄红上来了,只他一个人。 “你们俩就一直在这儿坐着?啧,挺浪漫的嘛。”孔庄红一屁股坐下,笑呵呵地说,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梅天容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张文定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没说话,只是看向孔庄红,然后朝着梅天容嘟了嘟嘴唇。 孔庄红就对梅天容道:“小梅,你不会对我有意见吧?看都不看我一眼啊。” 梅天容道:“哪有啊,你别乱冤枉人啊,我刚才一直看着你呢。” “一直看着我也不跟我说话,那肯定意见更大了。”孔庄红道,“呆会儿晚上吃饭我要敬你三杯酒,好好给你赔个罪。” 梅天容道:“行啊,那就去,现在就去。” “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吧?”孔庄红摇摇头道,“刚才吃的饭还没消呢,肚子胀得很,正好喝喝咖啡消消食,为晚上做点准备。” “借口。”梅天容嘟着嘴道。 “不是借口,晚上真得好好准备一下,总不能在领导面前出丑吧。”孔庄红摇摇头,看向张文定道,“老弟,晚上我们局长想和你坐一坐,没约别人吧。” “嗯?”张文定不解地望着孔庄红,这厮是怎么回事?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啊! 张文定没去深思孔庄红真实的意思,只是笑着道:“到你这儿了,都听你安排。” 孔庄红就笑了,他刚刚得到消息,可能就是明天或者后天,武贤齐就要以省委副书记、代省长的身份闪亮登场了。 被众人关注着,却一直迟迟没有行动、比别的的省慢了不止半拍的省委换届工作,也将正式拉开内幕帷幕。 由于这个原因,孔庄红现在对张文定就更加重视了,对张文定的态度也比先前有所不同了。上午的时候,他是直接安排的,现在,他却要征求一下张文定的意见了。 省长的妹夫啊!别说这么年轻的县级市副市长,就算只是个副乡长,也值得他孔庄红用心结交。 武贤齐当了省委副书记、代省长,年前的省委换届肯定马上就要举行了,而年后的人代会上,也肯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情况。 地市级的人代会上都只出现过副市长被差额掉这种未能贯彻组织意图的个例,等额选举的正职可不会出乱子,到了省一级,当然更不可能闹出大笑话来。 在这时候,孔庄红已经确信武贤齐就是未来的省政府一把手了,虽说常务副省长在省政府是二把手,说起来比别的副省长都强,可跟一把手之间的距离,那真不是一点半点。 至于说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孔庄红根本就没有怀疑,他对消息来源相当信赖。再说了,这两天就能够明确的消息,就算错了也没什么。本来就是存了结交张文定的心思,搞错了没有损失,对了有大收获,这种生意,谁都会做的。 梅天容的情绪调整得很快,听孔庄红说到正事,她也不再叫嚷着现在就要去喝酒了,也没再提关于何兵的话题,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状态。 一直到吃晚饭,梅天容再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来,这让张文定佩服不已。他自问,如果是他遇到这种事情了,肯定是没办法心安理得若无其事地跟别人一起吃饭喝酒的。 啧,这省城的人,果然豁达啊! 晚上和省国库局局长朱钩天吃饭,那真是一个宾主尽欢,朱钩天希望和张文定亲近一下,张文定更需要和这种财神爷搞好关系,预算处数字做得再大,真金白银总得从省国库局里出来啊! 张文定在白漳呆着的时候,武贤齐正式以省委副书记、代省长的身份在电视里亮了相。 张文定考虑了许久,还是决定不去武贤齐家里了,没有武玲陪同,他真不知道去了之后会有多尴尬。 思来想去,他最终只是给武玲打了个电话,却没提到武贤齐,只是武玲问他想不想要孩子,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好,但感觉出武玲还是很想要个孩子的,他便顺着她的话说明年生一个吧。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拍了拍脑门,明年真要生孩子么?都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心理准备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这个年纪在领导干部中算年轻的,可做为一个儿子来说,却是不小了——他父母天天盼着抱孙子呢。 第五五八章良言 想到这里,张文定又觉得,是应该早点要个孩子了。 一方面,对他父母有个交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另一方面,武玲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个事情拖不起。 想到生孩子,他又想到了徐莹。 他觉得,徐莹也是想要个孩子的,只是,她不能生育,这个愿望却是过于残酷了。他知道她到不少医院看过,可一直没治好,后来也就绝望了、放弃了,他曾想让师父吴长顺出手,可吴长顺了却告诉他,医家不是万能的,道家也不是万能的,人力有时穷,神通不敌天数。 有些病,纵然是华陀在世孙思邈再生也没办法啊。 对于这个事情,张文定真是相当无奈,甚至觉得有点对不住徐莹,只要想到这个事情,他就有一种愧疚的感觉,虽然徐莹不能生育并不是他的错。 带着这种愧疚的感觉,张文定这几天晚上对徐莹就格外卖力,战斗力完全超常发挥,令徐莹很是满意。 徐莹满意之后,对张文定就更加关心了:“武省长应该会在石盘干上一届,你还准备继续呆在安青吗?” 张文定道:“不呆在安青还去哪儿?现在刚调整了分工,我还能跑到哪儿去?” “你现在在基层也干了这么长时间了,应该到省里大机关也呆两年,加强理论学习,站在更高的层面上来,对各种问题和事物,你都会有一个新的看法。”徐莹看着张文定,尽量用最不伤人的话语道,“我跟你讲,我在开发区的时候,和我现在的心态就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解决问题的方法,当然也就不一样。基层工作经验再扎实,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视野和格局始终都有其局限性。你也不要总是把目光盯在随江那一亩三分地。” 张文定沉默了几秒钟,道:“我哪儿盯得到随江啊,我就局限在安青呢。莹姐,说句实话,我现在在安青挺好的,随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啊。” “男儿志在四方,革命事业,哪有那么多牵肠挂肚?”徐莹笑了起来,“你以后的路还长,一个小小的随江,装不下你这条猛龙呀。” “哈哈,随江装不下,你装得下啊。我这条龙再猛,在你那条江里还不得任你摆布。”张文定说着就嘿嘿笑了起来。 “说正事呢,没个正经。”徐莹白了张文定一眼,正色道,“你现在机会难得,有武省长在,你到省里来干两年,然后再外放出去干一届县长不成问题。如果你现在不把握好机会,等武省长调离石盘,很多事情就不好说了。” 见张文定不说话,徐莹又道:“武省长在石盘干过组织部长,干过常务副省长,最多再干一届省长就会调离了,去京城也好,到别的省干省长或者省wei书记也好,总之,他这个情况,在石盘干省wei书记是没多少可能的,大好的机会,你可不能白白浪费了啊。” 徐莹说的这个情况,张文定倒是明白的。 武贤齐最多在石盘干一届省长,或许一届都干不满就会调走,上面不会让他继续呆在石盘的,不合适。 如果等几年武贤齐离开了石盘,那他张文定的日子肯定没现在这么好过,徐莹的话确实有道理。 张文定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难不成还真的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安青? 徐莹没等到张文定的回答,便又问了一句:“你老婆是什么意见?” 张文定一直尽量避免在徐莹面前提起武玲,不过,现在的徐莹,已经相当豁达了,倒是不在意这些。从这个事情上也可以看得出来,徐莹对张文定确实是真关心。 “她……”张文定迟疑了一下,想到武玲以前确实跟自己谈讨这个问题,不过最近却没有再提起,他摇摇头道,“她对这个事情没什么意见,看我自己的决定。” 徐莹就明白了,道:“那你认真考虑考虑。” 张文定点点头,想了想道:“如果到省里来,你觉得我去哪儿合适?” 徐莹道:“我觉得啊,实权厅局就算了吧,省委或者省政府都行,对于加深你的理论知识,是相当有好处的。” 省委省政府是比各厅局要大,可是,一个副处,在厅局里还能够有点权力,要到了省委省政府,那真不够看的。当然了,省领导的秘书,又另当别论了。 张文定就道:“你直接说务虚的工作不就行了,我是听不得直话的人吗?” “呵呵。”徐莹笑了笑,道,“你在随江干了不少实事,基层工作经验你不缺,但是理论方面,还是缺乏系统的、完整的学习,在实际工作中的学习,和党校学习是不一样的。在省委省政府这样的大环境里呆几年,你会受益无穷的。” “说得这么好,我不去的话,是不是显得有点不识好歹?”张文定笑着道,“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我真要认真考虑考虑了。其实到省里来也不错,免得呆在安青天天当和尚。” 徐莹惊讶地问:“当和尚?” “是啊,当和尚。”张文定一本正经道,“如果调到白漳来,到时候天天晚上和你一起,那就不是和尚,而是君王!” “你就三句不离本行!”徐莹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两只手轻柔地在张文定身上拍打着。 这个男人,有时候说话还是蛮可爱的。 张文定就顺手抱住她,感慨道:“我觉得吧,我们应该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你肯定是觉得我在安青的和尚日子过得太辛苦,所以想我到省里来,享受你的滋润。” “你就说,来不来吧。”徐莹不和他在嘴上纠缠,直视着他,正色道。 “你不是说要我认真考虑考虑吗?”张文定顿了顿,同样正色道,“我确实应该认真考虑考虑,过年的时候,应该就有决定了。” 周末回随江,张文定是和孔庄红一起的,同行的,还有梅华容和梅天容两姐妹。 对于孔庄红这个安排,张文定真的是相当无奈,他总不能不让两位美女同往,人家早就打算周末去随江的。再次见面,梅华容说话还是那么带着点挑逗的色味,梅天容跟几天前没有什么区别,张文定也不好问她的家庭矛盾处理好没有,只能一路说笑。 有美女相陪,行程总是快乐的,哪怕美女有点麻烦。 别说张文定干过随江市旅游局的副局长,单就他在紫霞观长大的经历,解说起来,也不比专职导游员逊色多少。 梅天容对张文定的兴趣比上次更大,虽然没有特别明显的主动,但随时随地都流露出了只要张文定有想法,她马上就可以和他去酒店开个房间的意思。 面对着这么一个美人儿,要说张文定一点都不动心,那肯定是骗人的。 不过,只要一想到在白漳的时候,她老公冲到茶室里的情景,他就有点郁闷,刚提起的兴趣就又消散了。 这时候,他就有点感激徐莹,要不是这几天晚上一直跟徐莹在一起,搞得现在精力都有点不支,说不定面对着梅天容,他一不小心就会精虫上脑成就好事了呢。 有句话说得好啊,小头一冲动,大头就被动。 送孔庄红等人走的时候,梅天容一脸的不舍之情,硬是主动地索要了一个拥抱。 对这个要求,张文定当然不能拒绝,人家一个女人都主动到这个程度了,他要是拒绝的话,那也就不太近人情了。不仅不能拒绝,他还主动先抱了梅天容,原以为只要轻轻抱一下就会松开的,却不料梅天容居然用力将他抱紧,抱了起码有八秒钟才松开。 感受着梅天容澎湃的热情,张文定有那么一点心猿意马,觉得能够拥有这么一个情人,生也是一种享受啊。 至于她有老公,真想要找她做情人的话,这也算个事儿? 省经信委的副处长,听上去貌似还不错,可还真不放在张副市长的眼里。如果和梅天容亲近了,再和梅华容亲近一下,一对姐妹花,想必滋味是相当不错的。 这时候,张文定可没觉得有什么对不住孔庄红的,他只是想到了另一对相当有韵味的姐妹——苗玉珊和杜秋英。 想到苗玉珊,就想到了她曾打过电话,可那时候他在白漳,当时推说周末回来的,可回来之后,他自然不可能去给她打电话,而她也没打电话过来。 唉,看来她也就是嘴上说说,像那种阅男人无数人美女,又怎么会真的对哪一个男人动心呢? 这几个女人可以先抛开一边,倒是再过几天的京城之行,倒是要好好准备个礼物才好。 武云和黄欣黛虽然不可能正式注册结婚,可既然专门打了电话要他去,想必也是相当认真的,那他也得认真对待才行。 不过,他怎么想都觉得很是别扭,现在他可是武云的姑父,却在这种事情上还要送礼物给她,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叛经离道的有力支持吗? 如果被武贤齐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第五五九章有魄力 张文定在省城呆了几天,避过了安青建设口矛盾最激烈的时段,但问题还是摆在那里,并没有得到有效解决。 张文定也不忙着去解决,回到安青上班后的第一件事,他就把规划局局长叫过来听取了一次汇报。 安青市规划局局长麦得福最近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接受了不少赞许的目光,也被别人骂了不少次的娘。这些他都不是很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市领导的看法,据说,已经有不少市领导对他这次的行为相当恼火了。 只不过,他本人倒是没有接到市领导的电话,所以并不是特别担心,再怎么说,目前来看,张市长还在他上面顶着压力呢。至于以后如果压力太大,张市长会不会把他抛出去当炮灰,他都不愿深想。 事情都干出来了,选择了领导,就得有当炮灰的觉悟,若是没被当成炮灰,那收获就相当可观了。 反正不管跟哪个领导,做下属的,在关键时刻都是当炮灰的命,用不着为这个事情纠结。 麦得福只是有些烦躁,张市长一出差,所有的压力都到了他身上,虽然没有市领导直接施压,可不少跟他同级别的人都给他打电话,这让他应对得越来越吃力。 现在张市长相召,他顿时就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不管张市长会表扬他还是批评他,至少那些压力,不用都压在他头上了。甚至他还感觉到,如果张市长再不回来,任由着事件继续发展下去,恐怕就会有市领导找他谈话了。 在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的情况下,只要不是市里的实权领导,他还不是很怕,可现在跟体育局这么一搞,他自己就先心虚,别说实权的市领导,就是一般的市领导,他都不愿面对。 当然了,张市长这个市领导,他现在是非常愿意见到的,恨不得天天见到才好。 张文定这次压根就没有敲打麦得福的想法,还对他这段时间的工作给予了肯定,总要给他一点动力,不能打击他的工作积极性了,反正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相信他也不敢乱来的,倒是用不着敲打什么,适当显示一下领导的关心和爱护,还是很有必要的。 体育局那边现在也没怎么闹腾,而这起事件在网上的热度也降了下来,被其他的热点新闻替代了。 张文定要的就是这种时候,他才好做事,既能借到舆论的势,又不会被舆论左右。 “老板,刚才住建局高局长打电话,问您回来了没。”郑举给张文定面前的茶杯里续了水,轻声道。 张文定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没说话,又继续看文件去了。 郑举见状,便解释了一句:“我看他也是着急了,您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见他呀。他这也是活该。” 张文定再次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郑举两秒,才淡淡地说道:“工作干完了?” 这个话说得就是比较重的了,郑举觉得无比冤枉,他跟住建局局长高建设真的没什么交情,这次来也不是为了高建设讲情的,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便说了一说,最多只能算是试一试老板的态度,却不料差点害了自己。 等郑举出去后,张文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个通讯员,真的不是很如意啊。不过,他现在也不像当初那么有意愿换个通讯员了,毕竟,用起来还算比较顺手。 做事虽说不是特别灵性,但胜在靠谱,刚才的情况,其实也没必要太过计较,虽然刚才的话分寸把握得不算很好,但至少还不算太不懂规矩,汇报的时候没太过明显的掺杂个人感情。 上午见了几个人,签了几个字,这时间轻轻松松地就打发了。 想到先前恐怕把郑举吓得不轻,张文定就吩咐了郑举一声,中午去他叔叔店里吃饭,算是打个巴掌赏个甜枣了。 等郑举把饭安排好了,张文定又让他给麦得福打个电话,叫麦得福也过去。 郑举打电话的时候心里就非常奇怪了,他跟在张文定身边这么长时间,还真的很少见到张文定主动叫上分管行局的负责人一起吃饭的。 麦得福接到郑举的电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领导叫吃饭,这可比去领导办公室汇报工作要美妙得多,虽说一顿饭并不代表自己就靠近张市长的核心圈子了,可怎么着都是个相当积极的信号啊。他感觉一切都值了,最近的苦没白受,最近的骂没白挨! 麦得福放下电话,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是一个人前去,还是叫上局里的美女,又或者是叫上别的美女一起。 对于张文定吃饭的习惯,有心给郑举打个电话问一下,可这种事情,实在是问不出口,问了也显得自己水平太低领悟能力太差。 最终,麦得福决定还是一个人去。 虽说许多领导都喜欢吃饭的时候有美女一起说笑,可他这是第一次被张文定叫过来,如果带着个人的话,未免有点炫耀的嫌疑,怕引起领导的不快。再说了,现在他也算是处于风口浪尖的,还是低调点好。 张市长那样的人物,还会缺美女吗? 麦得福觉得,只要他在工作上能够取得张文定的满意,平时对张文定尊重一些,别的都不太重要了。想通这个,他就兴冲冲地直奔郑师傅羊肉馆去了。 到了地方,他才发现,张文定居然先到了,一桌子还只坐了三个人——张文定和他的司机秘书。 这个发现,让麦得福愣了一下,倒不是奇怪司机也上了桌,而是没看到一个女人,有点后悔自己一个人就这么过来了,但转瞬,他就满是喜悦,张市长摆出这个阵势来,可是没把他当外人呀! 郑举本来是想吃饭的时候找个机会解释一下的,可由于有麦得福在场,他也就没机会了,就算有机会也不合适。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他倒是一下子想通了,像上午的事情,他根本就没必要向张文定解释,只要以后工作中注意一点就行了,一解释,反倒落了下乘——随便一点小事就要向领导解释,把领导当什么了? 领导敲打你,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想着解释,难不成认为领导敲打错了?而且,今天领导专门叫了麦得福过来,肯定是有深意的,自己可不能乱说话。 几杯酒过后,张文定道:“老麦,看你这个样子,孩子应该还在读书吧?” 身为领导,要看下属的简历是很容易的,张文定看过麦得福的简历,却不会专门去记麦得福的年龄,就算记住了,也不至于连他的家人都要搞得一清二楚。这么问,只是表示一下领导对下属的关怀。 麦得福道:“老大工作了,老二还在读,明年大四拿毕业证。” 张文定笑道:“那你可以享福了。” “享什么福啊,越大越整人。”麦得福苦笑道,“现在的孩子,小时候你得管,大了你还得管,就没个省心的时候。读书的时候你让他好好读书,他要谈恋爱;工作了你让他找个人结婚,好安安心心做事,他讲他还没有玩够,还要再玩几年。唉,操不尽的心呐。” 张文定道:“哈哈哈,读书的时候你怕他早恋,一毕业又催着他结婚,本身就矛盾着的,哪有这个道理嘛。” 麦得福道:“这也确实,不过也没办法啊。老大我都不怎么担心,不过老二翻过年就毕业,我想让他回来,他不愿回来,想留在京城,不过,京城的工作不好找啊。” 张文定道:“他肯定是有点把握的,你就别担心了。” 麦得福摇摇头道:“哪有把握哦,眼高手低,不愿考公务员,一心只想进大公司,我是拿他没办法了,随他闯去吧,不吃点苦头,他不知道祸福利害。” 张文定今天明显对麦得福相当宽厚,并没有马上转移话题,而是很有兴趣地问:“他学的是什么专业?” 麦得福神色一动,道:“学的国际金融。领导,你在京城有没有什么路子,帮忙推荐一下。” 张文定道很痛快地说道:“我问问吧。他真不想考公务员?” 麦得福脸上闪过一道纠结的神色,然后坚定地摇摇头道:“不说考不考得上公务员,就算考上了,他那个性子,也不合适。呵呵,到外面可能还好点。” 张文定倒是高看了麦得福一眼,现在在体制内有个一官半职的,谁不想子女也混到体制内来呢?这个麦得福真要用心去找一下关系,肯花钱,帮自己的孩子搞进公务员队伍应该还是有能力的,最起码,搞个事业编制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了,进了体制内,以后混得怎么样,那就要看自身的造化了,麦得福自己都只是个正科级,在这方面基本上没什么助力。 或许,麦得福正是出于这层考虑,才没让他的孩子考公务员吧。 张文定微微感慨,这个麦得福,居然还有点气魄!别人或许也有这般考虑,但是能够像他这么做的,却是少之又少。 第五六零章老虎 张文定原本只是表示一下对麦得福的关心,不过麦得福既然求到了他头上,他也愿意帮一下。 这种忙,倒是没必要搞得仿佛费了很大的劲似的,搞得像什么特别困难的样子,他当着几个人的面就给武云打了个电话:“我这儿有个学生,学国际金融的,你帮我安排个工作,你们公司或者别的公司都行,具体做什么?你看着安排吧。” 说着,他又转向麦得福:“是哪个大学的?” 麦得福脸上显得有点自豪的表情道:“财经大学。” 张文定就跟电话那头的武云说:“财经大学的,是明天直接联系你,还是等我去京城?那行,到时候再说。” 挂断电话,张文定就对麦得福道:“行了,有几个大公司,行业不一样,待遇和发展前途都不错。学金融的,其实可以进圣金鲲,不过圣金鲲的工作压力大,别的公司也不差。像在随江投资的乐泉公司,这些都是知名企业。如果私企不愿意,国企也可以帮你问问,不过进去之后,发展不容易。你问问你家孩子,看看他具体有什么要求,我这个周末去京城,叫他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张文定没说得有多具体,可麦得福知道这个待遇和发展前途不错,那肯定是真不错,连忙站了起来。他对圣金鲲不怎么了解,可乐泉的牌子确实是相当响的,他还经常喝乐泉的水呢。 他倒是没想到,张文定会帮他儿子进这样的大企业,颇为激动地说:“领导,谢谢您,我,我敬您,我先干一杯再敬您。” 说着,他就真的先干了一杯。 张文定笑眯眯地看着他喝了杯酒,然后伸手压了压道:“坐,坐。下午还要上班,酒少喝点,还不知道如不如你家孩子的意呢。” 听到这个话,麦得福就知道不能敬酒了,依言坐下,又满怀感激地看了张文定一眼,表态道:“他没有任何工作经验,还想有什么要求?领导你看着安排。我就一个愿望,不管在哪儿干,都要让他从层基干起,要脚踏实地。” 麦得福这个表态真的没什么水平,但正是因为这种不高的水平,更显得他的实诚。没水平的话,证明他太过激动,没有来得及去想一些好听的话,这才是肺腑之言啊。 张文定笑着道:“他干什么,这个要看面试的结果和公司的安排,我们都操不上心,倒是体育局那边,你要多用心……不按规划搞建设,搞建设这么搞,怎么搞得好?” 麦得福听得心头一跳,张文定的话说得这么明显,他要再听不出来,那就干脆扑到桌上的汤盆里淹死算了。 住建局局长高建设,有许多人称其为搞建设。张文定这个话,可看作是无心之语,但同样也可看成是成心之言。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麦得福都明白,张市长这是要对高建设下手了。 想到这一点,麦得福禁不住后怕起来,还好自己见机得早赌了一把,这个张市长果然跟别人不一样,一声招呼不打,直接就要下手啊。 安青市规划局在分管副市长的支持下搞出了一个大动作,在最具争议的时候,分管副市长却出差去了。 这种情况,有点出乎众人的意料,但细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张市长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干点具体的工作还可以,可是要搞管理,遇到点复杂的情况,那就力不从心了呀。 麦得福也生出过这种想法,不过,他马上就把这个念头驱除了,硬是坚持到了张文定回来。当然了,他能够坚持住,也有很大的运气在里面——如果在这期间有市领导直接向他施压的话,他恐怕就坚持不住了。 他相当庆幸那些市领导没有给他施压,要不然他一个顶不住,现在张文定回来之后第一个要收拾的,肯定不会是高建设,而是他麦得福。 他都懒得去想张文定要怎么对高建设下手了,领导再年轻,那也是领导,更何况,人家刚来安青的时候,就以一个普通副县长的身份把两个县委常委给弄得很没面子了的。这种人物,想要对手下分管的部门负责人动刀子,那真是没有一点难度。 可笑自己当初还想跟他比一比力气呢!麦得福想到张文定到规划局视察工作时的种种情景,真是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差点被猪油蒙了心呢? 脑子里想着这些,麦得福嘴上顺着张文定的话道:“领导你高瞻远瞩,在你的领导下,安青的建设事业肯定会一扫以往的歪风邪气,我们会以正确积极的心态投入工作,在新的机遇到挑战下,奉献小我、服从大局,一切行动听指挥……” 郑举都不得不佩服麦得福的脸皮厚到极点了,拍马屁拍得这么光明正大,并且还无耻得这么无下限的人,实在是人才啊。 张文定摆摆手,似笑非笑道:“我不听你喊口号。” 这个话实在是再直接不过了,他这是要看麦得福的行动呢。 这个行动,旁人听起来仿佛是在说规划局的工作,可麦得福知道,话不是这么听的,张市长要看的行动,不仅仅只是规划局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在对住建局局长高建设动刀子的时候,甚至是动刀子之前,张市长要看到他麦得福的实际动作呢! 麦得福既然已经决定了死心塌地跟着张文定混,当然不会在这种需要表态的关键时刻迟疑,马上接嘴道:“是,请您看我的表现!” 这句话出口,麦得福心里的感觉真是复杂得没法说了。 他和高建设斗了多年,可总是处于下风,高建设处处压他一头,他时时刻刻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把高建设踩在脚下,然而这个心愿,却是迟迟难以实现。倒不是说他的能力不如高建设,而是他的靠山不够硬,他要和高建设斗,就不可能放得开手脚,再多的手段再强的勇气,也没办法尽情展现啊。 这个无奈的现实,让麦大局长每每生出一种戴着镣铐跳舞的憋屈感。 然而在这一刻,往日所积累下来的憋屈感统统瞬间转化为激情无限的力量和光芒万丈的自豪——姓高的,你狗日的等着,麦某人这次要跟你淋漓尽致地干一仗,不干得你鲜血直流,你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领导请客的饭局,果然不是那么好吃的! 麦得福心里感慨着,却也丝毫都不后悔,他知道,张市长是要他来做一把刀,他有着做刀的觉悟,因为握着他这把刀的那个人相当有力量,能够让他这把刀光亮夺目,值得了。 麦得福有了当刀的觉悟,一时之间却也没有想到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把高建设插倒在地。不过,这个事情也不是现在就要有动作,最起码,也得明天实施才合适,今天晚上的话,多少还是显得急促了些。 这餐饭还没吃完,张文定很突然接到了苗玉珊的电话,苗玉珊说她今天又来了安青,问张文定哪天有时间,一起坐坐。 张文定还以为苗玉珊不会再找他了,想不到她居然又打来电话了。略一沉吟,他便答应说今天晚上一起坐坐,没有推说很忙没时间。 不管怎么说,苗玉珊的态度还是相当端正的,他觉得对她太过冷淡了也不好,男人嘛,还是要大度一些的。 当然了,他能这么想,跟苗玉珊的魅力还是有一定关联的。 晚上跟苗玉珊的见面,张文定只一个人去,还是没有去她的ktv娱乐城,也没去她那间宅子,而是约在了茶楼里。吃过了晚饭才见面,还是茶楼合适,毕竟二人的关系摆在那儿,在茶楼里不容易引起误会。 “张市长,我怎么每见你一次,就觉得你的魅力更大一分呢?”苗玉珊捏着张文定的手,手指轻轻划动着,看着张文定的眼睛,笑吟吟地说,“再这么下去,我怕以后都不敢见你了。” 张文定并不介意被她吃一吃豆腐,任由她占着手上便宜,笑道:“你这话……是想说我以前不堪入目呢,还是想说我是吃人的老虎?” “入不入目不重要,重要的是入了我的心。”苗玉珊笑着开了句不过份的玩笑,然后略有几分遗憾地说,“不过,唉,我倒真希望你是老虎……” 张文定不是老虎,他下山之前师父也没有告诉他女人是老虎。 不过,看着面前这个活色生香的美艳熟妇,他倒真想做一回吃人的老虎,只是,他总有种感觉,这个女人恐怕才是吃人的老虎。 二人面对面坐下,隔着茶几相望,视线无碍距离不远,彼此能够看清对方脸上皮肤的纹路,身子前倾之时甚至还能够感觉到呼吸的粗细,却都无法感知对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人心是复杂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复杂的。 张文定和苗玉珊之间,从第一次见面时的小矛盾,到后来那看似已不可化解了的大仇恨,再到如朋友般的面对与谈笑,谁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五六一章难得 张文定不是没有怀疑过苗玉珊的动机,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妙的苗头,再重的怀疑,面对这么热情又态度端正的美女,也只会慢慢地淡下去——美女的先天优势,真不是说着玩的。 “见到你,我又觉得自己老了,岁月不饶人啊。”苗玉珊直视着张文定,笑容满面地说,“你这几天到白漳都干嘛呢,时间挺长的呀。” 这话听着像是关心,也可以理解为不知好歹乱打听情况,一般人,面对领导的时候,很少有这么干的。 不过,苗玉珊显然并不是一般人,或者说,她潜意识里就没有自认为是一般人。其实,从某方面来说,她也确实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哪有她睡的领导多? 当然了,她现在这么说话,倒不是对张文定在白漳干的事情有多感兴趣,纯粹只是用这个话来显示一下彼此关系的亲近——关系不近的人,怎么会问得这么不见外呢? 张文定不会很计较她这个话,但对她这么问也有点不是滋味,淡淡地说:“干工作嘛,在哪儿都是干,没什么长不长的。” 苗玉珊笑容不改,眼中波光荡漾,媚笑道:“那你是喜欢在那边干,还是喜欢在这里干?” 尽管张文定早就习惯了她说话总是喜欢把人往歧路上引的风格,听到这个话也觉得差点就顶不住了,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骚动,迎着她的目光,坏笑着回了一句:“我无所谓,你喜欢在哪儿?” 苗玉珊眨眨眼道:“我呀,就像你刚才说的,哪儿都差不多。不过,真要说起来,我其实很不愿到处跑,最喜欢还是在家里,感觉最舒服,相当放松,特别放松。” 这个话不能继续下去了。 张文定本想占个口头上风的,可是他觉得在这种带点腥味的擦边话的交锋上,他要跟苗玉珊认真计较,那是相当不明智的,毕竟他没有她放得开。 所以,他就相当明智地换了话题:“你这次过来,又是考察什么项目啊?” 苗玉珊道:“考察什么,我还要考虑一下要不要跟你说。” “不方便就不用说。”张文定知道她这是在吊胃口,才不会顺着她的意思来,直接就想封嘴了。 “没什么不方便,就是有点不好意思。”苗玉珊怕张文定再说什么更让人无语的话,不等他开口,便继续道,“我过来不是考察项目,是考察人的。” 张文定笑道:“别告诉我你到组织部门去了呀。” “我以前是事业编,现在编都没了。”苗玉珊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还颇为幽怨地扫了张文定一眼,貌似是有点责怪张文定害得她编都没了,实际上却又不会让张文定感觉出来一丝一毫这种意思,相反还会觉得她是在撒娇。 果然是个妖精,难怪什么时候都能够混得相当好!张文定在心里暗赞了一声,这女人这么大年纪了,向自己这么一个比她小了许多的男人撒娇,却一点不显得别扭,果真是有几分道行的! “你现在还要编干什么?在编的哪个不羡慕你?”张文定笑道。 苗玉珊道:“可我羡慕你,要是能在你身边就好了。” 张文定就觉得牙痛,这女人今天是怎么了,咬住这个话题就不放了,难不成真的已经情根深重? 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可不管是真是假,心里还是有几分自得的,摇头道:“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我可就成男人公敌了。” “哪有那么夸张。”苗玉珊以手掩嘴,轻笑了几声,媚眼如丝道,“只说句话就这样了,那我要有什么动作,可怎么得了?” 张文定道:“你还想有什么动作啊?” 苗玉珊突然就笑得相当怪异了,也不说话,直接起身,扭腰迈步,绕过茶几,就在张文定身边坐下了,还马上伸出双手抱住了他一条手臂,半边身子就像挂在他身上似的,仰起脸迷离着眼,不言不语的样子魅惑十足,让人情不自禁就会对她生出一种保护欲和占有欲。 张文定强忍着拥她入怀的冲动,苦笑道:“这可真是不得了!” “别说话。”苗玉珊闭上那双动人又迷人的眼,双手抱得更紧了些,嘴里轻声呢喃,“我好累,让我靠一会儿。” 这个要求,真的不好拒绝。 张文定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他不觉得她的生活有多累,只是觉得她心思太妙。 苗玉珊说的一会儿,连三分钟都不到。 她睁开眼,看了看他,然后松开了手,坐正身子,又一本正经地看了他两秒,露出个微笑,颇为认真地说:“谢谢。” 张文定这一下倒还真不太适应她这个状态,摇了摇头没说话。 苗玉珊移开目光,脸上闪现过一道寂寞的神色,低落地感慨道:“有个肩膀依靠的感觉真好……” 有个可以依靠的感觉确实好。 张文定这么一个实权在握的大男人也这么觉得。 然而,依靠不是你想靠,想靠就能靠。这种好事情,得看机缘,要有那个命才行的。 张文定现在还是有资格让人依靠一下的,可他却不敢轻易地让人依靠,特别是长得美的女人。责任这种东西,当然是能少一点是一点。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显然也不适合说一些扫兴的话,所以,张文定干脆就闭嘴不说话了。 苗玉珊似乎也没有要听张文定发表意见的意思,径自说道:“我想送你个礼物,你说要送什么,你才不会拒绝?” 张文定摇摇头道:“你送礼物干什么?没那个必要!” “不干什么,你放心,我不是有事要找你帮忙,我就是想送你个礼物,哪怕是一条皮带,一支笔也行。”苗玉珊说着又摇了摇头,无奈地一笑道,“你肯定以为我想送什么贵重东西吧?我说的就是到风景区带的纪念品,看着有点意思,几十块钱买的,这怎么都跟犯错误扯不上边吧?” 她这个话说得特真诚,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真那么想的,或许是想用这么一种看似直爽毫不见外的方式试探一下他。谁叫他那么油盐不进呢? 张文定还是笑着摇摇头道:“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礼物就免了,有空的时候一起坐坐,吃吃饭喝喝茶不比什么都好?” 苗玉珊就不再坚持,脸上露出特别温柔听话的样子,再一次抱住了张文定的手臂,显得非常满意地说:“嗯,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好。”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 张文定感觉自己几句话的工夫就被这女人给绕进去了,拿话套住了,还是那种有点享受的套,被套住了居然没有想出来的意思。 啧,这女人,真的有一套,看来只要她用了心,还真没几个男人抵得住。 想着这个的时候,尤其是想到了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张文定除了感慨,还有一点点小小的郁闷,郁闷自己怎么没早认识她,如果早认识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发生矛盾,说不定就有机会成为朋友,成为朋友之后,相信是有机会更进一步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提防放不开。 看在眼里却吃不进嘴里的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好受。 “你呀。”张文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然后就为自己这个语气感到好笑,这是把苗玉珊当小女生对待了吧? 魅力不凡的女人,总是容易让人忘记她的年龄。 “我现在不想松手了,怎么办?”苗玉珊见得张文定的态度出现了一丝丝的松动,赶紧趁热打铁。 “凉拌。”张文定嘴里无所谓地回答着,心里天人交战,对于要不要把苗玉珊拿下这个问题,实在是相当纠结,迟迟下不定决心。 有心发展一下吧,又怕引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想到彻底拒绝吧,又有点不甘心。 “我特别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苗玉珊眨眨眼,脸上稍稍露出点疑惑的神色,然后仔细端详着张文定的脸,不解地问,“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讨女人喜欢呢?” 是个男人听到这话都心里舒服,张文定也不例外,脸上却一本正经地样子,道:“你这个话我可受不起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生活有多乱呢。” 这话多少有点影射苗玉珊的意思,可苗玉珊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道:“有个问题,我一直非常好奇。在安青,我从来没有听到你和哪个女的有什么的传闻,你不会在这边真的宝身如玉吧?” 张文定似笑非笑道:“不行吗?” 苗玉珊道:“不是。我就是奇怪,如果是真的,那你这样的领导干部,就真的太,太不可思议了。” “你也别把领导干部都想得那么坏。领导干部也是人,是人就有千姿百态,不可能统统一样吧?”张文定说着,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就像现在,你看看,你这样的美女,我都坐怀不乱,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要是还不相信,那你就是对你自己的魅力不相信了。” 第五六二章名人 “说你呢,怎么就扯我身上了,我真的有魅力吗?”苗玉珊就咯咯笑了起来,抱着张文定的手臂一阵摇晃。 张文定被这动作搞得有点心猿意马,嘴里的话就有点管不住了:“你都趴到我身上了,我还不能扯你身上啊。” “讨厌,刚说你是好人呢,你就开始坏了。”苗玉珊半是娇羞半是诱惑地说道,“那我不趴你身上了。” 说着,她手不知怎么一动,腰一扭,整个人就软软地倒在张文定怀里了。 张文定顺势抱住了她,心里乱乱的。 苗玉珊可没张文定那么老实,身子在张文定怀里,双手从他背后抱住他。 张文定手上的动作停了停,然后,还是克制住了,摸到了苗玉珊的头发。 苗玉珊突然直起身子,伏在张文定耳边道:“我有点冷,你送我回去吧。” 这开着空调的,不说多热吧,怎么也不会冷的。 张文定却没有去考虑这个问题,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出了门遇到冷风一吹,顿时有点后悔了,送她回去干什么呢,这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啊。 不过,都已经答应了送她回去,这时候如果后悔的话,那也太没担当了。更重要的是,在这种事情上一反悔,那就显得他张文定心虚了。 对一个女人的示爱心虚,张副市长当然不可能表现出来的。 走到车边的时候,苗玉珊走到了车的右前门边,对张文定道:“我脚有点麻,你开车吧。” 张文定顿了顿,没有拒绝。许久没有碰车,也还不至于有多陌生,他开车的动作相当熟练,考虑着送她到家之后要不要马上就走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偏偏想起了当初送徐莹回家却把徐莹给办了的事情来。 往事如烟,埋藏在心底的尘埃已然无所谓沾染与否,那是融入身体血肉的东西了。 后悔也好,追忆也罢,发生的事实不需要被刻意提起,也不会轻易冒头,但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却会因为某种看似不可能的触动,引发最想象不到的共鸣。 张文定对徐莹的感情,已经过了用复杂来形容的时间段,进入到了真诚这个非常单纯美好的阶段,同样也到了相当醇厚的感觉层次。 在这种情况下,张文定想到当初的事情,不会再有愧疚之情,而是带着淡淡的愉悦,为当初的冲动会心一笑,若无那一次的冲动,又怎会有他现在的一切? 当然,就算他现在没有这样的地位与权势,能够和徐莹相爱一场,也是相当美好、非常值得的。 只是,因为苗玉珊而想到当初对徐莹的侵犯,这让张文定觉得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由此,他又想到了徐莹要调到团省委之时那一次的白漳之行,见到苗玉珊之后,徐莹还莫名其妙地吃了一次苗玉珊的飞醋。 当时,张文定还觉得非常奇怪,他和苗玉珊可是仇深似海,徐莹的醋吃得实在是太怪异了。 如今看来,徐莹还真有先见之明,或者说是徐莹有着相当可怕的女人直觉。 他觉得真是相当荒唐,难道说,他和苗玉珊之间,还真有可能从仇人变成情人吗? 等红灯的时候,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首暧昧的歌曲,苗玉珊侧头凝望着张文定,道:“我们喝酒去吧。” “胃疼,喝不得。”张文定直接拒绝了。 苗玉珊就一脸关切地说道:“嗯,那我呆会儿给你熬点汤。” “不用了,一点小毛病,喝酒喝多了,歇歇就好。”张文定可不想喝她的汤。 “你这个样子怎么歇得了,哪天不要喝酒?”苗玉珊道,“你现在一个人在这边,也没个人照顾你,还是不行呀。一天到晚那么累,工作上我关心不上,以后在生活上就尽一点绵薄之力吧。你不要我送礼物,难道这个要求,也还要拒绝吗?” 张文定被她这么一说,倒真不好拒绝了,只能苦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不就喝点汤嘛,喝就喝吧,她这么一个指挥惯人了的美女,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熬得几次汤,恐怕就会烦了的。 苗玉珊在安青除了那处小院之外,还有一套房子,她平时不住,不过杜秋英最近住着,只不过,今天杜秋英没住在这儿。张文定在到了地方之后,只被苗玉珊求了几句,便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进去了。 张文定进去后,打量了一眼房间内的设施道:“你不会是打算在这儿长住吧?” 苗玉珊道:“我想是那么想的,就怕你不允许啊。” 这话真不好回答,张文定跟没听见似的,继续问道:“你这儿收拾得挺漂亮嘛。” 苗玉珊对张文定眨眨眼,意味深长道:“我妹收拾的。” 张文定又四下扫了一眼,点点头道:“唔,行了,我也送你安全到家了。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你水都不喝一杯就走?”苗玉珊很自然地抱住他的胳膊,分外温柔地说道,“你坐一会儿嘛,我现在就去给你熬汤。” 张文定道:“下次吧,啊。” “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苗玉珊抱着不肯松手,稍稍停顿,又一脸娇羞地样子道,“要不,我们一起去厨房?都说在厨房的女人是最美的,给你品味一下我最美的……嗯。” 张文定的目光就飘向了厨房,虽然脚下没有移动,可心思却动了。 苗玉珊对男人的了解可谓是细致到了极点,所以,张文定此时心里想的什么,她是一眼就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下二话不说,双手一动作,猛地就勾住了张文定的脖子,踮起脚尖凑上嘴唇,直往张文定的嘴唇上印了上去。 张文定没有避让,甚至在她的嘴唇凑上来的时候,还抱着她热烈地回应起来。二人这一吻,可谓是干柴烈火。 也不知道是谁主动的,二人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倒进了沙发里…… 这世上有许多事情,看似是不可能发生的,却偏偏就那么发生了。在发生了之后,不管是当事人,或是旁人,在分析这个事情的时候,总能找出许多不合理的地方,是怎么都不应该发生的,然而再不合理,发生的事情却已经是无法改变的。 有时候,现实真的比想象还要离奇,离奇到让人瞠目结舌。 比如现在的张文定,他望着苗玉珊,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没有喝酒理智尚在的情况下和她办了事! 这太挑战他的神经了。 他和苗玉珊一起的时候,一直小心又小心,可怎么就把这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呢? 他相当难以理解,如今的他,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了,不像当初刚跟师父学那功夫的时候总是把握不住。按道理来讲,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的啊! 苗玉珊看着张文定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放心吧,我不会要你负责的。” 这话听着比“我会对你负责的”似乎要顺耳一点,也是许多男人喜欢听到的,但张文定不一样,他听到这个话有点烦,不咸不淡地说:“我去洗一下。” 苗玉珊对于他所表现出来的冷淡毫不在意,身子软软地坐起来,颇为优雅地起身,对着张文定妩媚一笑,轻声道:“稍微等一下,我给你放水。” 就这么一句话,搞得张文定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女人的柔情,是最强的武器。 他嘴角扯了扯,也不知道脸上有没有浮现出来一点点笑意,有心说一句“谢谢”,到底还是没说,只是闭着眼睛点点头,连从鼻子里嗯一声的意思都欠奉。 …… 洗完澡之后,张文定很快洗干净了身子,默默地穿好衣服,在沙发旁站了两秒,对着苗玉珊,平静地说:“我走了。” “嗯。”苗玉珊温柔地望着他,点点头应了一声,没有抱着他搞吻别,也没有为他去开门。 出门之后,张文定迎着风,不再纠结这事儿了。 反正都发生了,了不起就是个生活作风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要把工作搞起来,一个大男人,没精神、也没那个时间去为了这破事儿而不停地苦恼。 多大的风浪没经历过?遇事做事而已! 一夜无话,第二天,安青市却出了个大新闻,市住建局一名职工实名举报市住建局局长高建设受贿、包痒情人、以权谋私。举报人用的是手机打电话向安青市纪委举报的,并且,还向随江市纪委以及省纪委都实名举报了。 在这个网络时代,那举报人还很紧跟时代的把举报内容搞了个网络公开,一夜之间,迅速传开。这个迅速传开,跟一般的官员桃色新闻还有所区别,因为举报人举报了高建设不仅仅包痒了漂亮女人,还有好几个男情人! 这男男之间基情四射的传言,议论起来当然比男女之间那点人们早已耳熟能详司空见惯的事情有味道得多。 这个劲爆的话题在微博和论坛上被炒得相当火爆,高建设一下就变成名人了。 第五六三章批评 写日记的男官员不稀罕,可养男情人的男官员却不多见,好不容易冒出了这么一个话题,不管是真是假,许多人都要先尽情地表达一下自己对这个事情的各种感觉。 人多嘴杂众口难调,各种评论之间擦出不少更过过分的火花,谩骂与讥讽共舞,口水同鼻涕齐飞。高建设以一种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到极致的生动形象在众多网友的脑海中翩翩起舞,众人拿自己和他一对比,顿时就觉得遍体生出一股难耐的寂寞空虚冷,更多的则是对他的羡慕嫉妒恨。 这些情绪不仅仅只是存在于网络中,就连安青市各部门的干部职工,听到或者看到了网上的消息后,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言语中不乏各种幸灾乐祸。 有些人在幸灾乐祸之余,又想到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把高建设搞下去取而代之的机会。 而暂时还没有资格盯住这个位置的人呢,却也可以找上郑举说一说情况——谁都知道规划局完全地投入了张市长的怀抱,可住建局却没什么动静,这个时候,不趁机和郑举套一下近乎,那也太笨了。 郑举把这些情况一总结,第一时间就给张文定作了汇报。 听到这个汇报,张文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麦得福,干事情还真是不择手段,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但效果却是实打实的好。实名举报这种事情,只要后面有人在推波助澜,影响想小也小不了啊。 这基层的干部,作风还真是野蛮。 张文定暗自评价了一句,却又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时候,这种野蛮的作风确实是最有效果的。而且,这种野蛮的作风,多少还跟他有一定的关系——自从江湖传言他张文定实名举报搞下了一个正处级的住建局长、搞走了一个副厅级的组织部长之后,随江各区县都觉得这一招才是真正的大杀招,完全可以以小搏大越级挑战了。 甚至张文定都想得到,外面肯定还传言,这种招数,就是他张文定指示让麦得福搞的,只不过,郑举听到了不敢告诉他而已。 张文定觉得,这个事情,恐怕将要失去控制了。 他想对高建设动刀子,只是想砍得高建设伤筋动骨,以便于他彻底掌控住建局,但现在这么一搞,就相当于一刀直接捅在了高建设的要害,事情大条了,那不是他想要的理想结果。 如果高建设因为这个事情被搞下了,市委肯定会换一个新的住建局长,甚至这个住建局长的人选都不会征求一下他这个分管领导的意见——这种实权部门的一把手,姚雷肯定不会客气。 以姚雷现在对市委的掌控力来说,只要不是大规模的人事变动,姜慈发出声音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能够守住政府这一亩三分地,姜慈就挺满意了,甚至这一亩三分地都不好守——常务副市长可是姚书记的贴心人呐。 现在安青的这种格局,姜慈肯定是不满意的,但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高配了随江市委常委的姚雷,真的比上一任安青县委书记难对付多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真不是说着玩的。 人最大的无奈就在于许多事情不受控制,人最大的动力就在于对别人的控制。权力,就是一种最常见最明显的控制方式,或者说渠道更贴切一点。 一个官员,如果对事物或者是下面人的控制出了问题,往往也就意味着他手上的权力可能也出了点问题,至少,在别人看来,他的权力应该会发生了一些变化。 最起码,极有可能马上会发生一些变化。而且,这种变化往往是向着坏的方向去变化。 这是一个相当不好的信号。 张文定坐在办公室,忍不住有点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难道真的不适合下区县?同样的级别,在区县政府干副职和在市里行局干副职,这差别真的太大了。为什么处理起问题来,总是困难重重呢? 进了常委班子,又分管了建设口,今时的地位和权柄跟往日大不一样,可这个工作难度,仿佛更大了。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不管工作如何难,总得干,而且也比以前干得好。 比如说,他刚来安青的时候,收拾一个民政局都搞得硝烟四起,现在收服规划局,几乎达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高度。 这就是工作方式上的进步,这就是政治上的成熟。 现在突然间冒出来的这个事情,并不是他的错,只能说是机缘巧合。 当然了,这也有他对麦得福的胆量估计得不准确的因素在里面——他是真没想到麦得福会有直接放出这种大杀招的胆量,在他的认识中,麦得福应该是那种有胆量但却不敢把胆量完全付诸行动的人。 啧,这些基层的干部做事,就是只知道蛮干,血淋淋也太不讲究了。 只是,他对麦得福的手法再不认同,在这种时候,也不能打击麦得福的积极性,甚至在恰当的时候,还得支持一下。 仔细一想,就算市委把住建局换个比高建设还强势的局长,相信在短时间内,威信肯定也不能达到高建设那样的程度,再加上才出了事情,住建局在人心惶惶的情况下,他张文定想要往住建局伸手,也比先前容易许多。 这么一想,他也就不是特别郁闷了,只是建设口总是弄出一些事情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他这个分管领导多少也是要担一些责任的。 别人分管的口子都平平静静的,就他分管的口子不时闹出些大动静,这是想干什么呢? 他本想打个电话给麦得福,可又一想,这个事情还是再等等,看看高建设是怎么应对的,也要看看麦得福还有没有什么后手。 他正想到这儿的时候,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微信,是白珊珊发过来的,很直白:工作忙得没时间打电话了。 这个信息有点突然。 张文定第一反应就是给她打个电话过去,可手指一动又停下了,白珊珊这话有点怪啊,这不是她说话的风格啊! 要打电话,她打过来不行吗? 工作忙起来,打电话可能还有时间和心情,但发微信,绝对是很烦人的事情。再说了,他和她之间的电话,真的没有隔太久。 那么,白珊珊突然发这么一个短信过来,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得认真对待。随江第一秘的短信,要不认真对待,那就是对自己政治生命的不负责。 尽管白珊珊以前是张文定的下属,而且给木槿花当秘书也是他推荐的,但他并未因此而摆什么老资格,不说位置摆得特别正吧,却也是有着足够的重视。 在他跟白珊珊亦师亦友,而白珊珊又对他有点小感情的状态下,他这个重视的态度,就足以让白珊珊很开心了。 这一认真对待,张文定瞬间就明白白珊珊的意思了,毕竟二人之间的默契还是相当大的。 他明白,恐怕安青又一次在网上出名的事情,被人给捅到随江市领导的耳朵里了,并且木书记已经知道了。白珊珊发这个信息过来,是给他一个提醒了,提醒他赶紧向木老板汇报一下,免得汇报得迟了搞得太被动。 一想通这个,他抬手就给麦得福打了个电话:“得福同志,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干工作千万不能马虎,要三思而后行。” 这话听着有点疏远和批评的味道,麦得福听出来了,但并没有太大的担心,因为他同时也听出来了张市长话里更深层次的意思,张市长这是在问他有没有万全的准备呢,问他能不能一下子把高建设置于死地呢。同时,这个批评中,也有一些关怀的味道嘛。 “谢谢领导关心。”麦得福用诚惶诚恐的语气回应了一下,然后马上表态道,“请您放心,我这边的工作,一定会考虑万全,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保证绝对不出任何纰漏……您有空吗?我现在过来向您汇报一下。” “老麦啊,来就不用来了,啊,认真把工作做好,要对得起来组织的培养和人民的信任。”张文定说完,直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又拨打木槿花的电话。 电话接通,张文定很恭敬地叫了一声老板,里面就传来木槿花冷冷地声音,就一个字:“嗯!” 张文定道:“您现在有空吗?我有个情况想向您汇报一下。” 木槿花的声音还是那么冷:“讲!” 同样是一个字,同样是一样冷,可这个“讲”比上一个“嗯”却多了一丝丝感情的味道在里面。 张文定并没有先从白珊珊那儿了解具体的情况,不清楚木槿花的不满到底在什么地方,但心里也有个大概。 所以,他就先做了个检讨,然后用最短的语言把高建设在网上出名了的事情汇报了一下,最后请木书记指示。 这种情形下,虽然是在电话中,木槿花却也不可能对他指示什么,就算是事情闹到了非要她这个书记大人下指示的程度,她也是对随江市纪委和安青市委作出指示。 不作指示,批评是少不了的。 木槿花哼了一声,话说得还算比较柔和:“还真不消停。” 第五陆四章成熟 张文定的尴尬就别提了,隔着电话都觉得无地自容,这话没法接,只能继续挨骂了。 木槿花倒也没有怎么骂他,只是叫他注意影响,要他在工作上多用一些心。 挂断电话,张文定才长舒一口气,他都做好了被狠批一顿的打算,却不料现在这么轻松地就过来了。 虽说木书记没有给他去当面汇报的机会,话也不多,但毕竟还有关心在里面,并没有冷淡。这说明,木书记还是没有因为他总是惹事而放弃他,依然还是会继续栽培他的。 只要没有被领导放弃,那就不必要太过担心了,大风大浪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小坑小坎什么的,很容易过的。 随手给白珊珊发了条微信:方便了打电话。 白珊珊的微信回得很快:好。 晚上电话的时候,白珊珊心情很好,但没有和张文定聊太长时间,却也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 媒体的动作一向很快,记者们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冒出来似的,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们。 安青市住建局的大部分干部职工面对记者,都是一问三不知,除了“不知道”,就是“不清楚”,这种最保险的三字经让他们在规避风险的同时,也显示出了他们那种对看热闹的迫切渴望。 至于那位在网上实名举报的人,他对记者只说了一句话,他相信纪检监察部门会对这个事情有一个正确的结论。 这个话听着是无比的别扭,可他就是这么说了,反正脸皮已经撕开,而且他在市领导那里肯定挂了号了,政治生涯基本上不用抱什么希望了,但他不后悔。如果时光能够倒回,他依然会那么干。 安青市纪委对记者的采访请求直接就拒绝了,理由相当的强大,纪律部门是有纪律的,不能随便接受采访的。 于是,记者又找到了市政府这边——住建局是政府部门嘛,不找市政府找哪个。 市政府这边,张文定当然不可能接受采访,自有人应对记者,这种问题不应该来问政府,政府是管政务的嘛。 有意思的是,安青市政府并没有通过微博向众多网友发一个辟谣声明,尽管安青市政府在微博上有一个已经认证了的账号,并有专人打理,负责发布各种信息及城市形象推广。 这种情况引起了各种猜测。 一般来说,不管干部是大是小,网上冒出这种传言,有了不小的影响,市里应该会第一时间出面辟谣,不管怎么说,也关系到市里的形象嘛。 然而,安青市里就是没有反应,大家都在等,等着看戏,也等着把局势看得再明朗一点,看看这个事情的背后,究竟都有谁在角力,到底涉及到多大的层面,免得哪一句话说得不好引火烧身——站错队的后果谁都承受不起。 两天过去了,市委和市政府对这个事情还是保持着缄默。 住建局的气氛怪异到了极点,在局里大家讳莫如深,连正常的工作探讨都小心翼翼得跟做贼似的,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死气沉沉的景象;下班之后,离开了办公室,住建局的干部职工就有许多管不住嘴巴了,把在单位憋着的话使劲地往外倒,倒得听者津津有味满面红光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似的。 如此一来,高建设的处境就更糟糕了,通过住建局办公室对外发了个声明,当然都是对他有利的声明,义正词严铿锵有力,坚决否定了外面的传言,并表示愿意积极配合组织上的任何调查。 这样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因为举报者已经没上班了,在医院住院输液。 这个举报者也相当有意思,他对外声称自己身体不适,请了病假在医院输液,但是因为什么不适他却不说,只说是小病。这种欲说还休的搞法,就让人不得不去想,他是不是被打击报复了? 若不是被打击报复,怎么说得这么不痛快?而且,就偏偏在这个时候住院了?记者看了他病床墙上的卡片,上面的诊断写着感冒。问到主治医生,答案还是感冒。 至于住建局,那就更有意思了,说那个举报者并没有请假,而是旷工! 记者们找不到确实的东西可写,就把一些道听途说的事情和举报者住院的事情大写特写,大有将这个事情炒到不让其冷淡下去的地步。 这种阵势,也给了安青市委和市纪委很大的压力。 市委召开常委会,讨论这个事情。 高建设是住建局局长,老资格的正科级干部,而且这其中牵涉颇大,就算姚雷高配了随江市委常委,想要不经过常委会就指示市纪委有所动作,恐怕还是没有那个魄力的。 姚雷现在对常委会的掌控力度大大增加,而且开会时的说话方式更是变得高深莫测让人轻易琢磨不透。 比如这次的会议,姚雷并没有让他的人先说话,而是直接对张文定开口了:“文定同志,建设口你比较熟悉,这个事情,你是怎么个意见?” 姚雷这个话问得真是相当微妙,他说的是这个事情而不是这个问题,但紧跟着却又问张文定是什么意见,不是问有什么看法,让人摸不透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倾向。 张文定现在是和姜慈绑在一块儿的,并非姚雷阵营里的人,但也不可能不去考虑姚雷心里的想法,毕竟姚雷是书记,还是个副厅级的书记。 可是,现在姚雷的态度暧昧,似乎有点想大搞一下的意思,却又仿佛要把大事化小一般。 不用看,张文定都知道大多数常委往他这儿扫了一眼,有的甚至就这么看着他,像是他不说出个满意的东西来就不移开目光似的。 张文定不怕别人的注目礼,却相当恼火姚雷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搞法。 反正猜不出姚雷的想法,再加上又不是姚雷的人,只要不是太过份,倒也不介意露一露锋芒,要不然今天一软,以后还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也像姚雷现在这么干呢。 想到这儿,张文定就脸色淡然地说:“我是准备下周去住建局,跟同志们聊一聊、谈一谈的。住建局的工作,专业性、知识性相当强,我最近正在努力学习,专业方面的东西我倒是可以说几句,不过,别的方面……这个,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这真是无从谈起啊。” 专业性、知识性,这两个词真的很强大,也很直接。 建设口是我的分管的,可我分管的是政务工作,党建和纪律,那不归我管,书记你问错人啦!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落针可闻。 这个张文定,越来越成熟了,当初的青涩已经消失无踪,遇到困难的时候,没有了激烈的碰撞,取而代之的,是含而不露的绵里藏针,只有一点没变,胆子还是那么大。 若是平时,这种绵里藏针的回应倒也很正常,可是现在是姚雷就住建局的问题所发的第一个问,就被这么绵里藏针地顶了回去,这可大大地落了姚书记的面皮啊。 有人就觉得很遗憾,遗憾张文定没有再硬一点,比如说完全可以直接说他对纪检流程不熟悉嘛,或者是在刚才的基础上再来一句工作还不到位,请书记批评之类的话,那效果才激烈,戏才好看呀。 姚雷也没有料到张文定会这么回答,他一直觉得张文定是姜慈那边最容易对付的人,尽管姓张的背景很强大,可再强大的背景,若是没有相匹配的能力,那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老子不搞你,但拿你当枪使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 姚雷觉得,自己在会上这么一搞,以张文定往日的风格,肯定会怒火中烧,然后说话就会不注意措辞,让他找到可乘之机,没想到,张文定分管建设口时间不长,居然成长得这么快,不肯上这个套。 不仅仅不肯上套,还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快,这城府的修炼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吧?年轻人还是不能轻视呀! 虽说张文定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姚雷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目光投向姜慈:“老姜,你怎么看?” 这一招,又出乎了常委们的预料。 今天书记的出招太奇怪了,一点顺序也没有,不过,众人都知道,姚雷先问了张文定,马上接着问姜慈,而不是问纪委书记或者是紧跟着他姚书记的人,恐怕这个会也没什么戏可看了。 姚书记都亲切地叫老姜了,还不需要别人在前面冲锋陷阵,两位大佬如果没有事先统一意见,那才是怪事呢。 姜慈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事情影响很大,很不好,要尽快平息,不管是真有其事还是有人造谣,都不能这么听之任之,我们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该批评的批评,该负责的负责。有关部门要积极行动起来,给广大人民群众和同志们一个交待。” “亚琴书记?”姚雷对姜慈点了点头又转向了专职副书记许亚琴。 许亚琴点点头,直截了当道:“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纪委还是跟一跟吧。”这话说着,她却看都没看纪委书记一眼。 第五六五章感谢你们 安青市委常委会上的意见相当统一,高建设的结局注定好不了,但会上也达成了初步共识,就事论事,不搞扩大化。 不管是姚雷还是姜慈,都不希望高建设这颗萝卜带出太多泥,那样虽说又可以让他们提拔几个贴心人,可这点好处跟坏处比较起来,得不偿失。 纪委迅速采取行动,高建设被请去喝茶了,住建局压抑的状态却并没有改变,反而有所加剧。住建局里跟业务沾了点边的人,谁也不敢说自己就经得起查,都觉得高老板已经倒下了,担心着纪委接下来会不会请自己去喝茶? 自身实在过硬的,或者说平时跟高建设走得不是特别近,自觉不会受到牵连的人,这时候虽然心思活络,觉得机会来了,却也不敢乱动,更要保持一个沉得住气的稳重形象。 如此一来,气氛想不压抑都不行了。 平时关系很好的人,在局里见了面,都只是点点头就匆匆错身而过,躲进自己的办公室里面,不到下班不肯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市委常委、副市长张文定到住建局调研来了。 住建局上至局领导班子,下至普通办事员都出现在了办公楼的楼下停车场里,对张副市长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市委书记和市长下来视察工作,他们都没这么隆重过。 张文定下车之后跟住建局的领导班子成员一个一个握手,面带微笑言语亲切,只是叫同志们都回办公室上班,却也没有责备他们把阵势搞得太大。今天他来就是安定人心的,可不是继续施压的。 住建局现在人心惶惶,这种状态下是干不好工作的,而由于纪委对高建设还没有定性,更别提移送司法机关了,市委不可能这么快就讨论新局长的人选。 可是,工作上却不能因为没有局长而停下来,张文定分管这个口子,自然不希望住建局乱得太厉害。 住建局现在人心惶惶,这种状态下是干不好工作的,而由于纪委对高建设还没有定性,更别提移送司法机关了,市委不可能这么快就讨论新局长的人选。可是,工作上却不能因为没有局长而停下来,张文定分管这个口子,自然不希望住建局乱得太厉害。 动用纪委请高建设去喝茶并不是张文定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要住建局听话,住建局作为一个单位无所谓听不听话,但单位里的人,却必须要听话才行。 而要住建局的人听话,在旧局长还没有得出一个正式的结论,新局长尚未确定的时候,张文定这个分管副市长前来视察工作,无疑是个相当好的时机了。 不管高建设是怎么倒的,在住建局的干部职工心中,都认为这其中一定有张文定的影子。 张文定的凶残已经深入人心了,倒是没必要再板着个脸吓人,怀柔才能得人心,大棒加上胡萝卜才是王道啊! 如果有新局长上任了,张文定倒是可以借着这个超规格欢迎的由头发挥一下,训新局长两句,增强一下副市长同志的存在感。 现在住建局没有局长,他这个副市长过来,不需要显露丝毫的强势,都没人敢轻视他,存在感强到不能再强,无须玩小手段了。 住建局没了局长住镇,局党组副书记、副局长陈天荡根本就压不住场面,另几个局领导对他根本就没有保持应有的尊重,争分夺秒见缝插针地在张文定面前谦卑地表现着。 不说马上就得到张市长的赏识,至少也别落个跟高建设一样的凄惨下场——谁知道张市长过来是不是还想从住建局找两个人练刀法? 陈天荡是住建局的二把手,但高建设是个特别强势的人,对于二把手的打压那是不遗余力的,所以,陈天荡这个二把手在住建局并没有什么威信,甚至都不能很好地掌控自己分管的几个科室。 说是科室,其实就是股室,只不过叫科室比较好听——安青自从撤县建市之后,好多行局就把局里各个股改成了科,科长其实就是股长,副局长才副科级呢。 这个情况,也不仅仅只是安青有,甚至有些地级市里,各行局还把科室叫成处室呢,比如说有些地级市的林业局,计财科叫成计财处,人教科叫成人教处,科级干部在别人嘴里一叫,仿佛处级领导一般,不明真相的人一听这么多处长,还以为到了省林业厅呢。 陈天荡分管着财务科,可他自己要报发票,都不是很顺利,这份憋屈真是无处诉说。 今天张市长过来了,另几个局领导都争着表现,他自然不甘落后,却又觉得像另几位那般恐怕是很难引起领导注意的。于是乎,灵机一动,觉得自己应该换个思路,要别出心裁另辟蹊径,才能够事半功倍出奇制胜。 “张市长,同志们知道您要来,都特别激动,也特别感动,守得云开月明,以后的工作终于有了方向……”陈天荡引导着张文定往前走,嘴里说的都是好听的,“现在同志们都在会议室,他们一早就在外面讨论,都特别想听听您的教诲,说您是咱们安青规划建设的指路明灯……” 听到这个话,另几个跟在张文定身边往前走的住建局班子成员差点没因为震撼跌倒在地,这个陈天荡也太不要脸了吧? 嗯,不仅不要脸,胆子还特别大,他就不怕这话惹祸上身么? 前面说工作上终于有了方向,这个还能够接受,虽然已经无耻到拿高建设当活靶子的程度,但谁也不会反对,毕竟高建设在住建局这些年,班子成员嘴里不说什么,可谁心里会痛快? 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只能喝汤,汤还没几口,那感觉实在是太难受,现在机会来了,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厚道人了,不可能还帮高建设鸣不平的。 可是,陈天荡后面这个话,那就真让人接受不了了。 人可以贱,但不能贱到这个程度啊! 指路明灯都搞出来,你当现在是什么年代呢?就算张市长喜欢这种调调,他成了安青的指路明灯,你把姚老大和姜二爷摆在什么位置呢? 别人能够想到的,张文定自然也能够想到,但他却不觉得陈天荡这个话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规划建设的指路明灯嘛,又不是整个安青的指路明灯,再说了,就算是这个话传到姚雷和姜慈的耳朵里,他也无所谓,话又不是他说的,他总不能管住别人的嘴巴呀。 有武贤齐这碗水垫底,张文定对于这种小事,真是一点都不虚。 不过,该有的表态还是要有的,他也不能太另类,说不得停下脚步,板着脸十分严肃地说道:“安青的规划发展,市委市政府都有科学统一的决策,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在姚书记和姜市长的正确领导下,我只是按照相关规划做一点最基本的工作,甚至最基本的工作都是同志们干出来的。” 说到这儿,他脸上的神色就带上了几分惭愧,长吐了一口气,才点点头道:“同志们很辛苦哇,我要感谢他们。” 边上的人一听这话,顿时就郁闷了,这个陈天荡也运气太好了一点吧?就这么干巴巴得没一点修饰,粗糙得没一点水平的马屁,居然就拍到张市长心里去了? 陈天荡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哼,跟老子斗,你们还差点火候,真以为张市长说一声让同志们去工作,就真的不喜欢这种大场面了?听光我们几个的汇报,那有什么意思,在同志们面前讲几句话,那才是权力最明显的体现啊! 人多力量大,可不是字面上那一点点意思哦。 会议室坐得满满的,见到张文定在几位局领导的陪同下进来,不等人发号施令,便都站了起来鼓掌欢迎。 张文定也不清楚这里面的人是不是都是住建局的干部职工,不过估计从外面拉人充场面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发生的,毕竟这是行政机关开会,不是电视上做节目。 陈天荡当仁不让地主持了会议,几句套话过后,便请张文定讲话。 张文定目光往下面的人群一扫,缓缓开口道:“同志们,我先要感谢你们。” 说着,他站起身,对着台下的众人鞠了个躬。 他这个动作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台下骚动了。 领导在台上说感谢同志们,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套话,若是不感谢同志们一下,反倒有点奇怪了。只不过,像张文定这样说了感谢之后就起身鞠躬的,并且是在开场的时候,实在少见。 且不论这到底是他对同志们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还是在作秀,只要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多少都能够打动很大一部分人。 当然了,也肯定会有人不屑一顾,甚至是带着鄙视地望向台上的张文定,嘴角泛起个意味深长的冷笑,心里暗骂一声无耻,或者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更有甚者,可能还会跟身边人嘀咕一声诸如“年纪不大,道行不浅”之类的悄悄话。 第五六六章好时机 跟这些人相比,更多的人则是在和身边人讨论着,张市长人不错很实在之类的赞誉之语。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眼中可能还会闪过一道羡慕的光芒,但转瞬即逝。 两方意见不会在这个时候针锋相对唇枪舌剑地干起来,可使得原本安静的会议室变得不安静,那是一点都不费力气的,也是必然的。 这种情况,开会开得多了的同志们都是深有体会的。 身体的扭动、坐椅的移动、加上人们嘴唇的颤动,合成了开会时常见的声响,这声响如同苍蝇群在屎堆边盘旋飞舞所弄出来的动静。从这个方面来看,把人多嘴杂和众口难调这两个词用在这儿,不说多贴切吧,倒也还颇有几分别致的意境。 张文定对台下这个反应是有心理准备的,也是比较满意的。 台下人的对他这个突然的举动能够作出这种正常的反应,说明并没有因为高建设被纪委请去喝茶这个事情吓破了胆,还是有着积极向上追求进步的心理需求的。 这也从侧面反应了,高建设虽然在住建局威望奇高,把个住建局经营得如铁桶江山,可并没有收拢多少人心。 还有很大的可能,许多人在高建设吃肉的时候,连口汤都没喝着。 如果大多数人都担心着纪检监察部门请喝茶,甚至是担心着喝茶之后被移送检察机关,这时候基本上是没心思乱说话的,最多也只是保持着平静的表情装深沉了。 这个猜测,让张文定比较轻松,看来安抚工作做起来应该不会太困难。他只让台下的骚动持续了几秒钟,坐下后并没有咳嗽一声显示来存在,而是紧闭着嘴,平静地望着台下,只望着一点,没有四下扫视,他这个表情和眼神只保持了两秒钟,台下的骚动顿时停止了,回到了他开口之前的安静状态。 这个效果又让他心情好了不少,看来,自己虽然是第一次来住建局,但威信恐怕是早就传了过来,要不然哪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哥没来过住建局,住建局却流传着哥的传说啊。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天荡同志跟我讲,要听听我的教诲,这个话,我不敢当呀。”张文定开口就又来了一句吸引人的,不等台下有反应,他便又面带微笑地继续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建设方面的专家,在你们面前,在工程建设这个方面,我最多只能算是你们的学生,啊,说不定连给你们当学生的水平都达不到。我今天过来,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这是实话,不是笑话,你们不要笑。” 话一落音,台下原本在微笑的人就都笑出了声。 原本觉得先前张文定在作秀的人们之中,也有一部分稍稍改变一下了观念,觉得张市长还是挺可爱的,至少这个说话方式,就比大多数领导活泼许多,这种自谦的话,不管是真是假,总比那些不懂装懂自以为是总喜欢外行指挥内行的家伙要让人舒心。 台下的笑声持续时间还不如先前那混合的骚动声长,张文定便又开口了:“你们这一笑,我就明白了,我这个确实是真话,你们也把我这个真话当真了。住建局有你们这样一群认真的人,何愁工作干不起来?安青有你们这样一群认真的人,是组织上和广大安青人民的福气啊!我在这儿要提个请求,我请求你们要以更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也请求你们对我这个工程建设的门外汉,要多提意见、多讲真话,要敢提意见、敢讲真话。” 说着,他扭头看向陈天荡,一本正经道:“天荡啊,我对住建局、对同志们很有信心,你们有这个信心没有?” 陈天荡虽然在住建局的存在感不是很强,可存在感再不强,毕竟还是名正言顺的二把手,他脑袋上能够戴着这顶帽子,用脚后跟想也想得到,上面肯定是有靠山的。 张文定当众这么一问,那声天荡叫得亲切无比,简直就是把陈天荡架在火上烤了。说得再难听一点,这是要陈天荡在大庭广众之下递投名状改换门庭呢。 陈天荡别无选择,他有靠山不假,但靠山也仅仅只是把他提到现在的位置,再往上,他的靠山就无能为力了。 要不然的话,他今天也不至于一开始就对张文定那么讨好,甚至不惜冒大风险搞出另类的风格了。 现在张文定给了他这个机会,他觉得自己如果不把握住,那实在在对不起组织和人民,也是对自己的政治智慧的侮辱。 人,总是很现实的。 只在心里稍稍对自己以前的靠山欠疚了一下,陈天荡就作出了明智的选择,大声表态道:“有张市长的英明领导,我有信心,很有信心,干什么都有信心!我也相信,住建局的同志们也很有信心!” 陈天荡到底还是有点怕局里的同志们不给面子,所以不敢大声地问一声“同志们有没有信心?”这样的话,怕同志们回应不激烈惹得张文定不开心。 所以,他这个话虽然说得铿锵有力,却也正好显示了他的无能为力。 张文定对陈天荡的表现有点遗憾,却也没有办法,他来之前就仔细研究过,住建局这边的局面,用最大的速度收服陈天荡,是目前最合适最有效的处理方式了。 安青市纪委并没有对外表明已将高建设双规,但谁都明白,高建设这时候肯定是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待问题。至于交待问题过后会不会由涉嫌违纪发展为涉嫌违法,进而移送司法机关,这个对于旁人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高建设这一去,政治前途已经没有了,局长的宝座如情人的目光,分外迷人。 张文定不能肯定高建设最终的结局,可他知道,如果想以双开的代价避免牢狱之灾,那都要高建设使出吃奶的力气找对了人才有可能。 建设同志本人是没办法找人了,这就只能看他以前看人的眼光准不准,以及他的家人会不会操作了。 住建局结束高建设时代已成定局。 张文定身为分管建设口的副市长,要说不想在这个位置上安插自己人,那是假话。可是,他也知道,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别说自己这个分管的副市长没资格惦记,就是管帽子的组织部长恐怕都不会乱动心思——那是一正两副三位书记大人用来安插心腹招兵买马的本钱所在! 住建局的新局长,十有八九不会从住建局内部产生,而是从外面调一个正科过来。 住建局在高建设的经营下,副职们没一个能够冒头,这些人,恐怕是入不了几位书记的法眼的。但不管住建局的副职们能力怎么样,他们毕竟在住建局干了多年,高建设这座大山一去,总能给他们一定的空间去发挥。 这其中,陈天荡这个名正言顺的二把手毫无疑问就成了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趁着住建局的新局长还没敲定之前,张文定抓紧时机收服一个有影响力的人,不说完全打开局面吧,起码也可以争个先机。 当然了,选定陈天荡,并不仅仅只是看中他住建局二把手的身份,也是因为住建局班子中的其他成员太差劲了的缘故,而今天一见面陈天荡先就表示了向组织靠拢的意愿,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不过,该敲打的得敲打,该强硬的得强硬,所以,张文定直接就在会上来了这么一手。你陈天荡要效忠,那就得有个端正的效忠态度。 “天荡,你的话,同志们可都听着呢。”张文定笑着来了一句,又相当淡然地说了一通在市委市政府的英明决策和正确指导下怎么怎么的之类的话,便开始对住建局取得的成绩表示了肯定,对同志们为了安青的建设付出青春表达了感谢,对同志们的工作热情寄予厚望,对同志们的工作方式提出要求,对同志们的工作态度感到欣慰。 老生常谈的要求了几点,强调了几条之后,张文定又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让他们觉得市里对高建设的问题只是就事论事,不会搞扩大化之后,就云淡风轻地结束了他的重要指示。 毕竟市里并没有对外公开说高建设有问题,他这时候也是不方便明说什么的。 其实,他今天来这一趟,讲话的时候妙趣横生,就算不说鼓舞人心的话,住建局大部分人也都心安了——他能来,这本身就在表明一种态度。 这种安抚性质的会时间不能太短,却也不会太长。 散会后,张文定又听取了住建局班子成员的工作汇报,这时候,明显就看得出来陈天荡和先前不一样了,而另几个局班子成员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在外人看来,张文定和陈天荡应该是早就勾搭上了,却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二人今天才试着勾搭呢。 正事干完,张文定留在住建局吃了顿饭,说是在住建局,其实跑了老远,在住建局的定点酒楼里吃的。 第五六七章有危险 桌上推杯换盏,气氛还是比较热烈的,只不过,由于张文定只跟陈天荡喝了一杯,别人敬的酒,他都是如蜻蜓点水般轻沾了一下唇就放下,倒也让那些家伙们有所收敛,不敢放开了喝。 第二天还没到上班的时候,陈天荡就出现在了市政府,他早早地在张文定办公室门口等着,不仅仅是想表现出对张文定的尊重,同时也向别人表明,我现在是张市长的人了! 张文定没有把陈天荡当成心腹培养的意思,却还是很亲切的和陈天荡聊了二十多分钟,让陈天荡激情澎湃,自以为很得张市长的看重。 陈天荡从张文定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规划局局长麦得福正好进来,二人相视一眼,微笑着轻声问好,用力握手。 陈天荡约今天晚上一起喝两杯,麦得福看了里面一眼,笑着点头答应了。松开手错身而过的时候,麦得福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这个陈天荡,以后在张市长面前会不会比自己还受宠呢? 张文定不可能去分析下面人会不会窝里斗,也不再把精力放在住建局这方面了,这个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他要施展的手段都施出来了,一切,等住建局的新局长确定下来再视情况而定吧。 至于麦得福是怎么样把高建设一脚踩得翻不了身的,他更没兴趣知道细节,他要的只是结果。 安青这边暂时没什么大事了,京城那边还有一桩头疼的,武云和黄欣黛私底下摆的喜酒,他不吃不行,吃了就是个隐患啊。 张文定是武家的女婿,娶了武家的财神爷,照理说,武家人应该很巴结他才对,不讲二代子弟了,至少子侄辈的要给予他相当的尊重才是正理。 然而,在武家之中,他的存在感只能用“特别不强”来修饰,要不然用别的词,那也太难听了一些。 武家大部分人是看不起张文定的,这种看不起甚至还会表现得比较明显,另有一部分,虽然不会有什么明显的表现,可人家不主动跟你来往,你也就能心知肚明了。 只有武云,对张文定是相当不错的,所以,张文定也是真把武云当朋友的。 二人的相识相交,那是在武玲之前,直到张文定结婚后,二人说话都没有论辈分。除了武家这层关系之外,吴长顺那里的武道传承,才是张文定和武云之间更深层的联系纽带。 以他这个武玲丈夫的身份来讲,武云和别的女人谈恋爱,他应该反对,武云要和别的女人地下结婚,他更要想方设法制止。 然而,从他本性上来讲,他觉得人都有选择自己性取向的权力,虽然他自己不是同性恋,可他也不反对别人同性相恋。人的感情是多样的、复杂的,凭什么别人就要和他一样呢?再者,以他和武云的私交,这种事情,他肯定要支持武云的。 这种支持,并不是说他要站出来跟武家那些反对的人去讲道理比拳脚,而是表明一个态度——他去吃武云和黄欣黛的饭,就是在表明这样一个态度。 现在的问题是,武云不找男人却找了女人,这不符合武家的利益,也会让武家其他人觉得脸上无光。 他这个武家的女婿一旦支持武云,那显然就是和武家绝大部分人在搞对抗,绝对会让他跟武家原本就不怎么融洽的关系更加紧张,不说直接反目成仇吧,至少也会雪上加霜。 不管是从感情的角度出发,还是站在理智的层次上看问题,张文定都不希望和武家的关系搞得太僵,就算他不在意大好前途,也总要想一想武玲夹在中间难做人吧? 武玲对他是真好,他懂,他也珍惜,甚至还有些欠疚。 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张文定来到了京城。 纵然他有一万条不来京城的理由,可武云给他打了电话,他还是要来,顶住所有压力,必须来,他不能在武云失去武家所有人的支持之际,也弃她而去! 他不是以亲戚的身份来的,他和她是朋友,更是同一个传承的守望相助。 武云和黄欣黛一起来接的飞机,见到张文定的时候,黄欣黛神色有点复杂,眼里很是感动,主动和张文定拥抱了一下,轻声道:“谢谢。” 张文定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武云看着这二人相拥,倒是没有吃醋,等他们分开后,她也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笑着道:“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抱男人,连我爹都没这待遇。” 张文定笑道:“那得多抱会儿,别急着撒手。” “别想占我便宜啊,你是我姑父呢!”武云说是这么说,倒还真的抱了张文定有五秒钟的样子才松开。 退开一步,张文定看着武云的双眼,又瞄了瞄黄欣黛,笑道:“放心吧,我不喜欢小女孩!” “别想打她主意!”武云说是这么说,却是没有任何紧张的意思,也笑了起来,“走吧,喝酒去,看看你酒量大没大。” 这两个拥抱,让张文定感受到了武云和黄欣黛所面对的压力,可他没办法帮他们分担,那是需要她们自己去面对和解决的,至于怎么面对、如何解决,他都提供不了任何一点建设性的建议。 甚至于,对于她们的结果,他也不怎么看好。 其实在来京城的飞机上,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武云还可以说是年纪小容易冲动,黄欣黛已经是相当成熟的人了,怎么也跟着武云这么不管不顾了呢? 这个问题,是不能问出口的。 感情这种事,真是相当有魔力。三个人都暂时不提不开心的话题,尽说些气氛好的,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奔向吃饭的地方。 酒,自然还是白酒。 武云还是那个武云,豪气万分。黄欣黛没有喝酒,她呆会儿负责开车。 张文定和武云都是知道彼此酒量的人,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也不必客气,一开瓶就连碰了三杯,让武云直呼痛快。 张文定吃了口菜,笑道:“看你这样子,很久没这么喝过了吧?” “找不到对手啊。”武云叹了口气,道,“喝酒还是要跟你喝才自在,还是要人少呀。” “都说人多才热闹,人少了就没气氛。”张文定来了一句,就转向黄欣黛,“黄老师,你以后可得管着她点,酒多伤身啊。” 黄欣黛妩媚一笑:“我哪管得了她呀。” “难不成还她管你?”张文定惊讶地问。 武云翻了个白眼,拿起酒瓶往张文定的杯子里倒酒:“喝酒就喝酒,还没醉呢,就说胡话。” “行,喝酒。”张文定想到自己来这一趟京城的压力也不小,顿时也就没心思再说什么了,先痛痛快快地喝一场再说吧。 不到半个小时,两个人就分了一瓶酒,武云又开了一瓶,张文定也没拦着,只是这一瓶酒,喝的速度自然比先前慢了许多。又是半个小时过去,第二瓶还才喝到一半,虽然还没有醉意,但话却说得有了点情绪了。 武云看着张文定,挺认真地说:“你不该来的,我不该叫你的。” “屁话。”张文定翻了翻眼皮,吐出两个字,伸筷子夹菜去了。 武云摇摇头,道:“明天晚上,人应该不会少。家里有人也知道了,我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场面。估计,情形不太乐观,我给你订了明天上午的机票,到时候有人送你去机场。” 张文定眉头一挑:“家里人怎么会知道?” 武云又摇摇头,然后看向黄欣黛,目光里饱含柔情,道:“我要和她光明正大在一起。” 张文定嘴角一阵抽搐,好一会儿才闷出一句话来:“我不走!” 武云颇为感动地说:“其实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不过,你还是理智点,如果因为我连累了你,我没法面对老爷子,也没法面对小姑。” 张文定点点头,然后道:“你这个话有点道理,但很自私。我来了你没法面对他们,我不来,我怎么面对你?” 不等武云回答,他又转头看向黄欣黛,淡淡说道:“我怎么面对黄老师?” 黄欣黛赶紧道:“你的心意我们已经知道了,说实话,我真的很感动。不过……” 张文定摆摆手打断黄欣黛的话道:“黄老师,你不用再说了,我今天既然来了,明天就不会回去。” 武云盯着张文定道:“你今天来了,我们也请你吃饭喝酒了,你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呆在这儿呢?” 她这个话的语气有点不客气,像是要让张文定生气似的。 其实到这时候,她真的后悔叫张文定过来了,她比张文定更明白,如果明天让武家的人看到张文定出现,那意味着什么。她自己无所谓,可如果让张文定受到牵连,那真的就是莫大的罪过了。 张文定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望了望武云,然后拿过酒瓶子,给自己倒了杯酒,却没有喝,缓缓说道:“你要理由,我给你个理由。我结婚的时候你在场,你结婚我也要在场。” 第五六八章宁在直中取 武云摇摇头:“这个理由不够。 你结婚是公认的,我们不是。” 张文定本想反驳她这个话,可张嘴的时候,话却变了:“我要保护黄老师。我暗恋了她很多年。” 黄欣黛这一下就急了,生怕武云吃醋生气,赶紧打岔道:“你们俩都说什么呢,越说越不像话。酒喝好了没?好了就去休息吧。” 对于武云的性格,黄欣黛是相当了解的。而且,以往武云和张文定吵架甚至是动手,起因都是因为张文定哪句话说得让武云吃醋。 以前那种情况下,黄欣黛还能够管得住武云,可是自从她和武云正式谈恋爱之后,武云虽然还是和以往一样疼爱她,但她遇到事情,却是发自内心地照顾武云的面子,不再以姐姐的身份压她了。 所以,这时候她是相当担心的。 不过,今天的事情很奇怪,武云并没有如同黄欣黛所担心的那般生气,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一点吃醋的意思,倒是满脸沉重之色,最后望着张文定,郑重地点点头,一个简简单单的字从她嘴里吐出来,显得异常压抑:“好。” 说了这个字,她眼中突然就落下了几滴泪,紧接着泪珠连成了串。 张文定看着她,想劝一劝,却不知该说什么。 黄欣黛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拿着纸巾站起身走到她身旁。 武云接过纸巾,却没有急着擦拭泪水,而是对黄欣黛摆摆手,表示没事。 她这压力得有多大啊! 张文定知道武云是个坚强的人,也是个很有勇气的人,这样一个人,酒没有喝醉,却在他面前无声地流泪了,可见真是相当不容易! 还好,武云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看着张文定道:“明天你只要做一件事,保证她不被别人带走!” “我答应你。”张文定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带着几分疑惑道,“情况会这么严重?” “文的不行就来武的,很正常。”武云瞄了瞄酒瓶,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云淡风轻道,“他们知道我有几斤几两,至少会来两个好手。不止有我们家的,还有……” 她看了一眼黄欣黛,没有把话说透。 张文定感到很棘手,却又有点小兴奋,他都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跟人好好动过手了,练武之人,哪怕身居高位,总还是不希望一直单练的。 只不过,想到动手的场合是那种场合,张文定又觉得很不适合。 他叹了口气道:“真是想不到啊。” 武云冷笑道:“如果气势上镇不住我们,他们绑也要把我们绑走,两家的门风,不能让我们给败坏了呀。” 张文定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武云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继续冷笑着:“其实像我们这些人,同性恋也不少,但人家都只做不说,里子烂透了面子上还过得去。我们这么干,让他们没面子了。哼,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张文定想说你既然明白这种情况,干嘛还要这么干呢?安安静静地过你们的小日子就行了,非得弄得大家都不自在,这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啊。 不过,他没有问这个话,武云既然这么干了,就必然有这么干的理由。 有些时候,如果没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那他们的武道修为也到不了这么高。 “能跟你并肩作战,很好,很好。”张文定说着就笑了起来,“我暗恋了多年的梦中情人被你给拐跑了,我还要帮你保护她,我可真是命苦呀,回头你得好好报答我。” “这个没问题。”武云也笑得正常了起来,“呆会儿我就给小姑作个汇报,说你对欣黛姐余情未了,还想勾搭我。” 张文定无奈地翻着白眼:“靠,我是你姑父呢,你也太没大没小了。黄老师,你真得管管她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还没等我去勾搭她,她就勾搭我来了。” 武云道:“行啊,咱俩比划比划,你能打得过我,我就豁出去了,今天晚上就伺候你。” 张文定道:“别,还是留点力气应对明天的场面吧,咱就别自己人搞自己人了。” 黄欣黛被这二人的对话搞得相当郁闷,不知底细的人还真以为他们在干嘛呢。 她没好气地说:“你们俩说话也注意点行么?差了一辈呢!” 张文定和武云对视一笑,齐声道:“听领导的!” 二人的笑声并没有让黄欣黛舒心,想到明天可能出现的种种可怕情况,她的心就像是被乌云笼罩,透不进一丝阳光。 她其实也跟武云说过,不要搞得这么过,但当武云坚持的时候,她又顺从了武云。并不是那种不情愿的无奈的顺从,而是带着开心的顺从。 她希望光明正大,她更希望让某些人看看,她的生活,比以前多姿多彩! 她是考虑过各种情况的,她明白其中的艰难,她认为值得。然而在这一刻,有一种叫后悔的东西,在她心中滋生,如种子发芽。 京城的夜已深、已冷。 武云的心却火热。 看着房间内各种喜气洋溢的大红色物件,她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纵然有再多的困难,她都要克服,她要和她的欣黛姐永远在一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虽然今天和张文定并没有拼酒,但一人也喝了一瓶,不至于醉,提神兴奋倒是绰绰有余的。在她并不朦胧的目光中,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美好无比的,到处都散发着真爱的光芒,如朝阳初晖,令人觉得对万事万物都充满了希望。 带着各种美好的希望,武云搂着黄欣黛,深情而激动地说道:“欣黛姐,明天过后,你就真正的、完全的属于我了。” 黄欣黛嘴角挤出一丝牵强的笑意,眼中满是忧愁。她看着自信满满的武云,欲言又止。 武云眨眨眼问:“想说什么?” 黄欣黛沉吟了一下,还是委婉地说了:“我们,这个,是不是太仓促了?” 武云摇摇头,笑着道:“你不要有什么压力,一切那什么,都是纸老虎!” 黄欣黛没有说话,眼中的忧愁更浓。 武云伸手在她脸上抚摸着,想到明天可能出现的情况,先前的好心情顿时化为乌有,不过,心情再坏,也不至于会坏到和张文定喝酒的时候那样子。 武云这时候必须得在黄欣黛面前表现出万分豪情来,继续微笑着道:“张文定都不怕,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不应该把他扯进来的。”黄欣黛摇了摇头,想到这句话容易让武云产生误会,便又加了一句,“弄不好,这对他就是灭顶之灾,你怎么跟你小姑交待?” “现在说这些没意义了,他来都来了,要怎么就怎么吧。”武云平静地说,“交待不交待,于我无差别。睡吧,别乱想了。” 黄欣黛点点头,她也明白,以张文定的性子,明天肯定会在场的,他和武云之间的关系,令他不可能让武云一个人去面对所有困难,不管他能不能帮得上忙,他都会尽他最大的力量。 事情到了这一步,交待不交待,对于武云来讲,确实已经无差别了。 张文定和武云之间,不仅仅是朋友,更是同承一脉。 …… 武云和黄欣黛婚礼并不是在她们的婚房里举办的,而是在一间常去的酒吧。 她们纵然再希望光明正大,但也不愿意被众人异样的目光围观,她们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也需要别人的理解和祝福。那间酒吧里,有许多理解她们的人,或者说跟她们一样的人。 婚礼当然是要在晚上举行的,酒吧里为这个婚礼也是做了精心的准备。 酒吧老板亲自指挥,对这个晚上特别看重。虽说以前也有人在酒吧举行过婚礼,但都没有像武云这么大气,以前那些婚礼最多只能算是圈子内的小聚会类型,武云和黄欣黛这一次,除了圈子内的,还邀请了圈子外的朋友,并且,还有一个传统的婚礼仪式。 这对于酒吧在圈子内提升影响力是很重要的,酒吧老板当然乐见其成,更何况,武云出手又相当大方,举办个婚礼的钱比她平时的营业收入高了两倍。 名利双收的好事,当然得重视一下了。 张文定来到酒吧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平时这种时候,这里都是铁将军把门的,但今天倒是相当热闹,欢声笑语不断,一派喜气洋洋的情景,武云和黄欣黛也早早地到了这儿。 对于武云把婚礼的地点订在酒吧而不是在一个清净的地方,张文定是没办法理解的。 明知道家里反对,还搞得这么大张旗鼓,这也不说了,你想让你们圈子里的朋友见证你的爱情,完全可以把朋友们都约过去嘛,非得在酒吧里弄,这不是让家里更难堪么? 在体制内呆久了,张文定看问题的角度也有了一定的习惯,能够在不激发矛盾的情况下把事情办妥,那就尽量不要激发矛盾。很多事情,原本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往往就因为摆到了台面上,影响了面子,最终闹得不可收拾。 第五六九章黄家来人 争一时之气,逞匹夫之勇,非智者所为啊。 不过,话说回来,武云跟张文定虽然学的是同一门武道,但张文定从小有道家的思想打底子,身在官场又对中庸之道颇有体会,所以他跟武云的武道风格是不同的。 武云以女儿之身,走的却是刚猛的路子,这是她的性格决定了的,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她处理问题的时候要是跟张文定一样的话,那她也就不是她了。 “来了?随便坐。”武云淡淡地看着张文定,微笑着道,“今天人比较多,我要去招呼他们,现在没什么事,呆会儿可能就有热闹了,你要有个准备。” “不会在举行仪式的时候就人冲进来喊停吧?”张文定脑子里就冒出了各种小说和电视剧里的桥段,忍不住想笑。 “不会,六点的仪式,他们恐怕四点半就会过来了。”武云摇摇头道,“他们只是要给我们一个教训,并不是要闹个大笑话给所有人看。” 只要动了手,就是闹笑话啊。张文定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对武云这个逻辑相当不理解。 不过他也没反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有点犹豫要不要给武玲打个电话说明一下这里的情况。或许,武玲应该也知道了是什么情况吧,只是不知道他也在这儿而已。 张文定找了个地方呆着,目光扫视着这里的人们,两个男人相拥,或是两个女人亲嘴,都是再平常不过了,倒是一男一女这样的组合比较少见,只找到了三对,而且,这三对在这里总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他算是明白了那句话,幸福是不一样的。 正如武云所料的那般,四点二十的时候,酒吧里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浑身的气势跟平常人大不一样,张文定和他们目光一接触,直接就感觉到皮肤一紧。 这三个人应该都是高手!张文定心里才闪过这个念头,就见那三人往黄欣黛的方向走去,他也站起身,往那边而去。 这时候的武云去了里间,只有黄欣黛一个人在和来客们交谈,她并未注意到有人朝着她走过来。 这人来人往的,黄欣黛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注意着门口,往往是等人进来之后,她再慢慢招呼。而且,她也不像武云和张文定那种武道高手,没有那么强烈的直觉,所以,没注意到有人过来倒也正常。 张文定对武云承诺过,今天要帮她守护黄欣黛,所以,不管武云这时候在不在场,他都会出现在黄欣黛身边,以便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张文定起身往前走的时候,那三人中的一个男人似有所觉,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张文定也不急,只是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着,刚好和那三人一起来到黄欣黛面前。虽说他觉得那三人不可能马上向黄欣黛出手,但这世上的事很多都不能绝对化,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这时候,黄欣黛自然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至于她的司机兼保镖,却是没有带过来——那是她家里给她找来的人,她虽然用得顺手,可考虑到今天家里也许会来人,所以她早早地就放了保镖的假。 “欣儿,二叔找你。”一个男人眼神复杂地看着黄欣黛,淡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黄欣黛看了他几秒,才挤出个笑脸来,道:“三哥,您是来喝酒的吗?请坐。” 那男人摇摇头,没有坐,很温和地说:“回去吧,别让二叔久等。” 黄欣黛摇摇头道:“三哥,您今天来,是要对我动手吗?” 那男人并未否认,看着黄欣黛道:“是我主动要求过来的,我怕他们来,不知轻重。走吧。” “走到哪儿去?”一个声音懒洋洋地传来,武云的身影出现了,她脸上带着笑,走到黄欣黛身边,对着那男人伸出了手,道:“黄三哥,欢迎,欢迎。今天您能到场祝福我们,小妹很感动呀!” 黄三哥眼睛一眯,顿了顿,还是伸出了手,跟武云握在一起,却没有开口说话。张文定看出来了,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两个人的手一相握,武云手上直接就动了劲,让黄三哥不得不憋着一口气相抗,若是贸然开口说话,就会给武云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这种握手式的较量不像招呼要害那么有性命之忧,却是最容易丢面子,所以,为了面子,哪怕是自己比对方可能还要厉害些,都得先暂时憋住这一口气。 二人握手,表面都云淡风轻,并没有出现什么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鼓动的情形,也没有出现手臂止不住地颤抖的画面,甚至连握手的时间都不长,才不过短短五秒就松开了。 外人看不出来他们二人之间的胜负,就算是他们自己,也很难说清楚这一回合到底是谁赢了,但是对于对方,二人都更加重视,是劲敌啊。 目光扫了一下张文定,武云心里稍安,对方有三个人,自己这边和张文定联手的话,倒也颇有胜算。 对于张文定的战斗力,武云是明白的,只是张文定武功厉害是厉害了,却没经历过生死考验,没有真正经历过杀场,实力会打几分折扣。 不过,今天这场面,也不可能会真正拼命。 打伤人是会有的,打死人的场面,那是谁都负不起责的。 所以,从这方面来讲,对方的实力也是要打折扣的。 只是,这三人是黄家的人,武家的人还没来呢。武云是武家的小公主,在老爷子和主母面前的受宠程度比武玲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是武家最有习武天赋的人,所以,对于武家的武力是了解得很清楚的。 对于黄家的人她不担心,可对武家派过来的人,她觉得压力山大,哪怕现在武家的人还没露面。 黄三哥直直地看着武云,平静地说道:“早就听说武总身手不凡,巾帼不让须眉。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武云道:“黄三哥,您的来意我清楚。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您划下道来,我接着。” 黄三哥笑了起来,似是自言自语:“你的名气大,实力更强,我没有把握,所以带了帮手。” 武云看了看黄三哥身边的一男一女,没有说话。 黄三哥继续道:“三场,你只要赢两场,我马上走。” “三哥。”黄欣黛叫了一声,看着黄三哥,神色复杂。 这时候,一些先前就进来了的人也围了过来,其中甚至还有认识黄三哥的人,是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笑着道:“三哥,你这是以大欺小呢。” 黄三哥似笑非笑道:“秦家妹子,你又有什么指教?” “我哪有那个资格。”那女人摇摇头,笑着退开了。 边上又有人开始叫嚷了起来,看那架式似乎准备冲上去把黄三哥几个人打倒在地,还有人吹口哨。黄三哥身边的女人目光冷冷一扫,正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酒吧老板来了。 她是个有背景的人,但她的背景跟黄家比起来差得远了,更不要说武家,只不过,她这时候必须得出面,要不然事后她就没法善了。 武云却是相当够义气,没有让来宾们帮她先挡一阵的想法,直接拦在了酒吧老板的面前,很直接地说:“凤姐,这些人不是你能惹的,我来处理。” 说着,她朝着四周一抱拳,高声道:“诸位兄弟姐妹,小妹在这里谢了。这是我们的家事,我们自己解决,大家,还是放心喝酒。” 话说完,她也不等众人的反应,直接对黄三哥道:“那边空着。黄三哥,请。” 话说完,她往前一跃,连踩了几张桌子,跳到空旷处。 黄三哥看都不看众人,径直往那边走去,没有像武云那么耍漂亮动作。 黄欣黛也想跟过去,但张文定对着她摇了摇头。刚才武云还是抽空给张文定打了个眼色,张文定看懂了,所以留在这边没有跟过去。 他倒要看看,黄三哥带来的两个人是不是想趁着那二人开战之后直接动手抢人。 其实张文定的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如果方便直接动手抢人的话,黄三哥也没必要和武云约定比武论输赢了。 黄欣黛是黄家的女儿不假,但同时,她却又是离过婚的——黄家给她指定的夫家,并没有给她带来幸福呀。 有着这一层因素在,黄欣黛要自己争取幸福,多少还是算有一点理由的,尽管这理由在家族利益和家族脸面之前显得特别的苍白无力。 黄欣黛看到三哥前来的时候,紧张的情绪多少还是轻松了一点。 家族那么多人,就这个伯伯家的三哥对她最好,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她面对三哥,都比面对别的任何一个黄家人要轻松些。 相反,她倒还有点担心三哥和武云的比斗,她不希望这二人之中有人受伤。可拳脚无眼,高手相斗之时,受伤往往是在所难免,特别是像今天这种有目的的比斗。 不过,张文定不让她过去,她也就明白,今天的事情,自己恐怕是有些插不上手的,而且,她也明白,现在这个场面还只是一个开场,真正的难关,还是武家。 第五七零章两战 黄欣黛是个离异了的人,在家族中的重要性跟武云在武家的重要性是有很大差别的。说得夸张一点,她是属于被黄家当家人无视的人,而武云,那可是武家老爷子和主母的心头肉! 所以,黄欣黛对于自己家里,并不是很担心。她更担心,三哥和武云会打出真火。 武云和黄三哥打没打出真火旁人还真不清楚,但绝对打得不轻松。 二人只过了三招便停手了,黄三哥吐了一口血,武云脸色潮红汗如雨下,看上去黄三哥输了,但武云也赢得不轻松。 旁人看不明白,张文定却是看懂了,这二人三招分出胜负,几乎都尽了全力,一上场就调动全身气血,完全是硬碰硬的打法,别看只三招,可这三招过后,再遇上实力相当的对手,不管是黄三哥还是武云,胜算都相当小了。 而且,黄三哥虽然吐了口血,可实际上伤得并不太重,武云这时候气血翻滚,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迹象,这种状态下,就算是尚有余力再战第二场,也得付出相当的代价才行。 “长江后浪推前浪。”黄三哥看着武云,面沉似水,“还有两场。” 武云站了个不丁不八步,点点头,没有说话,她这时候要抓紧每一秒钟来调息,多恢复一分体力就多一分胜算。 这时候,跟着黄三哥一起来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那男人抬步往前走去。张文定盯着他的身影,眉头跳了跳,体力差不多耗尽了的武云对上这个人,胜算太小,纵然险胜,恐怕也会受重伤。 张文定可不愿看到那种情况,便朝武云道:“武云你过来。” 武云都不记得张文定以前是不是正经地叫过她的姓名,闻言刚想反对,可目光和张文定一接触,马上就想到现在的处境,最终点了点头,一步步走了过来,和那男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也没有说话。 “你们有三个人,我们两个人。”张文定看向黄三哥,淡淡地说,“这一场,我上。武云是我侄女,我不能看着她受伤。” 黄三哥眼皮一阵跳动,看了看那个男人,然后才转向张文定,点点头道:“好。” 张文定等着武云走到黄欣黛身边,这才过去站在了那个男人对面。两个人四目相对,气势相当。 张文定双手一抬行了个礼,对方也双手一搭,就在这时候,张文定紧闭着的嘴突然张开,一声暴喝从口中冲出,伴随着这暴喝的还有一道气劲,气劲中还裹着唾液,直奔那人面门而去。 张文定玩了偷袭。还是奇招偷袭。 这一声吼,是张文定的道家功夫,以丹田气发声,出口形成气劲,具有很强的攻击力,还兼具震慑心神的效果。再加上,他并不是单纯的气劲,还夹着口水呢,这就算偷袭不着,也能够把对手恶心个半死。 就算是对手早有准备,也不得不退闪,谁愿意被人把口水吐到脸上? 那人其实也早就防备着张文定会不会不讲规矩不要脸到不打招呼就动手,甚至在张文定拱手的时候他也没有放下警惕。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张文定会直接吐口水。 他下意识地退,并且一只手挡向脸前,另一只手防备在胸前。 张文定要的就是这个机会,直接欺身而进,一手立掌直戳他左肋,另一手捏拳堂堂正正地直捣他的脸面。这一式抢攻,张文定走的却是光明正大的路子,跟偷袭时的风格截然不同。 那人被张文定抢了先机,这时候也只能继续退继续守了。他双手分别去封张文定的手,却不料张文定这两招看似刚猛,却是虚招,下面的一手相交就相互扣住了对方的手腕,而上面的手,张文定直接变拳为掌,五指并紧直奔那人右眼而去,那人手上变招再封已经来不及,只能头往后仰开躲避。 就在这时,张文定猛地一低头撞在了那人的胸口,紧接着整个人就靠了过去,这一靠,让那人如同被头牛撞了一下,原本抓着张劲的手松开了,然后就被撞出了三米多远,连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连着几声咳嗽,脸色相当难看。 张文定没练过铁头功,只不过他以道家丹法的真气聚于头前,那一头也够普通高手好好享受的了;他对八极拳的铁山靠并不精通,但沾衣十八跌还是玩得相当顺手的。 所以,他取了个巧,偷袭过后再耍无赖,几个眨眼的工夫,便赢了一场——他都声明了武云是他侄女,就是欺负那人不敢对他下狠手,而他则相对可以放得开手脚一些。 想到自己越来越无耻了,张文定就有点郁闷,再次朝那人拱拱手,颇有点潇洒地说道:“承让。” 那人被他这一搞,就要冲上来再比一番,黄三哥说话了:“你们赢了,第三场不用比了。”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黄欣黛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摇摇头,当先往门外走去。 看着黄三哥等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张文定一脸沉郁,武云也不说话,酒吧内其他人都被这场面镇住了,一时之间也没人开口。 他们看不懂刚才的两场比试有何惊心动魄之处,却也知道张文定和武云是高手了,不说武云先前那踩着桌子过去所展示出来的轻身术,单就三招打得别人吐血,那真是太刺激了。而张文定的沾衣十八跌,身子一靠就把人靠飞了三米多远,还差点没站稳,怎么看怎么像武林高手。 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这让他们有一瞬间的失神。失神过后,便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这叫好声传进刚刚走到门外的三个人耳中,让黄三哥身形一晃,受了点不大的刺激。 张文定微笑着对四方拱拱手,道:“诸位,多谢了。”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这一刻,张文定就像个英雄似的,反倒把武云的风头给比了下去,毕竟,武云那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而张文定,却是替别人出头。 性质不一样,所受到的待遇自然也不一样,至于张文定和武云的关系是不是很亲近,亲近到什么程度,这就不是他们要关心的了。 原本只是热闹的气氛变得热烈了起来,出现了今天晚上第一个喝酒的高朝,许多人向张文定敬酒。 张文定这时候不好扫别人的兴,跳上一张桌子大声说:“诸位,酒你们先喝着,我要等到新人拜过天地才能喝,今天我任务很重呀,可不能因酒误事。到时候再向大家赔罪。” 众人乐呵呵地回应着,也有人笑着说喝酒了才更厉害之类的话,但都没有再要敬他的酒了。张文定今天只是帮着武云出头,可在他们心里,张文定的举动,未尝不是对他们这种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情感的一种认可。 这种认可,让他们很开心。 在众人并不整齐的欢乐叫喊声中,张文定关心着武云:“恢复得怎么样?” 武云道:“还能再拼一场。” 张文定有点怀疑她现在的状态,拼倒是能够拼一场,可是拼过之后,会不会留下太重的暗伤,这个就有点说不好了。甚至,有些暗伤是属于那种基本上没可能消除的,相当严重。 武云对张文定眨眨眼,张文定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这时候,不管武云的体力恢复了多少,张文定都不能拆她的台,因为还有黄欣黛在一旁呢,只要他稍稍问一句,黄欣黛都会担心。 黄欣黛对于武道不精,见武云只出了一身汗而三哥吐了口血,直接就认为三哥受了伤武云没有什么事。张文定觉得,黄欣黛能够和武云相爱,倒也是一种福气了。 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张文定对武云道:“你先去休息一下。” 武云苦笑着摇头,道:“今天晚上,大哥可能会来,我这做小妹的,总要迎一迎的。” 武云口中的大哥,那是武家的嫡长孙,在武家很有份量的。 武家主母所出的一儿一女,儿子这边只得一女,那就是武云,女儿那边还没动静,就算有动静,那也是外人了,不姓武。所以说,武家主母这边,虽然肯定也会对自己亲生的子女稍有不同,但却不至于去压制嫡长孙。 家族的延续,由不得她乱动私心。 武玲曾对武贤齐说,武家第三代已经不堪入目,难以延续家族的辉煌。这话多少还是有点过的,是她个人偏激的看法。 武家这么大的家族,子弟之中良莠不齐是肯定的,而就算再怎么差的人,在这个环境下长大,耳濡目染之下,怎么可能会一无是处? 比如说,武家的嫡长孙,那就是个厉害人物,据说很得武家老爷子看重,武家二代三代人之间,对于那位也是相当看好。这样的人物,张文定见过几面,却是没有深交。 人家比他大了差不多二十岁,却比他低了一辈,这还真不好深交。 另外,以武家第三代领军人物的身份,和他这么一个草根出身的家伙,也还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啊。疏远和客气,那肯定是必然的。 第五七一章伤 武家二代三代那么多人中,能够有武玲和武云这两人对他挺好,不得不说都是个奇迹了。 想着那位人物,张文定不由得摇头感慨:“连他都惊动了,你这也算是干了件大事啊。” “这本来就是人生大事。”武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脸上神色和气息已经平缓了下来,“呆会儿他来了,你得帮我顶着。” 张文定点点头,道:“你不会怕他吧?” 武云有点不爽地说:“我倒不是怕他,只是他这个人吧,我不想和他啰嗦。” 张文定心想你不想和他啰嗦干嘛还要等着见他?干脆躲开不就得了!不过这话显然是不适合说出来的,他笑着道:“你用我倒是用得挺顺手的。” 武云也笑了起来:“谁叫他比我大,你又比他大呢?” 张文定道:“我可还年轻着呢。别把我说老了。” 武云就笑出了声:“你这话和他说去吧。” 黄欣黛也跟着笑了起来:“张文定同学,今天就全靠你了。” 张文定马上立正道:“请老师放心,学生保证完全任务。” 黄欣黛一本正经道:“嗯,你办事,我放心。” 气氛又活泼了许多,黄欣黛也暂时放下担心,只是再也不和武云分开了,二人寸步不离,手挽着手跟朋友们打招呼。直到武家来人,这才松开。 不是黄欣黛要松开,而是武云松开了,她把黄欣黛挡在身后,一脸平静地迎着家里来人。 武家来的人并非第三代的领军人物,而是四个人,两男两女,以其中一个女的为首,那是武家第三代的大姐武琪,不过武家第三代中,都称其为三姐。因为她在武家第三代中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当然都是堂哥。 武云先开口:“三姐,你怎么来了?” 武琪笑道:“我来比较方便点。这么早就喝开了?” 武云没有回答她这个话,只是看着他:“一起喝两杯?” “今天我不能喝酒呀。”武琪摇摇头道,“小妹,姐今天来,希望不会扫你的兴。” “三姐你能来……我很高兴。”武云的话说得有点言不由衷,“有些日子没见到三姐了,特想跟你谈谈心,今天正好。” “小妹,我跟三姐过来,可不是听你谈心的。”武琪身边的女人说话了,“你要谈心,可以回去谈嘛,这儿能谈什么?” 武云淡淡然道:“四姐不想来可以不来嘛。” 四姐名叫武呈,平时是紧跟武琪的,今天陪着武琪一起来也在情理之中,她原本就对武云不怎么喜欢。武云平时的所作所为,武呈就相当看不惯,这次更是对武云痛恨不已,甚至都有点羞于跟武云同一个家族的意思。 平时她不好明目张胆地针对武云,因为武云深得老爷子和主母的欢心。今天时机来了,她可以堂堂正正地指责武云,可以光明正大地吐一口心中的恶气。 所以,她来了。跟着武琪一起来了。 她斗不过武云,但有三姐在啊,虽说三姐已嫁为人妇,可在武家年轻一辈中的威信却是不小。这跟三姐以往的作风有关,也跟她夫家的强悍有关。 武呈被武云这话顶得肺疼,哼了一声道:“我来不来都无所谓,就是奶奶太想你了,我跟三姐过来接你的。” 武云毫不掩饰地鄙视了她一眼,一把年纪了还没一点长进,这么快就把奶奶搬出来了,还能有点新意么? 武云都懒得再和她说话,直盯着武琪道:“三姐,你过来了就随便玩,今天我请客,不喝酒就喝茶。” 武琪摇摇头道:“姐还真想跟你喝喝茶说说话,要不,咱回去说?” 武云摇着头,没有开口。 武琪就叹了口气,道:“小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出去说吧。”说着,她看了看身边的两个男人。 那两个男人脚下没动,却用目光锁定武云,只待武琪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动手,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擒下武云。 武云看着这两个人,也相当苦恼,因为他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那是老爷子身边的,身手绝对不会比她差,至于另一人,敢和那人站在一起,想必也是一个档次的。 这两个人,就算是她状态最好的时候,对其中任何一个也都没有把握能赢,更不要说两个人一起出手了。 至于说那两人会不会顾及脸面不一起出手,她根本就没有去考虑——他们那种人,为了完成任务,是不会顾面子的。 好在还有个张文定。 武云刚想到张文定,张文定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微笑着朝武琪和武呈点了点头。虽然他年龄比武琪小,但辈分摆在那儿的,点点头那叫不摆架子。 武琪是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张文定,她倒是挺懂规矩,马上笑着道:“张叔也在这里?”武呈见状,也跟着叫了一声张叔,表面工夫做得没有武琪好。 她们都叫的张叔,没叫姑父。 张文定虽然不怎么讨武家人的喜欢,但武家第三代中,不认识张文定的倒是相当少,所以武琪和武呈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要不是他很少跟武家的人打交道,说不定武琪刚进来的时候就会注意到他了。 对于张叔这个称呼,张文定说不上喜欢,却也没有怎么反感,武家还有子弟叫他文叔的呢。反正他听着,总有种别人在喊文书的感觉。 他知道,这是武家那些人对他和武玲结合的不满的一种表现形式,他没办法强求人家改变心性和看法,也没工夫去计较——实在是计较不过来啊! “过来喝酒。”张文定微笑着,明知故问道,“你们也来这儿喝酒?” 事情出现了变数,武琪也比较为难了。 她其实是非常看不起张文定的,但再看不起,张文定也是她的长辈,是小姑的男人。她不想和张文定起什么冲突,不想让人说她、说武家欺负人,她更不想得罪小姑。 她是个非常强势的女人,但在小姑面前,她也自愧弗如。至少她就没胆子按自己的心意嫁人! 若是个同样大家族出来的男人,武琪纵然不愿得罪武玲,也会把她强势的一面展示出来,可面对着草根出身的张文定,她心里再看不起,也不会在行动和话语上落人口实。 她摇了摇头,道:“我们过来接小妹的,奶奶想和她说说话。来的时候,奶奶还提到您呢,要不,您也一起过去?” 张文定不得不感慨,这女人还真会说话,要换个脸皮薄一点的,听到她这么说,都不好意思再帮武云了。 可惜的是,张文定偏偏就是个脸皮厚的,他摇摇头,装作没听懂武琪的话,笑着道:“今天晚了点,人也疲惫,这样子去不合适。等喝点酒,解解乏,明天收拾精神了再过去。” 武琪也没指望三言两语就能够让张文定听自己的指挥,她点点头道:“那也行,您慢慢喝着,我和小妹就先过去了。” 说着,她看向武云,脸上神色严肃了起来:“小妹,走吧,别让奶奶等久了。” 武云也一脸正色道:“三姐,您请回吧,奶奶那里,我有时间了会自己去。” “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武琪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轻喝一声道,“请她回去!” 她身边的两个男人得令,身形一晃,便直扑向武云。 张文定脚下一错,站到了其中一个男人的侧面,挥拳直奔那人左腋下而去,另一只手抡起,手臂如钢鞭从上而下,意欲砸断那人的一条手臂。 那人显然不会轻易被张文定所打倒,也不避让,身子一侧,和张文定面对面了,双手攻势一改,和张文定的双手撞在一起。 二人一触即分,都察觉出了对方的不好惹。 这边两人刚接触了一下,那边武云和另一人却胶着了,两个人贴身短打,攻向武云的那人早得了吩咐,自然不会出杀招,所以手脚有些放不开,而武云出手全是杀招,看不去并不威风凛凛,但只要那些杀招落到了实处,中招之人就算是个高手,那肯定也是非死即残。 如此一来,武云倒还抢得了一手先机,多了一分赢的希望。 张文定不用去看武云,也知道武云的情况不妙,毕竟,她先前已经消耗了一次体力。 他知道自己拖不起,顿时全身气血鼓荡,脚下一错,两只脚如铁犁耕田般向着自己的对手冲去,手上也闲着,跟武云一样直接使出了杀招,全奔着对方要害而去。 他倒不是要置人于死地,而是不这么干,恐怕没有一点赢的希望。 这四个人交战说来话长,其实也就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便彻底分开了。 武云脸色无比苍白,全身汗流如水;张文定吐了口血,右臂直直在垂下,已然骨折。 对方两个人也不好过,跟张文定对打的一个人左腿骨折,脸上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武云对阵的人从表面看不出什么情况来,只是默默地站着。 武琪不是习武之人,不过武家武风颇重,她眼力还是有几分的。虽然一眼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也明白情况有些不妙。 第五七二章疗伤 她轻声问那左腿骨折了这时候正稳稳地金鸡独立着的人:“怎么样?” 那人仿佛没受伤似的,面不改色云淡风轻道:“他们有同归于尽的杀招和意志。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道:“两败俱伤。” 武琪听到这话,顿时就为难了。 她带过来的两个人战斗力如何,她是相当清楚的,武云的战斗力很强,她也知道,但她没有想到,武云居然能够强到这种程度,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她那个小姑父,也这么能打! 穷山恶水出刁民!武琪心中恨恨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然而她却拿眼前的刁民没一丝一毫的办法,两败俱伤的结果所带来的压力她还勉强抗得住,可同归于尽,别说是她,纵然是武家的嫡长孙,甚至武家的嫡长子亲自过来,那也是绝对抗不住的。 她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然后对着武云点点头,面无表情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她扭头便走,武呈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也转身跟着走了。那两个男人还是面无表情,相互搀扶着离去了。 黄欣黛倒还比较镇定,没有乱了分寸第一时间去关心武云,而是来到张文定身边,关切地问:“怎么样?” 张文定强忍着手臂上那钻心的疼痛,脸上汗珠子直往外冒,牙关打着颤道:“扶着她,赶紧回去,马上!” 说着,他不等黄欣黛反应过来,便又朝周围人喊道:“麻烦哪位兄弟帮忙开一下车,送送我们。” 这话一落音,顿时许多人都说要去,酒吧的老板凤姐道:“大家还是继续喝酒,我送他们。” 身为主人,她送是很合适的。但问题是,这么多人今天都很佩服张文定,而且就算是不知道武云身份的人,也明白这几个人不是一般人了,多少都有了点深入结交的意思,当然不愿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了。 张文定可没那工夫跟他们多扯,道了声谢之后便用左手搂住了武云的腰,再次冲黄欣黛道:“扶着她那边,走。” 黄欣黛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她看武云站在那儿不动还以为武云没多大的事呢,可现在这情形,原来武云不是不想动,是想动却迈不动脚。 她的眼泪涮的就出来了,赶紧扶着往门外走,她很想问问武云到底怎么样了,却不敢问。 武云感受到了黄欣黛的担心,侧过头想安慰她,张文定及时制止了:“你千万别说话,要是泄了这口气,师父来了也没办法。” 武云到嘴边的话也只能咽下,黄欣黛被张文定这话吓得差点就站不稳,两条腿已经有点不听使唤了。 凤姐见情形不对,赶紧从旁帮忙扶着。另外有人已经冲了出去,早早地去停车场开车了。 这边的混乱场面武琪和武呈没有看见,她们这时候已经到了车里,并不是像来的时候她两姐妹坐一台车,另两人一台车,而是四个人坐在同一台车上。 武琪还有话要问。 “陈叔,你伤得怎么样?”武琪问的第一句话是关心,但这关心却并不是第一时间的。 “断了条腿,养养就能好。”陈叔很直接地说,“我这只是外伤,姑爷断了只手,还有内伤,问题应该不大。” 这时候,另一个男人插了句话:“云小姐的情况比较严重。” 武琪不动声色道:“小妹怎么了?” “我们去之前,她应该跟人动过手,体力消耗过度。”那人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们去了之后,她动用了秘法,短时间内激发潜能。如果处理不当,她一身功夫恐怕就废了,身体还会留下隐疾。” 别说功夫废了,就算是武云整个人都废了,武琪也不会伤心,可她却很担心,担心老爷子受不了这个打击,也担心老爷子的怒火发到她身上来。 她真想给自己一个巴掌,都已经嫁出去的人了,还管这些破事干什么啊?武家那么多人,她这是操的什么空心啊! 想了想,她抬手给她父亲打了个电话。 ……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车并不止一台,凤姐开着车送张文定他们,后面还跟着不少车,都是酒吧里那些家伙自发相送的,他们怕还有人要在路上找麻烦,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人想再看点什么热门。 这个钟点正是下班吃饭的高峰时段,堵车是相当严重的,想要去武云或者黄欣黛的住处,实在是浪费时间,张文定当机立断,吩咐就到路旁的酒店开个最大的套间。 他的伤拖一下无所谓,可武云的伤,拖不起。 开房间这类事情自然不用张文定去操心,他也没那个精力去操心,他要照顾好自己,还得照顾好武云,特别是武云,情况相当不妙。 进房间之后他就谢过众人,准备给武云疗伤了。 黄欣黛跟凤姐说了一声,要凤姐帮她招呼好那些一起跟过来的人,凤姐很知趣很痛快地答应了,招呼着众人离去。 等众人一走,张文定就对黄欣黛道:“黄老师,你先把她衣服脱下来。” 黄欣黛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眼神怪怪地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知道她误会了,有点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怀疑老子的人品?老子受了内伤又断了只手,哪还能干坏事?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啊,更何况还有你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这醋吃得实在是很好很强大啊! 张文定都顾不得感慨什么,皱着眉头道:“快点啊,我要先给她疗伤,她好点了还要给我接骨呢。” 说着,他朝自己骨折了的那只手看了一眼。 武云这时候不敢开口说话,却也给了黄欣黛一个放心的眼神,又点了点头。 黄欣黛反应过来,感觉很不好意思,脸都微微有些泛红,很慌乱地开始帮武云脱衣服,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自己只顾着关心武云了,却忘记了张文定也受了伤,还是为她们受的伤。并且,张文定还是武玲的丈夫,有什么好瞎担心的呢? 很快就脱去了外衣,黄欣黛手就停下来了,她不愿脱武云的内衣,因为内衣一脱,武云身上就只有文胸和小内内了,那多尴尬啊。 虽然武云是拉拉,但她也不希望别的男人看到武云的身体,那样她会相当不自在。 张文定也觉得不自在。 其实武云这个伤吧,若是在平时,他为她疗伤,并不需要把衣服脱得只剩下文胸和小内内,因为隔着一层保暖内衣,他也可以把劲力拍打进别人的穴道,帮别人舒活气血激发生机。 但今天不行,今天他受伤了,有内伤,还有外伤,既不能有很好的心境,也没办法调动全部的精神和内劲,所以只能以手掌和手指接触到对方的肌肤才能够疗伤,隔着衣服的话,力道控制不好。 这套通过拍打震荡气血的方法,并不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能够为伤者渡去多少内力,而是要掌握好力道,以自己的劲力激发伤者的生机,力道把握要相当精确才行。 这个方法,其实和武云动用秘法激发潜能的原理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是调养身体,一个是伤害身体的。 如此一来,不脱得只剩下文胸和小内内自然是不行的。 张文定手臂上本来就疼得相当难受,又被黄欣黛这带着怀疑不太配合的搞法弄得相当恼火,道:“你快点行不行?我再耽搁下去,这只手就保不住了,丫头这辈子也就完了!” 听到这个话,黄欣黛也顾不得再乱想什么了。她能够顶住压力和武云交往,并且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也是个很果断很有担当的人。 有担当的人做决定并不是很难,跟武云的健康和张文定那条手臂相比,就算是看光光了又何妨? 她不再迟疑,赶紧动手。 从内心来讲,黄欣黛其实还是相信张文定的,若是不相信的话,她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说一句去医院的话了。吴长顺的神奇,她可是亲眼目睹了的。 尽管身上很疼痛,可张文定看到武云这模样,还是多看了几眼。 武云不能说话,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黄欣黛不免醋意阵阵,翻了翻眼皮道:“你还在看什么?” 张文定尴尬不已,脸皮再厚也有点承受不住,干笑一声道:“我看看穴位,免得弄错了。开始准备了,马上开始。” 武云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干脆把眼睛一闭,心中恨恨的,这个张文定也太可恶了,目光怎么那么色啊。 亏得刚才还那么信任他! 黄欣黛咬了咬嘴唇,很想说张文定两句,可想到武云的伤还要张文定来治疗,便又把话忍住了,心说等武云伤好之后,再找这小子算账。她倒是忘记了,以前张文定说暗恋她的时候,她其实也还是有点小开心的。 张文定走到武云身前,心中有一丝庆幸,幸好手断了正疼得厉害,要不然的话,拍到她胸前的时候,心猿意马了那可就不妙了。 第五七三章欺人太甚 想是这么想,真到开始拍打穴道的时候,他就已经沉下了心,再没起半点杂乱的念头。 他的动作不快,相当费力,头上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脸色越来越差,牙关不时打颤。这一方面是因为这一番拍打太费精力和体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另一只手太过疼痛所致。 本来就骨折了的手,若是不乱动,疼痛都受不了,更何况还要随着他拍打时候的动作而上下左右不停地摇晃,这要是一般人,早就哭爹喊娘了,别说还要帮人疗伤,就算是自己能不能站得稳都是个问题。 骨折的疼痛,比在肌肉上开口子更甚。 张文定其实也很想早点把手接好上个夹板固定着,可是现实情况却不允许他这么做。倒不是因为他没有那个时间,而是武云的情况和他给武云疗伤时的独特手法决定了,他必须要先忍着疼痛,用最快的速度给武云治伤,然后才能给自己治。 张文定忍着疼痛要先给武云疗伤,那是有原因的。 他现在确实相当疼,可他知道,如果先接了骨涂了药上了夹板之后再给武云疗伤,以他疗伤时所用的劲力,那手上的夹板上了跟没上没有一点区别,手臂肯定会被身体的动作带得再次错位,那种疼痛,比起现在这个疼痛来,肯定会更加厉害几倍。 许多人都明白的一个道理,受伤的时候再疼,也比不上伤势经过处理之后再被人碰一下那伤口来得狠。 这还只是疼痛一个方面的因素,另一方面,先接好之后再错位,重新接起来就相当麻烦。 既然如此,那倒不是就这么忍着,先帮武云疗伤了再接骨来得划算。 反正都是疼,谁也不会去选择疼得厉害的那一种,更何况还是两次?再说了,武云也是早治比晚治要好,拖不起! 张文定的动作确实不快,但这一场拍打下来,也没用到十分钟。武云的气色看上去还是很差,但眼中的神色好了许多,看来伤势是暂时稳住了。 张文定直接躺在了地毯上,累得像条死狗。 强烈的疲倦感不停地侵袭着他,让他虚弱得连手指头都不愿动弹一下,真想就这么好好地睡一觉,可他知道,他不能睡,得保持清醒。 “黄老师帮我买点药和纱布、绷带、夹板,呆会儿丫头好给我接骨。”张文定奋力睁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 武云这时候已经勉强能动,也可以轻声开口说话了:“给总台打个电话,叫他们送上来。” 张文定有点奇怪:“酒店里有吗?” 黄欣黛道:“应该有,没有就叫他们去买。”说着这话,她就拿起电话打给了总台,总台服务员回应说马上送上来,她又问武云要不要什么药。 张文定道:“她现在不要药,给我接完骨,她就在浴池泡两个小时。” 说着,她又看向武云道:“要松散坐,行周天搬运。你的伤势你自己明白,不用我多讲了,必须要师父出手才行。” 武云点点头,也没有急着穿衣服,呆会儿去浴池打坐调息也还要脱得只剩现在这个样子才行,倒不如不穿。 黄欣黛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她想抱着武云,却又不敢乱抱,边哭边问:“到底怎么样了啊,你们别吓我……” 张文定不耐烦地说道:“你别哭行不行?哭得我烦。赶紧给武玲打个电话,我有话跟她讲。” 黄欣黛心急如焚,恨不得跟张文定大吵一架,可她到底还是没有糊涂,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一切先听张文定的吧。 他们这种内伤,她也觉得他们应该自己有办法,至少张文定他师父,应该比医院那些医生要靠谱些。 武玲的电话很快接通,黄欣黛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将手机贴到了张文定耳朵上。 张文定听到武玲亲切的声音,也没有问候她,直接说道:“是我,你先听着,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你干爹到京城来,马上。” “出什么事了?”武玲被他这个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惊讶地问。 她这时候人在南鹏,她干爹在随江,可不是那么容易安排的。再说了,张文定这个话讲得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她就算启动关系安排,总也要知道个来龙去脉吧。 “我和云丫头都受了伤,很重。”张文定说着停顿了一下,喘了口气,忍不住又呻吟了一下,这才继续道:“我还顶得住,不过,师父要是来慢了,云丫头就要废了。” “到底怎么回事?”武玲听得更加糊涂了,带着焦急的语气追问道,“你怎么跑京城去了?” “啊,我没力气说话了,让黄老师和你讲吧。”张文定说着就侧了一下头望向黄欣黛。 黄欣黛便接过话头,带着哭腔简单说了一下今天事情的经过,连她和武云要结婚这样的情况都直说了。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觉得是她害了武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这时候,如果武玲能够痛骂她一顿,她心里还会好受一些。 “瞎胡闹!”武玲恨恨地吐出三个字,便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又打了个电话过来,加了句话,“你照顾好他们,我马上安排!” 这个电话一结束,服务员就送了药和纱布、绷带、夹板这些东西过来了。黄欣黛接过这些东西,武云就走到了张文定身边。 “要不,先把我绑起来吧。”张文定这时候倒是怕了起来,他能够受得住手臂自然摆动时所带来的疼痛,可却没有把握能够受得了接骨时的那种疼痛。 最主要的是,自然摆动的时候疼了就疼了,不需要注意什么,可接骨的时候,他如果疼得乱动,那骨就接不上啊。 刚开始还好说,现在经过了给武云疗伤时候的摆动,谁知道那骨折的地方是不是又有些骨头粉碎了? 武云没好气地说道:“怎么绑?你忍着点,就这么弄吧,我手法还可以,挺快的。” 张文定忍不住就呻吟了一声,暗叹命苦。 …… 武玲虽然人在南鹏,但真要动用了关系,调架飞机从石盘送个人去京城还是能够办到的。这个事情,走民航系统自然太慢了,好在武家在军方的影响力相当大,武大小姐亲自出马,还是能够收到预期的效果的。 当然了,这个事情,她肯定是要先通知四哥一声的。毕竟事涉武云,而且还跟家里扯上了关系,不管四哥的身份方不方便出面帮他女儿,至少也要让他有个准备。 武贤齐接到武玲的电话,沉默了几秒,才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了,你马上回京,这边我安排。” 武玲还有点不放心,又强调了一遍:“必须要快,云丫头他们有独家的运气法门,必须要干爹去才行。” 武贤齐道:“嗯。” 通话结束,武贤齐随手就把手上的电话砸到了墙上,出了这种事情,家里教训丫头他没意见,教训到这种程度他也无话可说,但家里居然没一个人通知他! 欺人太甚! 武云在浴池里散坐调息,伤势渐渐压住了,但周天搬运极不顺畅。 张文定的手臂已经接好,并没有搞几次,所以没费多少时间。他是真的忍住了疼,武云的手法也是真的不错,若是她没有受伤的话,恐怕速度会更快。 给武云疗伤的时候张文定没有喊过,让武云接骨的时候张文定也没叫过,但现在,张文定却不停地哼着,脸上表情无比痛苦,仿佛手臂刚刚骨折似的。 黄欣黛一会儿到浴室里看武云一眼,却不敢打扰她,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陪着张文定说话。 张文定这时候疼得睡不着,有个人说话也可以分散一点注意力,黄欣黛则是要多问一些关于武云伤势的细节问题,问题问完之后,她也要靠着聊天来缓解心里的焦急。所以,二人倒还挺有话题可聊的,但都不往沉重的话题上扯,生怕一说到沉重的话题会加重心理负担。 听张文定越哼越难受,黄欣黛就忍不住道:“要不,我叫个医生过来,给你打针麻药。” 张文定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不用。想当年,啊,关二爷刮骨疗伤都没打麻药,我这个,算个什么呀。” 黄欣黛道:“你还真敢比。” 张文定道:“这有什么不敢比啊,关二爷义薄云天,我今天表现也不差吧?” 黄欣黛道:“那是,你今天表现得不错,值得表扬。” 张文定道:“怎么个表扬法?” 黄欣黛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想要怎么个表扬法?” “我想呀。”张文定嘴巴咂了一下,又疼得哼了一声,这才继续道,“我想的也只能是想想而已,还是不说了。” “哼,你怎么越来越色了?以前不这样的呀。”黄欣黛翻了个白眼,威胁道,“等武玲过来了我要给她说,看她怎么收拾你。” “我倒是不要紧,就是不知道她过来了会不会收拾云丫头。”张文定一脸郁闷地说,还看了一眼浴室方向。 第五七四章吃醋 黄欣黛也跟着郁闷了起来,眼中布满忧虑,但转瞬又精光闪闪了,以赴汤蹈火似的决然语气道:“今天的事情,错不在武云。如果要怪,就怪我吧,不管他们要怎么样,我一力承担。” 张文定摇摇头道:“你承担什么?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已经不是承担不承担了,得想个办法解决好。武玲太疼云丫头了,我怕她会跑回去闹。你给她打电话,要她下飞机后第一时间就赶到这里来,我要先和她谈谈。” 他的话没有说透,武玲是疼武云,但更爱他张文定。为了他,武玲硬是顶住了所有压力和他结婚,现在他却被打断了一只手,再加上武云的伤,武玲又岂能坐视? 可他却不想看到武玲和家里闹得不愉快,这个事情只是一时的怒火,时间一久也就过去了,但武玲跟家里的关系早就因为他而不算太融洽了,这次如果再一闹,那肯定就是大闹了,说不定会闹得决裂,那想要再修复一家人的关系,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武玲的事业能够做得这么大,她身后的家族功不可没,若是没了家族的庇佑,能吃了她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张文定和武玲在一起,也希望武玲开心,不希望因为他而闹得她一想到家里就不开心。 当然了,如果实在事不可为,武家真的太不可理喻,那决裂也就决裂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黄欣黛也明白他的顾虑,点点头道:“我已经给她说过了,呆会儿打个电话。” 见张文定一脸痛苦,却还带着担心,她又道:“你放心,你和武云都在这儿,她肯定会先过来的,别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但你们都受了伤,她肯定要第一时间见到你们的。” 听到她这么说,张文定就点点头,稍稍放了些心,转而去想着见到武玲之后要如何去给她解释。 武云要胡闹,他这个做长辈的不但不想办法阻止,反而还跟着一起胡闹,简直就是罪魁祸首。 …… 黄欣黛是和吴长顺一起到酒店的,她比吴长顺先到京城,却一直等着吴长顺。 虽然她心急如焚,但她却很有理智,知道自己就算是早半个小时赶到酒店也无济于事,而她等着干爹的话,却可以让干爹早一些去到酒店——她开车的速度很快。 见到张文定缠得雪白的手,武玲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哽咽着道:“你就这么包扎着行吗?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张文定尽量露出很自然的微笑,“这是云丫头给我弄的,比那些医生强多了。到时候师父再给我开两副药,保证不要一个月就完全恢复。” 吴长顺看了看张文定的脸色,又给他拿了拿脉,还担了担他手上骨折的地方,然后点点头道:“吐过血了?” 张文定疼得想叫,但还是忍住了,道:“当时就吐了。” “嗯,算你小子机灵。”吴长顺笑了起来,转头看向武玲道:“这小子不用担心,手上骨头也接得好,云丫头的手法很到家。” 张文定不等武玲开口,便接过话道:“师父,我看你的医道云丫头很合适,她在这方面有天赋。” 武玲不耐烦他们在这儿继续漫无目的地说下去,问道:“她在哪儿?” “在……泡澡。”黄欣黛看了看浴室的方面,吞吞吐吐道。 武玲皱了皱眉头,她这时候对黄欣黛确实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一言不发地往浴室那边走去。 “等一下。”张文定喊住了武玲,道,“她刚调息完,还想泡一会儿澡,你拿套衣服进去,叫她出来,给师父看看。” 武云出来的时候,吴长顺眼睛就眯了一下,伸手拿住了她的脉,过了片刻,他淡淡地说:“你们两个跟我来。” 说完,他就走进了左边的卧室。 武玲和黄欣黛正准备跟过去,张文定就说:“不是叫你们,我和云丫头进去一下,你们等等。” 武玲这才反应过来,干爹这是和他的两个传人有话要说,她和黄欣黛这在方面应该算是外人,不适合听。 对于这一点,她没有任何意见,各门技艺都有传承,都有规矩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别说她只是干女儿,就算是亲女儿,在传承面前,也是不能破例的。 张文定紧跟在吴长顺身后,武云则跟着张文定,在武玲和黄欣黛的注视中进了左边的卧室,关上房门。 “跪下。”吴长顺背对着张文定和武云,语气有些重。 张文定原以为师父最多训自己两句,却没料到会这么严重,就扭头看了武云一眼。武云想都没想,依言就跪了下去。他也不再迟疑,跟着跪了下去,和武云跪成一排,有点拜天地的味道。 吴长顺转过身,看着面前并排跪着的年轻男女,觉得还是相当般配的,可惜的是,这两人不是一对。 “有什么要说的吗?”吴长顺目光从张文定和武云脸上掠过,淡淡问道。 “没有。”武云和张文定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吴长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没有叫张文定和武云站起来。过了几秒,他才缓缓道:“起来吧。” 张文定和武云对视了一眼,倒是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地站了起来,吴长顺也不问话,直接对张文定摆摆手:“你先出去。” 张文定点点头,也没有多介绍武云的伤情,他相信以师父的功力,已经知道武云的伤情到底如何了,肯定也有了相应的解决之道。 要不然,师父应该不至于这么云淡风轻。 看到张文定这么快出来,武玲和黄欣黛就一左一右来到了他身边,目光直盯着他,同时问:“怎么样?” 张文定看了看她们,摇摇头道:“不清楚,还没开始呢,应该问题不大。” 武玲不满意他这个回答,道:“干爹怎么说?” 张文定放松表情,用极其淡然的语气道:“没怎么说,刚才就是把我们训了一顿。” 关于下跪的细节,他当然不可能说出来的。 武玲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狠狠地瞪了张文定一眼,带着几分火气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早不给我说?” 这话质问的味道相当浓,张文定理亏在先,当然不会因为她这个质问而生气,只能赔着笑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再说了,这个只是个偶然的意外,谁也想不到会弄成这样。” “偶然的意外中肯定有必然的因素。”武玲冷哼一声,扫了黄欣黛一眼,心头火气更盛,道,“你别这么没脸没皮的,云丫头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了?” 张文定被她这么一训,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收起了笑容,反问道:“你的意思,我还做错了?” “那你还做对了?”武玲的声音顿时就提高了不少,“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有你这么干事儿的吗?有你这么做长辈的吗?” “这事儿不关张文定的事儿。”黄欣黛接过了话头,“都是我的错。” 武玲的火气顿时就冲着黄欣黛去了:“当然都是你的错,你也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胡闹?” 黄欣黛脸色相当不好看,但想到武云的伤,她还是忍下了,没有回顶武玲。 毕竟,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还是很内疚的。在帮武云脱掉衣服的时候,她还很不满张文定那盯着武云看的目光的,可现在却又觉得特别对不起张文定了。 看到黄欣黛那尴尬的表情,张文定就说:“什么错不错的?黄老师和云丫头是真心相爱,有什么错?” 武玲的火气这一下就相当大了,冲着张文定吼了一句:“你今天一定要和我作对是吧?” 张文定耐着性子道:“你这人怎么就不讲道理啊。” “我不讲道理?是你自己心虚吧。”武玲伸手一指黄欣黛,冷笑着道,“看到我说你的梦中情人,心里不好受了是不是?你搞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无理取闹!”张文定胸膛起伏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左边房门紧闭的卧室,点着头道,“云丫头现在需要安静,我不跟你吵。” 说着,他就想走进右边的卧室,可看到黄欣黛站着没动,他便又停下了脚步,对武玲道:“你对我有意见可以提,但你别乱说黄老师。我很尊敬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我想的哪样?哼,你怎么知道我想的哪样?”武玲的声音压低了些,但话里的醋味更浓了。 张文定被她这话搞得火气有点压不住了,正准备说话的时候,黄欣黛看了他一眼,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忍一忍,他便从鼻子里出了口粗气,真的忍住了没说话。 这一幕落入武玲眼中,火药桶就彻底被点炸了:“还说不是我想的那样,我说一句你能顶三句,她就给个眼神,你就那么听她的。啊,张文定,你行,你真行!” 黄欣黛也有点忍不住了,皱着眉头道:“你这话也太不讲道理了,他现在手刚受伤,你就是这么爱他的?” 第五七五章交待 “忍不住了吧?欣黛,以我们的交情,你要看上他了就直说,我让给你!”武玲气极反笑,“他手受伤,是受伤了,伤得还不轻。 ()不过,他是为你受的伤,不是为我!你要搞搞清楚,是为你,不是为我!” 张文定知道今天武玲的心情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好不了的,正所谓话赶话没好话,这个事情只会越说越僵。 他当机立断,直接往右边的卧室而去,嘴里叫道:“黄老师,我们先到这边坐会儿,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 黄欣黛有些迟疑,武玲也不说话,脸色铁青地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见状,也不再喊黄欣黛,直接就推开门进去了。黄欣黛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进去,但没关房门。 武玲恨恨地看着那敞开的房门,僵硬的脸庞终于开始松动,眼泪无声滴落。 左卧室的门是关着的,右卧室的门是开着的,武玲两边都没有去,甚至都没有去沙发上,直接在地毯上坐下了。她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无尽悲愤只能独品,以她的家世、相貌、财富,能够看上张文定这么一个草根出身的人并和他结婚,那是他张文定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他居然这么不珍惜! 她觉得,张文定对黄欣黛还是有些余情未了。 都说初恋是最难忘的,暗恋是最难舍的,有些人,到老了都还心有不甘呢。 今天的事情,武玲是真的伤心了,张文定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心性早打磨得圆融了,做事情不可能会逞匹夫之勇,然而今天,他在明知这个事情的严重性的时候,还坚决挺身而出,丝毫不去考虑后果,实在是太说不通了。 除了冲冠一怒为红颜之外,武玲真的想不到别的任何原因来解释。 至于那红颜是黄欣黛还是武云,武玲真的不太确定,她偶尔也会吃一吃武云的醋,但那念头往往都是一闪而过,她绝对不会去深想。就像今天,她其实也在吃武云的醋,她觉得张文定对武云,要比对她好,她觉得他和武云之间有秘密,可他和她之间,却没有。 这真的不是个好现象。 然而,武云是她的侄女,亲侄女,她再怎么不舒服,也没办法把气出到她最疼爱的亲侄女身上,那么所有的罪,当然得黄欣黛来背了。 最主要的是,黄欣黛是张文定当初暗恋的人,这杀伤力真不是一般的强。 甚至,武玲都恨不得把黄欣黛打个重伤,她打不过武云,但对上黄欣黛的话,真的没有一点压力。 武玲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流了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她止住了泪水,坐到沙发上,也没补妆,只是淡淡地看了右边的房间一眼,之后便一直盯着左边那紧闭的房门。 “你还是出去看看吧。”黄欣黛走到张文定面前,轻声道。 张文定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这个话,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阵阵疼痛忍得相当辛苦,可武玲却根本就没有管他有没有受伤,他也相当恼火。 他觉得武玲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就算他有什么不是,再怎么着也要等到明天再说吧? 他现在还是个伤者呢! 别说是夫妻了,就算是一个普通朋友,遇到这种情况,也得等到手上的伤势好了才会吵架吧。 “她心情不好,你要多理解。”黄欣黛又劝了一句。 张文定没再摇头,看着她,长叹了口气,道:“她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我手还才接上!” 黄欣黛不再说话,缓缓坐下,低头不语。 张文定也坐了下来,没受伤的那只手在沙发上拍了拍,道:“有烟吗?” 黄欣黛愣了一下,看着张文定道:“你不是不抽烟的吗?” 张文定咂巴了一下嘴皮子,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黄欣黛心想他可能是工作压力大,慢慢学会了抽烟了,便从包里取出一盒烟,撕开,抽出一支递给张文定,道:“平时我包里半支烟都见不到,今天刚好带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解释这么一句,也不知道解释这么一句有什么意义,甚至她还莫名其妙地加了一句:“只有烟,没有打火机。” 张文定身上也没有打火机,但酒店卧室里的火柴被他很容易找了出来。 烟点燃之后,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道长长的烟线,然后那烟线分散升腾,并没有朦胧他的眼,也没有模糊他的脸,仅仅只是松弛了他的表情。 黄欣黛见他抽烟的动作并不生疏,便问:“工作压力大吗?” “还好。”张文定看了看手上的烟,道,“我平时也不怎么抽烟,只是偶尔抽一下。” 黄欣黛点点头道:“看得出来,老烟枪哪有身上不带烟的道理,就算没烟也有打火机。” 张文定就笑了一下:“这倒也是。” 黄欣黛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干脆什么也不说,静静地坐着,反正武玲也没进来吵,先在这儿等着武云出来吧,说不定武云一出来,武玲的火气就会消一些呢。 武云还没有出来,吴长顺倒是先出来了,头上白发丝丝,脸上皮肤已然失去光泽,甚至都给人一种水分被抽去了大半的干皱感觉,显得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 武玲本来坐着正在发呆,听到开门声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往那边望了一眼,可这一眼,她发现了干爹的变化,顿时尖叫了起来:“干爹!” 吴长顺摆摆手,疲倦地说:“没事。” 武玲摇着头,扑上去抓着吴长顺的手臂,带着哭腔道:“你怎么成这样了?” 张文定和黄欣黛听到响动,出来一看,也吓了一跳。 看着吴长顺一头黑发变白,满脸光泽尽失,张文定说话的时候牙关都在打颤:“师父,怎么回事?” 吴长顺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云丫头没事了,调养个把月就会恢复过来,你跟我回去。” 说着,他又看向武玲,用不容置否的语气道:“马上安排飞机,送我回随江。” 武玲有点迟疑:“您现在这么累……” 吴长顺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道:“在这儿更累,马上安排,越快越好。” 武玲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到吴长顺疲惫的脸上那坚定的表情,她所有劝他留下的话都只能吞回肚子里,点头道:“我马上安排。” 吴长顺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目垂帘,似睡非睡,等着武玲安排飞机。 黄欣黛刚才没有插上话,这时候也不好再开口,只能对着吴长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默默地站在沙发旁。她很想去看一看武云,却不敢去,只能在这儿站着。 张文定此时一颗心已经开始往下沉,武玲和黄欣黛只看出来吴长顺表面的变化,他却透过这表面的变化,猜到了师父可能出现的情况。 他不愿去想,但却不得不去想的一个结果,师父为了给武云疗伤,应该是伤了根本,甚至坏了生机。 张文定不敢往深处去想,却也觉得遍体生寒。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师父累成这个样子。他想问一下,但终究开不了那个口,虽然刚才武玲让他很受伤,可这时候,他也不希望让武玲更受伤。 黄欣黛没有走,留下来照顾武云。 武玲送吴长顺和张文定两人上了飞机,临别之际,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你回去就休一个月假,先把伤养好。” 张文定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好好照顾云丫头,别骂她。” 武玲点点头,然后就和吴长顺说话去了。 在飞机上的时候,吴长顺一句话都没说,垂帘结印,自顾自地调息,把张文定晾在一边。一路无话,降落在白漳。 ……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车灯划破漆黑的夜幕,山影格外狰狞。 看着前方光暗交错,张文定终于打破了沉默:“师父,你受伤了?” 吴长顺道:“老伤了,几十年都没好彻底。” 张文定道:“那今天……” “有没有今天这个事,都是一样的。”吴长顺打断了张文定的话,“老毛病了,一直养不好,迟早要发作的。” 张文定静静地坐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吴长顺又道:“呆会儿直接去山上,不住市里。” “嗯。好。”张文定回答着,更是担心。 他明白师父是有话要说,但却不想被司机听到,哪怕隔音之后前面的司机听不见,这车里师父也不想说。 …… 紫霞山上一片寂静,紫霞观中尚有几处灯火光亮——清修之地变成旅游景点之后总会有些不同的。 吴长顺的房间里一片亮堂,照得人脸上藏不下丁点阴暗。张文定盯着吴长顺那疲惫而平静的脸,却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我给你和云丫头留了点东西,都在海外。”吴长顺说着递过来一个信封,缓缓道,“这是你的,你记下来,就烧了。” 张文定接在手上,仔细地看了看,竟然都是海外的银行,他从这些东西中看不出来具体是些什么,到底有多少钱,但估计恐怕也不会少。真要不多的话,用得着这样吗? 第五七六章处分 以前还听师父说过财产都散掉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后手。 啧,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不服不行啊。 手上拿着的可能就是一笔巨款,甚至还有可能直接就到海外哪个岛当岛主去了,这种幻想还是相当有诱惑力的。然而,张文定却没有去想那么多,他没心思想那些,甚至连记手上的这些东西都有点力不从心。 他现在只剩下担心,他在担心师父会不会出事——师父这搞法,摆明了就是在交待后事啊! 他不能不怀疑,先前在京城的时候,师父和武云在房间里,会不会也像这般交待了一番? “别这么苦大仇深的。”吴长顺看着张文定,笑了笑,道:“生老病死,你还看不透吗?” “我在红尘里打滚,连官场都舍不得,怎么看透生死?”张文定脸上肌肉跳动了一下,语气有些不好,“你神通广大,武云那么重的伤都治得好,自己身上一点小问题,不至于搞不定吧?” “你这臭小子,还想激我?”吴长顺笑得相当放松,“放心吧,撑得过春节。过了正月十五,我就出去,不回来了。” 张文定一听他这话顿时就急了,吼道:“这怎么行?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吴长顺道:“天年将尽,这也是喜事。” 张文定大惊失色,不敢置信道:“真人有三元之寿,你一百岁都不到,哪门子的天年?” 一元为六十年,三元就是一百八十年。而师父还只近九十岁,怎么就天年将尽?这不可能,师父不说活到一百八十岁,活个一百二十岁应该是没问题的,怎么可能现在就要死了? “真人有三元之寿,可我的修为,尚未至真人境界,能身心安泰至今,也算尽天年了。”吴长顺摇摇头道,“虽说道家修的是炉鼎,但并不是舍不得这肉身。看不透生死,又谈何修行?太上有言,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佛门也讲这臭皮囊终究要舍弃。不必太执着。” 张文定忍着眼泪,咬着牙,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摇头。 吴长顺叹了一声:“痴儿,道法自然,来于自然,终将归于自然。自然规律如此……” “自然规律,落叶向来归根。”张文定终于说了话,却已语不成声,涕泪横飞。 他明白,师父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就证明师父真的生机将尽,到正月十五之后,便会离开这个世界。 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认为师父至少还能再活几十年。不说三元之寿,活个一百二十岁应该是不成问题的。然而,今天师父去了一趟京城,回来就给了他一个惊天霹雳。 “莫哭。”吴长顺伸手拍了拍张文定的肩头,认真地说道,“这个事情不怪你,也不怪云丫头。就算没这事儿,我也是明年走。区别只是走的时候显得年轻点,烂了同样只是一堆腐肉。” 张文定不说话,只是摇头掉泪。他也说不清怪不怪武云,但他这时候非常责怪他自己。他怪自己修为太低,怪自己把师父请到了京城,怪自己太自大,竟然疯狂到跑去京城枉想螳臂挡车。 只因为要逞能,却害了师父,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吴长顺见他这样子,也不多劝,径自坐下。 张文定双膝一软,跪倒在了他面前,这一跪,一直跪到天光大亮人声渐近。 吴长顺到底还是对这个弟子格外疼爱,只得暂时收起别的心思,松口道:“起来吧,好好休息去。休个假,这段时间就住在山上陪陪我。” 张文定抬头看着师父,表情似笑似哭,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这就下山去请假,然后马上回来。师父,你先休息,我马上去。” 看着徒弟匆忙离去的背景,吴长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垂目静坐。 张文定这个状态,要请假自然是很容易的。 请完假,车往山上走的时候,他犹豫再三,还是给武玲打了个电话:“要是你不忙,带着云丫头来随江吧。我们在山上住一段时间。” 武玲冷冷地问:“干爹怎么样了?” 张文定迟疑了一下道:“还好。” 武玲道:“你对我也说谎?” 张文定不说话,不是怕武玲,而是不想说。 武玲又问:“过年也在随江吗?” 张文定道:“嗯!” “你怎么不去死!”武玲大骂了一句,好一会儿才带着哭腔道,“我就过来!” …… 深冬的紫霞观已不复盛夏的喧嚣。如今这世道,香火也得看季节,天气太冷了,人们不愿出门。 当然了,正月初一的头柱香,那又另当别论了。 湿冷的冬天是没有万物生发的春季适合养伤的,当然也不适合养病,但对武云和张文定来说,却不得不养伤养病——疗过伤,一不小心,伤就会发展成病。 武玲在紫霞山上呆了五天,然后就被吴长顺赶走了。 老道士看得明白,武玲呆在山上不痛快,她的牵挂太多,不如让她和张文定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往后才好过日子。 若是这一次硬陪着呆在山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闹出大矛盾来。 武云恢复得很慢,这跟她的心境有关。她总觉得是自己的任性害了吴长顺,要不然的话,以吴长顺的修为,再活个几十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而不是明年就辞别人世。 尽管没有一个人责备她,可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心境跟不上,气机不畅,身体上的恢复就相当慢。练拳的时候没多大影响,站桩打坐的时候,她这个心境就不对了,心结不解开,难以进入天人合一的状况,能恢复得快才怪呢。 “这次的事情,家里很有意见。”武云打过一趟养生拳之后,便对不远处的张文定道,“我被放了长假,公司都不能去,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张文定身子一下就站定了,看着她道:“这么快就下处分了?” “能拖到今天都很不容易了,小姑在家里大闹了一次。”武云一脸苦涩,低下头叹息道,“老爷子对我很失望。” 张文定摇摇头,开导她:“你休息休息也好,经历过这次的事情,相信以后,你会越来越成熟。” 武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好像你多成熟似的。” 张文定被这话顶得没言语了,他现在手还吊着呢,若是成熟的话,当时也不会和武云一样疯了。若是当时他能阻止她,现在也不用大家都呆在紫霞山上了吧。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主动问了起来:“对我是怎么个意见?” 武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张文定道:“你直说吧,我没那么脆弱,大不了不在体制里混了,还能饿死不成?” 武云摇摇头道:“还不至于严重到这个程度,不过,家里的资源,恐怕你暂时是享受不到了。” 张文定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并没有直接得到武家的资源,但若不是因为武家,他也绝对不可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上——能上个正科都是大造化了。 张文定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恐怕不止是暂时吧?” 武云看了看他,移开目光,没有回答。 “这辈子应该就止步于副处级了吧?”张文定再问了一句,不等武云回答,便又自嘲道,“我这种出身,能够混个副处级,这辈子也值了,多少人羡慕不来呢。” 武云难得地笑了笑,道:“你也太悲观了吧?副处级肯定不止,退休的时候搞个正处待遇,还是没多大难度的。” 张文定道:“正处啊。迟给不如早给,要不,干脆现在就给我弄个正处呗。” “你这几年一直压着两年红线上的吧?”武云看着他,相当无奈地说,“也就你这么厚的脸皮,就算是正常提拔,现在也没办法给你正处,更何况你还惹了祸?对了,你在安青……”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才继续道:“你最好还是别呆在安青了。” 张文定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山下,看着那一眼看不全的随江城,想着自己手头的工作,感慨良多。 他在安青没有特别瞩目的建树,但从一个普通副县长混到现在的市委常委、副市长,对安青也是饱含感情的。如今,他要走了,走得万分不甘,却根本就反对不了。 若仅仅只是武家的压力,他倒还真不怕。只是,他因为任性害了师父,就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继续任性了。 哪怕这不是任性,只是坚持,他也不想坚持了。 就当这不得不离开随江是对自己的惩罚吧。 “你不争取一下?”武云很奇怪他的反应,觉得这不是他的作风。 “争取什么?”张文定一脸平静地说,“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一切,听组织安排吧。” 武云道:“你跟我用得着说这种套话么?” 张文定道:“不是套话,是真心话。” 武云道:“算了,你这样子也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了。你的事,我老子会给你安排好。随江还是远了点,有些人要乱搞,他也不好伸手,估计会让你去省里,他才够得着。” ----------------------------------------------------------------------------------------------- 这一章太难弄了! 第五七七章去向 张文定张嘴刚准备说在随江还有市委书记木槿花罩着他,可转念一想,木书记到底是文家的人,现在武家闹了这么个大笑话,而他在武家也属于被排挤甚至是被打压的人,木书记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罩他,真的很难说。 () 至于武云说的隔远了够不着,他倒是理解,一个省长,一个县级市的副市长,真的不好直接出手,那太掉省长的价了。但如果换到省里,情况当然会好一点,如果直接在省政府的话,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想到这儿,张文定突然说话了:“省政府就免了吧。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烦。” “那你想去哪儿?”武云皱着眉头问,“财政,交通,还是国土?” 武云说的都是一等一的实权部门,张文定摇了摇头,道:“这些部门就算了,我又不想大捞一笔,去这些部门干什么?” 武云道:“那你想去哪儿?” 张文定想了想,道:“干脆干些务虚的工作吧,轻松点。” 武云看着他,冷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哼,你还真是个情种!想去团省委就直说,你帮了我一次,我也帮你一把,没关系的!” 张文定还真没想过去团省委,被武云这一提醒,倒也觉得团省委是个不错的去处,然而,武云这一脸的冷笑让他明白,团省委是坚决不能去的——纵然他自己无所谓,也不能给徐莹惹麻烦啊。 “我去团省委干什么?”张文定翻了翻眼皮,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到发改委这些部门去,多学习了解一些政策方向,拓宽一下眼界。” 省一级的发改委,权力不是特别大,但也绝对不小,并且不会很打眼,又能够全方位地了解全省的情况,对于有上进心又需要沉淀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好去处。 若是去交通厅的话,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去,不值得。 “你去发改委?”武云还真没想过这个方向。 在她看来,国家发改委那自然是相当牛叉的,但省一级的发改委,也就那么回事,属于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档次,完全就没必要去。要么去实权部门干点实实在在的成绩,要么到纯粹不接地气的部门混几年资历,像发改委那种单位,完全是自找苦吃嘛。 “不能去吗?”张文定反问道。 “随你吧。”武云摇摇头,无所谓地说道,“我话帮你带到,成不成的,我不保证。” 这种事情,当然无法保证了。 张文定其实也只是随口一提,能去则去,不能去,跑到总工会或者文联之类的地方,他也无所谓。他只是很遗憾,来安青是准备大展身手的,却不料走得这般灰溜溜。 农林水方面没有干出什么成绩,城建这一块刚有了点头绪,却又不得不走了。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可是,再不甘心也没办法,这次的祸闯得实在是太大了,站在他的立场他没错,可是在武家看来,他简直罪无可赦,若非有武贤齐和武玲顶在前面,他现在还能不能这么轻松地和武云说话,恐怕都是个问题。 当然了,他并不是怕什么,他只是惭愧和内疚,所以,现在武家要打压他一下,他也不想反抗——再怎么反抗,能让师父恢复如初吗? “嗯。”张文定点点头,岔开了话题,“今年过年你真的不回京城了?” 武云情绪低沉地摇摇头:“京城年年回,不少这一年。正月初一的头柱香,我能烧吗?” “你要烧头柱香?”张文定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在道观里长大的,非常清楚的知道一点,道教是信神的,但道家却并不信神,而是体悟自然。所以,从他本身来讲,对于烧香拜神,并不怎么热衷。 武云眯了眯眼:“我不能烧吗?” “倒不是不能。”张文定摇摇头,道,“只是,明年的头柱香,恐怕竞争激烈啊。” 说着,他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也不仅仅是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不过,如果你亮出身份,肯定是没人跟你争了。问题是,你能亮身份吗?” “烧个香也搞得这么复杂。”武云摇摇头,没再对烧头柱香多作纠缠,问起了过年的事情,“随江这边过年,有什么讲究吗?” 张文定看着她:“讲究?具体点。” 武云直接问:“我要准备点什么礼物吗?” “不需要。”张文定摇摇头道,“长辈都会给晚辈准备压岁钱,只要没结婚的都有,晚辈不需要准备什么。” 武云盯着张文定看,有点不相信。 “真的,我总不至于还为你省几个礼物钱吧?”张文定点头说了一句,又笑着道,“要不,你给我买点礼物?我不讲究那些的,过年能收个礼物,也是个开心事啊。” 武云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 张文定的假还没销,他负责的工作已经有人接手了。 他自己没有透露要走的意思,可安青已经有了传闻,说他年后就会调到省里去,有些人已经瞄准了他的位置,开始上蹿下跳了。 张文定基本上就住在山上,连家都很少回,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一些情况。不过,这些情况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铁打的官场流水的官,到哪儿还不是一样? 如今这情况,许多事情,他想管也管不了了。倒是通讯员和司机,他还要安排一下,这是人之常情,只要他的要求不过份,相信市委那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他本来想找郑举谈一谈话的,可由于他自己也不知道武家会怎么安排他,甚至都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所以,也不急着谈这个事情。 当然了,若是到过年之前还没有具体确定,他还是要找郑举谈一谈的——郑举鞍前马后地伺候了他这么长时间,他总得让郑举过一个安心年嘛。 过小年的时候,张文定终于出现了安青市政府。坐的是他的配车,郑举提着他的包,在众人诧异的目光和难言的问候声中,进了阔别已久的办公室。 办公室并没有因为张文定长时间没上班而布满灰尘,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收拾。郑举一如既往地做着各种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等到郑举忙完之后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张文定叫住了他:“郑举啊,你先坐。” 听到这个话,郑举心里既紧张又激动,脸上还不能有丝毫的流露,忐忑地坐下,身子挺得笔直,等着领导训话。 张文定没有跟郑举追忆这么长时间建立的感情,很直接地发问:“今后的工作,你有什么想法?” 郑举对于自己今后怎么办,是真的相当之心急,但也知道这种心急不能表现出来,马上站起来道:“我想跟着老板……” 张文定摆摆手道:“你坐。总跟着我也不是个事,你也要多想一下以后。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有什么想法,跟我讲。尽快吧。” 郑举真没料到张文定会这么直截了当,心中想好的许多话就没法出口了,只能继续站着,脸上露出焦急加紧张的神色,吞吞吐吐道:“老板,您……我……” “行了,去忙吧。”张文定摆摆手,他只想全了这份情谊,倒没有和郑举矫情的兴趣。 休假这段时间,张文定手头并没有积压多少工作,因为他分管的那一摊子,早就有人接手了,说是暂时代他管着,可谁都明白,不用再交还给他了。 他没有坐,也没有看着办公室里的书柜长吁短叹,只是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熟悉却不算很美的风景。 就要过年了,他其实可以不来的,但他还是来了。 走之前,他还想站好最后一班岗。 他是副市长,春节的时候自然不会像市委书记和市长那样忙,但真要做事,也有许多事情可做。他觉得,这一次离开安青,往后再到安青来工作的机会,基本上是没有了,能做点事,就做一点吧。 知道张文定要走了,春节值班安排的时候,姜慈特意照顾张文定,没给他分配一些容易出问题的方面。 张文定还是领这个情的,他想为安青尽一份力,但并不代表他愿意惹麻烦。 过年的时候,武云果然没有回京城,武玲也没有回,两姑侄都呆在了紫霞观里。 张文定一家也到紫霞观来了,原本二老坚持要在家过年的,不过听到张文定说吴长顺寿数将尽,便二话不说到山上去陪老道士了。武贤齐自然也不可能回京城,他得留在石盘,除了省里,他还要下基层走一走,选的地方并非随江。 张文定是正月初二值班,过年的时候他没有去哪个乡村慰问什么的。他要陪着老道士好好过一个年,从年早饭吃到年夜饭,从除夕到春节。 春节也是个旅游黄金周,紫霞山不是全国知名的五a级旅游景区,没有出现游客爆满的情况,但接待量也不小,山上山下的酒店和农家乐都达到了至少百分之六十的入住率,紫霞观的客房更是只剩下两间机动房。 第五七八章三个头 这种情况下,在紫霞观里过年的气氛,倒是比在随江市里更热闹。 吃过年早饭,武玲陪着张文定的父母说话,吴长顺则带着张文定和武云出了紫霞观,到紫霞山上巡山去了。巡山只是吴长顺的说法,其实就是沿着山上的游道散步,看上去跟吃完饭出来赏雪的游客没什么区别。 “紫霞山的景致,还是不错的。”站在一处悬崖边,吴长顺望着山下的皑皑白雪,满是感慨。 “要是景致差了,师父你当年也不会选这个地方落脚啊。”张文定拍着马屁,“师父你不住在这儿的话,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吴长顺就笑道:“你这小子,好歹也是市领导了,拍个马屁还这么没水平,别跟人说是我徒弟,丢不起那人。” 武云跟着来了一句:“就是,这马屁直接就拍到马蹄子上了。” 张文定就笑了起来:“丫头,你这话比我更没水准啊,不带你这么搞人身攻击的。” 吴长顺道:“你们两个就欺负我这个老头子吧。今儿过大年呢,要尊老!” 一句话,说得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看着师父那张已经明显老了的脸,张文定已经不再像刚回随江那般伤感了,不管师父的相貌怎么变,他的心态没变。用句不那么合适的话来形容,就是人老心不老呀。 想到这个,张文定原本停住了的笑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武云白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又笑了起来。 吴长顺没有在这儿久站,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我这一门,传承不易。你们两个,以后要相互照应着点,我也不求传承在你们手中发扬光大,人不在多,贵在精,只要传下去就好。几千年的文化传承,真正领悟精髓的又有几个?” 张文定和武云二人点头称是,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广收门徒,甚至都没有动过收徒的念头,自然回答得毫无压力。 吴长顺扭头看了一左一右跟在自己身边的传人,又道:“有时间的话,五大洲都走一走,体验体验异域山水之形神,对你们的修行大有裨益。云丫头如果觉得国内呆着不舒服,不妨出去玩几年,只要你不拿着去豪赌,还是够你玩的。” 张文定明白,师父说的,应该是给武云留的东西了,听这语气,钱财肯定是不少的了,那么留给自己的,恐怕也不会比武云的少。 还好自己心性坚定,不收贿赂,要不然可就枉费师父这一番苦心了。 “我知道了。”武云的神情有些低沉,她想到了老道士这是在交待后事。 又行了一段,来到一处山泉边,山泉已结冰,吴长顺叫张文定和武云面朝东方跪下,一脸严肃地说道:“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紫霞观又是旅游景点,咱们有些仪轨能简则简吧。从今往后,你们的路,就由你们自己走了。该说的其实也都说了,你们磕三个头吧,一个对这天地的敬畏,二个对祖师的感恩,三个是对仇敌的尊重,现在世道太平,也没什么仇敌了,只是规矩是这么传下来的,就磕三个吧……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二人性格不同,处事不同,牢记一点,善恶有报。” 张文定与武云依言跪下,磕了三个头。 回到观里,自然免不了要有许多电话拜年。 张文定要分门别类,有些领导要打电话过去,有些领导只适合发短信,还有些平级的,或者下属,打电话还发短信就要看他的心情了。而他也接了不少电话和短信,这一通忙下来,时间已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还有几个电话没打通呢。 纵然是张文定记忆力超群,干这种事情的时候,也不得不拿着本子,打一个电话就在人家名字后面划个钩,免得搞错。 收起手机,他不免暗自感慨,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过大年的时候就兴拜年了,以前不都是从正月初一开始的吗? 郑举打了个电话问候领导,挂断电话后十多分钟,又发了一条祝福的短信,不是短信群发的那种,而是自己编写的短信,真是字字透真情啊。 一家人说笑着,谁都没提张文定的工作可能会有变动的事情,这种不开心的话题,不适合在过年的时候提出来。 吃晚饭之前,张文定又找了个机会给徐莹打了个电话,也没有透露他极有可能会调到省里去的事情,只是说了些情话,不到十分钟便收了线。 就在他准备和众人聊天去的时候,苗玉珊打来了电话:“领导,过年好呀。” “过年好。”张文定笑着回应道,“在哪儿过年的呀?” 苗玉珊笑嘻嘻地说道:“当然在随江了,你呢?” 张文定道:“我也在随江,你酒店里这时候不正忙着吗?” 苗玉珊道:“忙是忙,有人忙,我也得过年呀。” 张文定道:“哈哈,干老总的人就是爽啊。” “干老总的人再爽也没有干领导的人爽呀。”苗玉珊笑嘻嘻地说,话里的暧昧气氛隔着无线电波都撩得人心痒痒。 “那你是想干老总还是想干领导啊?”现在的张文定和苗玉珊开起这种玩笑来,真的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苗玉珊笑声如银铃,道:“你说呢……要不,今天晚上领导赏个脸?” 张文定道:“你可真会挑时候。” 苗玉珊道:“呵呵,那你定个日子,我保证随叫随到。” 张文定可不想再跟她这么说下去了,调戏两句没问题,一直围绕着这个话题讲,那就有点不对劲了。 “哈哈,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张文定打了个哈哈,有点受不了苗玉珊这个热情劲。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个苗玉珊怎么就对他那么感兴趣呢?等他调到白漳之后,手里没了实权,也不知道苗玉珊还会不会这么热情。 不过,想到当初和苗玉珊糊里糊涂那一次,他心里又怪怪的。 晚上的时候,张文定终于和木槿花通了个电话,又和白珊珊通了个电话,这两个人都像是没有听到任何传闻似的,在电话里连个暗示都没有,纯粹只是过年的祝福。 春节黄金周眨眼而过,安青发生了多起火灾,好在都扑灭得及时,没有酿成大的祸害,各乡镇捂着盖子不往安青市里报,安青市里也不会无聊到去主动问这些烦心事。 武玲已经离开了随江,武云还呆在紫霞山上。 张文定在等着工作的调整,反正一开年的时候,不过正月十五,是不会正儿八经上班的。 这个时候,想必武家也不会这么急的,就算是急,省里还有武贤齐顶着,纵然是要调动他的工作,也要等到正月十五正式上班之后才会启动程序的。 所以,这个把星期,他还是可以继续悠闲的。其实,他调到省城之后,基本上也应该是相当悠闲的。 这几天,张文定白天呆在市政府,晚上就去紫霞山上陪着老道士,老道士早就说过正月十五之后要云游,在张文定的一再努说下,又往后推了几天,定在正月十八,所以,现在嘛,能多陪一天是一天。 正月十四的早上,张文定接到了白珊珊的电话,要他去一趟市委。 这个市委,自然是随江市委,不是安青市委。白珊珊在电话里这么说,肯定不是为了私事,也不是她想见他,而是木书记要见他。 “文定来了,坐。”木槿花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一旁,站起身走了出来,指了指沙发,然后当先坐了下来,“手上的伤好了吧?” 前几天张文定给她拜年的时候,她没有关心张文定手上的伤,现在关切起来,也是相当真诚的。 “基本上好了,暂时不能下大力,开车什么的都没关系。”张文定面对木槿花,那也是比较放松的,话说得比较自在。 “那就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木槿花微不可觉地点点头,然后看着张文定,很直接地说道,“有这么个机会,省委党校春季班就要开班了……” 这话只说一半,张文定明白木槿花的意思,对于木槿花没有任何前奏直接就说出这个目的来,他也颇为感动,马上接话道:“什么时候开班?老板,我有没有这个机会去深造一下呀?” 对于张文定的识趣,木槿花很欣慰,心里也有点遗憾,其实她是希望张文定在安青能够干出点成绩的,但省里的意思,她也硬顶不了。 目光复杂地看着张文定,她缓缓说道:“三月三号开班,没几天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手头的工作先放一放,直接去省里,好好休息几天,到时间了直接去报道。” 张文定点点头,突然叹了口气,道:“老板,这些年,谢谢你。” 木槿花就笑了笑,道:“你呀,以后就天高任鸟飞了。” 张文定摇摇头道:“天再高,有个笼子关着,想飞也飞不了啊。还是怀念跟着你的时候,自在,有什么想法,就敢直接干。” 第五七九章难得宁静 黄欣黛、武云和张文定在京城闹出来的事情,木槿花也是听说了的,她明白张文定为什么叹息,却也帮不了他什么,沉吟了一下道:“晚上没什么事吧?一起吃饭。 ” 晚上吃饭的时候,木槿花并没有对张文定说她在省城有多少熟人,要张文定有困难的时候就给她打电话,只是回顾了一些往事,对张文定以往一些典型的处事手法做了简单的分析。 以堂堂正厅级的市委书记之尊,对一个副处讲这些东西,足以说明木书记对张市长确实是相当关爱的。 张文定听得很用心,他知道这是木老板对他的点拨。 虽然他自问算是木老板的嫡系,可这种点拨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的,最多就某件事情隐晦的点两句,像今天这样,简直就是对他性格上一种系统的剖析,放在以前,那是不敢想象的。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纵然是对自己的性格再清楚,可有些方面,还是注意不到的。而且,站在木书记那种高度,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这对他以后遇到事情了要怎么处理,是很有启发的。 晚饭之后,张文定没有回安青了,如平时一样去了紫霞山上。 三月三号省委党校开班,现在已经是二月二十七日了,明天二十八号,是二月的最后一天,离开班真的很近了。 其实吧,近不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三月三号,是正月十八,所以,开班之前的这几天,他也肯定是要在山上陪着老道士的。甚至于三月三号当天,他肯定也没办法参加春季班的报到的。 省委党校春季班开班的当天不报道,这性质,当然是比较严重的,可张文定也不需要放在心上。 读这个班,肯定不是木槿花的意见,而是武贤齐的意思,那他要在山上陪着老道士,武贤齐也不可能不给他几天假。 这省委党校的班,还没去报道就请假,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绝无仅有了。 …… 武云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心态有没有调整过来还不清楚,不过在老道士面前,她是尽可能地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和老道士说话总是笑声不断。 她这个样子,也让张文定看得颇为欣慰,不管怎么说,让师父最后的几天走得快乐,他心里也好受些。 武云看到张文定到来,很直接地说:“你的意见,我反应了。具体怎么落实,现在还说不好,你在党校呆一段时间也好,拖一拖,缓一缓,说不定又有转机了呢?” 张文定点点头,笑道:“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你这心态调整得挺好嘛。”武云笑了笑,然后脸现愁容道,“欣黛后天会过来,也不知道小姑会不会有意见。” 张文定嘴角抽了抽,干笑一声道:“她能有什么意见。” 武云道:“明知故问。唉,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坚持……” 张文定打断她的话道:“说这些干什么,明天晚上城里有元宵龙灯会,山上也有节目,你是到城里去,还是呆在山上?恐怕你还没看过我们这儿的龙灯会吧?” 武云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就在山上看吧。城里的有什么好看?不跟别的地方元宵节差不多。” “差不多,也还是有差别的,城里人多,热闹,还是到城里挤一挤吧。”张文定笑着道,“观里的节目,也就是一些很普通的武术、气功表演,你难不成还对这个感兴趣?” 武云一脸的无所谓:“再说吧。” 张文定感觉到武云的状态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却也不想去开导她。这段时间以来,该说的话都说了,除非她自己想明白,别人是帮不了她了。 正月十五早上,随江城里已经到处充满了过节的气氛,路旁楼边一片火红,已经有人开始在几条主路两旁的绿化带里的常青乔木上缠电线了,那电线上挂满了形态各异的小灯泡,不用等到晚上,也能够想象得到那火树银花的耀眼景象。 张文定早早地下了山,武云也被他带了下来,原本武云是不想动的,可他不依,硬拉着下来了。 虽然他觉得武云的状态要她自己解开心结才行,可能够有这种热闹的时候,拉着她多参与参与,应该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上午先到处逛一逛,然后中午回山上吃饭,等到晚饭之后,再下山,感受一下一天之内城里巨大的反差,要比晚上直接下山要感觉强烈许多。 武云也不介意他的折腾,反正她最近对什么都不上心,张文定想折腾,那就由着他折腾吧。反正去山上也好,下山也罢,都是车子跑,又不要他们两个人跑长跑。 二人停好车,没有进商场,也没有一个目的地,就随意地在街上逛着,看着街边各商户都打出了元宵的节日牌,武云突然说道:“你说,我们俩这么逛街,是不是有点像谈恋爱?” “嘿,谈恋爱至少也要手牵着手吧?”张文定说着还伸出手来看了看,以二人的武道修为,不说寒夏不侵吧,这点寒意还真不觉得冷。 武云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突然一伸手,没有去抓他的手,却挽住了他的胳膊。 张文定愣了一下,这丫头,没发烧吧? 武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走呀,看什么看?难道我还配不上你?” 张文定就笑了起来:“配得上,肯定配得上。我们俩这么站着,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武云道:“小姑晚上就过来了,你倒是色心不改呀。” 张文定昂首挺胸,不在意地说:“就是你小姑现在站在这儿,我也不怕。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一辈呀。” “懒得跟你贫。”武云说着就扯动张文定往前走去。 张文定就由着她的性子逛,看着她由单纯地逛发展到边逛边注意路边商户的商品,进而买点小吃,脸上也露出了些发自真心的微笑,不由得暗叹,今天把她拉下来,是拉对了。 如果她不是喜欢女人,而是喜欢男人,现在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张文定心里刚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武云却松开了手,摇头道:“跟男人一起逛街,真没意思。” “是你本身就不喜欢逛街吧。”张文定没在意她的话,笑着道,“找不到感觉你也不能怪我呀。等黄老师过来,你就有感觉了。” “等她过来,就不是今天了。找个地方坐坐吧。”武云说着,举目四望,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好地方。 “坐什么坐,我们找点元宵节才有的特色小吃,吃饱了回山上去,晚上再下来。”张文定伸出手准备拉武云的手,快要碰到的时候才想到二人的身份,只得尴尬地收回来。 武云看了他一眼,又像刚才那般挽着他的胳膊了。 这二人现在的状态,貌似情侣,却又不是情侣。 其实张文定是真不习惯被武云这么挽着胳膊,毕竟二人的关系不一样,走路的时候手臂晃动着,还没等兴奋感起来,罪恶感就已经铺天盖地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郁闷。 还没找着吃的,张文定的电话响了,是武玲,开口就问:“在哪儿呢?” “逛街。”张文定回得简洁有力。 “逛街?这时候街上就开始热闹了?”武玲很惊奇,在她印象中,张文定是很少逛街的。 张文定道:“嗯,比较热闹了。你过来了?” 武玲道:“今天不过来了,明天过来吧。你是不是跟你师父在一块儿?” 张文定道:“你干爹才没有兴趣逛街呢,再说了,两个大男人逛街有什么意思?” 武云在一旁听到这个话,就瞪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做出掐他手臂或腰间的动作来。 武玲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那是有美女陪着你啦?” 张文定道:“嗯,那当然。像我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少啰嗦,赶紧把电话给云丫头。”武玲一下就打断了张文定的话,不让他继续吹嘘。 张文定不知道武玲是先给吴长顺打过电话问明了情况,还是真的直接猜到了他和武云在一起。他懒得考虑这个问题,随手就把手机交给了武云,然后听着两个女人煲电话粥。 这一通电话,就是半个多小时,对于武玲来说,讲这么长时间的电话,也是很难得的。不过相对于今天不来随江过元宵节,这半个多小时的电话,时间倒也不算长了。 这通电话之后,武云没有继续逛的兴致了,二人就此返回了紫霞山上。直到吃过晚饭,二人又开车往山下走,把车停在了距离交通管制街道最近的路边,然后随着拥挤的人群往前走,不知不觉中,居然手牵着手了。 用武云的话讲,白天才逛过,晚上又下来逛,简单就是无聊。 不过,张文定却发现,武云的心情似乎比前段时间生动了许多。 以这二人的功夫,再拥挤的人群,也不至于会走散,但手牵着手,毕竟还是有气氛些。 第五八零章离 只是,武云被张文定这么牵着手,感觉实在是怪异到没法说了。冬天衣服穿得不算薄,手挽着手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手牵着手,肌肤相接,实在令人心神不宁。 好在牵手到不远处,看到了卖肉串的,武云要吃肉串,到了烤箱前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把手松开了。 张文定买了把羊肉串,分了一半给武云,道:“幸好是跟你一起逛,要是跟你小姑的话,就没这些乐趣了。” “那确实,小姑是不会逛这种拥挤的地方的,就算是陪着你逛,也不会吃街边的肉串。她对吃的特别挑剔。”武云接过肉串,等肉串冷一些的空隙,笑着道,“其实我以前也只在电视里见过这么过元宵节的。当时只觉得人真多,人挤人怎么挤得通?不过今天,真到这里来了,还是挺有点意思的。” “要没意思,这些人怎么都往外面跑?屋里呆着不暖和多了。”张文定笑道,“你呀,还是要深入基层,密切联系群众……” 武云举起手上的肉串道:“打住。那些套话少在我面前说,赶紧吃东西吧,这天气,马上就冷了。” 说完,她自己就开始吃了起来。 张文定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边走边吃,还要边想着是不是继续拉着她的小手。他这个念头,直到返回到车旁的时候也没有实现,上了车之后,就更不可能实现了。 回紫霞观的路上,武云给张文定说了个事情,家里希望她去国外,但她不想去。 这个事情,张文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武家的意思他也明白,想要强行镇压武云让她不和黄欣黛继续来往,可镇压不了,那就只有送到国外去了,眼不见心不烦,随她在国外怎么搞,只要不出大乱子就行。 “国外也不错啊,师父不是在国外还有些东西要你去处理吗?”好一会儿,张文定才来了这么一句。 “我的根在这儿,去国外干什么?”武云冷笑一声,“就算要去,也是我自己想去的时候去,而不是现在这样被逼着去。” 这丫头,性子还是没有改变啊。张文定暗叹一声,也没去头疼她的事,他现在连自己的事儿都管不了,又哪有能力去管她啊。 见张文定不说话,武云又来了一句:“再说了,欣黛现在方方面面的工作才理顺,这时候去国外,所有的心血都没了。” 这才是重点吧。张文定听得更是无语,他就不明白了,这两个女人,今天所拥有的一切,还不都是因为出身跟别人不一样,得到了家里那么多,现在怎么偏偏就要跟家里对着干呢? 他不反对自由的恋爱,也不反对同性之间的爱情,可因为爱情而跟家里闹得这么不愉快,真的值得吗? 这个问题是无解的。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啊。 张文定不能要武云按他的方式去生活,所以也没什么好劝的,只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别再惹麻烦就好。 黄欣黛最终还是决定正月十七来随江,她实在不知道来早了如何面对武玲。 武玲来了之后,就一直呆在山上,若吴长顺是个女人的话,她可能都会连上卫生间和睡觉也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了。张文定不可能吃师父的醋,只是担心师父走了之后,武玲怕是会伤心得不成样子。 “老爷子说了,有我和云丫头在这儿就行,家里不会再来人了。”等到睡觉的时候,武玲满脸歉意地看着张文定,说得很是无奈。 张文定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干爹和老爷子通过电话了的,不要兴师动众,要不然他就不呆在山上了,到时候我们找他都找不到。” “我知道,你师父是嫌他们碍眼,不想看到他们。”武玲摇摇头,苦笑道,“其实老爷子是很想来的,可他的身份不好乱动,来了这里一次了,再过来,影响不好。毕竟,我哥……四哥他现在主政石盘。” 以武家老爷子的身份,如果在这时候跑到石盘省内,那就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误会,所以,纵然是大哥离世,他也没办法过来。 人们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许多事情,位置越高,越不能如意。 “嗯,这个我知道,我明白。老爷子对师父、对我,真的没得说。”张文定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又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宽慰道。 “我,我……”武玲突然深深地垂下头,泣不成声。 张文定也不说话,将她搂入怀中,想到师父,眼睛一阵阵发胀,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泪珠一滴滴往下直落。 …… 正月十七下午,武贤齐的夫人曾丽到了紫霞山,武贤齐不能亲自到场,也觉得光女儿过去还是不适合,便让曾丽过来了。 不管他跟吴长顺之间有多陌生,毕竟吴长顺是他父亲的结义大哥,他不能不考虑到这一层。若是他不在石盘任职,那不过来也说得过去,可他在石盘,就不能不有所表示。 讨不到老爷子的欢心无所谓,可别惹得老爷子不开心啊。 对于曾丽的到来,张文定相当意外,心里却是颇为感动。 正月十八上午,张文定等人都围在吴长顺房里,还有道观里的三位师兄。 吴长顺打着双盘而坐,看着这些弟子晚辈脸上悲戚的表情,平静地说道:“我这一去,复归于自然。该讲的,都给你们讲了,现在就不啰嗦了。我到今天,是我的福缘,你们也有你们的福缘。走吧。” 张文定道:“师父……” 吴长顺摆摆手:“生离死别,人之大苦,但于我等修行之人,遇事当哀而不伤。” 张文定千言万语,不知道怎么说了。 吴长顺站起身,没有带包,也没有带手机,走出了房间,没有下山,而是向着后山而去。 众人跟随,到后山之后,吴长顺叫大家止步,也没再作别的交待,身形几闪,消近在茂密的树林之中。 张文定没追,他知道追也无用。 武云和张文定站在一起,神情低落。 武玲直接就蹲下了,头埋在臂弯,压抑地哭着。黄欣黛也在哭,同样压抑着没有发出大的声音。 这二人的状态让别人也很是难受,三个道士还好一点,只是眼睛湿润,没让眼泪掉下来,张文定和武云开始还能控制,但眼睛睁一会儿闭一会儿,还不时地擦一下,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曾丽的的目光在武云和黄欣黛身上扫视着,暗叹不已,却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张文定的父母想劝一下众人,也不知道如何去劝,只能在一旁摇头。 泪越落越多,张文定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一个头磕下去,额头碰在地上就不愿再抬起来。 张父张母看到这一幕,倒是一点也不心疼儿子,只觉得儿子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当了官,但还挺有良心的,能够记得老道士的恩情,不枉为人。 …… 张文定在正月十九早上走从紫霞观的大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唱经声,看着天上阴沉的云朵和山下的随江城,心里涌起了浓浓的不舍之情。 这一走,以后在随江的时间就少了,来紫霞观的时间就更少了。 或许,以后还有机会回随江任职,但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一年能够抽点时间回来看看父母就不错了。 他是真不想走,可不得不走。 车往山下而去,是紫霞会所的司机开的车,并非他在安青市政府的专车,武玲陪着他一起去省城。没有从开发区直接上高速,张文定让司机开着车在随江城里绕了几条路。 武玲见状,问他要不要去一下安青,他摇摇头说不用。 武玲知道张文定心里难受,师父去世了,又被迫背井离乡,这时候对家乡依恋,那也是人之常情。 她想了想,抓着他的手道:“还要去哪儿,要不,买点东西带到白漳去?或者,我们到前面走一走?” 虽然武玲也伤心,但毕竟比张文定要好一点,她对吴长顺的感情很深,却深不过张文定和吴长顺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 她不放心张文定,所以才陪着他去白漳,等到张文定在省委党校住下之后,她便又会回随江紫霞山上住几天。 张文定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不了,直接去白漳吧。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以后又不是不回来。” 武玲顺着他的话道:“嗯,也是,那就直接去白漳。” 车下了白漳的高速公路收费站之后,张文定感叹了一句:“别人去党校学习之前,就知道学习之后要去哪儿,就我一个人是迷糊的。每次去党校之前都没有预料,也不知道学习完了是回原单位还是要去哪儿。” 武玲道:“这就是你的与众不同之处呀。你看,整个石盘省,像你这么年轻的副市长也是凤毛麟角啊。” 张文定看着她,无精打采道:“在安青,真的留了太多遗憾了。唉……” “谁能没有遗憾呢?”武玲道,“如果没有遗憾,那又怎么会有各种精彩呢?” 第五八一章省城 张文定叹息道:“是啊,生命中总是会有些遗憾的。 以前有遗憾,就放在心里吧,留个念想。安青的事情,已经跟我没关系了,说得文艺一点,我的人生将要翻开新一页,我应该用最饱满的热情和最积极的态度去迎接新的挑战,抓住新的机遇,不让以后的人生再留遗憾。” 武玲道:“你这么想就对了。其实,我也很遗憾。” 张文定问:“什么遗憾?” 武玲道:“我挺后悔的,后悔没生个孩子给干爹抱一抱。” 张文定听得一愣,然后心中一痛,一把将武玲搂进怀里,轻声道:“我们今年就生个孩子吧。” “嗯。”武玲轻轻点头,依偎在张文定怀里,觉得这一刻,他的怀抱格外温暖。 张文定就这么抱着武玲,不再说话。 他突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一种别样的喜爱和向往,不管这次省委党校学习完了之后他要去哪里,都无所谓了。人这一辈子,怎么着都是活,只要看淡了,权大权小、钱多钱少,也没有什么根本的区别。 他用脸摩挲着妻子的头发,想着有了孩子之后的幸福快乐,希望的光辉照彻心里每一个角落,原本觉得黯淡无光的前途似乎也变得明亮起来。 他望向车窗外,阳光破开杂乱的云层,洒向够得着的一切。 …… 站在石盘省地方税务局的办公大楼前,张文定还有些不适应,他已经在这儿上班三天了,却还感觉不怎么习惯。 省委党校学习结束之后,张文定就被调到了石盘省地方税务局工作。 这个工作调动,是张文定怎么也没预料到的。国税是中央直属垂管单位,地税是省直属垂管单位,反正都是很牛叉的。 按说,省地税是省政府的直属机构,并非省政府的组成部门,看上去似乎比省里各个厅要差些。但实际上,除了公安厅交通厅等大厅外,一般的厅,真心跟省地税没得比。 这个工作调动,要没点硬关系,还真办不到。 从安青这个县级市的副市长到省地税局机关服务中心副主任,职务变了,环境变了,事情变了,工作方式也变了,也就只有副处这个级别还没变。 在安青的时候,他不仅仅是副市长,还是市委常委,在整个安青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名符其实的领导,不止有专职司机,还有个通讯员为他服务。而现在呢,他这个副主任却是要为别人做服务。 这种反差,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回得过神来的。 走进办公室,张文定一屁股坐下来,打开电脑看着新闻。 他虽然到省地税局上班三天了,也定了岗,可在这个岗位,应该干什么工作,他却不知道。 机关服务中心有一正三副四个主任,正主任章冬河掌大局,副主任王忠协助章冬河管三产基建等方面的工作,副主任陈九文协助章冬河管接待,除了吃饭签单之外,还有车队、烟酒等方面的工作,至于张文定这个副主任,目前还没有任何实际的工作。 用章大主任的话来说,张主任远道而来,先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熟悉熟悉环境,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这个理由,实在是强悍得蛋疼,偏偏张文定还只能感谢章大主任的关心和爱护,表示自己以前和税务部门虽然有过一些接触,但了解得还是不够深入,要努力学习。 他总不能对章主任说我是武省长的妹夫,难道咱局的大老板没告诉你这个情况么? 熟悉环境不是那么容易的,但了解基本情况却并不难。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机关服务中心负责制定并组织实施机关行政管理和后勤服务的规章制度;负责局机关后勤、财务、经费、固定资产及车辆管理;负责局机关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负责机关食堂的管理工作;负责局机关固定资产登记管理;负责有关行政事务及有关接待工作;负责机关物业管理方面规章制度的拟定与实施;负责对机关办公用房、家属宿舍、集体宿舍的分配、管理和修缮;协调海天酒店、局机关及家属宿舍的安保工作;负责编制机关财务的预、决算和代管机关处室、工会经费;负责机关经费的进出安全,保证机关经费的正常运行;完成领导交办的其他工作。 工作这么多,总结起来就三个字:有财权! 省地税局办公室不管接待,局里迎来送往的事都归机关服务中心负责。 机关服务中心是省局的直属事业单位,省局的三产也归机关服务中心管,这其中又以海天大酒店为甚。 海天大酒店是四星级的酒店,也是省地税局的产业,前几年曾承包出去过,后来局里又收回来自己经营了。 有意思的是,酒店刚开始的公章都是用的石盘省地税局机关服务中心海天大酒店,后来或许是觉得这个公章读起来太不顺口了,才直接用了白漳海天大酒店。 服务中心还管着一个很来钱的地方,在福华路上有一栋楼也是省地税局的,那栋楼出租了,承租人现在在那儿搞了个ktv娱乐城,而楼下的门面,却并没有一起出租,而是省地税局机关服务中心单独招租的,这个方式,在公家单位实在是相当少见。 那地段相当之繁华,单独招租的钱肯定多些,但事儿肯定也多。 说起来,省地税局里许多业务处室,都是很羡慕服务中心的,并不仅仅因为服务中心管着三产,迎来送往天天在外面吃饭,更重要的是,服务中心的财务是独立的。 别的处室有个什么活动,或者买了什么吃了什么要报销,不能光找局领导签字,必须要服务中心主任签了字,才能够报销。 自从实行公务员卡之后,程序上有些变动,但性质没变。 比如说,省国税办公室的人过来地税这边搞交流,地税这边就是办公室对口接待,以往的话,办公室先把钱花了再补张单子去服务中心签字,现在就是先到服务中心开单子,按单子上的标准花钱,而且钱要从公务员卡上刷。 当然了,有时候没来得及开单子,甚至是公务员卡没带在身上,也并不是说就不能报了,只是服务中心这边肯定就会歪一歪嘴,或者拖你两天。 没办法,服务中心的主任和办公室的主任,相互不是很对眼,所以下面人的工作有时候就要多费不少手脚。 张文定对服务中心的工作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却发现这些工作,恐怕那两位副主任都不会轻易放手的。自己初来乍到,想要站稳脚跟,可不容易啊。 这里是在白漳,是省会,可不能像在安青那种县级市那么蛮干了啊。 想了想,他起身出门,往章冬河办公室而去。 “文定来了,快请坐,我这个单子先签一下,马上给你泡茶。”章冬河面带微笑,相当热情地和张文定打着招呼。 他这话说出来,仿佛跟张文定有了几十年交情似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可实际上,他这话里的傲气和底气正张牙舞爪,别看你张文定是副主任,可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也不见得就比我手上这张请客吃饭的单子有份量! “章主任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张文定心中暗想这省里坐机关的人说话真是够含蓄有水平,脸上笑着应了一声,并没有马上坐,而是居高临下地欣赏起了章冬河办公室茶几上摆着盆栽来。 章冬河嘴里说是签一张单子,可实际上,却是连签了三张单子,然后才站起来,请张文定坐。这三张单子,签字的时间加上看单子的时间,也用了差不多三分钟。 正职对副手,居然用上这个三分钟,可见章冬河的强势。 张文定坐下之后,章冬河又不顾他的劝阻,亲手泡了杯茶交到他手上。这让张文定很是无奈,又相当感慨,以后要协助这位主任工作,恐怕不会那么顺心啊。 章冬河在沙发上坐下,坐姿不端正却也不懒散,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他看着张文定,带着几分感叹几分诉苦却又不无得意地说道:“这两天事儿太多,忙得晕头转向,都没和你好好聊聊,生活上还习惯吧?要有什么需要,你直接给他们讲,要他们去办。” 这话说得相当有感情,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真诚。 张文定是随江人,从随江市内到白漳市内只一百多公里,生活上有什么不习惯的?至于后面那话,直接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因为如果要计较的话,会让人很恶心的——张文定一个新来的副主任,他能够指挥得动谁去办事呢? 张文定早就有了章冬河不好对付的心理准备,所以对于章冬河笑里藏刀的风格并没有吃惊,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感动,点头道:“谢谢章主任关心,都挺好的。省里的条件比基层要好,我现在是土包子进城,就怕工作没干到位出丑呀。” 第五八二章改变 张文定一口一个章主任地叫着,没有去掉章冬河的姓的意思,至少目前如此。 在安青的时候,他可以靠向市政府一把手,但在省地税局,他就没必要靠向一个服务中心的主任了,上面还有那么多局领导,他吃饱了撑的要对一个正处级低三下四? 章冬河倒也不指望几个副手能够跟自己彻底一条线,他只是没料到张文定会说出这个话来,心想从基层上来的家伙,说话怎么这么直接啊,你想马上投入工作的心情我理解,可这么直接地要,不够含蓄呀。 他眼神闪了闪,有心再打一下太极,可也知道继续把张文定晾在一边就不合适了。 在副手刚来的时候,你这个正职不忙分工,别人也无话可说,但时间太久的话,局领导那里就不好交待了——怎么说张文定现在这个岗位也是局党组过了的,你章冬河是对局党组的决定有意见么? 不过,太极不能打,但再拖两天的理由却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找得到的。服务员心虽然现在有一正三副四个主任,可另两个副主任陈九文和王忠也不是吃素的,他这一拖,想必另两个副主任也是极其愿意看到的。 章冬河伸手在腿上拍了拍,一脸惭愧地说道:“哎呀你看你看,我这忙的……你这边跟同志们先熟悉一下,明天,哦,明天周五,总局所得税司有人来,徐局长要亲自陪,我也走不开。这样,干脆下周一,啊,下周一咱们一起碰个头,看看以后的工作,怎么开展。啊?” 省地税局是省政府直属机构,省以下实行机构、编制、人员、经费四垂直管理。在业务上,还是要接受国家税务总局的指导,总局来人指导工作,那也是常事。 章冬河说的徐局长,是石盘省地方税务局的党组成员、副局长徐浩,党组排名第三,分管所得税处、机关服务中心、机关党委,联系成化市局、章怀市局。 在石盘省地税局,徐浩是紧跟着大局长钟少华的,本身又是三把手,所以相当威风。 张文定相信,章冬河没有必要在这个事情上说谎,他也知道,纵然明天总局所得税司没有来人,章冬河要找点借口,还是很容易的。他没有办法要求章冬河今天就把另外两位副主任叫过来商量分工的事情,不说别的,单就章冬河提到了徐局长,他就没办法再计较什么,只能认可这个结果,反正来日方长,没必要争一时之气。 这几天,张文定也对局里大致的情况了解了一下。 石盘省地税局党组共有九个人,一正六副七个局长,外加一个纪检组长和一个总会计师。这些是正儿八经手中握有实权的局领导,轻易不要得罪,另外还有四个副巡视员,也必要去招惹。 当然了,如果被逼得没办法了,该得罪的也要得罪,要招惹的肯定也会招惹,他张文定又不是没跟领导干过。 回到办公室,张文定给还在团省委干副书记的徐莹打了个电话,想和她一起过周末。 徐莹很遗憾地说,要去团中央,今天下午的飞机。 他想了想,准备给武云打个电话,可电话拿起又放下,他被调到省地税局,武云这几天觉得没脸见他,现在打电话过去,别让她又多想了,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张文定是怎么都想不到,省委党校学习一结束,他的工作调动就落实了,人还没去报道,岗位倒是先定下来了——省地税局机关服务中心副主任。 当初,他还没到省委党校报道的时候,武云问他想去财政厅还是交通厅或者是国土资源厅,他说想干点务虚的工作,被武云误会到他想去团省委和徐莹鬼混,他就直接说想去省发改委,没想到,最终来的地方,却是省地税局。 张文定在随江的时候,和税务部门的人打过交道,也仅仅只是打过交道,并不是很熟。 在来省地税局报道之前,他也对税务系统作个一个了解,这是一个很吃香的部门,也是一个跟外系统打交道不多但系统内关系却错综复杂的部门。 税务系统自从九四年国地分家之后,不管是国税还是地税,在人事上,地级市市局的班子调整,都归省局管,区县局的班子调整,市局说了算,但在省局的班子调整上,就有区别了。 省国税局的班子调整,由国家税务总局说了算,省地税局的班子调整,这个得看省里的安排。也就是说,一个是中央垂管,一个是省以下垂管。 省地税局是正厅级的单位,不是省政府组成部门,而是省政府直属机构,局长的任命是由省政府发文,不需要省人大任命。 一般来说,这种部门,往往都是局长书记一肩挑,极少会出现一个局长一个党组书记的情况。 不过呢,在实际情况中,这种部门的人事调整,并非省政府一言而决,跟省委那边,也是要沟通的。当然了,这种直属机构的情况,省委一般还是会充分尊重政府这边的意见的。 张文定觉得,武云她老子武贤齐把他弄到省地税局来,应该也是存了方便照拂的意思,但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堂堂的省政府一把手,安排自己的亲妹夫,总不至于随随便便扔个地方就算了,可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武贤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啧,还是要跟武云见个面,问问情况,要不然以后的工作方向都不知道啊。 税收是政府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从国税地税分家这一点就完全可以看出税务部门的重要性了。 地税局不像公安厅、财政厅、交通厅等单位那么显眼,又够分量,最是适合混日子了。但是,很显然,对张文定来说,光混日子是不行的。 武云接到张文定的电话,真的很想说自己不在白漳,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张文定没好气地说:“五点半,哪个单位都一样,你不知道?” 武云没计较他语气的不善,只是很干脆地说道:“行,知道了,下班之前就去接你。” 无所事事的日子,有人觉得时间过得慢,度日如年,有人觉得过得飞快,光阴似箭。 张文定没觉得这时间过得快,也没觉得慢,现在的他,许多事情都能够淡然面对了。 吴长顺的离去,让他不得不成熟了。成熟了,往往就淡然了,至少,也会表现得淡然了。 武云要到省地税局来接他,他也没有拒绝,如果有局领导能够认出武云来,他也会觉得不错。不过,这种狗血情节,想必是不会出现的。 局里那么多人,天天在上班,面见局领导的机会都不多,总不会巧到武云一来就会遇到——就算是武云把车停在局领导的车旁,和局领导碰面的机会也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除非她摆出武省长的女儿这个身份。 武云自然不可能摆出身份跑到省地税局来,她就算要帮张文定,也没必要这么干。 她是掐着点来的,在白漳这个堵车还算比较严重的城市,能够在下午五点二十五分来到省地税局,足见她对张文定的看重了。 张文定看到武云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丫头穿了一袭长裙,没化妆,直发披肩,显得相当的文静清秀,跟她以前干练或者锋芒毕露的形象实在相差得太大了。最重要的是,她今天开的车也不是她一贯开的那种牛高马大的家伙,而是一辆轿车,相当之低调的那种,比奥迪a6l还低调——大众帕萨特。 当然,是真正的帕萨特,而不是被人戏称为十二缸帕萨特的辉腾。 嗯,现在已经农历三月,虽然说不上热,可街上也有不少人开始穿夏装了,以武云那身功夫,这种天气穿长裙,肯定是不会觉得冷的。 但是,这个车,也太低调点了吧。 恍惚间,张文定就想起了第一次和武云见面的那晚,她也是开的帕萨特。 车不快不慢地往前开着,武云听着柔和的音乐,暂时没有说话的意思。 张文定不时扭头看一眼武云,越看越觉得琢磨不透了,这丫头难道是突然醒悟,决定要依从家里的意思,找个男朋友了? 武云终于被他看得不自在了,问:“你看什么看?” “我看你到底是不是云丫头,怎么感觉好陌生啊。”张文定笑着道,“你这身打扮,是准备去相亲吗?就算是要低调,你开个运动一点的车,搞个红色或者白色的也行,黑色的帕萨特,真的不适合你。” 武云冷哼一声:“要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啊。”张文定叹了口气,道,“可我比你大,你又不太听话,不管不行啊。” “你管好你自己吧。”武云顶了他一句,又问,“我今天这样子,真的不好看?” 张文定听出了她这话里的底气不足,与她往日自信的样子大不一样。 他更加好奇了,这丫头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居然会在意这样的问题!她这是想要做回女人吗?她和黄欣黛,到底还是没有顶住家里的压力吗? 第五八三章分工 张文定定定地看了武云两秒,没有回答,反问道:“谁说了你今天不好看?” 武云道:“没人说。” 张文定道:“那你今天这个造型是谁帮你设计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武云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然后转移了话题,“新工作……怎么样?” 张文定笑了笑道:“目前还只是到了新单位,新工作嘛,还没分配呢。” 武云嘴角扯了扯,阴阳怪气道:“你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啊。” “人总是会变的嘛,你不也变了?”张文定轻描淡写道,“准备带我去哪儿?” “不知道,开到哪儿算哪儿。”武云的回答相当地不着边迹,“你看着时间,到六点整以后,咱们在车里能够看到的第一家吃饭的地方,就是咱们的目的地。” 张文定嘴巴张了张,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只来了一句:“这个,什么档次的?” 武云道:“不分档次,只要是吃饭的地方,大酒店可以,小面馆、路边的小摊也行。” “希望我运气好,遇到的是我喜欢吃的东西。”张文定苦笑着摇摇头,心想这丫头至少还有一点没变。 张文定的运气没有想象中的好,过了六点之后,再往前开了三百多米的样子,入眼有两个吃饭的地方,一个西餐厅,一个海鲜城。 这两样,张文定都不是很喜欢吃,特别是海鲜,他是能不吃尽量不吃。 “去哪里?”武云问,减缓了车速。 张文定稍稍迟疑了一下道:“吃……意大利菜吧。” 武云没喝酒,张文定很意外。 武云一本正经道:“如果我说我戒酒了,你信不信?” 张文定道:“这个,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确实跟你没关系,你要喝就喝吧,你一个人喝。”武云笑着道,“你以后的工作,就是吃吃喝喝,得多喝呀。” 张文定也不想喝酒,摇头道:“我想安安静静地清闲几年,你却偏不让我如愿。唉……” 武云也无奈地摇头:“这事儿你怪不上我,谁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跟你讲,我现在不仅不能去公司,连京城都不让我回,基本上算是被禁足了。你要怨我,怨不上呀。” “我怨你干什么,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给我安排个吃吃喝喝的事儿。”张文定看着武云,满脸求知欲。 “那你还想干什么?业务上的事儿,你也不懂呀。”武云避重就轻道,“要让你去业务处室,什么流转税处、所得税处,你都搞不明白要干什么呀。” 张文定不为所动,也没细想她怎么知道局里有流转税处和所得税处,继续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单位。” 这个问题,武云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下,才反问道:“不好吗?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 张文定只是盯着武云,不说话。 武云眨眨眼,道:“我爹是什么意思,我真不清楚,没问他。要不这样,今天晚上我回去就问他,看看到底有什么说道。” 张文定又盯着看了她两秒钟,摇了摇头,道:“算了,再说吧。” 面见武云的时候,张文定是非常想要来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但问到这个程度,看到武云那一脸为难的样子,他又不想继续问了。 他也明白,以武云现在在她父亲武贤齐那里的印象,武贤齐恐怕也是没有心情和她细说这个事情的。 要她去问武贤齐,那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说不定父女两个几句话没说好,还会吵架呢——他记得貌似听老婆武玲说过,武云还真和武贤齐吵过几次。 张文定不再问这个事情,武云也不会再去提,二人就开始聊些生活。 武云特别关心张文定什么时候要孩子的事情,张文定也没隐瞒,直说今年冬天应该有希望。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工作上的烦心就暂时被他抛到一边,心想等自己有了孩子,弟弟和妹妹恐怕就更不急着结婚了,到时候老爸老妈一方面是有了孙子开心,一方面,又要为子女的个人问题着急了。 人生,真是难得完美呀。 三天时间眨眼而过,许多人迎来了相当厌恶的星期一。 张文定对星期一谈不上厌恶,不仅仅因为今天要讨论他的分工了,也是因为他在安青工作的时候,基本上也很少有周末。 政府工作就是这样,当了领导,休息时间也有干不完的工作。 现在到了省地税局,他也不知道情况会不会好一点,因为别的处室有周末,可服务中心却不一样,要时刻为领导服务,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又冒出个接待任务来? 好在,地税毕竟是省以下垂管,不像国税,除了总局之外,还有其他兄弟省份的国税局来人也要招呼好,天下国税是一家嘛。 各省局之间的交流,地税比国税要少许多。 章冬河在服务中心的威信是相当高的,他说碰一碰头,王忠和陈九文谁都没有找借口不参加。毕竟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真要不参加,另三个人碰出个什么结果来,那吃亏的只能是不在场的人了。 服务中心四个主任碰头,地点自然是在章冬河的办公室。在这里,章大主任有主场优势,能够更加得心应手地掌控局面。 碰头的时间定在上午九点半。 张文定是九点二十八分到的章冬河办公室,发现王忠已经在里面和章冬河说笑着,也不知道说到什么高兴的事儿,就连口中吐出的烟雾都透着愉快,在空中欢舞。 “张主任来了,来。”章冬河散着烟,语气中透出无尽的热情,可却没叫他“文定”,而是称呼“张主任”,这主场优势可不是白给的。 只不过,章和张,写起来不同,读起来却没区别,二人之间的称呼,听起来多少有点怪异。 张文定不怎么喜欢抽烟,但在安青的日子,他偶尔也会抽一支。今天他可不想一来就表现得有多不合群,接过了烟便点燃了,这个时候,陈九文也进来了。 “都到了,就抓紧时间搞一搞,每个星期都要搞的,躲不掉。”章冬河开了个不伦不类的头,又抽了口烟,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上周的工作,没出什么纰漏,特别是所得税司孟司长过来,咱们这边的工作做得很到位,局领导相当满意……这个星期,任务更重,长河省地税局一个副局长带队,要到咱们局来学习交流,这个一定要接待好;还有个纳税宣传的节目,钟局长要和国税的夏局长一起参加的,这个是重中之重,方方面面的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到最好,细节必须落实到位。” 说着,章冬河就把这周的任务表给三位副手都发了一份,然后便悠哉游哉地吸着烟,等着副手们看完。 其实发任务表这种事情,完全用不着他这个大主任来做,派人送给各位副手就行了,可只要他人在白漳,每周都坚持亲手交给副手。 张文定看了一下,这个任务表做得还是相当简单明了的,两张a4纸的单面就打印完整了,只是纯粹地把这周要做的工作都列出来,并没有写工作具体要怎么做,也没有添盐加醋地搞一些空泛的套话进去。 他没有去记哪一天都有哪些接待活动,只是有点奇怪,听章冬河话的意思,服务中心这边应该是每周一几个主任都要碰一下头,那局里是不是每个处室每周都要开一次会呢? 王忠把任务表收起来,抬了抬眼皮道:“任务是很重啊,有得忙咯。” 陈九文点点头,没说话。 张文定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说话的机会,他笑着道:“看来咱们这儿的工作确实不轻松,周六周日都得加班呀。章主任、王主任、陈主任,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 王忠和陈九文自然不会马上就接口,谁都不愿从自己手上划出权力。 章冬河笑呵呵地说道:“张主任你可别想着偷懒,今天就是要给你分任务的,你年轻力壮,不能总看着我们老同志卖力气吧?” 把张文定先晾几天的是章冬河,现在跳出来卖人情给张文定的,还是章冬河。 张文定却不承认这个人情,他实在是不喜欢章冬河说的话,好好的一个玩笑话,也能说得这么阴阳怪气,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不过,该说的场面话,张文定也不会吝啬:“这个是应该的,章主任你批评得对……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要你们多提醒多帮助我。我在这儿作个保证,工作上的事情,我一切行动听指挥。” 王忠抬了抬眉头,仿佛没听见张文定的话似的;陈九文扯着嘴角笑了笑,说不上是冷笑还是微笑,也没说话。 这二人都不愿分出手中的权力,在这时候,自然不会随便开口。 没有人会嫌自己手里的权力过多,蛋糕只那么大,多一个人分,那就意味着自 己会少一些利益。 副主任有副主任的打算,可正主任的想法自然不同。 石盘省地税局机关服务中心下面的科室比较少,只有财务科、餐饮科、交通科、党支部、固定资产管理中心这五个。 第五八四章收获不错 这其中,财务科,顾名思义就是管钱的;餐饮科,吃吃喝喝就由他们去选地方;交通科以前叫车管科,负责迎来送往的车辆调配;党支部,并不仅仅只是负责服务中心内部的党务工作,还兼着办公室的职能;固定资产管理中心,这个是油水最足的科室,管着三产以及局机关和家属宿舍的大小后勤事务。 目前,服务中心是章冬河总揽全局,王忠分管党支部和固定资产管理中心,陈九文则分管着餐饮科、交通科、财务科。 章冬河这个平衡之道玩得相当娴熟,王忠管着三产,油水十足,可麻烦事儿也多;陈九文手握公务接待这一块,日子过得舒服,钱也不会少。 但是,这种平衡显得过于正常和稳固,不便于调整,现 在多了张文定这么一个变数,章冬河就能够让原先的两个副主任更服帖。 章冬河是深得省地税局大老板钟少华的信任的,副局长徐浩也是紧跟钟少华的脚步的,但徐浩跟章冬河之间,关系却并不好,不止不好,甚至还有点差,可偏偏服务中心又是徐浩分管的。 这种安排,看上去显得关系复杂,实际上,却最能贯彻钟少华的意图。 王忠是局党组副书记、副局长左中红的人,陈九文是徐浩的人。在服务中心来讲,章冬河和王忠又走得近一些。 机关里的人际关系之复杂,从这几个人就可见一斑。所以,现在张文定这么一个外系统并且是从基层上来的人一到,章冬河是相当乐意见到的。 因为张文定年轻,在地税系统里没有广泛的人脉,跟王忠和陈九文之间又存在一个竞争关系,在服务中心,不主动向他章大主任靠近,工作压根就没法开展呀。 想着终于要有一个使得顺手的副手了,章冬河颇为高兴,脸上的笑意不断,话呢,说得还是那般阴阳怪气:“张主任这个工作态度值得学习呀。啊,我前不久才跟局领导诉苦,说咱们这儿工作量太大,就我们三个人,田耕不坏,可牛早晚得累死呀。还是要想办法充实一下年轻力量,把我们几个老家伙也解放一下。局领导对服务中心的工作相当重视,对我们也特别体谅,这不,直接给省政府打报告,从基层跨系统抽调精兵强将充实我们的力量,给我们送来了张主任这样有闯劲有干劲的年轻干部,这是对我们极大的关爱啊。张主任,你精力旺火力猛,可要勇于任事呀。” 张文定对王忠和陈九文确实相当恼火了,他尊重那两人是老同志,可那二人却是一点汤都不想让他喝,这也欺人太甚了吧?至于章冬河嘛,张文定自然明白他并没有安什么好心,说出那些话来,无非是想三个副手斗一斗,他这个主任就可以居中调停掌控局面,顺顺利利地落实他的意图。 心中对王忠和陈九文有了火,再加上被晾了这几天晾得心情很差,张文定就不想在这个时候表现得软弱,想要混得好,软了不行啊。 他点点头,直接来了个毫不客气的话:“这个请章主任放心,相信在章主任的领导和帮助下,不管我抓哪些方面,都一定会把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对了,章主任,你觉得,我目前适合负责哪些方面?” 听到这个话,王忠和陈九文好玄没被一口烟给呛死,张文定我草你大爷,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就你这种无根浮萍般的乡巴佬,给你负责一个科室都能撑死你,还负责哪些方面! 你特么的想要负责哪些方面啊?把我们负责的那些全部交给你行不行啊? 章冬河心中大乐,这个张文定,太懂得配合了,从基层上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思维不受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胆子也比久坐机关的人要大,使得好了,就是一杆称心如意的好枪啊。 他沉吟了一下,道:“这样,最近接待量相当大,陈主任的工作强度不小,张主任你就先帮他分担一下,把交通科抓起来。怎么样?” 说完这个话,章冬河的目光就在张文定和陈九文的脸上来回扫了一下。 张文定当然没有问题,陈九文很郁闷,却没办法反驳,他总不能说让张文定不要管任何事吧。而且,他手上三个科室,餐饮科他是最舍不得放手的,财务科和交通科对比了一下,还是财务科重要一点,反正交通科,无非也就是修车能有点看头,让出去就让出去吧,当喂狗了。 带着这种郁闷的心情,陈九文点点头道:“我没问题。” 这时候,王忠开口说话了:“听说小张主任在随江市委组织部干过?” 虽然明知道王忠在张主任前面加个小字,应该更多的是为了和章主任便于区别,可这种叫法,张文定还是不爽,你觉得张和章叫得一样,完全可以叫我文定主任或者文定同志嘛,有必要搞出小张主任这种恶心人的叫法吗? 不过,现在这个场合,张文定也没办法计较这个事情,只能笑着点头:“真没想到王主任对我的工作经历还这么了解。” 王忠像是没有听出张文定话里别样的味道,笑道:“大家以后要一起共事,多了解一下,有助于加快交流嘛。小张主任在组织部门干过,对党务工作肯定不陌生,这样,党务方面,小张主任是不是也多操操心?” 听到这个话,陈九文这一下恨不得跳起来。 张文定当然明白王忠并不是真的向他示好,只是在和陈九文过不去。 他笑了笑,道:“谢谢王主任关心,不过这个工作方面嘛,我也不知道具体要做些什么,所以,还得章主任帮忙把把关呀。” 王忠被张文定这一下给弄得胸口一闷,然后才想起来,这家伙虽然年轻,但怎么说也是干过副县长的,就算再蠢,也不会蠢到随便就被人当枪使的地步。想欺负他年轻,这可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了。 章东河差点要忍不住笑出来了,但不管如何,这种时候他是不能笑的,再开心也不能笑。 坐机关的人,这点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还是有的,就连王忠和陈九文刚才的神情,多少也有点故意装出来的成分在里面。 “干工作不都是边干边熟悉的嘛,哪有一开始就会的道理?”章东河笑着道,“我看王主任这个提议很合适,恰到好处,党务这一块,张主任也抓起来吧。 ” “好。那我就先试着看看。”张文定点点头,又看了看另三人一眼,道:“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要章主任、王主任、陈主任三位多多批评指正……” 反正实惠到手了,姿态低一点也无所谓,而且还有麻痹对手的作用,何必那么高调呢? 回到办公室,张文定还有点想笑,这大机关里的斗争,比起在下面更加有意思。 他琢磨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内部通讯册,找到交通科和党支部来看,这通讯册很详细,每个人的电话都有。 他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去记号码,然后,他又数了数人,党支部的人数很少,总共才三个人;交通科的人数较多,一个科长一个副科长,还有个车队的队长,司机的数量吓了张文定一跳,足足二十二人! 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张文定也不知道这二十二个司机中,有多少是关系户。 因为张文定清楚一个事情,这些司机中,正式工应该不会超过五个,其余的,都是合同工,以前是局里和司机签用工合同,现在是局里和劳动服务公司签,只不过,合同是那么签的,但用哪个人,却是局里决定,劳动服务公司只是过一道手续,并不是说想派谁到局里就能够派谁的。 局里不和司机直接签合同,这也是有原因的。 以前,局里和司机直接签合同,每次只签两年,如果超过了两年还未辞退,那就得把那个司机从合同工转为正式工,虽然正式工并不是公务员,但也是占编制的——就是那种不带干部指标的工人,不是行政编,也不是事业编,而是企业编。 按说吧 ,这种事情,机关服务中心都有专人负责的,按常理来说,基本上不太可能出现谁的合同到期了却被遗忘了从而不得不多让局里多一个工人的局面。 但是,这世上就是有很多事情是反常的,不仅仅省局出现过这种事情,就连下面的市局,也都出过因为合同超过时间而被迫解决司机正式工作的事情。 虽然发生这种事情的原因都是忘记了合同时间,但谁都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那些被招为正式工的司机,都是很有背景的。 后来觉得总是这么搞也不行,再加上人社部又出台了用工规定,各单位再用司机的时候,就规范多了,都跟劳动服务公司去签合同,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领导们也怕麻烦啊,真要说起来,那些司机哪个没点关系?进谁不进谁,都够头疼的,这下好了,不用为这事儿心烦了。 第五八五章同学 其实那些关系户司机就算没有转为正式工,干过十年八年的司机也是问题不大的。但不一定是在同一个单位,可能这两年在地税,过两年又去国税了,甚至去财政、检察等单位开车也不稀奇。 这个情况,张文定也是有一定了解的,省里的他还不是很清楚,但地市和区县一级,他打听过了的。 许多税务部门的干部,夫妻俩都在税务局,老公在国税的,老婆就在地税;老公在地税的,老婆就在国税。 这种情况,是因为九四年国税地税还没分家的时候,好多人毕业分配到税务局,因为工作上相处得不错,就谈了对象结了婚;还有些人呢,夫妻俩只有一方在税务部门的,往往会想方设法把另一方也调进税务部门来,于是就造成了这种夫妻都在税务部门的情况,也就有了后来夫妻分单位的现象。 其实这种现象还可以再往前看一看,财政税务没分家的时候,也一样,后来一分家,夫妻俩只能一人到财政局,一人到税务局。这种状态之下,他们比起别的政府部门来,关系就更亲近一些,安排起亲戚子侄当司机的时候,也方便许多。 毕竟,这是个人情社会,有许多事情,只要不违反原则,适当钻些空子,也是人之常情。 想着这些,张文定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关系户一多,工作开展起来,困难肯定也会随之增多。 党支部的工作,张文定觉得这个是比较容易理顺的,毕竟党务方面的事并不多,而办公方面的嘛,也就那么点事。 他以后的工作重点,还是要倾向交通科,交通科那些司机,可不是那么容易管理的。 有编制的正式工不好管,没编制的合同工也不是那么容易管的,更何况,还有一个科长一个副科长一个车队队长呢? 能够坐到这三个位置上的人,肯定也都是关系深厚之辈,而且,说不定这三个人关系也不融洽呢。 有心把党支部和交通科的负责人都叫过来,可现在还只是他们几个主任决定了分工,并未对各科室宣布,还要等到下午召集各科室负责人开过会后才能开展工作呀。 这段时间,心境一直很淡然的他,也不禁有点期盼下午快点到来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仿佛他刚参加工作,在随江开发区当合同工司机的时候,第一次接到要开车的通知,但却还没有拿到车钥匙那般期待,整个人都精神抖擞,充满活力。 章东河还是把人情做足了。 当天下午,省地税局机关服务中心召集各科室负责人开会,章东河在会上宣布了副主任张文定的分管工作,明确要求大家多支持张主任的工作。 其实张文定这个人,服务中心的人对他也都认识了,毕竟刚来的时候就聚过餐了,但眼见他一直没有分管的工作,大家都不看好他,现在有了分管的工作了,看向他的目光,自然又不一样。 也仅仅只是不一样,大家还不至于对张文定有多敬畏,在坐的科长们,都比张文定年纪大,又在大机关呆习惯了的,谁还会怕他一个从基层上来的土包子? 不管怕不怕,张文定手上已经有了权力。 这个权力哪怕再虚,也是名正言顺的,只要他能力足够,自然能够把这权力发展到极致,如果他能力不行,再大的权力,也只能发挥出一点点的效果。 以后的路子,就看他自己怎么走了。 说实话,张文定对于到地税局机关服务中心这个工作,是真的想不明白。 这里干的是接待,根本就出不了什么成绩,不可能为他今后的发展起到多大的作用。他如果去省发改委的话,至少可以开阔一下眼界,要不然,到省政府研究室之类的,学着写写东西,也能够加深理论知识水平。 当然了,去省政府,他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或许,调到省地税局来干这个伺候人的事情,目的仅仅就只是对他的惩罚? 惩罚不惩罚的,张文定都不是很在意。 他只是有点郁闷,难道以后的日子就在这种迎来送往中打发了?他是真的想干点实在事,没实在事干,搞些理论研究也比天天给人安排车辆有意义啊。 之前,他确实觉得受些惩罚是应该的,他也觉得不管把他安排到什么岗位上,他都不会有什么牢骚。然而这才到新单位个把星期,他就觉得烦了。 人的心境,真是随时在变化。 到了这个时候,张文定又有一点点后悔,如果当初不说要去省发改委,而是说去省社科院,或者干脆说找个大学去读研究生,恐怕就不必要到地税局来了,关系还继续留在安青市,等到研究生毕业,那他在安青呆的时间就有好几年了,履历上就会很漂亮了——基层工作经验,真的很扎实啊。 不过,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他也只是稍微后悔了一下,就没再多想了,毕竟已经到了这一步,再后悔也没什么用。 虽然不喜欢目前的工作,可再不喜欢,也得把工作干好啊。 就像武云所说的,他对业务处室又不熟悉,就算是调他到所得税处或者流转税处,可能比现在的状态更不好,你不懂业务当领导,下面人糊弄起你来真是再容易不过了。而且,外行领导内行,很容易出乱子。 反正他又不想靠着手中的权力向各个企业化缘,去业务处室干什么? 税务部门,权大钱多,但要说到实打实的成绩,除了那每年增加的数字之外,真的没什么看得见摸得着的了。 说起来,他还是愿意到政府去干事情,搞个什么大工程啊大活动啊,能够看得见,能够感受得到,能够让老百姓得到实惠,一举几得啊。 当然了,他能够这么想,主要还是跟他不缺钱有关。不说他老婆有多少钱了,就是吴长顺在海外给他留下来的东西,虽然他不知道具体都是些什么,可他用脚趾头也想得到,他这辈子怎么花都够花了的。 张文定在办公室呆了近一个小时,眼看着再有半个小时就要下班了,党支部和交通科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向他汇报工作,这让他有点生气。 看来,那些家伙都挺矜持啊,没人把他这个分管副主任放在眼里呢。 他也不打电话叫人过来,就这么等着。 他是打定主意了,如果今天下班之前,一直没人过来汇报工作的话,那他明天就要立威了,要不然,以后他的工作真就没法开展了。 到了这么个地方,本来就够郁闷的,还这么被人看不起,不施展点手段出来,他们还真以为基层的人都是软柿子。 虽说能够在这种大机关混点小权力的人都是有些背景的,关系不是很好处理,但张文定并不是很担心,对下面的人,麻烦是有一点,可他自信只要有了名正言顺的权力,他有的是办法让下面人听话。 他现在最烦心的一点就是,要不要在局里投靠一位实权领导,身在官场,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行的。那些个处室的处长主任们,不管在省里有背景还是没背景的,在局里都还要有一位领导支持才行,更何况他这个副处长? 这个事情,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就难了。 首先,他要找到合适的领导去投诚,其次,那位领导得愿意接受他的投诚。 他现在对局领导们都不熟悉,不知道他们的根底,贸然去投,一来不会引起领导的重视,再者,如果那领导不值得投靠,他岂不是很郁闷。像徐莹和木槿花那样的好领导,可不多见呀。 他也是当过领导的人,在安青的时候,也有人来向他投诚,他拒绝了一些,接受了一些,可接受了的,都没有完全接受,只是先用着看一看。 他奢望不大,只要他投靠的领导,能够有裴振华那么厚道就够了。 但是,他不知道能不能够找得到。 领导用人,都要看那个人有什么用处,他现在的用处对于领导来讲,不大。 不就是派个车嘛,人家局领导根本就用不上他,因为局领导是每人一台配车,司机都是固定的,他所能派的车,也就是接待用车和单位上其他人的公务用车。 当然了,如果他直接抛出省长妹夫这个身份来,想必还是会有局领导主动关心他并且想要把他收为心腹倚为臂膀的。只是,那样一来,他会更被人看不起,而局领导收他为心腹之后,需要他做的事情,就不是局里这一点点了。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应该要局里打出点名气来才行。嗯,就从交通科着手吧。 到下班的时候,张文定都没有等到一个人进来向他汇报工作。他关了办公室的门,下了楼,开车出了单位大门。 这车不是调用局里的车,也不是他自己的买的,而是武云给他的,和她那个帕萨特一样低调,是一台黑色的别克君威。 今天晚上,张文定要去帝豪酒店有个应酬,是他在省委党校学习时候的同学、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副处长钟华华邀请的,他不好推辞,也正好没 事,去就去呗。 第五八六章 对比 在省委党校学习的时候,钟华华就是班上的文艺委员,真叫一个长袖善舞,对班上任何同学都是一脸的微笑,随时保持着相当的热情。 钟华华长得相当漂亮,三十七的年龄也不算大,还凭添了不少成熟的风韵,对男人颇有吸引力,在同学们中的号召力相当大。 张文定走进帝豪美食城潇湘府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五个人,他只认识两个,一个是钟华华,另一个,也是他们的同学,农业厅科技教育处副处长元征兵。还有三个人,两女一男,张文定就不认识了。 元征兵一见张文定,就站起来嚷嚷开了:“文定,就等你了,我们华华委员约你你都还迟到,你自己看着办啊。” “兵哥,你这么说就冤枉我了。就因为是华华委员约我的,我才来得这么迟,如果是你约的,我肯定早就到了。”张文定笑着道,手已经和元征兵的手握在了一起。 钟华华这时候也走了过来,笑吟吟地说道:“文定同学这么一说,也太伤人了,原来在你眼里,我那么没魅力呀。” 张文定握着元征兵的手没有松开,脸转向钟华华,一本正经道:“华华同学,我必须非常严肃地告诉你,我来迟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的魅力太大了。我在来之有必须要好好地打扮一番,把最好的形象展示在你面前,好吸引你的注意。古话说得好啊,士为悦己者容。” 钟华华笑得花枝招展,胸前颤微微地格外吸引人,道:“哟,你这么一说,看来我们不来个拥抱都说不过去了。” “这个是应该的,我支持。”元征兵笑着道,等钟华华和张文定拥抱了一下之后,他又道,“华华委员,我抗议,强烈抗议,我们都是同学,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这儿也要同等待遇。” 钟华华又给了元征兵一个拥抱,然后道:“你们这两个家伙,又被你们占便宜了。来,张主任,我介绍一下,这位美女叫姚瑶,我的老乡。” “张主任你好。我姓姚,女旁姚,名字是琼瑶的瑶。”姚瑶早就站着了,等钟华华话一落音,她就主动对张文定伸出了手,被张文定手握住之后,脸上竟然显出了一圈红晕,可两眼却又直直地看着张文定。 这女的有意思。张文定跟她握了一下手,说了声你好便松开了,对钟华华打趣道:“我的钟处长,你介绍这样的美女给我认识,这考验也太大了。本来想多握个几秒钟手的,可是你在旁边,我不敢呀。” 张文定一进门就看出来了,这里面的五个人,除了钟华华和元征兵很放松之外,另三个人,都显得有点小心翼翼的,他也就乐得多打趣一下,但打趣归打趣,该保持的距离,他还是要保持的。 谁知道那三个人是不是有事相求啊——他和钟华华元征兵是同学,可跟那三人不是。 钟华华看出了张文定的谨慎,也没在意,继续介绍了剩下的两个人。 男的叫宋强,女的叫宋歌,钟华华特别强调了一下,这两个人虽然都姓宋 ,但并不是兄妹,甚至都不是一个地方的人。 钟华华没有介绍这三个人都是干什么的,张文定当然也不会主动去问。 他今天来,就是因为钟华华发出了邀请,可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他也很希望别人不要抱什么目的,尽管这个希望是那般渺茫。 今天这桌上六个人,三男三女岔开了坐。 钟华华坐首座,两边分别是张文定和元征兵,张文定的另一边,则是姚瑶。好在只六个人,哪怕留了个比较宽的上菜空档,位置也还拉得比较开,不太容易出现什么香艳的情景。 当然了,酒喝到兴头之后,人离了坐椅,那会不会勾肩搭背,就很难说了。 喝酒的气氛很快就上来了,有姚瑶他们三个人刻意奉承,又有钟华华在场,把气氛搞起来并没有什么难度。 宋歌和元征兵喝了个交杯之后,元征兵就起哄,要张文定和姚瑶也来一个。 张文定笑着道:“兵哥,你不是吧,这也要搞同等待遇?” 元征兵笑呵呵地说道:“兵哥对你怎么样?有好事总是想着你不是?赶紧把杯子端起来,我看看还有酒没。” 说着,就看了服务员一眼,服务员便款款行至张文定身边,准备倒酒。 张文定伸手盖在酒杯口上,道:“你这话就言不由衷了吧。明显是看我这么正人君子,怕我们华华同学对你印象差了,给我加几分,所以你就也要拉着我跟你一样是不是?兵哥,咱们对华华同学,要来个公开竞争,你别使这种歪招行不?” “你们俩喝你们的,别扯到我身上啊。”钟华华笑嘻嘻地说道,“你们目前分数还是一样的,今天晚上随便你们怎么喝,我只当没看见。” “听到没?赶紧喝。”元征兵说着,便扭头对姚瑶道,“美女,看你的了。 我们张主任对帅哥不感兴趣,特别是我这种资深帅哥,还是你的面子才够大啊。” 姚瑶就站了起来,两眼直视着张文定,脸色因为喝酒红得相当好看,声音带着点豪爽也有点甜甜的味道:“张主任,我敬你……随你,怎么都行。” 元征兵又起哄了:“看看,人家美女都说了,随便你怎么搞都行!文定同志,你的党性哪儿去了,赶紧行动啊!” 钟华华也笑道:“文定同志,兵哥都质疑你的党性了,你可不能软呀。” 美女说这种带点歧义的话是最好的调节剂,张文定说这些话也是张嘴就来:“ 华华委员放心,在华华委员面前,我用党性作保证,绝对一硬到底。” 钟华华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呀,姚瑶,你赶紧试试张主任到底有多硬。” 姚瑶的脸继续红着,和张文定喝交杯酒的时候就更红了。 一杯酒喝完,元征兵又起哄了,要他们喝大交杯。 小交杯就是两个手碗相交喝酒,大交杯则是要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端着杯子的手臂从对方的脖子后面绕回来,再把酒喂到自己嘴里。 不管是大交杯还是小交杯,他们在省委党校学习的时候,都这么喝过。 大家都是体制内的,虽说不一定知根知底,但也不会太过顾虑,喝喝交杯酒无所谓。现在这种情况下,跟姚瑶又不熟,张文定却是不会胡乱喝大交杯的,有些原则,还是要坚持才行。 当然了,张文定也不是一味地生硬回绝,只说和姚瑶已经喝过小交杯了,大交杯他要和钟华华喝,钟华华不肯,只和他喝了个小交杯,元征兵就没再纠缠这个事情了。 这顿饭,大家纯粹只是在谈天说地,没有人求别人做什么事情。 张文定明白,就算是有人要求人办事,也会先找人介绍认识,接触之后再单独谈事情才合适。有些话当着别人的面不好说,有些事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好做。 …… 张文定没有马上采取行动收拾交通科和党支部,他就像个不管事的闲人似的,任由工作和以前一样开展,不干涉一分一毫。 这是他跟钟华华吃过饭之后突然间想到的方法,以他现在在省地税局的处境,一上来就蛮干的话,基本上没有胜算,这不是他刚去安青的时候啊。 在安青,他背后有随江市委书记的影子,可在省地税局,他却没办法亮出省长妹夫这个身份。而且,就算是亮出身份了,别人表面恭敬背地里下阴手那也是常事,起不到多大作用。 总不至于要省长大人来插手他这种层面的具体工作吧?没这么把省长不当干部的! 一个月过去,张文定都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也没有急着去找哪个局领导投诚,倒是姚瑶给他打了不少电话。 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有过深思熟虑,现在的工作,跟他以往的工作是有大区别的,他干得再好,也不会有什么惹人瞩目的成绩出来,倒是一不小心,还有可能会出错误。 在局里寻求一位领导当靠山,那是有好处的,但并不需要多急,他估计,到地税局工作,恐怕是真的要沉下来一段时间,就算是有局领导赏识,武贤齐那边不点头,他也从地税局出不去;如果武家不想再惩罚他了,他在局里没有靠山,也是想走就能走的。 所以,对于寻求靠山这种事情,他并不是很着急,副处长跟副县长的区别就在于,副县长需要到处找钱来搞项目往自己分管的口子里投,他现在就没这个需求。 他现在需要的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然后亮出獠牙,让人知道他不是吃 素的,并不是单纯地为了立威而立威。 一天下午,服务员心的人聚餐,除了司机之外,所有人都参加了。 喝了会儿酒,不知道怎么着话题就聊到国税地税的的差距了,地税这边的人普遍不太爽,对国税相当羡慕,副主任王忠就说:“省局差不了多少吧?市局少一点。” 第五八七章 交通科 有人就拿出数据来,省局确实也和人家有差距,又有人拿福利说事,说地税这边有省里为依托,可福利都不如国税那边放得开,至少服务中心应该往局里打个报告,再添两台豪华交通车。 说实话,省局的车挺多,局领导都有配车,而且每个处室也最少都有一台公务用车,基本上算固定的了,另外还有一些供服务中心调配的公务用车以及两台交通车。 这些车,还仅仅只是省局机关的,没有把稽查局的算在里面。 服务中心的几个主任要用车,自然是有车用,但别的人嘛,除了交通科的几位之外,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至少上班下班不可能调公家车的,自己开车费神又费油,如果能够再多两台交通车,那也是一个不错的福利啊。 王忠笑呵呵地说道:“车的事,找张主任解决嘛。” 张文定恨不得一拳把王忠的脸打个稀烂,嘴里轻描淡写道:“这个应该要局里往上面打报告吧?” 这时候不好把话题往章冬河身上扯,可直接点出重点还是没有问题的。 章冬河笑着道:“那两台交通车旧也是旧了点,局里也要换两台了。” 作为服务中心的一把手,章冬河自然要表一下态,他不能一开口就说局领导会同意买两台新车,但换两台车,应该问题不大。 刚说到车的问题,马上就有一个跟车有关的消息传了过来,而且是个坏消息——流转税处的处长邹正红开着局里的车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外面玩,被人传到网上了,有亲密照片,还有车牌号,甚至邹正红的职务都写得明明白白。 流转税处是有实权的业务处室,处里霸着两台公车,其中一台,差不多就成了处长邹正红的专车了。 石盘这边,国税地税都有明确规定,公职人员不得开车,公车必须有专职的司机来开。 对于这个规定,各市局执行得相当不错,只是偶尔会出现服务中心自己不守规定的搞法,省局前几年执行得还是相当严格的,但是后来,慢慢也就放松了,局领导们都会有专职司机,但各处室的车,处室负责人不喜欢今天一个司机明天一个司机,慢慢地就开始自己开起来了,自己开车,比有司机的时候更方便干私事。 可今天,这不把规定当回事,却出了事了。 张文定对这个是相当恼火的,不管怎么说,交通科是他分管的,现在出了问题,他难辞其咎。可在恼火的同时,突然也想到,这对他来说,同样是个绝好的机会。 公车私用,张文定不陌生。 在随江的时候,他有武云的那台奥迪q7,所以在用车这个问题上,没有怎么占公家的便宜。到了安青之后,他跟安青其他的领导一样,坐上了单位的配车,从此,公车私用那也是常有的事。 不说平时喜欢占公家便宜的人,就算是张文定这种不怎么占公家便宜的人,也没觉得公车私用有什么大问题。 公款吃喝都只是寻常,公车私用,那也算个事儿?哪怕一年跑个十万公里,费的那几个油,又够吃几餐饭? 然而,不管算不算个事,这种暗地里通行的潜规则毕竟是被明文禁止的,是见不得光的。现在,这个事情不仅仅见了光,更染上桃红的颜色,那肯定是格外引人注目的。 服务中心的聚餐还没有散,已经有记者把电话打到局办公室问邹正红这个事情。 办公室自然是标准回答:不清楚。 甚至就在记者问到邹正红结婚没有,办公室的回答依然是那标准的三个字,这个情况被记者在网上一发出来,局面更糟。 “最近车管方面的工作,有些松懈了。”章冬河吐出一口烟,面无表情地当着一桌子人的面,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 场面就尴尬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像是早就操练好了似的,直往张文定脸上瞄。 交通科以前就叫车管科,科室名称改了之后,大家说的时候,有时候还是说的车管工作。章冬河这个话没有指名道姓,既可以理解为了对交通科的工作不满意,也可以理解为对张文定的工作不满意,交通科是张文定分管的嘛。 张文定脸上相当挂不住,却是没办法反驳,毕竟,这确实是他工作上的问题,至于说这工作他接手的时候就是这样,那不是理由。 前任干的事是前任的,当官要向前看,不能老翻旧账,都翻旧账的话,那工作真就干不了了。 王忠和陈九文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交通科以前毕竟是陈九文分管的,他自然不可能去惹火烧身,王忠比较阴,就算是要上眼药,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倒是交通科科长万年青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我就说,车子不管好,早晚要出事。” 万年青可不年轻了,今年已然五十五岁,上进无望,平时说话就不像别人那么小心翼翼,虽然算不上刺头,但也是个老油条了。 章冬河听到这个话,像是没听到一样,看都没看万年青一眼,自然也不可能说什么。对付这种无欲则刚的老油条,不理他是最好的办法。 被这事一搅和,这顿饭吃得就没什么滋味了,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几个领导一走,留下来继续吃喝的人就不多了,万年青倒是还想再喝几杯,但好歹挂着交通科科长这个职务,事儿又跟交通科又关联,只得也走了。 不管这板子落不落得到服务中心,他这个交通科长都不能不有所收敛。 从酒桌上一离开,章冬河就带着几个副手回了办公室开会,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 这事儿的焦点首先是地税局处长的桃色新闻,然后才轮到公车私用,有邹正红顶在前面,服务中心的压力其实不怎么大,章冬河还寻思着能不能捞点好处呢。 跟章冬河同样心思的,还有另三位副主任。 当然了,三位副主任的心思,又是各有各的打算,心思不可能完全一样的,只是内部矛盾暂时收起来了,先一致对外。 章冬河先散了烟,三根烟枪一起上阵,张文定也不好把烟总夹在手上,便点着了,只是吸得不如另三位凶猛。 章冬河吐了个长长的烟柱子,开口就直奔主题:“这个事情,搞得处里比较被动。” 机关服务中心也好,局办公室或者信息中心也罢,自称的时候,都是说的处里,就跟市局的服务中心、培训中心的人说话的时候自称科里一样。 章冬河说话有个习惯,一件事情往往只喜欢说一半,前面的话出来,后面的话不说但意思明摆着的,谁都听得明白。章冬河这是在说让那些个处长们自己开车不好,但却又不能直说,直说会得罪一大批人的,你章冬河是局长的亲信,那些个业务处室的处长们又是吃素的? 像流转税处、大企业局、稽查局这些,比服务中心牛逼多了,服务中心只在局里牛,他们可是在外面牛的啊。 说句难听点的话,人家不要你服务中心的车,也有的是车开,还全是高级车,只是影响不好——多的是企业老总给他们“借”车开。 关于这个用车的问题,局领导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这个服务中心主任纵然再不愿,也不好公开地反对,若不是今天出了这档子事儿,他提都不会提这个话题。 王忠点点头,顺着章冬河的话就道:“是呀,搞到现在这个样子,要引起重视了。” 这话说得真是十足的滑溜,既支持了章冬河,又阴阴地割了陈九文一刀,暗指他以前对交通科的工作不称职,没有重视到这种情况,还将了张文定一军,要张文定把交通科玩出新花样。 可他这个话,同样也不至于得罪别的处室,干工作嘛,哪个工作不需要重视?他又没说要把车辆的管理权从各处室收回服务中心! 陈九文恨得牙痒痒的,可这个事情又跟王忠扯不上关系,气就转移到了张文定身上了,话慢慢地溜出嘴巴:“车管工作,确实有待加强了。上个月我就准备给车管科开个会,接待任务多,一直没忙到那儿去。啧……” 说着,陈九文就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了,还看了张文定一眼,另两位也明目张胆地看着张文定,就是欺负他是新来的,就是欺负他年轻。 张文定心中虽然对这三个家伙都很恼火,却也不可能表现在脸上。 毕竟,这个事情,现在是他分管的工作。 他明白这三人是在给他出难题,可这难题,他却不得不接,他深吸了口烟,然后长吐了一口气,一脸平静地说道:“交通科的工作,确实比较混乱,继续这么下去肯定不行,还是要尽快规范起来。” 陈九文说车管科,张文定就强调是交通科。 交通科以前就叫车管科,陈九文和张劲松不同的叫法,就是他们此时内心想法的含蓄表露。 第五八八章 好阴 二人之间的这点小心思表达得比较含蓄,可张文定对于目前要面对的事件,却是一点都不含蓄,很直接就批评交通科工作混乱,并直言要尽快规范,这就表示,这个事情,他责无旁贷,却也并不只是光领板子,他还要对交通科动刀子了。 他只说要动刀子,至于这刀子到底是怎么个动法,那就不必要在这时候说出来了。 四个人开会,只是要确定一下这个事情要应对到什么程度,由谁来应对,而不需要讨论应对的细节。 每个人都有自己手段,只要在大方向上没错,于服务中心的整体利益没有损害,那就行了。再说了,几个人都是服务中心的领导,就算有些事情副手要向正职汇报,却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都说的。 章冬河看了张文定一眼,想了想道:“那就张主任多操点心。” 这个话不沾什么责任,却也把意思表达透了,张文定份内的工作,他这个服务中心的正主任不会过多干涉。 关于这次局里闹出来的桃色新闻会不会扯到服务中心来,张文定已经不怎么在意了,局领导就算是要训人,也不会训他,只会把章冬河叫过去领罚,他做好他的事情才是正经。 局里处理这个桃色事件容易,可张文定要想把车辆的管理和使用权从各处室收回服务中心,绝对不容易,哪个处室都不是吃素的啊。 张文定虽然有了决定,可是这个决定要怎么实现,他还没有想好。这个事情肯定不能蛮干,得靠智慧使巧劲才行,四两拨千斤也好,借力打力也罢,反正得动脑子。 在他正想着要从什么角度切入这个事情的时候,随江市地税局人事教育科的科长汪家旺到省局来了。 张文定不认识汪家旺,可汪家旺直接找到他办公室了,听着亲切的乡音,他肯定得接待一下,不仅仅只是接待汪家旺一个,连同汪家旺一起过来的两名同事,也一并接待了。 吃的住的,全部是张文定签单,虽说汪家旺可以自己买单,回到市局是可以报销的,但人在外面,讲的就是个面子,而且,市局的报销标准比较低,由张文定来签单的话,住宿条件是一样的,可吃这个方面绝对要好得多。 不仅仅只是这个接待,张文定还亲自出面请汪家旺吃了顿饭。 虽说地税是省以下垂管的,但既然在随江的地盘上,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接触随江地方上的领导干部呢?若说以前的话,汪家旺不可能专门去了解张文定,但自从张文定到省地税局服务中心干了副主任之后,随江市地税局就有不少人对张文定进行了一个粗略的了解,不至于了解得多细,但对于他是市委书记木槿花的爱将这个事情,却是隐约听说过的。 何况,紫霞会所这种企业,和地税局打的交道也不算少,对这种来头不小的企业,随江市地税局怎么也会了解一下背景的。 对于随江市地税局来讲,不说局领导了,就算是市局和区县局加起来,再加上 随江市国税系统一起算上,正科级以上的干部,都没有一个比张文定年纪小的。 所以,张文定这个省局服务中心的副主任,在随江地税系统中,知名度不低,传奇性不小。 汪家旺很激动,他原本只想着和张主任初次见面,先熟悉一下就行,却没料到张文定会这么客气这么平易近人。他的结交之心大起,在桌子上对张文定是格外恭敬,一口一杯酒绝不含糊,中间还穿插着说一些随江的事情,以随江地方上的事情居多,地税局内部的事情倒是说得少一点。 张文定如今人不在随江,以后还会不会回随江工作也是未知,对随江上上下下的状态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有人主动说起,他也不介意听一听。 毕竟,他对随江有着很深的感情。 汪家旺的事情不是乱说的,他说得很有针对性,甚至就连白珊珊要提市委办副主任这个传言都打听到了。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白珊珊眼看着就要副处了,记得她去市委的时候,还只是副科吧? 看来她确实很得木槿花的信任。 市领导的秘书中,市委书记和市长的秘书还是很有机会上副处的,只要跟领导的时候不是普通科员,跟领导的时间稍微长一点,都有可能在秘书一科科长的位置上再加一顶帽子——委办副主任或者府办副主任。 他一时有点走神,当年只是一个小丫头,现在也和自己一样了,甚至比自己更令人敬畏,世事,果真难料呀。 这通酒局过后,张文定拿着手机好长时间,接了几个电话,却是迟迟没有给白珊珊打过去。 这个消息,白珊珊没有给他透露,他还真不好先提出来。 如果他没有听汪家旺说起这个,倒是可以在通电话的时候问一句什么时候再上个台阶,可现在先知道了这个消息,倒是不好问了。 其实,也不是不好问,只是问起来的话,总会觉得有些怪异。 不知不觉间,他和白珊珊,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可以无话不说了,倒不是说他们的关系变差了,只是这么长时间各自所处的位置不一样,经历不一样,人都越来越成熟了。 成熟,总是需要一些代价的。 他不再多想跟白珊珊有关的事情,就当没有听汪家旺说起过这个,他现在需要把精力多放在怎么收回服务中心的车辆管理和使用权这个上面来。想着想着,他还是决定上网看一看事态的发展再说。 事情是从网上闹起来的,看看是不是从网上想想什么好办法。 第二天,网络上对于石盘省地税局处长的讨论由养小三转移到了公车私用这个上面,进而深入地讨论了三公开支,石盘省地税局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张文定上班后在办公室呆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接到了章冬河的电话。 于是,他去了章冬河办公室,招呼打得很热情:“主任。” “来了,坐。”章冬河没再叫他张主任,无形中拉近了些距离,又让了支烟过去 ,自己也往嘴里叼了一支。 张文定接过烟,摸出打火机,先给章冬河点上了,才点自己的。 章冬河对于张文定这个尊重领导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说话也就不多绕了,隐在烟雾后的脸上满是凝重,两眼若隐若现,望着张文定道:“局里这点破事,网上又在炒了,局领导很恼火呀。” 张文定也一脸严肃地点点头,道:“我刚才到网上看了一下,情况确实比较复杂,要引起重视,信息中心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 “他们?哼!”章冬河脸上不屑的表情一闪而过,却是没再说什么更难听的话,稍稍顿了顿,继续道,“还是要我们自己想办法,你准备准备,拿出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呆会儿我们一起去见徐局长。” 张文定心中一喜,脸上不动声色,道:“那行,我马上去弄。” 再回到办公室,张文定一屁股在椅子上坐着,并没有弄什么方案,方案他昨天晚上就弄好了,今天一早又修改了一遍,来到办公室之后就打印了出来。他身子往后靠着,默默地吸烟,一口又一口,连着两支烟之后,他又上网看了几分钟,然后拿着方案出门找章冬河去了。 章冬河接过张文定的方案看了一遍,并没有提笔修改,而是点了点头,还给张文定,道:“咱们上去吧。” 张文定落后章冬河小半步,往电梯口走去。 二人就这么一直走到了徐浩办公室的门口,路上没有交谈过一句,张文定摸不准章冬河心里的真实想法,但他也不准备花太多精力去摸,反正这次的事情,他得想办法达到目的才行。 徐浩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章冬河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回应,便推门进去了,张文定就跟在他身后,发现徐浩正埋头看着什么,看得出神,压根就没理会有人进来了。 张文定想到自己在安青当副市长的时候,貌似也这么干过,有可能是为了给别人一种压力,有可能也仅仅只是因为只顾着自己当时的事情,没想理会别的太多。看来领导不分大小,都是有些共通之处的。 章冬河就轻轻叫了一声:“徐局长。” 张文定也跟着叫了一声:“徐局长。” 徐浩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面无表情道:“嗯?” 章冬河道:“徐局长,是这样,流转税老邹那个事儿,现在网上越闹越大,矛头都指到服务中心来了,许多网民并不了解实际情况,完全出于臆想,对服务中心的车管工作批评得很厉害。鉴于这个情况,文定想了个方案,我看了看,拿不定主意,还是要请您帮忙把把关。” 说完, 他就对张文定使了个眼色。 张文定心里别提多郁闷了,这个章冬河怎么就这么阴呢? 你姓章的和徐局长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是你的事,别把我也牵涉进去啊,在服务中心的时候,你特么的一口一个张主任,现在却这么亲热地叫着文定,你在文定后面加上同志两个字会死啊! 第五八九章 曾丽的邀请 操,你要敲打我可以,但现在大家能不能先同心协力把眼前的事情应付好? 能不能有点大局观?好歹也是省里大机关的领导干部了,怎么这觉悟比乡镇领导还不如呢? 虽然心里恨得不行,可张文定却还不得不走上前一步,双手将那份方案放在徐浩的桌子上。 徐浩定定地看了章冬河三秒,然后又看了张文定两秒,没有伸手去拿那份方案,眼皮往下一覆,嗡声嗡气道:“说说。” 章冬河是不可能说的,他又看了张文定一眼。 张文定早就有着到徐浩面前说话的心理准备,他不可能照本宣科,只要把主要的观点说出来就行,至于详细的方式方法,相信如果他说的话打动了徐浩,徐浩是会看一看那个方案的,如果他说的话没有打动徐浩,那他也没有机会说得太多。 “徐局长,目前局里的车辆管理工作比较混乱,这个是我接手之后没有尽快摸清情况,没有及时发现现行的车管模式存在一定的隐患,没有防范于未然,工作上有不到位的地方,给局里的工作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我很惭愧。”张文定不可能被章冬河牵着鼻子走,他一开口,先就出人预料地来了个看似勇于承担责任实则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的自我批评,然后话锋一转,痛心疾首道,“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现在一丁点小事被捅到网上去了,就会被无限放大,最终闹得不可开交,对局里极为不利。我们要汲取教训,不能让同样的问题重复发生,大方向上、大事情上,有局领导高瞻远瞩,我就说说车管方面的工作。” 说到这儿,张文定看了徐浩一眼,见徐浩一副似听非听的样子,但也没有制止,他便继续说道:“我认为车管工作目前这个混乱的局面应该要马上结束,重症下猛药,各处室的车,全部收回服务中心统一管理,除了局领导的车以外,公务用车,出车一律要派车单,油卡也要集中管理,司机合理调配,节约开支,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张文定这个话说得义正词严,也极为冒险。 首先,他和徐浩没有私交,不太明白徐浩的为人,这么说,有可能会令徐浩讨厌; 其次,他前面那段话略显啰嗦,如果领导不喜欢听的话,他可能后面的话都没办法说出来,但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正因为他和徐浩没有深交,如果开始不啰嗦一阵,说不定徐浩就把他当成个路人甲打发了,他得给徐浩留点深刻的印象; 最后,他要通过这次汇报,表现出一点年轻人应该有的锐气来,他要在这种大机关有所作为,光成熟稳重是不行的,该莽撞的时候,还是要适当莽撞一下的。 现在是一个不需要开空调的季节,不冷不热,也不必开窗。 徐浩办公室的气氛似乎凝固了一般,张文定的话一说完,寂静的办公室里再听不到任何声响,分外压抑。 章冬河脸上表情相当淡然,看不出什么喜怒来。 反正他只是和张文定一起来,并不是汇报的主角,不管徐浩是个什么反应,他都不会特别在意。他是服务中心的一把手,在服务中心众人面前自然要表现出极力维护服务中心利益的样子来,可实际上,他对于把车辆管理和使用权收 回来根本就不抱任何信心。 他今天其实完全可以叫张文定单独到徐浩这儿来汇报工作,可他偏偏和张文定一起来了,目的就是要给张文定添点堵。 在他看来,车辆管理权收不收回来都无所谓,收回来了也是个得罪人的事情,何苦呢?倒是张文定这小子,要好好注意着,别让其乱来。 他要让张文定明白,服务中心,是他章冬河的地盘,把交通科交给张文定管,并不是说就由张文定说了算的。 徐浩仿佛才反应过来张文定的话说完了似的,抬了一下眼睛,还是没忙着拿桌上那份方案,张了张嘴,道:“坐,坐下说。” 这一下,不仅张文定有点意外,章冬河的脸上也闪过一道错愕的神情,难道徐局长这么容易就被打动了?这个太不合常理了,副厅级的领导,没这么好说话吧? 这不科学啊。 这个时候,不管心里怎么想,肯定都要先听话地坐下才行。 坐下之后,张文定就没急着说了。 别看刚才徐浩是让他坐下说的,可他 明白,如果徐浩没有再次让他说话,他最好还是别急着开口。 果然,徐浩刚才那么说,只是让他们坐,并没有继续听他们说话的意思,而是拿起了桌上那份方案在手里翻着,脸上和眼中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等看完之后,他将方案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看着章冬河和张文定,道:“先放我这儿吧,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这个送客的话章冬河和张文定当然都听得懂,屁股才刚坐热,便马上一起告辞出去了。到了门口,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简单啊。 石盘省地税局并没有马上就停流转税处处长邹正红的职,对外只是说正在调查此事。服务中心打的收回车辆管理权的主意自然也不可能马上就有结果,总要等到邹正红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局领导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 事有轻重缓急嘛,你服务中心要是等不急去催,那可就太没大局观了。 张文定需要展露一些属于年轻人的锐气,但他是相当理智地展露,不会冲动。他明白应该在什么时候展露,也明白要用什么方式展露。好在他现在的工作,不像在政府急着要出成绩,些许时间,他耗得起。 无论再火热的事件,在网上都很难超过三天的热度,因为有太多的热点在争相恐后地出现,一个个攒着劲地往上冒,都以把上一个热点踩在脚下而骄傲自豪。 就在邹正红的事情热度渐渐减轻的时候,石盘省地税局对流转税处处长邹正红作了停职处理。 是的,停职,不是撤职,更不是双开。 公车私用这个事情实在不大,跟女孩子亲热的照片也不是特别露骨,还是可以挽救的嘛。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组织上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啊! 张文定又单独向徐浩汇报了一次工作,徐浩的态度比较客气,客气也就说明距离还保持得比较远。不过张文定也不急,他只是一个处室的副职,而且看上去又没什么背景,局领导没摆冷脸都算不错的了。 周五 ,张文定刚下班,却意外地接到了武云的母亲曾丽的电话:“文定,明天有空吗?” 武家的人之中,张文定对曾丽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比对武贤齐的感觉都要好。 他赶紧回话道:“有空,有空,嫂子,有什么事吗?” 曾丽道:“那你明儿过来吃饭,叫云丫头接你。” 张文定道:“啊,行,我自己过来就行,知道地方。” “行,就这事。”曾丽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没有问他的工作什么的。 张文定调到省地税局之后,去过武贤齐家中一次。他实在是相当不喜欢去,可曾丽打了电话,他就不得不去了。 他很奇怪,虽说跟曾丽的几次见面,曾丽对他显得特别关心一些,可像这种纯粹地主动地邀请他去家里吃饭,还是让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感觉摸不着头脑。 他眉头皱了几皱,顺手就给武云打了个电话:“你妈喊我明天去你家吃饭。” “啊?哦,那你来么?”武云随口便问,那边声音似乎有些嘈杂,听着像是在酒吧里。 张文定就想不明白,那丫头怎么就喜欢往酒吧里跑呢?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是不是又在酒吧里打了几架,或许,她爹当了省长,又经历了去年那场事,她也会收敛一些吧。 “来。”张文定回答了一个字,又顿了顿,还是问了一句,“明天没什么事儿吧?” “能有啥事?”武云没好气地说道,“不就吃顿饭么,还能把你怎么的,我说你啥时候这么疑神疑鬼了?” 张文定道:“我没疑神疑鬼,我是问你,明天,不是你爸或者你妈生日什么的吧?” 武云道:“不是,要是我爸我妈生日,小姑今儿就是不来白漳,也肯定得给你打电话呀。” “行,那我知道了,明天见。”张文定挂断了电话,决定不去想这个事情了。不就是吃顿饭吗?去吃就是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打定了主意,张文定就轻松了下来。 其实服务中心不少人是没办法按时上下班的,但张文定分管的是交通科和党支部,只要接待任务不重,他是不怎么需要陪客的,安排车的事儿又不需要他亲自操作,基本上都能够按时上下班。 他想着,晚上是不是和徐莹一起吃饭,打了个电话,占线,他就先开车了,车还刚出停车场,白珊珊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局长,明天有空吧?” 张文定就笑了起来:“明天是个什么特殊日子吗?” 第五九零章 很好 白珊珊道:“明天周末呀。” 张文定故作惊讶道:“你这个大忙人也有周末?” “我再忙,也不能让国家把周末给取消了不是?”白珊珊开了句玩笑,道,“我来白漳了,明天请我干什么?” 张文定道:“干嘛非得明天呀,今天晚上就请你,泡温泉去怎么样?” 白珊珊听出了他明天可能有事,道:“今天晚上,会不会打扰到你的约会呀?” “我的约会就是你啊。”张文定话一出口,又有点后悔,明知道这个白珊珊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还这么口花花,实在是不应该啊。 白珊珊可是一点都不怕开玩笑的:“那行吧,就泡温泉,今天本姑娘就让你饱饱眼福。” …… 这时节泡温泉的人不算很多,张文定和白珊珊找了个接近露天大泳池的小池子里呆着,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又能够隔绝外面不大的微风,适合谈话。 聊了几句闲话,张文定就问:“老板也到白漳了?” 白珊珊道:“嗯,知道我跟你好久没见面了,所以今天晚上和明天放我假了。” 这话听得实在是相当的怪异,张文定没办法顺着往下接,只能另起话题,道:“你什么时候外放啊?” “这个我怎么知道?要看老板的意思呀。”白珊珊笑嘻嘻地说,“反正现在是不会下去的,再怎么着,也得先解决一下级别嘛。” 张文定虽然早就从汪家旺嘴里听到过传闻,可现在她亲口说出来,感觉 还是不一样,脸上露出些惊讶的表情,道:“那不是要叫你白主任了?都没一点预兆啊。” 白珊珊翻了个白眼,道:“你呀,对我也太不关心了。” 张文定叹了口气,道:“我还想要你关心呢,一堆破事儿。” 白珊珊道:“怎么了?到大机关还不好?对了,最近你们局里好像闹出了个事情,影响还蛮大的。” “就是那个事。”张文定把目前的处境简单地说了一下,一脸郁闷。 白珊珊看着张文定,知道他心里的矛盾,想了想,开解道:“我觉得你还是想得太多了。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就行了,另外,你还是要适当显露一下底气,不要光想着避嫌,反正又没要武省长出面挺你,只是借用一下他的招牌,这有什么问题呢?” 张文定没有说话,他将两条有力而不显臃肿的手臂搭在池子边沿,头往后仰起,两眼睁得老大,直直地望着头顶简约而不简单的装饰,心想按白珊珊所说的去做确实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他不想那么做。 他明白,这是他自己心里那一关过不了,跟别人没关系。 他不是不知道扯个靠山出来亮亮牌子的重要性,不说武贤齐了,只要武云的身份一摆出来,只要他和武云关系好,在省税局里面,那些科级处级也许有一两个刺头不信邪的,但那些个局领导应该是不会轻易为难他的了。 可他不想那么干,他不是要向武家的人证明什么,仅仅就是不想那么干。 白珊珊见得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对他根本就没起作用。 她暗叹一声,问道:“你准备在地税局呆多长时间?” 张文定坐正身子,迎着白珊珊关切的目光,神色复杂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白珊珊就不说话了,将双手举到眼前,仔细地看着十根手指,仿佛那上面画着花似的。 张文定也盯着她的手指看,目光自然而然地还要落在别的地方。 白珊珊眨眨眼,道:“是不是觉得我身材比以前好了?” 一句话,吓得张文定的目光赶紧移开了,干笑道:“呵呵,你身材一直都好,一直都好。” “身材好你也只能干看着,没你的份!”白珊珊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说。 张文定只能继续干笑,不敢接话。 白珊珊又瞪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窗外只有三个人在游泳的大泳池,道:“游泳去。” 张文定摇摇头道:“外面那水是冷的。” “现在又不是冬天,人家冬泳还不游的。”白珊珊说是这么说,却没有去游泳的意思了,不管外面的天气如何,从这暖和的池子里跑到外面去,温差太大,不冷也会冷了。 白大秘可不想遭这个罪。 沉默了几秒,白珊珊问:“你说我是下区县的好,还是去开发区?” “嗯?”张文定听得一愣,问,“你不是就要解决副处了吗?这时候下什么区县?” “上副处就是为这个作准备。”白珊珊眼神中满是憧憬和感动,“老板都跟我说了,要我有个准备。我很幸运,能够遇到你,遇到老板。我考公务员,只是想要个安稳,有个铁饭碗,旱涝保收。” 说着,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又挑了挑眉毛,笑了笑,继续道:“我爸我妈合不来,就都希望我能够找一个好男人。好男人没找着,倒是跟对了两个好领导,一转眼,都快要成县领导了。呵呵,我这速度,只比你差一点点呀 。” “这倒也是啊,一眨眼之间,你就已经达到这种高度了。”张文定笑着道,“看来还得给你庆祝庆祝才行,到时候通知我一声,就在紫霞会所搞。等你下区县的时候,再搞一次,多喊些人,给你热闹热闹。” 白珊珊使劲点了点头,然后用手在脖子上轻轻挠了两下,深情地说道:“你对我确实好。” 张文定觉得这个画面太诱人,再次后悔不应该提议来泡温泉的。 这种香艳场面,成群结对的还好,这一对一,多少有点不符合精神文明建设的相关要求啊。当然了,如果是和徐莹这么一对一的泡温泉,那张文定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 见到张文定那躲闪的眼神,白珊珊心里别提多复杂了,她压下涌动的心潮,正色问:“你觉得我下区县比去开发区好吗?” 张文定点点头道:“区县锻炼人些,开发区,方方面面的环境毕竟还是不如区县厚实。” 白珊珊点点头道:“嗯,那我听你的。” 张文定很想纠正一下,不是听他的,而是要听她自己内心的决定。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有些话,没必要那么太较真,太较真了,就生分了。 不管他以后是继续呆在地税局还是会去别的岗位,能够多一个朋友那就多一个朋友,更何况是白珊珊这种交情深厚值得信赖的朋友呢?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只听说过尽力维系关系的,没见谁喜欢把关系越处越远的。 “下区县,想去哪里?”张文定不能对这个话题没有任何表示,便问,“你是准备到党委,还是去政府?” “这个我怎么知道?要看老板怎么安排了。”白珊珊很随意地答了一句,看着他道,“要不要我给你搓搓背?” 张文定摇摇头,道:“不用搓了,天天洗澡,再搓皮都要搓掉了。” “那你帮我搓搓。”白珊珊一脸玩味的表情,直盯着他。 张文定就坐蜡了,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早就知道白珊珊胆子大,为什么就没有考虑到这种尴尬的情况呢? 看来最近的工作太不需要动脑筋,警惕性都降低了不少。 白珊珊哼哼着道:“搓个背而已,好像我还能吃了你似的。” “呵呵,搓背你也要坐过来我才搓得到啊。”张文定笑了笑,心想老子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真怕了你? 不就是搓个背嘛,多大点事,想当年 ,连徐莹都敢办,总不能越活越回去了吧。 白珊珊倒是没有撒娇说要他过去,而是微微起身,用一种半扑半游的姿势到了张文定身边,裹着泳衣的身子还在张文定的臂膀上蹭了一下,蹭得张文定心神轻轻晃荡了一下。 以后还是要离这女人远一点。张文定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的同时,腰稍稍一扭,整个人便呈侧坐状,双手已经搭在了白珊珊的肩上,却是十根手指捏着,没有把两个掌心覆盖到那圆润的肩头之上。 白珊珊微闭着双眼,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道:“领导,你这是给我捏肩呢,还是搓背呀?” 张文定道:“我又没给人搓过背,你总得让我回想一下搓背的技巧吧?好不容易有机会一展身手,可不能坏了名头!” 说完,他不再迟疑,一手按住白珊珊的肩头,另一只手的手掌就按在了白珊珊光洁白嫩的背上。他尽量不去想那些容易让人想歪的情景,按在她背上的那只手掌也只以掌沿和掌根去搓,还真搓下来一些汗垢。 说起来,张文定的定力还是相当不错的。然而,再不错的定力,也肯定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白珊珊如果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搓着,他自信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问题是,白珊珊在被他搓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来句“用力点”或者“轻点”这样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想歪——不远处几个池子里的男男女女们就因为这声音而望过来了不止一次。 第五九一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张文定很羞愧,因为他被那些人看得不自在,这是泡澡的温泉池,不是搓操的场子好吧? 每个人都到池子里来搓澡,那池子的水还能泡么?别说什么活水死水的,它再活的水,经得起几个人这么搓? 当然了,张文定羞愧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接触着白珊珊的肌肤,听着白珊珊的叫喊,身不由己情难自禁,感觉有点把控不住了。 这一下,张文定就不敢再搓了,瞅着一个旁人不太注意的机会,跳出池子往外就跑,还不忘解释一句:“我去游泳!” 看着张文定离大泳池边沿还有一米远就双脚离地,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去了,白珊珊裂开嘴笑着,差点就笑出了声。 这个张文定,真是太好玩了,可惜呀,她下手迟了。 她不止一次地想起和他在随江开发区招商局的日子,甚至还记得他从管委会办公室刚调到招商局时啥也不懂的样子。那时候,两个人的起点一样,都是办事员,甚至在白漳的糖酒会的时候,还到酒吧里去玩,然后就 打了个架,认识了武云和黄欣黛,也就是那次,为开发区拉到了投资,他的人生从此与众不同了。 她设想过,如果在白漳酒吧的那次打架,她不是躲得远远的,而是紧跟在他身边,后来的故事会不会有所改变呢?纵然不能和他结婚,总可以做情人的吧? 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她摇摇头,看着外面那在水里翻腾的矫健身影,暗想人还是要知足啊!因为他,自己已经得到了那么多,足以令许多人羡慕嫉妒恨了,还乱想什么呢? 可是,不乱想又能怎么样呢?经历过一次特别不好的感情之后,白珊珊虽说不至于就对恋爱恐慌了,但也总会不时地想起张文定,那一次,如果不是张文定出手帮忙,她都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摆脱。 现在有人给她介绍男朋友,她也愿意见见面什么的,只是,见面之后,她总要拿人家和张文定作一个对比,然后就是各种不满意。 她闭上眼,心想,这辈子,怕是再也体会不到恋爱的快乐了。 泡完温泉吃饭的时候,张文定问白珊珊:“老板今天晚上忙不忙?” 白珊珊道:“ 不清楚,应该有空吧。你想见她?直接给她打电话呀。” 张文定想了想,道:“还是明天见她吧,你们明天不回去吧?” “后天回去。”白珊珊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道,“你还是今天晚上给她打个电话,这次来省里办事,不是很顺。” 张文定就奇怪了:“老板亲自出面了,事情还不顺?” 白珊珊道:“如果事情容易办,也用不着老板亲自出面了。” 张文定来兴趣了:“哦?什么事?” 白珊珊摇摇头,道:“不知道。你别这么看我,不是不能告诉你,是我真的不知道。” 张文定就点点头,不问了。吃完饭回到住所,他直接就拨通了木槿花的电话:“老板,你现在有空吗?” “明天晚上吧。”木槿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你小子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张文定笑嘻嘻地说道:“老板,你别一开始就批评我呀,太打击人了。” 木槿花道:“你小子就是欠批评。” 张文定道:“那行,明天晚上我让你批评个够,然后再作个自我批评。” 木槿花道:“行。就这样,我还有事。” 睡觉的时候,张文定不像平时那般容易入睡。虽然他和徐莹都在白漳,却不可能住在一起,而且,徐莹也不和他频繁见面,还说原则上最快也只能半个月见一面。当然了,特殊情况,肯定是要特殊对待的。 今天这个应该算是特殊情况了,和白珊珊一个温泉一泡,实在是泡得太过激动。 张文定拿着手机,想来想去,却没有给她打电话。明天就要去武贤齐家里,今天晚上,还是忍忍吧。 曾丽没有告诉张文定是吃午饭还是吃晚饭,张文定在吃过早餐之后,就给武云打了个电话。 武云晚上睡得早也好晚也罢,早上都是起得很早的,从小养成的练武习惯,让她不喜欢睡早床。 对张文定要过来,武云很是喜欢,她现在被禁足了,不仅仅只准在白漳活动,也不允许住在外面,每天回家住,受到的管制,实在是太大了,家里能够来个新鲜人活跃 一下气氛,确实值得开心。 张文定到的时候,武贤齐没在家里。 曾丽提议一起动手包饺子,饺子皮都是现擀的,当然是家里的保姆擀的,曾丽他们几个人,只负责包。他们包饺子的时候,保姆就去准备食材。 张文定现在是一个人住在白漳,早餐午饭都在单位食堂吃,晚餐有接待就有得吃,没接待也不愁吃饭的问题,一个人的吃饭问题,自己动手比较麻烦,但到外面吃的话,真的很容易解决。 突然间跑过来自己动手包饺子,他还真有点不太适应。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动手做过吃的了。 曾丽包饺子的动作很熟练,还整出了不少花样,看来是把这事儿当成了一个爱好了。 她看看武云,然后对着张文定道:“小妹还在天南地北跑着?” 张文定道:“她呀,有些事情总是不放心,总想自己处理。” 曾丽道:“该休息休息,要个孩子了。” 张文定点点头,深以为然道:“有这个打算,她也答应了的,不过她现在还不肯歇,嫂子你得帮我劝劝她,我是劝不了她呀。啧,嫂子我跟你说,为这事儿,我爸妈也在催我呢。我弟弟和我妹妹天天只想着玩,一点都没有要结婚的意思,都盼着我们赶紧生个孩子,让我爸妈别再天天催他们了。” 曾丽听得就笑了起来,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搞不懂他们。” 说着,她看了看武云,显然,对于女儿,她是相当头疼的。 武云眼睛盯着手上的饺子,一言不发。 “趁着年轻,赶紧要个孩子。没做父母,是体会不到做父母的心呀。”曾丽说着微微摇了摇头,她是拿武云没有任何办法了。 张文定不清楚曾丽叫他过来,是真关心他和武玲生孩子的事情呢,还是要借这个事情来说武云。不过,看她这样子,恐怕再怎么说,武云也不会听的。 武云对黄欣黛的感情,绝不是一时冲动那么简单,而是有着许多年的沉淀的,这种深入骨髓的爱恋,最难割舍。 张文定知道,曾丽最头疼的,不是女儿对黄欣黛情根深种这个事情,而是女儿喜欢女人这个根源。 她想要从根子上把武云扭转过来,让武云去喜欢男人,这难度真不是一般的大。 “呵呵,是的,人总是要慢慢成熟的,不到三十,不知三十嘛。”张文定顺着曾丽的话道,又看了看武云,暗想这丫头天天在家里,恐怕有些话也是耳朵都听长茧子了。 唉,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 曾丽就很有感触地来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丫头啥时候才长得大。” 武云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我的娘亲大人,能不能说点别的?咱张主任换了个新单位、新环境,您咋不多关心一下他的工作呢?” “你以为他像你呀?”曾丽说了武云一句,还是转向张文定,关心道,“怎么样,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吗?” 这话说得还是相当够意思的,只要张文定有困难,她曾丽可以出面帮忙解决。 张文定也知道,省长夫人出面,面子绝对会比省长女儿要大,甚至有时候,还会比省长本 人的面子都要大。 谁都知道,干工作嘛,偶尔可以得罪一下领导,但千万不要去得罪领导夫人。 张文定当然不可能回答说有困难。 不管他现在工作上有没有困难,都只会在 武家人面前表现出能够轻松应对游刃有余的样子来。他连扯着武云的招牌都不愿意,更不可能向曾丽寻求帮助了。 曾丽对张文定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反正她的善意释放出来了,张文定不领情,她也不能强迫他啊。 张文定不愿意多谈工作,话题便扯到了武云头上:“武云现在都在干些什么?” 武云感激地望了张文定一眼,这家伙有时候还是蛮可爱的,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想都不想,直接道:“吃了睡睡了吃,除了等死,还能干什么?”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曾丽瞪了武云一眼,生气也不是,心疼也不是。 “那你找点事干嘛,天天无所事事,人就会有惰性。”张文定不可能会说出什 么太刺激性的话,笑着道,“要不问问你小姑,看她有没有兴趣到白漳开展业务?到时候这边就由你负责。” “不合适。”武云摇摇头道,“小姑哪儿不能赚钱,干嘛跑到这儿来让人说?不管干什么,都有人会说吃相太难看。犯不着。” 张文定心想紫霞会所不也开得好好的吗?但又一想,紫霞会所那点生意,根本不放在武玲眼里,而且那时候,武贤齐还是省委组织部长,现在不一样了,还是要避嫌。 第五九二章一世人两兄弟 武贤齐,可能是个相当爱惜羽毛的人。 张文定又道:“那你干脆读几年书去。” 曾丽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读几年书去,好好把心静下来。” 武云道:“我现在没心思读书,买几本书来读算不算?” 曾丽也没有发火,只是看着武云道:“那你想干嘛呢?” “我想干的您又不让干。”武云翻了翻眼皮,然后转向张文定道,“你给我想个事儿干吧。” “一个时候,我也想不到什么,慢慢想吧。”张文定用了个拖字诀,他已经后悔今天过来了,武云要干什么,是他能够乱帮忙想的吗? 这比架他在火上烤还难受。 啧,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还只两个女人他就应付不来了。这时候,他是特别期盼武贤齐能够快点回来,再没有不愿见武贤齐的念头了。 他是真想说一句,你要不就开个饺子店天天包饺子玩,一天只卖五碗,拿无聊当有趣,多好。 武贤齐回来得挺早,竟然赶在了晚饭之前。 “哥。”张文定见到武贤齐,就站起身叫了一声,然后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去。 “文定来了,玲玲呢?”武贤齐和张文定握了一下手,问。 张文定道:“她还在南鹏,没过来。” 武贤齐就点点头,道:“你先坐,我就下来。” 说完,武贤齐就松开了手,往楼上而去。 张文定在沙发上坐下,突然觉得,如果自己刚才只是站起来叫一声,而不多这个握手的动作,可能会更好。这个手一握,就显得生分了。但转念一想,原本就很生分,不握手,倒是更别扭了。 等到武贤齐上去,武云就凑到了张文定的耳边,轻声道:“你真得帮我想个事儿干,天天这样都快疯了。” 张文定无 奈道:“我说话又不管用,这事儿你得找你小姑。” “小姑不肯帮我。”武云一脸无奈,道,“只能靠你了,咱们,那个,一世人,两兄弟,你不能不管我呀。” 张文定道:“兄弟啥呀,你比我低一辈呢,别想占我便宜!” 武云扭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跟我讲辈分是吧?你还是我老婆的学生呢!” 张文定被她干败了,道:“你爸下来了。” “没那么快。”武云根本就不上当,盯着他的眼睛道,“我跟你讲,你很少到我们家来,而且今天小姑也不在场,只要你帮我说几句话,我老爹老娘都会给你面子的。” 这个理由,倒也确实很有可能啊。 张文定心中一动,就问她:“那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武云一脸严肃地说:“支教。” “啥?”张文定一脸不解地问。 “支教。”武云一本正经地回答,“最好是在石盘以外,如果不行,那也要去石盘省内最边远最贫穷的地方去支教。我选了几个地方……” “等等。”张文定没等她把话说完,直接就打断了,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确定你没发烧?” “确定。”武云用力点点头,道,“我考虑了很久,我想做点有意义的事。赚钱对我来说,至少目前,赚钱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你知道我们在海外有多少资产吗?吴爷爷没告诉你,但跟我说了,那个数字说出来,连小姑都会大吃一惊。所以,我现在根本就不考虑赚钱的事,我就想做一些没做过的,特别有意义的事。” 张文定连连摇头:“有意义的事多的是,干嘛非得这个呢?” 武云道:“我前段时间在电视上、在网上看到有些贫困家庭的生活条件,看到一些农村的孩子的读书条件……真的很震撼,刚开始我根本就不相信,后来,不得不信。唉……” 张文定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劝才好。 武云见他不说话,便又问了句:“还有什么比教书育人更有意义?” 张文定叹息一声道:“你在紫霞观白呆了。道家求的是出尘,你怎么把儒家入世的那一套给学到了?” “我不是道家的也不是儒家的,我只是想做点愿意做又有意义的事情。”武云反驳道,“你道家不是说,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你怎么那么重的门户之见呢?” 张文定还是摇头:“那些环境,比你在网上看到的还要艰苦。你受不了的。” 武云道:“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受不了?” 张文定被逼得没办法了,道:“你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教育局不会同意的。” “这也是问题吗?”武云冷哼一声,或许是觉得这么说有点不太好,便又换了个说法,“我是去支教,不是问他们要编制,也不问他们要工资。你见过几个到山区支教的有教师资格证了?” 这时候,武贤齐下来,笑呵呵地说:“你们讨论什么呢?” 张文定刚要 说话,武云就一本正经道:“讨论支教的问题。” “哦?”武贤齐在沙发上坐下,显出了几分感兴趣的样子。 张文定就觉得奇怪,武云的这个想法,没有跟她爸妈说起过吗?先前好像她还说,她想干的事情她妈不让她干啊。 难道除了想支教,她还有什么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主意? 虽然张文定是武贤齐的妹夫,但也不敢在这个事情上随便乱说话。 武云想去支教这个事情,武云自己可以提,但他却不能提。他更不可能跟武贤齐说,石盘省内有些山区的贫困完全超越了省长大人的想象,纵然是省长大人亲自看到过,他也不能说,那是给领导添堵呢。 张文定现在也算是基层工作经验丰富的干部了,对于这一点,是有着相当深刻的理解和认识的。 武云看了张文定一眼,见张文定不肯开口,只得自己说了:“我想去支教。” 武贤齐脸上的微笑些了一点,看着武云,声音颇为平和地问道:“去哪儿?” 武云想了想,道:“海湖。” 海湖省别看两个字都带着水,却在内陆,是一个少数民族比较多的省份,经济发展得不够迅速,省内有个湖挺出名的,近年在大力发展旅游。 武贤齐眉头皱了皱,道:“跑那么远?” “现在交通这么方便,也不算远。”武云辩解了一句,马上又道,“您说远,那就远。那您觉着,我去哪儿合适?” 武贤齐当然不可能被她这个话套住,反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支教了?跟你妈商量过吗?” 武云道:“我妈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事儿只有您才会支持我!” 武贤齐摇摇头,道:“你要先说服你妈。” 张文定一听这话,不禁有些奇怪,还以为武贤齐会强烈反对呢,没想到却是这般温和。这温和却并不表示他就同意了,他的意思是,要武云先说服她妈,如果说服了她妈,他这里呢,可能会同意,也可能会反对。 张文定觉得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很熟悉,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了。 他以前处理工作上的问题时也用过,下面有人要干个什么事情找到他,他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而让人去找另一个领导,等那个领导同意了,再送到他这里来,他将视情况而定。 他倒是没想过,处理生活问题时,也可以用工作的思路啊。 武云显然不准备一下子就取得武贤齐的支持,她觉得先稳住了武贤齐就是好事,至于曾丽那边,还得花些时间慢慢磨。 母亲大人,总是比父亲大人要心软一些的。 殊不知,武贤齐却是认为,以曾丽对武云的疼爱,又怎么舍得让云丫头去吃那等苦头呢? 这个话题没再往深处谈,就此告一段落。 武贤齐就问起了张文定:“地税的工作环境还好?” 张文定道:“还好,比安青好。” 这个比安青好的说法真是相当有意思。 石盘省地税局的办公环境比安青市政府的要好,这是事实,但落到张文定头上,在省地税局肯定没有在安青市政府呆着舒服——伺候人和被人伺候之间的差距,那真不是一般的大。 武贤齐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好就好,安心工作。” 张文定点头应是,感觉到已经无话可说了。亲戚做到这个份上,他已经连感慨都不知道如何去感慨了。 武贤齐却没有和他干坐的意思,而是说:“你跟随大伯多年,棋艺想必不俗。” 张文定的棋艺还真的不怎么高,但武贤齐都说了这个话,他也不能说不会下棋,怎么着都得手谈一局再说。 武贤齐的围棋水平也不是很高,好在比张文定还是要高出一线,二人尽情搏杀,也不需要哪个让哪个,张文定输得不难堪,武贤齐也赢得尽兴。 三局过后,武贤齐不下了,问张文定:“云丫头要去支教,你怎么看?” 我又不是元芳!张文定在心里来了一句,嘴上答道:“这方面的情况,我,还不怎么了解。” 武贤齐道:“她能沉得下心去支教吗?”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张文定想了想,道:“她现在只是闲得慌,要找点事干。” 第五九三章木书记的困难 武贤齐就不再问了,这个妹夫,和武家还真是格格不入,说话比那些外人还见外,实在是没意思。 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武玲,甚至就连云丫头也支持他。 无非就是一点匹夫之勇,那点匹夫之勇,还闹出了大麻烦,也害死了他师父。 年轻人呐…… 吃饭的时候,当然会喝酒。 武贤齐现在处于这个位置上,平时酒是喝得很少的,但张文定毕竟是他的妹夫,到他家来吃饭,还是要喝上几杯的。只是在喝酒的时候说话,还是不可能放得开,他是尽量不摆省领导的架子,奈何二人身份相差太多,年龄相差太大,再加上张文定本身对于武家有种潜意识的抗拒,说的话也都只能尽量客气了。 越客气,越生分。 饭吃完后,又坐了几分钟,张文定就告辞了,心想下次再来的话,一定得和武玲一起,要不然真是浑身不自在。 别人羡慕他和娶了个有钱有势的老婆,跟豪门大家扯上了关系,只有他自己明白,这关系,他是真不想扯上啊。 他倒是宁愿和木槿花坐着说话。 …… 木槿花在白漳是有房子的,但老公孩子都不在白漳,她也就懒得在家里住,而是在酒店休息的。 张文定去见她,就是直接去的酒店房间。 木槿花在会客室接见张文定,一见面就取笑他:“看来省里还是要比基层好啊,这才多久就胖了?” 张文定还真没听到过别人这么说过他,双手在脸上自摸了一下,一脸惊讶道:“胖了吗?我没觉得呀,跟以前一样。倒是老板你,比以前还迷人了。” 木槿花就笑道:“你少给我灌迷魂汤,我女儿都快有你大了。你这套把戏,对我不起作用,留着哄你们家武总去吧。坐。” 张文定依言坐下,笑道:“老板,我这可是肺腑之言,没有哄你。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容颜,而是气质,容颜会老去,气质不会老。而您不论是容颜还是气质,都是特别能够征服人的那种,而且不论男女都可以征服。” 木槿花笑着指了指他,道:“你呀,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油腔滑调的毛病。” “也就在老板面前,我这毛病总是改不掉。”张文定又来了一句,然后感慨了起来,“现在真没意思,还是跟着你舒服。” 木槿花道:“现在正好磨磨你的性子,过得两年,你再下去,好好干。” “现在一头撞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卧槽马。”张文定自嘲一笑,便岔开了话题,“老板你这次到省里来,是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啊,跑交通厅。”木槿花摇了摇头,显然这一趟交通厅跑得不是很顺。 张文定知道,这只是公事,木槿花应该还有个私事也不是很顺利。若只是交通厅的事情,白珊珊不可能说不知道。 他没有多想,直接问:“明年的高速公路计划?” 木槿花道:“嗯,随江还有两个县没通高速,明年至少也要拿下一个啊。” 石盘省去年年底的时候定了个规划,五年之内,全省所有的县都要修高速公路。 这个规划一出,下面各市现在对于这个高速公路建设项目的争夺相当激烈,不仅仅有需要的县里不停地往交通厅跑,就是市里,也不仅仅只是分管交通的副市长的事情了,大市长都相当重视,甚至市委书记亲自出马也正常。 这不,随江的市委书记就亲自出马了。 在这种事情上,平时合作愉快的市委书记和市长会达成共识,平时关系相当僵的市委书记和市长,也会达成共识。 高速公路这种事情,早一天修好,就早一天受益,谁也不愿被排到第五年去,都想被纳入第一批建设的名单中去。可以想象,交通厅要被下面各市骚扰成什么样子了,更可以想象,交通厅面对下面各市的骚扰,会头疼成什么样子。 交通厅是个相当牛逼的大厅,但是再牛逼的大厅,同时面对全省各市的压力,也会头疼不已的。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去的风声,说是这两个月,就要定下明年高速公路的计划,各市闻风而动,搞得交通厅的大厅长都不敢在厅里办公了。 大厅长不在厅里办公,副厅长们自然不可能随便乱答应什么。 像随江这种交通状况良好的市都还有两个县没有通高速,别的市可想而知,这些利益怎么平衡,确实是个大问题。 对这些情况,张文定有些是了解的,有些是不太清楚的。 但是,眼见木槿花都亲自到省城跑这个事情了,他猜也能够猜得出来难度有多大,感慨道:“最近交通厅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吧?” 木槿花难得地发了句牢骚:“他们的门槛就没有好的时候。” 木槿花在去随江工作之前,在省纪委也是手握实权的,只不过负责的是各市,而不是省直,但在省里也是有些人面的,现在都说出了这种话,可见在交通厅的遭遇有多么不顺心了。 “交通厅怎么说?”张文定想了想,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说?摆困难设障碍他们最拿手。”木槿花说得相当不客气,“元厅长现在是谁都不见,随江想要拿下这两个项目,难度不小啊。” 元厅长就是石盘省交通厅的大厅长,姓元名朝,很有意思的一个名字。 这种时候,就算有人知道了元朝正开着的手机号码,打通了人家也不一定会接电话,接了电话也可以说在京城或者什么别的地方,总之一条,不是关系特别好的人,元大厅长是不可能露面的。甚至极有可能,元朝真的已经躲出了石盘。 张文定道:“只要一个县的名额,高管局应该能够拍板吧?” 木槿花摇了摇头,就说起了这里面的道道。 石盘省高速公路管理局的局长是省交通厅的副厅长钟镇强,但交通厅里还有另一位副厅长何艳分管着高速公路基础建设、交通建设质量安全等方面的工作,这两位副厅长之间不怎么融洽。 而且,明年的计划是省里的规划,上哪个县不上哪个县,计划内的钱,交通厅自己能够作主的最多也只有一半,另一半,那是由省领导指定的,在这种情况下,大厅长不表态,钟镇强和何艳又斗得欢,高管局真的没多少自主权了。 况且,就算是高管局能够拍板,又是那么容易拍给你随江的? 听到这么一个情况,张文定也是颇为无奈。 他只能摇摇头,道:“要不,别人争取高速公路,咱们就争取省级公路和农村公路,多搞几个项目也是好事啊。” 木槿花笑了起来:“你倒是会想,交通厅的项目,哪个市都只会搞一个,高速公路是一个,省级公路也只有一个!农村公路,这个,市里不会搞吗?” 这也确实,跟高速公路相比,省级公路实在不算什么,至于农村公路,那就是个渣。 况且,现在随江早就做到了村村通公路,虽然还有不少村子里的公路网有待加强和延伸,可这点投入,各区县自筹一部分,市里再拨点款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当然了,能从省里要到钱,那也是很好的。可是,如果要用高速公路来作交换,那真就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了。 张文定笑着道:“这不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你能够拿得下来多少公里的省级公路?”木槿花看着张文定,不管高速公路拿不拿得下来,如果省级公路有门路,那都得想办法搞到手。 张文定赶紧摇头道:“老板,你也太高看我了吧?这样吧,我到省公路局问问,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跟高管局相比,省公路局的自主性要大上不少,交通厅对公路局的干涉要少许多。这主要是因为高管局的权力实在太大,厅里的目光都盯着高管局呢。 大家都知道,交通厅是贪腐的重灾区,而高管局,则是重中之重。 金桥银路草建筑,房地产业的利润都已经让人口水直流了,更何况修桥修路呢? 省里要修高速公路,在高速公路的路线选择上,交通厅都没什么决定权,更别说高管局了。但路线确定下来之后,具体怎么修,由谁来修,就是高管局的事儿了。 公路局在修公路这个事情上,有些公路,他们是可以制定路线的。 木槿花嘴里说着交通厅的项目一个市只会给一个,可一见张文定似乎有路子,马上就想把高速公路和省级公路都拿下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更何况,省级公路,那也不是蚊子肉,而是肥肉! 张文定的回答挺痛快,却不是木槿花最想要的。 木槿花对张文定是有恩的,恩情还很深厚,只是再深厚的恩情,也不能拿来随便折腾。拿下一个省级公路和拿下一条高速公路,都是领的一样的人情,可得到的实惠却相差太大,极不划算。 第五九四章豪气 动用了省长大人的亲妹夫,居然只拿到一个省级公路,木书记觉得这买卖怎么算怎么亏。 () “那你先跟公路局探探,高管局那边,你也得想想办法。”木槿花一脸严肃地点点头,“随江的发展,真的拖不起了。” 张文定被这个话搞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话太不像木书记的风格了。 随江的发展,跟沿海城市相比,确实是拖不起了,但如果在石盘省内,也那么说的话,排在前面的几个市肯定是毫无压力,可排在后面的那些市,绝对就压力山大了。 一直以来,张文定得到了木槿花许多照顾和支持,他是愿意尽力为木槿花办事的,不过,这时候也不能答应得太肯定,只能说:“那我再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路子。” 跟木槿花说话,张文定不用太含蓄,这是长时间以来形成的习惯。 木槿花对他这个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道:“那你放在心上,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打电话。” 别人的忙可以不管,但木书记遇到困难了,张文定肯定得想办法帮忙。 他在省委党校学习的时候,有个同学就是省公路局的副局长,据说有可能会调到高管局,但最近张文定没和她联系,也不太清楚,所以没有明说。不过,就算是没调到高管局去,以她公路局副局长的身份,在交通系统内部,牵个线搭个桥,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 从酒店出来,张文定揉了揉眉心,暗想自己这也算是揽了个大麻烦了。 交通厅哪有那么容易打交道? 木槿花那里的准备应该是做得很足的,现在的问题是,除了随江,别的市的准备同样很足,但准备做得足,可派不上用场也白搭。木槿花现在应该是有点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的意思,而不是对方味口太大。 以前是老纪检,现在又在随江干市委书记,还是文家的人,木槿花的底蕴不可谓不厚,但以这份底蕴,在交通厅都吃了瘪,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为了自己的事情,张文定不愿动用武家的关系,可为了木槿花的事情,他不想动用也得动用了。 因为他欠木槿花的人情,人情这玩意儿,最是不能欠。 不过,武家的力量也不能随便乱用,尤其现在武贤齐在石盘干省长,虽然有着诸多方便,却也同样有许多要顾忌的东西。 张文定欲用武家的力量,也得好好想一想应该怎么去用。毕竟,他只是武家的女婿,还是很不受待见的那种,武家的力量,可不是他想用就能用的。 最主要的是,纵然是武家允许他用,他也不知道怎么去用,他除了找武玲,也就只会找武云了。 唉,还是太势单力薄了,现在人在省城,得多经营出点人脉来才行。反正在地税局服务中心也出不了啥成绩,倒是请客吃饭什么的很方便,请人到省内各市去游玩,各市地税局的接待也会很尽心,比较方便经营人脉联络感情。 至于别的利益方面,走一步看一步吧,虽然他自己没产业,可圣金鲲公司老板的老公这个身份,还是很有用的。 这个念头一起,他顿时觉得心中一轻,对于未来才有了个目标。 再对比一下一门心思想在地税局内部搞出点什么名堂来的思路,就觉得自己以前还真够白痴的,一个搞服务的部门,服务好领导就好了,别想着搞风搞雨,合理利用自己的优势,实现利益最大化才是王道。 这个利益,不是捞多少油水,而是拓展人脉。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开始查找他那位在省公路局当副局长的同学。 他那位同学名叫赵世豪,名字挺男性化,却是个女同志,长得高,也长得胖,人不漂亮,却很豪爽。 省公路局是副厅级单位,接受交通厅的领导,赵世豪是正处级的,其豪爽是受到了全班同学的一致认可的,还在学习的时候,就帮班上一个同学的家乡批了条路。这也是张文定愿意去找她的主要原因。 赵世豪确实豪爽,接到张文定的电话,很痛快地答应明天晚上一起坐坐,对于手握实权的省公路局副局长来讲,这么毫不迟疑地应答确实是相当够意思了。 张文定想了想,没有叫人作陪的打算,这个事情,先听听赵世豪的意见要紧,若是一个不好,作陪的人别有心思,那就又要多一重变数了。毕竟,他在白漳没有什么特别知心的朋友。 现在全省除了省会白漳市之外,还没有哪个市所有的县都通了高速公路的,这个竞争之激烈,用脚后跟都能够想得出来。 如果作陪的人工作在白漳,可人是在别的市长大的,或者就算不是别的市的,也有可能有些关系,到时候横插一杠子,就太郁闷了。虽说这种情况比较少,但也不得不防啊。 如今这世道,一起嫖过娼的都靠不住,更何况只是共过事同过窗? 赵世豪倒是没料到张文定只请她一个人,原以为怎么也会有好几个人的饭局,大家认识朋友联络感情,顺便谈点小事情,却不料张文定摆出来这种两个人的架势,看样子是有大事情要谈了啊。 她只是不明白,公路局和地税局之间,没什么大的业务往来啊。 一见面,张文定就道:“这才多久没见,师姐风采更加动人,这是有什么喜事了吧。” 赵世豪笑着道:“你摆出这个阵仗,一开口就甜得死人,师姐有点心虚。” 张文定的玩笑话那是张口就来:“这有什么好心虚的,我们这么纯洁的男女同学关系,我想,姐夫应该是不会想歪的。” 赵世豪道:“那可说不定哦,你比你姐夫帅,又比他年轻。” 张文定知道在开玩笑这个事情上面,他怎么都不会是赵世豪的对手,所以这个玩笑就到此为止,笑着请赵世豪入座。 “就我们两个?”赵世豪坐下后,看了看,明知故问。 张文定忍不住就调笑了一句:“两个人好啊,再来个第三者就不美了。” 赵世豪道:“你少撩拨我,小心我追到你地税局去啊。到时候,你们地税局又要出名了。” 张文定道:“这个我求之不得啊。搞白的还是红的?” 赵世豪道:“红的吧,孤男寡女的,搞白的醉了可怎么办?” “你要相信我的人品,更要相信我的党性。”张文定说着,招手就让服务员上酒菜。 酒菜很快上来,张文定先敬了赵世豪一杯,便开始聊起在党校时的同学生活,一番回顾,倒还真有几分怀念的感觉。 酒过三巡,张文定就动情地说道:“师姐,真想还和你再同学一次,再好好地享受享受你无微不至的照顾。” 在省委党校的时候,班上有不少同学都对张文定颇为照顾,赵世豪也是其中之一。 赵世豪就哈哈笑了起来:“借你吉言,希望能够有那个机会。” 赵世豪比张文定大七岁,以他们现在的年龄和级别,再到省委党校当同学的机会几乎为零,张文定说那个话,却是直指中央党校了。 至于说张文定将来的发展,赵世豪也是相当看好的,当时他们那个班上,张文定可是名符其实的小师弟啊。那么年轻的实职副处,谁都知道背景不简单,将来的混上个厅级应该是没难度的。 年轻有前途的人,谁不想结个善缘呢? 身在官场之中,都明白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反正大家不是一个地方的,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张文定道:“会有机会的。” 赵世豪道:“你肯定是有机会的,来,干。师姐祝你大展鸿图早日进步。” 张文定举起杯,道:“我只希望师姐你马上就进步,以后我就要叫你厅长师姐了。” “这可没那么容易,你说了不算,我想的也不算。”赵世豪笑着摇头道,“到了我现在这个位置,难呐,十年内能够再往上走一走,那都是祖宗保佑了。” 赵世豪这个话,既是客气,也是一个事实。别说她这种省里厅局的正处了,就是下面市里各行局的一把手或者各区县的书记,想要完成从正处到副厅的跳跃,纵然政绩累累,也不容易啊。 正处到副厅这个坎,太难迈了。 有许多人四十来岁上的正处,等到退休还是正处,能够在快退的时候到人大或者政协去混个不管事的副厅都算是运气不错的。当然了,四十岁之前能够干上区县书记的,上副厅的希望还是不小的。 张文定摇摇头道:“我看你印堂发亮,前途肯定一片光明。最近应该就有好事呀。” “呵呵,谁知道呢。”赵世豪矜持地笑了笑,忽然定定地看着张文定,道,“你这是,从哪儿听到什么消息了?” 张文定一看她这个反应,就明白她肯定是有好事了,便也半真半假地说道:“我能有什么消息,我又不是组织部的。师姐,有好事要庆祝啊,你不能这么闷声发大财,不行,今天这顿饭得你请。” 第五九五章心系家乡 赵世豪很豪气地说:“行,我请就我请。” 其实这两个人,无论谁请,都不用自己花钱。张文定手上有签单权,赵世豪也有签单权,甚至连签单权都不怎么用,有的是老板帮她结账。 谁请谁,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么一说,双方的矩离又更近一步了。 张文定笑着摆手道:“不行,这顿饭还是我请,可不能让你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怎么着也得好好搞你一下才行。” 赵世豪开玩笑真的一点都不惧他,很威猛地一言双关道:“那你想怎么好好搞?” 张文定自然不会把这个玩笑话继续开下去,便道:“你是搞公路的,就搞两条路嘛。” 赵世豪差点一下咬到舌头,看着张文定,笑了起来:“你可别乱开玩笑啊。” 说是这么说,可她心里知道,这恐怕不是开玩笑了,张文定单独请她,除了谈公路上的事,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好谈的了。 张文定解释道:“没开玩笑。师姐你放心,我不是要搞工程。我对钱没什么感觉,只想认认真真干点实事。” 赵世豪看着他,没有接话。 没接话的意思,可能是不想谈这个话题,也可能是想听对方说得再多一点,信息量大一点之后在心里权衡一番再斟酌回应。 这两种想法,有些人可能会在脸上显露出一些区别,供别人观察,有些人可能不动声色,只在心里自己明白就行。 张文定不会因为赵世豪人很豪爽就认为她对什么问题都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赵世豪也混不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他现在不需要去分析赵世豪心里是哪种想法,因为不管赵世豪是什么想法,他都得把他的想法说出来。 想了想,张文定还是没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问了句:“听说明年的高速公路计划快要确定了?” 赵世豪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苦笑道:“小师弟呀,你也太高估我的能力了。” 张文定道:“师姐你的能力谁能高估得了?大家一致公认的,对你的能力,我们都低估了,远远的低估了。师姐,我在随江长大,又在随江工作了多年,现在到了白漳,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随江和白漳的差距有多大。身为一个随江人,我很痛心。随江的发展等不起呀,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随江要在时代前进的洪流中不掉队,交通问题必须要解决。” 这番话,张文定没有慷慨激昂地说,却也十分动情。 他对随江是真有感情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家乡发展得越来越好呢?许多人当了官,可能会很自私,可能会不顾民生只想着大把捞钱,但就算是那样的人,对于家乡,往往也是肯出力出钱的。 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什么别的,总之一个,家乡在他心里的份量,还是不一般的。 赵世豪明白这种心理,摇摇头道:“现在厅里天天就被下面各市缠着,说实话,随江这次希望不是很大,竞争太激烈。” “随江还是有优势的。”张文定道,“随江紧挨着白漳,而且经济发展很不错。” “就因为紧挨着白漳,而且经济发展得不错,所以反而没别的市有优势。”赵世豪苦笑了一下,“全省一盘棋,几个落后的市,还是要照顾的。” 这个理由差点就让张文定无话可说了。 是啊,全省一盘棋啊!要想富先修路,几个穷市,这一次肯定会受到照顾了。 不过,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张文定却不想放弃,他喝了口酒,一脸豪气道:“不管有优势没优势,我们随江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一定要争取到这个机会。” 赵世豪道:“还有那么多市挡在你们前面呢。” 张文定冷哼一声:“挡在我们面前又怎样?在这种大事面前,我们神挡杀神佛挡灭佛!师姐,别的市不用管,只要交通厅不打压我们,别的市,我们都有办法!” 这话说得霸气无比,仿佛已经要把别的市都拱翻似的。 赵世豪没料到张文定还有种霸气,笑着道:“你还真是心系家乡,最近厅里为这事儿也是相当头疼,元老板都出去了。” 她嘴里的元老板,就是交通厅的厅长元朝。 元朝躲出去的事情,张文定听木槿花说过,现在又听到赵世豪这么说,他就觉得,元朝说不定没有躲出去,只不过办公的地方许多人不知道而己。 这么大一个白漳市,交通厅的一把手想要躲开那些人,有的是地方,但也得放个风说去了外地,这样能少许多纠缠,也让下面人好推脱些。 这种时候,如果元朝真的躲出去了,那才叫怪事呢。 不说省领导随时可能会找他,就说这种时候,面对这么大的利益,他元朝躲出去,那就已经不单单是一个蠢字能够形容得了的了。如果元朝真在这种时候毅然躲了出去,那还当这个交通厅长干嘛啊,干脆找个冷板凳坐着多清净。 这时候,张文定突然明白木槿花为什么在说到交通厅的时候一肚子怨气了。 木书记不是因为元厅长去了外地没遇着人不爽,而是因为元厅长就在白漳却偏偏不和她见面她才生气的。可想而知,木书记在白漳,肯定是托人给元厅长传了话的,然而元厅长还是用不在白漳这个理由来打发她,她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石盘省交通厅厅长很牛,是省委委员,可她这个随江市市委书记的身份,那也是份量很足的,同样是省委委员。大家在省里那么多正厅级里面,都是属于第一梯队的,你特么的这么不给我面子? 你交通厅长管着全省的公路,我这个市委书记还管着几百万人呢!真要论起实权和威风,老娘甩你姓元的几条街! 张文定明悟了木槿花恼火的原因,却无助于他说服赵世豪,只能眨着眼睛道:“元老板出去了,事儿……总还是有声交待的嘛。”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赵世豪迟疑了一下,觉得张文定今天既然找到她说起了这个事情,应该是知道了她马上要去高管局的情况的,她也有心交好张文定,便道,“这样,等我去了高管局,再好好了解一下。就这两天吧。”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就两眼精光一闪。 当初在省委党校的时候,就有传言说赵世豪会从公路局到高管局去,没想到,这个传言倒成真了。赵世豪是省公路局局领导中的排名是第四位,去了高管局,级别不变,但排位应该会靠前了。 说起来,省公路局比高管局的自主性要大许多,但高管局比公路局的领导,日子肯定要滋润许多,所以,这种工作变动,赵世豪本人还是很喜欢的。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张文定一语双关,举起了杯,道,“师姐,你果然有好事啊,这么瞒着我太不地道了。今天晚上,你别急着回去,咱们得好好庆祝庆祝,我先预定了啊,今天晚上哪怕是姐夫亲自来,也别想跟我抢。” 赵世豪跟他碰了一下杯,豪气干云道:“行,今天晚上,你姐夫来了也叫他一边呆着去。不过,要是弟妹来了怎么办?” 张文定明知道开玩笑不是她的对手,所以这个玩笑就只是投她的兴致,闻言便道:“那还不是得听姐姐的。” 赵世豪就笑了起来,杯到嘴边,一饮而尽。 吃了两口菜之后,张文定道:“这次争取这个高速公路,随江木书记非常重视。你看什么时候方便,随江那边有关于修路方面的一些情况,让他们给你交个底。” 他毕竟前面提到了木书记,就不好再说让随江的人向她作个汇报了,只好说交个底。 这个底,究竟是个什么底,大家都明白的。 他说这个话,其实就是要赵世豪放心了,随江那边是市委书记亲自抓这个事情的,不用担心白帮忙,好处是少不了你赵局长的。 赵世豪当然不可能直说哪天有时间,大家毕竟是同学,以前没有过利益交换,这时候谈起收礼这种话题,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她笑着道:“我先了解一下,啊。” “嗯。”张文定点点头,心想今天晚上就要给木书记作个汇报,相信木书记会马上安排合适的人赶紧联系赵世豪的。他又想到赵世豪今天对自己虽然显得挺豪爽的,可实际上,却什么都没答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不清楚自己的根脚,看来,还是要稍稍露一下肌肉才行。 心念一转,他又道:“你哪天去高管局?我叫两个朋友,好好搞一场。” 赵世豪听出了张文定话里的意思,明白他说的朋友肯定是有大能量的人。 她笑了笑,道:“你可不能把我架到火上烤啊。哪天有空,大家一起坐坐,我安排。” 她要去高管局上任,纵然是再通天的关系,也不可能在去的当天就让人到高管局捧场去,那也显得太不着调了。你是去干工作的,还是去显摆的啊? 不过,张文定的跟脚,她一直都没弄清楚,难得他愿意透露一二,她也希望多一些了解,更多两个朋友。 596.第五九六章 人是会变的 若是别的人,赵世豪自然不会说出由她安排的话来,那样不会显得她豪爽,反而会让人觉得她太过自大。不过,刚才张文定才有事相求,她这时候说起来,当然就没有任何压力了。 和赵世豪刚一分开,张文定就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把这个情况作了个汇报。 虽然高管局在高速公路的路线方案上作不了主,但各项数据也要通过他们报上去供厅里参考再由省里定夺,而且,路线一旦确定下来,在动工方面,也是离不开高管局的,能够先打好交道也不错。 赵世豪说就这两天会有消息,张文定不好催,也没必要催,消息什么的都是套话,人家的意思,是表示愿意和随江方面接触一下。 随江分管交通的副市长和市交通局局长都赶来了白漳,找到了张文定,请他帮忙约赵世豪。 张文定打了个电话给赵世豪,得知她还在公路局办公,便带着随江的人去了省公路局,这个穿针引线的事情,他还是做得相当尊重赵世豪的。 随江方面的人都相当配合,副市长同志一心想着高速公路,姿态放得比较低,一点都没有摆副厅的架子,交通局长在省交通厅里还是有些熟人的,虽然对于拿下高速公路帮不上忙,可在酒桌上调节气氛倒是正合适。 这一介绍认识,张文定也就不怎么去管这个事情了,他能够起到的作用只有这么多,一切都要看随江方面的公关能力了。但他知道,这个事情他既然插手了,木书记肯定要取得大成绩才会罢手。 他想了想,如果随江的公关能力不错,高管局这边不用他出面了,等到了交通厅这个层面,可能在对上大厅长元朝的时候,需要借用一下他的背景,到那时候,他也只有请出武云来撑场面了。 至于会不会要惊动到武贤齐,张文定也拿不准。 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想太多也没用,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 …… 张文定对于机关服务中心车辆管理规范的方案自从交到副局长徐浩手里之后,便如同石沉大海,久久不见动静。他原本抱着一腔热情,希望马上就在地税局搞出点名堂来的,然而现在看来,他确实太过高估自己了。 在这个正厅级的单位里,他一个小小的副处,真的算不得什么,根本就引不起别人的重视。 摆正心态,这四个字说着容易,真要做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张文定一直认为自己的心态已经相当端正了,现在才发现,还是差了不少。他认识到自己到省地税局来之后,是要来服务的,但潜意识里,却还是残留着不少在安青当副市长的时候的领导思维。 不过,就算是徐浩那里没有什么反应,他借着这个由头把交通科的工作抓得紧一点也是可以的,只是不能够一步到位将各处室的用车全部收回服务中心而已。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饭要一口口地吃,路要一步步地走,急是急不来的。 想着局里这些复杂的关系,想着服务中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张文定不禁暗想,武贤齐把他放到这个位置来,恐怕不仅仅只是惩罚他,更多的,应该是对他的一种磨练。 虽然他自小受道家思想熏陶,心性算是比较淡然的,可那是在道观里环境清净,现在进了官场,各种各样的诱惑都有,各种复杂的人心沾染,他光在县市里磨练还是不够,到省里好好感受一下大机关的工作氛围,才是真正的磨性子。 如此看来,武贤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当初张文定还觉得武贤齐可能不会管他的死活了,他觉得大家族里的人,人情味未免有些不足,现在看来,他倒是有点小人之心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武贤齐的亲妹夫,就算是为了武家的面子,武贤齐也不至于不管他啊。 更何况,如果真的不管他,当初在京城闯了那么大的祸,他哪有那么容易脱身?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张文定的手机响了,电话是白珊珊打来的:“在干什么呢?” 没叫张主任,也没叫局长,就这么直突突的一句话,张文定心想这女人不会还有那么点心思吧? 他笑着道:“上班呢,有什么指示?” “呵呵,等着你指示呢。”白珊珊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开怀。 张文定道:“我指示?哦,明白了,是不是任命下来了?” “领导就是领导,法眼如炬明察秋毫呀。”白珊珊和张文定说话是很放松的,“我考虑过了,也跟老板讲了,下区县。” “哈哈,恭喜啊,这一转眼,就是市委办副主任了,啧。下区县,去党委还是政府?”张文定问。 白珊珊道:“哪儿有那么快啊,一切听老板安排呗,其实挺舍不得老板的。” “你这也是跟老板分忧……”张文定当然不会认为她真的舍不得木槿花,哪个做秘书的不希望外放出去? 跟在领导身边,巴结的人确实多,但给别人做服务,和外放出让别人给自己服务,感觉完全是两回事嘛。 “对了,什么时候热闹一下?”张文定话问出口,又加了一句:“你定个时间,告诉我,就在紫霞会所。” “那就这个周末吧,老板时间不太紧。”白珊珊没讲客气,直接定了时间,至于到时候是单独和张文定一起,还是有别的人,她还要看一看才能决定。 她当了市委办副主任,肯定有许多人会给她庆祝,那些人都会自己定地方,会自己约朋友,如果她单独和张文定吃饭的话,那无所谓,如果要跟别的人一起的话,就要认真的考虑一下,看看哪些人和张文定关系不错,哪些人不适合一起热闹。 …… “白珊珊提市委办主任了。”张文定喝了口红酒,颇为感慨地看着对面一脸疲惫的徐莹,语气中透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徐莹也被这个消息弄得愣了愣,摇摇头道:“真快呀,仿佛昨天还在开发区。”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白珊珊提得真快,还是时间过得真快。或者,兼而有之。 张文定道:“是呀,真快。我周末回去,给她庆祝庆祝。” 徐莹道:“她有能力也有运气,遇到了你。” 张文定笑了起来,道:“我也有能力有运气,遇到了你。” 话出口,他就觉得这个话有点容易让人往歪处想,赶紧解释了一句:“你可别误会啊,我跟珊珊那丫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 徐莹似笑非笑道:“好像你跟我就不是清清白白似的。” 张文定哭笑不得,知道自己这是越解释越解释不清了,他和白珊珊那纯洁的男女关系,看来许多人都不相信其纯洁性,就连徐莹都怀疑了。 他摇摇头,只能无奈道:“是,我跟你也是清清白白的,就像小葱拌豆腐,再清白不过了。哎,我听说最近有人追你呀。” 徐莹扬扬眉毛,一脸的理所当然:“追我的人多了去了。” “这我知道,至少一个加强连。”张文定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我的意思是,其中应该有那么一两个特别点的吧?” 徐莹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看着张文定。说实话,自从调到团省委之后,追求徐莹的人还真的不少,有些人确实是希望和她结婚,有些人只是想要她做情人。 徐莹不是一个特别冷血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个感情太过丰富的人,她的权力欲比较重,但又不是特别重。她不可能只有张文定一个男人,但对别的男人,也不可能像对张文定这样付出感情。 经历过婚姻的伤害,她已经不再奢望婚姻了。 她对张文定的感情是很特别的,但也不需要张文定干涉她的生活,而张文定刚才表现出来的意思,似乎有那么点趋势。 她是张文定的情人,但却不是张文定的私产。 “个个都特别。”徐莹很没诚意地来了一句,然后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不会是跟你老婆的感情出现问题了,想拿我当备胎吧?” 这个话搞得张文定没有一点脾气了,只能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道:“省里新班子要有新气象,你有没有机会挪挪地儿?” 徐莹无奈地摇摇头,道:“恐怕没什么机会,等两年再看吧。” 若说徐莹不想调整到一个实权位置上去,那肯定是开玩笑,可她也不是特别急,毕竟年龄优势摆在那儿,纵然再等几年,她四十岁再调整个好位置,那也还有的是时间供她享受。 自己出身不够强大,也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张文定就感觉不知道说些什么合适了,刚才的气氛是被他自己搞坏的,而且徐莹的反应也让他有一点恼火。以前他在随江的时候,徐莹可不是这么对他的,现在他调到省城来了,徐莹对他似乎还不如以前那么好了。 这种感觉,是张文定以前没有体会过的。 人,总是会一点一点变的。 597.第五九七章 有恒心 这个晚上,张文定没有和徐莹一起度过,其实,他们原本是准备一起过一个美妙的夜晚的。 )或许,真的需要距离才能产生美,两个人都在省城,见面的次数多了,感情却不如以前了。 徐莹当初强调的最好一个月见一到两次,还是很有道理的,可张文定耐不住寂寞,总给她打电话。 和徐莹不欢而散,张文定一个电话就把武云给叫了出来。 武云虽然说是要去支教,可想要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曾丽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不过怎么说呢,因为武云的支教态度很坚持,武贤齐和曾丽也不想压得太厉害,对她的禁足令又有了些松动,让她不至于会生出离家出走的决心来。 武云见到张文定,第一句话就是:“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怎么,工作上遇到困难了?” “工作上就那样,那么点破事,能有什么困难。”张文定说了一句,方才醒悟过来,如果不是工作上有困难,那恐怕就是生活上出问题了,他当然不能任由武云那么想,毕竟现在武玲不在他的身边,而他又年轻有为,很容易让人生出些别的想法来。 所以,紧接着,张文定又加了一句:“是随江的一些事,木书记没有走通交通厅的路子,高速公路明年可能没随江的份。” 武云笑着道:“你都到省里来了,还操那份心?” 张文定道:“怎么说我也是随江人,是随江的干部,随江是我工作和战斗过的地方啊。再说了,木书记对我有知遇之恩。” 武云道:“你这个人还是个恩怨分明的,知道报恩。行了,你尽力了就好,这种事情,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顿了顿,她又叹了口气道:“有没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张文定道:“暂时还不需要请出你这尊大神,等到时候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靠你了。” 武云摆摆手道:“你可千万别给我戴高帽子。这事儿太大,我只能帮你敲敲边鼓,你要完全靠我,那肯定不靠谱。” 张文定对武云这种不怕麻烦的支持相当感动,以前二人还不算同门的时候,武云就很支持他,现在的关系更加亲近了,这支持的力度就更大了。 他也不说什么虚伪的客套话,轻笑了起来:“我对你有信心。” “问题是我自己没信心。”武云也笑了起来,“如果你要想帮别人接个二三十公里的工程,我还有点把握,但决定高速公路修不修这种高难度的事情,我还没那么大能耐。” 武云这个话是相当有诚意的,二三十公里的高速公路工程,她也只需要说句话,高管局不可能敢不给她面子,而她这个话的意思,却是不需要张文定花一分钱,她就白送给他这个工程。 其实,在武云看来,武玲的钱是武玲的钱,像张文定这样的男人,如果总是用女人的钱,心里应该会不自在的,所以,她干脆就说送他个工程。 当然了,如果张文定不接受,她也能够理解,毕竟,吴长顺留在海外的财产,她心里是有数的,张文定是吴长顺的道统传承,总不会比她的财物还少。 张文定笑道:“我对干工程没兴趣,也干不了。你都想要去支教了,我这觉悟虽说暂时还达不到你那种高度,但为家乡人民谋点福利还是发自内心的。” 武云翻了个白眼,道:“我也没说你不是发自内心的吧?这事儿,难度很大。你知道的,我跟别人不一样,要用钱,都是从小姑那儿拿。这样,你们先跑着,真有用得上我的时候,我替你请客。” 张文定点点头道:“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到时候木槿花真的再找到他,他拉上武云一起和交通厅的人坐一坐,面子肯定是不小的,但如果由武云来请客的话,这就能够让交通厅感受到相当大的压力的了。 省政府一把手的千金请客,这份量相当重啊。 最主要的是,武云在石盘省,可没有像别的领导子女那样到处捞钱,也基本上没有打扰过省里各厅局,第一次出手,怎么也不可能无功而返的。 有了武云这个承诺打底,张文定明显轻松了许多。 他实在不想对武贤齐开口,也不知道怎么跟武贤齐开口,只能从武云这里找突破了。 又聊了会儿别的,话题就转移到黄欣黛身上了。 武云的情绪也有了些微的低落,她和黄欣黛的感情确实是深,但这世俗的阻力已经超乎她想象的大,上次在京城,她有胆子干出和黄欣黛举办婚礼的事情来,可现在,她却是连想都不往那方面去想了。 纵然别人都没有责怪她,可她还是认为,吴长顺的事情,是为了救她而耗尽了生机。 所以,她现在面对着张文定,跟以前的感觉是大不一样的,她觉得,她就是帮张文定再多的忙,也换不回来他的师父了。 张文定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怪武云了,那个心结早就放下了,他倒是真的为武云现在的状态头疼,这丫头,连女人都能喜欢,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个男人试试呢? “要不,你找个看得顺眼的帅哥,先谈着试试?”张文定试探着道,“找个性格温和的,他又管不了你,你还是可以和黄老师在一起的嘛。” “随随便便找一个,你觉得家里会答应?家里出了个小姑,不可能再出第二个的。”武云摇摇头,忽然才想起这话有点不合适,仿佛看不起张文定的出身似的,赶紧解释了一句,“我不是针对你。” 张文定点点头,知道她是无心之语,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就找个门当户对的。” “门当户对,嘿,以我现在的名声,谁敢要?”武云自嘲一笑,眼里说不出的烦恼。 张文定也只能默然,是啊,像武家那样的大门大户,谁敢取一个圈子里公认的女同性恋做媳 妇? 就算是功利心强到了能够完全忽略这一点的人,可武家也不一定会同意啊。就算是武家同意了,武云自己不同意,那也难办。 现在武家的人,谁不知道武云的疯狂劲?到时候如果再闹出什么丑事来,那武家的人出门恐怕都得捂着脸了! 武云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叹息了一声,道:“恐怕最终还是得出国了。” 张文定道:“出国也好,师父留了那么多东西,总得有人打理才成呀。我出国不太方便,只能麻烦你经常往外面跑一跑了。” “再说吧。”武云摇摇头,显然是不愿意去国外。 这丫头,年纪虽然不大,却总有股故土难离的情绪。真要是想出国,她早就和黄欣黛出去了,哪儿这么为难? 不过,最终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了,也只能到国外去了,再怎么说,还有帮着吴长顺管理那些遗产的因素在里面嘛。 周末,张文定一个人回了随江。 说了给白珊珊热闹一下,总不能光说不做。他没有去紫霞会所,因为白珊珊订了别的地方,说先给他接风,然后再让他请她。 对这个理由,张文定没办法拒绝,只能先依了白珊珊的意思。他原以为白珊珊会搞出个什么大阵仗来的,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就只有白珊珊一个人。 “很意外是不是?”白珊珊说话还是那般直接,看着他笑道,“本来是准备请你吃西餐的,怕你不肯去,所以就在这儿了。” 张文定倒是被她这个话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确实不太想和她单独呆在一块儿,万一哪次擦枪走火了,那就郁闷了。官场之中,像他们这种纯洁的同志关系已经很稀有了,如果破坏掉,恐怕再也遇不着了。 虽然心里认同白珊珊的话,可张文定表面上还是要找个好听点的理由:“还是你了解我啊,西餐吃起来确实没感觉。” 白珊珊翻了个白眼,半是玩笑半是幽怨地说:“是跟我吃西餐没感觉吧?” 我跟你真不可能做情人的。张文定在心里暗叹了一句,却是只能苦笑着摇头,道:“你这一下去,不久的将来,恐怕就要独挡一面了,也该成个家了。” 白珊珊道:“我们女人又不像你们男人,成不成家的,影响不大。再说了,我现在的成绩来之不易,一成家,有了牵绊,到时候肯定一事无成,就成家庭主妇了。” “这世界上那么多女强人,成家的也不在少数,没见变成家庭主妇的。”张文定呵呵笑道,“远的不说,就说咱们老板,家庭事业不是双丰收么?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了,随江这边的看不上?要不,我在白漳给你介绍个?” “你就那么怕我缠上你呀?”白珊珊看着张文定,一脸的幽怨。 张文定就郁闷了,情不自禁地翻了一下白眼,这都哪跟哪儿啊,他和她之间清清白白的,又没有什么奸情,何来一个缠字? 白珊珊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作纠缠,看着他道:“你在安青呆过,给我点经验之谈呗。” 张文定惊讶不已:“你要去安青?” 598.第五九八章 本家 “没有,我去安青干什么?不可能啊!”白珊珊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你在区县干过,给我传授点经验,免得我到时候两眼一抹黑,受人欺负啊。 )” 张文定明白她说的意思,虽说安青是个县级市,可木槿花曾派了她以前的秘书去安青,这个秘书,不可能又往安青派过去。 木槿花是市委书记,着眼的是全市,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县级市。 张文定想到自己刚到安青去当副县长的时候,的确有点无头苍蝇的味道,心想跟他的经历相比,白珊珊无疑还是略显单薄,真要下区县了,工作可不是那么容易开展的。 不过呢,由于白珊珊给木槿花当了那么长时间的秘书,跟各区县的领导班子都不陌生,这一点,比起他当初下安青任职,要有优势得多。 若是一般人说这种话,张文定肯定不会当真,就算是当真了,也不可能说掏心窝子的话。好为人师,是官场大忌。 好在,他和白珊珊的关系不一般,没有这层顾虑,想了想,便把他当初在安青时候的一些心得和感触说了说。他不知道他在安青的心得对白珊珊有多大的用处,但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参照。 白珊珊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地问两句。 就这么聊着聊着,从处理县委县政府人际关系上,就说到了乡镇经济发展和农村工作的开展这个上面,特别是乡镇经济建设这一块,白珊珊问得相当细。 张文定在安青其实并没有干出什么成绩,乡镇经济建设这一块,他知之甚少,暗想白珊珊对这一块感兴趣,难不成下区县是准备抓经济工作?但她这时候都还没有明确去哪个区县,也不知道是去党委还是政府,更不可能知道具体的分工,这时候问这些,有点早了吧? 不过,这个问题张文定只会闷在肚子,不可能问出口。 白珊珊的电话很多,时不时接个电话,搞得这聊天也有些断断续续。 . 正聊到兴头上的时候,白珊珊又接了个电话之后,就一脸无奈地对张文定道:“你明天不急着回白漳吧?” 张文定没有回答,反问道:“有事?” 白珊珊道:“陪我玩一天,这个,算不算事?” “玩一天?”张文定扬扬眉毛道,“老板那边,忙得过来?” 白珊珊道:“老板知道你回来,放我假了。” 张文定不知道她这话是真是假,但却明白,她明天是真的有时间休息,暗想能够跟着木槿花这个体谅人的老板,倒也是她的福气。 看看别的市领导的秘书,基本上天天都跟着领导,哪有什么假期啊! “那我呆会儿得去老板那儿报个道。”张文定点点头,然后看着白珊珊,问,“明天到底什么事?你先给我打个预防针,我可不想出洋相。” 刚才白珊珊接那个电话,张文定虽然没有听到电话里的人说的什么,但白珊珊的话,他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好像是约定了明天有个什么活动。 白珊珊笑嘻嘻地说道:“明天你打扮得帅一点就行了,唔,不用打扮,你本来就帅。” “我跟帅这个字没多大关系吧?”张文定笑了笑,他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清楚的,有一点点帅,但并不是很帅。 白珊珊道:“我说你帅你就帅,反正在我看来,你是最帅的。” 张文定道:“你这是情人出西施。” 白珊珊嘿嘿一笑,两眼直直地盯着他道:“你是我情人吗?” 张文定就闷了一下,刚才说话一直很注意来着,怎么突然就一不小心又说错了呢?他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嘿嘿笑了笑。 . “真没劲,你就随便回答一句又怎么了?不是情人也可以假装情人嘛。”白珊珊眨眨眼,顿了顿道,“明天,你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假装我情人。” “啊?”张文定一脸的不可思议。 白珊珊摆摆手道:“错了,不是情人,是男朋友。” 张文定道:“拿我当挡箭牌?” 白珊珊点点头。 张文定摇了摇头,道:“随江很多人都认识我,知道我有老婆的,你这把戏,一拆就穿。拉着我当挡箭牌,还不如直接拒绝别人呢。” “他又不认识你。”白珊珊道,“我跟他说过了,说有男朋友,他不相信,缠得我烦,这事儿只能找你帮忙了。” “不是吧?还有人敢缠你?”张文定脸上惊讶的表情相当夸张。 白珊珊很不高兴地说:“你的意思是我很差劲,没男人要啊?” 张文定道:“不是,我是说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纠缠我们白大秘?” 白珊珊哼哼着道:“你们一个系统的。” 张文定就更奇怪了:“我们一个系统的?随江地税的?那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就算不认识,听到名字也会知道啊。” “不是地税,是国税的。”白珊珊表情怪怪的,哭笑不得道,“税务总局下来挂职的,随江国税的一个副局长,比我还小两岁呢!上次开纳税大户表彰会的时候认识的,后来总给我打电话,要请我吃饭、打球,还说对我一见钟情,真不知道他哪根神经搭错线了。” “我们现在和国税打交道很少啊。啧,姐弟恋呀,现在流行这个。我老婆就比我大嘛。不过,话说回来,我挺佩服他的,随江第一秘,他都敢打主意,光凭这份胆量,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张文定心想要说一个系统的,那也说得过去,毕竟,不管国税还是地税,搞干部培训的时候,都是在那三家税务学院中学习的。 白珊珊长叹一声:“他跟老板认识,怎么会没这点胆量?” 原来如此!张文定脱口而出:“他和老板什么关系?” 白珊珊摇头道:“不清楚,他是京城的人,老板对他……比较客气。” 比较客气,这个就有说法了。 或许是木槿花在京城的熟人,关系还比较亲近;或许,关系一般,但木槿花不愿意和他深交也不愿意随便得罪他,所以,就客气一点了。 不管是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都说明了一点,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人身后的力量,不容小觑。 张文定明白白珊珊的无奈了,这种人,她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只要人家是正常的追求,没有干什么过份的事情,她想采取一些措施都不行——她得顾忌到木槿花的看法啊。 谁知道木书记和那人是什么关系?她不能直接问,也不方便旁敲侧击,一个不小心,让木书记误会什么了,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想了想,张文定问:“他叫什么名字?” 白珊珊一脸古怪的看着他,道:“名字,嘿嘿,刚听到他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是你兄弟呢。” 张文定道:“也姓张?” 白珊珊脸上古怪的表情更甚,不紧不慢地吐出三个字:“张文松。” “靠!”张文定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声,然后就嘿嘿笑了起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白珊珊又笑了起来:“明天介绍你们认识,真想看看他认识你之后是什么表情。” 张文定摇摇头,对白珊珊这个心态真是没话说。这女人,都副处级的领导干部了,居然也还有这么小孩子的一面,难得保持这份童心呀。 白珊珊和张文定一起的时候会有童真的一面流露出来,但对别人,可就没这么好了。原本张文松是约白珊珊打高尔夫球,可白珊珊却要打网球,并说自己会带一个球伴,要张文松也带一个。 她没说带的球伴是男是女,由着张文松自己猜去。 次日是个艳阳天,但张文松选的网球场在室内,并非露天的,享受不到艳美阳光。但看着打网球的女人裙摆摇曳,却是比享受阳光更令人舒心了。 张文松是个妙人,白珊珊要他带球伴,他一带就是三个,两女一男。这两女一男之中,两个女人,张文定居然都认识,是苗玉珊和杜秋英两姐妹,男的是随江移动的新任老总杜文。 “张市长,好久不见呀。”杜秋英和张文定握着手,笑得十分自然。 张文定看着这个和苗玉珊有着几分相似的女人,心想苗玉珊到底还是把她妹妹给调教得有了些气象了,跟以前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杜总是越来越年轻、越来越迷人了。”张文定应了一句,松开手,然后就扭头转向苗玉珊,笑道,“苗总现在是常驻随江了吧?” “还是两头跑,张主任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也要多聚聚呀,随江在白漳也有不少老乡,大家都认识一下嘛。”苗玉珊和张文定握了一下手,松开的时候还用手指在张文定手心轻轻抓了抓。 自从和张文定有过一次关系之后,苗玉珊面对张文定的时候,更加放松了。 张文定心中有点蠢蠢欲动,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过分的反应,脑子里就想到了她这个话所透出来的意思。 石盘省的官场中,除了书记和省长这两个外来的大佬,还有一股相当强劲的本土势力。 这一股本土势力不以白漳人为主,也不以随江人为主,但白漳和随江却在其中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份量 。 599.第五九九章 吃醋 在白漳为官的人之中,石盘的本土势力是一个大团体,但在这个大团体中,各市之间又是各个小团体,这些团体并不是完全按市划分的,但大部分人还是要讲究个同乡之谊。 亲不亲,家乡人;美不美,故乡水嘛。 张文定在白漳工作的时间现在也不算短了,但还没有融入在白漳当官的随江人的圈子之中,也没有融入到在白漳做生意特别成功特别有钱的商人圈子之中,而这两个圈子,却又是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甚至这两个圈子再和别的圈子一发生交际,所产生的能量就相当可观了。 苗玉珊这个提议,倒是让张文定颇为心动,但也不是很迫切。 毕竟,他是省长的妹夫,背靠着武家这棵大树,不比那些靠山不强的官员们。 当然了,如果他自己能够融入本地的圈子,能够有自己的关系网,不借助武家就能够办成许多事情,那就更好了,在武家人面前,也能够更加自在些。 以前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融入别人的圈子这种事情,却是要讲时机和技巧的。 他可不愿意随随便便地求上门去,那样会让别人看不起,甚至还有欠别人的人情。倒是苗玉珊这个人从中牵线的话,再合适不过了。 以苗玉珊的手段,在白漳结识的人,应该是各个层次都有,但不管哪个层次,肯定都是有一定能量的人。而她苗玉珊长袖善舞,做这种事情,能够不着痕迹地让各方面都满意。 啧,这女人,和他以前还是仇敌呢,可也因为他,才让她不得不从随江逃离,到白漳发展,这一发展,却是鲤鱼跃龙门了。 这其中的是非祸福,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 不过,不管他在她的变化中起了什么作用,他都清楚,她是不可能感激他的,只是,不同的身份,能够相互利用罢了。 他甚至还想到了她说过爱上他了的话,现在看来,当初还是道行太浅啊。 脑子里一瞬间想过这些事情,张文定笑道:“这个就要看苗总的时间安排了,你贵人事多呀。” 苗玉珊当然听得出来他这话是说她没有怎么联系他,心中暗笑我又不是你老婆,哪能时常联系你呢?不过,这么想一想可以,说肯定是不能说的。 一瞬间想到那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他的强悍,她心中也有点温暖,笑着道:“我这段时间都在随江,明天去白漳,要不,明天晚上一起坐坐?” 还没等张文定回答,张文松就对着张文定道:“张主任在哪儿高就呀?” 刚才白珊珊介绍的时候,只介绍了张文定的名字,却没说他的职务。而杜秋英叫张文定张市长,苗玉珊却叫张主任,张文松听得有点糊涂,更重要的是,看到这两姐妹对张文定的态度,心里有点不舒服,便很不礼貌地问了这个话。 张文定今天跟着白珊珊一起来,是给白珊珊当挡箭牌的,却不愿无端树敌。 听到张文松这么直通通地问,张文定心里有点不喜,还是答了一句:“地税局。” “省地税局?”张文松笑了起来,道,“那我们可得多亲近了,一个系统的呀,又是本家。” 说着,他居然又对张文定伸出了手。 张文定觉得这人还有点意思,伸手跟他握在了一起,笑道:“呵呵,就连名字都差不多,确实缘分呀。” 白珊珊插话道:“刚认识张局长的时候,还以为和张主任是兄弟呢。咱们先打球吧?” 六个人,打球就是双打,一男一女配对。 白珊珊是想要和张文定一起的,却不料苗玉珊却先下手为强,选了张文定了。 这种事情,白珊珊不好和苗玉珊去抢,只能无奈地和张文松配了对。 说不上对苗玉珊的憎恨,但白珊珊也不可能一点怨气都没有,本想在球场上好好表现一下的,怎奈虽然年纪比苗玉珊要轻,可球技实在比苗玉珊差了许多,最终只能作罢。 杜秋英和杜文同姓,二人兄妹相称,哥哥妹妹地叫得相当亲热。而这两个人却没有多打球的意思,但也分别和另两对人打了一场,之后便坐在一旁聊着天观战。 打完球,杜秋英提议去泡温泉。 这时候天气已经转凉,刚才打球又出了一身汗,去泡泡温泉,倒是正合适。 白珊珊其实最想的是和张文定一起泡温泉,但现在跟这些人一起,却就比较无奈了。这些人并不是特别亲近的,那就只能在大场子里泡着,没办法两个人进小房间搞小活动了。 毕竟,有些时候,还是要多注意一些,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不仅白珊珊和张文定对这方面很注意,杜文和张文松也是一样注意。 要搞小活动,完全可以在私密的地方搞,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担惊受怕,而且,同时看着几个美女遮遮掩掩的美妙身姿谈天说地,也是另一种享受。 泡温泉和蒸桑拿一样容易让人拉近距离,聊着聊着,话题渐渐多了起来,杜文甚至还开始扯关系了:“其实我也是你们税务系统的家属。” 张文定和张文松都颇为意外,正准备问话的时候,苗玉珊把话问了出来:“哦,杜夫人也是税务干部吗?” “那倒不是。”杜文笑着摇摇头,道,“我姐和我姐夫以前都是税务干部,我姐后来到交通厅去了,我姐夫还在税务系统。就在省地税,张主任应该认得。” 张文定道:“哦,是哪位?” 杜文道:“徐浩。” 张文定眉毛跳了跳,道:“徐局长?” 杜文看着张文定,点了点头,道:“嗯。张主任,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有缘,确实有缘。”张文定感慨不已,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他笑着道,“徐局长是我的分管领导,杜总,这个真是没想到啊,呆会儿一定得多喝几杯。” 张文定真是没想到,今天居然会遇上徐浩的妻弟。到了他们这个地位,没必要在这种场合下撒谎,杜文说徐浩是他姐夫,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至于是亲姐夫还是堂姐夫,这个就不好细问了,但想必就算是堂姐夫,关系都是很亲近的那种。要不然的话,杜文现在说出这个话,以后被人知道了那也是个很丢脸的事情。 张文定目前在省地税也算是比较轻闲的了,但正因为很轻闲,所以想投靠个领导,也找不到什么机会。 局领导收班底,往往都会收一些手上有实权的,像张文定这种没多少实权的,领导们没那么多时间去搭理他。当然了,这也跟他没有下大力气去讨好领导有关。 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要投靠哪个局领导,以他这么年轻的年纪,还是会有领导愿意收他入班底的。 只不过,他一直还没有决定要投靠哪个领导。因为他不知道会在地税局呆多长时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调走了,现在胡乱投靠个领导,不合适。 他现在只需要和分管领导多一些工作上的接触,尽量把车管工作搞起来,如果实在搞不起来,那也没办法——沉屙积习,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改得过来的。 张文定正愁找不到路子接近徐浩,这个杜文的出现,倒是让他有点惊喜。 虽说杜文不一定在徐浩面前说得上话,但有这个路子,总比没有的强,先亲近一下,也不是坏事。 有了这个因素,张文定和杜文之间就迅速热切了起来。而杜文和张文松早就相识,三个男人之间颇有些相谈甚欢的感觉。 三男三女,一起泡温泉,除了聊些无关紧要的工作和生活之外,也会如同在酒桌上一般说些段子来调节气氛。不过,由于有白珊珊在场,段子也不可能说是太过分。 一方面,白珊珊毕竟是木槿花的身边人;另一方面,张文松还想追白珊珊呢,也不好表现得太色了。 只是,这段子一说,三个男人的目光,怎么着都会不由自主地往三个女人身上瞄,特别是苗玉珊和杜秋英两姐妹,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这情景搞得白珊珊心里有点点不舒服,这里三个女人,她最年轻,身份又重要,可三个男人的目光,却基本上都在那两个女人身上瞄,让她有一种很受伤的感觉。 难道我白珊珊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要说这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啊。 泡过温泉吃过饭之后,白珊珊和张文定一起走了。在车上,白珊珊一脸冷淡,仿佛张文定欠她钱没还似的。 “怎么了?不舒服吗?”张文定有些莫名其妙,以为白珊珊身体不舒服。 白珊珊面无表情道:“我舒不舒服……你很关心吗?” 张文定心想这女人这话听着似乎有点生气的意思,该不会是看到苗玉珊姐妹太漂亮然后心里不痛快了吧?按说,她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啊!若说因为别的事情生气,他还可以理解,但因为别的女人比她漂亮她就生气,这太不可思议了! 600.第六零零章 心意明了 白珊珊对自己的感情,张文定是心知肚明的。 张文定觉得很冤枉。那么多老板帅哥都是日日换性伴夜夜做新郎,可人家活得多潇洒?自己那么洁身自好,却还背了一身感情债! 这世道,何其不公啊! 若是徐莹这么幽怨,张文定倒是还能够理解,可是白珊珊……好吧,小白同志,我老早就表明了态度,咱们只能做朋友,你干嘛就不赶紧再进行另一段感情呢? 要知道,你现在也是副处级的领导干部了,一个稳定的家庭,对你是很有必要的。以前受过感情的创伤,并不代表以后就遇不到好人嘛。 一个优秀的党员,一个冷静的领导干部,应该要会用科学的眼光看问题,用唯物辩证法去解决问题。 张文定很想把心里话跟她说一遍,但却不知道怎么去说。如果还像以前一样,白珊珊是他手下的兵,他完全可以用领导的口吻去关心下属的生活问题。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白珊珊和级别和他一样,在随江的影响力比他则大得多,他要再这么说的话,那就要考虑白珊珊受不受得了,会不会恼羞成怒! 他不想因为和她上g而失去她这个好朋友,更不想因为乱说话而让彼此之间从此离心离德形同陌路。 “我当然关心了。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去呀。”想来想去,张文定还是决定先把眼前这一关度过,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劝她吧,或许过段时间,她真的跟张文松那货好了呢? 暂时还是保持原样,假装什么心情都没有改变的好。 听到张文定这个回答,白珊珊心里一暖,脸色也缓和了下来,但还是略带醋意地说道:“你还是关心你的苗总去吧。” 这一下,张文定算是彻底明白了,白珊珊这是在吃苗玉珊的醋呢。 啧,这醋也吃得太莫名其妙了吧?他再次感到无比冤枉,他和苗玉珊之间,除了那一次之外,别的时间都清清白白,甚至比小茐拌豆腐还要清白啊! 想着这个,他嘴巴又有点没门了,嘿嘿笑道:“吃醋了?” 话一出口,张文定就后悔了。 怎么每次和白珊珊一起的时候,说话就这么管不住嘴巴呢?不经意间就口花花一句,这样子,也难怪白珊珊总是断不了那一缕情丝,自己总是在给她希望嘛。 “哼,我吃什么醋,要吃醋也是你老婆吃。”白珊珊笑了起来,稍稍一顿,又道,“如果我吃醋了,你是不是考虑一下补偿我?” 张文定很痛快地说道:“这个没问题,怎么个补偿法?” “哼,没一点诚意。”白珊珊嘟了嘟嘴,难得地收起了她随江第一秘的沉稳和霸气,露出个小女人神态。 “冤枉啊。我这是最大的诚意了。”张文定道,“你别以为我自己想出个补偿的办法来才是有诚意,我告诉你,我的想法都是不靠谱的,只有你自己的想法,才是你真正想要的。这个道理,白珊珊同志想必是明白的。” “强词夺理,全是歪理。”白珊珊笑出了声,“行吧,歪理也是理,今天就饶过你了。补偿先记着,以后给我。你现在先送我回家!” 张文定马上道:“白主任的指示太及时了,坚决执行白主任的英明指示,保证完成任务。” 白珊珊伸手准备打他一下的,才想起他在开车,便放下手,道:“好好开你的车吧,不准调戏我。” “那你调戏我吧,我保证不反抗。”张文定哈哈大笑,心情一下就开朗了。 …… 石盘省内各县市区的高速公路规划争夺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省交通厅的厅领导们都忙得不得了,高管局的领导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张文定好不容易才把赵世豪约了出来,直说她调到高管局之后想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了。 赵世豪哈哈笑道:“小师弟你就别说了,我都快忙出白头发了。你看看我这脸上,皱纹都多了几条,靠!” 张文定道:“我怎么没看见,反而感觉你年轻了不少呢?要不是我结婚了,肯定都会打你主意。” 赵世豪根本就不怕和他开这种玩笑,揶揄道:“打主意这种事,跟结婚不结婚没什么关系吧?” 张文定果断认输,不接这个玩笑,转而讨论起了桌子上的菜以及一些天南地北没营养的话来。 聊了一会儿,吃了几口饭,赵世豪很直接地说:“小师弟你有事就直说,我这儿一吃完,马上还得赶下一个场子。” 张文定道:“你现在位高权重,还要赶场子?” 赵世豪叹了口气:“我这位子看着风光,其中苦楚只有自己明白啊。好多人要求着我,可我也有好多人不敢得罪、不能得罪啊。” 这个绝对是掏心窝子的话,张文定听得连连点头:“师姐你这也是幸福的苦恼啊。那我就直说了,听说你在建设厅关系硬?” 在随江的时候,白珊珊曾透露过,她下区县之后,极有可能是去政府,到党委任职的希望不大。 因为木槿花想锻炼她,想培养她,希望她在政府事务方面能够多一些经验,这样子的话,基础就会打得更扎实一些,对以后的成长更有利。 当然了,就算是去政府任职,以她现在随江第一秘的身份,不管是下到哪个区县政府,肯定不会只是一个政府副职了事,绝对会加一个区县党委常委的头衔的。 可以说,木槿花对白珊珊真的是相当照顾的。没有哪个领导的秘书在外放之前,会给予这么长时间的准备时间。 准备得越充分,下区县之后的工作就越好开展,因为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先和各区县的主要领导把关系搞好。 白珊珊还没有确定是去哪个区县,但她却有自信,下区县之后,不出意外的话,至少也会分管到一个像城建或者交通这么重要的部门。 张文定现在就是提前帮白珊珊铺路,等她一上任,直接打通省里相关部门的关系。 交通厅的关系,赵世豪是现摆着的,建设厅嘛,他也想靠赵世豪来牵线搭桥。 白珊珊那份默默的深情,张文定还是比较头疼的。但头疼之余,也有些欣喜,欣喜之后,就希望能够为她做点什么。 其实,他已经为她做了许多,如果不是他,她到现在可能还在随江开发区招商局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别说实职副处了,就是副主任科员,恐怕都还落不到她头上。 这次回随江去之后,张文定感受到白珊珊那份深情不仅没有消减,似乎还更浓烈了几分,他就颇受感动,也有几分自责,希望能够为她做得更多。 在张文定的仕途生涯中,得到了不少女人的助力。 这其中,武云、黄欣黛、武玲、木槿花都对他帮助很大,倒是白珊珊对他的帮助最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正因为如此,他对帮助白珊珊才最上心,因为那几个女人都比他厉害,用不着他去帮,只有白珊珊相对弱势些,在帮白珊珊的时候,他会有一种男人为女人办事的豪情。 这种细致的差别和内心不太明显的感受,张文定自己是注意不到的,可正是这个他注意不到的东西,偏偏就对白珊珊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从帮她解决副科级、摆平那个让她伤透了心的男人、再向木槿花推荐她,这一路走来,让一直生活在父母的争吵和分居之中长大的白珊珊格外温暖,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如同父亲般的安全感。 在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的感情,已经沉积得无比深厚,也无比复杂了。 而现在,他又在为白珊珊提前作准备了。 “建设厅?”赵世豪皱了皱眉,看着他,很直接地说道,“你找他们干什么?要钱恐怕够呛,他们抠得很,要政策的话……我可以帮你去说说。”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只想要点政策。说实话,住房与城乡建设厅的政策,是一个比较鸡肋的东西。 关系到建设这一块,下面市县的胆子都大得很,省厅里的政策,下面基本上都直接无视了的,甚至住建部有些政策,也都是直接无视,只要有钱,那项目肯定一个接一个地上。 不过怎么说呢,建设这一块,毕竟也是最容易惹人非议的,如果能够得到一些政策上的支持,也还是有好处的。 当然了,在得到政策支持的同时,能够得到厅里资金上的支持,那就更完美了。不过,现在白珊珊到底去哪个区县还没有确定,张文定也不是很急,只是想着先走走路子,等到白珊珊一上任,到时候拉起关系来,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一点。 “要政策,也要资金。”张文定呵呵笑道,“师姐,建设厅财大气粗的,跟抠字扯不上关系吧?” 赵世豪似笑非笑道:“你们地税局更加财大气粗,一年给下面市县又施舍了多少钱?” “这个还真不少。”张文定道,“计财处那边往下拨了多少钱我不清楚,但我们服务中心一年往下面各市局划的钱都……” 601.第六零一章 用心良苦 “你们往各市局划钱那是工作,是计划内的好不好。”赵世豪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道,“你们给下面各市政府的大项目支持了多少钱?” 张文定摇头道:“这个是有区别的,你这个问题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啊。我们是给省里收钱的,你们是帮省里花钱的。下面政府的大项目,这个应该找你们这些对口部门,我们没有那个预算,更没那个口子。在这方面,国税地税肯定都是抠的,但像你们交通厅,或者建设厅如果也一样抠,那说不过去嘛。” 赵世豪当然明白这里面的区别,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你这才叫强词夺理。先说说看,是什么项目?” 张文定道:“暂时还没什么项目,我只想先和你打个报告,你心里有个底,到时候定下来就找你,哦,说不定交通口也还要你帮忙。” 赵世豪也不刨根问底了,只是感慨道:“我说小师弟,你为家乡的发展建设,还真是不遗余力啊。到时候再说吧。” 张文定道:“那我就先谢谢姐姐了。” 赵世豪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弟弟嘴巴倒是变得快,行,姐姐就姐姐,比师姐好听,我喜欢。” 张文定道:“弟弟就弟弟,别加那个小字行吗?” 赵世豪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还笑着连叫了两声小弟弟,一点都不顾及她省高管局副局长的身份。当然了,今天就他们两个人,顾及不顾及都无所谓了。 其实,张文定今天把赵世豪请出来有两个目的,除了为白珊珊将来的外放先未雨绸缪一下之外,原本还想要赵世豪介绍个高速公路的承包商或者承建商的,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他和赵世豪的关系并非特别亲近,这种关系到私人的金钱利益的事情,还是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才好说。当然了,最主要的是,这个事情他同样不是为了自己问的,而是帮石三勇问的。 石三勇和邵和平一起搞的那个石材公司这几年赚了些钱,希望扩大规模再拓宽一些赚钱的路子,就给张文定打电话说起了这个事情,问张文定在省里有没有什么路子,最好是交通厅有路子,和那些修路的公司搞好关系,以后的发展前景就十分可观了。 ) 金桥银路草建筑,虽然说的是总包,但从中也可以看得出来,供货商的利润也是有些差别的。 对石三勇,张文定也是心存感激的。而石三勇对张文定也一直都不错,不管是他在随江的时候还是到省里来了,石三勇都会时常给他打电话,有时候还去他父母那儿吃一顿狗肉。 在这一点上,邵和平倒是没有石三勇那么会做人了,但总的来说也还好,并没有对张文定有什么冷淡。 从内心来讲,张文定还是愿意帮石三勇和邵和平的。 至于说他们的公司搞得太大了之后,会不会有人拿这个当做攻击他们的武器,张文定就管不了了。又想当官,又想捞钱,风险肯定是有一些的嘛。 张文定觉得,还是等哪天,把武云叫出来,让赵世豪了解一下他真正的背景之后,许多事情才好办。 …… 时间过得很快,武玲的肚子终于一天天渐大,张文定纵然早就做好了当父亲的心理准备,也难免有些不放心,想要武玲别管工作了,就在白漳住到生下孩子坐完月子,可武玲不肯,反倒是工作的兴趣越来越高了。 还有,武玲说习惯了南鹏的气候,在京城和白漳都不愿多呆。 张文定一个国家干部,也不可能请长假去南鹏陪老婆。只能由着她了,反正她身边服侍的人多,想必会把她照顾得好好的。 白珊珊外放的职务相当特别,任中承县常务副县长。 白珊珊给张文定打电话的时候,那语气是止不住的开心,张文定也为她开心,等她到白漳来了之后,帮她约了好几个厅局的相关人员出来吃饭,帮她铺路架桥,为她呐喊助威。 他对她,确实是真的好。 随江移动的老总杜文经常回白漳,张文定和他聚过几次,有一次甚至还把省地税的副局长徐浩请了出来,喝酒聊天也相当愉快,但这并没有让张文定搞的那个新的车辆管理办法通过。 局里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别说徐浩一个副局长不愿得罪人去改变,纵然是一把手钟少华要改变的话,都是会阻力重重。 现在的搞法是哪个处室要用车,直接就开走了,如果真的是所有的车钥匙都交还给了服务中心,用车的时候就会造成一些不方便,这些不方便,往往就会被那些处室的人夸大,跟领导诉苦,甚至有时候还会成为逃避责任的借口。 省里厅局的那些实权处长们,哪个身后没有硬扎的靠山? 局领导行事,也不能想当然,真要把那些处长们逼得日子不好过了,恐怕局领导的日子也好过不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才是真的好啊! 对于这一点,张文定现在也已经有了非常清醒的认识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武贤齐为什么会把他放到省地税局服务中心来。 当初的说法,是对他的惩罚,这个是一方面的原因,但绝对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还是要对他进行磨练,要让他通过在省地税局的磨练中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和见识上的困乏,还有就是,让他真正地融入官场这个圈子,习惯官场中的常规做事手法,学会和领导、和同事和平共处。 夜深人静的时候,张文定对这一路的经历作过细致的回顾和深刻的反省。 他在随江开发区的时候所取得的成绩,跟他的能力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主要还是武玲和武云的帮忙,然后徐莹借势高歌猛进,才有了开发区的速猛发展;在随江市委组织部的时候,他更是谈不上有什么工作成绩了,只能说表现得中规中矩,身为副科长,甚至还闹出了跟科长打架的丑事,若不是有武家的背景,恐怕那时候他就要背个大处分了;至于在旅游局的日子,确确实实是干出了成绩,这个不能否认,但干出这个成绩也不能说明他某方面的能力可以,至于综合能力嘛,一下到安青县,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还记得刚去安青任职的时候,他先后就得罪了两个县委常委,那时候还觉得威风无边,现在想一想,他一个新人,既不是县委书记也不是县长,只是一个排名靠后的副县长,居然就那么目中无人,别的县委常委也好,副县长也罢,谁愿意和他深交? 纵然是他在随江市委党校的同学,当时的安青县委常委邓经纬,虽说关系还过得去,却也不如在市里的时候那么自然,人家不敢跟他走得太近,怕影响团结啊。 后来,不管是安青撤县建市之前还是之后,他张文定的工作总是干不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刚去的时候已经给人留下了非常坏的印象,在班子中得不到团结的力量,只靠着孤家寡人去奋斗,怎么可能把工作干好呢? 个人英雄主义,是没有用武之地的,众人搭柴火焰高啊。 老话说得好,一个人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个颗钉呢? 现在,他在省地税局机关服务中心,只能管一管车辆,油水最多也只是从修车加油上面想办法,加油现在都是油卡,由车队队长统一管理,他一个服务中心副主任,和车队队长之间还隔了个交通科的科长,堂堂副处级领导,总不能连那点小钱也看得上眼吧? 何况,他本来就没有在单位捞油水的想法。至于说办公和党务方面,他就更不可能打什么歪主意了。 所以说,这个位置,对他的磨练来说,还真是最合适的了。 正如他和赵世豪所说的,地税局是帮省里收钱的,不像那些帮省里花钱的部门,所以也就没有下面市里天天来人总是找他跑项目了,这也是为什么武贤齐不把他放在财政厅、交通厅这些大厅局的关键所在。 至于他自己要帮别人跑项目,那个又另当别论了。 只要不是他本单位,跟外单位的相关人员多接触,那也是一种人脉拓展方式,对他以后的发展很有好处。 如果把他放在一个忙碌又有实权的位置,他恐怕就不会沉淀下来这么想了。他到底还是意识到了,起势得太容易,人往往会不知不觉中变得骄傲啊! 想通了这些之后,张文定满心苦涩。 原来,自以为的了不起,竟然比镜花水月还不真实,只是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恍若一场美好的大梦,大梦一旦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嘲讽的大嘴,发出难听的音波,用棉花塞住耳朵都能听到。 佛门禅宗有顿悟一说,张文定就仿佛顿悟了一般。 回过头再看自己以往对武贤齐的感观,只觉得惭愧不已,原以为武贤齐一直看不起自己,却不料原来他一直都用心良苦。 一个人想了许久,他又打坐静心了两个小时,终于下定决心,给武云打了个电话:“周末去你们家吃饭,你爸妈都有空吧?” 602.第六零二章 提前准备 这是张文定第一次主动要求去武贤齐家里,武云接到这个电话很高兴,也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很快回答道:“我爸不清楚,我妈肯定有空。” 张文定也明白,武贤齐这么大的官,虽说吃饭喝酒之类的应酬比那些小官员少了许多,但要操心的事情却多得多了,时间真的不是他们自己的了,别说周末了,就是明天晚上有没有空,现在都说不好。 能不能见到武贤齐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主动过去,这个举动是表示他和武家的关系又近了一步,确切地说,是和武贤齐这一支的关系更近了。 张文定道:“那行,我周末就过去啊。” “嗯,知道了。”武云顿了顿,又道,“你明天有空没?” “有事?”张文定问了一声,马上又道,“有时间,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对了,早就想跟你说的,过几天我和几个党校同学有个聚会,他们男的有女伴,女的有男伴,就我一个,到时候你帮我江湖救急一下行不?” 武云道:“这个问题不大,但你得帮我个忙。” “你还用我帮忙?”张文定嘿嘿笑道。 武云一开口就给张文定出了个难题:“帮我说服我老爹老娘……让我去支教!” “你还想着这事儿啊。”张文定有点无语,这丫头真是从小没吃过苦,不知道困难生活到底有多难过,支教,支教是那么好支的吗? “我一直想着,真不想在家里呆着了。”武云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无奈的郁闷。 “这种高难度的事情,你认为我有那能力么?”张文定笑了起来,“周末去你家,看看你妈怎么说吧。我会帮你敲敲边鼓,成不成可不保证。” 武云叹息一声道:“我老爹老娘怕我吃苦,可我必须得去。我起了这个愿心,如果不去,心念难以通达,你知道后果的。 .”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脸色一正,不得不重视了。 他没想到,武云的修行已到了这种程度,不知不觉中,他沉溺红尘,而武云却已走在了他的前面。武云现在都已经到了一念动起愿心的地步,这是张文定一直想要却一直摸不到门径的高度。 不过,他却是相当明白的,一旦起了愿心,那就得去达成这个愿心,如果愿心达不成,轻则修为再无寸进,重则修行根基坍塌,甚至神智混乱也说不定。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一定尽力,明天见面再说吧。”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张文定前往武云订的餐厅,两个人坐在包厢里,让服务员出去了,有些话,不适合让别人听到。 “你怎么会突然起了这个愿心?”张文定看着武云,脸上神色怪异。 武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那次你去我们家,我说过要去支教,当然只是想去,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一段时间,也是懵懵懂懂,就在前两天,我才真正明白,这是起愿心了。” 张文定嘴巴歪了歪,道:“搭把手。” 搭把手就是稍微切磋一下的意思。 武云坐着没动,只是点了点头,道:“你来。” 张文定和武云刚认识的时候,武道修为是差不多的,但张文定还是略胜半筹,后来武云得到了吴长顺的指点,则隐隐压过张文定一头。再之后,二人之间的比斗,互有胜负,由于不是生死相争,倒也难以看出哪个真正厉害些。 不过,不管二人之间到底谁更厉害些,张文定都不认为武云能够坐在椅子上不动接下他的攻击。只是,既然武云敢这么托大,想必她的修为最近是突飞猛进了。 他没有急着出手,而是脚步慢慢移动,从武云左侧转到了右侧,脸色越来越凝重。他发现,不管是在哪个方位,也不管他从什么角度出手,似乎都不对,仿佛只要他一出手,武云就能够随时反击,并且会直击他的破绽。 这种感觉很怪异,让张文定相当难受。 以前和武云搭手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难道这就是一种全新的境界? 光想也没有用,张文定到底还是出手了。 他脚下一错,一拳奔向了武云肩头。这一拳的角度取得相当巧,并非攻其必救,却又让武云按现在这个姿势的话,不会那么容易就招架得住,若要反攻的话,那她必然会站起来。可要是站起来了的话,那她先前那么托大的坐着,就没有意义了。 然而出乎张文定意料的是,武云居然真的就坐着没动,既不躲,也不还击,甚至连招架都没有招架,任由他的拳头落在了她肩上。 只不过,拳头是落了上去,但拳头上的力道,却被武云给卸掉了。这种卸,并非以前他和她交手的时候那种技巧性的卸,反而更像是她本身的一种本能。 张文定收回拳,愣愣地站着,惊疑不定道:“一羽不加,一蝇不落?” 一羽不加,一蝇不落。 这是一种武道境界,是指武道修为高深到了任何东西接近身体的时候,身体都能够及时作出反应的一种境界,传闻当年太极宗师杨露蝉就有这种境界,能掌托麻雀,但却让麻雀起飞的时候在掌中借不到任何力,再怎么扑腾翅膀,都飞不起来。 武云点点头,脸色平静,看着张文定,道:“现在,能够答应我了吧?” “你一心习武,心无旁骛,能够比我先行一步……倒是我,辜负了师父的期望啊。”张文定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有些失落地感叹。 以他现在的心境,工作上的成败、职务上的升降,都很难让他生出这样的失落之心,可是武道这方面,却是他执着的一个心结。 “正因为我以前心无旁骛,没有真正的社会经历,缺少红尘历练,所以这一次,机缘到了,却也卡在这儿不上不下,只差临门一脚……”武云摇摇头,道:“我隐隐有种感觉,这次愿心一了,便会境界全开。” “嗯,我明白了。”张文定点点头,正要答应下来,马上又道,“这个情况,你只要给你爸妈一说,他们难道还会不放你走?” 武云翻了个白眼,道:“第一,他们不一定能够理解这是怎么回事;第二,就算他们能够理解,但也不会相信,还以为是我为了出去编故事骗他们呢。” 这个话就让张文定相当无语了,只能点点头道:“行,到时候我帮你说。不过,他们不相信你,也不一定就会相信我吧?” 武云道:“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相信你肯定多过相信我。” 张文定点头,暗想这个事情,看来自己是必须要帮武云了,实在不行,就找武玲,想必武玲的话,在武贤齐和曾丽心里,还是很有份量的吧。 菜很快上来,吃了个半饱的时候,酒也分掉了一瓶之后,武云又说事了:“其实今天……是有个事情和你说说的。” “嗯?你说。”张文定就不明白,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多事呢? 武云看着张文定,迟疑了半刻,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找个男人结婚?” 还好这时候张文定没往嘴里塞东西,要不然肯定得喷出来。 他不解地看着她,不确定地问:“你是说……结婚?找个男人结婚?” 武云黑着脸道:“结婚怎么了?就只准你结婚,不准我结婚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结婚了,那黄老师怎么办啊?”张文定摆摆手,还准备再说点什么,可看到武云那仿佛要杀人的目光,赶紧识趣地闭嘴了。 武云是女的,黄欣黛也是女的,两个人在国内是没有办法结婚的,要结婚,就只能找男人结了。而至于结婚之后,她们两个人想好的话,还是可以继续好,相信她们的男人也不可能管得住她们。 所以说,张文定问的那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武云更加恼火和生气。 嘴角歪了歪,张文定果断换了个问题:“你不是不喜欢男人的吗?” 武云也是相当纠结:“我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就算是装装样子假结婚,也要让他们心安啊。” 这个理由,真的是再强大不过了,张文定就点点头,道:“那就找个人结呗。” 武云道:“可我又不想结。” 张文定道:“不想结,却又要考虑这个问题,你这个念头难得通达,对修行不利啊。” “这个跟修行无关,愿心发端不在这儿,没多大影响。”武云摇摇头,想了想,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去?” “出去?去哪儿?”张文定不明所以。 “难道你还想在地税局上正处啊?”武云问了之后,不等张文定回答,便又点点头,道,“在地税局上正处也不错,上了正处再放出去,可以直接当县长了,反正你也在区县干过,不缺基层经验。” 听到她这么说,张文定就心里一动,难不成武贤齐准备要把他从地税局给弄出去了? 他笑着道:“你这个设想不错,不过……我今年才到的地税局,怎么可能马上又调整?” 603.第六零三章 说客 “这有什么,有人还四年八岗呢,平均半年一次调动。 .”武云撇撇嘴,不以为然道,“再说了,也不是要你现在就走,等小姑生孩子,坐完月子,怎么着都到明年了。” 明年调动吗?张文定点了点头,这个倒是个不错的方案。 对一般人来说,两年换一次工作岗位都是行大运也是压着线了,但张文定知道,对于背景强靠山稳的人来说,在副厅级之前,一年换一次工作岗位,甚至是两年提一个级别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张文定自己就在组织部干过,对这里面的道道相当清楚。而且,明年下到哪个县里去当县长的话,他的履历确实是够了,只不过,武贤齐到底会把他提到正处了再放出去,还是副处就那么放?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他在地税局提正处的话,怎么着也要再过一年才会调整职务——试用期有一年呢,一年的试用期考察通过了,才能下区县干政府一把手。 在这种事情上,像白珊珊这种领导秘书是明显占便宜的。 县长这种位置,可以是从县委副书记或者常务副县长这样的副处直接上,哪怕是别的县的也行,但要从省里厅局的副处直接上,几乎没可能。 执政一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想了想,张文定觉得他自己跟武贤齐说不上这些话,他道:“这事儿还得你帮我多吹吹风。” 武云摇摇头,道:“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自己说呢?” 张文定也摇了摇头,却是没有说什么。纵然是他已经明白了武贤齐的用心良苦,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改变这么长时间以来形成的习惯,他和武贤齐之间的隔膜,可没那么容易消除,只能找人递话了。 武云看了看张文定,随后喝了口酒,突然道:“喂,我想抱抱你。” “啊?”张文定的声音一出现,才觉得这个反应太过激烈了点,又很怪异地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嗯……” “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找到感觉。”武云站起身,摇摇头苦笑道,“如果能够找到感觉,就先找个男人接触一下,结婚……毕竟不是儿戏。” 张文定心想你抱我怎么找到感觉?然而想是这么想,说却不能这么说,所以他也站了起来,等她抱住他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回抱了一下。 武云说抱抱他,真的只是抱一抱,很快松开,并没有抱着不放。 张文定等武云坐下之后,没脸没皮地问道:“有感觉没?” 这个话怎么听怎么暧昧,武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是希望我有感觉呢,还是希望我没感觉?” 张文定干笑两声,这个话实在不好回答,所以懒得回答,免得这丫头一时兴起告诉了武玲,那到时候多尴尬。 武云也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了,便道:“你们过几天的聚会,你怎么会想到拉我去的?别告诉我你在白漳一个女人都不认识。” 张文定心想和徐莹一起去的话不合适,叫别的女人也不合适,最重要的是,我要借你的势啊。 然而,这种话,显然是不能够直说的,他一本正经道:“我就是想你和我一起去,你不想去?” 武云扬扬眉毛,道:“反正没事,去吧。” 张文定松了口气,他主动邀请武云一起去,其实也有一点点向武玲表忠心的意思——看看,我在白漳有聚会都是和武云一起去的,我对你可是忠贞不二啊! 不管是恋爱的时候还是结婚以后,张文定和武玲都是聚少离多。 这个跟信任不信任对方无关,而是两个人都有更高的追求,并不是那种把爱情当作生活全部的人。 可能正因为如此,所以二人的感情反而更好,空间的距离和时间和流逝,不仅没有消磨掉他们之间的感情,反倒让他们更亲近。 经常不在一起,所以相聚的时候,就格外珍惜,眼里只有对方的美好,不至于因为生活习惯的不同而看不惯对方。 不过,这时候,张文定却特别想多些时间和武玲呆在一起,将要当父亲了,他的心境还是有一些变化的。 …… 曾丽对于张文定主动到访这件事情,还是相当重视的。她重视的结果,跟以往一样,那就是亲自下厨。 对此,张文定也已经习惯了,尽管他没有来过这儿几次。 果然如张文定所料,武贤齐没有在家,省长大人的工作,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顾得上家里了。对这个情况,张文定是有着心理准备的,所以也不会觉得受了冷落,但多少还是有一点遗憾的。 毕竟,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上门,并且还是提前就打了招呼的。 他甚至还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都提前通过武云传递过来了,武贤齐怎么就没有召见他一次的意思呢?只要武贤齐召见他了,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也不管是在省政府还是在家里,他肯定都会用最快的速度过去的。 张文定和武云聊着天,决定不去想这种影响心情的事情。但是,武云要去支教的事情,他却不得不想,因为他今天来,帮武云说话也是一个任务。 虽然武贤齐没有在家吃饭,可桌上也不会少了酒,武云的酒量,比武贤齐要好得多。 看着武云几次使眼色,张文定却一直觉得话不好出口,只能装作没看见,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曾丽怕张文定会提出告辞,便说道:“文定今晚就在这儿睡吧,老武晚上有话和你说。” 张文定很痛快地点点头,道:“行,正好我有些问题也要跟云丫头请教一下。” “你跟她请教?”曾丽一脸是笑,倒不是觉得张文定讲了个笑话,而是配合着他的话调节好气氛。 “她现在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我望尘莫及呀。”张文定随口就道,“一方面,我要跟她聊一聊,听听她的经验,对我以后突破很有帮助;另一方面,我也要把师父以前跟我说到的关于她这个境界的一些东西跟她讲一讲,免得她一步踏错,走火入魔……修为越高,越要小心谨慎。” 说到这儿,张文定就叹了口气,然后脸色变得无比严肃,缓缓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平时总是显得很有气度的曾丽这一下就不淡定了:“啊?那,这个,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啊?” 武云心中暗喜,对张文定的表现很是满意,脸上却表现得有点生气的样子,道:“妈,没事,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你怎么说话呢。”曾丽训斥了武云一句,又转头看着张文定,正色道,“文定,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武云没再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张文定一眼。瞪这一眼,她的意思就表达出来了,免得说得多了装得过了,反倒引起曾丽的疑心。 张文定看了武云一眼,然后迟疑了一下,才对曾丽道:“这个……一时半会儿我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有点不太好解释。” “你慢慢说,不急。”曾丽嘴里说着不急,心里却是急得不得了,走火入魔这四个字实在是太吓人了。 张文定就好好地解释了一番,说练武到了高深的阶段,是有着大风险的,这是人生的劫数。老天是公平的,平常人没有那些超强的手段,所以也就不存在这种风险,但越想得到强大的能力,就越要接受老天的考验。 武云现在就处于这处考验当中,只要这个考验一过,武云的人生,将是另一片天地了。而且,这种考验,并不是很难度过,因为有许许多多的前辈高人摸索总结出了一套可行的方法,只要按方法去办不出差错,基本上是不会有问题的。 紧接着,张文定又说了一些关于到了一定境界之后,行事要直指本心,武道修行会在无意中起愿,然后要依愿而行才能够避免走火入魔的话,但却没有提到武云的起愿就是去支教。 有些话,不能够直接说,一说就会有反作用。 不过,他还说了一种情况,那就是起愿是五花八门的,并非都跟练武有关,他又特别说了一个现象,说是最常见的一种情况就是,练武的人到了武云现在这个境界,许多人起愿都是跟文化方面有关。 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驰,许多人从小习武,到了这个境界之后,从别的方面都突破不了,只能从文化这方面入手,有人用一段时间读书,有人用一段时间练毛笔字等等。 曾丽听到这里,不停地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张文定心想,他现在给人做思想工作也是很有一手了,看来最近还是有长进啊。 武云很少插嘴,一脸的平静,既没有表现得不在乎,也没有表现得很生气。 她这个表情,一方面是安曾丽的心,另一方面,也是让曾丽看不透她心里的想法。 不过,等到张文定说完之后,她却又突然间直奔主题了:“妈,我还是想去支教。” 曾丽摇摇头道:“你怎么老想着去去教呢?你想教书,我可以给你找个学校……” 604.第六零四章 过年 武云摇了摇头,又皱着眉头道:“不是单纯地想教书,而是就想去支教,最近这个感觉越来越强烈,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想打人……” 曾丽脸色微变,问道:“你想去支教,这个,不会就是你的起愿吧?” 张文定心想武云还是操之过急了,刚才才说到这个问题,马上就提到去支教,这目的性也太明显了一点。唉,云丫头啊云丫头,你这么一弄,搞得我里外不是人,你妈还以为我和你一起商量好了骗她呢。 这种时候,张文定说任何话,都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他也就懒得说了,只能干坐着。 令张文定没有想到的是,武云的回答却很有技巧。 她摇摇头,一脸苦闷道:“不知道。起愿的时候,只有恍惚的感觉,并不能真正确定是起的什么愿。只有到合愿之后,回过头来看,才知道当初起的是什么愿,又是怎么合的愿。” 张文定刚才只讲了突破境界的时候会起愿,却没有讲起愿的时候自己是知道的。 看来,武云也是刚才听的时候突然来了个灵感,然后才说这个话的。不过,这个话一说出来,那可信度就更高了,她都不用强调支教是她的起愿,相信曾丽要不了几天,就会自我催眠去边远山区支教就是武云的起愿了。 他刚才跟曾丽所说的情况,基本上都是真的。 因为他觉得,曾丽不可能只相信他的话,肯定还会通过一些别的渠道,找一些武道高手去证实,只有她找人一证实,才会相信他的话。 所以,他根本就没必要骗她。 “唉……”曾丽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这个女儿,她真是伤透了脑筋了。 “要不这样。”张文定目光在曾丽和武云脸上扫了一次,沉吟道,“武玲现在有了身孕,呆在南鹏又不肯过来,我怕她事业心太重,一心扑在工作上影响休息。 .她身边的人恐怕是劝不了她的,云丫头帮我跑一趟,先在南鹏呆一段时间,控制好武玲的休息时间。你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静一静,说不定就有了突破的机缘呢?” 武云点点头道:“我是没问题。” 曾丽想了想,道:“我看行。这段日子天天呆在家里,恐怕她也是闷坏了,到南鹏换个环境试试。云丫头我跟你讲,一定要照顾好你小姑,她是高龄孕妇,你一定要强制她休息,还有,不管去哪儿,你都给我寸步不离地跟着,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特别是上下楼梯和逛街,千万要注意。” 曾丽一直都觉得,武云想去支教,那是在家里憋闷了才有的想法,现在放她到南鹏去,应该就能够打消她的想法了。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去南鹏,不担心她会乱跑,因为她是带着任务去的,要照顾、保护好她的小姑! 曾丽对武云许多方面都头疼,唯独女儿那强烈的责任心这一点,她是很欣慰的! 只要不是去支教,只是到南鹏去照顾武玲,张文定相信,曾丽答应了,武贤齐基本上不会有不同意见了。 他看了武云一眼,不由得暗自感慨,这种在大家族里长大的人,哪里会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论起玩心计来,还真没有多少难度。 这个事情解决了也好,张文定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要不然她总时不时地提一次要他帮忙说服她父母的话,那也是蛮恼火的。 武贤齐回来得不算晚,九点半不到就进了门,也没做停留,直接把张文定叫到了书房。 “今后的工作,有什么规划?”武贤齐问的第一句话,就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张文定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稍稍迟疑了一下,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明年还是想下区县。” 武贤齐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哦?说说。” 张文定想了想,道:“在安青的时候,我太急躁、太莽撞了,还有许多工作,刚刚才有点头绪,很遗憾。在安青的那段时间,我感触很多,这段时间好好想了想,有太多东西还需要学习。好多东西,不在区县,就没有那么直观的感触,我还想在区县好好干几年。” 武贤齐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道:“唔,想进党委还是政府?” 张文定不清楚武贤齐是认可了他的话呢,还是只是用这个问题来试一试他。他没有多想,很快很肯定地回答道:“我想进党委。” 这个回答,倒是真有点出乎武贤齐的预料。 在他想来,张文定对于干实际工作还是有些经验的,党务方面,做得再好,也不容易出成绩,这小子应该不太愿意去的才对啊。 武贤齐没有再谈跟工作有关的话题,而是关心了一下他的生活,问了几句等到武玲生产前后他有没有什么准备之类的话,然后,这谈话就结束了。 …… 张文定带着武云一起参加了党校同学的聚会,还把武云的身份对赵世豪以及另两个同学说明了一下,却并没有说他和武云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一下,赵世豪看张文定的目光就不一样了,不多时,几乎所有的同学都知道省长千金到来了,张文定便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武云也知道张文定打的什么主意,很配合地跟着他,还表现出一副对他言听计从的样子,非常给他面子。 聚会还没结束的时候,张文定就把武云送了回去,一路上对武云感谢了好几遍,武云直说他越来越势利了,想当初在随江的时候,帮他拉投资也没见他那么感谢的。 对她这个话,张文定直接就无视了。 …… 时光如流水,不知不觉间,白漳已经下了第一场雪。 武玲还是呆在南鹏,虽说南鹏没有暖气,但也不太冷,习惯了那边的温度与湿度,对于京城那糟糕的空气,确实是相当不爽的。 这一点,张文定是相当理解,也就没再劝她了,只是和她讨论到底孩子是在南鹏生还是在京城生, 个问题,她说还要再考虑考虑。 自从上次和武贤齐聊过几句工作问题之后,张文定就再没听到什么消息了,他也不想找武云打听,毕竟武云现在呆在南鹏,一个不注意说给武玲听了也不太好。 武玲现在正大着肚子,他却还想着工作,多少有些不合适。反正就算是工作要调整,最早也是明年的事情了,而武玲的预产期是正月十二,干脆等孩子满月之后再聊这个事情吧。 到时候,大家还是会在京城聚一聚的。 虽然武玲还没有决定在京城生孩子,但张文定想也想得到,武家老爷子肯定是希望武玲去京城过年的,这个情况,他有心理准备,也会去给父母做工作。如果在京城过年的话,武老爷子肯定会把武玲留下的。 苗玉珊对张文定确实是相当热情的,经常给张文定打电话。 两个人一起参加了不少活动,跟好些圈子里的人都混熟了,有个苗玉珊,倒是让张文定的生活丰富多彩了不少。不过,对于苗玉珊,张文定始终怀着一分戒备之意,所以,纵然二人之间越来越像好朋友,平时见面什么玩笑话都敢说,偶尔也可以拥抱一下什么的,但却没有再次发生关系。 那一次,是个意外,但那样的意外,张文定不想再发生。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想发生就不会发生的。 生活丰富之后,张文定和徐莹之间的联系倒是不像以前那么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和徐莹之间,仿佛越来越有隔阂。 他有时候想,可能正因为他对徐莹是有爱的,所以只能任由事情本身去发展,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因为他给不了徐莹未来,他不可能和武玲离婚,徐莹也不可能就这么一直不结婚。 当然了,结了婚,还是可以继续做情人,他们现在也确实还是情人,只是,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 …… 正如张文定所料,武家老爷子非常希望张文定和武玲能够在京城过年。张文定想着武家老爷子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年,便答应了下来,然后才给父母沟通。 好在,他父母在这个问题上倒是没说什么,很爽快地答应了。 毕竟,他还有个弟弟有个妹妹,没了他在家里,过年也不会冷清。孩子多的好处,在这种时候就显得特别明显了。 去京城之前,张文定就把石盘省里需要拜年的领导都拜了一遍,因为年后他肯定没有时间。 正如张文定所预料的那般,在京城一过年,他的时间根本就不属于他自己了。不停地拜年,不停地招呼客人,不停地约人和被约…… 在京城的日子是忙碌的,忙碌到他想多些时间陪陪武玲都办不到。当然了,这个也有武玲本身的因素在里面。 因为武玲不要他总是陪在身边,而是要他趁着这段时间多在京城认识些人,搞好关系,以后办事也方便些。 张文定暗自感慨,有这么一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做老婆,生活中少些情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605.第六零五章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 武玲的生产日期比预产期迟了三天,正好赶在正月十五元宵节。 武老爷子高兴得不得了,说是这孩子太会选日子了,一得到消息,就给孩子取了个名,单名一个宵字。张文定觉是这个名字实在不怎么样,因为生的是女儿,一个女孩子,叫张宵,听着也太男性化了一些。 其实武玲早就做了b超知道怀的是个女孩,曾经还想打掉,可张文定坚持要生下来,说男孩女孩都一样。他只要一个孩子就够了,而且,国家干部的身份,也不适合生两个,但是,他还有个弟弟和妹妹,妹妹终究是要嫁人的,但弟弟娶了老婆之后,可以多生几个,反正他弟弟也不想在政界混,现在还在读书呢,估计是准备一直读完博士才会考虑工作和结婚的问题。 这个时候的张文定,自然是想不到,再过几年,国家就会放开二胎政策了。 …… 因为张文定的坚持,还因为他说女儿比儿子会疼人,武玲很是感动,所以都坚持顺产,而没有选择剖宫产。 在产生的第三天,喜得爱女的新鲜劲稍稍缓了一缓,武玲终于找着一个只有张文定在身边的机会,轻声道:“如果生个龙凤胎就好了。” “一个孩子就好难调教,要生两个,有得你头疼的。”张文定知道她还是遗憾没有为他生个儿子,有些不明白她这样的女人,怎么也会有那么一点重男轻女的思想呢? 武玲也没管张文定这个话是真心还是安慰,她所需要的,本就只是他的这个态度。 张文定在京城的日子,前面都是和别人拉近关系,直到正月初十的时候,才算是安安心心地陪着武玲。 好在他现在是在省地税局上班,而且只是一个处室的副职,岗位并不重要,有他没他,服务中心的工作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所以,他在过年之前,就从春节七天假期之后开始算起,又直接休了一个月的探亲假,加上中间的几个星期六星期天,可以陪老婆孩子的时间倒是不短。 初为人父的感觉很好,好到只觉得时光飞快,不知不觉中,假期居然结束了。而武玲由于是顺产不是剖宫产,身体恢复起来也相当快,孩子一满月,她也基本上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了。 若不是她一直要坚持母乳喂养,还真难以看出来她才生产没多久。 怀着孩子的时候,武玲还一心扑在事业上,等孩子一出生,她直接就把事业扔在一边了,全身心扑在孩子身上了。 女人呀,到底还是更看重孩子一些。 …… 张文定回到白漳上班的时候,已是万物复苏,春意萌动。 武云在南鹏陪着武玲的时候,表现很不错,武玲帮着她说了不少话,最终,武贤齐松了口,答应让她去支教了。 武云去支教,并没有走官方的路子,而是一个人开着一台越野车,带着行李就去了。 当然了,武云也作出了让步,只在石盘省内选一个地方去支教,这样的话,纵然武贤齐和曾丽依然有些担心,却也感觉能够把握得住。 不管怎么说,武贤齐也是石盘省的一省之长,只要在石盘省内,不管出什么事情,他都能够最快地做出反应。外省的话,虽然以武家的能力,也能够使得上力,却终究做不到如臂使指。 其实,说白了,也只是武贤齐和曾丽的一个心理安慰,感觉只要女儿还在石盘省内,就心里安稳些。 武云去的地方是望柏市燃翼县里的一个边远山村,张文定不知道那个山村,也不熟悉燃翼县,甚至就连望柏市,他也没有去过,只是和望柏市地税局服务中心的主任打过两次交道,对那个地方,他是相当陌生的。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他马上就会对望柏市不陌生了,对燃翼县也则会更加熟悉了。 因为,他的调令下来了——省委直接将他空投到望柏市燃翼县,任县委副书记,级别不变,还是副处。 正如武云当初所说的那般,他到地税局才一年就又调动工作,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件相当有难度的事情,但对省长大人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他还记得当初武云说起有人四年八岗的时候那一脸的轻松模样。 不过,武云有一点倒也料错了,对武贤齐来说,给他把级别提到正处并不是难事,可武贤齐并没有那么干。 这对张文定来说,也是个遗憾。 他不奢望能够直接从省里厅局的副处一步到位就到区县干党委或者政府的一把手,可如果以正处的级别去任县委副书记的职务,那对他的工作开展,将是相当有利的。 石盘省内,区县党委副书记高配正处级的情况,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并不是特别少,甚至极少数区县的纪委书记都高配正处了。像张文定以前工作和战斗过的安青,就是一个县级市,市委副书记和市纪委书记现在都是高配的正处级。 不过,遗憾归遗憾,张文定对这个任命也是很开心的。 当初武贤齐问他想进党委还是政府的时候,他说党委,原以为武贤齐会给他安排个县委组织部长的,却不料居然直接就干了副书记,这也是个不小的惊喜。现在,他是相当有信心的,这次下区县,绝对不会再像上次去安青那样,撞得个灰头土脸。 他在区县这一级跌倒了,就同样要在区县这一级站起来。 趁着工作调动前不多的几天假,张文定和武玲带着孩子回了一趟家,陪着父母住了两天,然后又匆匆送武玲回了京城。 省委组织部很给武贤齐的面子,干部二处的处长裘万龙亲自送张文定去望柏市,还在路上的时候,张文定接到了武云的电话。 电话里武云的声音很是响亮:“没想到,咱俩居然还能在一个地方战斗啊!” 张文定笑道:“你这消息也太慢了吧?” 最近一段时间,他倒是很少和武云联系,也不知道她支教的情况到底如何,不过听她说话这个语气,想必有困难也是能够克服的。 不过,他不认为武云到今天才知道消息,肯定是早就知道了准确的消息,并且知道他今天要去望柏市报道,所以才在今天打电话。 这丫头的行事作风,不管是跟以前一样,还是有了很大的变化,他都不会吃惊。 当然,张文定也明白,他被派往燃翼县任县委副书记,肯定跟武云有一定的关系——武贤齐虽然让女儿去支教了,但肯定还是不放心的,将张文定放到燃翼县去,可以就近照顾武云。 “不管慢不慢,反正你现在到燃翼当官来了,这边的基础教育实在是太多问题了,你得管一管。我先和你打个招呼,到时候再去找你了,好了,我要给孩子们上课了。”武云不等张文定反应过来,便很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收起手机,心里颇为无奈,这个武云,该不会是到山里呆了几天就脑子都不灵光了吧? 燃翼的基础教育问题再多,跟他这个将要上任的县委副书记有什么关系?他是县委副书记,不是常务副县长,更不是分管教育的副县长,他怎么去管? 唉,这丫头,以前政治智慧很高的呀,现在怎么这么不靠谱了? 正在张文定想着这些的时候,坐在他身旁的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处长裘万龙说话了:“张书记,燃翼山清水秀,生态保持得不错,在那儿工作,有益身体健康,是个好地方呀。” 听话要听音。张文定一瞬间就明白了裘万龙要表达的意思了,山清水秀,生态保持得不错,这潜台词不就是说,经济发展相当差劲么? 燃翼又不是旅游区,山清水秀有个鸟用! “我对燃翼还不了解,不过听裘处长这一说,我就特别向往了。”张文定笑着道,“能够去燃翼工作,那是组织上对我的信任,也是我的福气,今天更是劳烦裘处长亲自出动,我真是诚惶诚恐、愧不敢当呀。我在燃翼工作,少不了要麻烦裘处长,给我上上课,还希望您不吝赐教。” 感受到了裘万龙的善意,张文定自然就愿意和他搞好关系,姿态就放得相当低。 今天下望柏,是省委组织部的车,干部二处处长裘万龙和张文定一起坐在后排。 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作为组织部三大处之一,自然是相当牛逼的。 干部二处的具体职责是,负责考察地、市及省直党群、政法、外事部门领导班子和省委管理的干部以及后备干部,地、市委组织部正副部长、县(市、区)党政领导正职以及后备干部,省直党群厅局机关人事(干部)处正副处长;对地、市、省直党群厅(局)级领导班子的调整和省委管理干部的职务任免、交流、待遇、退(离)休等问题提出建议;了解掌握地市委、省直党群厅局党组民主生活会和领导班子思想作风建设情况,对县以上领导班子思想作风建设提出建议;负责省直党政群厅局机关处级干部职务任免的备案审查工作。 606.第六零六章 下去 按说,张文定这个县委副书记,并非县(市、区)的党政领导正职,具体是归望柏市委组织部管的,但由于张文定是从省里直接下去的,而且又是省长的妹夫,省委组织部肯定会派个有份量的人相送。 干部一处和干部三处都跟这个关系不大,也就只有干部二处管着县(市、区)的党政领导正职,由二处的人送张文定下去,倒还比较合适。 不过,以张文定这个级别,纵然是干部二处要送他上任,出动个副处长那都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处长亲自出动,说得难听点,那已经超规格了。 但是,裘万龙却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就是亲自送张文定去上任了。 裘万龙这个干部二处的处长,在外人眼中,那是实权在握风光无限,但其中的难处只有他自己清楚。 武贤齐任省委组织部长的时候,把裘万龙从二处的副处长提起来当了处长,后来武贤齐去了省政府干常务副省长,白漳市委书记楚流苏接任省委组织部长,裘万龙赶紧向楚流苏靠拢,然而楚流苏在组织部长任上的时间也干得不长,一转眼就成了省委副书记。 现在,新的组织部长朱朝荣对他可是相当不感冒,他也知道自己在二处处长这个位置上呆不长了,朱部长现在没有动他,那是不想表现得吃相太难看,但绝对不会等太久——那可是三大处之一啊,部长大人不安排个自己人上去,怎么可能? 先后得到了两任组织部长的信任,这已经是一般人没有的福缘了。 裘万龙也不奢求能够再得到一任组织部长的信任,最主要是朱朝荣很明显地对他表露出了强烈不信任的信号,这才是他不得不早做打算的原因。 裘万龙虽然只是个正处级,但他跟现任的省长武贤齐和省委副书记楚流苏都有一段香火情,随便投靠一个人,再差也不至于会差到什么地步,但想要混得好的话,那就得想办法加深和武贤齐或者楚流苏的感情才行。 ) 只不过,这个感情想要加深,真的不容易。 两个位高权重的老领导或许还记得他的名字,但恐怕也是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的,他想要和两位老领导走得再近一点,还真的很有难度。 这次,他也是从他一个堂弟那儿听到张文定和武省长的女儿关系不错,他那个堂弟刚好是张文定的党校同学。 要说这官场里,有些关系,真的不是秘密,裘万龙根本就没费多少工夫,就弄清楚了张文定和武贤齐到底是什么关系,然后他就开动脑筋了。 他觉得这是一个报答武省长的好时机,当然,更是一个再次和武省长走近的好时机,所以,他不顾别人怎么看他,毅然决定,亲自从张文定去燃翼上任。 有了这个因果,而且张文定姿态放得很低,裘万龙心里很是舒服,便直接出言指点了:“燃翼的吴书记老成持重,干工作很稳当,嗯,很有主见,在燃翼威信相当高。” 张文定听得心里一沉,看来燃翼的县委书记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而且县长恐怕被县书记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在刚知道要到燃翼做县委副书记的时候,张文定就已经做过功课了,虽说还不至于把燃翼县委常委班子成员都做一个深入的了解,但对于常委班子成员的姓名和照片,那也是用心去记了的。至于县委书记吴忠诚和县长姜富强,他更是花了心思,把他们的简历都记住了,只差动用关系去查他们的底细了。 不过,虽然没有查底细,但张文定对吴忠诚和姜富强也稍稍作过一些侧面的了解。 . 去年张文定在白漳工作,各路关系跑了不少,很有些人脉,只想了解些表面的情况,难度还是不大的。 吴忠诚是白漳人,今年四十五岁,在燃翼工作了整整十五个年头。干过县委副书记,又干过县长,前年才上的县委书记。 可以说,吴忠诚在燃翼县绝对是枝繁叶茂的。像他这样的任职情况,是不多见的。 燃翼县的县长姜富强,比吴忠诚还大两岁,是去年从望柏市市政府副秘书长的职务上下去的。然而,姜富强下到燃翼县之后,原本是想好好干出一番成绩,改变燃翼县那贫穷的面貌,怎奈,有吴忠诚在燃翼县坐着,他怎么着都施展不开手脚。 虽说县里的党政一把手都是由省里说了算的,但县长这个位置,其实省里基本上都会尊重市里的推荐意见。 所以,姜富强能够当上这个县长,其实跟省里关系不大,而是望柏市里有人力挺他,把他的名字报到省里的。 吴忠诚到底有多强势,姜富强的日子到底有多难受,张文定现在是不可能知道的。 不过,就连裘万龙这个省里的人都说了吴忠诚很强势,想必,那肯定就不是一般的强势了。 “哦,燃翼有这么一个好班长,相信我今后的工作强度不会太大啊。”张文定点点头,平静中带着一丝微笑。 工作强度不大,这个话的意思可谓是相当多,只看听的人怎么去理解了。 裘万龙一看他这个反应,就觉得果然不愧是省长的妹夫,沉得住气。不管这位张书记能力如何,至少这份养气的功夫,还是不错的。 不过,吴忠诚治下的燃翼发展不起来,而省里却没有让吴忠诚这个县委书记让贤,这个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现在,张文定这个省长的妹夫去当县委副书记,又能不能把吴忠诚的铁桶江山撬开一条缝呢? …… 现行的行政体系中,县这一级,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县下面管着乡镇,上面有市,以前县里的领导班子基本都是由市里定的,但后来省管县一步步地推行,县里的党政正职就由省里决定了,市里最多也就一个推荐权。而且,省管县之后,县的财政,也是直接和省财政对接的,跳过了市这一级。 由此,县里的情况就很复杂了。 党政正职由省里来定,班子其他成员,则由市里决定,这中间可供说道的就多了;县里在财政上直接和省里对接,但其他部门的工作,却又是接受市里各对口上级部门的领导。 这里面的种种复杂关系,不身在其中,真的无从体会。 不过,有一点,倒是大家都共认的,那就是市里对县里的管理力度,已经大不如前了。县里的党政正职都是省里管的,对市里的敬畏之心自然就没有以前那种重了。 当然了,如果县里胆敢挑战市里的威严,那市里一发难,省里肯定会支持市里。这里面的关系,着实相当微妙。 除了这些之外,县这一级还有一个市里和省里甚少出现的情况,那就是一把手的权力特别集中。 如果县委书记足够强势的话,县委常委会上完全就可以成为书记的一言堂,至于插手政府工作,那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了。 这一点,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许多区县的干部都是从乡镇上去的,也都是本地人,弯七拐八的关系一说开,官场中人太多亲戚朋友的关系了,大多数人遇到事情了,往往都是帮亲不帮理的。 因为这种关系,如果县委书记在县里经营太久,新来个县长基本上就只能靠边站了。县里毕业不同于市里,市里的领导,既分阵营也分政治理念,而县里的领导,谈不上政治理念,就只是以阵营而分,是谁的人就听谁的话。 省里市里的领导,因为有政治理念这个因素的存在,所以基本上不可能出现一言堂的情况,而县里,却是可能出现一言堂的。 裘万龙并不是特别看好张文定,也正是基于这一点。 别看张文定有个省长妹夫的身份,在这种经济发展比较落后的县里,这身份没有什么用。穷地方的人内斗得厉害,但再内斗,一旦遇到外力了,那马上就会抱起团来一致对外。 如果张文定的手段不厉害,他这个县委副书记,在县里也是没啥地位的。 一般来讲,县委副书记都会首先用本地人,因为县委书记和县长原则上要用外地人,得有个本地人来处理一些本地的关系,副书记这个位置再合适不过了。现在,张文定把原本属于燃翼县本地人的副书记位置给抢了,那些燃翼本地的干部心里能平衡? 二人各自想着心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不知不觉便到了望柏市市委。 张文定下燃翼是任职,不是挂职,所以今后他就是望柏市的干部了,总要先到市委报道才行。 望柏市委组织部部长陈荣亲自见了张文定,当然了,这主要还是看在干部二处处长裘万龙的面子上,也许,他隐约听到了一些张文定的背景也说不定。 裘万龙在市委这边没有多呆,但也吃了个中饭,然后才奔向燃翼。 反正这种从省里往县里送干部的活儿,一般都是第一去第二天回的,倒是不着急赶路。 607.第六零七章 排场很大 由于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处长亲自出动了,望柏市委组织部就不能不表达重视,组织部长陈荣不可能亲自下去送一下副处级干部上任,那么,又要表现出对裘处长的尊重,也就只能出动常务副部长宁秋莹了。 有了裘万龙和宁秋莹这两尊大神,燃翼县里就第一次出现了一个很反常的情况,迎接一个副处级干部上任,竟然四套班子一起动了起来。 市委书记下区县,区县四套班子一起迎接很正常。但县委副书记上任,四套班子一起动,那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县委书记和县长迎接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处长,那是很正常的,毕竟那二人受裘处长管嘛,县里那些自认为还很有上升空间的实权副处们,也希望在裘处长面前露一下脸,说不定就有机会进入省委组织部的后备名单呢? 纵然是没有机会结识裘处长,和宁秋莹拉近点关系也是好的。 宁部长是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位高权重,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后辈子侄着想,都不能得罪了她。 至于人大和政协那些人,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实质性的工作要忙,虽然自己没什么再上升的可能了,可谁家没个亲戚朋友?谁不想能够为后辈多留下点人脉? 反正上进无望,也不怕别人说闲话,倒不如前来凑个热闹了。 张文定在燃翼的第一次亮相,就是这么与众不同风骚不已,也让他第二天就成了县里大大小小领导干部们茶余饭后所讨论的热点。 …… 张文定怎么也没有想到,燃翼县里会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虽说不是在县界相迎,仅仅只在县委办公楼前,可也是很令人关注的。 张文定知道,燃翼县的这些头头脑脑们,来接的并不是他,而是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处长裘万龙和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宁秋莹,他只是在一旁捡了个便宜。 但是,话又说回来,人家裘处长和宁秋莹,却是因为他张文定才来燃翼的啊——两位领导都是来送他上任的! “裘处长、宁部长,欢迎两位领导来燃翼指导工作。”燃翼县委书记吴忠诚说着,就走上前去,握住了裘万龙的手,用力地摇晃着,道,“裘处长,这次来燃翼,你可要多呆两天,感受感受燃翼同志们的热情,也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吴忠诚在白漳见过裘万龙两面,都还是托了人才把裘万龙给请出来的,身为县委书记,他深刻地明白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处长到底有多牛逼。 现在裘万龙主动下到燃翼县来了,吴忠诚当然希望能够好好亲近亲近。 他这个县委书记,正是归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管的,二处的处长不能决定让人去当哪个县的县委书记,但要坏哪个县委书记的事,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裘万龙放眼四望这热烈的欢迎规格,矜持地笑了笑,道:“吴书记客气了,燃翼的同志们,确实很热情呀。” 和裘万龙招呼过了之后,吴忠诚又对宁秋莹伸出了手:“宁部长,多日不见,你是越来越有气势了呀。” 宁秋莹和吴忠诚之间看上去很熟,跟他握了一下手,松开后笑呵呵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说我越来越漂亮了,失望。” 吴忠诚哈哈笑道:“你可不能再漂亮了,再漂亮的话,别的女人还活不活了?” 两个人都是正处级,一个是手握重权的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一个是权倾一方的县太爷。没人会觉得这两个人有什么私情,却是明白这个对话所显示出来的味道。 在吴忠诚和宁秋莹说话的时候,燃翼县县长姜富强和裘万龙的手握在了一起,笑着道:“裘处长,非常感谢,你亲自把张书记给送到了燃翼,这对燃翼来说,可真是雪中送炭呐。 ” 裘万龙一听姜富强这个夹枪带棒的话,顿时就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堂堂县长,在这种场合都说出了这种牢骚话,可见平时的日子过得到底有多憋屈了。不过,你要告状,跟我告没用啊,我又不管这种事情。你想要和张文定结盟,那你就去想办法找他去嘛,我是不可能给你当这个中间人牵线的,我和张文定的关系没到那一步,跟你更是没什么交情,犯不着啊。 …… 四套班子的一把手都到了,班子成员也差不多都到了,今天燃翼县委比开县委全体扩大会议还热闹。 当然了,今天也确实是要召开县委全体扩大会议——副书记上任,总得让同志们认一下人啊! 在会上,由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宁秋莹宣读了组织任命,任命张文定同志为燃翼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 会后,县委领导们又一起吃饭,由于有裘万龙这个省里来的领导在,县里的领导们都还比较克制,只是小小地灌一下张文定,但还在张文定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不说他也是个酒精考验的干部,单就就经常陪着武云喝酒这一点,他的酒量也不得不练得大起来。 裘万龙在燃翼住了一晚,宁秋莹也在燃翼住了一晚。 这一晚上,纵然是他们俩都不喜欢被人打扰,但也难免会接待几个人,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 如果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是行不通的! 第二天,送走了裘万龙和宁秋莹,燃翼县的领导们才开始安心开展工作。 张文定在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何东的引导下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只见这办公室足足有五十多平米的样子,房间内的装饰相当豪华,在墙上还有道门,里面应该是休息间,想来休息间的装修也不会简陋,用来睡觉或者和女下属深入交流应该都是很不错的。 何东眼见张文定正打量着办公室,便说:“张书记,这是以前路书记的办公室,路书记高升到市国土局去当局长了,我们就把东西整理了一下。现在这里面的一应用具,是知道你要来燃翼之后,吴书记吩咐新买的,你看,还需要什么,我再去办。” 张文定眼睛一眯,这个吴忠诚,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势。纵然你希望我用原来副书记的办公室,也不能不让何东问我一声,就直接把办公室给我布置好了吧? 这种事情,想来何东这个办公室主任还是不敢私自作主的。 不过,张文定也不可能在这个事情上去较真,只是点点头道:“唔,何主任辛苦了。” 他不说不需要什么了,也不说需要什么。 何东就笑着道:“不辛苦,我就是给领导们做服务的。张书记,这些资料,先麻烦你自己处理一下,你的秘书,最近就给你配一个。”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的眉头情不自禁地跳了跳。这个何东,说话也太不尊重领导了吧?县委办主任对县委副书记说话都是这个语气,可见其老板县委书记有多强势了。这个话里居然听不到一点征求领导意见的意思! 至于何东都把县领导配的通讯员公开说成秘书这种事情,张文定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每个县里有每个县的规矩和特色,人家硬要这么说,又有什么办法呢? 省里市里总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个叫法,而指责燃翼县。 再者,何东对他这么说,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是燃翼县的县委副书记,是县领导了。在外人面前,恐怕何主任也不会乱说这“秘书”二字。 想到在路上的时候裘万龙所说的话,再想到昨天刚到的时候,县长姜富强所表现出来的怨气,张文定决定还是先看看,不忙着发作。 但是,对这个何东,张文定就很不爽了,也决定要让何东明白,领导的威严,不是那么容易冒犯的! 他扫了何东一眼,根本就没有接这个话,淡淡地说道:“吴书记的办公室在哪儿?何主任带我过去一下。” 说完,他就定定地看着何东,他倒要看看,何东有没有胆子说工作忙要他自己去! 妈的,县委副书记上班第一天,就被县委办主任给吓住了,那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何东被张文定这么盯着看,鼓不起勇气来说不,只能把要递给张文定的材料收起来,点头答应:“我这就带您过去。” 这一瞬间,何东直接就用了“您”这个敬语。 他到底只是县委办的主任,而张文定却是县委专职副书记。 专职副书记是干什么的?就是负责县委日常工作的,除了负责县委全面工作的书记和在县政府当县长的那位副书记之外,县委别的人,专职副书记都可以管,他何东以后还要向张副书记汇报工作呢。 副书记上班的第一天要去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请他这个办公室主任带一下路,如果他胆敢不带,那张文定要发飚的话,恐怕吴忠诚也不会护他。 暗地里下绊子也好,阳奉阴违也罢,只要没有撕破脸皮到公开对立的地步,最表面的尊重,还是有必要保持的。 何东跟张文定还才打交道呢,根本就还没有达到撕破脸皮的地步,更不用说公开对立了。所以,何东不敢不听张文定一次话,只能乖乖地在前面带路了。 第六零八章选秘书 吴忠诚的秘书马飞见到新任副书记和委办主任一起过来,便站起身主动打招呼:“张书记,何主任。 ” 何东点点头,道:“小马,书记在里面吗?你去通报一下,张书记来了。” 张文定点点头,也不说话。 他是看出来了,何东这是故意要突出吴忠诚的权威,要不然的话,专职副书记要见书记,居然还要书记秘书先去通报,这把副书记当什么了? 不过,何东要这么说,张文定也不能说他的不是。毕竟,进别人办公室之前,先取得人家的同意,这是一个基本的礼貌问题。 有时候吧,这道理,怎么说都是有的,只看站在什么角度了。 马飞应了一声,紧接进去通报,然后很快又出来了,道:“张书记,您请进。” 说着,马飞伸手引导着他进门而去,何东也跟在后面。 在张文定一脚跨进门内的时候,吴忠诚就从办公桌后面起身了,哈哈笑着迎了上来:“张书记来了。小马,以后张书记过来,直接请进来,记住了。” 话说完,他已经和张文定站在了一起,两个人的手也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张文定道:“吴书记,没打扰你工作吧?” 吴忠诚和张文定松开了手,笑着道:“你过来了,不就是我的工作嘛。” 张文定听得哈哈笑,连连点头,这个吴忠诚,不管工作能力怎么样,起码很会笼络人心啊。 吴忠诚又扭头对何东道:“何主任,张书记的住处安排好了没?张书记远道而来,你一定要在生活给予张书记无微不至的安排,只有张书记在生活方面没有了后顾之忧,才能更好的为我们县的发展,更好地工作。啊。这个,你要当政治任务来对待,圆满完成。” “请书记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再去落实一遍。”何东说完,向吴忠诚和张文定告辞,然后退了出去。 这时候,吴忠诚才请张文定坐,刚坐下,马飞正好把茶奉了上来。 两个人都没有去端茶杯,吴忠诚没有摆一把手的架子等着张文定先说明来意,而是当先开口了,说的话直奔主题:“张书记,你一来,我可算是轻松了。县委这一摊子事,路书记,路局长去国土局之后,这大大小小的事天天往我这儿报,你不知道,我最近是觉都没睡好。这样,办公室这一块,张书记先抓起来,你看怎么样?” 张文定选在这个时候过来,其实只是因为先前对马飞的极度不满而临时决定的,他原本是准备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才到吴忠诚办公室里去露一下脸,压根就没有想过第一天上班就会从一把手那儿得到什么分管工作——毕竟工作环境还没熟悉,怎么着也要开一次常委会,才好讨论分工嘛。 他早已先入为主,觉得吴忠诚很强势,一般来讲,强势的一把手,都不会很轻易地就给刚来的副手痛快的。所以,吴忠诚这个话,还真是打了张文定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现在的张文定应付这种场面,还是没有问题的。他马上表示:“非常感谢书记对我的信任,办公室这一块,我就先帮书记看着。我这儿就是刚来,工作方面,很多情况还不熟悉,今后的工作上,也还要书记对我多多支持啊。” 不管吴忠诚是故作大方,还是真心豪爽,张文定都不在乎。 吴忠诚光明正大地出招,那他张文定就堂堂正正地接招,你敢第一天就给我分配工作,我也敢毫不推辞地接受下来。负责县委日常工作的副书记,第一个要管好的,肯定就是办公室嘛,县委的日常事务,县委办公室至少占了一半! 吴忠诚表面上很是豪爽,可看到张文定毫不犹豫地就接下了办公室的工作,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的。 不过,这点不痛快,他还不至于会表现在脸上,点点头道:“办公室的同志们工作积极性都不错,觉悟也挺高的。啊,有什么需要,你直接和我说。” 这话听在耳里,张文定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办公室的同志们工作很有积极性,觉悟也高,如果他张文定使唤不动办公室的人,那问题就是出在他张文定身上了?还有后面那一句,副书记需要工作支持的时候,不直接跟书记说,难不成还跟书记的秘书说? “那我就先谢谢书记了。”张文定现在的城府也不是一般的深,脸上那虚伪的笑容就算是用显微镜来看,看到的也绝对只会是百分之百的真诚,他饱含深情地说道,“刚才何主任跟我说,在我来之前,书记就已经把方方面面给我考虑到了,办公室的布置相当好呀。我就说要过来书记这边,当面感谢书记呀。” 有些领导干部调动工作之后,来到新单位,不喜欢用自己前任的办公室。 张文定没有这个忌讳,当然了,如果前任出了事,他肯定是不会呆在前任的办公室里办公的。现在,他的前任不仅没出事,还从副处上到了正处,并且是去的市国土局这种实权单位,那么,吴忠诚安排他就用原来副书记的办公室,他当然得表示感谢——那间办公室的风水好呀,前任就是在那里办公然后高升的。 张文定一口一个书记,叫得真是无比亲热,一点都看不出来二人其实还相当陌生。 吴忠诚还是比较矜持的,摆摆手道:“我也就是动动嘴巴……” 第二天,张文定刚到办公室还只有二十分钟,何东就敲门进来了。 今天何东进来,是例行询问张文定的工作安排和行程动向,虽然张文定这个副书记刚来,目前还没有准备什么工作,也不想马上就去下面视察,但他这个办公室主任,该做的工作,却还是要做的。 昨天,何东可是试探过了张文定的手段,知道这个年纪比他小得多的副书记,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同是副处级,同是县委常委,可一个是副书记,一个只是办公室主任,这具体职务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啊。 张文定没有马上下去视察的意图,那也就没有什么行程要和何东确认的了。今天县委也没有需要张文定参加的会开,何东就把办公室的汇报作了一个简单的汇报,最后还是提到了给张文定挑选秘书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他的话说得就相当好听了:“张书记,你看,对于秘书人选,你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既然在内部已经张口闭口都是秘书了,张文定也不可能很另类地硬要用通讯员这个称呼。他估计,恐怕县政府那边副县长们的身边人,别人也是称的秘书,那他这个县委副书记,又怕什么呢? 话问出口,何东还一手拿着记事本,一手拿着笔,准备把张文定要提的要求记下来。 虽然这一次,何东对张文定称呼的时候,没有用“您”这个敬语,但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是相当端正的。 张文定却没有提要求,只是淡淡地说:“你昨天不是已经有几个人选了吗?” 初来乍到,张文定在燃翼根本就没有熟人,秘书的人选,自然只能由着办公室推荐了,总不能从随江或者白漳调个人来吧?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副处级的县委副书记,就是正厅级的市委书记,乃至于sheng委书记,调动工作也不可能带着原来的秘书。 秘书,张文定是会用县委办的人,但用谁不用谁,怎么个用法,他却要掌握主动。 同样是何东昨天准备推荐的人,但今天他主动要,和昨天被何东生硬地塞进来,那区别可大了。 而且,他还特意强调了是几个人选。他也明白,经过昨天的试探,何东今天肯定会备着几个人选的。 何东的包放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而那几个他要推荐给张文定做秘书的人的相关资料,则是放在包里。 其实来张文定办公室之前,他也认真考虑过,最终还是决定,不带着那些资料。 如果张文定不需要的话,他带着也没用;如果张文定需要的话,他折回办公室再取比当场就取得出来要好,因为那样的话,会显得他看问题不如张书记周到,他这个做下属的,智商上跟不上张书记。 他是委办主任,能力只需要得到书记的认可,在副书记面前,还是要表现得笨一点,才是最明智的。 何东的速度很快,不到两分钟,便取了资料过来交给了张文定。 “你去忙吧,我先看看。”张文定挥手让何东走了,才坐在老板椅上开始看何东给他准备的几个秘书人选都是些什么样的角色。 这种秘书人选的资料,只会写上年龄、性别、工作简历。想从这些简单的资料上看出哪个人适合做秘书,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通这这个资料,可以让张文定心中有一个大概,最终的决定,还要等见面交谈过几句之后,才能够初步定下来。 定下来之后,也是先跟一段时间看看,如果合格,那就没必要换秘书了,如果不合格,该换还得换。 第六零九章还不错 当领导的,如果秘书用得不顺手,那是绝对不行的。 对于张文定这种到外地任职的领导干部,秘书就相当于他的眼睛耳朵,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何东共推荐了五个人,其中有两个,那是只要看一眼就会被刷下去的,因为年纪太大了。 另外三个人,一个二十五岁,一个二十七岁,一个三十岁,都是男性,都是本科学历。这三个人,张文定看得出来,何东是最看重那个二十七岁的刘浩,因为刘浩的资料摆在最上面。刘浩在黄树塔乡党政办干过,算是有着基层工作经验的。 另两个人,二十五岁的那个叫孟学文,一直就在县委办;三十岁的那个叫周扬,以前在县建委干过,后来又调到县委统战部,然后就来了县委办。 看得出来,不管这三个人跟何东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何东能够挑出这三个人来,都是花了些心思的。 三个人,有在乡镇干过的,有在县直部委办局干过的,也有一直就呆在县委的新手,可谓是各有特色。 张文定现在的职务是县委副书记,相对来说,务虚的方面多一些,政府方面的工作,跟他基本上没啥关系。 从这个方面来讲,他挑秘书的话,倒是不需要多苛刻。一般来讲,只要那个秘书不是太蠢,应该都会明白怎么服务好领导的。 稍稍考虑了一下,张文定就决定,先看看刘浩吧。 一来,算是给何东一个面子,二来嘛,张文定以前就在县里干过,知道身边的秘书如果有基层工作经验的话,在县里还是会方便许多的。 心中有了决断,张文定也不急着通知何东。 当领导的嘛,总要显得沉稳一点,决定得快了,显得有点儿戏,而且人情做得也不算足——等到下午或者明天再说的话,至少也能够显出他张文定对秘书的挑选是很重视的,是权衡又权衡了的。 没一会儿,又有人敲门进来了,是县委办副主任陈娟。 在张文定确定秘书之前,手下总得有个人能够使唤,而办公室主任又要紧跟县委书记,便只能让副主任过来了。 陈娟看年纪和张文定相差不大,长相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也不知道以前是跟哪个县领导的。像这样的女干部,又是办公室的副主任,由不得人不往这方面想。 陈娟此来,名义是向张书记汇报工作,实际上就是来认一下人,留个电话,有什么事情的话,张文定给她打个电话,她好去办。 其实,电话本里都有电话号码呢,只是,过来见个面,给领导留个印象,那才是正经。 张文定颇为无奈,那个何东也是,怎么就安排这么一个女主任呢?或许是看他年轻吧! 可惜啊,他现在对男女关系那是相当谨慎的,并不会随随便便地看到个女人就想收入后宫。话说,他还真没有什么后宫。 随便聊了几句,陈娟见张文定兴致不高,便知趣地告辞了。 只要不是很郁闷的时候,其实无所事事的时间过得也还是很快的。 张文定一个人就在食堂吃的中午饭,还差点被陈娟给请去吃饭,可他不想一来就让人说什么闲话,便坚持就这么简单吃点,然后回房间去休息了。 跟当初下安青的时候一样,张文定在燃翼的住所,也是被安排在宾馆里。 不过,这一次,却是安排在县委的宾馆里,说是宾馆,其实房间很少,并不对外营业,就只是用来做县委的接待用,甚至连接待,县委很多都放在外面的,这里基本的房间,县委领导们几乎都有固定的休息室。这地方也在县委大院里,上下班很方便。 对于住在这里,张文定也是相当感慨的,这县里越穷,规矩越多,领导越会享受。 既然他这个副书记的办公室里有一间休息室,那么其余的县委常委,肯定在办公室里也有休息室。然而,即使如此,每个人在宾馆里却又还配了一间房。 啧,再穷也不能穷领导啊! 县委副书记虽然比普通的副县长要高,可手下所管的部门,那就不好说了。 身为主持县委日常工作的副书记,他现在却还仅仅只是管着一个县委办,然而县委办却不是那么好管的。全国所有的县都算上,县委办主任不是县委书记的人这种情况,恐怕都难找到几例。 这种情况下,副书记要掌握住办公室,真是不容易。 最恼火的是,县委一天不确定他具体分管哪些方面,那他手底下可真没什么可管的,坐在办公室里,都没人会向他汇报工作。 市委的部门虽然不如市政府的多,但也不算少。除了纪委、政法委和三大部之外,还有诸如机关工委、党校、农村办、档案局、乡企局等等,以及工会、侨联、团县委、文联、妇联等群团,这些机构,上面都会有对口的分管县委领导。 一般来说,纪委和政法委就只管他们那一摊子,不往外乱插手,三大部的部长和委办主任也管得不多,这些事情,很多都是归副书记管的。 然而,县委一天不决定由副书记具体分管这些部门,那张文定要去管的话,就难免别扭——下面那些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听招呼的。 下午一上班,张文定就给何东打了个电话,说让刘浩来一趟。 何东身为县委常委,自然不可能和办公室那些人在一间办公室。今天下午,县委书记吴忠诚没有出去,就呆在县委里,他也就在办公里呆着。接到张文定这个通知,他也没有给刘浩打电话,而是踱出了自己的办公室,直接去找刘浩了。 带着刘浩出了办公室,来到过道上,何东边走边说:“小刘,张书记刚来我们这儿,身边缺个人。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最合适。你要好好表现,不要让张书记失望。” 刘浩很机灵,赶紧道:“谢谢主任,我一定会好好表现,决不辜负主任的期望。” 何东对刘浩的赞赏那叫一个露骨:“小刘啊,我很看好你,好好干。” 刘浩不仅人机灵,他还是有靠山的人。这个靠山,不是何东,而是县政府副县长吕万勋。 吕万勋的老婆,和刘浩的母亲是堂姐妹,但吕万勋的老婆自小父母双亡,一直是刘浩的外公外婆养大的,所以这个堂姐妹,感情却是跟亲姐妹一样的。而刘浩叫吕万勋的老婆,也就只叫一个字:姨。 何东带着刘浩一路来到张文定的办公室,介绍道:“张书记,这就是刘浩同志。” “张书记,您好。”刘浩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然后安静地站着,心里虽然激动,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什么紧张的神色来。 能够经常见到副县长,又和县委办主任比较熟的人,面对领导的时候,还是能够保持镇定的。 张文定上下打量了刘浩一眼,道:“小刘啊,坐。” “唉。”刘浩应了一声,半个屁股坐下,然后望着张文定,听候指示。 何东见状,知道自己再继续在这儿呆下去就有些不合适了,便道:“张书记,那你忙,我就先过去了。” “嗯。”张文定点点头,没有多话,领导的气势展露无疑。 何东这一走,刘浩就没有刚才那么镇定了。在这个实际岁数比他只大一点点,可级别比他高了不止一点点的副书记面前,他那点被掩饰起来的紧张,慢慢地就开始冒出了头,并且一点一点开始放大了。 张文定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手上正拿着一份市委的文件在看。虽说目前分管的还只是县委办,但应该有的县领导待遇,也还是能够享受到的。 县一级的领导,面对下属,经常会使用“领导学习时间”这一招,用来让下属产生紧张的感觉,便于施加压力,然后再问话的时候,就会轻松许多。 现在,张文定这位领导就正在学习,学习着上级党委的文件精神。 刘浩也知道有些县领导喜欢玩这种“领导学习时间”的把戏,一般情况下,就算是如此,他也不会太紧张,大不了被骂一顿嘛。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寻常,因为他是特别希望能够当上张文定的秘书。 不管张书记年轻也好,是外来户也罢,在县委常委排名中,总归是名正言顺的第三把交椅。能够给这样的领导当秘书,那今后的日子,可就不是以前可以比拟的了。 刘浩以前的日子过得也还不错,毕竟有个副县长姨父。 然而以他的年轻,他那个副县长姨父能够动用关系把他从乡镇调到县委办,就已经是尽了力了。想提副科级,最起码还得等几年,至于正科,那还是没影的事儿——他姨父只是一个普通的副县长,县里那些正科的位置,一般的县委常委都没资格惦记呢,那是书记、县长、副书记和组织部长碗里的五香回锅肉! 对这个情况,刘浩是相当清楚的。 姨父顶多只是能够保他一个旱涝保收,可前程,那还得他自己去拼搏。 所以,他平时并未仗着有个副县长的姨父,就有多高调,反而对领导很尊重,和同事也打成了一片,人缘相当不错。 第六一零章副主任 何东是知道刘浩的背景的,就因为知道刘浩的背景,所以看到刘浩对他的那份尊重,他就心里更痛快了,感觉这小子不错,值得培养一下。这一次,刘浩能够得到何东的推荐,其实也是他自己平时所做的功课起作用了。 在何东一说要推荐他给张文定做秘书的时候,他心里的激动可就别提了。 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县委副书记,那背景能小得了? 如果真能跟在这样的领导身边,以后别说正科级了,等到领导高升,关系保持着的话,他何东说不定也能够当上县处级的领导呢。 现在,这一条通天之路近在咫尺,何东可不想到了手边的机会就这么擦肩而过了。然而,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他却又偏偏什么都不能做,没有一丝一毫的主动权,只能被动地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不知不觉间,何东背上便起了一层细汗,终于端坐不住了,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何东这轻轻地一动,张文定就看向他说话了:“小刘,听何主任说,你是个笔杆子?” 刘浩赶紧回答道:“就是读书的时候喜欢看书,经常写点小东西发到报纸杂志上。工作之后,这方面的就写得少了,更多的是跟工作有关的,自我感觉还需要努力学习。这次能够有机会跟在您身边学习,一定可以让我学到许多,改善我的不足之处。” 张文定听到他这个话,心里基本满意了。 这家伙很机灵,知道机会难得,能够自我推销,也敢在这种时候果断地拍马屁,倒也称得上是有勇有谋了。当然了,这样的人,未必就是做秘书的好料子。 不过,张文定现在初来乍到的,用那种只知道听话办事的秘书,倒不如用这种有点小心思小机灵的了。 他通过刚才的观察,觉得这个刘浩虽然机灵,但还是可以降得住的。 心中有了决断,张文定直接就下了考题:“这个文件你看一下,就在这儿看,回头写个心得给我。” 说完,他就把手中的文件轻轻摇了摇,然后放在了桌面上。 刘浩赶紧起身,从桌子上拿起文件,坐回位置仔细地看了起来。文件不是很长,只五页纸,他看了十二分钟左右。 这个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把握得刚刚好。看的时间长了,那就有冷落领导的嫌疑;看的时间短了,那就有敷衍领导的嫌疑。 “张书记,我看完了。”刘浩深吸一口气,再次起身,将文件放到了张文定的办公桌上。 “嗯。”张文定应了一声,也不说话。 刘浩真是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县领导,居然比那些四五十岁的人还惜字如金。他硬着头皮,轻声道:“那张书记您先忙,我先下去了。” 说到这儿,他稍稍一顿,接着又来了一句:“下班前,我把心得交给您。” 原本说明天交心得,会显得更稳重一些,毕竟,这才看了一遍,又不能把文件带走,如果能够经过一晚上的认真思考,那写出来的东西,总会厚实些。 不过,刘浩实在是担心夜长梦多,只能争取在下班前搞出来交给张文定了。他就要赌一把,赌张文定看重的是他的能力而不是他的性情。 张文定的头微微点了一下,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刘浩出了张文定的办公室,忍不住就伸手在额头上擦了一下。这个张书记,恐怕不是那么好伺候的啊,如果真有机会能够跟在他的身边,还是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走在过道上,刘浩心里一直在犹豫不决。是要直接回办公室呢,还是去一下何主任的办公室,表示一下感谢? 这个问题,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如果直接回办公室的话,可能就会让何东对他生出点看法来。可要是去了何东的办公室,然后又被张书记知道了,那说不定也会引起点什么误会。 刚才在张文定的办公室里,刘浩根本就没看出来张文定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一时间,这个事情,真让他两难了。 张文定这时候根本就没去想刘浩的事情,他一个电话,就把县委办副主任陈娟给叫了过来。 “张书记,您找我。”陈娟一进张文定的办公室,脸上就带着甜甜的微笑,两眼水汪汪地看着张文定,声音中带着几分清脆干练。 “坐。”张文定心想这样的女人,有可能是极为放得开的,但也有可能是表面上开得玩笑,可骨子里却极为保守的那种。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就冲她这甜甜的笑和水汪汪的眼神,他都决定了,要和她保持适当的距离——不用去打听,都能够想得到,这女人背后不知道多少嘴巴在说道呢。 陈娟道过谢,依言坐下,双手叠在腿上,压住短裙的边缘,很标准的职业女性办公室谈话时的坐姿。 张文定沉吟了一下,道:“陈主任,找你过来,是想和你聊聊。” 这个话,说得可真有点暧昧了。 陈娟心里一紧,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她确实不是个随便的女人,但也并非特别保守的,对于那些孩子都参加工作了的男领导,她不愿有过多深入的接触,但像张文定这种年轻帅气的,她还是乐于交往的。 当然了,仅仅只是交往,并不是说就可以发生关系了。有点保守的女人,其实最喜欢玩的还是暧昧。 “哦,我也正想和张书记聊聊。”陈娟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羞涩,可一点红晕都没有起。 和男人开多了玩笑的女人,想脸红还真不容易。 张文定微微一笑,道:“想和我聊什么?” 陈娟就郁闷了,不是你想和我聊的么?我就是附和你一句,你还当真了? 不过,她在这个位置上,那心思转得肯定相当快,说话也是相当有水平的:“什么都想和你聊聊,张书记你是从省城下来,不管和你聊什么,我都能够学到许多东西。对我今后的工作、生活,肯定都会有许多帮助。这么难得的学习机会,我可一定要把握住呀。” 明知道这个话是拍马屁,可张文定还是听得舒服。 当领导的时间久了,不听听马屁,又怎么能够显示出当领导的优越感呢?人家拍你的马屁,那就证明敬畏你。 “我来到燃翼,环境还很陌生,有许多情况,不及陈主任你熟悉呀。”张文定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这是要我投诚么?陈娟心里想着这个,人却马上站了起来,提起电热水壶给张文定的杯子里续水,续完水才道:“燃翼的环境还是挺不错的,山青水秀,空气清新,县城里都可以称得上是天然氧吧,更不用说乡下了。” 张文定心想这个女人对领导确实保持着应有的尊重,但也滑得跟泥鳅似的。不过,他毕竟还才刚来,人家陈娟说不定早就有坚实的靠山呢?不可能这么快就投靠他——他一时之间又给不了她什么好处。 “唔,那确实有益身心健康呀。”张文定看了陈娟一眼,突然道,“办公室的刘浩同志,你对他了解吗?” 张文定这么直通通地发问,陈娟一时之间还真搞不明白他的用意是什么。不过,一瞬间,她心里就猜准了方向,该不会是张书记想让小刘做秘书吧? 陈娟和刘浩的关系一般,不过刘浩对她平时都挺尊重的,她也不会去坏人前途,便道:“刘浩同志,写材料是把好手,人很机灵,手脚勤快。” 张文定道:“看来刘浩同志平时和同志们相处得不错,很有人缘呀。” 陈娟就有点听不懂张文定这个话里的意思了,只能笑一笑,道:“这个确实,他很低调也很懂礼貌,办公室的人,都喜欢和他来往。” 张文定对陈娟就有点不爽了,老子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一句都不提刘浩的家世背景。就他那个年纪,直接在乡镇没呆几年就提到了县委办,背后会没点能量? 张文定可不认为,陈娟会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 等陈娟离开后,张文定又觉得,或许,刘浩真的没有什么背景,所以她才没有提及?可转念一想,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看来,刘浩应该是有点背景的,只是,刘浩的靠山是不是何东,这个暂时还不好确定。 不过,不管刘浩有什么靠山,靠山又是谁,张文定暂时都决定还是先用着刘浩。 如果换个人的话,谁知道是不是又会有什么复杂的背景?而且,刘浩有背景,这也不见得就不可以成为一个可以利用的优势。 一切,还要看刘浩心里怎么想了。 刘浩心里当然是非常希望能够给张文定当秘书的,所以,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去何东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随后马上就打开电脑开始写心得了。 办公室里有人问他刚才被何主任叫去是有什么好事了,他笑着说还不就是领导布置任务,这不,他现在就要开工赶活了。 第六一一章机会 对于这个回答,其他人也不怎么怀疑。 毕竟,领导有时候交待任务,确实是单独交待的,不过,像这种亲自把人叫过去,而不是打电话通知人过去交待任务的做法,还是比较罕见的。 陈娟想着张文定的话,心里其实也有点后悔,后悔应该跟张文定提一句刘浩的背景。 不过,刘浩这人平时会做人,她是真不愿坏了刘浩的前程,又想到反正已经卖了刘浩一个好,干脆还是给他一个提醒,把人情做足了。 心思打定,陈娟也没有直接当着办公室里众人的面对刘浩示好,只是给刘浩打了个电话:“小刘,好好干,张书记对你很关心呀。” 刘浩被这个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陈娟刚去了张书记那里,张书记说到他的事情了。 看来,张书记对陈主任很看重啊! 一想到陈主任那成熟妩媚的风韵,刘浩就觉得张书记很有眼光,也自认为找到了张书记一来就看重陈主任的原因所在了。 估计,要不了多久,陈主任就会成为张书记的人了吧? 秘书是领导的身边人,但身边人的份量,又哪里比得了枕边人? 这些念头在刘浩心里一闪而过,他马上就决定,要趁早和陈娟搞好关系,赶紧笑道:“谢谢领导的关心,您今天晚上有空吗?” 陈娟听到这个话,顿时心里就畅快了,这个小刘,果然是个机灵人。 下午下班之前,刘浩果然就把心得给张文定送了去。 张文定拿着心得看了看,点点头道:“小刘啊,今后可能写材料的时候很多,工作会很枯燥。你要有心理准备。” 他都懒得问刘浩愿不愿当秘书这类废话了,从刘浩的态度上,他就看出来答案了。 刘浩很干脆地表态道:“请张书记放心,我一定会用心工作,不给您丢脸,您看我的行动吧。只是我写材料有些方面还有待加强,希望能够跟张书记您多学习学习。” 张文定心想这个秘书,嘴巴还不太会说话,有点把老板当普通同事的味道。 可能,这就是他平时和同事们打交道时所形成的习惯了吧。反正只要手边有个人可用就行了,哪有十全十美的? “嗯,我跟何主任讲一声,你后天过来上班,有没有问题?”张文定没再多想什么,直接就定了下来。 刘浩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我明天就可以过来上班。” 张文定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倒是想要表现得积极点,可你难道就没考虑到领导的决定不喜欢被下属随意更改么? 副书记同志眼睑微微一开,不轻不重道:“明天你先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好。” 刘浩这才醒悟过来,刚才有点得意忘形了,赶紧诚惶诚恐地答应下来。他毕竟不是个初进体制的人,有些方面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今天这个事情,实在是太激动了,让他一下子忽略了某些顾忌。 当天晚上,陈娟和刘浩吃了顿饭,陈娟是想着刘浩要给张文定当秘书了,以后还是要多亲近一些;刘浩则把陈娟当成了张文定看上的女人,更是觉得需要亲近。 一时之间,二人就初步达成了战略同盟。 不管在燃翼县会如何,最起码,张文定这么年轻的领导,值得提前投资,以后说不定就会收到什么意外的惊喜。 虽说县里站队是很明确的,但现在这个现实的社会,很少有人会真的把鸡蛋都放在一个蓝子里的。 …… 县里的领导,要说事多,那确实多;要说事少,那真是少。 张文定来到燃翼上任,不经意间,三个星期的时间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过去了。 这半个多月,张文定就只是本本分分地管着办公室工作,其余的都不插手,在常委会上也多听少说,对待县里的决议,也是随大流。 这半个多月时间,只开过一次书记会,讨论的不是人事问题,也不是什么重大项目落地,而是农业发展规划。 一般来说,像这种事情吧,书记拿主意也好,县长冒出来的想法也罢,都可以直接形成文字,提交到常委会上去讨论,根本就没必要开书记会。 毕竟,现在县委不比以前有一大堆的副书记,而是正副书记加起来,总共也只三个,其中还有一个还是县长呢。 这种情况,也导致了书记会开得不如前些年那么勤快了。副书记一大堆的时候,书记会上一定调子,常委会上就没问题了。现在,书记会由于人数太少,许多事情,就直接上常委会了,这也加大了常委们的权力。 张文定的感觉就是,那次的书记会,完全就是书记吴忠诚和县长姜富强为了照顾他的情绪而开的。虽然讨论了农业工作,对全县的农村发展作出一个长远规划,可这个规划拿到常委会上之后,却并没有说以后要张书记分管农村工作——县委还专门有个农村工作办公室呢。 与此同时,张文定也算是深深地体会到了县委书记吴忠诚在燃翼县到底有多么强势,他这个副书记都来了二十几天,可分管的工作居然还只是县委办公室! 这个都还不算什么,常委会上,简直就是吴忠诚的一言堂,县长姜富强在常委会上基本上就没什么话说。这种情况表明,县长同志以前在常委会上肯定吃过大亏,都快要心灰意冷了。 其实在这三个星期里,姜富强也对张文定伸出过橄榄枝,有结盟的意图。 只不过,姜富强这个结盟的意图是属于试探性质的,又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张文定自然不可能轻易答应下来。 能够被县委书记压得死死的县长,这能力怎么也值得怀疑。 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张文定现在性子不像以前那么莽撞,自然要谨慎些了。 万事谋定而后动,他就不相信,比以前成熟多了的他,在燃翼县会闯不出一片天地! 只有他自己的能力和手段展现出来了,那他在县里才有份量,下面人才会拜他这个码头。手下有人了,说话办事才灵光,然后,县委领导层面也会更重视这位副书记,这样才有良性循环。 如果一开始糊里糊涂就和县长结盟,情况还没摸清楚,恐怕不知不觉中,被那位县长同志给卖了都还要帮他数钱呢。 当初在安青的时候,情况和燃县是不同的,现在自然不可能再用当初在安青的那一套方法。 县委副书记,这个职务本身就份量很足,只要一有机会,他就可以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权力拿到手——县委组织部长居然不向副书记汇报工作,这算个什么事儿? 机会这种东西,要等,可如果等来等去还等不到的时候,那就得自己创造了。 张文定正想着要创造一个机会的时候,机会却主动送到他面前来了。 …… 团县委搞了个活动,是到各乡镇小学和中学去送课外书。要说这团县委吧,单位也是个清水衙门,县委没什么大款子照顾到他们,团市委也不会拨给他们多少。 虽说团委是个很强悍地存在,但这只是市级以上,县的团委,真的是比较无奈。 无奈的团委要搞点活动,想请重量级的领导参加都比较难请。于是乎,这一次,就请到张文定头上了。 就算县委并没有明确张文定的具体分管部门,可团委在县委领导下,这个是事实,请县委副书记,那是名正言顺的。 张文定正好闲得没事,团县委主动送上门来,虽然只是个相当务虚的机构,可这也歹也是第一个投过来的部门。 对于这样的事情,张文定当然要高调参加了,并且今后在工作中,还要对团县委大力支持,不为了露脸,而是为了释放一个信号——跟着他张书记混,他张书记可是很罩的哦。 千金买马骨这种事情,有时候不干不行啊。 对于张文定来说,团县委就是那马骨。 他深深地明白,示范作用,是很强大的。 于是乎,张文定就痛快地答应要参加他们这个活动,并不仅仅只是去团县委开个会说几句话这种支持,而是跟着团县委的人一起下了乡。 当然了,明面上的说法,是县委副书记张文定带着团县委相关领导下乡镇学校关心乡镇的办学情况了——只能是下属跟着领导,不能让领导跟着下属啊。 按说,像这种事情,不管对张文定来讲,还是对团县委,以及学校来讲,都是好事。然而,很多时候,好事也会出现坏情况。 张文定就是在“带着”团县委的一群人下乡镇的之后,遇到了坏情况的。 说起来,这个事情也比较奇葩。在雾淞镇中学,张文定他们一群人在学校领导的陪同下,居然亲眼目睹了一起打架事件——两个老师合力打一个学生。 校长当时脸都绿了,雾淞镇的党委书记和镇长恨不得冲上前去抓着那俩老师扇耳光了,团县委书记贺小芳气得那饱满的胸脯更见鼓胀,若不是衬衣外还穿了件西装,估计连衬衣扣子都有可能会被胀破。 尼玛,这是要给谁上眼药啊! 第六一二章展开攻势 张文定脸上很明显地露出了三岁小孩子都看得明白的怒气,一方面是这个事情实在是太不像话,另一方面,他也正好借这个事情立威。 县委副书记带着团县委的人下学校视察工作,县教育局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简直就是拿副书记不当领导嘛! 没见雾淞镇的党政一把手都陪着到学校了吗? 张文定当场决定,他要亲自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就在现场了解。 他当然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不是老师,可他看得出来那两个人是成年人,而那个学生,虽然个子高身体壮实,但那股子十多岁时所独有的青涩,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就算长得成熟,可那身校服,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他的身份了。 一个学生,在学校里被两个成年人追着打,这个情况相当严重,影响相当恶劣,一定要严肃处理! 情况很快就了解清楚了。 那学生估计是晚上玩游戏没睡好,上课的时候打瞌睡,被老师罚站,可等老师一转背,学生又坐下去趴在桌子上了。这一下,那老师就来脾气了,走过去,一把抓着学生的头发就扯着学生站了起来。 这一下,学生就不答应了,嘴里骂着,手上也不闲着,直接就开打了。 这个老师是个数学老师,个子还没有学生高,人也挺瘦弱,打起来根本就不是学生的对手。这老师被学生追着打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刚好被这个班的班主任看到,那班主任开始是想拉架来着,可莫名其妙挨了两拳,也加入了战斗圈。 班主任是早就得到了校领导的通知,今天有县委领导过来视察工作,千万要管好自己的班级,所以他才时不时地巡逻一下,没成想居然出了这种事情。他不能任由这个冲突升级,只想着尽快平息事端,不给学校丢脸。 哪知道,班主任一腔好意,却弄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一个未成年人对战两个成年人? 于是乎,事态就从学生追着老师打演变成了两个老师追着学生打了。 听完这个情况,张文定当着众人的面就是一通怒骂,对雾淞镇党委政府和雾淞中学进行了严厉批评。挨批评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心里直骂娘,嘴上还得做着诚惶诚恐的检讨,实在是憋屈无比。 批评完在现场的人,在听过他们的检讨之后,张文定突然就发飙了:“这就是我们县里的明星中学?许多城里人都把孩子送到这儿来读书的明星学校?这就代表着我们县的学校形象?这就是我们县教育质量的优良表现?啊,哪个给我讲一讲,啊,你们哪个敢再给我讲一讲这个话!刚才不是讲得相当好嘛,都哑巴了?” 众人都在肚子里不爽着,你张书记好歹也是从省里下来的,是见过大世面的高素质领导,怎么说话就跟从乡镇上去的县领导一样了呢?这也太掉身份了啊! 张文定本就是借题发挥,压根就不会去管这些人的想法,他是从省城下来的,可他去省城之前,也是在市里县里摸爬滚打过的,自然明白下乡镇了应该如何说话才显得霸气侧露。 他一脸怒容,顾目四望,继续说道:“明星学校都是这个样,我看别的学校……哼!” 这个话一出口,众人只觉得身边的空气顿时就阴冷了不少,一片杀气腾腾。 这个年轻的张书记,是要剑指教育局啊。 难道,最近一直沉默着的副书记同志,要闪亮登场了吗?县教育局,会成为张书记的踏脚石,还是滑铁卢呢? 团县委书记贺小芳眼神几变,终于下定了决心,迎着张文定道:“张书记,我们燃翼各方面条件有限,有些孩子确实是太调皮了,不用点手段,根本就管不了。据我所知,雾淞这里的教育情况,还是很不错的,也很少听到老师体罚学生的传言,在这方面,他们是走在全县的前面的。其实,家长送孩子到学校读书,也是希望孩子能够学到东西。像我们家那小子,现在才读二年级,调皮得很,我就跟他班主任讲的,不听话就打,小时候不把脾气搞好,长大了容易出事啊。” 这话说得,明着是说老师打学生是小事,可实际上,却是在说,雾淞中学这里的情况是好的,都有老师打学生,那么那些不如雾淞学校的呢? 众人一听这个话,都望向了贺小芳,心想贺小芳这是和教育局老麻有多大的仇啊,非得这么火上浇油落井下石的。 该不会是教育局老麻调戏过她吧? 贺小芳这个女人谈不上多漂亮,但也绝对不丑,长相比较平常,精心化一下妆的话,也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她在燃翼的官场上,名声不大,却也不算小,最主要还是得益于她那一对大凶器。 这样的女人,身边不会时时都有狂蜂浪蝶环绕。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一些足控啊胸控啊之类的男人,这类男人对女人的相貌要求不高,只要在意的部位很迷人,那诱惑是相当巨大的。 燃翼县教育局局长麻长风就是一个对大胸女人特别感兴趣的人,别说相貌一般化妆后能够称得上有几分姿色的那种,就是长相稍稍有点丑,他也不在意。这个情况,在燃翼官场上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而燃翼教育系统中,就更是广为人知了。 今天贺小芳这个表现就太不符合常理了,如果不是跟麻长风有仇,怎么可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麻长风落进下石? 在官场中混,谁不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这种公开向领导打小报告的搞法,简直就是没脑子的白痴行径啊。 很显然,贺小芳并不是白痴。白痴的人,打小报告上眼药不会这么有水平。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贺小芳一眼,心想这女人胆子不小野心更不小啊。在他这个副书记还没有展露任何实力的情况下,就敢果断怂恿着他去搞教育局,然后她好趁机跳到教育局吗? 嘿,这女人,也不知道她对他是从哪儿来的信心!难道真应了胸大无脑这四个字么? 这一次的学校视察闹出了这么一个恶心人的事情,自然就不会和原本设计好的流程一样了。 张文定没有让人叫县教育局局长麻长风赶到雾淞中学来,而是要求雾淞镇和雾淞中学给他一个说明。 说明这个词真的很不错,比检讨要好听,也比材料要隐晦。 这些人都知道了,张书记这是真的恨上教育局了。不过,麻长风能够在教育局局长的位置上坐稳,那也不是简单人物,在县里的靠山可不简单,张书记一个初来的副书记,真能够奈何得了麻长风? 打狗还要看主人,麻长风这条色狗本身腰板确实不硬,但主子硬啊! …… 还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张文定下了一趟乡,带着雾淞镇和雾淞中学那检讨书一般的情况说明回了县委,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回,直接就往县委书记吴忠诚的办公室而去。 吴忠诚的秘书马飞一见到张文定,便马上起身打招呼了:“张书记。” 张文定道:“小马,吴书记在里面吗?” 马飞赶紧道:“在呢,张书记您请。” 张文定是副书记,不同于别的县委常委,要见书记,那是可以直接见的。再说了,吴忠诚也早就吩咐过马飞,张文定过来不用通报。马飞自然不会在这个事情犯傻,第一次的时候,那是要向老板效忠的表现,与之后自然是有所区别的。 “书记。”张文定一进门,就一脸沉重地打了声招呼。 吴忠诚笑着起身:“文定同志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文定来到燃翼县之后的第一次下乡视察工作,县委领导们都还是挺关注的。身为县委一把手,吴忠诚还是要表示一下关心的。 张文定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看着吴忠诚道:“书记,今天雾淞发生了个事情,情况相当严重,影响相当恶劣,我急匆匆赶回来,就是专门向你汇报的。” 雾淞中学发生的事情,吴忠诚早就收到了消息,但他不能够说已经知道,只能装作不知道。而张文定也明白,以吴忠诚对燃翼县的掌握能力,恐怕他还没有离开雾淞中学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或者添盐加醋地向吴忠诚作了汇报了。 不过,张文定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有了打算,他并不担心他借这件事情捞不到好处。因为,刘浩告诉他,麻长风的屁股相当不干净,不说经济上的问题了,单就女人问题,县里就有几个领导对其不满。 因为他搞女人实在是太没节操太没下限,都是因为有吴忠诚保他,他才能够继续在教育局长的位置上坐下去。如果不是他做人太没节操没下限的话,现在不说混个副县级,但混到个更重要的部门当一把手还是有可能的。 第六一三章 话不投机 至于麻长风和吴忠诚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刘浩就不知道了。 听到那个话的时候,张文定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贺小芳的胆子确实是大。 为什么张文定在学校里的时候,要镇上和学校都给他一个说明呢?他就是要拿到一个书面的东西,用这个书面的东西,来作他的武器,进而达到他的目的。 吴忠诚脸上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道:“哦,怎么个情况?” 这话一出口,吴忠诚的坐姿都一下端正了许多,显出了对这个事情或者说对这位副书记同志无比的重视。 张文定就把在雾淞中学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说,然后拿出了雾淞镇和雾淞中学的书面说明。 吴忠诚接了过去,认真地看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冷哼一声道:“瞎胡闹!乱弹琴!” 吴忠诚这个话明着是在骂雾淞中学,可心里在骂谁,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张文定不接话,稳稳地坐着,定定地盯着杯子看,一脸的苦大仇深,还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副书记下乡视察,遇到这种事情了如果不生气,那就太不正常了。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吴忠诚看向张文定,一脸严肃地说道,“教风学风,特别是中学的教风学风,千万不能忽视。文定啊,这个事情,一定要重视,中学生正是性格成型的时期,可不能让孩子们学坏了。打架的两个教师,一定要严肃处理,惩一儆百。” 张文定听到吴忠诚这个话,心中冷笑,老子好不容易抓到这么一个机会,你想轻轻巧巧地处理两个教师就完事,那可不行。 他点点头,道:“书记的指示很及时。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这个话我们一定要落到实处,县里的明星中学都是这个样子,教育部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定要严肃处理,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尼玛!老子什么时候指示过要教育部门负责任了?你小子居然敢跟老子玩偷换概念这一套,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吴忠诚眼睛微微一眯,道:“哪里都难免害群之马,我们不能因为一两个教师的小问题就全盘否定教育部门的成绩,还是要实事求是,有一说一,什么事情都上纲上线,搞无限扩大化,也不科学嘛。”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怒了。 操!这还才一开始讨论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了?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势啊!看我来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发出自己的声音,你就以为我这个副书记好欺负是不是? 老虎不发猫,你还真当老子病危啊! “书记,据我了解,教师体罚学生的情况,并不仅仅只是雾淞中学才有。”张文定迎着吴忠诚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出招了,“这个事情,咱们不能轻视啊。那个学生说要把这个事情发到网上去,要去找媒体曝光,我好不容易把他的情绪安抚下来,不能不给人家一个交待啊。这一次的事情,那个学生好说话,下一次再出这种情况呢?一次能够安抚得下来,两次三次,八次十次呢?我看还是要全县的中小学好好查一查,各个学校走一遍,问学生问教师问家长,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情况,教育部门一定要对各个学校的情况做到心中有底,才能防范于未然……” 吴忠诚知道张文定没那么容易干休,却没成想他居然敢直接威胁一把手。 妈的,又是找曝光又是要摸底排查,你特么的当自己是谁啊!卧草,你小子搞搞清楚,老子才是燃翼县的一把手! 一个县所有的中小学,真要是一所一所地摸底排查,不可能查不出来问题。 吴忠诚倒不是怕这么查,他只是不习惯于在燃翼县居然还有人敢威胁他。这摆明了就是对他这个燃翼县的大当家不尊重。 况且,燃翼县的事情,那就要在燃翼县里解决,家丑不可外扬,你小子身为燃翼县委副书记,居然还想着去向媒体爆料,这简直就是吃里扒外! 这股歪风邪气,一定要坚决制止! 要不然都像这姓张的那么乱来,燃翼还不得乱套? 这次要是被这么一个小后生骑在头上拉屎,把教育局给打上一杆子,那他吴大书记今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这个还是要慎重。”吴忠诚都没奈心听张文定说完,就很不礼貌地打断道,“不论是教育主管部门,还是学校的教职工,都是为燃县的教育事业做过了巨大贡献的,有许多同志甚至一辈子、一个家庭都投身到教育事业之中了。对这些同志们,全县干部群众都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都是深怀感激的。对这些同志们,我们要爱护、要保护,这是我们县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他们在教育战线挥撒了青春和汗水……我们不让能同志们流汗又流泪啊!” 这个理由,真的很好很强大。 张文定张张嘴,却实在不好反驳,不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而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怎么说,都不会说得过吴忠诚。 吴忠诚打定主意要保教育局,理由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 张文定在回来的路上设想过多种可能,却就是没有想到过吴忠诚居然强势到压根就不在乎他这个副书记的感受。 在这一刻,他深深地体会到了县长姜富强的日子过得到底有多苦了。摊上这么一位班长,估计不止姜富强的日子苦,别的常委们,也不好过吧? 哪怕是紧跟吴忠诚的县委常委,估计也心里有些怨言的。 只不过,大家都迫于吴忠诚的淫威,不敢反抗,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不希望燃翼县里坐着这么一位大家长的吧? 张文定觉得,现在的燃翼县,看似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在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暗潮涌动,只是缺乏一个变成惊涛骇浪的契机。 吴忠诚啊吴忠诚,我本想与人为善,可你既然寸步不让,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张文定不准备和他继续打嘴皮子官司了,心中下了个决定,他就从教育局入手,把燃翼县这密不透风的权力罩子撕开一道口子,让别的县领导看到一丝光亮。 别的县领导会不会马上就会有所行动他不敢肯定,但县委姜富强,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我的吴班长,今天我一回来就先找你商量这个事情,对你可以说是万分尊重了,既然你这么不给张某面子,那就请你见识见识张某的手段吧。 第二天就有一次常委会,不是例行的常委会,而是为了讨论燃翼县河西劳动路那一片的老城改造的可行性报告而召开的。 这种常委会,就只为这个事情开,在别的地方或许时间不会太短,但在燃翼,几乎所有的常委都认为,只是需要说几句漂亮,然后就会通过。 因为这是吴书记要搞的,没人能够反对,甚至都没人敢反对。但张文定不这么认为,因为他准备在明天的会上明确表示反对。 如果今天他和吴忠诚沟通得愉快,那他明天也不会反对吴忠诚要搞的形象工程、不会断吴忠诚的财路。 燃翼县本来就穷,不在城外开辟新城区,却在最繁华的地段搞老城改造,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因为县城不大,开辟新城商家不愿意投资,繁华地段才有钱景。 老城的繁华地段居民多,人流量大,投资开发商用或者住宅都能够很快回本并且赚钱,但开发哪块地不开发哪块地,却不是由投资商说了算,得县里决定才行。 张文定在体制内混了这么多年,虽然他自己不用手里的权力捞钱,可也明白,别人不像他有那么一个有钱的老婆,想要把手里的权力换成实际的利益,那也是很常见的。 有句话说得好,千里做官只为财啊! 张文定可不认为,吴忠诚在燃翼这么一手遮天,却仅仅只是因为享受那种权力欲,而不想捞钱。这世上,不吃腥的猫,真的不多。 在官场中混,能够独善其身,已经是相当难能可贵了。张文定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有着别人所不具备的优势,可他这个优势,却不能阻挡别人的财路。 吴忠诚要捞钱,他张文定管不着。他到燃翼来,不是当圣人的,也不是搞纪检工作的,他只是希望能够尽他的本事,为燃翼作出一些贡献。 这个工作是要讲策略的,如果过早地就和吴忠诚对着干,对他没好处。可现在这个情况,他不能继续再等下去了,只能选择硬碰硬,至于碰了之后会是什么结果,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碰过才知道。 在碰撞之前,他认真地考虑过,最后还是决定不先和任何县领导通气,包括一直被吴忠诚压得很惨的县长姜富强。 …… 燃翼县委常委会召开,所有县委常委都到了,除了固定列席的人之外,还有财政、国土、公安、城管、规划、城建这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列席。 讨论一个老街改造的项目,这阵势起得还是相当大的。当然了,阵势越大,也就越表明县委对这个事情的重视。 第六一四章 出手 众人依次坐定,各自拿着手上的会议议题看着。 其实早就看过了,但这时候却还是得继续看一下,要不然也不好干别的啊。 “大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吴忠诚眼睛眯了眯,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细致调查,多方走访,本着了解群众呼声,解决群众实际困难的思路出发……劳动路那一片,还是要有一个新的规划、新的发展,才能够有新的家园,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新的工作生活环境。” 说到这儿,吴忠诚顿了顿,看了姜富强一眼,继续说道:“这个事情,今天大家都议一议,看看劳动路那边搞个什么新思路。要有好的定义、超前的眼光、时尚的观念,这个发展才是科学的、才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也才会对得起人民群众对我们的信任和支持。啊,为这个事情,我是头都想疼了,但还是拿不定主意……老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一起想,比我一个人想要有效率、有效果得多。在坐的各位都是足智多谋胸有沟壑,大家一起开动脑筋,群策群力,相信一定会给劳动路带去新的活力,让这片燃翼的老经济变成新财源。” 吴忠诚和一般的县委书记不一样,别人当了一把手都是惜字如金,他则喜欢说话,不管是开会还是单独谈工作,他张嘴就是一通大道理,洋洋洒洒说得很是兴奋,仿佛不如此就不足以证明他这个县委书记很有水平似的。 省委党校的本科学历,一直是他的短板,他总是觉得不拿稿子也能够说上一大段话就是有水平的表现。 至于他这一通话是真有水平还是会显得更没水平,别人肯定是不敢随便乱说的。 就像刚才,他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自认诸葛亮把别人都当成臭皮匠的嫌疑的。 当然了,他自己本来一直就认为县委这些常委们在认识和见识上,都是还没有达到他的高度和档次的。 张文定听着他这个话,就觉得格外别扭。 尼玛,会议议程是要议劳动路及周边居民区应不应该改造,而不是议怎么改造好不好?你开口闭口不是改造方案就是发展前景,这是看不懂汉字的意思呢,还是把会议议题当儿戏啊? “我这人脑瓜子笨,当不起书记的称赞呀。”县委办主任何东第一个接话了,接得还很有意思,一开口仿佛是对吴忠诚很不满似的,可紧接着,话锋一转,就马上显出了这先抑后扬的马屁效果了,“不过,书记所说的,我是非常认可的。劳动路为我们县的发展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现在呢,社会在发展,我们县也在发展,劳动路陈旧了,已经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步伐了……那一片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大部分民房都很破旧,还有许多木房子,砖房也是歪七倒八的,电线更是搭得杂乱无章,巷子又窄又深,这要是遇到火灾了,那就是大险情,消防车都进不去!现在天气越去越热,空调电器又用得厉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哪里走了水着了火,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啊。” 燃翼县里,现在是吴忠诚一言九鼎,姜富强龟缩在县政府里都还有些垂头丧气,更别说在县委常委会上有什么表现了。 所以,县委常委会的发言顺序也就不是按排名来的,而是每次都由何东这个委办主任先紧跟着吴忠诚表态,其余的常委再按排名从后往前一个个发言,倒也算是另一种对姜富强这个县长的尊重了。 燃翼县人武部这一次进县委常委的是部长不是政委。 人武部长周猛从鼻子里往外冲了两口气,接着何东的话就开腔了,声音宏亮却惜字如金:“嗯,我同意。” 尼玛,你同意什么啊?张文定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无原则支持了,这都还没到表决的时候,何东也没有具体说出个什么名堂来,你有什么好同意的啊? 张文定意识到,今天他想让这个常委会开得和平时有所区别,那就不能按常理出牌,不能等别的常委们说了他再说,他应该要马上说话,抢在那些常委的前面。 只有他先旗帜鲜明地对吴忠诚表示反对,在座的对吴忠诚有意见的常委们,才有可能、也才有胆子表示出不同的意见来。 要不然,等到别人都说了意见,他到时候再反对,就势单力薄了。 想到就做。 正在宣传部长准备说话的时候,张文定突然清了清嗓子,把会议室里能够发言的和只带着耳朵听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同志们,对劳动路那边,我有几句话想说一说。”张文定开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头,然后望了望众人,目光在吴忠诚脸上顿了顿,似乎是在征求吴忠诚的意见,又仿佛是要观察一下吴忠诚的反应。 吴忠诚一瞬间就想了许多,张文定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口打乱平时常委会发言的顺序,显然要说的话并非什么好话,毕竟,昨天二人的沟通可是相当不愉快的。 不过,吴忠诚对自己还是相当有信心的,他对张文定点点头,笑着道:“张书记是从省城下来的,对上面的各种指示精神吃得很透,理论水平相当高,正好给劳动路把把脉,看看是个什么症侯。同志们多听听张书记的意见,我们在燃翼呆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有灯下黑的时候,张书记刚刚过来,看问题肯定会另有角度,我非常期待张书记的意见呀。张书记,你请讲。” 哼,别说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副书记想翻出什么风浪来,就是姜富强那个县长,到了燃翼也得乖乖听话。 姜富强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虽说他这个县长当得憋屈,可昨天张文定下乡遇到的情况,也还是有人及时向他汇报了的。 然而,他原本以为昨天晚上至少应该要开个书记会讨论一下这个事情,却不料等了一晚上也没有接到开书记会的电话。 他今天早上还在想着,或许是因为今天要开常委会,而吴忠诚又一向不把他这个县长放在眼里,所以昨天晚上才懒得开书记会很交换一下意见,想直接上常委会一次性解决的——吴忠诚已经一手把控了县委常委会,遇到事情了,上常委会更干脆,书记会不开也罢。 可现在看张文定和吴忠诚这个话的意思,貌似二人之间闹了矛盾了啊。 难道是昨天张文定一回来,就和吴忠诚沟通过,但沟通得特别不愉快? 一瞬间,姜富强就分析到了正确答案。 听到吴忠诚这个话,张文定是真有点看不起他。 这是县委常委会啊,大家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也不算很陌生了,你这阴阳怪气地说我只懂理论不顾实际,说我是外来户不如你们这些人了解燃翼,有意思么? 堂堂县委书记,说话还搞这种小把戏,真是自降身份。 “既然书记指示要从别的角度看问题,那我就试着从别的角度看一看。呵呵。”张文定一脸的微笑,目光游离着,突然定在了列席会议的县国土局局长赵长根脸上,道,“不过,在看问题之前,我想问几个问题。我先问一下国土局,长根同志,劳动路那边的老民居,共有多少住户,共有多大面积,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赵长根愣了一下,还是中规中矩地回答道:“劳动路那边,只算老民居的,大约应该有一百三十户左右,总占地面积四万七千平米,完全可以建一个大型的休闲广场,还可以搞贸易中心,只要有钱搞,规模甚至会超过市里的人民广场。” 张文定到燃翼的时间不长,但也不是特别短了,至少,劳动路那边,他是去过的。 对于劳动路以及周边的民居,张文定是很喜欢的。因为那边的民居有古城特色,而且布局合理,说不上井然有序,但也是错落有致。 那样的地方,倒是挺合适开发古城旅游的,只要操作得当,不说闻名全国,但在石盘省内打响名头吸引城市中青年客流,还是有几分可能的。 劳动路那一片的古建筑,都是两层楼,有青砖楼也有木楼。楼间的小道,基本上都是青石板道,有少数地方还是青砖道。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特色,就是在那一片古建筑中间,还分布着不少大大小小的人工水池。一百多户人家,占地面积有四万多平米,这其中,那些人工水池占去了不少。 这样一块宝地,张文定认为很有旅游开发的前景。 甚至,张文定还觉得燃翼县依托劳动路那片古城式的特色民居,再开发一些别的自然休闲场所,打出知名度了,极有可能会改变燃翼县的经济产业结构,为燃翼的财政和燃翼县城居民收入注入一剂强心针。 张文定有在随江把紫霞山搞起来的成功经验,也有在随江开发区干招商引资的成功经验,所以,他觉得,如果搞旅游燃翼县里搞不起来,也可以招商引资,相信会有人慧眼识真金的。 当然了,如果能够县里自己搞,那也是很不错的。 第六一五章 热烈 只是,他通过在燃翼这段时间对县里的了解,觉得县里自己搞很不靠谱。再加上,他只是县委副书记,管的是务虚的,而不管是旅游开发也好,还是搞房地产开发也罢,都是政府事务,不归他管。 所以,他一开始,还是没准备在这个上面发表什么意见,都作好了支持吴忠诚的打算。要不是吴忠诚太不给他面子了,他还真不想在这个上面多生事端。 赵长根没有回答张文定的最后一个问题,却多说了几句支持吴忠诚的话。 张文定也不和他计较,目光落在了同样列席常委会的住房与城乡建设局局长洪内酷的脸上:“洪局长,我想问一下,劳动路那片老民居,是什么建筑风格?” 会议室里的人都很奇怪,张副书记今天是想干什么?这话问得让人太摸不着头脑了,东一句西一句的,搞什么名堂啊? 洪内酷怎么也没想到突然一下这无名的战火就蔓延到自己身上了。他暗自腹诽,建筑风格这种事情,你张书记可以在会后把文物局的同志叫过来问嘛,找到我头上干什么。 不过,内心再怎么不愿意,他话还是得回答:“总体来讲,劳动路那一片的老民居,主体大部分都应该算是带着浓烈的徽派建筑特色,马头墙、小青瓦,还有雕刻艺术,也是徽派建筑那种融石雕、木雕、砖雕为一体的技艺。不过,区别也很明显,比如墙不高而且有窗户、有宗祠没有支祠和家祠,还有就是靠山的一小部分,又融入了吊角楼的风格,另外,那一片的水塘也可以看作是整体建筑的一部分,却又不同于江南水乡的味道。总的来说,算是融几家之长吧。” 另几个列席会议的局长心里暗自准备着,以免被张文定突然问出什么问题不好回答。 然而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张文定在洪内酷回答完了之后,却是没再为难他们这些局长了,只是一脸沉醉地说道:“我对建筑学不太清楚,不过,对于劳动路那一片民居,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美,很美,很有意境。” 说到这儿,张文定稍稍顿了顿,才继续道:“那片民居,有几处据说还是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正准备整体申报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甚至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我们县里对这一块,还是要以保护性开发为主啊。要在不破坏现有古建筑的前提下,进行科学合理的开发,而不能盲目地搞,不能对历史不尊重对文化不负责的随意撤建卖。” 这几句话一说完,张文定就紧闭着嘴,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无比凝重,会议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有点不可思议,这个张书记平时表现得相当平易近人,也特别尊重老同志,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一开口就说出这么重的话,话尖子直接就顶到吴书记面前了? 许多人都明白,身为县委副书记,张文定迟早会在燃翼县发出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只是,谁也想不到,这个声音居然会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候,用这么一种方式发出来。 果然是年轻人胆子大啊,这是常委会呢,在常委会上,县长不够强势的话,都没可能和县委书长一争长短,你一个副书记,份量轻了点吧? 几乎都不用多思索,众人在心里一致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张文定今天突然这么骚包,不会是昨天晚上已经和县长姜富强交换过意义并且就某些问题达成一致了吧? 如果县长和副书记真的紧密合作了,那力量还是相当强大的。 于是乎,众人的目光就不约而同地落到了姜富强的脸上,心想今天有好戏看了,姜富强这厮果然不甘心一直被压得趴在地上,联合张文定搞绝地反击了。 谁都没有想到,张文定今天完全就是打的一张乱牌,根本就没有和常委班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搞合作。 张文定随着大家一起看向了姜富强,在和姜富强的目光一接触的时候,他脸上严肃的表情就变成了期待,眼里更是闪烁着激动而渴望的光芒。 在一刻,任是谁都会在心里肯定了,张文定果然和姜富强商量好了,没见着张文定那一脸紧张期盼的神色么? 姜富强被这么多目光盯着,简直欲哭无泪。 他是有和张文定联手对抗吴忠诚的打算,但前提是和张文定先商量好怎么个对抗法,取得了利益怎么个分法才行,他可不想再像以前那么毫无把握的出手。然而,现在张文定搞这么一手,却是等于把他逼到了墙上,逼得他不得不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仓促出手。 这种情况,姜富强真是百口莫辩。他如果在这个时候不支持张文定的话,以后肯定再没有人会相信他了。 尼玛,你连张书记都耍,我们跟着你混,还不是随时会被你卖了?这种后果,那是相当严重的。 他不得不支持张文定,不仅要支持,还要大力支持。 而且,纵然是他在这个时候不支持张文定,吴忠诚也不会念他的好,既然如此,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博一把呢? 帮了张文定,如果还是没有把燃翼县的权力壁垒破开一道口子,对他姜富强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如果破开了一道口子,那好处可就大了。 成败得失一瞬间就分析了个通透,这一把,值得博。 为了不让别的人误会,为了自己的信誉,为了以后下面的人还敢相信自己,姜富强在心里把张文定的女性亲属问候了个遍,嘴上却是义正词严:“张书记一语惊醒梦中人啊。作为县长,我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经济发展这一头,对文化传承这一块的重视不够,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呀。张书记,感谢你的提醒,要不是你这一提醒,险就铸成大错啊……劳动路那一片民居,是全县人民的一块瑰宝,是全市人民的精神财富,也是全省乃至于全国罕见的特色建筑。这个事情,我看还是要搞个文字性的东西出来,到省里有关部门跑一跑,看看有什么别的发展路子……我们不能让明珠蒙尘呐,张书记,你是从省里下来的,在省里关系硬路子广,你可得出把力啊。” 张文定赶紧接过话道:“县长指示得非常及时,我义不容辞。” 两个人没有经过任何私下的接触,但配合得却天衣无缝,简直视吴忠诚如无物。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吴忠诚气得脸色铁青。 姜富强我日你一嘴淋病梅毒外加尖锐湿疣!吴忠诚冷冷地盯了姜富强一眼,眼中的寒意只差将人给冰冻起来。你特么的好歹也是个县长,能不能不要无耻得这么没节操没下线行不行?为了和张文定联合起来搞我,居然不惜在常委会上主动坦承工作上有失误,处级领导的尊严和脸面都被你丢光了啊! 他张文定是从省里下来的就了不起?老子还是在省城出生省城长大的呢! 吴忠诚眼睛眯了眯,不好拍桌子,但力气却是下意识地就涌到了双手手臂上,微微一用力,屁股下坐的椅子就往后退了一截,四只椅脚和光滑的地板砖之间产生了摩擦,发出怪异刺耳的声响。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吴忠诚那儿去了,当初会议室是有地毯的,吴忠诚从县长升到县委书记之后,县委办公室是准备把会议室里铺上地毯换个新的,可吴忠诚不同意,说不要地毯了,地毯上不方便打扫卫生,而且软软的会消磨人的精神气,还是硬地板好,椅子放上去四平八稳的。 这个话,吴忠诚丝毫都不怕被上一任书记听了去,可见其强势到了什么地步。 后来,在县委常委会上,只要吴忠诚心情不爽,就会屁股动一动,用椅子来发出这种声响。 这声响钻进会议室众人的耳朵里,仿佛是在提醒着众人这里谁才是当家人,又好似发起冲锋的信号。 县委组织部长梅胜言马上听从吴忠诚的信号跳了出来,一开口话就相当不好听:“张书记讲的有一定的道理,不过考虑得还是不够全面。当然了,我不是说张书记的大局感不够,而是张书记才来燃翼,对燃翼的情况还是不够了解,所以难免有些偏颇。” 张文定听得这个话,都有点不敢相信。我操,组织部长居然敢对副书记说这个话,这要肆无忌惮到什么程度才行啊! 列席会议的人中,有些也显得很惊讶,倒是常委班子里的人,却没什么异样,也不知道是个个都城府极深能够做到不动声色的地步,还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毕竟,像今天这种战斗场面,实在是太罕见了。 今天常委会上的发言顺序已经乱了,吴忠诚被张文定和姜富强搞得很生气,但却一点都不担心,所以他根本就不想插话,他是一把手,只要在最后作总结就行了。 他相信,那些常委们会让张文定和姜富强明白,副书记终究只是副书记,哪怕两个联合起来,也是抵上不书记的。 第六一六章 毫不相让 梅胜言的话刚一落音,县委宣传部长刘爱琼清清嗓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来:“劳动路那一片建筑确实是有点特色,但这点特色也仅仅只是在我们本地有点特色,放到外地,就算不上什么了。我们燃翼没有旅游景点,别说燃翼了,整个望柏都拿不出一个像样子的旅游景点……劳动路那一片,难道还能够搞旅游不成?先不说搞不搞得起来旅游,那些老房子,有许多已经是危房了,再不改造,什么时候来场暴雨,或者冬天下场大雪,说不定就会搞出大事。经济发展是为了什么?为了人民生活得更好……我们讲为人民服务,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就一定要重视,人生群众的生活质量就一定要提高。建筑有特色不能当饭吃,危房出危险了那可是要人命的。安居乐业,居得安心了、安全了,才有心干事业,事业也才干得起来啊。我们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心血来潮,隔几个月看一眼古老的砖瓦来一点怀古的情绪,就置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于不顾啊!” 刘爱琼不愧是干宣传工作的,这说起来话来头头是道,长篇大论比吴忠诚还啰嗦,不知道是向吴忠诚学习的呢,还是本身就有爱说话爱表扬的欲望。 不过,女同志发言一般都会比男同志说得多一点,谁叫县委常委班子里就她一个女同志呢? 吴忠诚心里很是满意,县委两个重量级的部长先后发言,至于统战部长周志忠,哼,那个老东西,一向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给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跳出来搞事啊。 吴老板信心满满,看都不看一眼统战部长周志忠,直接把目光投向了政府那边的常委们。 县政府的常委们却是都没急着开口,他们毕竟是在县政府,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和县长撕破脸。 更何况,政府那边不像县委这边都是务虚的,那边的实际工作很多,实际工作一多,就会生出许多权力欲望,可这权力欲却被吴忠诚给卡得死死的,他们之中,不管是不是吴忠诚的人,对于吴忠诚这个书记,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怨气的。 这个怨气,纵然不足以强到让他们和吴忠诚对着干,但在关键时候,出工不出力,也是可以的。 政府那边的常委不说话,场面就显得怪异了。 就在这时候,在众人眼中一向是好好先生的统战部长周志忠突然说话了,矛头直指宣传部长刘爱琼,语出惊人:“刘部长,我记得去年十月份,你还说要向市里向省里打报告,申请一笔资金,把劳动路那一片古建筑好好修缮修缮,你还说那是我们全县人民的文化财富,当时,你不是还想请省里的媒体来我们这里走一走的吗?” 周志忠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再次出现了近乎寂静的场面,紧接着便开始出了嘈杂的嗡嗡声,许多人都忍不住交头结耳起来。 真是没想到,连老好人周志忠都倒向了张文定一边,这个从省里下来的年轻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这一下,县政府里的常委更不说话了,眼前这个场景,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了。县长和副书记联手,统战部长从旁附和,怎么看怎么怪异啊。 刘爱琼眉毛一扬,看了一眼周志忠,道:“周部长,我们要多角度地看问题。在没有资金、没有条件搞开发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向上面申请少量的资金,对那些危房进行简单的修缮和加固,但这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是治标不治本的,安全隐患始终在那里。别说上面没有给我们拨款搞这个修缮,即使修缮了,我们还是要尽快想办法搞开发,搞科学规划,让人民群众生活得更幸福。我们县委班子,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要创造条件,再苦再累,也要让人民群众过上好日子啊。” 周志忠脸上带着笑呵呵的表情,不轻不重地回应道:“刘部长,你一直说那里都是危房,我怎么不知道?宣传部什么时候学会甄别鉴定房屋安全了?我记得,这好像是房管局……不对,应该是建委,哦,现在叫城建,住建局,住建局管的吧?” 说着,他就把目光投向了住房与城乡建设局局长洪内酷。 还好,周志忠只是看了看洪内酷,并没有像张文定那样也叫洪内酷回答问题,要不然的话,洪内酷估计跳楼的心都有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洪内酷也被周志忠这一眼看得背上全是汗,这神仙打架的事,他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局长真的是不敢搅和进去啊。 刘爱琼被周志忠这一下顶得不轻,危房不危房的,她其实只是那么一说,县里根本就没有到劳动路那边去普查危房——查出来划了圈的,政府多少要出点钱的,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所以,这个危房的说法,仅仅只是她为了加强自己所说的话而随手抓过来用一下的。 真要说起来,劳动路那边的古建筑,危房确实有,但并不多,以危房的名义来搞重新规划进而进行房地产开发,多少有些牵强了。 不过,在吴忠诚一言九鼎的燃翼县,要搞个开发,只需要在常委会上过一下就行了,至于理由——理由是个什么东西? 有些事情,原本要上县政府常务会过一下程序的,吴忠诚都绕过了直接上县委常委会,还会在意别的吗? 吴忠诚发现今天这个事情有点怪,虽然还自信不会脱离自己的掌控,不过,刘爱琼被周志忠一下顶到了墙上,他再不主持一下大局,那就会让人寒心了。 所以,吴忠诚说话了:“今天这个常委会开得好呀,啊,大家都很踊跃,意见也都很中肯,民主氛围很好嘛。啊,这充分体现了我们的民主集中制的优越性,也更大程度地调动了大家的工作积极性。我记得,平时开会,富强同志和志忠同志都是很少发表意见的,今天一说就说起了兴致,可谓是厚积薄发,今后我们县的发展,又多了两位出谋划策的好同志,可喜可贺啊。啊,还有什么意见,大家都说说,畅所欲言,对事不对人,啊。” 周志忠脸上闪过一道愠色,姜富强脸上的表情直接就阴沉得如同暴雨前夕乌云密布的天空了。 吴忠诚说的这个话实在是太伤人也嚣张了,开始提醒别人要民主也要集中都算了,后面那个“又多出了两位出谋划策的好同志”简直就相当于抡起巴掌扇耳光啊。 难不成我们以前就没有为燃翼的发展出谋划策过?难不成堂堂一个县长,仅仅只能够出谋划策而不能够决策? 张文定也听得蛋疼不已,这个县委书记,还真是霸气侧露到没边了。嚣张到这种程度,真是不多见。 今天这场戏,张文定没有和任何人提前透露过,只是稍稍用了一点手段逼得姜富强不得不倾力一击,然后成功点燃了周志忠心里的火药桶,他也觉得奇怪,不知道周志忠这个老好人怎么突然这么给力。 难不成吴忠诚把周志忠的老婆或者儿媳妇给睡了? 张文定想到过会有人对吴忠诚不满,也许会借今天这个机会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会是周志忠,他也想不到,在周志忠之后会不会有第二个人来挑战吴忠诚的权威。 不过,不管后面还会不会有人跳出来,张文定这时候却是要说话,如果他不站出来说话,那就太打击士气了。 最重要的一点,他今天这么干,事实上虽然是和姜富强联手了,但实际上,他也把姜富强给得罪惨了,反正事已经至此,他还不如做更绝一点,继续说几句造点势,给别人留下一个他张文定这个初来乍到的副书记,不仅敢和书记叫板,甚至在和县长的联盟中还能够占据主导位置。 只要别人有了那个印象,那他以后的工作就好开展多了,下面的人,对他将会敬畏有加,便于他树立威信,在下面那些干部中有了威信,想干点事情就容易了。 到时候,纵然吴忠诚想要打压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毕竟,他是名正言顺的副书记。 反正现在常委会上已经开始吵了,也没人会在乎谁发了几次言的。 一瞬间想了许多,张文定就开口道:“我听说劳动路那边的老宅子以前出过不少名人,去年还有人从国外回来修缮了一下祖屋?” 周志忠马上接话了:“是有这么回事,去年十一月底,萧家人回来了。就是明空财团的萧浩老先生,萧老先生在东南亚一带很有影响力,上次回来,省委统战部领导全程陪同的。萧老先生当时看到那些老建筑,很有感触,还说,如果条件允许,他想叶落归根啊。” 周志忠所说的萧浩,确实是燃翼人,去年也确实回来过,回来后还捐了些钱,但却没有在家乡投资的意愿。 那样的人,在那样的年纪回家乡来,也只是为了看一看,了一桩心愿,可周志忠现在搬出来说事,却不能不令人重视——统战工作,也是很重要的。 第六一七章 联合 更不要说,还牵扯到了去年刚刚上任的省委统战部的领导。 吴忠诚嘴角扯了扯,他是真没想到周志忠会放出这么一个大杀招。别的常委们也不愿随便开口了,谁知道去年省领导来了之后是不是随口给了点什么指示? 牵涉到省领导的事情,还是少说多看比较好。 这次常委会,就因为周志忠这一番话而哑火,关于劳动路那片老民居推倒与否的争论没有再继续下去,也没有定论。 张文定和姜富强都不奢望今天能够在常委会上能够彻底压过吴忠诚,周志忠更是只为了出一口气,而吴忠诚也不想出现更加恶劣的情形,需要时间消化一下省委统战部长所带来的影响力和压力,所以,这个会也就没有开出个结果。 开一次会没有决定下来一件事情,这样的情况是很常见的,但在燃翼县,这样的情况却是相当少见的。 因为,燃翼县的领导层,这几年来,认识是相当统一的。 而今天,这个常委会却打破了这几年来的习惯。 仅仅只有三个人反对,就让吴忠诚感到压力放弃了马上表决强势通过这种办法,确实是太震撼了。没有人会怀疑,真要到表决的时候,吴忠诚的意愿会通不过。 大家都觉得,还没发言的常委中,最多也只有一位有可能会支持一下姜富强张文定他们,而吴忠诚依旧牢牢地把握着常委会的绝大部分票数。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吴忠诚依然选择了下次再讨论,并没有强行通过,这真是令人遐想不断啊。 这次常委会参加的人很多,对燃翼县的权力格局也有很大很深远的影响,因为除了平时固定列席常委会的之外,还有几位重要部门的局长列席。 在这次常委会上,大家都看到燃翼将有另一个人物要崛起了,那就是县委副书记张文定。 谁都认为姜富强和周志忠是和张文定结盟了,这个事情,纵然是姜富强和周志忠亲自出面辟谣都不会有什么效果,反而越描越黑,再说了,他们也不可能会做那种无聊的蠢事。 谁也没有想到,姜富强只不过是被张文定摆了一道。 回到办公室的姜富强憋着一口气,脸阴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下班的时候才稍稍缓缓,反正已经被张文定坑了一次,只能以后再找回场子了。再说了,这次虽然被坑了一把,却也算是出了口恶气,好久没有看到吴忠诚那厮吃瘪了。 如果真能和张文定结盟共抗吴忠诚,被坑一次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情。 到了姜富强这种位置,利益比一时的喜怒自然看得重得多,更何况,别人还不知道他被张文定坑了,这算不是丢面子。 张文定知道今天把姜富强给得罪了,等到快下班的时候,他给姜富强打了个电话:“县长,我张文定。” 姜富强微微一愣,声音很是平淡:“哦,文定书记。” 这个回应,真是让人听不出他对张文定是什么感觉。文定书记这种叫法,怎么听都透着几分怪异的味道。 张文定随口就抓了个最常见不过的理由:“呵呵,听说县长还有几瓶好酒……” 主动打电话,又主动相约,张文定这也算是为上午常委会上坑他的事情表示一个歉意。 姜富强对张文定释放出来的善意并没多大的感觉,但他此时此刻需要和张文定结盟,所以就笑了起来:“你这个电话打得还真及时呀,晚上有没有空?” 就这样,县长和副书记就这么大摇大摆在一起吃了顿晚饭,喝了点小酒,聊了两个小时。 这一切,可以说是二人故意做出来的样子,就是为了给别人看的。既给燃翼的领导层看,也给燃翼县的中层干部看,让他们看到,现在的燃翼县,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一次的吃饭交谈中,张文定并不仅仅只是许几个空诺,而是拿出了实打实的诚意。他把雾淞中学的事情说了说,又说了武云支教的情况,直接点明了武云是省领导的女儿。 在下午的时候,他和武云通了个电话,了解了一些情况,就是为这顿饭作准备的。 在他上任来的路上,武云就给他打过电话,要他整顿一下燃翼的教育系统,他当时不以为然,现在却可以当作一支奇兵了。 张文定并非只是转述,还接通电话让武云和姜富强通了话。也不知道武云在电话里和姜富强说了些什么,反正挂断电话后,姜富强对张文定的态度就热情了不少。 县长同志当场表示,燃翼的教育问题很严重,这个一定要重视起来,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系统中存在的问题,教育局主要领导同志要负主要责任。 张文定表示,政府方面的行业整顿,他这个副书记不太懂,不过,对于县政府整顿教育系统的决心和行动,他是坚决支持的;他相信,在县长的领导下,县里的教育工作和其它工作肯定都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姜富强大喜,张文定既表示了支持他搞掉教育局长,还支持他扶新的教育局长上位,这对他这个很长时间在人事问题上一直没有什么作为的县长来讲,真的是太及时太重要了。 二人这个协调一达成,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张文定感觉身心一阵说不出的轻松。 回顾这两天的事情,若是以他以前的脾气,恐怕早就在常委会上把教育局的问题提出来了,而且也会亲自去修理教育局。 而现在,他没有那么干,他把教育局扔给了姜富强,既能借姜富强的手达到目的,又能够拉拢姜富强,还可以让别人对他更敬畏——副书记同志要整人,居然不用亲自出手,而是县长冲锋陷阵的,这个副书记,很不简单啊。 …… 县委还是没有明确张文定分管哪些具体的部门,这对张文定来说,是个劣势,但经过了那一次常委会之后,张文定却把这个劣势转变成了优势。 县委不是没有明确副书记的具体分管部门嘛,那好,副书记同志哪个部门都可以过问一下,毕竟,人家是副书记! 那次常委会上的争锋也在燃翼县中层干部里流传了十几天,这事流传了十几天之后,不知道变化了多少版本。县委副书记张文定被捧到了一个相当高的高度,被称为是燃翼县最有希望和县委书记吴忠诚抗衡的人,至于县长姜富强,几乎完全被张文定的光芒所掩盖。 这些传言,对张文定来说,是很不利的,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副书记被捧得天高,脚下底虚得过份啊。 不过,万事有阴有阳,这种不利的事情,也有一点点好处的,那就是,开始有一些科级干部来向张文定汇报工作了。 当然,也有人觉得,县长姜富强恐怕会利用一下这个机会,毕竟,县长憋了太长时间啊。 县长同志没有让人失望,他果断出手了。 一天下午,燃翼县县长姜富强对县教育局搞了个突然袭击,没有任何通知,只带着秘书司机,把中午喝醉了的县教育局局长麻长风吓得酒都醒了。 麻局长的酒不醒不行啊,因为他当时不止喝醉了,还紧锁着门和局办公室主任王爱霞共同探讨人体结构呢。虽说没有被姜富强破门而入抓个正着,但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县纪委监察局姜富强指使不动,可县审计局却是早就被姜富强抓在了手里的。 姜富强是下定决心要拿教育局祭旗了,县审计局对教育局的审计结果可想而知,各种理不清的烂账多不胜数,各种教育问题也被姜富强抓着不放,再加上张文定的强力支持,麻长风教育局局长的位置被强势拿掉,吴忠诚想保也保不住。 这并不是说姜富强和张文定一联合起来就能够抗衡吴忠诚了,而是麻长风屁股上的屎实在是太多,一旦摆到台面上了,就保不了。 以前,并不是拿不下来他,而是没人愿意和吴忠诚去拼,现在姜富强和张文定一合作,决心一下,事情就很办成了。 许多事情,真正去做了,难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麻长风被免职了,这在燃翼县迅速传开了,在中层干部中引起的震荡比那次常委会上的争吵要大得多。 谁都知道,麻长风是吴忠诚的人,而且县里还有一种传言,麻长风不仅仅只是自己喜欢搞女人,还把教育系统中各种各样的美女介绍给吴书记做朋友,一起谈人生看星星赏夜色。 这样一个人,居然说被免就被免了,还差点要被纪委请去喝茶,这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啊。 难道,吴书记对燃翼的掌控真的出现问题了? 难道,姜县长和张书记真的要强势倔起了? 燃翼的天,要变了吗? 这个疑问,不仅仅只是在那些平日不得志的干部心中盘旋,就连平时紧跟吴忠诚的领导干部们,也会在心里这么想一想。 第六一八章 有人投靠 官场是现实的,紧跟吴忠诚,不代表就不去想今后的路——吴书记总不能在燃翼干一辈子啊! 吴书记在燃翼干了十五年,虽说这十五年并非只在县委书记这个职务上,但毕竟是十五年,毕竟干过副书记、干过县长,这样的情况,省里市里真的会一直无视吗? 这一次,县委副书记不用本地人,而空降一个年轻的外地人过来,恐怕也是省里有所动作的预演吧? 燃翼县这么多年一直发展不起来,省里市里对吴书记应该也不满意了吧? 新的教育局局长人选还没有急着讨论,而县里各中层干部都已经开始动心思了。 有人盯着教育局局长的位置,有人想保住现在的位置。所有人都明白,吴书记这一次,肯定不会轻易罢休,而姜县长和张书记,想必也会乘胜追击,再攻克几个阵地吧? 谁都不希望被姜县长和张书记盯上,成为麻长风第二。 …… “张书记,您来了,请坐,快请坐。”县教育局副局长包红日紧紧地握着张文定的手,一脸激动地晃动着,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子上了。 这是在荷花园大酒店的餐厅包厢里,包红日宴请张文定。 对于教育局局长这个位置,许多人都去找吴忠诚了,认为新的局长,还是要吴书记才能够决定;有些人,则是把希望寄托在姜富强身上,毕竟上一任局长是姜县长拿下来的;还有人看好张文定的实力,认为在燃翼县真正能够和吴忠诚叫板的,还是张书记,并非姜县长。 包红日就是看好张文定的,他和副县长吕万勋有点关系,通过吕万勋找上了刘浩。 他能够请动张文定,刘浩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现在,张文定对刘浩已经相当信任了。 张文定把包红日激动的表情看在眼里,听他说话还算比较懂规矩,没有胡乱开口,心里便有一点点的认同,对刘浩的办事能力也更加认可。 他微微用了点力,把包红日的手捏了捏,然后便松开了,这才开口道:“包局长,只你一个人?” 包红日心中一颤,坏了,真应该叫几个女同志的啊。 这个念头一起,他又后悔起来了,后悔没有坚持到酒店门口去迎接。 原本今天包红日是要到酒店门口等着张文定的,可刘浩特别交待他,叫他在包厢等就行了,不要搞得风风火火张牙舞爪的,影响不好。 所以,他就只能忐忑地在包厢里等着了,然而等到领导之后,领导的一句话,却让他不安了。 包红日是真的后悔了,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张书记再不喜欢张扬,也不至于会连美女都拒绝。自己千小心万小心,生怕一个不好惹张书记不快,却没想到居然小心过了头。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怎么就偏偏在这个上面那么小心了呢? 现在可真是坏了,三个大男人吃饭,一个女人都没有,那气氛还怎么起来? 这一后悔,包红日心里就乱了。 他在教育局是靠边站的,平日里交游也不怎么广,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去哪儿找几个良家美女过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纵然是他现在找得到美女来,也不好立刻打电话啊。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有几个朋友一直对张书记相当仰慕,不过,我听说张书记吃饭的时候喜欢清净,就没答应她们过来。几个女一喝酒就叽叽喳喳,吵得饭都吃不安生,我准备等吃完饭了再喊她们……张书记您先坐,我去打个电话。” 张文定心里好笑,没料到包红日还是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人。 对于包红日没有安排一个女同志在场的光棍饭局,他是一点都没有怪罪的,因为他能够理解,包红日是第一次请他吃饭。这这种和领导还不是很熟而领导却能够接受吃饭的搞法,估计包红日到现在都还没有想通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说道,敢叫上别人一起,那才叫怪事了。 没摸清领导的性格之前,贸然叫上几个美女,太不成熟太不稳重了,一个不好,让领导以为你想干什么坏事,那可真就要坏事了。 对于包红日心里那点小九九,张文定是洞若观火,心想你包红日只是个下属,我想让你揣摩明白我的意思的时候,你才能够揣摩得了,我不想让你知道的时候,你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啊。 嘿,倒是要看看你包红日匆匆忙忙之间,能叫过来谁?这请人吃饭,叫的陪客是谁,也能够显示出某方面的能力啊。 包红日的能力还不错,居然真给他叫来了三个女人。模样都还过得去,只是脸上的妆化得不怎么自然,也不知道卸妆后是个什么样子。 三个女人,包红日都作了介绍,一个是卫生局的,两个是开服装店的,居然没有一个是教育系统的,这倒是令张文定有点意外。 他还以为,包红日会利用职权之便叫几个女教师过来呢。 不过,来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张文定是想通过别人的口宣扬出去,他张文定对包红日另眼相看,居然和包红日一起秘密吃饭了,并且在饭桌上对包红日很是欣赏。 为什么是秘密吃饭呢,因为包红日都没有到酒店门口迎接张文定,若不是饭桌上的人不小心说出去,谁能知道这个情况? 只是,这三个女人就算是嘴巴多,但能不能把这个事情宣扬出去,他却不太抱希望。毕竟,只有一个卫生局的,另两个人并不是体制内的,而卫生局的那个女人却是很文静,一看就是那种嘴巴紧的。 倒是那两个开服装店的,对张文定分外热情,一杯接一杯地敬酒,张文定只是在嘴唇沾一点,她们却是一口干掉,还相当开心。 县委副书记啊,她们可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这种大领导,连带着对包红日的印象都更加好了。她们以前只是认识包局长,可也没有太深的交往,现在看到这种情况,以后还是要加深一下关系才行啊。 令张文定没有想到的是,吃喝了半个小时之后,荷花园酒店的老板郝卓机和酒店总经理柳如风一起到包厢里来了。 原来,今天来的三个女人中,有一个开服装店的是荷花园酒店老板郝卓机的亲外甥女,是她突然心血来潮,给她舅舅打了电话,说是县委张书记在这儿吃饭,很低调地来的。 等到郝卓机一来,她就充当介绍人了。 “张书记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失敬,失敬呐。”郝卓机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见面先拱了一下手,然后才伸手去和张文定握手,很是客气。 “郝总客气了。”张文定跟他握了握手,显得很矜持。 倒不是他要摆谱,而是在这种商人面前,一开始如果没有点威严的话,后面就不好办事了。张文定到燃翼这么长时间,却是第一次到号称燃翼县第二大酒店的荷花园酒店来,他暂时还没有和县里经济方面的名人深入交往的打算,所以才有此表现。 他虽然之前没有见过郝卓机,却听刘浩说起过,这个郝卓机除了拥有这么一个酒店之外,还有一个房产开发公司。 对这类人物,他要有选择地接触,小心地交往。 郝卓机还真没想到张文定居然只是这么一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但他毕竟不是个简单人物,松开手后仿佛没有察觉到张文定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扭头笑着对柳如风道:“如风,张书记过来了,可你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知道,你的工作不够细致呀。呆会儿得好好给张书记赔罪。” “张书记,真是对不起。这是我工作的失误,请您多多批评指正,我保证一丝不苟地按您的指示改正。”柳如风真的就赔罪了,她直视着张文定伸出了手,眼中带着点点羞涩的慌乱,声音格外柔软。 柳如风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正是一个女人最成熟饱满的时候。 她胸前有着不输于燃翼县官场中名声响亮的团县委书记贺小芳的巨峰,脸蛋比县委办副主任陈娟还要漂亮,一身职业装上下露出的雪白颈部和大腿格外惹眼,对男人极具诱惑力。 尽管张文定见过不少美女,可还是觉得这个柳如风很是惊艳,再一看郝卓机那圆圆滚滚的样子,也忍不住在心里暗叹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啊! “柳总这个话我听不懂呀。荷花园酒店开得这么大,生意这么好,可见柳总经营有方。你这样要还说工作没做好,那我只能说,郝总对企业管理人才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张文定和柳如风握了一下手,大约两秒之后才松开,嘴里的话轻飘飘得不止没重量,更是没有营养。不过,却很有水平。 郝卓机心想这个年轻的副书记能够坐上那个位置,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说别的,光这个话就说得相当不错,上位者的气势不知不觉间就显露了出来,却又不让人感觉到丝毫锋芒。 第六一九章 笼络人心 先前对郝卓机那么冷淡,现在又借着柳如风给了郝卓机一个面子,但在给面子的时候,却又隐隐地刺了郝卓机一下——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在我面前摆谱,赔罪不赔罪的,你姓郝的说了不算! 柳如风知道这种时候她得替老板说话了,笑吟吟地说道:“郝总对我们都挺宽厚的,只是我们酒店的员工自己要严格要求自己,这样才能更好的为张书记,为各位贵客服务呀。” 见过张书记之后,郝卓机和柳如风又分别和包红日、刘浩等人客气了两句。 虽说包红日不是什么实权领导,但教育局副局长,在县里也还是稍有地位的,刘浩虽然没有级别,但架不住人家是副书记的秘书啊。 做生意的人都八面玲珑,不管心里是怎么看包红日的,面子工夫都不会缺的。 郝卓机和柳如风在这个包厢里并没有呆多长时间,敬了几杯酒之后,便告辞离开了。毕竟,他们是第一次见张文定,留下来一起吃饭的话,怕惹张文定不高兴。 荷花园大酒店的老板带着总经理一起到包厢来敬酒,使得包红日大感有面子,虽说人家是冲着张书记来的,可毕竟是他叫过来的美女通知的郝老板啊。 这之后,包红日对那个名叫龙小玲的女人明显又热情了许多,心中暗想,原来是郝卓机的外甥女,难怪有钱搞品牌服装专卖,尽管只是个中学生常穿的品牌。 谁都知道,学生的钱最好赚。 当然了,这个饭局的主角,依然还是张文定。刚才张文定对郝卓机的态度,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别说那几个女人了,就是包红日这个教育局的副局长,对郝卓机也是需要仰望的,据说郝卓机不仅仅跟县领导称兄道弟,甚至就连望柏市的市领导,他都很熟。可即便是如此,张书记依然不怎么给郝老板面子,可见张书记底气有多足。 张书记不仅仅只是有底气,更加有实力。 试问,在燃翼这地方,谁敢和吴书记对着干?张书记敢!谁能让吴书记的意图无法贯彻执行?张书记能! 有实力的人,在哪里都会容易被人尊重的。 …… 张文定所希望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道是从哪个渠道流传出去的,说是县委张书记想把控教育局,已经有了新任局长的人选,就是教育局现在的副局长包红日。 传言有许多版本,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张书记和包红日在荷花园大酒店秘密地吃了一次饭,张书记喝酒的时候表示,包红日同志在教育战线多年,默默奉献劳苦功高,这样的好同志组织上是一定会重视的,不能让老实人吃亏呀。 至于为什么张书记和包局长是秘密地吃饭却偏偏又搞得人尽皆知了,这个就不是众人所要考虑的问题了。 众人在意的,是教育局局长的位置,他们津津乐道的,是听来的各种不同版本的张文定和包红日吃饭时的小细节。 如果是在张文定刚来燃翼的时候,没有人会认为他一个副书记能够在教育局局长的人选上有话语权。可是那一次的常委会争端被有心人一传播,他的形象已经高大无比了,再加上麻长风的下台也是他和姜富强联手的结果,并且有人把他下去视察时所遇到的老师打学生的事情给传了出来,就更让人觉得,是他张文定对教育系统不满了,所以才要对教育局下手。 两次事情,貌似都是张书记牵头,姜县长像是在给张书记打下手似的。 有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认识,也就有人觉得,说不定教育局的新局长人选,还真的会由张文定说了算呢。 不说一定吧,最起码张书记有和吴书记抗衡的实力,这就有了机会。 于是乎,向张文定汇报工作的人就又多了一点。 就算这一次没有拿到教育局长的位置,以后还会有别的位置啊,早一天投诚,就多一分机会。官场上混,最忌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搞法了。 这不,就连县委办公室副主任陈娟都不时地往张文定办公室里跑一跑了。其实张文定自从配了刘浩这个秘书之后,许多事情就不需要陈娟去办了,可陈娟却还是细心地为张文定服务着,只差把自己摆在了秘书的位置上。 而张文定也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几个单位去视察工作。 他现在是放开了手脚地视察,务虚的单位是名正言顺,务实的部门,也有党建方面的工作可以视察嘛。副书记,什么都可以管一管的。 张文定去视察的时候,有时候只带着刘浩,有时候是陈娟刘浩都带着。 这天上午是下凤巢乡去视察,陈娟和刘浩都跟着去了,下乡视察不比在县城,最起码都是一天时间,没有半天的搞法。 一来一去在路上就要费不少时间,半天能看个什么东西? 在凤巢乡的视察很顺利,张文定没有碰到什么突然发生的事件,也没有挑毛病。 回县城的路上,陈娟鼓起勇气对张文定道:“张县长,最近你有时间吗?” 张文定扭过头看着她,笑道:“怎么?” 陈娟道:“我老家草霉熟了,哪天你有时间,我们一起去采草莓啊,保证绿色无污染。” 说着,她又邀请了坐在前面的秘书和司机,反正是个顺水人情。她也明白,采草莓这种事情,如果不叫上秘书司机一起,张文定肯定不会答应。 再说了,没有司机的话,难不成还张书记亲自开车?司机请了,秘书不请也不好啊。 张文定心里一动,这个陈娟,不会静极思动,在县委办呆得无聊了,想外放吧? 以她现在这个情况,外放的话,也只能是行局或者乡镇的副职,不可能一步到位提个实职正科。 不过,在县委办的副科是给县领导做服务的,外放的话,不管是行局还是乡镇的副职,那都是领导了。从这方面来讲,想外放,也是有道理的。 对于陈娟,张文定这段时间也是看在眼里的。 这个女人虽然长得漂亮,但显然并不是花瓶,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而且是打定了主意要投靠他的。至于她以前的靠山是谁,他懒得去理会,只要她现在投过来,他就敢接收。 这燃翼县里大大小小的干部,谁后面没有一点背景? 若是有背景的人,他都不用的话,那他在燃翼将无人可用寸步难行。用人嘛,最重要是用对人,会用人,像陈娟这样的人都不用的话,那又用谁去? 至少,他和陈娟接触得多,对陈娟比对那些行局的干部要了解一些。 别的干部都是千方百计想跟张文定一起吃个饭钓个鱼什么的,陈娟这个请求,却是别出心裁了。这个,也是因为她经常在领导身边,说话可以比别人要放松些,要不然哪儿敢开这个口? “行,这个星期六吧,如果没什么事,就到你老家玩去,刘浩和王亮一起去。可以带家属啊,我们到陈主任家里好好吃一餐,难得绿色无公害的呀。”张文定笑着点头答应,还替秘书司机一起答应了。 反正秘书和司机都是没有自己的时间的,一切以领导时间为准,他这么答应下来,不仅不显得霸道,相反还是对秘书和领导的关心。 刘浩和王亮当然都很开心地答应下来了,能够和领导一起多一些这种非工作的接触,对于感情的加深是非常不错的。 副书记开了口,车根本不是问题,可以开商务车甚至是中巴车。 听到张文定答应下来,陈娟很是开心,她对张文定的行程是非常清楚的,笑着道:“这个周六暂时没有什么安排,那就这么定了。可惜,我老公学习去了,不能一起去,刘浩和王亮要把你们老婆孩子都带上啊。张书记,你什么时候也请你夫人到我们燃翼来转一转呀。” 前面的刘浩和王亮也笑着附和,说什么时候见一见夫人啊。两个人都很懂分寸,没有说张书记和陈主任都不带家属的话正好可以配一对。 张文定道:“现在这个时代,夫人都是领导,不好请啊。陈娟你老家是哪儿的?新奉?” 陈娟道:“和新奉挨着的,江坝,以前也属于新奉,后来划到江坝了。其实我们家离新奉镇上比江坝镇上还近些,也算是新奉吧。” 张文定道:“我侄女在新奉,这次去也顺便看看她。” 陈娟等人吃惊不已,真是没想到张书记还有个侄女也在燃翼。 或许是嫁到这边来了的吧,他有个二十多岁的侄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再说了,谁知道是亲侄女还是堂侄女呢? 不过,从来没听张书记说过,这倒是个新情况,等到周六的时候要留心看看张文定和他侄女的关系如何,说不定就又多了一个向张书记拍马屁的好路子啊。 “哎呀,真的?张书记,都没听你说起过啊。”陈娟笑道,“你侄女到这边是做什么呀?” 第六二零章 假装一双恋人 她原本是想说新奉那地方不怎么样,怎么跑到那儿去了?可又一想,这么一说,不是在说张书记的侄女嫁得不好么? “支教呢。”张文定倒是没料到他们心里在想着武云嫁到燃翼了,摇摇头道,“那丫头很有主见,硬要过来支教,她爸妈拿她没办法。” “到新奉支教?”陈娟虽然人在县委,但对新奉的一些情况还是了解的,皱皱眉头,道,“新奉今年没听说过有外地大学生支教计划,只有县里两个教师到新奉完小去支教,为期两年的。你侄女以前在哪个学校?” 张文定道:“不是,她没有通过组织程序下去,是自己去的。从白漳一个人直接就跑来燃翼了,开始以为她呆几天不习惯就会回去的,没想到她还真呆下来了。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去看看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教孩子的,无法想象呀。” 对于武云能够在山里住得习惯,张文定不奇怪,他只是奇怪她支教也能够习惯。 要知道,武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过,她现在是自己做饭洗衣,这可不比在紫霞山上什么都有服务员做啊! …… 一路聊着,不谈工作上的事情,倒也是非常轻松愉快的。 身在体制内,县委县政府比起市里的处级行局来讲,要复杂得多,领导和下属像今天这么轻松聊天的日子,实在是太少见了。这一路下来,让平时见惯了张文定威严的几个人,也体会到了领导的平易近人。 领导这一平易近人,他们说话也就比平时更放得开了,这一放得开,倒是说出了点比较有料的东西来。 是关于县里领导的一些小事情,这些小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听到的。而这三个人当着张文定的面这么一说,无形中又增加了一分凝聚力。 张文定暗自点头,现在这个阶段,还是要身边的几个人精诚合作比较好,等到时间自己根基稳定之后,再让下面的人产生竞争意识也不迟。 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御下手法。 …… 星期六的时候果然没有什么公务安排。张文定等人一起开了台商务车去江坝填,刘浩带了女朋友,王亮带了老婆,但没有带孩子。 六个人一台车坐着还是比较宽松的。 昨天晚上,张文定就给武云打了个电话,叫武云到新奉镇上等着,他们去江坝镇要经过新奉镇。 武云果然在新奉镇上等着。 张文定记得她从白漳来燃翼的时候是开的一台越野车,但这次一见面,却发现她开着一台红色的福特皮卡,那轮胎和底盘,看着很是威武,比一般的越野车更适合在山里跑。 王亮看到那皮卡车直接就吞了口唾沫,感慨道:“这车一百万以上,放在新奉跑太大材小用了。” 王亮说这个话的时候,张文定已经坐进了武云的车里。 “大领导怎么舍得下乡了?”武云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商务车,笑嘻嘻地说道,“是不是知道我们这儿条件太艰苦,准备给拨点款发点学习资料文体用品啥的?” 张文定扭头凝视了她几秒,一本正经道:“你黑了。” 武云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三个字,脸色顿时就不自然了,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像你天天在享受?” 张文定就笑了起来,道:“在乡里也有段时间了,突破了没?呆会儿你多带点草莓回去,给孩子们吃。” “哪有那么容易。”武云叹了口气,道,“我带草莓,你出钱吗?” 张文定道:“这是肯定的,我要支持你的工作嘛。” 武云道:“我怎么听着这个话感觉怪怪的呢?你应该跟我小姑这么说才对吧?” 张文定被她这个话搞得想吐血,岔开话题道:“你每天都给他们上些什么课啊?语文数学?” “基本上就是语文数学,也教一点简单的英语。”武云脸上闪过一道难言的失落,道,“这边农村实在是太苦了,还是要靠你们想办法。等我走了之后,都不知道他们怎么继续学习。唉……” 张文定明白她这个话的意思,她可以给一个村子捐钱建学校请老师,但那只能应一时之急,而非长久之计。 一个地方教育事业的发展,不是靠捐助,而是要有一个长久、科学的发展规划。 燃翼县的教育问题跟张文定没什么关系,可张文定身为燃翼县的县委副书记,听到武云这个话,也感到脸上无光。 只是,整个燃翼县的教育规划问题,不是他所能够决定的。 他现在给别人的感觉,是想争取教育局局长的人选,只有他自己明白,教育局局长的人选他不能争,还得帮姜富强争——他和姜富强的结盟还不能破,要不然刚刚有点起色的环境便又会回复到吴忠诚一言定乾坤的原状。 燃翼现在处于一个特殊时期,教育局乃至于整个教育系统,已经成为了一个焦点,全县大大小小的领导干部们都在盯着这里。燃翼的教育系统有许多问题,这些问题肯定要改善,但怎么改善,张文定还不想提出自己的意见,他得尽全力支持姜富强。 说得难听点,他现在都没考虑过怎么去改善教育问题,这并不是因为他不分管教育,而是,教育问题目前是一个武器,教育局是一个战场。 现在的问题,是要打赢这一战,然后才能说其它的。 沉默了几秒,张文定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燃翼的情况,比较特殊,需要时间,急不得。” “你这官腔打得越来越顺溜了。”武云笑着道,“其实吧,感觉你这人越来越没劲。要是以前的你,我跟你这么一说,你肯定得给我想办法,现在都学会打太极了。” 张文定笑一笑,也懒得和她解释。 他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的对他不满,而是好不容易见到个亲人,需要找些话题来说而已。 …… 陈娟提前通知了家里,说是县领导要到家里来。她父母和哥哥嫂子对这个事情非常重视,早就准备得好好的。 陈娟原本只把武云当成了张文定的侄女来看待,可经过王亮对武云那车的点评,再一看武云的相貌和气质,对武云的看重就增加了不少——就算武云不是张书记的侄女,也绝对值得结交。 “武老师不辞辛苦到燃翼来支教,我听张书记说的时候特别感动,特佩服。”陈娟笑着对身边的武云道,“我以前的梦想就是当一名人民教师,可是,唉……武老师比我有勇气啊。” “陈主任现在在更重要的岗位,做出的贡献更大啊。”武云笑着回应了一句,心想这个女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不知道张文定会不会和她发生点什么。 对于自己这位姑父在女色方面的控制能力,她是真的没有多少信心,可也不会帮着小姑去管他。 毕竟,有些事情,管是管不了的。 陈娟心想这个武云说话的味道还真有点特别,摸不准她的性子,有心套几句话,看看她和张书记到底什么关系,却又怕弄巧成拙,只能把这念头闷在心里了。 在她看来,张书记所说的侄女恐怕只是个托词,跟网上流行的干女儿一样,只不过比干女儿好听些。 妈的,两个人都不是一个姓啊,还侄女! 不仅仅陈娟是这么个心思,就连刘浩和王亮,也是这么觉得的。 张文定压根就想不到他们的思想会那么不纯洁,因为他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武云是他侄女啊,他总不至于要细致到去说那是他老婆的亲侄女吧? 原本在来的路上,陈娟还想着趁这个摘草莓的机会,和张书记多亲近一下的,可是见到武云后,她也只能作罢了,将机会留给了武云。 不管是走路还是摘草莓的时候,都会不着痕迹地让出些距离给张文定和武云,这对于陈娟来讲,实在是太拿手了,而刘浩和王亮都有女人陪着,自然不可能坏领导的事。 武云也不知道那几位的心思,她只是好久没见到张文定了,也乐意和他一起说说话,于是乎,张文定和武云就显得很是亲密了。可是没多久,她就发现那些人不时地会偷偷瞄她和张文定一眼,顿时明白那些人是把她误会成张文定的情人了。 她先是一恼,继而一喜,干脆就假装一次张文定的情人吧,免得张文定和那个漂亮的陈主任搞到一块儿去。 哼哼,小姑呀,我可是为你作出了很大的牺牲呀,你得好好补偿我! 一念及此,武云就突然直起了身,一脸柔情地望着张文定,用那种平时基本上见不着的撒娇口吻道:“我脸上好像有点汗了,你帮我擦擦嘛。” 张文定一阵恶寒,这丫头今天是发什么神经啊! 武云见他没动手,便更加撒娇了:“你还看什么呀,快点嘛。” 眼见身边跟着的几个人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张文定嘴角便一阵抽搐,却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说她发神经,只能郁闷地看着她,道:“你脸上没汗。” 第六二一章试探 现在又不是大热天,以武云的武道修为,摘几颗草莓能够出汗,那真叫怪事了。 武云既然决定要假装张文定的情人了,自然不会轻易放他过关,皱起眉头道:“我有汗没汗自己还不知道呀,你到底人家擦不擦嘛。” 说着,她还双手抱着他那条没提篮子的手臂轻轻地摇晃了几下,小女人神态十足。 张文定一肚子的郁闷,伸手在她额头上擦了擦,道:“我满手的灰,你到时候头痒了可别怪我。” 武云将嘴凑到张文定耳边,轻声道:“你是不是对那个陈主任有意思?”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张文定哭笑不得,不过,他也算是明白了她今天为什么会这么不对劲了。这是要替她小姑看着他呢。 想通了这里面的道道,张文定就更懒得和武云计较什么了。 今天来的人中,刘浩带着女朋友,王亮带着老婆,就他和陈娟两个人是单着的,武云要想歪,也是情有可原的。女人嘛,在这方面总是会比较敏感的,更何他在这方面也算是个有前科的人,怎么可能令人完全放心? 武云是武玲的亲侄女,要这么关心一下,也并不算管得太宽。 既然武云要管,张文定自然也乐得配合她,免得一个不好,她打电话到武玲那儿去告状可就不好了。武玲现在带着孩子,正享受着做母亲的快乐,他可不希望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儿搞得武玲心情不愉快。 武玲连工作都放下了专心陪伴孩子,他却在燃翼和女下属搞到一起了。这个话一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他倒不怕别人说武云是他情人,情人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也没人会拿领导的情人来说事。 他所要做的,是让武云、让武玲放心,家庭的稳定、妻子的支持,对一个男人的事业来讲,是非常重要的。 而且,他在陈娟、刘浩、王亮这几个人面前稍稍显露一点私人方面的事情,更能加强这三个人的向心力。 所以,张文定就配合着武云演了一出戏。 不过,武云这个“领导情人”却不像别的领导情人,她还是颇受陈娟等人的尊重的,不说别的,单就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开着那么好的车,能够在山村里呆得住,教孩子读书认字,这就不是一般的情怀。 最起码,他们自认为做不到这一点。 武云虽然希望陈娟等人把她视为张文定的情人,可等到他们真的那么认为了,她又有一点点的不爽,便对张文定道:“你现在是住的是酒店还是县委的宿舍?要不,我给你在县里买套房子,住着舒服些。住的环境好了,才能更好的工作。” 说到这儿,她又转头对陈娟道:“陈主任,我很少去县里,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看县里哪里的楼盘位置和环境都比较好的。嗯,两百到四百平米之间的吧。” 武云连房价都不问,一副姐不差钱的样子。 她倒不是要炫富,而是要通过这么一个话来传递一个信息——我虽然是他情人,但我却不需要花他的钱,而且,你们也别想用金钱去腐蚀他。 陈娟笑着道:“这个没问题,我明天就看看有哪些合适的,到时候给武老师看看。不过,我们县里开发出来的房子,还是以八十到一百四十平米的居多。两百平米以上的,恐怕比较难找,我们这儿太穷了,连一个别墅区都没有,我尽量找找看有没有复式楼吧。” “哦,这样呀。”武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了看张文定,然后对陈娟道,“行吧,那就麻烦陈主任了。” 陈娟道:“武老师言重了。为领导服务,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陈娟的父母和哥哥嫂子准备了不少篮子,原本张文定只准备摘一点就行了的,可想到武云要给孩子带点去,就摘了满满三篮子,估计有十五斤左右。 这点份量的草莓,就算是十块钱一斤,也要不了多少钱,他那个平时现金不多的钱包里都不会显得羞涩。而且,估计他就算是要给钱,陈娟的家人也是不会要的。 当然了,如果他坚持,陈娟肯定会收——跟在领导身边的人,知道领导心里是怎么想的。 虽然说到这里来是采摘草莓的,可也不仅仅只是采摘草莓。至少,除了摘草莓之外,吃一顿饭,这个是必须的。 陈家人为了这顿中午饭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准备了两样野味,是真正的野味,村里人在山上放的夹子夹住的野货,不是那种家养的。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还虚伪地讲什么野生动物保护之类的话,也没有说让陈家人费心了,而是说还是要到乡下才有口福,这话说得陈家人都眉开眼笑了。 众人一起先喝了一杯酒之后,武云就对张文定道:“你少喝点吧,呆会儿我跟你们一起去县里,你开车。” 张文定笑着道:“陈主任和小刘都会开车,没事。” 刘浩刚才只喝了一杯酒,闻言赶紧放下酒杯,倒扣在了桌子,道:“武老师你放心吧,呆会儿我开你的车,你和张书记只管敞开了喝。陈主任家里自己酿的果酒,外面可买不到呀。” 其实他应该在张文定说话前就接话的,可是他不知道武云是不是那种不许不熟悉的人碰她车的人,所以等到张文定表态了才说。 武云笑着道:“你们也别太惯着他了……唉,算了,今天就让他喝点吧。陈主任,家里这个酒还有吧?走的时候给我打几斤。” 张文定听得相当无语,这丫头哪儿有一丁点做情人的样子,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她是他老婆呢。 唉,有这么一个侄女,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啊。 吃过中午饭,几人便告辞了。只不过没有直接回县城,而是去了一趟武云支教的那个山村,武云要把草莓给孩子们送去,时间放长了怕坏掉。 今天是星期六,孩子们没有上课都在家里,她送到了村支书家里,由村支书代她分给孩子们。 武云在这儿支教的这段时间,可是很得村民们的喜爱的,村干部对她也特别客气,这个小小的要求,村支书当然不可能拒绝了。 张文定就坐在车里,他这次是以私人身份下来玩的,可不想显露身份搞得新奉镇鸡飞狗跳。 回县城的时候,刘浩开着武云那车轮大得离谱的皮卡车,皮卡车里就刘浩一个人。武云则坐进了张文定的车里,和张文定坐在后排,陈娟只能坐在副驾驶位了。 在路上的时候,武云又请侯美娟帮忙特色一个保姆,买房子之后张文定住过去,就没有服务员可用了,总不能他自己做饭洗衣吧? 这个理由是相当正当的,可这个话由武云嘴里说出来,感觉就特别暧昧了。 陈娟坐在前排感觉很是别扭,都有点后悔呆在这个车里了,早知道坐在后面那台皮卡车里多好。 还好,武云虽然在假装情人,但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她需要的只是表现出来那一种感觉,而不需要真正地和张文定太过亲热。毕竟,她不是张文定的情人,而是武玲的侄女,和张文定搞得太亲热的话,哪怕没有假戏真做,也是相当不自在的。 对于找保姆这种事情,陈娟是满口答应。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了,不管武云提什么要求,他都先答应下来,至于最后要不要按武云说的去办,那还得请示张书记才行。她是想紧跟张书记的,可不是武云的下属。 张文定目前是住在县委的宾馆里,其实陈娟向张文定汇报过,如果他不想住宾馆的话,办公室也可以为他安排一套房子,当然是租别人的房子住,不可能为他买一套。 他觉得租房子搞来搞去麻烦,就住宾馆了,反正他一个人过来的,没有带家属,租个房子也不方便。 住在宾馆的话,上下班方便,吃饭也方便,还有服务员洗衣服整理房间,比租个房子一个人住着要舒服得多。 陈娟把张文定和武云送到宾馆之后就没再跟着去房间了,就连刘浩也很有眼色地躲了起来,不过并没有躲远,而是还要在这儿等上半个小时,确定张文定没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他的了,他才会回家。 武云一进房间,就夸张地伸长脖子使劲嗅了几下,一本正经道:“这房间里经常有女人进来。” 张文定没好气地说:“现在不就有个女人进来了?” 武云站定身子,扭头看着他,道:“老实交待,到燃翼之后有没有找女同志深入探讨工作?” 这丫头可是比以前心性跳脱了不少啊!张文定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两下,道:“你还真装上瘾了啊!” 武云道:“不要避重就虚,老实交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张文定懒得接她这个话了,指了指沙发,道:“坐吧,我洗几颗草莓去,醒醒酒。” “你还没我喝得多呢。”武云没急着坐,就看着他洗草莓,继续道,“你真没找个小情人?” 第六二二章我对你有信心 张文定心想你的酒量本来就比我大啊,嘴里却回答得相当有力度:“你要相信我的党性。” 武云眨眨眼,没有反驳他这个话,却是一脸求知欲地问道:“那你这么长时间怎么解决的?小姑又没跟你一起来……” 张文定刚洗好的草莓差点因为她这话手一抖而洒到地上了。他牙齿咬了几咬,没理他这个问题,板着脸走了。 武云跟着他走过来,然后就一直盯着他不停地看,连草莓都不吃。 张文定被她这么盯着看得相当不自在,连着吃了两个草莓之后,终于忍不住了,瞪了她一眼,道:“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神经啊?以前你没这么神经的呀!” 武云突然笑了,笑得风情万种:“哎,张文定,我问你啊。这个,现在,你好歹也勉强算得上是县里的主要领导了,这个,没有小情人儿,难道你天天自己解决的?” 这个问题的威力比上一个更大,好在张文定嘴里没有草莓了,要不然会不会被草莓噎死恐怕都说不准。 武云看他那样子似乎想动手,便又道:“别动手啊,你打不过我的。” 张文定知道,现在他要跟武云动手,完全是找虐。 武云在去年就感觉到了突破的契机,发了愿心,现在又在山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去完结愿心,武道修为早已甩开他不知道几条街了。 去年那一次搭手,他就处在了下风,现在他修为毫无寸进,而武云早不知道进入什么境界了,他吃饱了撑的和她打架? “房子别买了,我住在这儿挺好。”张文定决定引开武云的注意力,换了个话题。 武云的脸色也正了起来,看着他道:“还是买个房子,放心些。我到时候从省里找人过来监督装修,装修完了再从公安厅……国安厅吧,找两个人给你把房子里里外外检查一遍。你住在这儿,我不放心。” 张文定猛然间就丝毫醉意都没有了,道:“怎么回事?还有人敢在这儿装针孔摄像头吗?” “不管有没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武云说着在这房间里四下看了看,又道,“我担心的是别的方面,燃翼县……武风鼎盛,人民群众豪爽好客,却也血烈气刚!” 张文定听懂了武云的意思,燃翼县里,有人如果热血上头,可是会铤而走险的啊! 他终于明白了,武云今天假装他的情人,恐怕不仅仅只是帮武玲看着他,而是有着更深层的原因和目的啊! 她在怀疑这房间被人监视了的情况下,还说出这番话,想必也是另有打算吧。 张文定来燃翼的时间也不短了,但却没有武云的时间长。在他上任那天,来的路上,接过了武云的一个电话;等他上任之后,也和武云通过几次电话。 那几次电话,武云都没有提到个这方面的话,可今天却这么说出来了。 张文定暗想,恐怕还是跟他最近在县里搞得出了点风头有关,他就奇怪了,武云在燃翼是来支教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山村里,应该关注不到县里的局势变化吧? 就算现在科技发达,通讯方便,她有的是条件去关注,可在燃翼县的官场中,她应该找不到什么人给她传递信息吧? 县里的领导干部,离武省长还是太远了点,够不着呀。 “你呀,操好你自己的心吧。”张文定轻轻一笑,道,“我这儿的事情,我自己就搞得好。” 武云道:“你是领导呀,我还是要照顾好你,要不然回去没办法交待啊。” 张文定嘴角抽了抽,交待个什么啊。 你武大小姐什么时候要给别人交待了? “我住在这儿真的很好,你要是不放心,就从省厅叫人带着仪器过来检查一下嘛。”张文定说着,也四下望了望,又嘿嘿一笑道,“不要把人都想得太坏了。人之初,性本善嘛。” “你也说了是人之初性本善,是之初啊,不是一直善啊。”武云摇摇头,神情坚定,“我会尽快给你安排个房子,买个装修好了的旧房子也行。这儿,还是别住了。” 张文定道:“不搬不行?” 武云摇摇头,很不客气地说:“我对这儿相当不放心,不搬不行。” 张文定就无语了,这丫头今天真是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了。不过,他能够感觉到,她那浓浓的关心。 只是,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房间里说这些话。 在张文定想来,既然怀疑这个房间里有问题,那么像这些话,就不应该在房间里说,到外面随便找个地方都行啊。 虽然刚才的对话里没有谈到什么私密的事情,可武云提了一句小姑,又直接说要从省国安厅调人过来,这要让别人知道了,也不太好吧? 张文定不相信武云连这一点都考虑不到,既然考虑到了,那她肯定就是选在这个地方,故意那么说的。 她这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稍稍显露一下实力呢,还是要把背后搞鬼的人引入歧途? 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房间里任何问题都没有。 毕竟,张文定是县委副书记,在县委副书记的房间里装偷听偷拍设备,张文定估计,恐怕还没人有那么大的胆子吧? 不过,武云的话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人,为了利益,可是什么都不怕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谨慎无大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至于武云所说的燃翼武风鼎盛,人们血烈气刚,他倒还不怎么放在心上。 他的武道修为虽然暂时落后了武云一层,可放在全国来讲,也是个高手了,只要不是高端杀手过来,他自信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当然了,别人如果动用枪支的话,他血肉之躯,也还是非常危险的。 虽说他对于危险有一定的感应能力,可毕竟还没有达到武云已经接近了“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提前规避危险的境界。 但是,他还是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 事情怎么可能会坏到那一步呢? 再说了,如果怕这怕那,工作也不用干了! 摇摇头,张文定决定暂时不去想那些事情了,反正平时自己多注意一点就是了。 他对武云道:“行行行,都依你的行了吧?现在你是不是开个房间休息一下,明天才有精力给我看房子去啊。” 武云看了看他这个房间,笑着道:“我现在去另开一间房?你这间套房挺大的嘛,房间也多……” 张文定一脑门子的星星,这丫头实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板着脸道:“赶紧去休息,我也要休息了。” 武云刚才只是捉弄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和他共处一室。哪怕她真是他情人,在这儿也要低调点,在一个房间办完事,分两个房间休息才是正理。 张文定没有叫刘浩,也没有亲自陪武云去拿房,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个,由着武云自己去开房间。 反正武云也不在乎那点开房的钱,今天被她捉弄了半天,该让她出点血了。 …… 武云的行动实在是相当迅速。 只一天的时间,她就真的买下来一套房子了。不是新房,是二手房,装修还不错,可以直接入住,但她还想重新装修一下。 张文定在这个问题上真的没什么发言权,因为他如果硬是要坚持的话,武云一个电话打给武玲,把这边说得多么多么危险,那只会徒惹武玲着急,还不如由着她去弄。 反正县城也不大,住在哪儿不是一住呢? 不过,武云到底还是放不下她的那些学生们,星期一早上就匆匆回了山里去教书,至于新买的二手房的具体交易过户事项,都交给陈娟去办了。 陈娟真的很会和人拉关系,只一天时间,就和武云走得相当近了。当然了,也不排除是武云故意和她亲近,免得她打张文定的主意。 陈娟原来就没有勾搭张文定的意思,只是如果张文定有那个意思,她心里也不会特别反对,所以,倒是没有因为武云的出现受到多大的影响。 这时候,她就在张文定办公室里作着汇报:“张书记,如果你急着住的话,我觉得那个房子不装也可以。真要重新装修,又是个大工程,装好了还得把窗户开着敞几个月再入住才好,有那个时间折腾,还不如就在宾馆住着舒服。” 这话说得有点过,不过张文定听得心里暖和,点点头道:“嗯,你这个想法要得。这样,你和武云说说,叫她别折腾了。” 陈娟没料到张文定来这一手,愣了一下,道:“我……这个,张书记,还是你自己跟她说比较好吧。” 张文定笑了起来,摆摆手道:“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的能力。” 领导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陈娟自然不能够再推辞了。 她笑着点头道:“那行,我去和她说。张书记,任务完成了有没有奖励啊?” 适当的和领导开开玩笑要点好处,会比一味地只知道遵从命令更令领导印象深刻,也会和领导走得更近一些。这个道理,陈娟是早早地就明白了的,也会很有分寸地应用到实际工作当中。 第六二三章酒店业协会 张文定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陈娟自然不可能说要工作中有什么奖励了。这种玩笑话,适度才有效果,过度了就会出现反作用的。 她笑着道:“嗯……你请我吃饭。” 这个奖励,真的不能算奖励,但却非常恰当。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很痛快地点头:“这个没问题。” …… 陈娟办事的能力果然不错,效率也高。到星期五的时候,武云来了县城,吃饭的时候告诉张文定,不要重新装修了,下个星期她从省里找两个人来,做过检查就可以入住了。 对于这一点,武云是强烈坚持了的。 张文定虽说不相信会有人监听自己,更不相信才买的二手房中也会有人监听,但被武云这么一提醒,也还是有点疑心。算了,做一个检查就做一个吧,反正人是武云通过关系弄过来的,与他无关。 武云请的省国安厅的人还没来到燃翼,荷花园大酒店的总经理柳如风却到县委来拜访张文定了。 刘浩一通报,张文定脑子里就浮现出了柳如风那迷人的相貌和动人的身段,想了想,他点点头,对刘浩道:“请她进来。” 张文定虽然不清楚柳如风这个大美人跑过来想干什么,也不想和她发生什么交集。不过,人家都已经过来了,他也不至于会怕了一个女人,见一见,也不会少斤肉。 暂时不想找情人,却并不代表就连女人都怕了。 不管怎么说,张文定的双修之术也已经到了一个收发自如的境界,已能够做到坐怀不乱了。当然了,美人在怀而不乱,并不是一件美事。 柳如风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脚上是黑亮的高跟鞋,头发盘得纹丝不乱。她到县委来如同去荷花园大酒店上班一样,没有丝毫休闲打扮的意思。或许,不仅仅只是她自己喜欢这种打扮,许多男人,也爱看到她这种着装吧。 “张书记您好,来得冒昧,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工作。”柳如风款款而行,走到张文定的办公桌前,一脸甜甜的微笑,伸出了那只白皙漂亮的右手。 “柳总怎么到我这儿来了?”张文定站起身,跟柳如风握了一下手,很快松开,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伸手往沙发上一引,道,“请坐。” 柳如风坐下,刘浩泡好茶奉上便又退了出去。 张文定就在沙发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目光落在柳如风脸上,一本正经地欣赏着这美得有点过分的脸,等着她说话。现在的张文定,真的是越来越有领导范儿了。 柳如风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茶杯,没有伸手去拿的意思,面带微笑迎着张文定的目光,果然如张文定所愿,先开口说话了。只不过,她的话说得太出乎张文定的意料了,别具风情。 “张书记这么看着我,难道我真的有那么漂亮?”柳如风的话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如风一般无头无尾,来得突然,却又让人觉得无比自然。 张文定这一下是真的对她另眼相看了。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面对并不怎么熟悉的县委副书记,她一个酒店的总经理,有胆子用这样的话来打开场面,着实不同于一般人。不说一般的人,就是陈娟这个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刚见张文定的时候,也不敢这么说啊。 张文定的回答也相当有个性:“哦,看来柳总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呀。” 柳如风心想这个张文定跟别的县领导还是有一些区别的,不愧是从省里下来的年轻干部,不论是见识还是定力,都不是燃翼这些泥腿子能比的。 她脸上的笑意又稍稍增加了一点点,道:“在张书记面前,我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呀。” 张文定哈哈笑了起来,这个女人太会和男人说话了。 他摇摇头,道:“你这个话我可不敢当呀,这要传出去,恐怕全县男人都会对我有意见了。” 柳如风道:“有意见可以提嘛,谁不知道张书记从谏如流,乐于接纳方方面面的意见?” 这个赞扬有点过头了。张文定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只是一个县委副书记,可近期的风头出得太多,不仅仅盖过了县长姜富强,甚至还有点逼向县委书记吴忠诚的样子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他心里清楚,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玩一招捧杀。 他不清楚柳如风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个话来,是有意提醒他呢,还是想要恶心他。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绕弯子,就着她这个话往下说了:“我来燃翼的时间不长,对燃翼的了解还有待加深。大家对我有什么意见的话,都可以提出来。啊,柳总今天来,是不是给我提意见的呀?” 柳如风刚才那话里的潜台词,可以理解为,在燃翼县,别的领导都听不进去意见,只有张文定广开言路。而张文定的话一说出来,却给人一种他非常自谦的感觉,他一个字都不提工作,甚至就连意见,都说成了是别人对他个人的意见,轻轻松松不着痕迹就把柳如风的话给抵消了。 混商场的想和混官场的比这种嘴皮子工夫,基本上都是输多赢少。 好在,张文定还是给了柳如风面子,让她有个开口说主题的机会。 柳如风很会把握机会,马上就说了主题:“张书记法眼如炬,我心里藏着什么,真是一点都瞒不住您呀。张书记,我确实是有意见要提,您到燃翼县后工作一直很忙,都没有时间到我们酒店业协会去视察工作,各会员单位对我的意见相当大,都在批评我这个会长工作不称职呀。” “你是酒店业协会的会长?”张文定看着面前这个漂亮女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转念一想,却又恍然,酒店业协会的会长,并不一定非得大酒店的老板来当。 “他们都不愿在这个事情上操心,只有我是个操劳命呀。”柳如风脸上笑容不变,还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对于兼着这个会长的职务还挺心烦似的,而实际上,张文定知道,像这种行业协会会长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捞到手的。 毕竟,荷花园大酒店只是燃翼县的第二大酒店,并非最大的,况且柳如风的身份只是总经理,并不是荷花园大酒店的真正老板。 燃翼县的酒店业协会,并不仅仅只是那些有客房的酒店,还包括了餐饮业在里面。 虽说协会只是一个民间机构,但总归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会长可以在工商联,或者政协甚至人大里面再多一重身份。 这些身份,就是社会地位啊。 当然了,不当协会的会长,只要本身有实力,捞个人大代表或者是政协委员的身份还是不难的。可是,谁又会嫌自己的头衔多呢? 张文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面前这个女人明明有点装逼,可她的神情还有说话的语气,却丝毫不给人装逼的味道。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有那种随时随地都让人亲近的能力。 张文定不想和柳如风多亲近,但也不会对她生出厌恶心。 他脸上挂着领导专用微笑,不轻不重地说道:“柳总是能者多劳,燃翼酒店业的发展,柳总功不可没啊。” 其实燃翼县的酒店业,发展得并不好。不说和省里市里比,就算是张文定以前干副县长的那个安青市,都比燃翼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然了,如果安青不比燃翼这个穷县好出太多的话,也不可能成功地撤县建市,成为了县级市。 “燃翼各行各业的发展,都离不开县领导的关心和支持。”柳如风说起套话来也是相当娴熟的,“张书记,我们酒店业的发展,今后还要您多关心、多支持呀。” 话一落音,柳如风手上变魔术般地出现了一张卡片,没有直接递给张文定,而是随手放在了自己的腿边,然后轻声道:“这是我们几个会员单位通用的贵宾卡,请张书记放心,里面绝对没有一分钱,只是我们的一份心意。希望张书记能够在百忙之中抽个时间,到我们酒店业协会去视察指导工作,身为荷花园酒店的总经理,我也恳请您常去我们酒店指导,对我们批评指正,让我们做得更好,为燃翼的发展作出更大的贡献。” 张文定看了一眼那张跟银行卡一样大小的卡片,心想这里面根本就不需要钱,拿着这张卡,估计在你们几个会员单位里消费都是直接免单吧? 心里想是这么想,他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没看见那张卡片似的。 “唔,有时间肯定会去的。”张文定给了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领导式回答,特别没有诚意。 柳如风看出了张文定那敷衍的意思,心里多少有点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县里的男领导,能够在她的魅力面前,还保持着这份冷静的,可还真没遇到过。哪怕是县委书记吴忠诚,就算有些事情不会答应她,却也不至于会这么敷衍,总还会找些理由来,免得她面子上不好看。 第六二四章将要交锋 柳如风相信张文定听懂了她刚才话里要表达的意思,在这里不方便送钱或者银行卡什么的,可那张贵宾卡的价值也不小啊。 再说了,有了第一次接触,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来日方长嘛。 关系是慢慢处出来的,情谊是慢慢累积起来的。可看张文定这样子,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情谊啊。 这一点,令柳如风微微有些不舒服。 一个习惯了被男人们吹捧的漂亮女人,突然一天发现自己的美艳并非万能的通行证,心里能够痛快得起来,那就怪了。 她甚至还想到了那天张文定在荷花园大酒店吃饭的时候,她出现后,虽然和张文定交谈了几句,可张文定貌似也对她不是很感冒,看她的时候,眼神相当清澈。她不是那种喜欢被男人色眯眯地盯着看的女人,可如果男人看她的时候一点欲望也没有,那她也会相当恼火——她会对自己的魅力产生怀疑的。 女人心,海底针。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柳如风在来张文定的办公室之前,只想着今天先接触一下,以后再慢慢加深交情,然而现在觉得张文定对她不是很在意了,她却涌起一股迫切地想要征服他的欲望了。 如果不是多年来养成的心性,她恐怕都会迫不及待地想要马上就展开攻势了。 好在,她还知道在事业上不能太感情用事,于是压下心里那略带不快的躁动,笑吟吟地说道:“张书记,还有个事情我要跟您汇报一下……我们酒店也有几名党员,郝总一直说要积极响应县里的号召,在私营企业里成立一个党支部,以便于更紧密地和组织上取得联系,更好的培养员工的道德情操和社会责任感,也为组织上发展后备力量尽我们的一份心……不过,我们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办。张书记,这方面,您可得对我们多多支持呀。” 私营企业设立党支部,这个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一些大城市的大型私企里,甚至还设立了党委。 不过,像燃翼这样的穷县,私营企业的规模都不大,有些纵然达到了设立党支部的条件和要求,却也没有去办这个事情。 现在,柳如风突然提出了这个事情,对张文定来讲,还真是有一点点吸引力的。这个事情如果办好了,别的企业也效仿了,那也是一项党建方面的成绩。 党建工作虽然基本上都是由组织部在抓,可副书记也能够管,而且管起来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了的。 不过,如果张文定现在插手这个工作的话,那就是要从组织部长手里夺权了。 这个时候,时机合适吗? 啧,这个女人不简单呐! 张文定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然后感觉自己还是要把这个机会利用起来。趁着现在的风头,好好地再搞一搞,也不奢求在人事问题上马上就抢到一分发言权,却可以用这个事情,来试一试组织部的水。 不过,他要试组织部的水,也是由他来掌握主动权,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个柳如风,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绝对是个长袖善舞并且心机深沉的主儿,不能轻视啊。 “呵呵,像郝总和柳总这样有远见的企业家很难得呀,这个事情组织上要支持。”张文定说了句套话,然后表示出了适当的兴趣,笑着道,“你们酒店业协会,就只有荷花园大酒店准备筹建党支部?” 柳如风还真没想到张文定会问出这个话来,她愣了愣,然后笑道:“别的酒店,我想如果他们员工的党员人数达到了,应该也是希望能够积极地向党组织靠拢的。到时候,还希望组织上不要嫌弃我们呀。” 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柳如风的声音中就略带了一点撒娇的味道,两眼中透出无限的柔情,似乎要凭着目光就把张文定给融化了似的。 张文定自然不会被她迷住,也不会受她这魅惑的影响,心想还是高看她了,到底是在县里时间呆长了,说话难免会不太注意。这种话里,怎么能出现嫌弃二字呢?凭白把她的形象都拉低了几分。 看着巧笑嫣然的柳如风,张文定笑道:“各行各业的精英想要融入组织大家庭,这是他们对组织的认识,也是我们党先进性和科学发展观的具体体现……” 一通正常并且正确的话之后,张文定便把刘浩叫了进来,当着柳如风的面问道:“你看看我下个星期有没有空闲?” “下个星期啊……没有,下个星期的行程都排满了。”刘浩装作想了想,然后很肯定地回答了。 他一听领导这么问,马上就明白领导下个星期就是有时间,也必须要回答没时间了。如果张文定是问他下个星期哪天有空,那下个星期就算是没空,他也要排一个空闲的时间出来。 张文定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啊,下下周呢?” 刘浩道:“下下周,尽量排一排,看能不能排出来,您要多长时间?” 其实,县领导的具体行程,一般都是一个星期一排。这一周,只知道下一周的大致安排,具体的细致行程,还要到下周一才会去排,至于下下周的,除了有重大会议的会提前安排,现在鬼才知道时间充裕不充裕。 不过,既然张文定那么问了,刘浩当然得顺着他的意思回答了。 柳如风尽管跟不少县领导都认识,但也不至于会对县领导的行程安排这种细致工作程序也清楚。 况且,就算清楚又能如何呢?她总不至于会直接说张书记你下周的具体行程还没有排,把视察我们协会的事情加进去吧? “具体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这个你和柳总协商一下,看看柳总有什么安排。”张文定以一句话结束了这次交谈,多少算是给了柳如风几分面子,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他想要试一试组织部的水,并且,也要在行政事业单位之外,拓展一下工作思路。 他是县委副书记,党群工作,那是他分内的事情,视察各群众团体,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柳如风心里的怨气更甚,却也不敢发作出来,只能憋着一口气去跟刘浩商量行程了。 张文定,我们走着瞧,在县里还从来没有哪个县领导这么轻视过姑奶奶,只要姑奶奶上门了,哪个领导请不动?哼,你一个空降下来的,根基不稳,就敢给姑奶奶摆架子,打发个小秘书和姑奶奶谈,把姑奶奶当什么了? …… 张文定还真没把柳如风怎么放进眼里,漂亮女人他见得多了,甚至漂亮又有钱的女人、漂亮又有权的女人,他也不是没打过交道。 这个柳如风猛一看比武玲和徐莹还要迷人,可多看得几眼,还是比武玲和徐莹差了不止一筹——除了在长相和身材上很厉害之外,气质和谈吐,跟武玲、徐莹这两个女人完全没法比啊。 甚至,张文定觉得,就连白珊珊,也比柳如风有味道得多。 至于武云,好吧,这个是侄女,不能拿来比的。 武云不需要拿来跟柳如风比,却是时不时地会给张文定打个电话,甚至偶尔还会调戏他两句,比以前更加没有侄女的自觉了。 这丫头,自从继承了吴长顺的一部分海外遗产之后,俨然以张文定的师妹自居了,总觉得和张文定应该是平辈,对于张文定比她高一辈的事实,是相当不爽的。 武云给张文定买的房子虽然不用重新装修了,但家里的床啊沙发啊冰箱啊电器啊之类的东西却全部都是买的新的,因为她在周末可能也会到县城来住。 张文定很是不解,她在山上教那些孩子的时候,不是挺能吃苦的吗,怎么到了县城,就这么挑剔了? 对于这个问题,武云都懒得和他说原因,直接就是一句“我喜欢”了事。 她还真的从省国安厅叫了两个人过来把这房子彻底检查了一遍,又给张文定留下了一个高科技的探测仪,叮嘱张文定定期拿着探测仪把房子里都检查一遍。 张文定答应得好听,实际上却是没放在心上,他知道,纵然是他不检查,她也会时不时的检查一下的。 “以后你每天晚上都要回到这里来住,我会搞突然袭击的。”当着新请的保姆的面,武云就这么直接地跟张文定说,仿佛是要通过这个话来确定她女主人的地位似的。 张文定翻了个白眼,懒得回答她这个话。 唉,武玲都没管得他那么紧,现在武云这丫头,却是比他媳妇更像他媳妇了。这事儿,到底算什么事儿嘛。 好在,武云也只是周末才到县城来,至于她所说的突然袭击,他直接就当成耳旁风了。 …… 时间飞快地过去,燃翼县里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要不了多少时间便会掀起巨浪狂波。 又到了例行的县委常委会召开的日子,这一次常委会别的议题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岔子,不过有两个议题就特别惹人关注了。一个是劳动路那片旧民居的问题,一个是教育局局长的人选问题。 第六二五章 从程序上发难 劳动路那片旧民居的问题,自然不再像以前那样提出个方案大家讨论通不通过,而是要大家集思广议,看看那一片应该怎么搞,哪怕就是当成文物保护起来,但也要发挥出相应的作用来。 这是一个暂时还不需要下定论的问题,可能要开上多次会议才能够有个具体的方向出来,但也有可能这一次会议就能够一下解决好——谁知道吴忠诚是不是放出来的一个烟雾弹可实际上却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呢? 教育局的问题,则是一个摆在众人眼前再明显不过的问题,那就是简单的人选决定位置争夺。 这就是一场立场鲜明的争夺战,如果吴忠诚重新把教育局局长的位子捏进了手里,那姜富强和张文定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威风将烟消云散,大好的未来就将充满黯淡了。 这一场争夺战,双方都想赢。 吴忠诚赢了的话,意味着燃翼县还是他的铁桶江山;吴忠诚和张文定赢了的话,就意味着燃翼官场将会有一次新的洗牌。 大家都是领导,谁又不希望自己手里的权力大一点呢? 县委常委会如期召开,所有县委常委都到了,所有列席的也都没请假,没人愿意错过这一场争锋。有人想在这里面好好表现,有人想趁着这个机会浑水摸鱼,也有人纯粹就是想亲眼看一场好戏。 前几个议题都很顺利地过了,到劳动路那片民居这个议题的时候,讨论就激烈了起来了。 吴忠诚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对劳动路那片民居采取什么方案,所以这次的讨论只是纯粹的讨论,并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而且看这个架式,估计还得再开几次会才能够讨论出个结果来。 不过,这次的讨论,还真讨论出了几个具有建设性的意见,吴忠诚本人倒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说了些同志们这个积极性相当不错,以后的工作更好开展之类的话。 这个问题讨论过后就被推到了下次的会议上,然后教育局局长的人选这个议题就摆在了众人面前。 “教育局现在没人主事,这个事情老拖着也不是个事,今天就把这个事情定了吧。胜言同志,组织部有人选吧?”吴忠诚说话还是跟往常一样有力度,但却比以前有了一点小区别。 以往的话,他不用说得这么明白,可今天,他却一开口就强调了要今天把事情定下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显露出来对姜富强和张文定有点点忌惮了。 组织部当然有人选。那么多干部,他们年年都有考核的,对于领导干部的履历什么的,都是相当清楚的。而且,吴忠诚既然问了这个话,肯定就是已经和组织部长梅胜言之间早就商量好了。 这次的常委会上讨论教育局长的人选问题,多少还是显得有些怪异。 虽说会议的议程早就发到各位常委手里去了,并不是在会上搞的突然袭击,可是在这个议题被纳入这次常委会之前,吴忠诚并没有和两位副书记事先沟通一下,而是直接选择的上常委会。 吴忠诚这么干,就表明他不想给姜富强和张文定分出任何利益,却要强硬地把教育局长的位置捏在手里。 他想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两位副手,别以为你们蹦哒了几下就真的会翻出多大的风浪,燃翼这一亩三分地,还轮不到你们俩来指手画脚。 别的常委并不清楚,这次常委会上讨论教育局局长人选,事先却没有经过书记会。所以,对于吴忠诚刚才的话,倒也没认为跟平时有什么太大不同。 组织部长梅胜言是相当清楚三位书记并没有讨论过这件事情的,不过,不管书记们讨论不讨论,反正他是紧跟吴忠诚的,也就懒得去看姜富强和张文定了。 嘿,两位副书记同志,并不是我梅某人对你们不尊重,而是,我并不知道你们事先没有讨论嘛,毕竟我不是副书记,你们开没开书记会,我也不清楚啊。 讨论人事的书记会,一般都要有组织部长在场,可你们真要不通知我,也说得过去的嘛。两位副书记同志,你们跟吴书记比,还差得远呢! 梅胜言心里对姜富强和张文定鄙视着,嘴上飞快地答道:“书记,人选是有的,组织部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着,就是为了随时都能够完成县委交待的任务。啊,教育局这个事,组织部部务会经过认真讨论,认为有三位同志能够胜任教育局局长一职。这三位同志都非常优秀,我们也拿不定主意,我现在把这三位同志的基本情况作个介绍,供常委会参考,请常委会定夺。第一位同志,是……” 梅胜言开始一个一个同志介绍,这种介绍就是照着文件念,其实都不用他念,因为常委们手上都有那三位同志的相关介绍——在开会的时候,就已经发下来了的。 组织部部务会上决定的三个同志,两男一女。 两个男的一个叫车行直,一个叫曾士农,那个女同志名叫张依依。 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是姜富强或者张文定的人。 车行直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曾士农是县科技局局长,张依依是县教育局副局长。 这三个人的基本情况一念完,姜富强就直接对梅胜言发难了:“梅部长,你这突然间推出三个同志来,事先跟我们没有丝毫的沟通,会出乱子的。文定同志,虽然我一般都在政府办公,可这种重大的人事问题,梅部长向你汇报了,你也应该打个电话知会我一声嘛,我也是县委副书记嘛。” 这个话,明着像是在指责张文定,实际上,却是姜富强要张文定马上接话展开攻势,不要让别的常委插话。 张文定当然明白姜富强的意思。他皱起了眉头,伸手拿起面前那几个人的资料,带着疑惑地说道:“怎么,这个情况胜言同志没有向县长汇报吗?我还以为胜言同志向县长汇报了,没有时间跟我说,所以只我一个人不知道呢,没想到县长也不知道。” 说到这儿,他就转向看向梅胜言,声音突然之间就严厉了起来:“胜言同志,这个事情性质非常严重,你有必要向常委会作个说明!” 说这一番话之前,张文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知道梅胜言和吴忠诚是穿一条裤子的,甚至他也能从梅胜言的话里听得出来,这个人选梅胜言之前是跟吴忠诚商量过的,他这么说就是想看看吴忠诚的态度,这个老家伙,你不是牛逼么,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县委副书记能不能降的住这个组织部长。 妈的,你组织部长就算眼里没我,可我到底还是个副书记,是你的领导! 上次讨论劳动路改造的时候,梅胜言就给了张文定放了一炮,上次的炮灰还没被风吹干净,这次张文定不但要来一次龙卷风,而且也让着龙卷风把吴忠诚吹一吹,让他也清醒清醒——民主集中制,总还要讲民主的嘛。 张文定这次使用了‘说明’两个字,他知道,梅胜言好歹也是个常委,如果用检讨那就有点过了,毕竟有些话不能说的太严厉,而且这个事情也还没到要做检讨的地步。 不过,让姓梅的感受一下自己副书记的威严,那还是很有必要的。 梅胜言没想到张文定居然使出这么一招。 虽然他在之前也有心理准备,这三个人可都是书记的人,说白了,这也是按照书记的指示去办的,就算你说的再难听,有吴书记在,你张文定也不可能翻了天。 不过,张文定在常委会上把这件事的严重性提高到了这么一个档次,还是让梅胜言想当不爽。 他看了一眼吴忠诚,把文件放到桌子上,两手按在上面,说道:“张书记,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我向三位书记检讨,特别是向吴书记检讨,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误。” 说到这里,梅胜言又看了一眼吴忠诚,他心里有底,他这表面上是说给三位书记听的,其实就是说给吴书记听的。他要让书记明白,这个锅我背了,书记你可要看到我的忠心啊。 这一眼之后,梅胜言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这三位提名的干部,都是组织部重点观察的干部,方方面面,都是符合条件的。” 梅胜言这话说得很在理,而且是拿吴忠诚压张文定。 副书记很牛逼么,你上在还有个一把手呢! 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张文定也知道容不得半点仁慈了。 这时候,张文定根本就不给吴忠诚说话的机会,他把脸一沉,接过话头,道:“胜言同志,你也是老组工了,一个正科级干部的任命,没有向县委主任领导汇报过直接就上了常委会,你当干部选拔的工作程序是儿戏吗?” 在座的各位都能听得出来,张文定这话的潜台词,那就是这件事自己知道梅胜言已经跟吴书记汇报过了,只是没跟副书记汇报,但吴忠诚却没办法承认这个事情。 张文定这个话差点把吴忠诚顶到墙上。 第六二六章 又有人站出来了 吴大书记刚才不说话,是想看看张文定到底有几分能量,没想到这嘴巴子抽到了自己脸上,而且把梅胜言更是打的落花流水,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再不出面,恐怕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还真被这小子撕开一个口子。 擦,这小子属疯狗的么?怎么这么疯狂!就算你是省里下放的,那也是外来户! 想在燃翼跟我斗?你特么还不够格! 各位常委也都是久经官场的老油条了,常委会上这种阵势,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别说是副书记和书记相互抽嘴巴子,就连副书记和组织部长这么明显的针锋相对,那也是前所未有的。 一时间,各位常委的脑袋里的想法,就像是当年文艺复兴,那就是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梅胜言刚想再说话,只听吴忠诚轻咳了一声,他赶紧闭嘴,心中顿时一松,老大,你再不马我就顶不住了。 吴忠诚心中怒火冲天,脸上却露出了微笑,道:“呵呵,我看这三位同志既然是组织部重点培养的同志,想来也是不差的。而且各位常委都在,那么大家就讨论一下,赶紧就把这件事定住吧,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局不可一日无主啊。非常时期嘛,也就别再拖了。” 统战部长周志忠一直关注着事态的进展,他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上次常委会他就高调的得罪了吴忠诚,倒向了张文定这一边,如果自己再不发表点言论,恐怕刚刚递给张文定的橄榄枝就白费了。 虽然自己年龄大了点,平时沉默了点,但这关键时刻,自己那可是要高调一下的。 有时候,不善于言表的人,心里不一定不明白。 吴忠诚此时的注意力其实也放在了周志忠身上,他倒是不怕这个老家伙再提出反对意见,而是想看看他的表现。 周志忠的表现跟上次一样,话里话外向着张文定:“我觉得张书记说的有道理。组织上提拔干部,程序如果出了问题,那么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呐!” 擦,这老伙计也疯了么? 周志忠这话一出,常委们再也憋不住了,就连这个老好人都明确的表了态,跟吴忠诚干上了! 上次还可以说完全是出于工作考虑,可是这一次开会,周志忠还是向着张文定,那只有一个解释——周志忠对吴忠诚极度不满了。 看来,这燃翼貌似极有可能要翻天呀。 姜富强看了看张文定,又看了看吴忠诚,这两个人的眼里各有各的色调。 张文定的眼睛是透亮的,亮的有些刺眼,虽然面无表情,但这个年轻人的震慑力全部都刻画在了他的眼睛里;吴忠诚的眼睛则是平淡无波,看不出是愤怒还是压抑。 这时候,姜富强倒是不急着说话了。 他要等一等,再等一等。 听完周志忠这个话,吴忠诚眼中的神色未变,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笑意,环视四周,不紧不慢地说道:“好,今天气氛很热烈嘛。大家有不同意见尽管提,常委会嘛,本来就是讨论的,大家尽管畅所欲言,民主集中嘛。组织程序也好,任命干部也罢,大家今天的目的,都是为了挑出一个称职合格的教育局长。” 前面几句,吴忠诚只是说了套话,后面这一句才是重点内容——老子不管什么组织程序不程序,今天必须挑出一个称职合格的教育局长。 至于什么是称职什么是合格,标准由他吴忠诚一个人说了算! 张文定心中冷笑,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打算。 吴忠诚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今天就定下来,那我张某人偏偏不让你定下来,我倒要看看,我撕不撕得动这个口子! 姜富强依旧沉默是金,仿佛不打算说话似的,跟上一次开会的表现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这种情况下,别的常委似乎谁都不想多一句嘴,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你所说出的话,那就暗示着你站队的方向。 张文定没来燃翼之前,这种队伍是没得选的,吴忠诚身为一把手,作为一言九鼎的大班长,压得姜富强连头都抬不起来,别的常委自然不敢冒头。 这样的情况下,众人虽然不敢反对吴忠诚,可实际上,对吴忠诚还是极为不满的——谁愿意摊上这么一位班长呢? 不是不想反对,而是没人愿意出头反对啊! 直到张文定来了之后,确切地说,应该是张文定在那次常委会上异军突起之后,这个班子,这支队伍,就有一些与往常不同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明显的,原本标准的一排队伍,现在变成了两排,就连县长姜富强都明确出列,统战部长周志忠也是紧跟其后。 这样的情况下,不说马上就可以引得别的人跟过来,但至少,让他们心中对吴忠诚的不满更大了一些,多少会有点蠢蠢欲动,说不定就把吴忠诚一手遮天的局面给打破了呢? 基于这种心理,他们也不急着出头给吴忠诚当枪了。 这时候,与其多嘴,不如静观其变。 官场嘛,不就是多听多看少说么? 乱世出英雄,这句话一点不假。 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时候,却偏偏有人还真的出来当英雄了,周志忠这么给力,着实给了张文定心里一个大大的惊喜。 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周志忠上次已经和吴忠诚公开闹翻了,这次纵然不站在姜富强和张文定这边,吴忠诚也不会领他的情。 这么明显的事情,周志忠不可能看不透的。 当然了,看得透不一定有胆子付诸行动。 然而,有些人,胆子有时候会真的很大。 燃翼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是土生土长的燃翼人,名叫高德贵。 按说,纪委书记和组织部长一样,本地人出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高德贵就是以本地人的身份出任了纪委书记。毕竟,纪检监察工作,是个得罪人的事情,由外地人来办,才没有那么多的人情要讲,本地人的话,有太多羁绊。 可是,偏偏高德贵就是以本地人的身份,出任了县纪委书记。 由此也可以看出,高德贵还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以往的常委会上,只要不是涉及到纪检监察方面的工作,高德贵基本上就是个摆设,不怎么发表意见的。 这一次,就在大家都以为高德贵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的时候,高德贵却说话了:“我讲两句吧。刚才吴书记也说过了,民主集中嘛,那我也响应一下书记的号召。”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 吴忠诚说民主集中的时候,谁都听得出来他的重点在于集中二字,现在高德贵重提他那个话,似乎就有支持他的意思了。 虽然话不明显,但倾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吴忠诚的脸上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这个高德贵,平时虽然不怎么靠近他,但也没有挑战过他的权威,今天看样子还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好同志。 然而,吴忠诚还没松气两秒钟,高德贵就给了他一个打击。 高德贵一说则己,一说就是火药味十足的长篇大论:“我是搞纪检的,管的是干部的纪律问题,不管干部的提拔。但组织上提拔干部,我们也有责任搞清楚被提拔的干部有没有问题,如果提拔了一个有问题的干部,那就是我们常委会、是县委的失职了……当然了,我并不是说今天这三位干部都有问题,我只是要强调一点,上常委会讨论之前,对于拟提拔的干部,我们纪委也有一个程序要过吧?提拔干部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关系到县委的公正性,关系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实际利益,任何一个程序都不能忽视呀。这才是对组织、对人民负责的态度……当然了,我并不是说胜言部长的工作没有做到位,仅仅只是发表一下我个人的意见,就事论事,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再好好讨论一下。” 高德贵这个话说得确实相当在理。 一般来讲,大家都觉得,干部提拔的时候,纪委的作用只体现在常委会讨论通过之后,拟任干部的公示期的时候,那时候如果有人举报拟任干部,纪委的查证否决权就体现出来了。 但是,有一个大家都习惯性忽略了的东西。 那就是,在县委酝酿提拔干部之后,组织部部务会讨论之前,组织部应该就拟上部务会讨论的人选和纪委沟通一下,确保拟上部务会讨论的同志中,在现阶段是没有被纪委准备调查或者正在调查的。 要不然的话,部务会讨论通过了准备提拔的同志,却是纪委准备要立案调查的,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这么一个环节,不计较的时候,真的没有什么,忽略了也就忽略了。可要有人较真,那还真的显得挺重要了。 说完了?说完了! 吴忠诚脑子里只觉得嗡嗡直响,这是怎么回事?你啥意思?这不明摆着跟我对着干么?高德贵,你特么的反了天了! 第六二七章 见好就收 高德贵我草你大爷,老子没把你孩子扔井里吧? 好,既然你高德贵不给我面子,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别以为张文定这小子龟毛翘了翘,你就觉得起大风了。 哼!老子你会明白,燃翼是谁的地盘! 不,我吴某人以前就已经让你们明白了燃翼是谁的燃翼,今后你们会更加明白,燃翼到底是谁的燃翼! 然而,吴忠诚气归气,可一时之间,还真拿高德贵没什么办法。 不得不说,高德贵这个人说话还是非常有水平的,他说话就像是打泡弹,一句话炮筒子能转好几圈。 当然,这要得益于他丰富的官场阅历。 高德贵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只是一个村干部,还没进公务员队伍,但他念过高中,有文化,就被乡里看上了。 那时候,进体制内就是领导一句话的事儿,不需要考试的。 以前有过一句话,能把村干部当好的,就能把总理当好。 虽然这句话有些夸大了,但也还是能够说明一些问题的。 高德贵就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农村工作做得相当到位,不管是收提留还是收公粮,每年都是第一个完成任务。 后来,高德镇直接成了老家荷花乡的组织委员,组织委员干了几年,被提拔为乡党委副书记,乡长。再后来,他被调到县水利局也就是现在的县水务局当局长,又干了几年,就被提拔成了副县长,分管工业。 上次调整的时候,变成了县委常委、纪委书记了,这一路下来,那可是一帆风顺又根基扎实,工作经验积累了不少,斗争经验同样积累了不少啊。 高德贵的这番话张文定听在耳朵里,乐在心里,看来燃翼县果然出人才啊。高德贵这个人他有过了解,虽然跟大多数人一样,他也有后台,那就是市纪委书记米长才。 当然,他的这个后台也没给他带来多么大的直接利益,高德贵的成功主要还是靠他自己的拼搏,可见这个人有多么的不简单。 同时,张文定也听说了姜富强跟米长才关系不错,所以高德贵跟姜富强就产生了一丝丝的奇妙的联系。 当初张文定也想拉拢一下高德贵,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倒好,他竟然主动的给自己伸出了橄榄枝,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时候,按理说张文定应该要马上支持高德贵,但突然间,张文定却不想说话了,他算是明白了姜富强先前不说话的举动了。 这种时候,使劲说话不一定就能占住理,还是要再观察观察,才更能够抓住对手的漏洞。 他还要看看,看看还有没有人站出来挑战吴忠诚,也还要想看看吴忠诚怎么说。就算吴忠诚不说话,其他但凡有个说话的,他就能很清晰的猜到这场战争的胜负了。 这局面如同下棋,自己这方落了子,总得等对方出一手吧。 梅胜言这时候就苦不堪言了,满嘴仿佛被高德贵塞了鸡毛,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高德贵你狗日的明着说不是我梅某人工作不到位,但你特么的都快指着鼻子骂我了,还装作一绿茶表的样子,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纪委书记了不起么,你照样不敢动我一根毫毛,草! 梅胜言用鼻子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嘴巴一翘道:“高书记的指示我记下了,组织部提名的这三个人还需要你那里考察考察,毕竟党纪国法是我们党员干部心中的红线。” 这话说得有点飘浮不定,意思就由着别人去想了。 高德贵再明白不过了,梅胜言有怨气。 不过,高德贵既然连吴忠诚都直接得罪了,倒也不在乎梅胜言那么点怨气了。 他还被梅胜言气过不少回呢。 当然,梅胜言这个话,高德贵还是要接的。 他微微一笑,看着梅胜言说道:“梅部长说的是,教育局出了个麻长风,搞得乌烟瘴气,我们纪委也有责任。” 高德贵这话也比较飘浮不定,由着别人想吧。 在座的常委们不用脑子都想得明白这话的意思。 高德贵这是检讨么?当然不是,这分明就是打了梅胜言一个耳光啊! 纪委有责任?呵呵,纪委的责任就是找问题,找出问题来了就搞人,至于党员干部的教育培养,那是组织部的事儿!再说了,书记不点头,他纪委敢动谁? 在吴忠诚的天下,就连纪委查一个副科级干部都要跟他汇报,别说是正科级的麻长风了,更别说麻长风还是吴忠诚的人了。 梅胜言这个组织部长,看似权利很大,但最终还是要吴忠诚点头的,你梅胜言也没啥权利,也别在这里装逼。 宣传部长刘爱琼一直没说话,她不说话倒不是因为她是女人,女人有时候也不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特别是刘爱琼这种。 她选择把自己发言放的稍微往后一些,是有考虑的。 她要看看这战争到底能打到什么程度,自己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参战。 现在看来,她觉得自己也该说两句了,别的常委谁都可以不说话,但她不能不说。她是一直紧跟吴忠诚的,这个位置来的比谁都不容易。 刘爱琼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柔声细语道:“我觉得这件事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关于干部提拔的问题程序上要很严肃,但我们也不能过于教条,有些时候吧,还是要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教育事业不同于别的工作,教育局负责的可都是祖国的花朵,都是国家的未来啊。教育局一日无主,祖国的花朵就一日无法浇灌,我们都有孩子,就连学校的主管部门都没有领导,那么学校还不乱了套?这学校要是乱了,孩子们就肯定会遭殃……前几年我们教育系统没有做到最好,但教育战线上,同志们的功劳也是不能磨灭的。啊,现在因为工作需要换个负责人,那么我们就要尽好了我们的职责。为了燃翼县的教育事业,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祖国的未来,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早些定下来为好……我赞成吴书记的意见,这三个人我们恐怕都早有耳闻,啊,都非常优秀,不管是哪一个我都双手赞成。” 刘爱琼不愧是搞宣传的,说起话来就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一番话说得很多,但意思却只有一点,倒是深得吴忠诚说话啰嗦的真传。 不过,她这个话,说得却很清新,不像先前几位那么重的火药味,倒是把会场的气氛调节了一下。 女干部嘛,有时候起的作用真的很微妙的。 刘爱琼是很会看形势的,需要她泼辣的时候,她能泼辣;现在这种时候,她也可以用这种春风化雨的温柔,来缓和一下紧张的情绪。 对于刘爱琼的倾向,张文定没有丝毫的意外。 毕竟,上次刘爱琼就是坚定的支持吴忠诚的。 他没太把刘爱琼的话当回事,她是常委,虽然不可小视,但毕竟自己今天又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这个收获不小啊,能得到高德贵的支持,今天他就算成功了。 张文定毕竟只是副书记,不可能一次就完全压倒吴忠诚,而且他也没想要压倒吴忠诚,他需要的,是在这燃翼,发出自己的声音,让吴忠诚不再一手遮天。 这次常委会开得热闹,吴忠诚心中大恨,张文定和姜富强这两个人别看现在闹得欢,早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至于高德贵这个人,吴忠诚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 纪委书记怎么了?纪委工作也还要在党委的领导下开展嘛。 至于周志忠,都快要退下去的老家伙了,又能蹦跶几天呢? 所以,吴忠诚依然还是有信心的。 这几个人在他眼里,无非就是进了一粒沙子,随便一揉,揉出来便是了。他经营了多年的燃翼县,不管是部委办局还是乡镇,哪里不是他吴忠诚的人在作主? 领导之所以是领导,之所以能够一言九鼎,不仅仅只在于本身的职务,还需要下面人跟着指挥棒走才是王道。 你姜富强和张文定闹得再欢,在常委会上再怎么搞风搞雨,下面行局和乡镇对你们两个人的指示阳奉阴违,你们又能如何? 说到底,还是要手下有人啊! 但吴忠诚也深知,县长和县委副书记的联合会预示这什么。而且,开一次会,张文定就拉拢一个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防微杜渐的道理,吴忠诚还是明白的。 好在,吴忠诚感觉这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 张文定并没有得意忘形。 他知道,他只是在燃翼县迈出了小小的一步,甚至连一小步都没迈出,这么斗法也不是办法,事情总归有个解决的方案,同时也不能让吴忠诚下不了台。 毕竟,吴忠诚是书记,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闹不好会发飙的,而且,副书记太嚣张了,对班长太不尊重了,市里也会有意见的——你这么不尊重班长,省委会对市委有意见的。 第六二八章 好处撒出去 最主要的是,现在就凭着他张文定、姜富强、周志忠和高德贵四个人,在常委会上也是弱势,暂时还斗不过吴忠诚的。 既然没有取胜的把握,倒不如见好就收,保住现在的成绩,免得吴忠诚恼羞成怒,好不容易取得的一点点暂时性的优势,也被吴忠诚给强势碾压了。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挪了一下屁股,摆正了坐姿,眼睛一咪,道:“刘部长说的很有道理,正因为我们是为了孩子们负责,才不能这么马虎大意。我提个建议啊,在座的常委们都花点心思,帮胜言同志减减负,大家都推荐个人选,供组织部门再研究研究。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是张文定打了一个群众牌,他让在座的常委们每人推荐一名人选,然后讨论,这对于各位常委来说那可是个好事。 大家都愣了一下,这种好事竟然能轮到自己头上?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张文定这么说,他们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在吴忠诚一言九鼎的时代,组织部长都培养不了什么嫡系干将,其他的常委在人事问题上就更别想有什么话语权了。 现在,难道真的可以像别的区县那样,在人事问题上,班长吃肉的时候,大家也能够喝口汤么? 不过张文定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其他的常委们就看到希望了。这是对他们身份的肯定,也是最实际不过的权力,哪怕就是再紧跟吴忠诚的人,此时也有一点点动心了。 说到底,当官就是管人啊。 姜富强眼前一亮,这个张文定果然不简单,他这样一说,剩下没说话的常委就算是嘴上不表态,心里也肯定乐开了花。 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教育局长正好选了一个自己推荐上去的人,那自己这个常委可就开了花了。就算选不中自己推荐的,但自己能够在会上提个名,那也是一种拉拢下属的好手段啊! 对于张文定的这个办法,姜富强是一百个同意加赞成,不过身为副书记、县长,是排在张文定前面的,自己也不能把姿态放得太低,否则自己的威严就会遭到挑战了。 县长同志用眼睛扫了一圈,接过张文定的话,道:“文定同志这个提议很有意思,我认为是可行的。不过,我还需要再强调一点,在座的常委们一定要认真对待这件事,教育事业无小事,人选的推荐要本着对组织对人民高度负责的态度,要不偏不倚、公平公正。啊,还有一个,抓紧时间。”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吴忠诚,笑了笑,补充了一句:“书记,您看?” 吴书记在心里把姜富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你特么的还让我看,我看个鸟啊,你这分明就是替我做了主了。 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张文定不是让各位常委们都推荐人选么,那就推吧,到时候定夺的不还是我? 你个三把手副书记说了还是不算的,同意了张文定的提议,就说明我民主,大度,在常委们面前也不至于小家子气。 最主要的是,张文定这个提议太狠了,如果他吴忠诚直接反对的话,那可真就把所有常委都得罪了。 在以前,吴大书记不怕得罪这些常委,可现在,却是拉拢人心的时候,不宜做得太过啊——真要因为吃独食而让更多的人倒向了姜富强和张文定一边,那就太划不来了。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吴忠诚两手往外一伸,笑了笑,说道:“好,今天这个会开的非常好。大家的踊跃发言让我感触颇深呐,这样吧,这件事就按照张书记的意思,大家每人推荐一个人选,一周内报给组织部研究!” 吴忠诚话音刚落,会场内顿时像是炸开了锅。 这是怎么回事啊?吴忠诚妥协了? 不可能啊,凭着他的威信,他怎么会同意了张文定的提议,可这是他亲口说的啊,这回热闹了,燃翼县要出大新闻了。 …… 虽然开会的就那么十几个人,但还有固定列席的,就算是没有列席的,常委会上的事情也会很快传出去的。 即便是在一个县域的政治圈里,有个小小的风吹草动还是能够引起整个政界一片哗然。 蝴蝶效应,在这个里面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边刚散会没多久,外面的世界已经是多姿多彩、五花八门了,各种消息满天飞。 张文定今天算是出尽了风头,一时间众说纷纭,不少行局的老干部们,喝茶看报的时间也拿出来讨论书记县长的大事了。 讨论的最热闹的则是教育局。 常委会上的硝烟是为了教育局冒的,教育局自然就成了前沿阵地。 教育局副局长包红日自从上次荷花园成功宴请了张文定,他多多少少对自己还是抱有一线希望的,能秘密请动张文定而且吃饭吃的非常成功的人,恐怕在燃翼县也没几个。特别是像他包红日这样第一次跟张文定接触的人能够请动,自然更是少之又少。 能给张文定留下个好的印象,他还是相当自豪的。 自豪归自豪,包红日现在心里还没底,但又带着无限的希望。既然今天的常委会还没定下来由谁来干这个局长,那说明他包红日还有希望,有希望就要创造机会,有了机会才有可能。 思虑良久,包红日决定去见一见张文定,即便他这个级别跟张文定有些悬殊,但心里纠结的太难受,他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与其苦熬,不如放手一搏。反正他靠不上别的领导,只能在张文定身上赌一把了。 包红日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向领导汇报工作了,不一定会得到重视;但不向领导汇报工作,肯定就不会得到重视。 包红日很清楚,他上次能跟张文定牵上头,刘浩自然是功不可灭的,这一次,自然还是要刘浩从中搭桥。 要不然惹得刘若不高兴了,在张文定身边说几句话,那自己肯定得坏事。 想到就做,他去找张文定之前给刘浩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没多说,先表示了感谢然后透出了想汇报工作的想法,得到刘浩的同意,这才动身来到县委。 包红日先见了刘浩,他知道,以后可能麻烦到刘浩的地方肯定不少,跟刘浩搞好了关系是很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包文定明白,别看是一个小小的秘书,关键时刻是能发挥大作用的。 他明白,自己现在还只是一个副局长,跟副书记隔得太远了,直接够上副书记不太现实。而且,就算是自己真当了局长,要够上张副书记,许多时候,也还要张书记的秘书通风报信甚至是巧妙安排呢。 “刘主任,几天不见真是越来越精神了!”包红日握着刘浩的手,第一句话就开始捧上了。 刘浩虽然年轻,但脑子转的也很快,毕竟在基层干过,知道领导们话里有话,但这次包红日这话里却是没有恶意的,夸自己精神无非就是想表达一下张书记现在有了威信了,自己作为一个秘书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他非常明白,自己这个“精神”是张文定给的,并不是天生的,也不是最近这段时间修炼来的。 “包局长,您还是叫我小刘吧。”刘浩笑得很真诚,客气了一句。 虽然外面都叫县领导的秘书叫主任,但刘浩现在还没太适应,不太敢生受这个称呼。 所以,刘浩要说一下这个话,表示了一下对包红日的尊重,同时他也要让包红日知道,我刘浩并不是那种得意忘形的人,你抬举我,我谢谢你,但我比谁都明白,我是个秘书,不是书记。 自谦的同时,也不忘记花花轿子人抬人。 包红日明白这个情况,心想这小伙子行啊,不愧是张书记的秘书,果然有一套,一句话就让人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骄不躁。 当然,包红日知道今天的任务是来干啥的,他跟刘浩说句话也只是为了客气一下,就没有再那么虚伪,而是说道:“我虚长你几岁,就厚着脸皮叫你老弟吧。刘老弟,哪天也给我抽个空,让哥哥我尽尽心意。” 刘浩笑了笑,说道:“包哥太可气了,你跟我姨夫的关系要是论辈分的话您还是我的长辈呢,这可算占你便宜了,以后有啥需要的尽管吩咐便是。” 这话让包红日心里暖洋洋的,他跟刘浩的姨夫、副县长吕万勋是平辈论文的,要是按常理来说,刘浩还真的该叫他一声叔。 不过,包红日可不是那么得了辈分不饶人的人,这声叔是万万不能让刘浩叫的,如果自己真的当了长辈,那以后跟刘浩的关系可就没那么近了。 想到这,包红日笑得更开心了,说道:“刘老弟,你可别这么说,咱各交各的,各交各的。要是按你那么论的话,恐怕这县委大楼里面都是你的长辈了,那不乱了套了。” 刘浩自然明白包红日的意思,笑了笑说:“恩,那就听包哥的。” 客套过后,包红日就看了看张文定办公室的方向,道:“张书记在忙?” ----------------------------------------------------------------------------------------------- 今天下午出差,但我带着电脑的,明天的更新可能在下午也可能在晚上,很大的可能要到晚上了。真的很对不起,我只能把故事努力讲好,回报大家的喜爱。 第六二九章 胆量 “正等你呢,我去通报一下,你稍等。”刘浩进去后马上又出来了,请他进去。 敲门进去,包红日站在门口,略带拘谨地叫了一声:“张书记。” 刘浩已经提前给张文定作了汇报,不用包红日自报家门他就知道进来的是谁,而且他也知道包红日今天要是为了什么。 在包红日来之前,张文定还考虑过,跟包红日上次的接触自己还算满意,不过这定论也不能下的太早。 他还要再观察观察,毕竟自己初来乍到,有些关系网还没弄明白,上次在酒桌上不可能了解得太透彻。 吃一次酒就觉得这个下属是可用之用,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的政治生命不负责。 这次包红日主动前来汇报工作,张文定倒正好再看看。 当然了,包红日主动前来,这其实就已经让张文定心里很是满意了。官场上混的,在意的就是一个面子,而下属对自己的态度,往往就不面子大不大的一个体现。 这个包红日,态度还可以。 张文定听到了包红日的声音,但他却头都没抬,似乎从鼻子里钻出了一个声音,又像是没有什么发声似的。 这是典型的领导学习时间! 见一这个情景,包红日心里就有点忐忑了。 擦,这是要闹哪样啊?不科学啊! 上次吃饭的时候,张书记还好好的,显得很是平易近人,怎么今天就摆出这么一副领面冰霜,霸气外漏的样子了? 他用心想了想,貌似最近没有得罪张书记,也没有干什么不靠谱的事儿。 难道,是因为在办公室和在外面不一样,所以张书记是两种不同的态度? 听说这些大领导,都是有着不同的几副面孔的。 包红日也不是那种刚进体制的愣头青,瞬间心思电转,心中虽然还惊疑不定,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努力保持着平静,至少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表现。 他甚至还安慰了自己一下,或许,也许、说不定、可能、大概领导正在忙大事,并非在用“领导学习时间”这种招数呢。 虽然心里在给自己打气,可包红日还是有点心慌,在这种沉闷的压力下,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这种情况下,虽然直挺挺地站着并不美观,可张文定没发话让他坐下,他也是不敢坐的。 于是乎,他就只能不着痕迹地移动了一下脚步,在离张文定办公桌一角不近不远的位置站定,垂手低目,等着张文定说话。 他站在这个位置,也是有讲究的。 如果张文定想理他了,和他说话的时候就直视前方,也不用抬头去看他的脸,因为他没有挡在张文定的正前方,而是侧方向。如果挡在了正前方,那领导坐着和你说话,岂不是还要对你仰视? 包红日不知道自己这么站对不对,他只是依照自己平时对下属时的心态来琢磨领导的心思,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么站,总比站在领导正面要好,更比不经领导同意就直接坐下要好。 其实张文定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做,无非就是拿了一个市里的文件浏览了一遍。 现在这种时候,他可不想表现出多么想见到包红日的意思,所以就用“领导学习时间”先冷他一冷,让他心里打个鼓,这样自己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掌握主动权不算,张文定还要给包红日营造一种压力。 刘浩敲门进来,给包红日端来一杯水,一句话没说又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似乎连空调的声音都被吓得小了许多。 包红日站得心里越来越紧张,也不敢看时间,保持着这个姿势相当累,背上已经起了一层细汗。 终于,张文定学习完了,放下手头的文件,看了一眼包红日,面无表情嗡声嗡气地吐出了两个字:“有事?” 这个时间点张文定把握的很好,不长不短,既不让包红日等得太慌张,又体现出领导比较忙。 张文定问了这一句,就把目光盯到了桌子上,屁股在座椅上往后挪了挪。他不想站起来,也不想跟包红日一起坐到沙发上,这个包红日,现在还没到有这个待遇的时候。 刚才问一句不见外的“有事”这个词,就已经表示对包红日高看一眼了。 包红日赶紧道:“张书记您好,打扰您了。最近有些工作,想跟您汇报一下。” “唔……怎么,你们教育战线上又有什么事情?”张文定这个话像是在责怪,又像是在主动关心。 这话问得有点怪。 包红日来的路上在脑子里盘算了几百遍,见到张文定了自己怎么说,可真见到张文定之后,经历了一个“领导学习时间”,不但没有再好地调节心思,反而更加紧张,差点就搞得大脑里一片空白了。 这个官场老油条,面对年轻领导的时候,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鸭梨山大。 好在,他只是差点脑子里一片空白,倒还没有真正一片空白。 所以,张文定问话,他赶紧直了直腰板,一脸讨好地笑着说道:“是这样,我来就是给张书记汇报一下近期工作的。前两天,省教育厅给咱们县里的中小学支援了两百台教学用的电脑,这几天局里都忙这个事呢。” 具体的工作,包红日真不想多说,其实他今天来的目的,他自己最清楚。 领导的时间很金贵,这具体的工作汇报多了必然会耽误太长的时间,这种分秒如金的难得机会,他不会放过,所以只说了一个工作便抬起头看着张文定,等着他的指示。 张文定明白包红日的意思,什么汇报工作,教育局的工作你直接找分管副县长去汇报就是了,跑到我这个副书记这儿来算怎么回事? 醉翁之意不在酒,包红日在意的是教育局长的位子。 只是,教育局长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好争取的啊! 不过,张文定没有因此而对包红日有什么不满。 毕竟,一个不想上进的同志,不是好同志嘛。是个人,都有欲望的。 况且,这个事情吧,包红日也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他这个副科级可是实打实的,而且熟悉教育战线的情况,说不定就能够搅浑一潭水呢。 而且,如果操作得好的话,说不定这个包红日还可以争取一下教育局局长的位置。 这一瞬间,张文定的心思就有了点变化。以前他是不想争取教育局局长这个位置的,毕竟这个位置是准备让给县长姜富强去争取了,他要和姜富强合作一把,阻击吴忠诚。 可是,现在包红日主动来汇报工作了,张文定就有点心动。 反正跟姜富强的合作也并不紧密,如果有机会,自己能够推上一个教育局长,那自己在县里的威信,将会上到一个高峰。 这个包红日,可是比组织部长梅胜言在会上提出来的那个张依依有竞争力多了。 张依依和包红日一样,都是县教育局的副局长,但张依依当副局长还才一年半,纵然是个副科级的,但想现在就上正科当上教育局长,那也是没可能的。 毕竟,像张文定这种背景又干出了那么多成绩并且还有很多机遇的干部,可不多见。 其实大家都明白,梅胜言把她推出来,就是陪太 子读书的,常委会上讨论干部调整的时候,谁能上谁是陪衬,这个太一目了然了。 但是,像这种陪衬的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毕竟,每陪衬一次,就相当于在县委常委会上让领导们记住了一次。 如果包红日能够拿到这个陪衬的机会,也不是没可能再争取一下成为主角呢。 经过这次常委会,张文定感觉,姜富强还真的是不堪大用,把教育局长让给他,他也不见得能够抢到手啊! 就算这次不到手,下一次有正科的位置,那他的竞争力就比别人强多了——总不能次次把别人家当陪衬嘛。 淡淡地看着包红日,张文定点了点头,表情还是很平静,不咸不淡地说道:“这是个好事啊,有了这批电脑,我们的硬件设备就会得到很大的提升,基础教育是基础,基础打得扎实,孩子们的起点就高,发展才大呀。坐,坐下说。” 包红日道过谢,坐了半个屁股。 他能听得出张文定的意思,不禁心中暗喜。 张文定叫他坐下说,这代表着什么?这就代表着张书记对他不讨厌啊,不讨厌就有机会啊! 一瞬间,包红日只觉得这一趟前来,真是赌对了。 不管自己能不能争取到教育局局长的位子,都值得了。 能够让张文书重视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张书记重视了,纵然这一次教育局局长宝座与自己擦肩而过,但下一次,机会就特别大了。 当然了,这一次的机会,也要尽一切能力去争取。 心思电转间,包红日赶紧咧着嘴,笑颜如花的对张文定说道:“张书记对咱们教育事业这么关心,燃翼县的教育事业肯定会更上一个台阶,我代表全县教育战线的干部职工、代表全县所有莘莘学子,谢谢张书记的关心。有了张书记的关心,我们就看到了前进的方向,也有了前进的动力。” 第六三零章 有客来 包红日这马屁拍的“啪啪”响,直白得有点过分。 张文定听了没有什么感觉,他现在对于马屁的抵抗力已经很强了。 不过,不管对马屁的抵抗力有多强,好听的话,总是比难听的话让人心里舒服。 当然了,除了给压力之外,其实刚才张文定也是在考察包红日,看看这家伙抗压能力如何。 毕竟,以前没怎么跟包红日有过太多接触,而且如果推了他当教育局一把手,那么他会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那还要仔仔细细的考察一番的。 这用人不能马虎,张文定非常清楚。 如果是个抗不住压力的,就算自己帮了他,说不定别人一给压力,他就会反叛了。 “呵呵……”张文定表情淡然地打了两个哈哈,道,“包局长你这个话可就不对了!” 包红日心里一紧,这哪里不对了?我拍个马屁难道还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瞬间,他已经缩回去了的汗就又出来了,心里那叫一个纠结,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道:“啊……请领导指示。” 张文定道:“教育是个天大的事,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事业关系到我们国家的发展,关系到我们的子孙后代,不能因为哪个领导关心,才看得到方向!方向一直就在那里,教育事业要常抓不懈,你身为教育局的副局长,这个思想认识应该要时刻警醒呀!” 包红日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张文定这句话虽然在因果关系上有些说不过去,但听上去也很有道理。自己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就因为自己拍了个马屁就被他训了一通。 怎么就又忘记了,张书记是有大前途的人,是要干大事的人,跟别的领导那是有区别的!想要入张书记的法眼,自己的做事能力和思想认识都要跟得上才行啊。 一瞬间,包红日脑子里又开始乱想了。 其实,张文定说是这么说,但真的没有怪包红日拍马屁的意思。 他只要看看包红日的表情,这种不着边际的批评恰到好处,既没有说批判包红日工作做得不好的意思,又在思想境界上显得很高,最重要的是,不给别人落下口实——毕竟现在的燃翼县并不是他张文定作主嘛。 包红日到底是久经考验的干部,心里虽然有些慌乱,但也不至于慌到语无伦次的地步,他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表情凝重地看着张文定,道:“张书记批评得是,教育事业是百年大计,我一定在张书记的领导下真抓实干,给组织上和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答案。” 张文定虽然刚和叫他不要突然领导,可他还是硬着头皮再次突出了张文定这个领导。 他知道领导的话什么时候应该正着听,什么时候应该反着听。 “坐,坐。”张文定伸手在空中压了压。 对包红日的回答,张文定还算比较满意。虽然教育局是政府序列的,但包红日的话里已经说得很明确了,看来这个包红日也不是一窍不通的主儿,能领会到领导的意图,敢于下赌注,目前看来,还是可以培养一下的。 想归想,张文定却不会马上就表现出自己对包红日的认可——县里三把手的矜持,还是要保持一下的。 张文定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小口,然后轻言轻语地对包红日道:“红日同志,我对咱们县的教育事业还是有信心的。总体来说,教育局的成绩是比较突出的,虽然目前可能有些不足之处,但掩盖不了同志们的努力和辛苦……” 听到这声红日同志,包红日心中激动不已。 不容易啊,张书记终于认可自己了。 包红日这一激动,就挺着腰板,像个新兵蛋子接受训诫一样,一脸坚定地看着张文定,宣誓似地说道:“张书记,谢谢你对我们教育事业的认可,身为教育战线上的一员,我向张书记保证,一定会为全县的教育事业贡献自己一生的力量。” “红日同志啊,在教育问题上,再小的事也是大事。这次教育战线上的问题,县里很重视。啊,县里既然决定整治一下教育事业,那就会严格筛选,各方面都没有问题的人来主持局面,组织上才放心,全县人民群众才放心。”张文定两眼定定地看着包红日,话说得似乎很直白,但却又没有任何意思表露出来。 包红日有点不明白,张书记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脑子里把麻长风被撸下去的种种原因过了一个遍,又想了想自己平时的事情,自己除了在有时候的一点小回扣外加吃吃喝喝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大问题。 可是,收回扣的问题不大,但如果领导一重视,那也有可能就变成大问题了。 不过,想到收回扣这种事情毕竟是比较隐秘的,张书记应该不知道,包红日就调整了一下心态,一脸严肃地对张文定说:“张书记的指示非常及时,我代表全县的师生和局里的同志感谢张书记的关心和支持。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一定尽职尽责,埋头拉车、抬头看路,还希望张书记多批评教育。” 说完,他又觉得不够,马上补充了一句:“像张书记这么关心老百姓的领导来到燃翼,真是燃翼人民的福气啊。” “教育战线上就是需要像你这样无私奉献的同志。”张文定淡淡来了一句,然后看了一下时间。 包红日就知道,这是副书记同志要逐客了。 他赶紧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歉意,道:“请张书记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您忙,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 张文定在办公室里考虑包红日的时候,刘浩也没闲着,因为他也在接待客人。 还是个美女客人。 美女是柳如风。 事情是这样的,上次柳如风跟刘浩协商了一下张文定去他们协会视察的时间,但刘浩也是相当狡猾的,没有具体到哪一天,更没有敲定整个视察工作有多长的时间,只给了柳如风一个时间段。 柳如风原本是相当生气的,虽然还不至于说赌气不和张文定来往了,但也准备过段时间再重提此事,却不料听到常委会上所发生的事情后,对张文定不由得又重视了几分,决定还是趁热打铁的好。 再加上,柳如风上次在张文定面前勾搭未遂,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她对这个年轻有为、相貌堂堂,而且能力出众定力非凡,特别是魅力十足的男人多少有些向往和冲动,当然,还有更多的是气愤和不满。 所以,她又来了,光明正大地来,来办公室。 她根本就不怕别人知道。 或者说,她还有点希望别人知道她来张文定办公室来了。 她想要征服他。 男人的满足感来自于征服世界,女人的满足感来自于征服男人。 所以,她今天来是抱着两个目的的。 首先,跟刘浩商量一下具体时间,她好提前作出安排,通知各会员单位,做好迎接准备,把燃翼县酒店业最光鲜的一面展现在县委领导面前;其次,她要再会一会张文定,看看这个三十来岁,风华正茂的男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能逃出自己风情万种的温柔包围。 当包红日在张文定办公室冒汗的时候,柳如风就已经找到了刘浩。 她毕竟是习惯了众人吹捧,高高在上自我为中心的万人迷的风华女子,眼界不免有点过高。 在她眼里,连吴忠诚和张文定都算不了什么,更何况刘浩这样一个小小的秘书了。而且,上次刘浩说话做事还相当不痛快。 所以,柳如风过来的时候,连办公室的门都没敲,站在门口便对里面的刘浩道:“刘主任,张书记在办公室么?” 在那些正科级的领导干部面前,刘浩还不敢生受刘主任这个称呼,但面对柳如风这个体制外的人嘛,他也就默认了这个称呼了。 刘浩抬头只见是柳如风,虽然有点不爽她刚才的话,但身为秘书,最会隐藏情绪了,仿佛一点都没感觉到柳如风的高傲似的。 他站了起来,微笑着道:“柳总啊,请进,请进。张书记在呢,不过现在有客人,恐怕您要等会儿了。” 柳如风明白官场的规则,她根本就不去问这所谓的客人是谁,只是冲着刘浩浅浅的一笑,道:“哦,这样呀,那我就在刘主任这儿打扰一会儿了。” 说完,柳如风像风一般的飘进了刘浩的办公室,坐到了沙发上。 刘浩给柳如风冲了杯茶,客气道:“柳总,请喝茶。” 柳如风花枝招展地笑了笑,柔声柔语道:“刘主任,我在这里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吧?” 这个女人,刚才在外面说话还挺看不起刘浩的样子,现在这种语气一说出来,不仅仅一下就给人感觉很亲近,而且还让刚才在门口的表现变得仿佛和刘浩多不见外似的。 刘浩和柳如风不熟,但对这个人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 这是一个经常出入县委和县政府大楼的女人,在县里许多人都会给她面子的,当然了,更多的人是想和她发生点什么超友谊的关系。 第六三一章 这尴尬 据江湖传闻,县委和县政府大楼里有不少人已经跟柳如风春风一度甚至是几度了,至于这个传闻是真是假,刘浩就不知道了。 说句实在话,刘浩看着柳如风并不是多么顺眼,但再不顺眼,他有时候也还是会想一想,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和柳如风春风一度,那就爽了。 现在,看着她这美艳的容颜,他脑子里也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然后赶紧压了下去。 这样的女人,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惦记的。 所以,尽量他看她有点不顺眼,还想和她发生关系,但该客气的还是要客气,甚至于表现得不能有半点的疏忽和冷落。 县里领导的秘书,工作并不是太忙,每天也没有那么多人向领导汇报工作,所以并不是一定要屁股不离椅子。 他索性走了过去,也在沙发上坐下了,笑着对柳如风说:“柳总这是哪里话,我的工作就是为领导接待好像柳总这样的贵客呀,怎么会影响工作呢?” 柳如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高兴的。 刘浩还算是识相,在这一点上可比张文定强多了,这种被人仰慕的滋味可真舒服,不过为了套上张文定,她在刘浩面前也不能表现的太高傲,亲近的时候,还是要有所亲近的。 特别是现在,吴忠诚的权威受到了很大的挑战,张文定眼看着似乎要强势崛起。她想要继续过以前那种一呼百应的舒坦日子,还是要赶紧和张文定把关系拉近点比较好。 商人嘛,讲究的就是个四处开花八面玲珑,讲究的就是一个提前投资。 “贵客可不敢当,刘主任,冒昧地问一句,上次定的时间现在落实了么?”柳如风轻轻一笑,开门见山,一双眼睛充满柔情地望着刘浩问道。 “呵呵,不好意思啊柳总,这事我还得请示一下领导,最终还是需要领导拍板。不过呢,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下周三应该差不多。”刘浩的话是越来越会说了,这种既不肯定又不否定的话,对付柳如风他还能应付的了。 这还是刚才被柳如风满眼的柔情给迷了一下,要不然下周三这个日期肯定是不会这么轻易地给出来的。 柳如风虽然对刘浩的回答很不满意,但毕竟她不是官场中人,更不是刘浩的领导,再者说,她还不想得罪这个年轻人,毕竟要见张文定还是要通过他的。 等到日后把张文定搞定了,还怕没机会教训这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小子? 当然,现阶段,还是要以和刘浩搞好关系为主,所以,柳如风依然笑容满面地对刘浩说:“哦,那谢谢刘主任,让刘主任费心了。” “柳总客气了。”刘浩笑着道。 “对了,刘主任,你结婚了么?”柳如风突然换了个话题,“我认识一些优秀的女孩子,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刘浩呵呵一笑,道:“谢谢柳总关心,我有女朋友了。” 柳如风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许多人都会说那句话了。” 刘浩配合道:“什么话?” 柳如风道:“下手要趁早,要不然优秀的男人都成别人男朋友了。不过,只要没结婚,就还有机会。” “呵呵,柳总就别开我玩笑了,我跟您比还差得远呢,以后还要柳总多多指教才是。”刘浩笑着摇头。 他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多少还是让柳如风有些意外的。在她的经验中,领导秘书在别人面前,那可是比领导还要摆谱的,这个刘浩,看来很沉稳嘛。 她刚才想跟刘浩强势一点好好刺一下的,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哎呀,刘主任这是寒碜我呢,我是给人家打工的,一个小老百姓,你是领导,我跟你可没法比啊。”柳如风说着扭动了一下腰肢,全身上下焕发着一种迷人的气息。 她并不是想挑逗一下刘浩,而是这个扭腰的动作已经习惯了,只要在她觉得可以利用的男人面前,她总少不了要扭几下,而且扭的时候她自己也察觉不到,完全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这个动作曾经迷倒了多少好男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可不是什么领导。”刘浩仿佛并没有被她这个动作迷倒,笑着道,“倒是领导经常说,我们的工作,就是为人民服务。” 这一番对答,令柳如风对刘浩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了,怪不得张文定找他做秘书,看来还真没找错人,她开始不得不佩服张文定用人方面的眼光了。 对刘浩一种视,柳如风就准备舍点好处出去了。 在她随手带的小包里,总是备着几张价值一千元的超市购物卡。 这个价值不大不小,拿得出手,但又不至于令别人太过担心不敢接受。 她取卡的动作是娴熟而不着痕迹的,颇具风情地看了一眼刘浩,然后不着痕迹地把卡塞到了刘浩的裤子口袋里,似乎还摸了摸他的大腿,笑着道:“哎呀,和刘主任说话真开心。你这儿工作忙,我也不好天天来,有空了你可要多去荷花园坐坐呀。” “好好,有空一定去。”刘浩被她这一摸给摸得春心荡漾,心跳都加速了几分。但紧接着,他的色心一收,忧心便起。 刘浩现在跟着张文定春风得意,收两瓶酒两条烟什么的还无所谓,但卡还是第一次收到。 他有点惶恐,不知道是什么卡。而且,他相当明白,别人看得起他,那是给张文定面子。 他可不想自毁前程。 毕竟,自己刚刚才在张文定那里建立起来的形象,还不想因为这点小恩小惠给抹杀掉,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他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伸手便将那张卡给摸了出来,准备还给柳如风。 …… 出了张文定办公室,包红日心情激动不已,但也不得不承认,张书记虽然年轻,可手段和威严,那绝对很厉害。 当然了,自己能够得到张书记的赏识,那说明自己也是相当不错的。 包红日对自己的情商智商都自我陶醉了一下,然后便往对面刘浩的办公室而去。他向张文定汇报完之后,要和刘浩打个招呼,一来是加深一下印象,二来,也让刘浩知道,他老包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 他是打定一主意要投靠张文定了,自然会想办法尽一切可能和张文定的秘书搞好关系。 领导不是能够经常接触得到,那就先和领导的身边人混熟,许多事情,才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刘老弟。”包红日一脚跨进刘浩的办公室,只叫了三个字,后面的话就憋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了。 因为,刘浩的办公室里有个女人。 一个在县里知名度很高的漂亮女人——荷花园大酒店的总经理柳如风。 如果仅仅只是柳如风在刘浩办公室里,包红日倒也不会有如此暂时装哑巴的表现。可包副局长刚刚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刘浩手上拿着一张不知道是超市购物卡还是什么卡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刘浩要送给柳如风呢,还是柳如风送给刘浩的时候他正好接住了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擦! 这特么的叫什么事啊! 包红日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怎么就不先在门外弄出点响动呢?一大把年纪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居然犯了得意忘形这种低级错误! 虽然包红日和柳如风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但毕竟也是认识的。像柳如风这种名声在外又魅力过人的女人,只要见过一面,许多男人就会终身难忘的。 所以,包红日一眼就认出了柳如风。 刚埋怨过自己,包红日又对柳如风不满起来。 妈蛋,柳如风你要送礼也不必跑到办公室里来搞啊,把刘秘书请出去吃个饭或者搞个什么别的节目,直接送现金都没人会知道啊。 这时候,包红日心里的疑惑已然尽去,彻底反应过来了,肯定是柳如风听到了常委会上的风声,想赶紧巴结张书记,所以在给刘秘书送购物卡呢。 这个绿茶婊,简直无孔不入! 妈的,哪天老子要有机会得到她,这辈子也不亏呀! 然而,得不得到她不要紧,可撞破她给刘浩送卡,这就有点要命了。 …… 刘浩郁闷得想撞墙,自己怎么在美女面前就自制力那么差了呢? 好好地坐在办公桌后面,不正好能够看到领导办公室的门吗?干嘛就要坐到沙发上去陪这个柳如风,搞得包红日从领导那儿出来了也不知道,进而闹出现在这种尴尬事! 唉,果然是红颜祸水啊! 现在,刘浩这只手僵在空中,进退维谷。他伸也不是缩也不是,一肚子不舒服。 柳如风这时候却站了起来,往包红日的方向走了两步,笑吟吟地说道:“包局长。” 包红日仿佛没有看到刚才这个情景似的,也笑着道:“柳总来找张书记?呵,刘主任,我就先走了,再联系。” 这时候,包红日也叫了一声刘主任,而没再叫刘老弟了。 第六三二章 一步一步来 “再联系,包局长好走。”刘浩已经没心思去管称呼问题了,他看着包红日的身影转瞬不见,心里一时间翻江倒海,然后果断地把卡递给柳如风,道,“柳总你收好,我这儿不兴这个。” 柳如风接过卡,笑着点头道:“行,我都听你,你叫我收好,那我就收好。你看我这么听你的,你现在也帮我通报一声呀。” 说着,她还伸手抓住刘浩的胳膊晃了晃,胸口在他胳膊上摩擦了两下,差点又让他心神晃动了。 刘浩这时候也知道不能跟这个女人再纠缠了,要不然自己还不知道有多被动呢。 他赶紧点了点头,跑去跟张文定汇报了一下,得到张文定的允许,这才把柳如风引进了张书记的办公室,又把刚才包红日喝的水端走,顺便给她倒了一杯水,这才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回到自己办公桌前一坐下,刘浩却发现办公桌上有一张一千块的超市购物卡。很明显,这是柳如风刚才的那张卡,她接过去并没有收好,而是放在了这办公桌上。 他拿着卡看了看,摇摇头,叹了口气,收了起来。 …… 柳如风到了张文定的办公室之后,并没有坐下,而是站着扭动了一下腰肢,笑着对张文定说:“我的张大书记,您可真是日理万机啊,我差点等得花儿都谢了。” 柳如风说话是越来越诱惑了,也越来越不见外了。 不过,对于这个,张文定并不反感,这样的女人他见的太多了,听习惯了诱惑的话,抵抗力还是很强的。 美女嘛,总是会有些优势的。 常委会上说话,女同志都可以说得随意一点嘛。 当然了,虽然不介意柳如风这么说话,但张文定心里也还是有点不爽的。 擦,老子跟你很熟么?等不了你可以走嘛。张文定心里来了一句,收起文件站起身,指了指沙发的位置,哈哈一笑,对柳如风说:“柳总大驾光临,张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咦,这个张文定今天说话和上次和风格大不一样啊。柳如风心里疑惑,嘴上赶紧道:“不敢,不敢,张书记言重了,冒昧打扰您的工作,是我太鲁莽了。” 跟柳如风说话,张文定心里其实跟比体制内的人说话要轻松不少。 跟她也没必要拐弯抹角,再说,她是个女人,更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从语言方面稍稍的放松一下,陶冶一下情操,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嘛。 张文定干脆走到了沙发边上,两个人用手势谦让了一下,几乎同时落座。 看着面前这个很有姿色,自己却又看不想和她发生关系的女人,张文定一本正经道:“柳总这次来,有何贵干呐?” 柳如风眨了眨眼,嘴巴撒娇样的往上一撇,嗲声嗲气道:“张书记可是贵人多忘事啊,上次咱们商量的事,您可别说不记得了。” 张文定能忘么?他就算忘了今天星期几,也不可能不知道柳如风是来干啥的,之所以这么问,无非只是一种掌握主动权的技巧罢了。 张文定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道:“哎呀,你看我,这几天真是忙晕了,连柳总的大事都给忘了,罪过罪过。” 柳如风貌似看出了张文定是故意的,心里怒气更甚,脸上笑容却更真。 某些时候,你明白了领导的意图并不高明,高明的是你要明白领导为什么会有这个意图。 柳如风就明白了张文定的为什么装作忘了,他是要告诉自己,自己这个事并不是什么大事,跟他手头上的工作比起来,鸟毛都不如。 柳如风并没有把心里的气写在脸上,她应对这种场面实在是太有经验了,柔声道:“理解,理解。事情天天有,总是做不完的,张书记忘了我的事不要紧,只要别忘了我这个人就行了。” 为什么许多企业都有美女公关? 因为美女说话太能调节气氛了。 张文定觉得上次还真小看了柳如风,她这个说话的味道颇有苗玉珊的风范,句句勾魂啊。 看来这个柳如风并不像表现上那么简单,多少还是有几分功力的,要不然的话,光凭美貌,又怎么可能混到这么好? 这个世界,美貌确实是本钱,但如果没有足够的心机,那这本钱只会被别人玩得渣都不剩。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柳如风一眼,他甚至能从柳如风的眼神里看出她的想法,这个洞察力他练了好几年,也是有些心得了的。 他往沙发后背上一靠,一语双关道:“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柳总呀,更不会忘了你的事。你是酒店业协会的会长,管着大家吃饭喝酒呢。” 柳如风看到张文定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心里有一百个失落,一千个失望,一万个不爽。 难道这个张文定定力就这么强?属唐僧的吗? 哼!你再强也是个男人,我就不信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特别是像我这么漂亮的女人。张文定,咱们走着瞧。 不爽归不爽,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柳如风还是明白的,况且张文定还是县委副书记,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她眯着眼睛一笑,道:“张书记抬举我了,您才是老百姓的衣食父母。我得随时向您靠拢,伴您左右,紧跟您的步伐,争取让咱酒店业协成为老百姓最贴心的协会。” 这套话说得很有水平嘛。 张文定心中冷笑,酒店协会是干啥的,他比谁都明白。 名义上是搞好会员自律,配合行政主管部门落实行业政策、引导酒店业规范、促进企业交流、净化产业环境,协调政府、企业与同业之间的关系,推动会员、产业市场共同发展的。但实质上这些口号都已经变了质,大部分酒店业协会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联合起来涨价。 还服务老百姓,简直就是坑害老百姓! 但这个问题不是他张文定能解决的,现在就兴这个,而且有的地fang政府还推崇这么搞,协会一多,很我时候也便于管理,也算是一个成绩。 有时候自己改变不了的事实,就要随大流,张文定固然对柳如风的协会不来电,但处在他空上位置,有些时候也还是要去支持一下的。 “柳总的觉悟很高啊,这样吧,下周三我让小刘安排一下,去你们协会学习学习。”张文定看着柳如风,似笑非笑地说道。 柳如风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看来这一趟真没有白跑,虽然张文定对自己的不来电,心里有些不爽,但他当着自己的面答应了下来,而且还定好了时间,这对于自己来说,那可是个不小的收获。 不过,柳如风也听出了张文定话里有话,她迅速站了起来,又习惯的扭了扭腰。 张文定不经意看了一眼,心想,虽然这个女人有点危险,但这身材,还真是不赖,相当养眼啊。 “哎呀,张书记真是体恤民情啊,我们酒店业的发展就全靠您了,我替我们酒店业协会的会员感谢张书记。请张书记放心,我回去就安排,迎接您的大驾光临。”柳如风有点激动,不管这个激动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反正在张文定面前表现出来了。 她心情大好,今天比上次来就有了进步,争取下次更加进步。 来日方长,一步一步攻克,最后把张文定收入石榴裙下,这个信心,她还是有的。 “好,下周见!”张文定直接送客了。 柳如风高兴地走了,都没和刘浩打招呼,就风一般的下了楼。 当然了,她也有可能并不是忘了跟刘浩打招呼,而是压根就没想到过要和刘浩打招呼。 其实,就算是柳如风想和刘浩打招呼,这时候也得等一下,因为刘浩上厕所去了。等刘浩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柳如风早已不见了踪影。 刘浩左等右等不见柳如风出来,这眼瞅着半个小时过去了,难道她跟张书记在办公室里这么不避嫌? 擦,张书记应该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吧? 但是,也说不定啊,毕竟柳如风太漂亮了,没几个男人受得了她的诱惑,而且张书记气方刚,夫人又没在身边。 咦,不对,不是还有个支教的武云吗? 那位武小姐虽然在相貌上差了柳如风一点点,但也是个大美女,而且气质绝对甩开柳如风五条街,又比柳如风年轻,张书记有了武小姐,怎么会看得上柳如风? 不过,也难说啊。 男人嘛,总是想把各种各样的女人都拥有,谁规定有了武小姐就不能再拥有柳如风呢? 刘浩一个人坐在那儿胡思乱想,一会儿想进去添点茶水,一会儿又觉得如果进去打扰了领导的好事,那这份差使恐怕就到头了。 最终,他决定还是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 当秘书的,首先一个就是要不乱打听不乱说,不该知道的,一定不能知道,知道了也必须装作没知道,最好是强行忘记。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打断了刘浩的思绪,他赶紧接了起来。 “来一下。”张文定的声音传了出来。 第六三三章 不服老 刘浩放下电话,赶紧去见张文定。 一进门,刘浩见柳如风已经没了踪影,心里不禁一紧,擦,这是个神马情况?不过随后他一想,也好,把卡交给张文定,让他处置吧。 “领导。”刘浩叫了一声。 “这个拿去。”说着,张文定把一个文件递给刘浩。 刘浩接过文件,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不过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他明白,一个人的诚实能掩盖某些不该犯下的小错误。 他拿着文件直直地站着,头微微垂下,带着点紧张地轻声说道:“领导,刚才柳总来的时候给了我一张卡。” 说着,他把购物卡放到了张文定的桌子上。 张文定看了一眼,见是张购物卡,便笑着说:“她给你的,你给我干什么?你也知道,我不差钱,其实买东西都不怎么买。” 这个话的意思,刘浩听懂了,那就是,这张卡,他刘浩自己处理就行了,拿去买点东西当福利算了。总不能让领导把话说得太直白吧? 张文定的大度让刘浩非常感动,跟在领导身边果然还是很有好处的。 像这种千把块钱的购物卡,别说县委副书记的秘书了,就是县财政局公安局国税局地税局这些牛逼的部门,人家的股级干部,几乎一年都会分到至少一张。 是分到,不是收到——单位年底分发的! 所以,这个事情,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刘浩向张文定汇报,不是担心这个事情被人说成受贿,而是担心影响张文定对他的信任。 没等刘浩重新拿起那张卡,张文定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个你也拿去吧。” 其实张文定叫刘浩来不单单是想给他一份文件,还想把上次柳如风给自己的会员卡一并赏给刘浩,只是他还没拿出来,刘浩先掏出了购物卡。 张文定就觉得,刘浩能这么诚实的向自己坦白,说明这个人还是比较谨慎的,至少目前来看,可以有条件的信任。 身为秘书,刘浩能做到这一点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这才是个购物卡,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交不交都是无关紧要的。不过,他这么一交,倒是更显忠心了,以后这样的事情会很多,别说是卡,就是现金也不是没可能。 水至清则无鱼。 张文定自己不需要靠灰色收入过日子,但也不至于会把下面人卡死,只要不乱干,一些礼尚往来,还是问题不大的。 人情社会嘛,总不能太不近人情了。 所以,张文定刚才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直接让刘浩拿着,而且顺便拿出了那张价值不菲的会员卡。 张文定选择这个时候把会员卡送给刘浩,他是有考虑的。 这段时间,刘浩的表现让张文定比较满意,不单单是刘浩笔杆子玩的好,而且很会来事,脑子转的非常快,虽然跟自己的期望值多少还有些出入,但培养一段时间,那也是个可用的人才。 虽然不如白珊珊当初那么如臂使指,但比在安青的时候那个郑举,可是强了太多了。 所以,张文定对刘浩自然要表达一下认可。 给这张卡不光是对刘浩工作的认可,而且他也要让刘浩明白,跟着我干,不会亏了你。 把秘书变成自己的亲信,让秘书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这是每个领导必做的功课,张文定对这一点是相当明白的。 刘浩看着桌子上的会员卡,懵了。 他见过这种卡,倒不是有人给他送过,而是无意中听别人显摆过。这卡往身上一带,县城里几家大的饭店,那可是都免单的,而且不是一次免单,是每个月每家酒店有两次免单,每次免单额度都是五千块。 这张卡,其实就等于是钱,但又不是钱。 因为拿着这卡去消费,跟现金一样有同等效果,但毕竟不是钱,谈不上受贿不受贿。而且,这个卡是不记名的,酒店里只认卡不认人。 况且,如果收了卡的领导不去消费的话,那这张卡也就等于是没送出去。 当然了,这种卡,纵然是领导拿去消费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吃吃喝喝,从来就不是个问题,更何况还不是用的公款呢。 再者,话又说回来,像张文定这样的领导真要去那些酒店消费的话,都是有人买单的,哪里轮得到他自己拿卡出来?那也太掉份了! 刘浩有点犹豫,这么贵重的东西老板竟然给自己,自己是拿呢,还是不拿呢? 张文定看出了刘浩心里的犹豫,呵呵一笑,道:“拿着吧,好好干。” 有这句话,刘浩就可以放心的拿了,他伸手拿起卡,赶紧对张文定说:“谢谢老板。请您放心,以后我会更努力工作,绝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张文定点了点头,道:“去忙吧!” …… 当包红日和柳如风怀着不同的心思向张文定靠拢的时候,有人却用着另外的一种独特的方式跟吴忠诚汇报着工作。 宾馆里,吴忠诚的专用房间里,县委书记吴忠诚满意的躺在大床上,搂着两个女人,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宣传部长刘爱琼,一个是刘爱琼的表妹张爱霞。 “吴书记可真是老当益壮啊,您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透露一点呗!”张爱霞貌似很满足的躺在吴忠诚的怀里,柔声细语地问道。 刘爱琼一听这话说的太没水平了,便赶紧接过话头,说:“小霞,吴书记可不老啊,再过三十年,肯定还这么厉害。” 张爱霞的母亲跟刘爱琼的母亲是亲姐们,她和刘爱琼是亲表姐妹,刘爱琼在县里当领导,她则在燃翼县城开了一家饭馆,取名新华饭店,虽然张爱霞的年龄不算大,但凭着她家族的底子和自己的努力,她向往已久的饭店还是开了起来,在姐姐刘爱琼的照顾下,饭店的生意还算不错。 姐妹俩的关系非同一般,刘爱琼当初跟张爱霞说道一起去给吴忠诚“汇报工作”的时候,张爱霞也犹豫过,但姐姐平日里这么照顾自己,再说了如果能够把吴书记人伺候好,那以后生意肯定是不用愁的。 所以,一番犹豫之后,她便答应了。 两点,终于和吴忠诚一起了,她自然是要说些好听的话讨得吴书记的欢心。 只是,她毕竟不是体制内的人,说话自然注意不到许多细节。 吴忠诚并没有因为张爱霞的话而不爽,他笑了笑,摸了一把张爱霞的脸蛋,很满足的说:“呵呵,我老了,真的老了。” 吴忠诚其实真的老了,自己的体力自己明白。不过,他感觉到自己老了,却并不服老。 不服老的方式有不少,但最常见的,就是找年轻女人,再一次,就是和年轻男人斗一斗。 女人吴忠诚不缺,至少要和年轻的男人斗一斗,那就是张文定了。 说得夸张点,张文定现在已经成了吴忠诚的眼中钉,肉中刺,时时都想着,分外难受。 也是这段时间被张文定搞得很不爽,所以,今天他和这两姐妹才特别爽。 不管什么事情,有个对比,那心情真是不一样的。 当然了,现在心情一换,吴忠诚就又一次想到了张文定,然后有些不舍却又不得不对张爱霞说:“小霞,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刘爱琼是个聪明人,知道吴忠诚是有意支走妹妹,便接过吴忠诚的话,对她妹妹道:“是啊,饭店的事还多,你回去看看吧。” 张爱霞受到过她姐姐的熏陶,知道自己不该问的不能问,便笑了笑答应了一声,默默地穿好了衣服,告辞而去。 张爱霞走后,刘爱琼知道吴忠诚要跟她说正事了,便像一只小鸟似的依偎在吴忠诚的怀里,柔声细语道:“书记,工作繁忙,您自己也要多注意休息呀,别太累了。” 有时候下属的聪明并不是能猜透领导的想法,而是要揣着聪明装糊涂。 刘爱琼看出了吴忠诚在心里的郁闷,当然知道吴忠诚为什么心烦,但她不能说出来。女人有时候需要主动一点,但有时候,还是要笨一点的好。 吴忠诚在刘爱琼面前没有什么好掩饰的,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张文定是越来越不知道好歹了。” 刘爱琼道:“是啊,仗着自己是省里下来到,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也不打听打听,燃翼是谁的天下。毛都没长齐,就想扑腾翅膀,早晚掉下来摔个半死。” 吴忠诚道:“他这也是瞎折腾,不过总是这么折腾下去也不行,现在姜富强和周志忠已经跃跃欲试,高德贵也跳出来了,这几天呀,我就一直在琢磨着一件事。” “什么事啊?”刘爱琼仰起脸,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的发问。 吴忠诚把自己的计划轻描淡写地告诉了刘爱琼,因为他的这个计划需要刘爱琼的配合,而且这个计划的保密程度要做到滴水不漏。 所以,只能说给刘爱琼一个人听。 第六三四章 人生总有无奈 刘爱琼听完点了点头,在吴忠诚的脸上亲了一口,道:“书记真是高明,我回去就准备一下,看这小子还能折腾多久。” 吴忠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一大早,县委常委、副县长陈从水就到县委来找吴忠诚了。 确切地说,是在吴忠诚办公室外面等着,因为这时候还没到上班时间,吴忠诚还没到办公室来呢。 上次常委会上,陈从水身为县委常委,一句话也没有说,散会后是越想越不自在,越想越后怕。 当时他不插嘴,并不是怕张文定的强势,而是那种情况下,他也起了点别的心思。 尽管他是紧跟吴忠诚的,但内心深处,对吴忠诚也还是有些不爽的。如果有得选择,谁又不想自己的权力更大,谁又不想上面的领导更加放权呢? 而吴忠诚,就是一个不肯放权的人! 所以,他就在会上没说话,当然了,当时在会场上,别的常委似乎也跟他有一样的心思。 只是,在会场上那种特定的条件下,眼看着张文定一方气势如虹,他们心中那点小心思就蠢蠢欲动,可散会后,没了那个气氛,心中对吴忠诚的敬畏便又占了上风。 当然了,陈从水没有及时说话,也跟他的位置有关系,毕竟他是副县长,是受县长直接领导的。 以前县长姜富强不敢和吴忠诚对战的时候,陈从水在常委会上就完全不用考虑姜富强的感受,但上次,几个人同时反对吴忠诚,就吓得陈从水不敢乱表态了。 燃翼县共有十三名县委常委。 其中县委这边是七个位置,书记、副书记、组织部长、宣传部长、统战部长、政法委书记、县委办主任;县纪委有一个位置,书记;县人民武装部有一个位置,部长;县政府占了四个位置,县长、常务副县长、另外还有两名副县长。 陈从水就是这两名副县长之一。 在会上没有对吴忠诚表忠诚,越想越怕之下,陈从水还是决定单独向吴忠诚汇报一下工作。 陈从水能够当上副县长,是全靠吴忠诚的,能够进入常委班子,也是吴忠诚帮他活动的结果。 可以说,不管陈从水的心里怎么想,反正他的身上,是打着深深的吴系烙印。 这种情况下,如果吴忠诚不支持他了,那他陈从水的日子就没以前那么好过了。 吴忠诚对陈从水确是有意见了。他今天是踩着点来上班的,见陈从水正在办公室外面等着,心里就是一阵不爽。 一个在常委会上坚定不移支持自己的人,突然有一次没有说话,那行为简直就是背叛!妈的,养只狗还知道叫几声,陈从水这狗日的就是个白眼狼! 不过,不管是狗还是狼,陈从水过来了,吴忠诚见还是要见的。 “书记。”陈从水一见到吴忠诚出现,便在脸上堆讨好的笑,小心地打着招呼。 吴忠诚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前方,脚下不停,面无表情道:“有事?” 陈从水心里一紧,看来自己想的没错,吴忠诚还真对自己有意见了。好在自己还是来了,如果不来,这事可就真大了。 吴忠诚见到陈从水,心里那个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时候知道来表忠心了,早干嘛去了? 开会的时候连个屁都不放,老子还是一把手呢,你就想着去舔姜富强和张文定的臭脚?哼! 陈从水知道吴忠诚心里不爽,但也只能当作不知道一样,他跟着吴忠诚的脚步,脸上讨好的的微笑不变,轻声道:“有些工作想跟书记汇报一下……” 吴忠诚是很想刺他一句,让他有工作去跟县长汇报,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现在是多事之秋,尽管看这家伙不顺眼,但也不能真的把这家伙推到对面去啊。 毕竟,现在不比以前了,能够多一份助力就多一份助力。 人生啊,总是有着许多无奈。 陈从水眼见吴书记坐到办公桌后面去了,却没有叫他坐,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痛快。 就算你是书记,就算我是被你提拔起来的,可我这些年帮你做了多少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老子怎么说也是堂堂县委常委,一大早跑到你办公室门口等着,这么端正的态度,你居然还把我当个科级干部对待,你还真以为燃翼县是你一个人的燃翼县啊! 妈的,你吃肉的时候汤都不给我们喝一口,老子这些年帮你做了那么多,也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来这对你这么尊重,那都是老子讲仁义! 陈从水一肚子的不愉快,但却不敢表现出来。 吴忠诚在燃翼县积威太甚,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陈从水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 他继续站着,真的汇报起了工作:“是这样,书记,望燃高速今年是没希望了,不过我们可以多搞几个乡村公路,到交通厅跑一跑,说不定有点希望。听说花洞县、九山县今年已经开始跑了,都跑得有点眉目了。我这边准备了几个方案,请书记定夺。” 吴忠诚猛的抬起头,一脸冰冷地盯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从水同志,你也算是县里的老人了,有些工作一定要赶在前面,不要事后诸葛亮,临时抱佛脚。兄弟区县都有眉目了,你这边还没有一点准备,交通工作交给你,我看起码拖慢县里五年的发展速度!” 这个话,真的是跟训孙子似的,这就是吴忠诚的作风。 “是,是,书记批评得是,都是我工作没有做到位,我向书记、向县委检讨。”陈从水心里很不是滋味,但长久以来已经习惯了吴忠诚这种家长式的作风,听他一骂,就吓得心里那些怨气都差点消散掉。 吴忠诚看到他这个态度,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语气缓和了一些:“从水啊,不是我要说你。我们穷啊,要发展、要致富啊。啊,有句话怎么说的,要想富,先修路。路修不起来,怎么致富?啊,这个交通工作,交通工作是我们县发展的推动力,修路不仅仅只是跑车的,更重要的是致富的,马虎不得呀。” 陈从水恭恭敬敬地答道:“书记的指示相当及时,我一定马上改正工作作风,把书记的指示落实到位。” 说完,他就从包里拿出了一叠报告,放在吴忠诚的桌子上。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工作放手去做,县委是你的坚强后盾。”吴忠诚打发走了陈从水,整个人就往椅子上一靠,嘴里嘀咕了声,“饭桶!” …… 县里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委办副主任陈娟也有自己的心思。 她一直惦记着张文定答应过请她吃饭的事。 对于陈娟来讲,吃不吃这顿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吃饭,她能够进一步加深和张文定之间的工作感情。不管是继续当委办副主任,还是外放,跟张书记把关系搞好,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她相信,跟他搞好关系,日后自己的路就平坦得多了。 陈娟除了因为自己的工作,要在张文定面前表现得越来越积极之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她每次见到张文定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这种紧张的感觉她并不陌生,因为她在青春期的时候就体会到过。她虽然是个相对比较保守的人,但人都有七情六欲,这谁又能控制的了呢。 这种紧张还谈不上爱情,但多少也有点好感。说暗恋还早了点,但那种异性的吸引,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暂时还没想过要和张文定发生点什么事情,但却觉得很喜欢看到张文定。 所未同事以上,恋人未满,这种状态,很令一些女人着迷的。 既不用担心世俗的压力,又可以满足自己潜意识的渴望,多好。 陈娟进张文定办公室是不需要通过刘浩的,虽然自从刘浩当了张文定的秘书以后,她对刘浩已经客气了很多,但她毕竟是刘浩的领导,进张书记办公室,领导再跟下属请示,这有些说不过去。 最主要的是陈娟跟张文定的关系已经到了不需要秘书汇报的地步,况且自己作为县委办副主任,也有义务为张文定服务。 若是按市里某些人的说法,她其实才是张文定的大秘,刘浩只是小秘。 陈娟没有柳如风那般骚包,她敲门进去以后,笑着对张文定说:“张书记,今天晚上你有时间么?” “有什么事?”张文定看着她,一脸微笑地问。 “有点小事。你不是答应过,要请我吃饭的嘛……”陈娟眨眨眼,不轻不重地说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微笑中似乎带着一点点委屈,仿佛没吃到这顿饭多难过似的。 她已经习惯了张文定做事说话的方式,知道在他面前,对不同的事情用不同的方式去说,效果才能够达到最好。比如现在这个事情,她就不能表现得犹豫,而要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张文定觉得这个陈娟是越来越可爱了,虽然她也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但总有一种小丫头似的可爱,偶尔会让人感觉到她有一些青春女生的味道。 ----------------------------------------------------------------------------------------------- 今天晚上先更两章,后面两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得出来,估计要深夜了。这一次张文定下区县,和上次肯定是有区别的。无论是心态还是行事,都要与上次有所不同。后续的情节发展,感觉越来越难写了,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写,好好规划一下。无论是大的情节规划,还是人物的细节方面,对我来讲,都是一个全新的挑战。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加油的。如果深夜等不及的话,大家就明天再看后面的情节。 我先去吃个晚饭,吃了晚饭再写接下来的两章。 第六三五章 选定 固然,这种味道不是很浓,可却是实实在在的。 张文定看得出来,陈娟骨子里就是一个不随便的人,这种女人往往带有一种对男人的特殊吸引力。 当然了,张文定对于美色的抵抗力是相当强的。 不过,就算没有与陈娟发生点什么的意愿,可有这么一位美女在身旁,也是一种享受呀。 他想了想,这段时间陈娟的确也帮了他不少,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陈娟能这么尽心尽力的帮自己,往自己身边积极靠拢,可见这个女人是有诚意的。 最主要的是,上次说了要请她的,那肯定要请。 出来混,说要请客,那肯定就要请客! 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是要讲的,但下属的心也是要笼络的。 “陈主任,我初来乍到,这段时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行,就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地方随你挑。”张文定只是略一沉吟,便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不仅仅答应,张文定甚至还摆出一副不差钱的暴发户嘴脸,反正武云只差把不差钱三个字写在左脸,把张文定情人五个字写在右脸了,他也就乐得在陈娟面前张扬一回。 听到张文定这么痛快的答应了,陈娟的心里又出现少女时候的紧张了。一种难言的愉悦感在她心中涌起,只觉得生活与工作处处都是阳光,前途一片光明。 她有点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急促地说道:“给领导做好服务是我应尽的责任,张书记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好意思了。那个……”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张文定就知道她想说的话了,有心调戏她一下让她自己说出来,可想到当初口花花招惹白珊珊,而最终却只能让白珊珊失望,话到嘴边便又变了一下:“是不是你老公今晚上也有空?那就一起吧!” 陈娟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就我一个人。” 张文定笑道:“行,那就请你一个人。这样,你安排一下,回头告诉我哪个地方。” “嗯嗯,我现在就去安排。”陈娟点头应着,脸上已经泛起了些许红潮。 正常的工作接触,陈娟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刚才不知道张文定说到就请她一个人,她的心里莫名一动,禁不住就脸红了。 脸一红,她就感觉自己的心思被张文定看透了,有几分难为情。其实,她自己都好迷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和他单独一起吃顿饭。 她不由得在心里告诫自己,和张文定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自己是不会搞婚外情的。 其实张文定也有点郁闷,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些陈娟的心思,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越是犹豫就显得自己想的越多,想的多了就难免会往男女问题那方面去想,倒不如三言两语解决问题,就意味着思想纯洁。 他要给陈娟一个暗示,我陪你一起吃饭,那可都是为了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别的可没多想。 在市委组织部的时候,差点就欠了覃玉艳一份情,还好早早离开了组织部。但对于白珊珊,他是确确实实地欠了一份情的,他可不想在燃翼县又欠下来份情来。 不管张文定想表达思想纯洁也好,知道自己的想法也罢,陈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回到办公室就开始考虑怎么安排了。 她一定要做好这顿饭的功课,这种来之不易的待遇,必须要把握住。 在饭店的选择上,陈娟可是费劲了心思,以前帮领导安排饭店,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这次,她也有着两难的抉择。 燃翼县的餐饮业虽然不如其他县市发达,但也有几个比较上档次的,陈娟的顾虑并不是饭店的高级与否,而是选一个什么风格的饭店。 如果单纯是领导和下属出去吃饭,找个饭菜做得比较好,服务比较周到,环境比较优美的地方是最佳选择。 如果单纯是为了工作,金碧辉煌和荷花园都不错,但陈娟心里毕竟对张文定的感觉不一样,所以在场所选择的时候就要格外花些心思了。 她总觉得安排在金碧辉煌过于正式了,没有二人浪漫的气息。她虽然不想和张文定发展婚外情,但朦胧的暧昧,还是乐于享受的。 至于荷花园酒店,直接就被她给否决了,哼,那里有着一个妖精呢! 在这种心情的影响下,光选饭店,她就犹豫了整整两个小时。 此时坐在办公室里的张文定并没有专心的去工作,陈娟这大胆的要求让他想了很多。 他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身边没有女人,虽然很理智,可被陈娟这么一激,有些念头还是会时不时的冒出来,要不要找个情人呢? 呃,兔子不吃窝边草……呃,近水楼台先得月…… 窝边草啊窝边草,先得月啊先得月…… 人生,有时候选择真的很困难。 张文定对陈娟这个人并不反感,但他现在还不想发生什么。官场上男女之事很正常,但越是正常的东西就越敏感,自己刚刚才立足了脚跟,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搞出什么不好的影响,不值得。 …… 晚上七点整,陈娟和张文定面对着面坐到了巴厘岛餐厅的一个包间里的时候,张文定面带微笑,陈娟心里各种感觉都在翻腾着。 现在有些小城市,包括一些县城里,饭馆酒楼什么的,取名字都喜欢用一些国外的知名景区景点,一来有知名度,二来会显得有档次。至于是不是用了那么一个名字之后,会不会真的有档次,这个就没人去管了。 燃翼县这个巴厘岛,就是这种类型的餐厅。 这是一家中西餐厅,说是城郊,其实也算是县城的一小片新区里,那一片楼房和马路都是挺新的,所以这种中西餐厅开在那儿也不奇怪。 中西餐厅,这也是一个很奇妙的东东,卡座是标准配置,甚至有些餐厅里还有包厢,包厢里吃西餐,这也算是某些中西餐厅的特色了。 巴厘岛虽然没有省城里面那种高档西餐厅的环境,却也在装修上花了心思的。外面刚刚擦黑,饭店里面的灯光就已经全部打开。 在燃翼这种小县城里,这地方也算是相当知名的情侣餐厅了。 这地方之所以受到情侣们的青睐,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里的格局和灯光,一楼大厅被分割成二十几个小隔间,这就是卡座。每个卡座里面摆着两排粉红色的沙发,中间一台餐桌,没有门,只有一层帘子隔开了过道。 值得一提的是里面的灯光,不昏暗却也不亮堂,射灯全部是带有极度浪漫色彩的红色,但又没有大红那种刺眼。 来到里面不吃饭,单单是享受一下这样的环境,就会让进来消费的少男少女们的感情不知不觉又前进了一步。 县城嘛,有这格调也不错了。 二楼跟一楼格局不同,全部是全封闭的单间,装修上也比一楼用心的多。楼道墙壁上挂着几幅阳光、沙滩的油画,几盆看上去相当逼真的珊瑚摆在小小的吧台上,外加天花板上的射灯一照,冷暖色调相互抵消,却又相辅相成。 要是在这里走上一圈,立刻就会让你的身心受到强烈的冲击,犹如步入一个爱的天堂。 包间内的装饰就更加别出心裁了,俗气却不失豪华,还有几分精致,虽然房间不大,但两个人却也是绰绰有余的。沙发的质量要比一楼好得多,就像是某些高档ktv里面的沙发,坐上去就有种想躺下睡一会的感觉。 许多时候,谈恋爱还是要看环境的;许多时候,环境合适了,都不需要表白就能够明白彼此的心意;许多时候,恋爱甚至是因为环境而谈成的。 “这地方还挺别致的啊!”张文定环顾了一圈包间,点了点头对陈娟说道。 陈娟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她只是听说城郊有间餐厅,很适合情侣。 她很想跟老公来吃一顿,感受一下,但一直没有时间,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她几乎也没有了那种兴致,这个念头也就放下了。而这次,张文定答应跟她单独吃饭,还让她来安排地方,她千挑万选,最终还是定了这里。 有些情调,跟老公一起还真感觉不出来的,还是要别的男人才有味道。 甚至,在下班之前,陈娟还亲自偷偷地来过一趟,对这里进行了一个直观的认识,觉得满意了以后,才告诉的张文定。 这个吃饭的机会太难得,特别是单独吃饭的机会,很多话在办公室里没法说,但在饭桌上却完全不用避讳那么多了。 听张文定这么一说,陈娟就明白,看来张文定对这里还算满意,起码他还可以接受这种小小的浪漫,不像有些官员,就算是上个厕所,也人五人六,昂头挺胸,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 其实领导也是人,在官场上那张虚伪的面具也是要摘下来恢复本色的,张文定能接受这个地方,就说明这个人很随和,至少是对自己很随和。 第六三六章 请吃和被请 和张文定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陈娟也多少摸到了些张文定的性格,只是今天她格外小心,所以紧张了点,不太敢确定自己一直以来对张文定的认识是不是正确的。 现在见到张文定对这地方比较认可,她顿时放心不少。 “这地方清净,领导你累了一天了,边吃饭边放松一下心情,比在酒桌上要自在。”陈娟笑着道。 张文定道:“还是你会找地方,这些事情交给你果然最合适。费心了。唔……这里挺适合年轻人的嘛。” 其实,张文定跟陈娟单独吃饭,他也是稍微有点顾虑的,他怕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怕别人乱说他什么,而是怕有些话传到武云耳朵里去。 本来这丫头让别人误会她是他情人的时候,就是因为采摘草莓的时候看到陈娟太漂亮而临时起的心思,现在自己又和陈娟单独在这儿吃饭,实在有点爪田李下。 自从武云生了孩子之后,张文定对这方面比以前自觉多了,也敏感了许多。 他现在不仅仅只是为人夫,同样也是为人父了,心态不一样了。 当然了,顾虑归顾虑,他也不可能为了顾虑,而选择不同别的女人一起吃饭了。生活与工作还是要继续,只是心中的感觉不同了,多了一份责任心。 “你也很年轻呀……能接受这个环境,说明我们都还处于年轻人的阶段,咯咯……”陈娟一语双关,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对于她来说,能这么随意的跟自己领导说话,或许也只有在这个环境里吧。 张文定看着陈娟笑了笑,心情也稍微的放开了,便岔开话题道:“想吃什么?随便点!” “嗯……”陈娟微笑着抬着头,做思考状,想了几秒钟,道,“想吃……你想吃什么?” 张文定道:“今天是我请客,你点餐,我对这儿不熟。” “今天就我们两个,没有主客之分,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陈娟笑着接过话。 她其实不想这么推来推去,张文定毕竟是领导,但她又怕自己直接点餐的话,会让领导觉得自己有点得意忘形。 “这样,餐还是你来点,我给你定个标准。”张文定笑了笑,两眼看着陈娟。 陈娟没料到张文定会这么说,顺口就接了一句:“什么标准?” 张文定一本正经道:“标准只有八个字,只点贵的,不点对的。” “噗……”陈娟一下就笑出声了,然后道,“看来你果然是土豪,那我就听土豪的。呃,这里是中西餐厅,要不,我们吃西餐吧?” 张文定心想这地方的西餐恐怕也就那么回事,但既然陈娟说了要吃西餐,他总不能点几个中餐炒菜了事。 一念及此,张文定就点点头:“行,今天都听你的。” 陈娟道:“既然听我的,那我就要西餐,至于具体吃什么,你先点。” “女士优先。”张文定随口应道。 “刚刚才说听我的……”陈娟说着嘟了一下嘴,似乎有点撒娇的味道。 张文定瞬间清醒,不准备再这么纠缠下去了,还是赶紧点好东西了事,要不然这气氛会越来越怪异。 想了想,他要了一份全熟的牛扒,虽然明知道五分熟的吃起来口感更舒服,但毕竟对于血丝血水啥的有点看不习惯,只能吃全熟的了。然后,他还想要芝士焗大虾来着,想又到那虾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虾,便要了一个黑椒牛柳意粉。 有这两样,纵然张文定饭量很大,也能够吃得差不多了,不会饿的。 陈娟有样学样,跟张文定要了个一模一样的,然后又点了瓶解百纳的红酒,倒不是她怕点贵的全是假酒,而是不能真的让领导太破费。 领导说只要贵的不要对的,你不能真的就去选贵的啊! 不得不说,一男一女吃西餐确实很有暧昧的气氛,碰了杯一口红酒下喉,似乎瞬间就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替我忙里忙外的。”张文定放下酒杯,看着陈娟很真诚的道谢。 “哎呀,您怎么还这么说啊,这是我分内的事,是我应该做的。”陈娟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张文定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谢过自己一次了,现在又说这样的话,真是令她难以承受。 领导连着感谢两次,这不好。 “我指的是生活上你对我的帮助。”张文定看出了陈娟的心思,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那也是我应该做的啊,你千里迢迢来为燃翼县的人民群众谋福利,总不能让你百忙之中,还要操心一些生活上的杂事吧?”陈娟接这种话那真是毫无压力,“把你各方面都照顾好是我的职责,我只有把你服务好了,你才能全身心的为燃翼人民服务,才能造福燃翼人民。” “你呀,吃个饭也能扯上这么一通大道理!来,敬你!”张文定哈哈一笑,又举起了杯。 陈娟赶紧端起酒杯:“我敬您……” 不知不觉中,一杯红酒已经喝了一半,陈娟的脸在灯光的映衬下已经红了,分不清是脸红还是灯光红。 她轻喝了一口酒,见张文定一脸轻松的样子,便放低了声音,温柔的对张文定说:“张书记,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或者小陈、小娟都行,叫陈主任有点,有点正式了。” 张文定一听,心中一荡,随口就道:“呵呵,你不也是叫我张书记么?” 这话一出口,张文定又后悔了,怎么又没控制住自己,仿佛又跟白珊珊在一起的时候一样,话里话外,时不时就会冒出些让人容易想歪的味道来。 这个话,张文定说得比较无心,可陈娟毕竟不是白珊珊,顿时就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了。 刚才,她本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却没想到张文定给她出了这么一个难题。 好在,陈娟虽然有点为难,但并不是完全无法应对这个问题。 她优雅地笑了笑,掩饰住了心里的慌乱,轻言轻语的对张文定道:“啊,那,那我以后不叫你张书记了?那,那叫你什么?” 不好回答的问题,那就反问对方嘛。混官场的,对于这种踢皮球的手法,自然是相当娴熟的。 只是陈娟没想到,张文定的皮球踢得比她更好,直接就来了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哈哈,你说呢?” …… 今天晚上并非只有巴厘岛这个房间在谈笑风生,位于县城中心的另一家酒店里,也有一男一女单独在一起吃饭,只是这个两个人吃饭却是为了工作。 团县委书记,燃翼县官场中有名的胸器贺小芳此时正和张文定的秘书刘浩正面对面坐着。 贺小芳早就想请刘浩吃个饭,张文定的势头是越来越猛,她要早作准备了。 其实,她能够当上团县委书记,据说是吴忠诚出力的结果。 但燃翼的传言中,有说贺小芳是吴忠诚的人,也有说她不是吴忠诚的人。 只是有一点是确定的,不管她是不是吴忠诚的人,都对吴忠诚没多少忠诚度可言,甚至当初教育局那事儿,她就推波助澜了——麻长风的倒台,贺小芳也算是出过力的。 别人怎么说,贺小芳管不着,但她自己明白,对吴忠诚,她心里是很不满的。 她早就想要一个实权位置,可吴忠诚倒好,给她的位置却是相当不给力,县总工会副主席,然后县妇联主席,现在又是团县委书记。 擦,跳来跳去,就没跳到一个油水充足权力实在的地方,贺小芳的恼火可想而知。 这三个职务都让她恼火,所以也就不怕得罪吴忠诚了,反正她的位置就那样,吴忠诚如果想再调整她的工作,给个更差的位置,大不了去县文联当主席或者党组书记。 那比她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嘛。 反正在吴忠诚身上无望了,那倒不如赌一把张文定,毕竟张文定年轻有冲劲,而且刚来就敢于发声,说不定以后真的能够撑起燃翼的一片天呢? 至于姜富强,这个县长还真没放在贺小芳眼里——张文定没来的时候就被吴忠诚压得死死的,现在也只敢跟在张文定后面发声,这样的人有啥值得追随的? 她觉得,张文定压过吴忠诚是迟早的事——最起码,张文定才来,而吴忠诚已经在燃翼呆了太多了。 基于这个原因,她觉得,省委肯定会调整吴忠诚的工作,不会让吴忠诚一直在燃翼当县委一把手的。 所以,她要提前作准备。 但是,这个准备,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贺小芳清楚的知道,她现在想靠上张文定并不容易。毕竟上次的事情,并没有给张文定留下一个好印象。 于是,她就想到了从刘浩身上下工夫。 刘浩早就听说过贺小芳,也认识贺小芳。这个大名鼎鼎的团县委书记,在县委还不知道有多少她跟某位领导的传言。 不过,刘浩很聪明,他从不打听,也不讨论,当贺小芳找上了他,他就没有推辞。 因为他明白,老板在燃翼没有什么人可用,而他这个秘书,就有责任帮老板牵牵线搭搭桥,让老板尽快在燃翼打开局面。 不管怎么说,贺小芳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科级干部啊! 第六三七章 还想跟你 值此用人之际,有人主动投诚,还是要先探探路子,不能直接往外推。 在包间里,刘浩丝毫都没有摆自己副书记秘书的架子,随手拿起茶壶就要给贺小芳倒水。 贺小芳赶紧伸手拦了一下,嘴里道:“刘主任,自己来,自己来。” 刘主任这个叫法,是抬高了刘浩。 其实刘浩并不是县委办的副主任,甚至就连副主任科员都还不是,但毕竟是副书记的秘书,贺小芳也不好叫他小刘。 对于体制内的人叫他刘主任,刘浩心里还是很舒服的,但却不敢生受。 不过,现在只有他和贺小芳在场,而且,他还不能让贺小芳觉得他不太容易接近,所以也只能生受了这个称呼。 当然了,口头上的客气,刘浩还是要讲一下的,并且又坚持了一下要倒茶,贺小芳还是不让,正准备叫服务员的时候,服务员却很有眼色的接过了茶壶,给两人杯里都倒上了。 等服务员倒完茶水,贺小芳问刘浩想吃什么,刘浩笑着说:“贺书记,你直接点就是了,我吃什么都行。” “你经常跟在领导身边,对吃的肯定比我在行,我乱点几个菜,就是不知道你习不习惯。”贺小芳不再推让,点了几个菜,便让服务员下去准备了。 其实刘浩很明白,如果自己不是张文定的秘书,这个女人是绝对不可能请自己吃饭的,自己就算是借着姨夫的势捞上个一官半职,那也不可能超越了贺小芳。 在县里,副科级就算是个人物了,想上正科,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更何况他现在连副科都还不是呢。 他相当清楚,现在自己是张文定的秘书,贺小芳巴结到了自己头上,目的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张书记。 刘浩听过有关于贺小芳的各种传闻,对贺小芳还是有些忌惮的,所以即使他答应了贺小芳来吃这个饭,也不会跟贺小芳有太深的交往。 这女人没人敢跟她交心啊! 当然了,不交心,并不代表就不能利用了。 贺小芳看着刘浩,微笑着道:“刘主任,其实我老公和吕县长是本家,算起来他比吕县长还低一辈。按这个算起来,你还应该要喊我喊嫂子。呵呵,这段时间张书记忙,你也累的够呛吧,看得我这个嫂子都心疼,今天好好放松放松。” 这话让刘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擦,这就攀上亲戚了? 尼玛,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货干团县委书记真是屈才了,就凭这脸皮,去干招商工作估计才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啊! 刘浩强忍着恶心,看着贺小芳,笑呵呵地说道:“贺书记,这我怎么高攀得起啊?”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看不上嫂子呀?”贺小芳笑着说道。 她根本就不刘浩心里怎么想,反正她的级别比刘浩高,年纪比刘浩大,又是女同志,随便开几句玩笑,真的是毫无压力的。 遇到这样的女人了,而且又是吃饭,彼此以后可能还会合作,刘浩也不能再拒绝了。面子这东西,是相互的。 “嫂子,那以后兄弟可就要你多多关照了。”刘浩从善如流,真就叫她叫嫂子了。 不就是叫声嫂子么?你还能吃了我啊。 靠,反正只是随口叫叫,又不是真给你当小叔子,退一万步来讲,纵然是真成了你小叔子,老子也不会爬上嫂子你的玫瑰床啊。 “应该是兄弟你以后要多多关照嫂子才对。”贺小芳的话说得无比直接。 这称呼一变,彼此之间的关系瞬间就显得亲近了不少,聊起来自然更有话题了。 不多时,菜一道道上了起来,二人吃着饭喝着酒,竟然也颇有气氛。 借着酒劲,贺小芳又把刘浩一通猛夸,夸的时候还提到了几句张文定,无外乎张书记对兄弟你有多倚重之类的话,意图相当明显,就是想从刘浩这儿套点干货。 “嫂子,您都夸得我快找不到北了,我就是个跑腿的,跑腿的工作不好做……如履薄冰呐。”刘浩根本不上她的套,反而倒起了苦水。 当然了,这个苦水,却不会让人觉得他对现在的工作发牢骚,反而会觉得他很稳重,不飘浮。 经过刚才的接触,贺小芳对刘浩已经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这小子,很滑溜呀,老娘这么跟你说话,你特么的还不上道,真是一朝有权,人模狗样。 贺小芳不会把心里的不爽写在脸上,她今天的目的就是交好刘浩,不会因为心里不爽就感情用事。 她冲着刘浩笑了笑,笑得胸前一阵轻颤,柔声道:“兄弟,其实嫂子早就关注过你。你很有能力,以后肯定会大有前途,跟着张书记干,这是你最明智的选择。张书记这么年轻就到了副书记,前途不可限量啊。唉,说不定嫂子以后就要跟你干了。” 听到这个话,刘浩心中一荡。 尼玛,这女人果然和传言中一样浪啊! 擦,就你这年纪,你想跟我干,我还不想跟你干呢,我又不是麻长风那种货色。 不过,贺小芳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刘浩就不得不有所表示了:“张书记本人工作能力很强,对别人也很看重工作能力,跟着他,我学到了很多。像嫂子这样工作责任心强,肯干事,又能干事的领导,张书记还是很欣赏的。” 贺小芳对刘浩这个话感觉还比较满意,刘浩敢这么说,那就表示她想投靠张文定,还是有希望的。 今天的目的没费多大工夫就达到了,贺小芳心里痛快得很,笑道:“呵呵,还要兄弟你多关照啊,咱别光顾着说话,吃,吃。吃饱了再去放松放松……” 刘浩心中已经麻木了,这个话,从一个女同志嘴里说出来,感觉怎么就那么怪异呢? …… 第二天上午,张文定突然接到了老领导木槿花的电话:“文定啊,在燃翼干得怎么样?” “还没给您丢脸,但还是没有在您下面干舒服啊。”张文定来了一句不轻不重的玩笑话,然后也不管木槿花反应过来了没有,赶紧道,“领导,有什么指示?” 木槿花道:“我过两天去望柏。” 张文定一愣,下意识地说道:“啊,那我去市里接您,您要过来……没听说市里要换书记啊?” 燃翼是望柏市下面的县,张文定第一反应,就不木槿花要过来望柏当市委书记了。 “我过来就一定是工作调动吗?随江党政代表团要去你们那儿,你不知道?”木槿花没好气地问了一句,对张文定那强大的发散性思维相当无奈。 张文定这才反应过来,木书记来望柏,不是工作调动,而是有工作需要。 随江市党政代表团要来望柏市考察这个事情,他是听说过的,但由于代表团没有燃翼的行程,他也就懒得关注。 一般来讲,像这种考察团,市委书记和市长是不怎么带队的,有个市委常委领头就可以了,他压根就没想到,木槿花居然会亲自过来。 “这次代表团,是你亲自带队?”张文定毫不掩饰心中的惊讶。 “嗯。”木槿花道先回答了一句,然后道,“本来没准备去,想到你在那边,干脆顺便过去看看你。” “谢谢老板挂念。你到时候过来了,给我抽点时间吧,我好想见见你,向你汇报一下我现在的工作情况和思想动态。老板,没有你的关心和爱护,真的不容易啊!”张文定这时候就没叫她叫领导了,而是直呼老板。 不管她所说的是真还是假,她能够在来之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能够在打电话的时候这么不见外,那就表示她对他还是很关心的,他肯定还是会继续认她这个老板。 张文定和木槿花说话一向都是比较随意的,现在木槿花要过来,他自然要打一下感情牌了。 不说现在木槿花在石盘省内已经算是一方诸侯了,就算是以前,她在省纪委的时候,负责的也是地市班子和县(市、区)党政正职,想必在各地市里还是有些人脉的。 当然了,省纪委的干部,人脉肯定没有省委组织部的强,毕竟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使嘛。 现在,木槿花既然要以随江市委书记的身份亲自带队到望柏市来考察,如果说她跟望柏市的主要领导关系不是很好,打死张文定都不相信啊! “你呀,到望柏之后没惹事吧?”木槿花说出了这句话,就想到了张文定在随江搞出的风风雨雨,暗自感慨,要是当初张文定没被调到省地税局去该多好。 经过了她那么长时间的磨砺,她是想把他好好用一下的,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 磨出来的一把好刀,却只能被别人拿去用了,这多少还是让木槿花有些郁闷的。 “没老板你在上面罩着,我哪儿敢惹事啊。”张文定随口就冒出来了一句调皮话,然后恭维道,“老板,你啥时候再进一步?我还想跟着你干,到这边真没劲。” 第六三八章 情意深重 木槿花道:“干工作还让你挑三捡四?你这家伙……进步,哪里是哪么好进步的?你的老部长恐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安安心心干点事,也算是不负此生了。” 这一声老部长的自称,不仅仅只是拉近了距离,更是荡漾着二人以往在随江市委组织部的点点滴滴。那是他们一起工作和战斗过的地方,那也是他们之间建立信任以及友谊的源头。 想当初,张文定虽然靠上了徐莹,但徐莹只是随江开发区的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哪怕后来开发区升格了,但也只是到正处级,就算是对张文定再好,也只能让张文定在开发区招商局局长的位子多干几年而已,能不能把张文定推到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的位子上,都还成问题呢。 直到木槿花到了随江,把张文定要到了组织部,才让张文定一下从开发区那弹丸之地跳了出来,从此海阔天空。 这声老部长入耳,张文定瞬间就想到了在随江市委组织部的光辉岁月,他想起了自己身为副科长却和科长打了一架,之后还主持了科里的工作;他也想到了是木槿花一力保举他去的随江市旅游局任副局长,然后他在旅游局大展拳脚…… 往昔种种,仿佛就在昨日。 一种叫做感动的情绪在他心中流淌。 其实,就算没有木槿花的赏识,他背靠着武家,纵然是工作上没有什么突出的成绩,想要进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他还是喜欢在木槿花手下做事。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张文定一直有点不想找武家帮忙。毕竟他的家世和武家没办法相比,如果事事都求武家的话,他自己都觉得太下贱。 不过,木槿花能够赏识他,也跟他的背景不无关联,只不过这种关联,比起直接向武家求助来,就让人容易接受得多了。 光阴似箭,几年时间一晃而过,往事历历在目。时过境迁,自己已经当上了县委副书记,而他的这个领导,也已经牢牢地掌控住了随江的局面,并且秘书都换了几个,回首过往,恩情在心头。 张文定和木槿花曾经是上下级关系,他们工作配合及其默契,以至于当时有人就说他是不是在某些方面让木槿花舒服了,所以木槿花对他格外照顾。 虽然这是谣言,但足以看得出张文定和木槿花的关系之微妙,配合之默契。 别人要那么说,多少也跟张文定的名声有关系,毕竟在开发区的时候,就有许多人怀疑他和徐莹的关系了,说是完全是因为他把徐莹伺候舒服了,所以才占据了开发区招商局局长的宝座。 实际上,木槿花还真就只是单纯地赏识张文定,并且在欣赏的同时,还没有要张文定去跑关系为自己谋福利,像这样的上下级关系已经非常少见了。 所以,张文定对木槿花,心中一直存着一份感激。 木槿花来柏望考察什么,对于张文定来说并不重要。 但是,张文定却觉得自己应该重视。虽说自己是在燃翼县,木书记过来,理论上跟自己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但木槿花毕竟是自己的老领导,而且还亲自打电话通知,更何况自己跟木槿花的关系不一般,所以这件事要上心。 而且,他也明白,木槿花过来,肯定也会介绍市领导给他认识。这个,是很重要的。至于考察本身,倒是无关紧要了。 这种公对公的考察在市与市之间,县与县之间,甚至是市与县之间普遍存在。 哪个市在某个工作中开辟了新路子,或者某个领域中赢得了荣誉,别的市就会来考察学习,或者说是参观也不为过。因为大部分都是走马观花的看一遍,然后取点经,到底是真经还是假经,那便不言而喻了。 “老板你现在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大好的前途等着你呢。”张文定收起思绪,笑着道,“我还想等你当了省领导,去给你干秘书呢。唉,在随江没机会给你干秘书,是我最大的遗憾。” 木槿花笑道:“就你那到处惹事的能力,真要给我当了秘书,那我才遗憾呢。” …… 木槿花到望柏市的当天,张文定也从燃翼县去了望柏市。 他选择在下午去的市里,因为他知道,木槿花白天会有市里的领导陪着,没时间见自己,而晚上这个时间,不管是木槿花自己安排,还是望柏市里安排有活动,他都可以以拜会老领导的名义前往。 一路上,张文定心里不知道是紧张还是高兴。 回想以前跟着木槿花的时候,自己的工作干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可如今在燃翼,虽然自己有信心博得一席之地,但这磕磕绊绊,勾心斗角还是让自己觉得有些累了。 很多人都羡慕当领导的,但不在其位,不知其味,其实领导也有领导的难处啊。 下午到市里以后,张文定先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问清楚了她下榻的宾馆后,便让司机把车开到宾馆,安排好了房间,住下了。 不出张文定所料,晚上八点左右,木槿花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马上到宾馆的茶室来。 张文定在电话里没多问,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着装和发型,又用湿巾擦了擦脸上那几乎不存在的汗渍油污,之后才来到了位于宾馆二号楼的茶馆。 张文定估计这个时候木槿花应该不是一个人,晚上的时间虽然没有公务,但作为一名市委书记,她应该不会一个人去喝茶的,望柏市肯定会有领导陪着他。而且,基本上可以肯定的是,作陪的是望柏市的主要领导。 不是市委书记就是市长,最差最差也会是市委副书记,估计望柏应该不会干出由副书记来陪兄弟市的书记这种恶心事的。 很快就到了茶室,由服务员领着前往木槿花所在的那一间。 在服务员推开门的时候,张文定一眼就发现了木槿花。虽然木槿花是背对着门口坐着的,但张文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背影。 这个背影他太熟悉,以至于隔了这么长时间,他还能一眼就分辨出靠窗户坐着的这个人,就是木槿花。 张文定一见到老领导,心里就有一股热浪往上翻腾。 他这些年走的路,有很大程度上都是木槿花帮他铺的砖,这个大恩大德他忘不了,也不能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固然木槿花有她自己的考虑,但张文定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见到木槿花,他自然还是很激动的,但激动有时候并不用表现出来,特别当他看到坐在木槿花对面的人正是望柏市的市长曹子华的时候,他更是不能激动了。 作陪的,果然不出张文定所料,是望柏市的主要领导之一,市政府一把手曹子华。 张文定和曹子华没有打过交道,但燃翼县是望柏市下属的区县之一,他身为县领导,自然是早早地就把市里重量级领导的相貌记得清清楚楚的。 光看照片不算,还得经常看一看市电视台的新闻,从那里面多了解一下市领导的动态。 惟一令张文定没有想到的是,这包厢里居然就只有曹子华和木槿花两个人,别说别的作陪的领导了,就连这两个人的秘书也不见踪影。 这个情况,还真是有点奇怪。 “木书记,曹市长。”张文定来不及去细想这是怎么回事,一进去,便小心翼翼的给两位领导先打了个招呼。 他先叫的是木槿花,然后才叫市长曹子华。 虽说他现在是望柏市的干部,可他跟了木槿花多年,和曹子华又不熟,先叫木槿花倒也很正常。 “来了?有日子没见了,呵,你一点没变啊。”木槿花站了起来,没有叫张文定的名字,也没有和他握手,而是在他肩头拍了拍,没有丝毫客气,尽显亲昵之态。 女领导拍男下属的肩头,这种举动比起男领导拍男下属,更显亲近。 毕竟是异性之间呀! 这就表示,她木槿花真的是把张文定当成心腹了——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至于本人会怎么看,这个就见仁见智了,毕竟有时候人人都可以是演员。 不过,总的来说,对张文定,木槿花还是很满意的。当然了,她刚才这么做,也有故意在曹子华面前表示一下的意思。 如果曹子华不知道张文定的背景,那么她这么做就是要告诉曹子华,这个张文定不简单,你看我对他可是一点不见外的;如果曹子华知道张文定的背景,那她这么做,就是要告诉曹子华,我和小张之间的感情是很深厚的。 “领导你倒是更有气质了,最近工作有些忙,主要是我变懒了,没有回随江去看你,你批评我吧。”张文定也是个会说话的,不说套话,而是似乎在和木槿花拉家长一样,显得更加亲近了。 木槿花就笑了起来,道:“我有什么好看的?把工作干好才是正事。这是你们曹市长,你也认识。曹市长干工作很有一套,深受省委省政府的信任……我在省纪委的时候就跟曹市长认识了,你现在在他手下工作,可是难得的机会,要多汇报多学习。曹市长,文定这小子皮了皮了点,但搞经济有几个鬼点子的……” 第六三九 埋头拉车和抬头看路 这个话,其实就是木槿花随手搭了个桥。 其实她让张文定到望柏来的目的就是把张文定介绍给曹子华,她在省纪委的时候,跟曹子华接触的就比较多,一直觉得曹子华是个有能力的人,而且这个人为人很不错,值得结交一下。 她明白张文定的性格,想着他到了燃翼之后,恐怕不会轻易投靠哪位市领导,所以就趁着这个机会介绍一下,让张文定多条路。 她知道,张文定现在是省长大人的妹夫,在望柏市不可能找不到靠山,但她也明白,武家的靠山,张文定恐怕靠起来也不会那么舒心,那么她身为老领导,当然也要关心一下以前的下属了。 武家和文家之间的竞争先放开一边,反正她和张文定之间,确确实实是有着深厚的革命情谊的。 正如她给张文定打电话的时候所说的,这个考察活动,她是不必要自己带队的,但想到张文定在这边,她还是决定过来了。 都说官场无情,可人生一世,如果真的太冷血,那还是人么? 按说这种搭桥的事情,她打个电话也可以,但她还是亲自过来了,这样会让曹子华对张文定更重视。 张文定听到木槿花这么说,立刻便明白了木槿花让他来望柏的目的。 刚才看到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张文定就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只是还不能确定,现在他确定了,所以他马上把姿态放低,对曹子华说道:“曹市长,我要跟您道个歉。我初到燃翼,各方面的工作才刚刚理顺,以后我一定常去市政府,向您请示汇报。” 张文定其实一见到曹子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错误,虽然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并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但到燃翼当县委副书记,竟然还没有前来拜访市里的领导,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失误了。 这个失误,并不仅仅只是相对于曹子华一个人来说,而是相对于整个望柏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当然,主要还是相对于望柏市委。 毕竟,张文定是燃翼的县委副书记,管的是党务,而不是政务。 张文定意识到了这个错误,又是当着木槿花的面,他自然要挽回一些,固然这有点亡羊补牢的意思,但更主要的是,还是要给木槿花把面子撑起来。 这种撑起来,并不需要什么成绩,而是要对木槿花显得言听计从,让别人看到木书记对手下的掌控力。 而刚才这个话,张文定也并不仅仅只是想要帮木槿花撑面子,他同样也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他细细一想,除了开会来市里之外,居然没有私下里和任何一个市领导接触过。 这个发现,让他自己都有点心惊肉跳。 擦,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这样的情况,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 若不是木槿花叫张文定过来,张文定自己甚至都没忽略了这一点。所以,这时候的张文定,就开始琢磨着,要怎么和曹子华把关系拉得近一些。 曹子华是望柏市市长,四十七岁。他跟木槿花的确很熟,当初木槿花在省纪委的时候是负责地市班子和区县党政正职纪检工作的,而他刚调到望柏市任非常委的副市长。 当初的两个副厅级现在都上了正厅,只不过一个是市长,而另一个已经是市委书记了,这让曹子华很是感慨。 刚才喝茶的时候,木槿花跟曹子华说有个下属要来看看自己,曹子华顺便问了句木槿花的这个下属的名字,木槿花告诉他,就是现任燃翼县县委副书记张文定。 曹子华立刻就明白了,还饶有兴致地和木槿花聊了几句张文定。 张文定到燃翼搞出来的事情,市里的领导们也有所耳闻,曹子华听到之后心里的感觉就更是复杂了。 当初,是他一力把姜富强这个市政府副秘书长捧到燃翼县长的位置上去的,然而姜富强也太差劲了,特别是和张文定来了之后所搞出来的事情一对比,简单差劲到能让人吐血。 对张文定,曹子华还是有一点点兴趣的。当然了,仅仅只是一点点兴趣。 其实,曹子华对张文定是有所了解的,而且张文定的后台他也多少知道一点,这个现任省长的妹夫,来到燃翼的时候他就刻意的关注过,混到了他这个级别这个位置,对于省里几位大佬在省内的亲戚之类,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 张文定到燃翼后没有主动跟曹子华汇报工作,曹大市长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张文定是党委口的,不是政府口的,他曹子华和张文定又不是旧识,张文定不找他汇报工作,这个很正常。 但是,曹子华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毕竟,张文定和省长有关系啊。这个关系,就算目前他曹子华用不上,但有时候,说不定就能够用得上了呢? 原本,以张文定在燃翼县的搞法,曹子华还以为张文定多少有点目中无人的样子。可今天一见面,曹子华对张文定的看法就变了。 他觉得眼前这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还真不一般,一句道歉直接就说出了口,没有摆一丁点靠山扎实的架子。 这个张文定,也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嚣张嘛,还是很懂规矩很有上下尊卑的嘛。 “你们县委的工作,主要还是要向市委汇报。坐。”曹子华微笑着说了一句,示意让他坐下,态度多少还是有些矜持的。 张文定道过谢,这才坐了下来,然后看着服务员倒茶,并不乱说话。 曹子华看了看张文定,觉得这个人还是蛮懂分寸的,便笑着对他说:“文定同志,木书记干工作可是要求非常高的。你能得到木书记的赏识,那就说明你工作做得非常好,能力非常强……省里把你这样有干劲有能力的同志放到望柏,是对望柏的肯定和支持……希望你再接再厉,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今后的工作当中,为燃望、为望柏的发展建设出谋划策,贡献你的力量,施展你的才华。” 曹子华的这个话,有点四平八稳的意思,但却又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张文定觉得曹子华的话有些别扭,只能小心地应对道:“请曹市长放心,我一定谨记曹市长的指示精神,把燃翼当家,以望柏为荣,尽自己的能力,为燃翼、为望柏的发展建设添砖加瓦……” 木槿花一下就听出了这二人话里的味道有些怪异。 她看了曹子华一眼,然后对张文定道:“文定,怎么?你还没给曹市长汇报过工作?你这个工作态度……很成问题呀!” 这话似乎是批评,又像是提点。 木槿花的意思表现得很明显,批评的太过了会让曹子华觉得不舒服,不批评又显不出她对自己下属的关心,一句即可,多了不说。 今天张文定毕竟是她叫过来的,可不能让曹子华给收拾了。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便一本正经道:“领导批评得是,是我工作没有做到……请两位领导今后看我的表现。” 曹子华怎么说也是个市长,自然不可能表现得太小气。 他笑着说道:“文定同志的工作我还是了解一些的,燃翼的工作,他做的很到位。木书记你要批评他,我可不答应,啊。” 说着,他又对张文定道:“文定同志,你的工作,市里都是看得到的。以后在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难,你就向市里提出来,该支持的,市里还是要支持的。” 这个话只是一个有限的支持,但以一个市长的身份,能够对县委副书记说得这个话来,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了。 木槿花当然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她能起的作用,只是牵线搭桥,至于张文定最终会不会和曹子华走上一条线,这就不是她能够管得了的了。 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她笑了笑,对曹子华说:“曹市长,文定他还年轻,工作中难免会走弯路,你可要多敲打敲打他。这小子性格有点跳脱,到你手底下好好训一训,相信他会稳当许多。” …… 这之后,基本上是两位厅级领导在谈笑风生,就没张文定什么事儿了。木槿花连个暗示都不给,张文定也不敢主动提出告辞,只能坐在那儿听着。 这样的聊天,自然不可能会有太长的时间。从茶馆出来,送走了曹子华,木槿花又教育了一番张文定,无非就是多和市领导沟通,埋头拉车的同时也要记得抬头看路之类的话。 话说得比较重,张文定没有半点不满,只有羞愧点头的份。 他知道,自己的确疏忽了这一点,在省地税局磨了那么长时间,但最终还是没有把他的性子改过来。 他想到了在县里找盟友的迫切性,可没想到在市里找靠山的重要性。现在被木槿花训,也是他活该。 第二天一早,张文定有幸陪着木槿花用了早餐,然后便告辞而去。 回去的路上,张文定感触颇深,自己光顾着埋头拉车,竟然忘了抬头看路,实在是重大的战略失误。 第陆四零章 协议 目前这个架式,自己在燃翼单打独斗是不行的,该寻求市里的支持,还是要寻求的,不然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纵然在县里闹得再欢,只要市里领导到燃翼视察一下工作,对吴忠诚表示一下支持,那自己便会前功尽弃! …… 回到燃翼之后,张文定也考虑过要不要向武云寻求一下帮助,让她介绍一个或者两个重量级的市领导认识一下。 真要论起轻重来,武云的份量肯定会比木槿花的要重得多,省长千金这块招牌,可是相当值钱的。 不过,考虑再三,张文定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 借武云的名头压一压姜富强他没有心理负担,可要让武云带着他去拜访市领导,他还是有点不太乐意。 反正现在已经搭上了市长曹子华的线,下次找个时间去市里再好好接触一下就是,倒是县里的局面,还是要多用心才行。 略一沉吟,张文定抬手便给县长姜富强打了个电话:“县长,有点事情要跟你汇报一下。” 姜富强笑呵呵地说道:“文定你又有什么好事?正好,前几天到市长那儿顺了两瓶酒,晚上一起喝两杯!” “看来我还是有口福啊,三十晚上洗了脚的。”张文定笑呵呵地说道,语气极为放松。 燃翼这边有个说法,大年三十晚上洗了脚,走到哪儿都有吃的。 最近,姜富强和张文定走得还是比较近的,二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极其强大的对手,必须要联起手来才有可能抗衡。所以,他们走得近,倒也是很正常了。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啊! …… 姜富强和张文定吃饭,都没有让秘书上桌,也不用服务员倒酒。二人你给我倒一杯我给你倒一杯,还真有点哥俩好的感觉了。 “听说这次随江党政代表团,是随江市委木书记亲自带队的?”姜富强喝了口酒,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可他这一问,就把心里的急切表现出来了。 其实,他更应该用平淡的语气来叙述这件事情,而不是用疑问句。 张文定很痛快地说道:“嗯,木书记是我的老领导,我去市里见了她一面,还见到了曹市长。” 姜富强就感慨道:“子华市长人特别好,我能够到燃翼来,多亏了子华市长啊。” 有胆子你当着曹子华的面叫一声子华市长给我听听?张文定被姜富强这两声“子华市长”给搞得相当恶心,在整个望柏市,能叫曹子华为子华市长的,除了市委书记,恐怕也就只有两三个曹子华最信任的心腹了,你姜富强恐怕还没到那个程度吧? 哼哼,子华市长、子华市长,这样的称呼也是你叫的?你以为你是省领导啊! 说起这个称呼来,也是相当有意思的。 以曹子华为例,书记叫他的时候,是最随意的,老曹、子华、子华同志、子华市长,都可以叫;市政府的副市长们基本上都叫他叫市长,不叫子华市长也不叫曹市长;下面那些处级干部呢,叫曹子华的时候,不管是不是曹子华阵营的人,大多数都是直呼市长,也有一小部分是叫曹市长的;曹子华的贴心心腹,则叫他叫老板,偶尔在一些比较放松的状态下,可以称呼他一声子华市长,以承托曹子华的亲民形象——这可是上级领导才能用的叫法,现在都可以让下属叫了,得多亲民才不会计较啊! 当然了,子华市长这个称呼,用得最多的还是几个处级干部一起的时候,某人为了显示自己和市长同志的关系亲近,才会这么用。 而一般几个处级干部一起的时候,有人那么用了,想显示跟市长的关系不错的时候,却正表露了他和市长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那一步。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市长真正的心腹,谁也不会无聊到在别人面前去显摆。 “是啊,市长确实很亲切、平易近人。县长下次要去市里汇报工作,可得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去认认门路,要不然来了望柏这么长时间,连市政府的门都还没进过呢。”张文定感慨似的点点头,在话里把市长前面那个曹字去掉了。 姜富强道:“好,这个没问题。市长最欣赏文定你这样有能力的年轻干部,你有好机遇啊。来,为了你受到领导的赏识,走一个。” 他没再说子华市长了。 张文定跟他碰了一下杯,二人之间的关系仿佛一下子又近了许多,因为有了市长这个桥梁。不管现在张文定算不算市长曹子华的人,但毕竟有了一丝联系,而且两人有着同一个对手,自然乐得往好处想了。 酒过三巡,姜富强再次提到了教育局局长这个位置:“文定啊,你是从省里来的,对教育这一块肯定是更新颖更合理的见解。咱们县的教育事业,唉,你也知道这个烂摊子……我对这一块也是有点力不从心。这方面,你要帮着着把把脉啊。” 这个话姿态放得很低,颇有点借着酒劲真心求教的意思。 但是,很显然,姜富强说出这个话的目的,并非为了求教,而是要向张文定表示,在教育局局长这个位置上你支持我,我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至少一个教育局副局长,是可以分给你的。 教育局你张文定也可以支使得动,怎么支使?当然就是你张文定在里面安插一个自己人了! 这种事情,张文定当然不会推辞,他沉着脸点点头:“教育局的局面还是要有人来主持。县政府对教育局的整顿、改革,我是支持的。教育局的问题,不仅仅只是麻长风一个人的问题,教育局领导班子的整体素质,还有待加强啊。” 姜富强听到他这个话,暗想难道一个副局长你还不满意想捞两个副局长吗?纵然是我愿意再多给你一个副局长,吴忠诚也不会答应啊。 再说了,教育局不可能一下子就去三个新领导吧? 一念及此,姜富强略有沉吟,然后道:“唔……这次的教育局长,一定要挑个德才兼备的,再给他配个能力强有冲劲的副手,应该能够把教育战线的风气调整过来。唉,欲速则不达,一步步来吧。” 张文定反应过来了,自己的话可能让姜富强误会了。 他微微一笑,道:“县长的考虑高瞻远瞩、老成持重,一口确实吃不成胖子啊。教育战线的问题,是一个复杂的问题,跟个别同志的思想滑坡有关系,更重要的,还是党员干部的思想教育工作没有做到位。发现了问题不可怕,只要对症下药……我们在强调干部工作能力的同时,也不能忽略党性德育建设呀……” 姜富强明白了,副书记同志这是想用教育局为借口,想敲打县委组织部,或者干脆从组织部要点权力过来。 明白了张文定的目的在哪儿,姜富强就释然了,你们县委几个人之间要争权夺利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不过,你张文定既然和我是合作关系,那我肯定也会支持一下你的。 再说了,如果你张文定把组织部敲开了一个口子,我也是可以得利的,不管怎么说,我这个县长也是县委副书记呢。 一顿酒,二人又达成了一个口头协议。 只不过,二人都明白,这协议的内容要落实到位,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还需要一番龙争虎斗啊! 甚至,这协议会不会突然撕毁,也没人知道。 …… 周三,应燃翼县酒店业协会会长柳如风的邀请,县委副书记张文定来到了县酒店业协会视察指导工作。 与其说是视察工作,不如说是来认识一下酒店业协会的人,也就是县城各大酒店的老板们。燃翼县没什么工业,所以这些第三产业的老板们,就是县里的经济支柱。 这一次的视察,张文定是本着一个和谐统一,共同发展的态度去对待的。 每个地区都离不开服务业,特别是宾馆和餐饮业。 有时候,这个行业就代表着一个地区的形象,外地人来本地,第一个要接触的就是这个行业,这个行业做得好,你整体的形象就好,反之,就会连累你所有的成绩,这个道理张文定还是懂的。 当然,这是放大了说的,如果缩小了说,张文定今天去就是想看看这个协会发展的怎么样,有没有亮点需要推广,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个成绩了。 一般来讲,酒店业协会对各个会员单位的约束力并不大,但如果协会办得好,对各个会员单位的帮助也还是有的。以此类推,别的行业协会如果也办好了,那是不是都可以再上一个台阶呢? 张文定目前在县里的名气是打出去了,但实际上的地位却比较尴尬。只能从一些比较偏的方面入手,增加自己在县里的话语权了。 不过,要说起来,党群社团工作,也是他的分内工作,倒也算不上偏。 县委副书记视察县酒店业协会,各分管部门的领导当然要亲自陪同,除了县公安局来的是常务副局长之外,县文化旅游局、商务局、民政局、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一把手全部出动。 第陆四一章 内行 这些部门的头头脑脑们可不敢惹张文定,这个新来的副书记有几把刷子,他们还不是很明白,但张书记来了县里,居然敢跟吴忠诚放对,这就足以令他们心惊肉跳了。 作为行业分管部门的负责人,这个乌纱帽来之不易啊,万一哪天栽在张文定的手里,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教育局长麻长风那个霉运当头的傻逼,就是前车之鉴啊! 纵然这些部门的头头脑脑不会真心尊重张文定这个副书记,但至少,表面上的尊重都做得相当好,不可能给张文定发难的借口。 这边阵容强大,酒店业协会那头的阵容也相当豪华——美女很多。 酒店业协会会长柳如风、副会长郭瑞,以及酒店业协会所有的会员都来迎接了。 酒店业协会有个人会员和单位会员,而且,往往单位会员的负责人也同样是个人会员。他们在柳如风的鼓动下,几乎是倾巢出动,很给副书记同志的面子。 燃翼县酒店业协会的牌子就挂在荷花园酒店。 所以,这一次的视察,差不多也算是对荷花园酒店的视察,在荷花园酒店门口的巨大显示屏上也打上了“热烈欢迎县领导视察燃翼县酒店业协会”的字幕。 荷花园酒店作为这次酒店业协会的“总部”,几乎是清场来欢迎张文定,服务员在门口站成两排,全部是开叉旗袍,那一个个细腰长腿的青春少女,就算是隔着一百米看一眼,也会让人唾沫横流。 这阵势,如果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京城或省里哪个大领导来指导工作呢。 张文定这次带队前来,也搞了点花样,那就是各部门陪同来的人,跟他一起坐中巴车过来。至于各部门的车子,则都停在县委了。 本来张文定是想低调行事的,但后来又一想,这也算是个官方活动了,没必要偷偷摸,要不然会给人一种偷鸡摸狗的感觉。 中巴车一停在荷花园酒店的门口,柳如风便像一阵风一样,快步走到车前,脸上的光芒要比今天的太阳强烈的一百倍,各会员也是蜂拥而至,在柳如风后面排成了一排。 张文定刚下车,柳如风便出现在了张文定面前,伸出纤纤玉手,款款大方的对张文定表示了欢迎:“欢迎张书记视察我们酒店业协会!” 张文定就伸出手,握住了柳如风温暖柔软的小手,微笑着道:“给大家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张书记和各位领导能来我们协会,这是我们协会天大的荣幸。”柳如风抓着张文定的手足足抓了十几秒钟,而且还用小手指轻轻地挠了他几下。 这个小动作让张文定很反感,特么的,这个女人勾搭人的能力可真强,这么一挠,一般人还真受不了,可我张某人不是一般人啊! 张文定稍一用力,把手抽了出来,看了一眼酒店门口,足足有二十多个人,这个场面好像有些大了,不过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目光扫过,张文定便笑着对柳如风道:“柳总,看来酒店业协会是一片欣欣向荣啊……太劳动大家了,以后别这样,简单点,简单点。” 装模作样不识抬举!柳如风在心里骂了张文定一句,脸上却洋溢着迷人的微笑,道:“哎呀,张书记亲自视察工作,还有这么多领导莅临,我们的会员都很激动,一定要亲眼目睹您的风采,一定要向各位领导汇报工作。我一个弱女子,可拦不住他们的热情呀。来,我来介绍。” 陪同张文定一起来的这些人,柳如风几乎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她只是对着那几位老相识比较上心,但也不会冷落了别人。 这些接人待物的手段,柳如风还是很有水平的。 介绍完毕,张文定等人便被柳如风带进了酒店,门口那些列队欢迎的服务员也全部弯腰,表示恭敬,这让张文定心里生出了一些说不清的复杂滋味。 …… 张文定带的人虽然不少,但荷花园酒店的大会议室是能够容纳三百人的,自然不怕没地方接待。不过,这一次的接待还是安排在了二号会议室,也能够容易八十人。 在会议室,第一个作协会工作汇报的是酒店业协会副会长、燕子楼大酒店的老板郭瑞。 郭瑞是干厨师出身,身材五大三粗,脑袋呈冬瓜状,脸上的赘肉就像是剥了皮的柚子,一浪接一浪。 这个四十岁左右的老板,虽然身材不咋滴,但看上去还算是精神,特别是他时不时地偷看柳如风这个小动作,很有喜剧色彩。 等到所有人都坐定,柳如风开了个头之后,郭瑞便开始汇报了:“尊敬的张书记、各位领导,首先我代表燃翼县酒店业协会全体会员,对各位领导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此处当然是需要掌声的,张文定带头拍了几下手掌,其余人等也噼里啪啦拍了一阵。 等掌声一停,郭瑞继续开口说道:“燃翼酒店业协会,自2003年3月份成立以来,在县委、县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在县公安局、县文化旅游局、县商务局、县民政局,县食药监局等部门的具体指导下,在各会员企业的大力支持和积极参与下,坚持“为政府、为行业、为企业服务”的宗旨,围绕全市酒店餐饮业工作的中心,将保护会员的合法利益放在第一位。通过行业自律提高行业整体素质,推动燃翼酒店业繁荣与发展……” 张文定听着这些像官话,却没有技术含量,像汇报,但又不具体的话,心里暗笑,看来以前的县领导没来过啊,要不然他们怎么连个汇报材料都写得这么没营养? 好在,张文定听不惯归听不惯,但等到郭瑞结结巴巴地汇报完,他还是带头鼓起了掌。 等掌声停下,柳如风这时候就继续主持: “郭总的汇报,详细讲了我们协会的情况,下面有请张书记对我们的工作提出指导意见和批评!大家欢迎!” 张文定伸手在空中压了压,也没清嗓子,直接微笑着就招呼了一句:“大家好。” 话音刚落,便是一片掌声响起,打断了张文定的话,甚至还有人喊了一声:“张书记好。” 来这之前,刘浩给张文定准备了讲话稿,但他现在却不想拿出来了,而是准备即兴发挥。 这种小场面,真的没必要用讲话稿。 面带微笑地用眼神扫过众人,张文定便继续说了起来:“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讲话肯定是免不了的。啊,既然免不了,那我就讲几句。啊,今天很高兴来到咱们燃翼县酒店业协会,和各位老板们见面……你们都是给燃翼县酒店业的发展付出了辛勤汗水的人,为了推动咱们县的经济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对你们的辛勤劳动表示感谢,也对你们衷心的祝福。” 说到这里,他自然要留下一点让别人鼓掌的时间,等掌声过后,他才接着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咱们协会的发展情况,了解一下协会的运作模式和各大酒店的经营状况……” 这句话一出,柳如风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偷偷地瞪了一眼郭瑞,心想,你个死胖子,让你弄个汇报材料都弄不好,张文定提出的这三个问题,这汇报材料里面是一个也没有啊。 真是失算了,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这么一个厨子出身的家伙。 张文定才没那闲工夫理会柳如风心里在想什么呢,他继续说着话,大部分话题都是围绕着酒店来讲的,倒也不算太空太飘。 他毕竟在旅游局当过副局长,虽然没有分管酒店这一块,但多少也是听过一些东西的。况且,紫霞会所虽然不是他经营的,可他对里面的道道,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所以,这一次的即兴发挥,他很多话,说得还算是比较内行,令众人觉得,张书记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等到张文定讲话结束,自然又是一阵掌声。 这一次的掌声,比起先前来,要有诚意得许多——大家对于张书记的认可度,要高了许多了。 在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掌声过后,柳如风对张文定的讲话做了个总结:“张书记的话讲的很好,很到位,给我们指明了发展的方向,为我们提供了前进的动力。难得张书记来指导工作,我代表酒店业协会的全体会员,恳请张书记能够经常关注我们,指出了我们工作中的不足和疏漏,让我们今后的工作能够做得更好。我代表酒店业协会、代表燃翼县酒店业、餐饮业的从业者向张书记表个态,我们一定不辜负张书记对我们的期望,把燃翼县酒店业协会做好,做强,为燃翼县的酒店业,为老百姓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下面,我们再一次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张书记的到来,感谢张书记对我们的鼓励。” 柳如风毕竟不是官场中人,这些官话,套话,她说起来还是比较费劲的。 第陆四二章 阴一手 柳如风平时虽然经常跟当官的打交道多,但很少会说这种套话,往往说的都是情话、荤话,今天她能够说出这么些话来,还真是费了不少力气了。 不过,不管话说得好不好,只要有鼓掌这种原始而又简单的方式能够表达心情、烘托气氛,那效果都不会太差。 …… 按照事先设计好的行程,张文定一行参观了荷花园大酒店的厨房和各楼层的包间,又搞了一个坐谈,然后便被请进宴会厅去用餐。 开会的时候协会会员到的齐,但陪领导吃饭这么有档次的事情,有些会员们就没有资格了。 一来,是会员的人数太多,全部跟领导坐在一起吃饭,不太现实;二来,这种巴结领导的好事,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 这种陪领导吃饭的人选安排,虽然是由柳如风来定的,但有些人,柳如风不想安排进来,却又偏偏不得不安排进来。 为此,柳如风也很是无奈。 她也只能求菩萨保佑,某些人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搞出什么夭蛾子! 不过,不管有些人会不会影响到领导,但排座位的时候,还是要按规矩排。 张文定所在的这一桌是大桌,共有十二个人,这并不是取的十全十美的意思,而是月月红的好兆头。 陈娟和刘浩没有在这一桌,而是到别的桌子上去当领导了。 粗略扫了一眼,张文定发现,这一桌,除了他和五个部门的领导,以及柳如风和郭瑞之外,还有荷花园酒店的老板郝卓机跟三个女人。 这三个女人可以说个个都是精雕细琢,不但身材一级棒,长相也算是燃翼县的佼佼者了。 这个情况,令张文定心中暗笑,看来这个柳如风对用女人来热场的一贯伎俩,已经使用得无比娴熟,几乎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不过,张文定也明白,这种酒桌上,有几个美女一起,还是很养眼的,也会少许多严肃的气息,令人轻松些。 其实这三个女人,刚才也迎接过了张文定等人的。但那种场合下,就算是柳如风一个一个地介绍过,也肯定是记不住的,更何况,也不可能介绍。 用来陪酒的美女,除了身份特别,或者有点名气的,那自然是不用介绍的。当然了,这三个女人能够有资格陪酒,当然是有一定身份,所以,介绍还是要介绍的,但要选个合适的时候。 张文定虽然对女人始终保持着自己的一个底线原则,那就是不能被美女迷住了双眼,但这几个女人的确长得如花似玉,清水芙蓉,他忍不住还是多看了几眼。 如果要比较起来,这三个美女不如大城市美女们那种韵味,却有着都市中难得的清纯。 不错,就是清纯。 清水出芙蓉一般的清新感觉,这是小县城与大都市里最显眼的一种区别,也是小县城所独有的一道靓丽风景。 张文定的定力不俗,不过县里这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就比张文定差了许多,看向几个美女的目光中,透露出了浓烈的意味。 不过,他们也只能用眼神了,毕竟,这是在酒桌上,不是在ktv包厢里。 当然了,县里的局长们,向来不缺心思机灵的主儿。纵然不能玩一玩,但嘴上占占便宜,顺便拍拍领导马屁的事情,还是相当拿手的。 县商务局局长杜长才是第一个跳出来嘴上占便宜的。 等人都坐好,他便主动要求柳如风介绍一下这三位女人:“柳总,我看整个燃翼县的优质美女恐怕都集中到了酒店业,就是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也像柳总这么‘能干’。” 要不都说县里的干部都很豪放呢,看杜长才这个话就知道了。 比起进段子,这种还没开席就直接开车的话语,自然显得更动人心了,可偏偏这种开车的话语,又是酒桌上最好的调节剂。 杜长才这个话说得简单,表现的意思更简单,柳如风听得明白,张文定听得明白,这一桌子都听得明白。 柳如风跟杜长才非常熟,甚至能熟到对方身体上那个位置有颗黑痣的地步。所以,他这个话说得相当不见外。 杜长才和柳如风认识的时候,柳如风还年轻,事业也没有现在这么风光,要不然的话,以柳如风现在的身份和眼界,还真看不上杜长长。 只是,当初毕竟不一样,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呢? 其实,这三位美女,杜长才认识其中的两个,一直想发展一下但一直没能如愿,现在既然是柳如风来唱戏,他当然要装作不认识了。 柳如风当然明白杜长才的意思。 这个老东西,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攀错了人,竟然跟了他。 不过,心里不爽只是一瞬间,柳如风现在毕竟是有身份的人,知道往事不可改变,未来才更重要。 所以,她瞬间就抛开心中的不快,呵呵笑了笑,才假装开玩笑似地说道:“美女们,杜局长今天想检验一下你们的能力,你们说要怎么搞啊?” 那三个美女也是人精,虽然平时和柳如风有点不对付,但也对杜长才这种不把她们当人看的家伙很恶心,几乎异口同声道:“听领导的,领导说怎么搞就怎么搞。” 这三人嘴里的领导,仿佛是指杜长才,又好像说的是柳如风,还可以当作是请示张文定。 反正这种笼统的话,说起来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既不会得罪人,又配合着柳如风把杜长才给阴了一把。 杜长才瞬间就不爽了。 擦,张书记在这儿,公安局的常务副在这儿,还有几个局的一把手也在这儿,你柳如风偏偏只提我一个,这是要把我架到火上烤啊! 我叼你老母加你姐妹的,老子跟你有那么大仇么? 杜长才被柳如风阴了一下,心里火得不行,偏偏现在他还不能发作,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他脸上肌肉跳动了一下,都不看张文定等人的脸色了,干笑着道:“对对,要听领导安排,领导说了算。今天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县领导陪好、服务好,让领导好好看看你们的能力。” 他突出了领导中的县领导,毫不掩饰地拍着张文定的马屁。 尽管这个马屁拍得相当低劣,甚至有拍到马蹄子上的危险,可杜长才还必须得拍,要不然张书记生气了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张文定面带微笑矜持地坐着,看着这几个人献宝,心里好笑,也懒得理会。 柳如风看着杜长才那憋屈的模样,心里极为舒坦,也不再管他,开始介绍起来:“张书记、各位领导,这三位美女都是我们协会的会员,也都是我们燃翼酒业店精英人才。别看他们年轻,可都是各大酒店的管理者,这位是南苑宾馆的徐晓丽,徐总;这位是路亚大酒店的白话梅,白总。” 柳如风每介绍一位,被介绍的女人便会主动走到张文定面前,跟他握手,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对张文定的崇拜的敬仰的神色,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韵味和柔情,决不亚于柳如风。 好在张文定对这三个女人都不是很来电,也就是像欣赏美景一样,多看几眼而已,所以并没有为之所动,统统都只是握手一下就算了。 倒是美女们跟这些行局头头脑脑握手的时候,时间明显的要长了一些。 能够光明正大的吃豆腐,这些家伙也不会讲客气的。 当开始介绍第三位的时候,柳如风郑重其事的对众人说道:“这位可要重点介绍一下了,这可是咱们酒店业协会、甚至是我们燃翼县整个酒店行业最美的美女,是我们燃翼的酒店之花,年仅二十四岁的大才女,也是咱们协会最年轻,最漂亮的会员,迎宾大酒店的总经理路小倩。” 柳如风介绍得很隆重,但这个路小倩的名字以及迎宾大酒店这个企业名,真的有点太过于平凡。 毕竟,太大众了一点。 张文定刚才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可柳如风这一介绍,张文定发现,这个略带腼腆却又不失高雅,脸上没有丝毫的修饰又给人清爽无比的女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别具风格。 她能给人一种愉悦感,令人轻松,让人不在意她的外貌,而只重视这种感觉。 张文定的目光在路小倩身上多停留了一秒钟。 就是这么一秒钟,还是被柳如风捕捉到了,等路小倩跟张文定握完了手,柳如风便赶紧走过来,插了一句话,道:“小倩啊,你就坐在张书记身边吧,你可要照顾好张书记,张书记喝不好我可要找你哦。” 本来张文定的右手边坐的是杜长才,柳如风这么一说,杜长才赶紧站起身来,对在他右手边的郭胖子说:“郭总,来,往那边靠一个。” 郭瑞不动声色,移了个位置。 这县里的干部吃饭,坐位置不像市里那么严谨,不过上下尊卑还是要讲的。其实刚才几个美女本来是坐在一起的,但这么一搞,却是把几个美女分开了。 第陆四三章 机会送上门 张文定明白,柳如风这是用的美人计。 自己无非就是多看了一眼,柳如风便小题大做,找了个机会给自己身边插了个美女,这女人巴结起领导来,还真是见缝插针,无所不用其极了。 有心推辞吧,但看到杜长才这么殷勤,加上路小倩已经坐在了自己身边,这个时候在让人家坐回去已经不可能。 这种情况下,张文定也只好笑着指了指柳如风,道:“柳总,你可真有一套啊,让这么一个大美女坐到我身边,我这是吃饭好呢,还是欣赏美女好呢?” “随您怎么着好了,小倩今天就是来陪您的。我记得有个词叫秀色可餐,不管是欣赏美女,还是吃饭,都不会让张书记饿着的。”柳如风笑嘻嘻地说道,眼中透出万种柔情。 酒菜很快上来,柳如风不让服务员倒酒。 这席间坐着四个大美女,倒起酒来姿势比服务员优美多了,也能够让领导们喝得更开心。 “张书记您可要喝好啊,要不然柳姐可是要拿我问罪的。”路小倩虽然外表长的清纯,但说起话来却不腼腆,她一边给张文定倒上酒,一边脆声说,两眼似乎在魅惑,却又清亮无比。 “到了酒店业协会,肯定是会喝好的。”张文定哈哈一笑,回应得比较淡然。 他以前还想着柳如风又不是荷花园酒店的老板,为什么会当上酒店业协会的会长的,现在到这个协会跑了一趟,他有些明白了,敢情这协会里美女多,各大酒店的老板很少出面,都喜欢找个美女当总经理。 看来,这恐怕也是燃翼县酒店业的一个特色了。 席间觥筹交错自不多说,柳如风的酒量惊人,郭胖子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了,可柳如风基本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倒是越喝眼睛越亮。 一圈段子下来,气氛更见热烈,柳如风顺势就要给张文定出个谜语。 张文定当然明白她想干什么,但这种事情吧,是酒桌上的常态,他也不能扫了别人的兴。 “柳总的谜语可要出得简单点,太难的我怕是猜不出。”张文定笑呵呵地说道。 “坚决执行张书记的指示。”柳如风一本正经的说道,“就猜个东西吧,很常见的,在坐的谁都见过的,也谁都用过的。请听好了,啊,一个东东三寸长,一头有毛一头光,放着要干用要水,钻进洞里冒白浆。” 她一说完,众人哈哈大笑,都笑得意味深长。 柳如风看着张文定,等着他回答。 张文定对于这种老掉牙的谜语听到过许多,答案也有好几种,那看你站在什么角度去想。柳如风在这种场合用这种方式活跃气氛,不得不说她这个人还是有点能耐的。 当然了,知道答案,也不能一下就答出来,要不然就没那个气氛了。 所以,一扭头,张文定就问坐在旁边的路小倩:“你知道么?” 路小倩喝酒有些上脸,现在脸色有些潮红,这时候正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但张书记问了,她又不能不说,便道:“那我就替张书记回答吧,不过张书记你没猜出来,得先喝酒。来,张书记,你先喝酒呀。” 说着,路小倩帮张文定把酒杯端了起来。 张文定拿着杯子,对众人道:“大家都诚实点,不知道答案的咱们一起喝。” 于是乎,不管知道答案的还是不知道的答案的,都干净利索地喝了一杯。 喝完这一杯,路小倩公布了答案:“牙刷!” …… 喝酒不谈工作,这是张文定的原则。 当然,这个原则只在特定的时候生效,也会因人而异。 说白了,这就是个借口而已。在张文定想谈工作的时候,不管喝没喝酒,那都可以谈工作;在他不想谈工作的时候,哪怕没喝酒,也不谈工作。 现在这时候,张文定就一点都不想谈工作,所以这个原则就很适用了。 喝完酒,柳如风等人把张文定送到了楼下,路小倩一直伴在张文定的身边,始终保持着不到五厘米的距离。 张文定虽然对这个女人还是有点好感的,这个女人比较柔,不像柳如风那么张扬。但他也知道,这个女人目的也不会很单纯,肯定是有所求的。 若是无所求,那便是无欲则刚,别说他只是一个县委副书记,就算是市里省里的领导,人家也不会对你高看一眼。 当然了,这种事情,张文定也见得多了。 他只是有些感慨,有时候表面上很纯洁的女人,骨子里也少不了那种世俗的风气,在这种环境之下,如果不是定力特别强的,恐怕早就被这些五彩斑斓的风气侵蚀了。 人啊,很多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也再身不由己,也要紧守本心。 …… 视察完酒店业协会,已经快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张文定回到办公室,在隔间里休息了一会,等酒劲下去了,才开始下午的工作。 到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刘浩送来一个市里的通知,团省委副书记徐莹下周带队来望柏市考察调研,而自己所在的燃翼县正在徐莹的考察之列,市里要求燃翼县上报三个乡镇,作为基层考察的候选地点。 张文定自然知道,徐莹来望柏考察调研,一定要来燃翼看一看,肯定是因为自己在燃翼。 对于这一点,张文定还是很感动的。 只是,现在燃翼县下属乡镇的团组织工作,开展得有特色的还真的很难找啊。 张文定看着这个通知,感慨万千。 自己和徐莹之间,看来会一直纠缠下去了。虽然不像小青年一样热恋,但只要离开一段时间,便会想念。 他正想着是不是要把团县委书记贺小芳叫过来问一下的时候,统战部长周志忠过来了:“张书记在忙呢。” 张文定马上站了起来,和周志忠握了一下手,道:“周部长过来了,请坐。” 刘浩进来泡了茶,便很有眼色的出去了。 二人坐着喝了口茶,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周志忠就说起了过来的目的:“市委统战部发了个通知,我有点拿不定主意,张书记你看看要怎么搞?” 张文定知道这是周志忠在表示要和他合作的诚意了,他心里很高兴,却也不会得意忘形,谦虚道:“统战工作,周部长你比我熟悉啊。是个什么通知?我跟你学习学习。” 张文定这个态度让周志忠心里很舒坦,随手就把一份通知给张文定递了过去,嘴里道:“就是那个“一三五党外人才计划”的实施方案,这个事情,我觉得还是要听听你的意见比较好。这是省委统战部响应中央号召搞的,你是从省里下来的,帮我们统战工作把把关,再合适不过了。要是再跟以前一样,搞几个歪瓜裂枣地痞流氓报上去,县里真就没脸了。” 张文定听出来了周志忠话里的怨气,知道这是周志忠在报怨以前的统战工作也被吴忠诚管得太细。 他心里觉得好笑,这个吴忠诚也真是的,组织部你已经牢牢地把控住了,居然连统战部这边培养党外人才的事儿也捏在手里,这是要让统战部喝西北风啊! 擦,像燃翼这种穷县,统战部本来就没有什么大权力。唯一能够舒爽一点的,就是在党外人士培养这一块,可这一块,吴忠诚也不放手,难怪周志忠之前看到自己在常委会上发难会忍不住眼着跳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周志忠,张文定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在人事问题上迟迟打不开局面,何不剑走偏锋,从统战部入手呢? 党内人事问题是组织部的事儿,可党外人事问题,统战部管得比较多呀。 别人对这里面的道道不熟悉,但张文定以前毕竟在随江市委组织部工作过,虽然主业是干的组织部的工作,可统战站那边的党外人才培养,有时候也是要和组织部这边沟通的,所以,大致上的路子,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当初没在意这方面的情况,可现在到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从这方面打主意了。 念头在脑子里打转,张文定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拿起周志忠递过来的通知看了起来。 这是市委统战部标准的红头文件,抬头是一排红色的大字加一个红色的括号,大字就是市委统战部的简称,括号里是黑色的相对较小的“通知”二字,再往下就是文件的编号,写着望统通多少多少号,再下就是红色的两杠一星分割线,下面才开始封面正文。 张文定只扫了一眼就略过了封面,翻开了一页,对里面的内容看得则详细了许多。 这个《 望柏党外代表人士队伍建设“一三五党外人才计划”实施方案》 主要有五个方面,第一是指导思想,第二是目标任务,第三工作举措,第四工作安排,第五是具体要求。 只要把这五个方面吃透了,想要搞点动作出来,让吴忠诚插不进来手,还是有可能的。 以市里的文件为依据,这样出手就占据了大义,很多时候会让吴忠诚憋得上火,但却又让市里挑不出毛病。 这才是官场中的斗争艺术。 第陆四四章 舍不得 指导思想这个很明白,就是着眼全市统一战线和多党合作事业持续发展以及今后各级人大、政府、政协,各民主党派、工商联和统一战线各有关团体换届人事安排需要,认真贯彻落实中央文件及省委实施意见,坚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的用人标准,以增强党外代表人士代表性为重点,以加强理论培训和实践锻炼为途径,以广交深交党外朋友为抓手,进一步扩大视野、健全机制、创新举措,做好党外代表人士的发现、培养、使用、管理工作,努力建设一支数量充足、素质优良、结构合理的党外代表人士及后备人选队伍。 只要是在这个指导思想下,开展工作的时候采取一些灵活的技巧也是可以的。 大方向上没错就行了,细节问题,边工作边摸索嘛。 只要把指导思想吃透了,把这个大方向把握对了,纵然是排挤了吴忠诚,吴忠诚也没办法乱扣帽子了。 副书记和统战部长都已经制定好了的关于统战工作的具体计划,书记也不好贸然推翻吧? 况且,张文定还有个打算,那就是在这个事情上,要给别的常委们,甚至是副县长们都分润了一点好处出去。 这么一干之后,吴忠诚在大方向上抓不到毛病的话,也就没必要在细节上过多纠缠了——那可不是和张文定周志忠两个人过去不去,而是几乎要面对全县的领导了! 当了县领导的,谁还不认识几个本地的党外的社会名流啊! 不过,这个事情以前没干过,他还只有一个念头,没有完整的思路,得好好想一想,而且,具体的工作方面,还得征得周志忠的同意才行。 如果周志忠不愿给别的县领导分点好处出去,那他张文定也办法。 毕竟,统战部的部长是周志忠啊。 当然了,光吃透指导思想还不行,目标任务也要做到心里有数,要不然完成任务的计划怎么制定?给各位县领导怎么分名额? 望柏市的目标任务是,从今年开始,力争用三至五年时间,培养十名高层次党外代表人士、三百名统一战线各领域党外代表人士、五百名党外后备人才。 这个就是“一三五党外人才计划”的核心。 至于后面的工作安排,市委统战部只是提出一个方向上的意见和时间上的规定,具体的事情,还是要各区、县委统战部,市直有关单位、各人民团体党组(党委),各大中专院校党组(党委)去认真组织,安排落实。 算起来,这三个层次的代表人才加起来有八百一十名,纵然是市直单位、人民团体、以及各大中专院校分了一批过去,再落到各个区县也不少,尽管每个区县不可能平均分,但一个区县最少四五十个名额总是跑不了的! 文件看完了,张文定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个打算,不过他还在组织语言,所以目光继续在《通知》 后面的《任务分工及工作进度安排表》 和《党外代表人士推荐人选登记表》上面留连了一下,当他的目光停留在《登记表》 的“主要成就和社会影响”那一栏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周部长,这个党外人才培养的工作,以前是怎么安排的?”张文定把文件放到茶几上,看着周志忠道。 周志忠迎着张文定的目光,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声音里倒是听不出什么怒气,但话里的意思却表达得相当到位:“都是县委统一安排的。” 猛一听这个话,像是在敷衍张文定的问题似的,可实际上,周志忠这个话的意思却是在说一个事实——以往党外人才培养的事情,他这个统战部长管不着,都是吴忠诚亲自安排的! 毕竟,周志忠也混到了县委常委,说话不可能那么直接,所以就用县委代替了吴忠诚。 谁都知道,在张文定搞出风浪之前的燃冀县里,吴书记就是县委! “唔……”张文定拖了个长音,然后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们党历来重视统战工作,从革命时期到改革开放,统战工作都是重中之重,我们和党外人士的交流一直是很密切的。这个事情,县委肯定要重视,当然了,统战工作毕竟有一定的特殊性,我们和党外人士打交道也要讲个感情积累……你是统战部长,对我们县里的党外人才比别人都了解,怎么甄选培养对象,怎么协调民主党派和有关团体的关系,这个还要你来挑大梁呀!” 周志忠要的就是张文定表这个态,听到这个话,心里就踏实了不少,笑着摇头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算是有那个心,也怕力不有逮咯。这个担子太重,恐怕还是张书记你打个千金项才管用啊!” 张文定心想这个周志忠态度还是很端正的,不过估计如果自己真的答应他来打这个千金顶了,恐怕他周志忠又要跳脚了吧? 在心里笑了笑,张文定道:“我对统战工作了解得还不够深入,跟你学习学习还可以,就不乱指挥了。” 周志忠吃了个定心丸,觉得张文定比吴忠诚大气多了,看看,这才有领导的样子,不愧是从省里下来的。 吴忠诚啊吴忠诚,你堂堂县委书记吃相那么难看,就不脸红么! “既然张书记这么说,那我这把老骨头就动一动吧。”周志忠咂巴了一下嘴皮子,道,“不过具体的工作,还是要张书记你多指示、多指导,免得我们走弯路啊。” 张文定道:“这方面还是周部长你专业一些,具体的工作,我就不过问了。我就强调几点,全市总共只有十名高层次的党外代表人士,我们县里一定要拿下来一个名额。这个事情,你最熟悉,还是要你来拿主意;统一战线各领域党外代表人士这一块,我觉得,也还是要以统战部的意见为主;至于党外后备人才这一块嘛,啊,可以请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一起出谋划策,大家都帮帮忙,推荐点优秀人才,也不能把统战部的同志们搞得太辛苦嘛。”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把好处给别的县领导分一点,让他们一起来承担吴忠诚的火力。 周志忠听到这个话,就有了一下迟疑,然后含含糊糊地说道:“呵呵,张书记的意见很重要,我回去到部里传达一下讨论讨论,给他们打打气鼓鼓劲。” 这个回答太不痛快了,多少有点不愿意的意思。 张文定有点无奈,觉得这个周志忠格局也不大,以前这种事情,全是吴忠诚拿主意,现在你找到我,我支持你把最重要的两个层次占了,然后把后备人才那一块拿出去送人情,以换取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的支持,让吴忠诚投鼠忌器不好反对,你居然连这么一点都舍不得让出去。 唉,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 舍了后备人才这一块,前面两个主要的你抓住了,还贪个啥呢? 如果不舍这一块,没有大家的支持,只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跟吴忠诚抗衡? 别看我在常委会上敢跟吴忠诚硬顶,但我也就仅仅只是能够跟他硬顶,可却改变不了干什么。吴忠诚在燃翼县这么多年的经营,根基太深,我张文定目前真的抗衡不了。 先不说他吴忠诚本身就在常委会上占优势,就说他身为一把手,那个一票否决权,就是个有力的大杀器。 虽然这种大杀器,一般都不会动用,但架不住威力太大啊! 你周志忠想要真的得到实权,目前就还只能采取团结他人这种手段了。 不过,张文定也理解周志忠的小气。 被吴忠诚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手握实权的希望,却在希望还没有达成的时候,就要提前把权力分一部分给别人,心里想不通,也很正常。 叫花子死守半碗米,这不是一个时候能够改得了的。 张文定没有再劝周志忠,他希望周志忠回去之后能够好好想想,自己把这里面的道理想通。 他相信,周志忠会想得通的。就算一时之间想不通,等到头撞南墙的时候,也肯定会想通的。到那个时候,他张文定再说话,效果更好。 反正这个事情也不急于这几天,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吴忠诚这几天除了忙点例行的工作,心思全在张文定身上了。 当他得知张文定去过市里而且跟曹子华接上头的消息后,越想越窝囊,越想火气越大,以至于这几天嘴角有点上火。 虽然秘书给他买了点板蓝根,但这是心病,哪能一点中草药就能解决得了的。 组织部长梅胜言善于观察领导的变化,见吴忠诚这几天有些不对劲,便想用另外一种方式给他降降火。 前段时间他表现得比较积极,但毕竟那是公开场合,除了公开场合之外,要在私底下紧跟领导,那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也会让领导印象深刻。 这个道理,梅胜言比谁都懂。 第陆四五章 徐莹的纠结 梅胜言紧跟领导的方式跟宣传部长刘爱琼有点相似,他使出了对男人来讲绝地属于万古不败的绝杀法宝——女人。 梅大部长找的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一位未经人事的女学生。 虽说在自己的地盘做这种事情更放心,但梅胜言还是没有把地方安排在燃冀。当他告诉吴忠诚去外地放松放松的时候,吴忠诚自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几天正好郁闷着,这个组织部长倒是会来事,正好,出去玩玩,消消火,也不枉胜言同志的一番好意。 梅胜言连秘书都没带,亲自充当司机开车,载着吴忠诚来到了一百公里以外的临县,进了安排好的房间。 …… 团省委副书记徐莹要下来视察基层团组织工作,张文定没有外行指挥内行,而是充分尊重了团县委的意见,给市委报了江坝镇、新奉镇和沙和乡这三个乡镇。 市里的回复很快,最终敲定的是新奉镇。 张文定交代县委办和团县委相关负责人,要他们去一趟新奉镇,一定要把这项工作当做这周的重点工作来抓。除了这个安排之外,张文定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他又亲自打电话给新奉镇党委书记,口头把这项工作交代了一番。 之所以张文定破天荒的亲自给乡镇党委书记安排工作,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确保徐莹这次下来视察工作不出任何问题。 打完了电话,张文定仰在办公椅上,大脑里又一次浮现出了徐莹的音容笑貌。 对于徐莹,张文定是有感情的。 这种感情他说不出来,如果单纯的是爱,那么面对武玲和孩子,他会无地自容,而如果说是喜欢,好像又多了那么一点含义,徐莹是自己的老领导,也是自己的伯乐,虽然当初他是冒犯了她,但后来两个人还是相爱过的。 只是,造化弄人。 当初她调到白漳之后,他在随江,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后来,他也调到了白漳,但感情却不如以前浓烈了。 当然,只是不如以前浓烈,但那份深情还在。 这么久了,每当想起徐莹,张文定的心里已经没有了负责情绪,有的只有思想和感激,还有一丝丝愧疚。 此时此刻,徐莹一个人坐在团省委的办公室里,对于和张文定即将到来的见面也是充满了期待和纠结。 她还是爱着张文定,深深的爱着他,但爱情不是她生活的全部,甚至连重点都不是。 只是,爱了,毕竟还是爱了。 虽然她知道,张文定现在已经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可自己心中那份感情是无法磨灭的。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联系,两个人见了会不会尴尬?会不会生疏? 徐莹很纠结,但更多的则是期待。 徐莹也思考过,自己虽然是爱着张文定的,但张文定毕竟给不了自己一个结果。这一点她非常清楚,她并不奢求张文定能承诺什么,只是随着自己年龄越来越大,她总在无声的问自己,是不是该成个家了? 以前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婚姻,这让徐莹在对待感情方面很小心,她害怕再一次受到伤害,可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又莫名其妙的爱上了张文定,爱上了一个不回家的人。 她对于未来,重心肯定是在事业上。 毕竟,她不能生育,这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这一点,足以令她对婚姻不抱任何希望了。 徐莹对自己的未来是不确定的。 她明白,作为一个在官场中挣扎的女人,一个稳定的家庭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是,她好多次想到这个事情,却总是提不起那份勇气再跟哪个男人组建一个家庭。 这么多年,徐莹一个人飘飘荡荡的混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在她内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苦。 或许在旁人看来,徐莹是幸运的,但这其中的酸甜苦辣,人生百味,谁又能体会得到? 一个单身女人,一个离异了的女人,能坐到副厅级的位子上,在别人世俗的眼光里,这是不正常的。而许多人对这个女人品头论足,闲言碎语,却又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徐莹也不止一次听到过那些风言风语,说自己跟哪位领导发生什么了,跟哪位官员又勾搭上了。 起初对于这些话,徐莹是很敏感的,但后来也渐渐习惯了。 回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自己的能力是一方面,但靠着男人上位也是事实。虽然自己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跟许多领导玩,但怎么说呢,毕竟是跟了领导的。 单身的女人,单身又漂亮而且还是手握实权在领导岗位上的女人,难免会有些是非啊。 她也认真考虑过,甚至有领导也跟她提到过,是该有个家庭了。 徐莹知道,自己作为一个草根出身的人,没有雄厚的家庭背景,没有靠山的支持,而且自己又是单身,组织上肯定不会放心让自己再升一步。 从副厅到正厅有多难,体制内的人都清楚,而像她这种不是大家族出来的人,又没有一个稳定的家庭,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说得严重点,如果她不结婚,想上正厅的话,除非有什么特别的造化,要不然基本上没可能了。 每当想到家庭这件事,徐莹第一个想起的总会是张文定。 只是,造化弄人啊。 他有他的生活,他和武玲结婚,对他的工作、前途才是最好的。这一点,徐莹是理解的,也是支持的。但是,再理解,再支持,也难掩心中那份淡淡的失落和伤感。 后来,张文定调到白漳之后,她曾更加疯狂过,也曾故意冷淡过。然而无论是疯狂或者冷淡,他的音容笑貌,她依然那么熟悉。 他是一个好男人,一个自私的好男人。 想到这一点,她就自发内心地笑了起来,人都是自私的,可他的自私却恰到好处,连自私都显得可爱,也许这就是他能够这么长久地吸引自己的那种与众不同的魅力吧。 如果有可能,真想和他一辈子就这么平静地相爱着,平淡地相处着。不要名分,不要家庭,但是,不能不要事业啊! 爱情和事业,她一直都是选的后者。 因为后者能够让她相信未来,而前者,令她看不到未来。 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对张文定的欲罢不能,在徐莹的大脑里汇聚成了两股巨浪,翻江倒海,激烈得如同和张文定缠绵时候那般眩晕。 …… 张文定在徐莹到达望柏市的当天赶到了市里。 他要作为一个徐莹即将考察的县的县领导来市里迎接她,虽然按照常规他只需要在县里迎接就行了,但徐莹作为他的老领导,又是老伯乐,而且还有鲜为人知的另外一层关系,亲自到市里去迎回来,也是无可厚非的。 反正有老领导这个万能无敌挡箭牌,至少其他人也不会借这件事说三道四。 木槿花来的时候,他能够去市里相见,现在徐莹来了,而且还有燃翼县的行程,他如果不去市里迎接一下,倒显得说不过去了。 徐莹到望柏以后,望柏市的市委副书记岳文豪、团市委书记朱倩倩等人对她表示了隆重的欢迎。 虽然徐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副厅级,但她毕竟是省里来的,而且年纪不算大又长得漂亮,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背景? 想当初,徐莹上副厅的时候,虽然不是全省最年轻的副厅级,但仅仅以年轻这一点来说,也能够排得进前十了。 徐莹在市委先听取了一下工作汇报,又做了一个简短的发言,然后便去了团市委,了解了一下青年团员的教育培养,对团市委的工作表示了肯定提出了期望。 一番行程下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她今天的行程安排得很紧张,为的就是能早一点见到张文定,早一点跟他倾诉一下自己的相思。 不过,市里安排的接待晚宴,她也是必须要参加的,感情总是要给工作让路嘛。 …… 张文定到市里以后也不是干等着的。 上次在木槿花的介绍下,他认识了望柏市市长曹子华,这次来市里他就专程去了曹子华的办公室一趟,简单的汇报了一下近期的工作。 当然,汇报工作只是一个借口,更多的是加深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这种事,张文定做得还是比较到位的。 毕竟,有木槿花牵过线搭过桥了的,而且最近张文定在县里又和曹子华的老部下、燃翼县县长姜富强同气连枝,所以曹子华也还是很给张文定面子的,一口一个文定叫得相当亲热。 得知张文定是来市里迎接徐莹的,曹子华沉吟了一下,就说:“文定你这个工作态度真是没说的,要是下面区县的同志对待工作都像你这么认真负责,那市里也会轻松一大截呀。” 张文定就道:“领导下来视察工作,这是对我们工作的肯定和支持,也是来帮我们解决实际问题的,我们当然要有一个端正的工作态度才行。而且,我今天来,也是有一个私人的关系在里面。” 曹子华就显得有些兴趣了:“哦?你和徐书记也认识?” 第陆四陆章 见一见 张文定道:“徐书记也是随江的干部。以前在随江开发区的时候,徐书记是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蒙徐书记看得起,让我负责开发区招商局的工作。她是市招商局出来的,跟着她,我学到了很多啊。” 随江开发区的迅猛发展,曹子华也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他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在当时的随江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身上,不可能关注到当时只是正处级的徐莹身上。 后来,徐莹到了团省委之后,他倒是听别人提起过这个人,但提起,也仅仅只是提到徐莹的年轻和漂亮——漂亮女人这个话题,总是男人间永恒不变的话题。 “随江出人才啊!”曹子华感慨了一句,很突然地说道,“唔,那今天我要去和徐书记打个招呼。” 说着,不等张文定反应过来,他直接抓起了电话,跟秘书交待了一声,说晚上他要和团省委徐书记一起吃饭。至于秘书怎么和市委那边协调,那就不是他这个当市长的要操心的了。 见到这一幕,张文定脑子就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擦,这是开什么国际玩笑?你是市长,不是市委书记啊,团省委副书记下来,你跑过去吃什么饭啊? 团省wei书记下来,你要去凑个热闹,那是无可厚非的,可徐莹只是副书记啊!她是副书记啊!妈的,就算你想和徐莹接触一下,也可以私底下,没必要赶在吃饭的时候吧? 团委,那是党委口的,你这个政府的一把手跑过去,算怎么回事呢? 当然了,领导做的决定,不管有多么不可思议,张文定也知道千万不能反对的。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带着这个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疑惑,张文定跟着曹子华一起去酒店了。 张文定当然不是一个人来迎接徐莹的,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燃翼县团县委书记,也就是燃翼官场中有名的胸器——贺小芳同志。 带着贺小芳一起,一来张文定是为了避嫌,二来团的工作自然要有团县委的人跟着,而且还能显示出燃翼县的诚意。这一点,也得到了曹子华的肯定。 当然了,曹子华肯定这一点的时候,是不知道张文定和徐莹之间那层深奥的关系的。 徐莹怎么都没有想到,张文定居然还会陪着她一起吃晚饭,她还以为要等到晚饭之后才好见面呢。这个意外,让她颇为惊喜,也有些感动。 不过,不管是惊喜还是感动,她都是不可能表露出来的。 张文定见到徐莹就觉得她瘦了,以前徐莹虽然身材很好,但不是清瘦,这么久没见到她,张文定发现,徐莹的脸上颧骨已经依稀可见,而且眼角已经有了几道不是很明显的鱼尾纹。 这个发现,令张文定不免有些心疼,到底岁月不饶人啊! 他俩真的是已经很久没见了,张文定在省城工作的时候,跟徐莹的联系次数也已经很少了,虽然没有断了联系,但隔一个多月才打一个电话,甚至发条微信的这种频率,让两人之间浓厚的“友谊”在逐渐被时间吞噬。 这种吞噬是可怕的,是无法挽回的,后来张文定来到燃翼,联系就更少了。 上次给徐莹打电话,还是来燃翼之前,他只是跟她报告了一声,没多说,而徐莹也只是对他表示了恭喜,就这么草草的挂了电话,直到今天。 这种关系的冷淡,有徐莹故意为之的因素,也有张文定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在里面。 有时候男女之间的感情真的说不清楚。 这么久没联系,今天看到她,张文定的心里还是翻腾起了一股热浪。徐莹虽然略显清瘦,但她的容貌没有变,眼神没有变。张文定对徐莹的感情,在这一眼中,又一次升到了顶峰。 他发现,他对她一直都是有感情的。 他对她的爱还在,没冷却,平时没想起,只因为那份爱太沉,沉得变成了心底思念的最深。 张文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徐莹就在眼前,自己却连主动上去说句话的行为都不能有。他发现自己隐隐有点恋爱时候的急躁了。 好在,他毕竟还是个领导干部,什么情绪都能够很好地控制住。 徐莹身为一个副厅级干部,而且本身就是一个事业重过感情的女人,所以,尽管感动加激动,却还是理性多一些,没有直接上去就跟张文定打招呼。 此时,岳文豪恰好跟她介绍起来曹子华,市委书记没来,市长自然就是第一个需要打招呼的人了。 “徐书记,今天真是不巧,书记出差在外,我也是刚回来,怠慢了。欢迎,欢迎。”曹子华握着徐莹的手,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曹市长这是哪里话啊,您这么热情,倒是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徐莹的眼睛是直视着曹子华的,但谁也没有发现,其实她的余光是落在站在曹子华身后的张文定脸上的。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后,曹子华一转身,看着张文定笑着道:“徐书记,看看我带谁来了。” 徐莹早就看到了张文定,这个时候却还是装作才发现似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惊喜的微笑来。 张文定等的就是曹子华这句话,赶紧上前走了一步,克制住自己的激动,握住了徐莹的手,不用刻意去装,本色演出就流露出来了几分激动的神色,语速都有一点点快了:“老领导,我代表燃翼全县人民,欢迎团省委领导前来视察指导工作。” 此时此刻,徐莹心思很多,千言万语。 不过,她这个时候自然也不敢过多的表露,只是直视着张文定,目光中的贪婪或许只有两个人才能感觉的到。 她微笑着,紧紧地握着张文定的手,感慨道:“文定呀,刚才我看着就像你,还真是你。好久不见呀,你胖了,成熟了。” 其实张文定没变,没胖也没瘦,徐莹只是找个借口多审视他一会,同时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当着市领导的面,她要让张文定有话往下接。 张文定咧着嘴,看着徐莹,道:“我是成熟了,老领导你怎么变年轻了呢?都说燃翼的水土养人,可我明显养得没有老领导好呀,还得向老领导你多取取经才行。” 默契,两个人就是这么默契。 徐莹道:“向我取什么经呀,你现在是曹市长、岳书记手下的兵,得向他们多请教多取经,争取尽快融入新的工作环境,尽早为人民群众做出最大的贡献。” 张文定连声称是,松开了手又对曹子华和岳文豪奉承了几句。 “文定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曹子华笑眯眯地说,还点了点头,仿佛对张文定有多器重似的。 岳文豪看着曹子华这样子就心里不爽,你特么的堂堂一个正厅级的大市长,跑过来陪团省委副书记吃饭,这根本就不搭界啊。就算不怕别人说你手伸得太长,难道就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吗? 岳文豪是有点看不上曹子华的。 曹子华的好女色,在望柏那是相当有名气的,甚至有好事者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曹好女色。 领导干部被别人取外号,这个不稀奇,甚至有些外号还千奇百怪。但是,像这种直接在姓的后面加上“好se”“好财”之类词语来做外号的,实在是比较少见。 由此可见,曹子华好se的名声已经到了一种什么程度了。 当领导的,喜欢美女不是错,可你搞得这么明目张胆人尽皆知,真的很影响形象啊! 尼玛,你从市政府跑过来,难不成还想和徐莹发生点什么故事不成? 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么年轻漂亮的实职副厅,你以为是下面那些科级处级,可以随随便便跟你玩? 不过,不管岳文豪对曹子华多不爽,却也没有办法提出异议。谁叫人家是市长,他只是副书记呢? 虽说市委常委会的排名中,他们一个第二一个第三,但就这么点差距,也许这辈子都不一定迈得过去呢。 一行人入席,曹子华坐了主位,徐莹是主宾,岳文豪是主陪。 别的人的坐次也有意思,张文定被安排到了徐莹的身边,说是要他好好陪陪他的老领导,团市委书记朱倩倩则坐到了岳文豪的身边,这个没有明说有什么说法,但大家总觉得这样坐的话,才跟徐莹和张文定的搭配相合。 席间不免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中也带着点若隐若现的刀光剑影。 张文定职位虽然不算低,但在市领导面前,也不算什么。平时在县里都是别人敬他的酒,他想喝一口就喝一口,想只在嘴唇上沾一沾就沾一沾。今天,他基本上都是在敬酒。 这顿饭还没有吃上两个小时,张文定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但凡是个领导,他都要敬一杯,包括徐莹在内。 当然,他的酒量是足以应付这场饭的。 只是,他和徐莹同坐一桌,便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巴不得赶紧结束,好好和徐莹叙叙感情。 第陆四七章 尴尬 吃饭的时候,张文定和徐莹的眉来眼去倒也做的隐蔽,市里的领导虽然没有发觉出她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异常,但张文定作为徐莹的老下属,而且还亲自来市里迎接,市领导还是借着这个理由,让张文定和徐莹多喝了两杯。 张文定只觉得有一点遗憾,怎么就没有领导开玩笑要他和徐莹喝个交杯酒呢?不要大交杯,只喝个小交杯也很舒服啊! 饭局终于结束,张文定松了一口气。 毕竟,今天自己来望柏不是来喝酒的,晚上安排好了房间,市领导纷纷离开,张文定这才拨通了徐莹的电话。 这么久了,张文定第一次对徐莹有心跳的感觉,跟谈恋爱似的。 今天,徐莹跟自己就住在一个酒店,虽不是一个房间,但张文定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迫切,他要和徐莹单独在一起,他要抱着徐莹,敞开心扉,倾诉这么久以来自己的压抑和煎熬。 “嗯。”徐莹接通了电话,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这声音中带着紧张和期待,因为她此刻就在房间等着张文定的电话。 “我在楼下等你。”张文定的话直截了当,很急很干脆。 “好!”徐莹回答得也干净利索。 她一瞬间就明白了张文定的意思,在这个酒店里,还是不合适,到外面找个酒店比较好。 然而出乎徐莹预料的是,张文定并没有马上去外面的酒店,而是准备就在这儿和她喝茶。 宾馆的茶楼,也就是上次木槿花跟曹子华喝茶的地方,张文定和徐莹坐在一个角落里,这地方说隐蔽不隐蔽,说张扬不张扬。在任何人看来,张文定请老领导喝茶,理所当然。 “在这里还适应吧?”徐莹坐在张文定的对面,眼睛一直看着他。 张文定能从徐莹的眼神中看出她今天的心情是不错的,嘴角一直上扬,弯起一个很美的线条。 虽然徐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但皮肤依然光泽如玉,笑起来还是那么的甜,那么美。 张文定也就这么看着徐莹,道:“还不错吧,这地方山清水秀,宜居宜住。你呢,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徐莹叹了一口气,似乎在跟张文定倾诉着自己内心的纠结和矛盾。 张文定明白徐莹的处境,工作和生活都是老样子。 他也知道徐莹该找个人嫁了,毕竟这个年纪的女人,正是人生中最需要家庭的时候,而自己如此的自私,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倒也算是幸福,可徐莹呢? “你瘦了,脸上的骨头都露出来了。”张文定不想在这个美好的时刻让彼此的心情压抑,他换了个话题,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才说道。 徐莹不好意思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笑着道:“瘦了才好呢,我正打算减肥。” “你不用减肥就已经很标准了,再减就成骨架子了!”张文定说的倒是实话,徐莹的身材的确很好,她所谓的减肥或许就是想掩饰一下她现在的心情罢了。 两人虽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些屁大点的话题,但心情却是愉快的,彼此都非常的默契,谁都不提当初的不愉快和现在的惆怅,两个人都想珍惜这点难得的机会,让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两个人都能够感觉到彼此的感情,可是这感情跟以前相比,还是不一样了。 若是以前,肯定是马上找个地方先大战一场再说,然而现在,居然可以这么平心静气地喝茶聊天了。当然,聊天之后,还是免不了要找个酒店的。 如果说在茶馆两个人还能从语言上交流一下感情,但进了酒店的房间任何一句话都显得是多余了。 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自己的空间,任何人都无法干涉,任何人都左右不了。 久别胜新婚,好一番折腾。 …… 陪同徐莹去燃翼的是望柏市市委副书记岳文豪、团市委书记朱倩倩,还有几个工作人员。 张文定的司机开着车在前边带路,他则和徐莹一起坐到了徐莹的车里,在后面跟着。两人有说有笑聊了一路,旁人只觉得他们之间革命友谊深厚,倒没多想别的。 团省委副记一起下来,燃翼县委书记吴忠诚就亲自率着班子成员一起迎接。 别看吴忠诚在燃翼县里很强势,容不得别人反对,可在上级领导面前,却是乖巧得不得了。不过,这也不奇怪,往往对下越苛刻的人,对上的时候就越卑微。 比如现在,吴忠诚就丝毫不顾身份,要去给领导开车门。 车一停稳,吴忠诚便上前给徐莹开门。 有人可能会觉得吴忠诚拍马屁的话,要去给岳文豪开车门才是应该的,毕竟岳文豪是市委副书记。但是,在现在这个情景中,吴忠诚要开车门,还就得给徐莹开。 因为,这一次的视察,是以徐莹为主,而且岳文豪陪着徐莹一起下来,是表示市委对团省委的尊重。这就表示,徐莹是上级来人,并且,徐莹是客人,而岳文豪和吴忠诚都是主人。 主人给客人开车门,这是给客人面子的手段。 吴忠诚知道张文定提前一天去了市里,也知道他是徐莹的老下属,但他想不到的是,车门一打开,下来的竟然是张文定。 这一下,真的就很尴尬了。 吴忠诚脸色一沉,擦,怎么是张文定这货? 徐莹从另一侧下车,市里的领导也从车上下来,张文定在心里暗乐,但也知道现在这尴尬得马上带过去,要不然就太不懂事了。 他仿佛没看到吴忠态的脸色似的,赶紧介绍了起来。 吴忠诚一听介绍,脸色瞬间就变成了微笑,隔着车子跟徐莹打招呼,心里想着,这个徐莹怎么这么漂亮?难道张文定跟这女人有一腿,所以两人坐一车?听说这女人还是单身,妈的,老子啥时候也尝尝跟女领导共度良宵的滋味啊? 嫉妒归嫉妒,吴忠诚还是满脸堆笑。 去会议室的路上,吴忠诚光明正大地多看徐莹几眼,越看就越心里痒痒。 他边走边对徐莹道:“徐书记一路辛苦了,这次来燃翼可要多呆两天,仔细感受一下燃翼人民的热情。” 徐莹其实已经听说了吴忠诚和张文定的关系,对这家伙自然没什么好感,但她毕竟管不着吴忠诚,所以也没什么好办法。 轻轻一笑,徐莹就对吴忠诚道:“吴书记太客气了,还让文定同志到市里接我,燃翼的热情,我已经感受到了。” 吴忠诚在美女面前想不了那么多,他一乐,赶紧说道:“徐书记这是哪里话啊,文定是你的老部下,去市里接你是应该的,应该的。” 徐莹笑了笑,道:“文定当年是挺让我头疼的,现在可归你管了,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吴忠诚一愣,这个团省委副书记胸大无脑吧?我们之间很熟么,你居然说得这么不见外!看来,你也只是个花瓶啊,这职位,恐怕是靠那张脸得到的! 心里这么想,吴忠诚嘴里笑着应道:“文定同志很出色,他来到燃翼可真是来对了,燃翼就缺一个像他这样敢打敢冲的同志了。” 张文定听着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子敢打敢冲怎么了?哼,总比你这个不思进取的家伙要好一点吧? …… 跟市里的程序差不多,徐莹先是听取了团县委的汇报,然后又做了个总结发言,完事去了一趟团县委,实地调研了一下团县委的工作,对团县委的年轻人提出了一些要求,鼓励他们真抓实干,并感谢他们为全县青年团员的健康成长所做出的贡献,最后一行人才到宾馆吃了午饭,张文定全程陪同。 下午,县委书记吴忠诚、县委副书记张文定、团县委书记贺小芳,一起陪着省市领导去了新奉镇。 由于张文定给镇党委书记陈刚打过电话,所以新奉镇准备的非常充足,镇政府大院里拉了个很大的欢迎横幅,就连政府门前的大马路也撒了一遍水,政府大院里面更是洁净如新,几乎一尘不染。 这个表面工作,令县委书记吴忠诚很开心,觉得脸上有光。 他笑呵呵地介绍着新奉镇的领导班子成员,又把镇里夸了夸。 省里的领导下镇里,也算是件大事了——尽管只是省里的副厅级领导。 这个事情,令镇领导全部出动,脱产干部也都穿上了西装,整齐划一,很有派头。 徐莹一行没有直接到会议室,而是先参观了镇里的团员活动室和团员书屋。 徐莹也知道,这两个地方不知道迎接了多少位领导了,只要把牌子换一换,这团员活动市就立马变成党员活动室,团员书屋也能立即变身文化书屋。 这种玩法,不只新奉镇一家这么玩,也不止燃翼县这么搞。 对于这个情况,徐莹也没办法点破,只能做做样子,走走看看,不时的肯定一下镇里的成绩,让镇党委书记陈刚小小的阳光灿烂一下。 参观完了之后,在简陋却又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会议室里,镇党委书记陈刚跟各位领导作了工作汇报。 他的汇报中有一个亮点,那就是,新奉镇的仓上村从省城来了一位女大学生,义务到山区支教,把附近几个村的孩子都集中到了一起,教他们文化。 第陆四八章 会面 在这个汇报中,陈刚还添油加醋的说这位女大学生放弃了省城的工作,不辞辛苦,一个人来到最艰苦的地方,这充分说明了我们团员的高觉悟和为人们服务的精神…… 张文定听得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陈刚说的是武云。 擦,武云支教的事情,跟你们镇上的团组织工作出色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张文定知道乡镇虚报工作成绩的时候有很多都是牵强附会的,但没想到会牵强附会到这种程度啊! 尼玛,陈刚你个狗日的等着,要是徐莹被你说得动心要去看一看,要是让徐莹和武云见上面了,老子跟你没完! 一般来讲,领导在乡镇视察的时候,时间都不会呆太长。而乡镇领导为了让领导多呆一会儿,往往会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搞出些自以为得意的成绩来,希望得到领导的重视。 一项成绩,可能不会得到领导多么重视,但说不定也是个机会呢? 对这些体制内的干部而言,反正能够多一分钟跟领导相处的时间,那就绝对不会让这一分钟白白溜走。 市里县里的领导干部,一般都会规规矩矩地按行程安排办事,有些还生怕上面下来视察工作的领导改变行程呢。但乡镇就不同了,一年见不到几次大领导,突然来了,肯定得想尽一切办法留住啊。 反正最高级别只是两个副厅级的,又不是省级领导下来了,没什么安保问题上的讲究。 不过,团委的工作成绩,还真不好找。 陈刚也是费了好大工夫,才决定用那个支教的大学生来充场面。 他又哪里知道,武云并不是大学生,只不过是别人都把她当成了大学生——如果不是大学生,怎么会淳朴到志愿支教呢? 所以,陈刚就直接把这个情况给添盐加醋地说了出来。 他还在心里暗叹,如果来的是省教育厅的副厅长,那就再合适不过了。然而转念一想,教育厅副厅长来的话,听到这种话,估计也会觉得脸上无光,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还是团省委的领导合适。 徐莹倒是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情。 她在团省委分管着学校部,如果这里真有一个支教的女大学生干得很色,那她视察一番,回去后也是一桩成绩。于是乎,徐莹就表示,既然到这里来了,就要去看一看那个女大学生。 张文定暗暗叫苦,却也没办法阻止了。 …… 仓上村山高路远,道路及其复杂,大巴车根本就上不去。 中巴车虽然可以,但还是相当危险。 为了安全起见,陈刚特意从镇上的一个企业里借了三台越野车,加上镇上本身的一台越野,基本上够了。 张文定跟徐莹坐一辆车,这个老部下寸步不离的跟着当年的老领导,所有人看来也没什么,而张文定和徐莹也表现的很随意,特别在说话上,众人都觉得这很正常,所有也没人想别的事。 山区的路的确难走,即便是越野车的宽胎,走起来还是颠簸的很。徐莹跟张文定坐在后座,被山路颠的一蹦一跳,煞是难受。 徐莹有些受不了了,她皱着眉头,随着车辆的颠簸,颇为感慨对身边的张文定说:“这路怎么这么难走?这大学生,可……可真不容易啊。 张文定想笑,不容易?呵呵,见了你就知道是谁了,到时候你就不会说这话了。 他本想提前跟她说一下,但又决定还是不说的好,免得越说越说不清。 点了点头,张文定也颇为感慨地说道:“是啊,到这儿来支教,一般人也真做不到。” 徐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是已经村村通了吗?怎么这里还是这样?县里没有修路的打算么?要想富先修路,路修不好,经济永远也发展不好啊。” 张文定没想到徐莹把话扯到修路上。 路谁不想修啊?可是,这路不是你想修,想修就能修! 县里要是有钱,恐怕早就修了。哪个当领导的不想把治下搞得光鲜照人呢? 但他又不能这么说,而且徐莹也没权利过问这件事,这是政府的事,跟团委没关,不过既然她提出来,自己多少也给燃翼张点脸,便对徐莹道:“这不就是村村通嘛,水泥路都通了村口,现在进村也是公路,烂,是烂了点,好歹四个轮子还可以走。这要在三年前,我告诉你,进村就前面先走的那一截可以通车,山上全部靠两条腿走,现在越野车还能够爬得上来了。” 徐莹心想,没钱修水泥路,但这个土路起码也要搞得平整点吧? 实在太颠簸,说话都费劲,两人干脆都不说话,各自看着窗外,心里想着自己的事。 仓上村村支书头很疼,说是脑袋里有积水,在市里医院住院。村里的接待工作,就由村委会主任来操持了。 这省里的领导来村里,那可了不得了,尤其是来自己这个鸟不拉屎的村里,那就更是人间稀有。 村主任还没见过省领导,镇里并没有提前说这个事情,是在徐莹答应之后才匆匆忙忙打的电话,搞得村主任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镇里只是让他准备一下,欢迎领导到来。 可是,村主任犯难了,准备啥呢? 最终,村主任决定,敲锣打鼓迎接领导吧——正宗的乡村锣鼓哦,省里肯定听不到的。 煎熬了一个小时,越野车终于进了村,张文定远远的就听到有锣鼓声,便笑着对徐莹说:“你听,这是欢迎你呢,山里的人多么淳朴。” 徐莹一阵感动,是啊,大城市的人,特别是官场上的人,个个勾心斗角,跟人精一样。如果都跟山里的老百姓这样,善良淳朴,洁白无瑕,那该多好啊。 所有人都下了车,一番介绍之后,吴忠诚便让陈刚带路,直奔学校。陈刚又让村主任带路,一行人这才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村里的小学。 半小时前,村主任已经来过一趟,告诉武云,省里来大官了,来视察学校,让她准备一下,也不说准备啥,因为他也不知道。 武云正在给学生上课,点头应了一声,根本就没当回事,不过她也不会让村里人觉得她高傲。反正就是见见领导,说不定她一见之后,这领导还会给村里拨点钱呢? 哪怕是省wei书记来了,看到她在这儿支教,肯定也会拨点款子吧? 怎么说,她也是省长的女儿,以她的身份都能够在这儿支教,书记大人还会舍不得几个小钱? 所以,武云对省里来人这件事没当回事,接着上她的课去了。 她正给孩子们讲数学题,只听外面有人来了,接着便是村主任的喊声:“武老师,领导们来看你了。” 武云毕竟是大家族出来的,起码的礼貌她还是有的。 虽然她对于省里的领导不来电,但出去迎接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听村主任这么一喊,她才放下手里的粉笔,手都没洗,出了教室。 当她看到来人正是当年随江市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徐莹的时候,她愣住了。与此同时,徐莹见这个伟大而又值得敬仰的女大学生竟然是武云的时候,也愣住了。 “徐主任?”武云见到徐莹,习惯性的称呼脱口而出。 “武总?你在这儿——?”徐莹见到这个自己曾经还算熟悉的紫霞会所的老总,想到她不仅仅是张文定老婆的侄女,还是石盘省现任省长的女儿,顿时就觉得三观都颠覆了。 武云在这儿支教?开什么玩笑! 徐莹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可当她看到武云手上的粉笔灰时,又不得不相信! 此时此刻的张文定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两个女人惊讶的样子,头疼之余不免有些想笑,但听到武云这么叫徐莹,他还是笑着走到武云跟前,纠正道:“武云呀,徐主任现在到团省委,是徐书记了。” 武云才不管她是什么主任,什么书记的,见张文定嬉皮笑脸,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一直怀疑徐莹跟张文定之间有点啥事,虽然没有让她抓到过把柄,但当初跟踪的时候那情景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今天这个场合,武云见到了徐莹,又见到了张文定,而且她们两个还离得那么近,这让武云心里相当不爽。 徐莹毕竟坐在了这个位置,而且她也知道,眼前这个丫头就是省长的闺女,即便她从武云的眼神里看到了她对自己的不屑和略微的仇视,也只能装作没看到。 这个小姑娘,她也不想惹也惹不起。 仿佛没看到武云眼中的不爽似的,徐莹很有风度地走了一步,笑着伸出右手,对武云道:“武总呀,我们还是挺有缘啊。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这里的条件艰苦,难为你了!” 武云虽然心里有气,却还不至于失去风度,见徐莹主动跟自己握手,她便很快握住了,笑着道:“确实有缘。在随江的时候,承蒙徐书记关照。不知道是你要来,要知道你和张书记过来,我肯定到村口迎着了。” 说完,她狠狠地剜了张文定一眼。 张文定一阵头疼,擦,这丫头肯定又有意见了。 第陆四九章 怀疑 徐莹听出了武云话里有些别样的味道,也注意到了武云扫过张文定的眼神,心中郁闷不已。 怎么就遇到这种事儿了呢? 怎么就是武云在这儿支教呢? 尼玛,武云你怎么说也大家族出身,一省之长的千金,居然跑到这山旮旯里来支教,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武云和张文定是什么关系,徐莹是知道的。 在随江的时候,徐莹就觉得武云似乎有点替武玲监视张文定的味道,现在又遇到武云,她难免又生了这种感觉。 当然,她也明白,这种感觉,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武云如果要监视张文定的话,没必要跑到山里支教,呆在县城才是合适的。 只是,尽管理智上明白这个道理,可在感情上,徐莹还是止不住的涌出这种不应该有的感觉。 岳文豪、吴忠诚等人自然不知道徐莹此时的苦恼,他们没想到这个女大学生居然和徐莹以及张文定都认识。 见到徐莹和武云两个人这么熟,岳文豪就道:“徐书记和武老师认识?哎呀,这可真是有缘呀。” 张文定怕徐莹说漏了嘴,赶紧看了她一眼。 徐莹明白了,张文定这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跟武云的关系了。 仔细一想,也在理,毕竟这个武云是省府一号的闺女,要是县里和镇上知道了,恐怕武云在这儿也就呆不下去了——烦都要被地方上的主官们烦死去啊! 想着这些,徐莹就笑着回答道:“呵呵,是呀,老熟人了。” 徐莹不肯多说详情,岳文豪也没法多问。 现在在燃翼县,只有姜富强和张文定知道武云是武贤齐的女儿,这还是当初张文定想联合姜富强整顿教育系统的时候,让武云和姜富强通了个电话,姜富强才知道的。 剩余的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武云的底细,顶多也就是县委办副主任陈娟知道武云是张文定的侄女,但具体是什么侄女,她也没深入研究过,甚至还自作聪明地认为武云是张文定的在外面养的人呢。 至于望柏市里有没有人知道武云在这儿支教,张文定就不清楚了。 …… 打完招呼,徐莹参观了学校,又问了问武云学校的一些情况,同时嘱咐随行的人,一定要把山区的教育事业搞上去,加大投入力度,改善硬件设施,这样才能吸引城里的大学生来支教,才能改变山区贫穷落后的面貌,吴忠诚等人连连点头称是。 当着武云的面,徐莹表示,一定会敦促学校部和各大学联系,把大学生志愿支教的工作做得更好,而团省委会也对村里支援。 武云对徐莹不热情,也不生冷,平淡地跟徐莹说这说那,眼睛里却一直关注张文定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对他跟徐莹的眼神和对话。 当然,这种关注,也不可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虽然武云没发现什么破绽,但直到徐莹离开,她还是觉得这事不正常,徐莹那么多地方不去调研,偏偏跑到燃翼来了,要说这里面没有张文定的因素,打死武云都不相信。 回去的路上,徐莹和张文定谈到了武云,也谈到了山区的教育问题。 对这个问题,两人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谈一谈,没有说得太深,毕竟两个人都不是管这方面工作的。而且,现在这种时候,或许,沉默才是两个即将分开的人彼此表达感情最好的方式。 一行人回到县城太阳还没有落山,徐莹却要去望柏市里,并且不要张文定送她到市里。 张文定知道这种事没法改变,况且吴忠诚也没有多么强留的意思,他也只好依依不舍的跟徐莹道别。 虽然这两天跟徐莹有了一次见面,而且还云雨了一番,但对于张文定来说时间还是太短了。 他不是缺女人,只是舍不得徐莹,只是想多陪陪她。 徐莹也不舍,但身不由己,况且自己还带着几个人,不舍也要舍,还要舍得悄无声息,大方得体。而且她也知道,像现在这样隔了很长时间才相聚一次的做法,才是最好的。 时间与距离可能会让感情变淡,但也有可能会让感觉更新鲜。 她明白这一点,也不想像寻常女人那样死缠烂打。她已经青春不再,也会渐来渐老,终有一天,也许二人会分开,但她希望,分开之后,每一次回忆,都只有对方的美好,而不要有怨言。 跟张文定分别后,徐莹心里有淡淡的感伤,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就算有机会见面,两个人还能再像今天这样轻松愉快么? 车渐行渐远,徐莹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她真想改变这一切。 可是,好难。 …… 张文定没有惆怅,至少这时候没心思去惆怅,因为他正在接受武云的电话质问:“张文定你给我说清楚,徐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张文定知道武云肯定会打电话问情况,只是没想到她的电话来得这么快。 “她是省里的领导,要到这儿来视察工作,我还能不准她来呀?丫头,你现在修为越来越高,怎么这心性貌似还掉了境界了?”张文定回答得毫无负担,反正武云现在又没在他面前,他说话越随意,越显得他跟徐莹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峰高方显谷深,一山自有一景。”伍云随口来了一句,然后果断压下了电话。 她对他这个话挑不出来什么毛病,虽然还是怀疑他和徐莹之间的关系,却也知道就这么几句话,是不可能当证据用的。 她打电话过来本来就只是发泄一下情绪,又不是非得要和张文定说出个二五八万来。 张文定拿着手机,琢磨着伍云这个话,突然就有了一种感悟。 毕竟,他和武云的一身修为都是同出一门,虽说武云比他更火爆,但现在武云在山里教小孩子读书,这也是在修心养性,将一身强悍的武道修为化为自然之功,整个人更加亲近自然了,心性怎么可能会跌落境界? 若是她的心性跌落了境界,又怎么可能提高得了修为? 道家有言: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 这里讲的命,是指命功,就是人的身体,也可以引申到丹功、修为;而这里讲的性呢,是性功,就是指的意识、思想,也可以引申到心性。 其实这个修行,并不仅仅只是指和尚道士们打坐练功,还包含了世事万物。 修行的意思是什么?很简单,就是修正于己身行止。 从广义上来讲,人们读书、工作、结婚、交朋友、业余爱好等等,都是在修行。 张文定当官,同样也是一种修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公门之中好修行啊! 蓦然回首,张文定发现,自己的心性已经提高了不少。 虽然有时候看着好像比以前还不如,但那只是一种错觉,就像伍云刚才所说的那样,峰高方显谷深,一山自有一景。不是心性降低了,而是所处的位置高了,才会有心性降低了的错觉。 高原上的雪山,那些山谷的海拔肯定比平原上的要高,可站在雪山山顶往下看,却觉得那山谷太深,比在平原的山顶往下看山谷要深得多。 道理就是如此啊。 跟以往的经历一比,他突然发现,他真的成熟了,也成长了。现在在燃翼这个状况,看似头痛,可却是他从参加工作到现在,干得最成功的工作了。 以往他干出了很多耀眼的工作成绩,跟许多人斗。现在他同样是跟人斗,但却并没有什么耀眼的工作成绩。 这个对比,猛一看,似乎现在比以前大有不如,但仔细一想,却是现在的境界高了许多。 以前他纯粹是为了斗争而斗争,并且动用了各种手段,甚至不惜直接动武;现在,他是为了工作而斗争,搞下教育局长是为了县里的教育事业更好,他动力的也只是自己的力量,哪怕寻求合作,也没有找上级领导的关系,更多的只动用自己的智慧,把握住几个好机会,利用体制的规则行事。 这个境界和手段,孰高孰下,一眼便知。 想通了这些,他顿时心胸开阔不少,觉得以后的路很是好走,仿佛随时随地都有机会有办法把工作干好。 他不由得感慨,果然是一法通万法通,没想到自己到燃翼后长久的压抑,却因为武云这个电话而开解。 当官也是一场修行,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啊! 心性一提高,当然就明白一山自有一景的意境了。前路多崎岖,且等闲视之,无非遇事做事而已! 文武之道,一张一驰。 在这个圈子本身看不透的问题,别人一句话,或许就是一道灵光啊! 这时候,张文定是真想谢谢武云,让他提高了心性境界。心性境界一提高,看待问题的方式不一样了,不管是工作还是斗争,都会更加得心应手。 …… 徐莹从燃翼走后的第二天,张文定正坐在办公室若有若无的想着昨天的事,武云给他打了个电话。 “明天有时间么?陪我出去走走,散散心。”武云跟张文定说话,从来就不遮不掩,非常直接,电话刚接通,武云就用半命令的口气质问他道。 第六五零章 心浮气躁 张文定郁闷不已,这丫头是越来越没谱了,自己虽然只是个县委副处级,但起码也算手握重权了,让这丫头呼来换去的算个什么事? 再说了,武云比自己还小一辈,理应叫姑父的,就算不叫姑父,好歹也是个师兄吧,现在居然连个称呼都没有了。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不过,张文定郁闷归郁闷,却也不至于会因为这点事情跟武云生气。 毕竟,他也习惯了跟武云这么对话,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乐意的情绪,笑呵呵地答道:“你还有烦心的时候?” 武云冷哼一声,道:“少废话,去不去?不去我找别人陪我去。” 张文定哈哈一笑,道:“昨天见你不是挺好的么?好好教你的学生,说不定哪天在你那里飞出个人才来,你就是山沟沟里的名人。” 武云才没兴趣跟张文定胡扯,昨天见到徐莹,她就很不爽。 小姑现在当贤妻良母带孩子,他张文定倒好,身边总是莺莺燕燕的。小姑也真是,也不说来视察一下他的个人生活,怎么就这么相信他? “有时间还是没时间?我就再问你这一次。”武云心里不爽,话说得就有点不耐烦了。 张文定收住笑,心里开始盘算武云这所谓的散心到底是咋回事,昨天才觉得她的心性境界是越来越高了,却不料今天她就心烦了。 当然了,他也知道,心性再高的人,遇到心烦的事儿了,该烦还得烦。 “去哪里?”张文定跟武云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好的,感觉到她是真的心烦了,自然要陪陪他了。 虽说当领导的没周末,可处于他这个位置,想要抽出时间来,还是很方便抽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明天回来。”说完,武云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心性提高了,可做事也是越来越随性了。 第二天一早,张文定简单吃了口饭,便来到楼下等着武云,没有打拳,却站了会儿桩。 武云来得挺快,八点不到,红色的福特皮卡车就进入了张文定的视线。 其实武云昨天并不是发神经,她心烦的主要原因是昨天下午一个学生调皮捣蛋,把同学给打了。 按说两个小朋友打架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但被打的学生家长找到了学校,劈头盖脸对武云就是一阵思想教育。 武云从小哪受过这样的气,而且她还不能跟学生家长顶嘴,倒不是怕,不管是从哪方面讲,她都不会怕别人,而是犯不着。 她体会到了山里人的淳朴,也明白有些道理,在山里是行不通的。 修心养性提升境界,可不代表喜欢受气。 所以,她就想和张文定聊聊天。 今天早上她心情倒是不错,车停得离张文定不算近,她远远的就冲着他喊:“喂!张文定,走了。” 张文定冲她摆了摆手,他真是服了,武云这么大张旗鼓地呼唤自己的大名,难道是怕小区的人不认识自己? 虽然自己来燃翼时间不长,但好歹也是县里实权派的第三位了,普通人可能不关注这个,但只要稍微关注点县领导的人,都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武玲要是这么叫自己,也就算了,可一个小丫头片子,大庭广众之下喊自己的名字,这真是没法说了。 “叫什么叫啊,又不是没看见你!”张文定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了车。 “叫你名字还不行了?硬要叫你领导?”武云笑了笑,没好气地说。 张文定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这丫头心性境界再高,可本性却是难以改变啊。 “去哪?”张文定不想跟武云争论这个,便换了话题。 “踏青!”武云发动车子,掉头,一边熟练的操控着车,一边回答。 “这又不是春天,踏什么青啊?”张文定道。 “谁说只能在春天踏青啊?你给规定的?”武云道。 张文定:“……” 一个半小时后,福特猛禽停在了一处山上土公路的尽头。 张文定一下车,就被眼前的风景迷住了。 他倒不是没见过比这里美的地方,只是今天的感觉不一样。 抬眼望去,远处层峦叠嶂,视线毫无遮挡,淡淡的云层在蔚蓝的天空映衬下,格外的干净。一条洁白的瀑布就挂在对面的山上,若九天垂云,这个环境下,就算是闭上眼,那也是一种享受。 这里的风景,光用眼睛看,可能并不特别美,但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就像女人,有些女人一眼看去很漂亮,但呆要和她呆上一个小时,你就得烦;有些女人长相可能只是稍微有点漂亮,可却能够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气氛,让人愿意总是和她一起散步、吃饭、喝茶…… “你还知道这么个好地方?”张文定享受着这难得一遇的清新,回头对站在她身边闭目养神的武云道。 武云睁开眼笑了笑,道:“怎么样?风景不错吧,别看你在燃翼当官,你去过的地方绝对没我多,特别是山里。” “那倒也是。”张文定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他几乎也去遍了,难得见到风景如此秀丽的地方,不觉有些感慨。 要是把这地方开发一下,对燃翼绝对是件好事,不过转而又一想,也可能开发了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而且,这里的景致范围不大,也谈不上什么特别,所以,搞旅游开发不太合适。 “走,我们走走吧,前面要比这里更好看。”武云指了指前边那条可能是村民种地或者砍柴的时候开辟出来的小路,笑着对张文定说道。 “走。”张文定点点头。 在这种环境中,足以令人忘却所有工作和生活中的烦恼,整个人的心灵都像是受到了一种洗涤,格外空灵。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武云突然问张文定:“我说,那个徐莹现在在省里哪个部门?” 张文定顺口答道:“团省委,副书记。” “哦,没外放?呵呵,当初在随江,她可是没少照顾你吧?”武云笑了笑,继续道。 张文定发觉出了不对劲,武云这是想套话? 但是这种话,张文定真不怎么在意。 他跟徐莹之间的关系,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反正武云一直在怀疑,而且有些事实,是谁都知道的,所以该说的实话,肯定是要说的。 当然了,不能说的,那绝对也是打死都不说的。 张文定停住脚步,看了一眼远方,若有所思,然后扭过头,笑着对武云道:“当年在随江,她确实很照顾我了,当初要不是她照顾,也没有我现在的风光。” 武云直视着张文定,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可警告你,别以为你山高皇帝远,你就可以乱来。我可替小姑看着你呢?你要是做出对不起小姑的事,我饶不了你。” 说完,武云干脆站起来,用手指着张文定,严肃而且认真地说道:“说,你跟徐莹到底有没有事?” 张文定就笑了,这丫头,看来境界提升得太离谱,说话做事越来越随性,有点没规矩了。道家的功法,讲究的就是一个率性而为,但率性而为之后,自己爽了,别人就不爽了啊! 呃,也不对,率性而为,还要与人无伤,这才是道家的真义。在不干涉到别人的前提下,自己随心所欲,这才是大自在,而不是胡乱的随心所欲。 擦,这丫头虽然心性提高了,但这貌似出了点偏差呀?或者,这个境界之后,才能够明白什么叫与人无伤? 想到这里,张文定有点替武云提心,便轻轻一笑,道:“今天你约我出来,不会是刑讯逼供的吧?” “你要是坦白了,我就不逼供了,我的宗旨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政策你比我懂,不用我多说了吧?”武云还是直直地看着张文定,语气却更加强硬。 这么几年,张文定和武云斗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动手更是家常便饭。 他才不在乎武云的脸色呢,干脆摆出一副架子,道:“那我就接招,来吧,这地方适合活动活动筋骨。我还真想看看,跟你的差距到底有多大。看看你这一只脚踏进了化劲门槛的高手,是不是只能让我仰望了。” 张文定只是摆出个架势,其实他知道武云不可能跟他动手。 果然,武云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少来这一套,哼!你现在真的差远了,和你搭手,没点意思。” 收了架势,两人相顾无言。 张文定心里很矛盾,自己跟徐莹的事也怪不得武云多疑,只是这种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而且以后这种事也越少越好。 不过,武云今天这么认真,他也看不出她是开玩笑的样子,就有点奇怪她这一次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如果武玲有这么大的反应,张文定不奇怪,可是武云…… 武云有这精力管这些破事,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去想着怎么和黄欣黛努力在一起呢。 说起来,也好久没和黄老师联系了啊! 慢着,武云今天脾气这么大,该不会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见到黄欣黛,而心浮气躁了吧? 第六五一章 处境艰难 仔细想一想,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呀,而且,这也可以理解,深爱一个人,却因为世俗的眼光和家族的阻力而不能全心全意去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换个心性差点的人,说不定会因此发狂呢。 想到这里,张文定看向武云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唉,这丫头,活得也很苦啊! 此时此刻,武云心里也觉得自己苦。她一直深爱着黄欣黛,但这份爱太艰难。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自己明明就是喜欢,就是爱,可硬要受到道德伦理的限制,难道两个女人在一起,就碍着他们什么了吗? 其实,武云也试过想找个男人谈恋爱,可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就没什么可聊。也就一个张文定和她关系亲近一些,然而张文定却是她小姑的男人。 当然了,就算张文定不是她小姑的男人,她也未必就会爱上张文定。 唉,爱情这东西,幸福和烦恼是糅合在一起的啊。 …… 团省委副书记徐莹来燃翼视察这件事,给张文定带来的是对往事的怀念和对情人的留恋;给武云带来的是对张文定的不放心,替小姑的担忧;给吴忠诚带来的是一次接近省市领导的机会;给老百姓打来的是对政府的期望,和对山区孩子未来的憧憬。 在这件事情上,许多人都有不同的感受,但不管什么感受,基本上都只是感慨一下,但有一个人例外,居然想到了要拿这个事情做文章。 县委宣传部长刘爱琼就在这件事上动了脑筋,她平时虽然说话柔和,但实际上,胆子却非常大。 她有个想法,如果这个想法付诸行动的话,就能把徐莹来视察这件事情小题大做,让吴忠诚受益。 刘爱琼选了一个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时机,来到了吴忠诚的办公室。 此时的吴忠诚正在为教育局局长的事动着脑筋,见刘爱琼进来,便盯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刘部长,有事么?” 刘爱琼轻轻地把门关上,并没有因为吴忠诚的冷漠破坏了自己胸有成竹的信心。 她微微一笑,走到吴忠诚的办公桌前,惊喜的眼神中透着神秘,压低声音道:“书记,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汇报。” 吴忠诚虽然不爽刘爱琼这神秘的表情,但还是审视着她的脸,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把身子往后一靠,指了指沙发,对刘爱琼道:“坐下说吧。” 只要不是坦诚相对的时候,吴忠诚并不愿和刘爱琼挨得太近。 “哎!”刘爱琼笑着应了一声,坐到了沙发上。 对于自己的计划,刘爱琼心里是有底的。她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只要实施了,绝对会悄无声息地给张文定当头一棒。 所以,即便吴忠诚冷着脸,她也完全有信心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哼,我刘爱琼除了身体,也还是有能力的! 见吴忠诚做好了听她汇报的准备,刘爱琼欠了欠身子,脸上挂着微笑,小声对吴忠诚道:“书记,团省委徐书记来县里考察这件事,我想找家报纸报道一下,稿子的思路我已经想好了,请您过目。” 说完,刘爱琼站起来,走到吴忠诚跟前,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张a4纸递到了吴忠诚的手中,接着又坐回了沙发。 吴忠诚心里没当回事,这个事情市里日报社和电视台一直就有记者跟着,市里的媒体早就报道了,你在这儿还想炒什么剩饭? 不过,既然刘爱琼专门说了这个事情,吴忠诚还是压下了心中那份烦躁,目光扫向了手里的纸张。 吴忠诚的目光在a4纸上游动,表情慢慢地出现了变化,刚才那一本正经的脸色逐渐舒展开来,嘴角也渐渐地露出了微笑。 等把纸上的文字看完,吴忠诚便把纸往桌子上一拍,笑着对刘爱琼道:“爱琼啊,你的这个想法……真是别出心裁,有见地!动了脑子!” 顿时,刘爱琼的脸色就要比吴忠诚灿烂许多了。 她的这个计划能得到吴忠诚的肯定,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她不敢怠慢,赶紧拍马屁道:“这都是您教导得好!” 吴忠诚不关心她这个马屁拍得是不是有水平,他仔细揣摩了一下刘爱琼的这个计划,相比于自己通过其他方式整一下张文定,刘爱琼的这个办法要好的多。 这可是一记重拳,看不到摸不着的重拳! 最重要的是,张文定挨了这一拳,却还说不出半个不字。而且,这篇报道一出,县里也长了脸,甚至在表面上也可以作为一个典型获得市里的表扬。 这才是捧杀的高级境界! 其实刘爱琼的想法很简单,她的思路就是报道一下武云支教的事情,花大笔墨去赞扬武云,树立起一个正面典型。 然后,再说徐莹来视察大学生支教的时候肯定了燃翼县的做法,当即表示要争取给与更大的支持。 稿子中,还要说明县委副书记张文定在陪同徐莹考察的时候,表示要加强和团省委学校部的沟通,让更多的大学生来到燃翼支教,为燃翼的教育事业多做贡献。 其实写这么一篇报道很容易,只要按照这个思路,笔杆子玩的好的,半个小时就能搞定,但这种老百姓看起来很平常的一篇报道,里面却暗藏杀机。 报道里面还要提及张文定和武云的关系,说他俩的关系不一般,而且整篇报道没有提及县委书记和县长,只一个县委副书记,这风头是不是出的有点大了? 最主要的是,这个重点一突出之后,那就是对全县教育事业一个巨大的否定! 这种否定,甚至还会令市教育局脸上无光。 “你打算在哪里登?”吴忠诚突然问了刘爱琼一句。 刘爱琼早有打算,平静的对吴忠诚道:“《望柏日报》,我可以保证两天后见报。” 《望柏日报》上面已经发过了团省委领导下来视察工作的新闻,不过,刘爱琼以县里的名义往上面递个稿子,只要稍稍动用一下关系,要发表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毕竟,这个稿子表面上非常正面。 吴忠诚沉默了几秒钟,他觉得这么好的机会,《望柏日报》的影响力有些小,既然要搞,就要搞得沸沸扬扬,免得效果不明显。 “好,那你尽快去办!”吴忠诚满意地望着刘爱琼,露着满嘴的大黄牙,心里相当舒服。 其实吴忠诚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刘爱琼的计划对他来说只是个开始,他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刘爱琼。 因为他很明白,刘爱琼想到的,自己要给与肯定。如果把自己的对计划的延伸当着下属的面都说出来,难免会对刘爱琼形成一种打击,虽然表面上会大力的给自己拍马屁,但这种马屁,不拍也罢。 她难得想出这以一个好点子,还是让她好好高兴高兴吧,别打击她的积极性了。 吴忠诚只是把刘爱琼的计划当成了一个引子,真正的大招,还要他自己来发。 他不愧是官场的老油条,在举一反三,借力打力的功夫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刘爱琼走后,吴忠诚又把自己的想法梳理了一遍,觉得滴水不漏了,他才满意的对着空气笑了笑,眼中闪过几丝狰狞。 刘爱琼果然还是有几分能力的,她凭着自己的关系,当然也凭着她在宣传系统的优势,硬是让《望柏日报》的知名记者当天就完成了稿子,第二天就见了报。 这种速度是相当快的了,就算是市里大老板和二老板的新闻,也就是这个速度。 …… 张文定看着手里的报纸,眉头皱成了一团。 擦,这特么谁这么阴? 让张文定更加预料不到的是,仅仅隔了一天,省报《石盘日报》竟然一字不落地转载了这篇报道。 省报报道以后,望柏市在全省长了脸,市里还破天荒的出了文件,对燃翼县的做法提出了表扬,特别是指名道姓的对张文定的工作提出了肯定。 一时间,县里就流传开了一种说法,刚到燃翼任职不久的张文定心高气傲,为所欲为,一点都不尊重老同志,完全没把书记和县长放在眼里。 并且,教育战线上,对于张文定也有一种敌意了。 哦,合着我们这些搞教育的都没搞出成绩,一个支教的过来,却显出了人性的光辉?她才在这儿教了几天孩子?我们可是一辈子都在吃粉笔灰! 教育系统是个很特别的系统,全县几乎百分之九十的中层干部都是被县里这些老师们教小学教初中教高中这么教出来的,这是一股多大的力量与影响? 市里的表扬是虚的,而县里的怨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张文定很明白,对手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孤立,要让他这个本来就根基不深的三把手,失去为数不多的群众基础,到时候就只能任人揉捏了。 一时间,张文定伤透了脑筋,他没想到吴忠诚会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偏偏,这个手段虽然很阴毒,但使出来,却又是堂堂正正,直接以势压人,令人难以抵抗。 张文定明白,这个事情,如果他一个应对不好,那以前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甚至,会比刚来燃翼的时候,处境更加艰难。 第六五二章 绝境 一直以来,张文定对媒体都是相当不爽的,在随江的时候为媒体头疼过,现在到了这边,又要为媒体头疼。 唉,干工作,真是不容易! …… 吴忠诚这两天心情爽到了极点,自己在省报的关系发挥了作用,而且速度之快也让他体会到了报复的快感,刘爱琼的这女人还真不愧是自己的红颜知己,做事还是很忠心的!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对于吴忠诚来说只是走了第二步,他还有一步棋,也是必杀棋。 前期工作做得都非常顺利,他不想在最后一步上有什么闪失,在他心里,不管做什么事,好事或者坏事,干就干到底,干就干他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 这一次,既然已经对张文定出手了,那就要一击必杀,让张文定从此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心。 打蛇不死,后必伤人啊! 当然,吴忠诚也是想赌一把,多少还是有些风险的。 如果这第三步走不好,自己也许会受到连累,省里、市里怪罪下来,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只是,吴忠诚并不怕赌。 以他强硬的性格,被张文定挑战了权威,那冒着风险,也要把张文定压住。 燃翼是姓吴的,不管是谁,只要威胁到了自己的利益,那就得狠狠的打压。 省报转载的第二天,吴忠诚便亲自出了一趟差,他所去的地方是和石盘省一江之隔的江北省。 江北省经济相当发达,改革开放以后,特别是第三产业发展迅猛,每年国家召开经济会议,江北省总会受到上面的表扬,这让兄弟省份石盘省感到压力山大。 最值得一提的是江北省的一份报纸《大江日报》却跟主流日报有些区别,并不是说报纸办的不好,而是《大江日报》总是揭露些社会上存在的黑幕内幕潜规则。 时不时的,这报纸就会搞出些重大新闻或者时事评论,总能在全国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吴忠诚这次去江北,就是要找他的老同学,大江日报副总编辑蔡国旗。 蔡国旗跟吴忠诚是大学同学,他们那个年代,上大学的人屈指可数,吴忠诚和蔡国旗就是在国家恢复高考的第一年进入了大学,成了同班同学。两个人虽然后来走的路不同,但却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说好听点是友谊长存,说难听了就是相互利用。 当然了,那个年代的同学之间,感情也确实是相当真挚的。 纵然是没有利益关系,坐在一起还是有很多话可聊,一些不是特别大的忙,大家也愿意帮。跟现在的大学生的感情相比,真的不可同日而语。 曾经蔡国旗求吴忠诚在燃翼县政府部门安插了一个亲戚,这一次吴忠诚就是捧着这个人情来找蔡国旗的。 老同学见面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吴忠诚便把一篇稿子交给了蔡国旗,希望能从《大江日报》上发表一下。 蔡国旗扫了一眼稿子,职业敏感告诉他,吴忠诚这是要整人了,虽然这样做有点卑鄙,但他毕竟欠着吴忠诚一个人情,犹豫了几分钟,蔡国旗答应了。 固然这让他觉得自己跟吴忠诚有点狼狈为奸的意思,但凭着《大江日报》的一贯作风,这样的稿子发表在上面,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题材了。 当然了,不仅仅只是转发,按《大江日报》一惯的尿性,肯定会修改一下,突出些东西的,这样才能够引起关注。 …… 事情完全按照吴忠诚的思路往前发展。 三天后,《大江日报》第四版刊登了一篇文章,写的就是武云,地点和姓名都写得清清楚楚。 跟石盘这边党报不同的是,《大江日报》的报道通篇都是在赞扬武云,而且用的不是女大学生这个名头,而是某知名企业美女高管。 报道还特别指出,武云舍下了高昂的年薪,来到了穷山村给孩子们教书,不仅没有一分钱的工资,就连孩子们的课外读物都是武云自己掏的钱。 报道还引用了当地村民的话,说在政府不投入一分钱的情况下,武云靠着自己无私的投入,让孩子们享受到了在县城都享受不到的教育。 《大江日报》的这篇报到一见报,在石盘省市县三级掀起了轩然大波。 看过石盘省报和望柏市报的人都清楚,石盘两级报纸的侧重点都是强调省市县三级对农村基础教育的大力投入和支持,而江北日报却说武云支教完全是靠着她自己美好的品德,根本就没有得到石盘省任何一级官方的支持。 凭着《大江日报》的影响力,大部分的人还是信服这篇报道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张文定被人提醒他找个大江日报看看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让别人传真,直接上网就看了起来——《大江日报》的主要销售地区还是一二线城市,像望柏这种地方,市里买得到,但不多,燃翼县里就没有了。 这一看,张文定就看出了里面的门道。 石盘省市两级报纸所报道的内容,其根本目的就是想让自己孤立,让人觉得自己太出风头,不把领导放在眼里,然后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就是赞美省、市、县三级对教育、特别是农村教育事业的重视。而《大江日报》的这篇报道对自己的打击却是成几何倍数增长的,武云来燃翼支教,那是没有经过组织程序的,只是她个人的事情,而且她也不是大学生,跟团省委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石盘省市两级报道已经让团省委和燃翼县在支教工作上大放光彩,可江北日报却道出了实情。 用一个没有经过组织程序私自下来的志愿者来给燃翼县的支教事业撑门面,那是严重欺骗组织的行为,而欺骗组织这顶帽子表面上是扣到了燃翼县的头上,其实就是扣到了张文定的头上。 石盘省市两级报道都说明了武云和自己的关系密切,这就等于自己通过私人关系,把武云搞到燃翼来支教,然后通过武云让燃翼的支教工作发光溢彩,从而把成绩都冠在自己的头上。 想通了这个,张文定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理论上来讲,欺骗组织是一个不轻的罪过,上头要是认真起来,自己肯定会受到处分,弄不好自己这个副书记的职位也就摇摇欲坠了。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名声,这名声要是毁了,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刘爱琼看到《大江日报》的文章后,对吴忠诚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马上就去找吴忠诚好好拍拍马屁。 当然,拍马屁之后,也是要干点别的。 大姨妈刚走,刘爱琼便使出浑身解数,把吴忠诚好好伺候了一次。 一场友谊赛过后,吴忠诚满意地看着刘爱琼。 这几天他的心情是不错的,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不错,当初自己的担忧不但没有出现,反而让张文定每日愁眉苦脸。此时此刻,他的快乐就已经完全建立在了张文定的痛苦之上的,他倒要看看,这个张文定,还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书记,你看看姓张的这两天那张脸,哈哈,看着心里就痛快。”刘爱琼口无遮拦地向吴忠诚邀功,虽然这话说的有些含蓄,但吴忠诚能听得出来。 吴忠诚眯了一下眼,摸了摸刘爱琼因为涂抹太多化妆品的脸,笑道:“爱琼啊,这事我记你一功,咱就等着看张文定的好戏吧,哈哈!” 刘爱琼心情大好,把脸往吴忠诚怀里凑了凑,笑道:“功我要不要无所谓,只要书记心里惦记着我就够了。” …… 《大江日报》这件事很快传遍了燃翼县官场的每个角落,很多人为张文定捏了一把汗,但更多的人则是隔岸观火,看起了热闹。 姜富强这两天不知道在忙啥,反正不怎么跟张文定照面。 他不想多事,这种政治错误,他可不想沾上什么光。 万一他张文定这次办不利索,到最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时候,自己就成了坛子里的豆芽菜,屈死了。 县里的其他常委们也不想蹚这浑水,统战部部长周志忠和纪委书记高德贵虽然跟张文定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但他们不傻,这种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还是躲的越远越好。 这不是开常委会讨论人事问题,这种事情谁惹的还需谁亲自去解决为好。 贸然沾上了,等到省里市里的怒火一下来,谁受得了? 张文定虽然没有愁眉苦脸,但也兴高采烈不起来。 摊上这种事,谁心里不窝火? 现在是在望柏,不是在随江。 在随江他惹了事,还有市委书记木槿花给他兜着,在望柏,市领导里面,他也就跟市长曹子华比较熟悉一点,但还谈不上靠上了曹子华的线,曹子华又怎么可能会护着他? 张文定所承担的压力,陈娟是看在眼里的。她心里不是滋味,但她的能力太小,级别太低,也只有干着急的份,想帮也帮不上忙,也只好默默的为张文定服务着,生怕哪个地方再让他不顺心。 …… 一时之间,这件事几乎把张文定逼上了绝境。 他应对媒体应该说是有些经验的,但那些经验都不是很靠谱。要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那么厌恶媒体了。 正当他苦思冥想想找个办法消除影响的时候,市委副书记岳文豪竟然亲自给他打了个电话,语气冷得跟冰似的:“张文定同志,我是岳文豪,你马上来一趟市委!” 话音刚落,还不等张文定反应过来,岳文豪就重重地挂上了电话。 ----------------------------------------------------------------------------------------------- 这一处情节不好写,今天一天理思路。今天就这一章,半夜里大家也别等了,明天白天才能写得出来后面的情节。放心,思路已经理清了。对不起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六五三章 自己摆平 虽然岳文豪这个话里没有一个批评张文定的字,可张文定明白,岳老板这次火气大了,自己去市委,做好接受批评的准备吧,指不定还有板子会落到屁股上呢! 吴忠诚,我丢雷老母啊,你特么下手也太阴太毒了吧! 虽然说这种市委副书记钦点的待遇,并不是谁都能遇到的,但张文定真的不想要。 一般人想给市委副书记打个电话都不敢呢,更别提市委副书记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张文定也明白,媒体上这么一搞,市里不可能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必需要去一趟市委,尽管此行必定凶多吉少,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即便自己心里有再多的冤屈,再多的仇恨,当着市委副书记的面,也是不能狡辩的。 这种事不能硬碰硬,解决的唯一办法就是通过更好的途径来赢回自己的名声。但这个途径张文定现在还没找到,所以即便市副委书记要他过去挨训,他也只能先认倒霉了再说。 市委副书记岳文豪也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他早就听说过张文定和吴忠诚之间的斗争,但他关心的不是这两个不知道好歹的人斗的怎么样,他只关心他自己的脸面。 当初徐莹来望柏考察,他是亲自陪同的;去燃翼,也是自己陪着去的,本来是风风光光的事情竟然被张文定搞到这步田地,他的脸上已经挂不住了。 况且,《大江日报》这一报道,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望柏市,甚至石盘省的形象。 这种大伤元气的事,不找个出气筒,他睡不好,也吃不好。至于省里怎么处理市里,那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文定满心无奈加忐忑地站在岳文豪的办公室里,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自己惹的祸。 虽然自己来到燃翼想打开一番天地,为燃翼老百姓多谋些福利的想法没什么错,但强龙难压地头蛇,吴忠诚一时半会还扳不倒。 他也不想因为自己和吴忠诚的争斗给市里带来什么麻烦,但吴忠诚这个老狐狸却给自己使出了这么一个阴招,让他一时陷入了僵局,就算是自己给岳文豪解释清楚,那他也未必会全信。 更何况,这事儿还没办法解释。 吴忠诚这是堂堂正正出手呢! 毕竟,吴忠诚大自己一级,而且他跟岳文豪的关系自己现在也还没摸清,所以张文定决定,不管岳文豪怎么批评自己,今天都只能乖乖地挨训。 既然只是市委副书记个人批评,那就表示暂时不会有组织程序,他这个事情市委还不至于马上给他定个什么性。既然定了不性,那就不担心处分,甚至连处罚可能都不会有,那挨一顿训让领导把心里的火气发出来,也是值得的。 岳文豪并没有给张文定赐座,他是市委副书记,跟一个县委副书记上来就发飙是可以的,但这个县委副书记,却不能像对待别的县委副书记一样可以随口谩骂。 毕竟,以张文定的年纪,出任县委副书记的职务,是个人都知道在省里肯定是有着强大的后台的,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这水有多深,想必挨一通骂汲取点教育,对他张文定来说也是个好事了。 这也是对他张文定的关心和爱护嘛。 “文定同志,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来么?”岳文豪一脸的平静地问了一句,脸上的肌肉,如同雨过天晴后脚窝里的死水,一动也不动。 在张文定来市委之前,岳文豪是想着劈头盖脸就给他一通训的,可真见他来了,却又改变了原定的方式方法。 张文定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他不急也不恼,笔直的站着,两眼看着岳文豪,脸上露出了真诚的悔意。 “岳书记,我给燃翼,给望柏抹了黑,您处分我吧!”张文定的话不急不慢,掷地有声。 反正这时候任何的解释,都会让领导更生气,只能先认错,给领导一个勇于承担错误的印象,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既然已经知道了市委暂时不会有什么正式的动作,那他也乐得大方一些,自请处分。这样子,显得态度特别端正。 岳文豪冷哼了一声,道:“处分?难道处分你了,望柏丢的脸面就能找回来了?你来燃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在基础也干过,也是履历丰富的领导干部了,就不懂个方式方法么?” 岳文豪怒火中烧,虽然张文定的表现还算让他满意,但这不是老师教育学生,不是家长训斥孩子,这种政治问题不是说打一顿,骂一顿就能了事的。 他真是觉得窝火,怎么就遇到了这种破事。 张文定低下头,这话他没法接。 他不想解释,也没法解释。在官场中,解释就是掩饰,领导最烦的就是你跟领导讲道理,说理理。领导在骂你训你的时候,你不说话,乖乖挨骂挨训,他才有成就感,才有优越感,就算你是对的,他是错的,让他发完了飙,你的处境也会轻松许多。 当事情真相大白了以后,他可能也会自我反省一下,虽然他不会当面跟你道歉,但你留给他的印象,远比你当场跟他顶嘴要好的多。 当然,他不自我反省的可能性更高。 领导嘛,日理万机,心里装的都是大事,哪儿有时间为了下属去反省? “我不关心这报道是怎么上了《大江日报》的,我现在关心的是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事实。”岳文豪见张文定不说话,他心里的气又开始翻滚了,草,你特么是哑的啊? 当然,这个时候如果换个角度,他岳文豪肯定也会闭口不言。 但是,领导一般是不会换位思考的,即便在其他事情上,领导做的都不错,在教训人上,没有哪个领导会考虑你的感受,岳文豪也是如此。 反正现在这个情况下,张文定不管说不说话,岳文豪都是很生气的。 张文定没想到岳文豪给自己出了这么个难题,自己如果回答是,不行,这样有悖于真相;如果回答不是,那么岳文豪会以为自己在狡辩,狡辩的后果是不可设想的。 虽然被岳文豪训得惨不忍睹,但张文定的脑子是清醒的。 他知道,再沉默已经不行了,倒不如来个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想到这里,张文定抬起头,依然带着一副自责的摸样,看着岳文豪,小心地说道:“岳书记,这件事是我工作上的失误,我向岳书记检讨。” 岳文豪很不满意张文定的这个回答,但他也明白,这件事张文定肯定有难言之隐。况且,他也明白,燃翼县是个什么鸟情况。 如果此时把事情全部压在张文定头上,貌似有点说不过去——如果张文定没背景的话,那肯定是说得过去的。 再者说,望柏市这几年对山区的教育的确也没什么投入,某种程度上说,市里也是有责任的,当然,这个责任,市里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况且,现在这个事情,是他张文定和吴忠诚闹出来,他们怎么闹得就让他们怎么去平息,市里不会帮他们擦屁股。 想到这,岳文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看着张文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厉声道:“检讨?我叫你来就是要听你检讨的吗?啊?这个事情你们燃翼是有责任的!真是胆大包天,搞出这么恶劣的影响,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市委?啊……一周之内,这个不良影响不消除,你们就等市委通知吧!” 通知什么?岳文豪没有明说,由着张文定自己去想。 张文定听得他嘴里那个“你们”二字,就明白,市委领导也不是傻子,他们心里都清楚啊! …… 回去的路上,张文定的脑袋有些微微作痛。 这件事是谁搞的鬼,他很清楚,连续三次的报道,这完全就是一环扣一环,设计了一个让自己很难破解的连环计,而现在岳书记让自己赶紧消除不良影响,时间只给了一周,现在自己一点头绪都没有,真不知道一周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媒体上的报道,都是抓眼球炒热点,不良影响哪有那么容易消除的? 不过,他也明白,岳文豪所说的消除不良影响,并非是面对广大人民群众,而是要对省里有一个交待。 只是,给省里一个交待也不容易啊。 难不成,去找武贤齐吗?那也显得自己太没水平了吧! 正当张文定焦头烂额的时候,武云给他打来了电话。 就算自己再烦,武云的电话还是要接的。 张文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通了武云的电话。 “丫头!”张文定接通电话,语气沉重地叫了一声。 “听口气,领导的心情不爽呀,怎么了这是?”武云在电话那头笑着问道,声音中透出几分轻快的感觉。 这丫头的心性修为越来越高,行事作风也是越来越随心。 这几天的事情,武云已经知道了,而且报纸她也都看过了。 她知道,这是有人要整张文定。 第六五四章 出手 武云觉得,在这个事情上,就算他张文定有天大的本事,最多也就是驳回点颜面,而不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没什么。”张文定换了个语气,道,“有什么事吗?赶紧说,我手机快没电了。” 这个话,就是谎话了,他这手机从来没在白天没过电,就算突然没电,车上还可以充电,甚至还有备用手机。 这是当领导的都必须想到的,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错过了一个电话,有时候就可能错过了自己一生的前途。 这就是官场,瞬息万变,时来运转,你根本就想不到下一秒你会处在一个什么样位置之上,也许就是一个电话,把你的一生都改变了。 “哼,少来,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被大江日报搞昏了头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你呀,尽是自作聪明。”武云淡淡然说道,语气中的味道有点不太明确。 她才不管张文定生气不生气,反正他又不敢跟自己发火,就算是发火了又如何,毕竟,他打不过自己呀。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张文定有些服了她了,刚才被岳文豪训了一顿,现在又被武云调笑,而自己又不能爆发。 他真想找个人去练练,发泄一下,但这是个时候是不行的,要是跟武云翻了脸,这丫头可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 当然了,武云对他这么好,他也不可能真的因为心情不好就冲武云发火。 他又不像武云,现在心性修为到了一个随心所欲的地步。 无奈,自己只好求饶:“丫头,我你就别没事添乱了,我这够烦的了,有什么事,你就赶紧说,要不我挂了啊。” “你敢!”说完,武云故意等了几秒不说话,听张文定并没有挂断电话,她才换了一种口气,笑着道,“算你还有点良心,好了,我知道你为什么烦,我可以帮你破了这个局,不过……亲兄弟明算账,我有个条件。” 张文定一愣,武云也知道了?但转念一想,那报道里,把武云夸上了天,而武云肯定也有不同的消息渠道,知道这个事情很正常。 他现在不关心武云是怎么知道的,听武云的口气也不像是安慰自己,难道她真能解了这个局? 这个怀疑只在张文定脑子里存留了一秒钟,接着他又想,凭着武云的关系,她应该有办法。 这三篇报道都是针对武云来的,自己只是被侧面的提了提,虽然目标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武云这个当事人如果能从哪个方面活动一下,想必还真能把事情化解。 解铃还需系铃人嘛。 想到这,张文定的烦恼顿时消除了一半,赶紧说道:“啧,丫头,还是你有办法啊。讲!你要是能破了这个局,别说一个条件,十个我都答应你!” “别给我灌迷魂汤,没用的。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我不要十个条件,我只要一个就够了。”武云嘿嘿笑了两声,并没有急着说办法,语气中略有几分鄙视。 张文定不知道武云会提出怎么一个条件,但凭着自己对她的了解,这个条件肯定是非常之苛刻的。 但是,现在这个关键时期,就算是让自己不穿衣服在大街上走一圈,自己可能也会答应她了。大不了戴个面具或者把脸上泼一脸墨汁,让别人认不出来就行了。 “你说!”张文定不在乎武云对自己的鄙视,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好,够痛快。那我说了啊,你听好了,从今天起,你只要断绝了跟徐莹的来往,我就马上帮你把这事儿摆平。”武云没有再嬉皮笑脸,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晰。 武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她就是感觉不能让张文定和徐莹的不正当关系继续下去了,再这么继续下去,以后会出大问题的,这是她的第六感。 武云虽然不迷信,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提出这个条件,如果张文定做到了,自己就对小姑有个交代了,而自己心里也会踏实一点。 张文定的心脏猛地抖动了一下,这个武云怎么就跟这事杠上了? 一瞬间,张文定心中的念头就百转千回了。 不过,不管怎么转,反正这个事情,他是不可能答应的。 他和徐莹之间的感情是很深的,怎么可能因为遇到点困难,就做出这么绝情的选择?他张文定不是一个专心的男人,但他绝对是一个有担当的男的! 再说了,他又觉得,自己如果答应了,那给武云的意思就是自己跟徐莹是真的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了! 别说自己和徐莹现在还有感情,没有想过分手,即便自己和徐莹的感情到了尽头,但在武云面前,他也宁可承认自己是头猪,也不能承认跟徐莹有事。 这里面的道道,张文定心里非常有数。 此地无银三百两那样极 品的事情,不到一定境界,那真是不能干、也干不出来的! 脑子里想着这些,张文定就用一种极其无辜的语气对武云道:“她是我的老领导,对我恩重如山,你这是准备要我把名字改成‘忘恩负义’啊!” 武云已经料到张文定应该不会轻易就范,早在随江的时候,她怀疑徐莹,张文定就一次都没承认过。但她不甘心,她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冥冥之中,她觉得,张文定和徐莹的关系非同一般,只是迫于自己没有证据,而且张文定打死也不承认,现在就算这么威胁他,他都不肯松口。 看来这个张文定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动点真格的怕是不行了。 “哼!你就继续烦你的吧!”说完,武云果断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来就已经很蛋疼的心情让武云这么一折腾,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也不是纠结心情好不好的时候,而是要赶紧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 他觉得武云应该有办法,但现在武云的条件他没办法做到,只能另寻他途了。 打个电话给武玲? 以武玲的人脉,要办这种事情,比武云会更厉害。 不过,他不想打扰武玲,确切地说,他不希望一遇到点什么事情就找自己的老婆,那让他压力山大。 武云这边,愤愤地挂断了电话之后,一直等着,可等了五分钟之后,却没等到张文定打电话过来。 顿时,她就明白,张文定是真的不肯就范了。 对于张文定这种反应,她也理解,都是练武之人,心中都是有原则的,哪儿能那么轻易就范? 只是,不管怎么理解,她心里还是很生气。 生气归生气,武云毕竟和张文定关系非常一般,不可能真的看着张文定被人阴死,所以,她边生气,还是边出手了。 不管怎么说,自家人生气,那是自家人的事情,自家人被外面人欺负了,那就先一致对外! 武云解决问题的办法很简单,她也找了媒体。 有人牛逼是怕别人看不起,有人牛逼是看不起别人,而武云属于两者都不是的那种。 武云这次是真心想帮一帮张文定的,她虽不是体制内的人,但从小在大家族里长大,耳濡目染之下,手段自然是不缺的。 联系媒体之后,武云抬手就给徐莹打了个电话——她要找人问到徐莹的电话号码,那真是小事一桩。 “徐书记,我武云啊!”电话一接通,武云就自报家门。 “武总,你好你好。”徐莹也很客气,“怎么,回白漳了吗?” 武云道:“没有,给徐书记打电话,是有这么个情况……” 在电话里,武云就把张文定现在的处境说了说。 徐莹自然知道张文定现在的处境,她也想帮一把张文定,但迫于自己现在的处境,仅仅是一个团省委副书记,凭着她的能力,扭转这个局面有些困难,而更多的则是她现在已经有所顾虑,想帮也有点帮不上手。 甚至,她自己也被燃翼县这一次搞得很被动,属于躺着也中枪了。 “唔……这个事情很麻烦呀。”徐莹听完了张文定的情况之后,语气深沉地说道,“武总有什么好办法吗?” 武云没有和徐莹拐弯抹角的意思,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等武云把计划说完,徐莹当即表示,在不违背组织原则的情况下,她定会做出自己该做的,说自己该说的。 这一切,张文定并不知情,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合作。 其实,这也是暂时形成的统一战线,而这条在以前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统一和谐的局面,之所以这么快就形成了,这全都是为了张文定。 当然了,武云主动找上徐莹,也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帮张文定解决眼前之事,她还准备以后和徐莹多接触一下——既然张文定不肯离开徐莹,那她就自己对徐莹多了解一点,以后找准机会,随时出手,让这两人的关系破裂。 正当张文定在办公室苦苦冥想的时候,武云在她支教的学校接受了长河都市报的独家专访,这个访谈跟中视的《一对一》节目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六五五章 效果明显 唯一不同的就是《长河都市报》的记者来采访的时候是没有经过当地宣传部门的,这在行业内部也算是一个特例。 原则上来讲,但凡有个媒体来采访,第一关要过的就是当地宣传部门。 但现实中的情况嘛,有些记者就是不喜欢通过宣传部门。 距武云给张文定打电话仅仅过去了三天,一份《长河都市报》摆在了张文定的面前。报纸占用了第二版的整整一个版面,图文并茂地报道了武云来山区支教这件事情。 张文定在报道中不但看到了武云,还看到了徐莹,而报道的介绍正是关于武云支教这件事的根源。 当然,跟吴忠诚炮制出来的支教根源一样,这个根源同样不是真正的根源,而是武云和徐莹商量出来的一个最合适的根源。 看完这个专访,就连张文定都不得不拍案叫绝!真是没想到,武云居然还会想出这样的应对妙招! 这一下,吴忠诚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以媒体对媒体。 这一招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长河都市报》在报道中引用了武云的话,说她当初来燃翼之前,就跟团省委学校部咨询过这个事情,并且还和团省委副书记徐莹单独沟通过。当时,徐莹表示,团省委学校部搞的这个支教活动,是和财政厅、教育厅等部门一起搞的,针对的是在校大学生,而武云不是学生,不能参加。 武云又表示自己虽然不是大学生,但也是爱国青年,如果自己下去,不走这个渠道,也不要公家的钱,自己出钱,志愿去支教,但对这方面又没有太多的了解,希望团省委能够提供一些支教经验上的帮助。 徐莹当时表示,这个事情可以尝试一下,这也是对支教事业的一个有力补充,她对武总的义举表示感谢和支持…… 报道是采用记者和被采访人一问一答的形势来写的。 这不但会给人真实的感觉,而且把武云的高尚情操表现的淋漓尽致,甚至还给了团省委一个成绩——多渠道吸引有志青年到贫困山区支教,充实支教人员,解决了支教大学生人员数量少的一个难题。 这个专访,跟一般的专访有点区别。 因为记者的稿子写出来,并非只写了对武云一个人的采访,在快要结尾的地方,也加入了一点其他人的话。这个其他人共有三个,有两个是仓上村的村民,有一个则是团省委副书记徐莹了。 徐莹对记者表示,当初武云确实向她咨询过,她也确实表示过感谢和支持,并且还说了,如果武云的这个支教搞得有声有色了,团省委还会找她取取经。 后来,徐莹到燃翼考察这件事情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其实这个报道里面,也有不少漏洞,只要到新奉镇问一问情况就明白了,当时明显是新奉镇的党委书记陈刚为了邀功,然后徐莹才去的仓上村,甚至到了仓上村看到武云还略有吃惊。 这个情况,甚至都不需要问,吴忠诚自己就在场。 然而,吴忠诚早先可以出手,并且光明正大,但现在却不能再这么明目张胆地否定团省委副书记的话了。而且,《望柏日报》也因为这个报道被市委批评了,总编辑虽然没有挨处分,但也日子不好过,又怎么可能有人有那个胆子继续在这个事情上乱搞呢? 吴忠诚只是为了搞张文定,却并不想真的一直跟省里市里对着干啊! 至于省报,那也是相当悲催的。 别说团省委对这个事情很不满意了,就是省政府也有相当大的意见。别人不知道武云是武贤齐的女儿,但武贤齐的身边人还是知道的,并且也知道武云去了燃翼县里支教,一看这场媒体战,自然就觉得这里面味道不对。 擦,有人敢拿武云做文章,剑锋所向,不会是武老板吧? 有了这个认识,自然有人把事情往上报,直接就报到武贤齐那儿去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然了,这一连串的反应,张文定是不知道的。 现在的张文定心里有说不出的舒爽。 他把这篇报道足足看了三遍,虽然感到意外,但这种明显的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妙计还是让他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整篇报道没有任何评论,没有任何画外音,却给了望柏,给了燃翼一个大大的成绩,关键问题是自己已经很明显的从劣势转变成了优势了。 张文定心里明白,这肯定是武云搞出来的。 这个丫头虽然平日里对自己说话不太注意,但在关键时刻还是能挺身而出,特别是这一次,在自己还没有找到解决办法的时候,武云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得不说,武云的脑子还是转的很快的,甚至比自己转得都快。 呃,这丫头还是很讲义气,很够兄弟的! 哦,不对,不是兄弟,自己比她大一辈呢。 一时之间,张文定对武云又有了一层认识,也很是感激。这丫头就是个急时雨,就是他的大贵人啊! 报纸上的报道很快传遍了整个燃翼县,甚至望柏市。 市委副书记岳文豪给了张文定一周的时间,这才过了三天,张文定就把事情解决得一干二净,岳大书记不得不对张文定刮目相看。虽然自己狠狠的教育了他一顿,但没想到这个张文定竟然能把事情做到如此漂亮,而且不但没给市里丢人,还锦上添花的给了一个成绩。 这小了,不仅仅有背景,而且还很有能力嘛。 对于县宣传部长刘爱琼来说,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远远要比吴忠诚跟自己晚上深入探讨工作的时间越来越短这个打击来得还大。她千思万想才想出的这么一个妙计,居然被张文定破的这么干脆,而且还反败而胜,不但没把他打倒,居然让他又立了一功。 这他娘的太没有天理了,如果此时不去找吴忠诚汇报一下,搞不好吴忠诚还以为自己在侧面的帮着张文定。 寻思了一下,她要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吴忠诚。 在这种情况下,好事汇报得要快,坏事更要快,因为盖子是捂不住的。只有端正态度,领导才能赏识你,才能替你拿主意,更重要的是你才能把这个难题推出去。 吴忠诚是经常看报纸的,不管是市报还是省报,这两天就连《大江日报》,他都找来看了看,当然,这个他就是在电脑上上网看的电子版。说来,也凑巧,他竟然是在网上看到的长河都市报上面关于武云的那篇报道了。 刘爱琼拿着报纸到他办公室的时候,吴忠诚正瞪着眼看电脑,他已经看了两遍了,但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 这个张文定,怎么就想出了这种招数?这个长河都市报,怎么就和张文定搞在一起了? 这个事情,让吴忠诚同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自己这一炮放出去了,结果炮弹不但没爆炸,竟然还让张文定捡了便宜,卖了废铁。吴忠诚的心里很失落,他失落在自己还没有考虑周全,虽然自己已经感觉这个计划滴水不漏了,但却忽略了一点,他在媒体方面有关系,那人家张文定就没关系吗? 他还有一点没考虑到,那就是徐莹。 这篇报道如果没有经过徐莹同意,估计大江都市报是不敢报道出来的,而且还是借着徐莹的话来报道。徐莹毕竟是团省委的副书记,是省里单位的领导,比县里更让人信服。 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没想到啊没想到! 眼见这一招被张文定化解了,吴忠诚也知道目前是拿张文定没办法了,他甚至还有些担心,担心张文定会对自己动手。 虽然,目前看起来张文定好像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但正所谓黎明前的黑暗,爆发前的压抑,谁知道张文定是不是在憋着要使什么坏呢? 就这篇报道来说,现阶段这是让他张文定翻了身,而且还赢得了一个荣誉,但自己身为燃翼县的一把手,这个荣誉,自己也是能够沾一点光的,暂时应该还没有哪个方面能够伤到自己。 吴忠诚分析了一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果,略为放心了一点,但他的心里却挺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小看张文定了,认后对待这小子一定要慎重再慎重,思考再思考。 正在这里思虑得失的吴忠诚,见到刘爱琼急匆匆地进了自己办公室,便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书……书记,您看今天的《长河都市报》了么?”刘爱琼语气急促,脸上神色更显焦急。 这种焦急,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有点焦急,另一方面,还是要故意表现出来这种神色,显得对领导的事情特别上心。 县城就一家《长河都市报》的售卖点,刘爱琼还是因为身在宣传部长的位置上,需要对各方面的情况都了解,所以才有长河都市报看,别的县领导,怎么会看这种报纸? 吴忠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了指沙发,道:“坐吧,慢慢说。” 第六五六章 有魄力 刘爱琼没坐,而是把手里的《长河都市报》递给吴忠诚,说道:“书记,您看看,第二版,关于那个支教大学生武云的报道。” 吴忠诚接过报纸,然后自己坐到了沙发上,顺手把报纸放到了茶几上,对站在他面前还在喘粗气的刘爱琼说:“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刘爱琼心里一愣,你怎么知道了?妈的,你知道了还这么装 逼,难道你不着急么? 不过她又一想,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而且看样子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了啊,自己再这么着急显然已经是傻 逼了。 于是,刘爱琼也坐到了沙发上,面对着吴忠诚,等着他说话。 “爱琼啊,现在不仅仅是省里肯定了我们县的成绩,就是传媒界,也是持肯定态度的嘛。啊,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骄傲,要静下心来,要谦虚自省。”吴忠诚这个爱琼叫得,那是一个亲切啊。 这个话,要看怎么听了。说得好听点,是为了安慰一下刘爱琼,让她不要这么着急,说得难听了就是刺激刺激她,你还是不行啊,这点屁事都办不好,竟然还让张文定那小子翻了盘。 这话刘爱琼听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马上反应过来了,心里顿时不爽了。 她有些委屈,但想到吴忠诚没有发火,多少顺心了些。 这是书记在教育自己,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打算的,没有因为这件事对自己板着脸,那已经很不错了。虽然有点像大人教育孩子的味道,但人家是领导,而且还是自己的婚外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够意思了。 脑子里想着这些,刘爱琼的话还是赶紧跟上,咧了咧嘴,笑着对吴忠诚说道:“书记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一定坚持执行书记的英明指示。” “那还有别的事么?”吴忠诚来了个大逆转,看着刘爱琼问了一句。 刘爱琼两难了,还有别的事么?有,还是没有?这个可以有,但真没有。 她想知道吴忠诚的想法,但自己却不能问,也根本就没法问。 思索再三,刘爱琼还是放弃了。 她觉得,吴忠诚如果有了计划,自然会跟自己说,不说那说明两个问题,一是还没有计划,二是有了计划,没自己的事。 “那……那我先回去了!”刘爱琼起身,心情极度不爽地笑了笑。 吴忠诚也站起来,看着刘爱琼点了点头,没说话。 刘爱琼走后,吴忠诚重新回到座位上,摊开报纸又看了一遍。 他之所以把刘爱琼撵走,倒并不是对刘爱琼多恼火,而是想静一静,好好考虑一下以后怎么去跟张文定打交道。 自己这个县委书记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如果硬碰硬,说不定张文定真能冲着自己开一炮,到时候自己再防,那就被动了,现在张文定是防,而且还防得有水平,这说明张文定这个人不能小视。看来自己以后要转变一下思路了,对待张文定要有紧有弛,一味地打压,不是用人之道呀。 …… 一场危险,被武云轻松化解,张文定坐享其成,紧接着,团省委发了一则消息,又让张文定的成绩上镀了厚厚的一层金。 团省委发出来的消息是,南粤省张喜记食品公司受到武云这位年轻漂亮的企业高管放弃高薪和好工作去边远山区支教的感召,向青年团石盘省委捐款五百万元、向青年团燃翼县委捐款一百万元,所捐资金用于支援山区基础教育建设。 这个消息一出,在石盘省的团委系统还是引起了些震动的。 这些钱虽然对一个省来说不是很多,对于团省委来讲也不多。但团省委历来属于清水衙门,虽然每年的拨款已经够用,但这种外界的捐款才是显能量的好成绩,特别是这么大数额的。 而对燃翼县来说,团县委能够收到捐款就很欣喜了,一百万,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很多人都把这个功劳放到了张文定的身上,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去想当初《大江日报》的报道,也没有人再去想张文定是不是不尊重老同志——能够弄来钱,这才是王道。 张文定并不知道,张喜记食品公司的大股东,就是圣金鲲公司下属的一家投资公司。 不过,他猜也能够猜得到,这个举动背后,必然会有着圣金鲲公司的大老板,就是自己老婆武玲的身影。 他再一次感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县委组织部部长梅胜言坐在吴忠诚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面前摆着吴忠诚的秘书给倒的一杯茶,他没动。 在吴忠诚的办公室里,梅胜言从来不喝水,也不抽烟。倒不是因为他在吴忠诚办公室里放不开,而是太放得开,所以他才比那些真正放打开的人更善于注意细节。 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或许正是因为他对细节的注重,对他走到今天这样一个位置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梅胜言选在周六来吴忠诚的办公室,他要跟领导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顺便增进一下跟领导的感情。 周末是休息时间,梅胜言得知吴忠诚这个周六在办公室,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往往在周末,又在办公室里,领导才能跟你像聊家常一样的讨论工作,而非那种纯粹为了工作式的工作。 两人说了几句没营养的废话,吴忠诚便把话题引到了教育局局长这件事上。 吴忠诚对梅胜言的放心就来自于这个组织部长善于察言观色,善于在关键时刻博取领导的欢心,比如上次到邻县找了个女学生这件事,吴忠诚就对梅胜言的表现非常满意。 不过,满意归满意,他总不能让梅胜言太过于飘飘然。适当的压一压,对自己的地位和威严还是很有好处的。 御下之道,无非恩威并施。 “胜言啊,教育局……还是要尽快有人负责才行。这个事情,你是怎么看的?”吴忠诚的话说得相当直白。 当然了,这份直白中,也有着试探之意。 吴忠诚故意让梅胜言发表一下意见,其实在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他想听听梅胜言的意思,倒不是对梅胜言的意见有多重视,而是要看看梅胜言会不会起些不该有的小心思。 梅胜言一愣,上次常委会都定了,每人推荐一位,现在了又问我这个问题,妈的,这老小子想干啥?妈的,以前众常委在人事上没有发言权的时候,从没见你这么问过,都是直接下任务,什么组织部门要抓紧考察啊之类的,现在居然这么好说话了? 看来,还是要有外部的压力,你才舍得给自己人一点甜头吃啊! 梅胜言想明白了这一点,心里那感觉别提有多复杂了。 他和姜富强张文定等人本应是在敌对的阵营,可他今天能够有这个超规格待遇,也是拜姜富强张文定等人给吴忠诚施加的压力所赐,说起来还要感谢他们呢。 不过,纵然这个事情按道理说应该感谢姜富强和张文定,可梅胜言也不至于真的心存感激。 他只是有点感触,甚至就连这些感触都没有表露出来,微微一笑,欠了欠身子,对吴忠诚道:“书记,这件事还是要您拿主意。我这边一定会坚定不移地贯彻您的意志,组织部始终都是党委的部门嘛,这事您定夺就是了。” 在这个环境下,梅胜言说话就力求直白和肉麻了,不需要讲究什么艺术性了。 吴忠诚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只要是梅胜言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自己这两天琢磨的路子就好走多了。当然了,梅胜言也不敢不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他现在就是个组织部长,虽然权利不小,但还是自己的领导之下的。 张文定现在的光芒四射,让吴忠诚不得不在教育局局长这件事上动一动脑筋。 他既要把教育局局长这个位置拿到手,又的让张文定挑不出刺来,而且更重要的是打乱张文定和姜富强的统一战线。 做班长的,干事情的时候还是要讲究个方式方法,既然以前那种吃独食的搞法行不通了,那就改变策略,抛点小恩小惠出去。 两桃杀三士的效果估计是很难达到,但分化对手的联盟,应该问题不大。 吴忠诚看着梅胜言,嘴角上露出很难察觉的笑容,慢条斯文地说道:“胜言啊,咱们这个班子……虽然我是班长,但也不能什么都我说算,民主集中制还是要讲的。” 梅胜言有点懵,书记这是怎么了,这话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看书记的表情又不是开玩笑。 摸不透吴忠诚的心思,梅胜言就不敢乱说话,只得放低了姿态,一脸严肃地对吴忠诚道:“讲民主,更要讲集中嘛!” 这个表态,算是相当用心了。 吴忠诚哈哈一笑,心想这个梅胜言有时候谨慎得有些过头了。 他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梅胜言道:“组织人事工作历来是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你们组织部平时应该有个准备和预备机制。除了教育局,别的部门就没有空缺或者是到点的了?” 第六五七章 自私 准备和预备机制当然有,但在你吴大书记面前,有跟没有是一样的啊。梅胜言心里叫着屈,却是马上明白了吴忠诚的意思,这明显的就是通过利益分配,从而实现他对于教育局的控制。 妈的,这个老家伙还真舍得吐点肉出来了? 只要给姜富强一点甜头,那姜富强和张文定的联盟就不攻自破了。 梅胜言明白吴忠诚的打算之后,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口应道:“书记高瞻远瞩,还真有几个部门需要调整一下。” “好,那你回去准备一下,该退的就让他们退吧。干了几十年革命工作,组织上也要多照顾照顾他们,不能让他们到了点还不退休享福,不能让他们为党和人民工作了一辈子,快退休的时候还那么劳累……老同志虽然能干,但我们也不能搞压榨嘛,多让年富力强的同志们累一点苦一点,这是没问题的。老同志,还是要尽量安排一点轻松的工作。”吴忠诚这个话说得很坦然,也很真诚,甚至眼神里都流露出了一丝对即将老同志的敬爱之情,演技完美。 “好,我回去就办。”梅胜言说得也很坦然,但他心里却骂起了吴忠诚,谁不想在官位上多呆一天是一天,就因为你的一个面子,就因为你和县长,副书记的斗争,让这些奋斗了几十年的干部们坐了冷板凳,找谁说理去呀。 尽管有点不爽吴忠诚的做法,但梅胜言是要听吴忠诚的,而且是服服帖帖的听。 他心里可以骂吴忠诚,但吴忠诚所下达的指示,他是要不打折扣地完成的。 甚至,他心里在骂吴忠诚的时候,也在暗自开怀。 哼哼,张文定啊张文定,吴书记出了这么一招,以姜富强那短视的目光,肯定会咬下这个饵,你们之间的联盟一破,你还能搞风搞雨吗? 哪怕就是回到以前的样子,哪怕就是自己的利益少一点,梅胜言都不想看到张文定来破坏燃翼县现在的权力格局。 这跟理智不理智没关系,这仅仅只是一部分人对于另类的排斥。 …… 梅胜言的办事效率还是相当快的,办事效果也很让吴忠诚满意。 所以,吴忠诚很快就召集姜富强、张文定这两个副书记召开碰头会。 这个书记会就只讨论一个问题,那就是人事问题。于是,这个书记会,就是四个人参加,三个书记外加组织部长——人事问题需要组织部长来介绍。 教育局的事不能再拖了,一来,下面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再拖下去,弄不好要出乱子;二来,吴忠诚想转变一下广大人民群众的视线,舆论不要光停留在张文定给团县委带来那一百万的事情上了,适当的议论点别的东西,自己脸上也长点光,这才是正事。 吴忠诚并没有先和哪一位副书记单独沟通,而是直接把两位副手叫过来碰头——纵然是要作出一点让步,但吴书记的强悍作风还是没有改变。 现在不是有个说法嘛,会议的重要性和参会的人数是成反比的。只有四个人开的会,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张文定估计这次要商量人事问题,他心里已经打好了谱,不管怎样,自己也要把和姜富强联手,将教育局长这个位子脱离吴忠诚的掌握。 张文定跟姜富强交换了一个眼神,等着吴忠诚发话。 不得不说吴忠诚的脑子还是有几个活跃的细胞的,上次常委会他吃亏就吃在没开书记会,就想定夺教育局长这个位子,结果被张文定搅黄了。这次他不会再犯这个错误,而且还要把教育局长搞到手,赢回自己的脸面。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这个计划会让张文定和姜富强明白谁才是燃翼的老大,谁说的话才算话。 想到这,吴忠诚心里暗暗笑了一声,妈的,呆会儿看到你们俩从合作愉快变成分道扬镳,那得有多精彩啊。 心思一转而过,吴忠诚看了看三个人,用开会时惯用的口气说道:“今天碰这个头,是有个工作不能再拖下去了。教育局局长的人选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这个嘛,啊,广大干部群众都有些等得急了,咱们还是要听一听他们的声音。啊,还有一个,就是别的部门有些同志也到点了,还有些岗位缺了人还没补充,今天就一起讨论一下,争取尽快定下来,各项工作也才好开展。” 说着,他看了一眼梅胜言,继续道:“具体都有哪些岗位,胜言同志你先讲一讲。” 张文定心想,教育局局长的人选问题上次开常委会不是已经讨论过了么,常委们每人推荐一个人选,怎么这次又在书记会上讨论? 这个老狐狸,要搞什么鬼?怎么又跳出别的几个职位要讨论? 事有反常即为妖啊! 瞬间,张文定感觉到了今天这个会有些怪异,可他却不知道怪异在哪儿。 他现在还不能说话,搞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如果说错什么话,那么自己就被动了。这个错误张文定是绝对不会犯的。 为官者,要懂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保身之道,也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与稳重。 谋定而后动才是王道。 今天这个会是梅胜言和吴忠诚提前商量好的,张文定和姜富强并不知情。 这不是常委会,而是书记会,梅胜言虽然是组织部长,但在这个会上算是比较弱势了,所以说话也最没有分量,甚至除了宣布一下需要补充的岗位外,没有多大的发言权。 今天他之所以参加这个会议,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给三位书记来汇报这件事的。 说得难听点,三位书记是在开会,而他梅胜言是列席! 当然了,若是在其它区县,像这种讨论人事的书记会,组织部长怎么着也会分到一杯羹的。但在燃翼,这个……真的不好说。 纵然梅胜言一直都是吴忠诚的心腹,但是,吴书记一直都是吃惯了独食的,以前还真没对梅胜言怎么用心过。 梅胜言看了三位书记一眼,放低了姿态,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先给三位领导道个歉,都是组织部的工作做得不到位,几个需要补充和调整的岗位没有提前给三位书记汇报,导致有些该退的还没退,该补充的还没补充。这是我工作的失职,我向领导们检讨。” 吴忠诚听完,不等张文定和姜富强说话,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冲着梅胜言一摆手,道:“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怪不到组织部头上去,你说说哪几个岗位吧。” 梅胜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文化局老孙到点了,组织部这边副部长还有个空缺,另外安监局、农业局、水产局各有一个副职需要调整。” 说完,他看了一眼吴忠诚,吴忠诚就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到此为止。 梅胜言今天这个检讨说得憋屈,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大呢?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吴忠诚对梅胜言的表现很满意,接过梅胜言的话,一本正经地说道:“好,那我们就先讨论一下组织部副部长,这个位置很重要。我的意思,是从政府方面补充一个人进来,这样的话,以后组织工作会对政府方面的干部有个更深入的了解。” 说着,他看了一眼姜富强,继续道:“老姜,这个人选,你看哪个合适?” 姜富强打死也想不到吴忠诚给抛给自己这么一个香馍馍,组织部副部长啊! 姜富强本来是跟张文定一块搞定教育局局长这个位子的,可现在吴忠诚让自己推荐一个组织部副部长的人选,而且自己也早就想在组织部安插一个人了。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如果不抓住,那简直对不起列祖列宗! 自己的亲信一直没机会打入到组织部门,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而且还是意外的惊喜,相比于教育局这个操蛋的部门来说,组织部要牛逼的多了。 如果自己顺利的把人安排进组织部,那这个收获可就比一个教育局长大多了。 说起来,在县里,组织部一个副部长还决定不了提拔什么人,哪怕是常务副部长。但是,这个位置关键啊,对干部调整还是能够说得上一些话的,最主要是,这是一个信息渠道,要不然的话,姜县长对人事调整方面,没有一点信息来源,那种痛苦不是别的区长县长体会得到的。 惊喜来得太突然,姜富强都没时间去考虑吴忠诚为什么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原因已经显得不重要了。 虽然他隐隐觉得这是个阴谋,但在利益面前,即便有天大的阴谋也不至于把自己这个县长的帽子摘掉,况且吴忠诚也没这个能力。 瞬间,姜富强便有了主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机会自己是万万不能丢掉的。 姜富强没有再去看张文定的眼神,此时的他已经有些不在乎教育局局长了。 在组织部安插个人,还是副部长,这对姜富强来讲,诱惑力已经大到超过教育局的一把手了。 第六五八章得寸进尺 巨大的好处就在眼前,等吴忠诚一说完,姜富强便迫不及待地说道:“谢谢吴书记对政府工作的支持和信任,城管局的杨波同志去年已经上了正科,而且杨波同志政治觉悟一直很高,工作也很出色,我觉得他可以胜任组织部副部长这个职务。 ” 杨波的政治觉悟的确很高,他跟姜富强是亲戚。 杨波的姐姐和姜富强的妻子是远房的表姐妹,这层关系虽然不是很近,但杨波不止一次的向姜富强示好,送的礼也已经抵得上一辆标配的奥迪a6l了。 杨波在城管局干了三年的副局长,趁着年龄不超标,他想再进一步,当初他的正科级就是姜富强给解决的——那还是姜富强刚来燃翼的时候,吴忠诚给他面子才解决了的。 纵然如此,那个面子给得也还不太彻底。 本来是能够一步到位让杨波干城管局党组书记兼局长的,可最终还只是让他当了党组书记,局长就没他的份了。 说起来,在石盘省,市里和县里,各行局一把手党政没有一肩挑的,真的很少。甚至是省里的厅局,党政没有一肩挑的都不多,但也还是有的,交通厅就是其中之一,现在的交通厅厅长是党组副书记,党组书记是副厅长。 这样的格局,如果书记在系统内干的时间长的话,那还真就有可能把行政一把手压下去。 不过,很显然,燃翼县城管局里,书记别说压局长了,就是跟局长抗衡都有些力不从心,尽管杨书记在局里干了三年的副局长! 杨波这个正科,干得也不是很顺心。既然在城管局当不了老大,那如果去组织部干个副部长的话,就更加舒服一点了。 现在如果能让他当上组织部的副部长,姜富强不但可以给老婆和远房的表小姨子一个交代,而且还可以利用杨波在组织部的便利,为以后插手人事工作提供一定的助力。 一个组织部副部长的位置,姜富强并不重视。毕竟,组织部的部长是紧跟吴忠诚的,所以让出去一个副部长,无关大局。 但对于姜富强来讲,一个组织部副部长在手,却比一个教育局长在手更有好处。 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所处的位置不同,对于好处的定义也就有所区别了。 所以,这可以说是吴忠诚算准了的,一击必杀。 到目前为止,张文定一直没说话。 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这时候得好好理一理思路。 他在想,这个姜富强,遇不到事的时候和吴忠诚之间表现的跟阶级敌人一样,现在吴忠诚一个组织部副部长就把他收买了。就这种货色,真特么靠不住啊。与这样的人合作,倒真不如自己单干呢。 姜富强啊姜富强,你能不能稍微有一点点县长的矜持和尊严?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也不怪姜富强,毕竟老姜被压得太狠了,现在有了这种好处,那肯定是要拿到手的。 至于县长的尊严嘛……擦,他姜富强什么时候有过尊严? 等姜富强说完,吴忠诚就点了点头,依然一脸严肃的对梅胜言说:“胜言同志,那你这边,组织部对杨波同志先考察一下,常委会再讨论。啊?” “嗯,组织部会马上组织考察。”梅胜言点了点头。 接着,吴忠诚又看了看张文定,道:“文定,文化局,你是什么合适的人选吗?文化部门是个重要部门,用人上面马虎不得,你来燃翼时间也不短了,而且你是省里下来的,对文化方面,应该有独到的眼光,挖掘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人,把燃翼的文化事业好好搞一搞。这个事情,你可得上点心呀。” 张文定彻底明白了,吴忠诚这是要两面插刀啊。两个位置,组织部一个,文化局一个,都是正科级,现在两个人一人推荐一个,这明显的就是阳谋,堂堂正正的出招。 两个位置,姜富强要了一个,如果张文定再接受了文化局局长这个人选的推荐,那么对于教育局局长就不能再争了。 不过,张文定并不郁闷,相反还很满意这个结果。 因为,如果自己不接受这个文化局局长的推荐权,现在自己已经无法和姜富强结成联盟,在后面的争夺中,当然是没有丝毫优势的。 本来,张文定对于教育局局长的位子就没有念想,最多也是支持姜富强拿下这个位子,现在看来,既然姜富强自己放弃了,那他张文定当然就不需要坚持什么了。 在张文定原来的打算中,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在这一战能够捞到实际的好处,初期目标,仅仅只是为了全力支持姜富强夺得一个教育局长的位置,把燃翼县的人事问题撕开一道口子。 而现在,从战略上来讲,这个目标已经达成了。 人事上的口子撕开了,只不过,由于吴忠诚要顾及到面子的问题,所以宁愿死保教育局长的位置,而让出两个实职正科。 这对于吴忠诚来讲,让出两个正科来,以保证教育局长的位置在手中,是划得来的。 而对于张文定来讲,这个事情,其实也是有利的。 这其实并非输赢之战,而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当然,姜富强和张文定赢得很高兴,而吴忠诚的赢,多少有点逼于无奈就是了。 只是,纵然目的达到了,可张文定对姜富强却是相当不满。 姜富强这个人的格局实在太小,不堪大用。 前途依旧坎坷,同志仍需努力啊! 扫了一眼姜富强,张文定就看着吴忠诚,一脸平静地说道:“文化局局长的人选,我推荐教育局包红日同志。” 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既然目的达到,那么,就接受现实,拿到属于自己的利益再说。 不管怎么说,自己以一个副书记的身份,在原本连县长都插不进手的人事问题上,第一次出手,就捞到了一个实职正科,那对于自己的威信提高,也是有帮助的。 在教育局长之争这个问题上,看似张文定败了 包红日一直都是在教育战线上的,这么跨部门从副科提到一把手正科,其实是不合适的。 不过,张文定见今天机会难得,他就索性直接来了一个狠的,让别人看一看,跟着我张文定混,那是有奇迹的——教育局副局长居然能够直接一下提到文化局局长了。 他相信,既然吴忠诚打定了主意要给他一个正科,那就不会介意这个正科要怎么给了。 他不像姜富强一样,说一大推的道理,推荐的意思无非就是提名,说多了反而会表现的太积极,让人觉得你对自己的人选没有把握。而且,张文定不甘心就吃这一颗棋,包红日若是去了文化局,教育局就会空出一个位置,这个位置他也想争取一下。 反正目的达到了,多争一下,能得到是好事,不能得到也没有损失。 在这种心理的推动下,张文定推荐完了包红之后,并没有停顿,而是继续道:“另外,我觉得县委办副主任陈娟同志可以去教育局,充实一下教育部门的力量。” 吴忠诚听完,心里顿时就火了,妈的,老子只准备给你一个位置,你居然还想买一送一,一下就推荐了两个人!而且还有一个是女同志,是县委出了名的美女,你特么的才来几天就搞定了陈娟,老子在燃翼呆了这么多年,还没找着机会尝一尝呢。 张文定,你真特么的禽兽啊! 火大归火大,吴忠诚却也没有立马就反对。 毕竟,通过上次的交锋,他对张文定已经很重视了。 他得认真想一想,张文定今天开这个会,这么嚣张,一张嘴就要两个位置,是真的年少气盛呢,还是挖了个坑准备坑人? 报纸事件,让吴忠诚还记忆犹新呀。 他总觉得,张文定不可能是那种没脑子的人,每走一步,肯定都是深思熟虑了的。 有了这个认识之后,吴忠诚就不得不慎重再慎重了。 当然了,现在在开会,吴忠诚也不可能考虑太长时间,只是短短几秒,他便有了决断。 包红日去文化局当一把手,教育局空出来个副局长的位置,让给陈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教育局一把手肯定是要上他吴忠诚的人,那教育局还是在他吴忠诚的掌控之下的。 再说了,给张文定一点好处,灭一灭他的火,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在报纸事件上,自己是狠狠的对张文定出手了的,出手之后既然没有把张文定干趴下,那么与其等着张文定报复,倒不如现在先给他点好处,既安慰了他,又可以让他放松警惕。 两个实职正科都舍弃了,又何惜一个副科的位置? 况且,陈娟去了教育局当副局长,那县委办就又空出了一个副主任的位置,自己又可以安排一个贴心人了! 相比于县委办这种心腹要地,教育局那种部门,无关紧要了,只要局长是自己的人,一个陈娟还能翻得了天? 就这样,吴忠诚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理由。 第六五九章补救 领导的能力就在于善于收放自如,该收的收,该放的放。 只要一切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这都不是事。 既然已经决定了了,那吴忠诚也不再迟疑,点点头道:“这两个同志,组织部也赶紧考察一下,尽快提交县委常委会讨论研究,不要拖得太久,免得影响工作。” 梅胜言愣了一下,书记就这让一次性给了张文定两个位置? 不过,疑惑归疑惑,在这种时候,梅胜言自然不会发生什么自己的意见,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姜富强见得这一幕,有心也像张文定一样再加个位置,但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那个胆子再开口,只能一肚子闷气无处发作了。 就这样,吴忠诚通过在用人方面的智慧和优势,化解了张文定和姜富强的联手,但代价则是人事上的口子被撕开了。 散会后回到办公室,吴忠诚躺在老板椅上,心中那种郁闷始终无法化解。 …… 县委常委会按时召开,这次常委会的议程很简单,就是单纯讨论人事问题。 由于上次书记会已经确定了几个位置,所以这次常委会就把因为调动而牵涉到的位子全部落实。 先前,吴忠诚在书记会上给了姜富强一个组织部副部长,而张文定拿到了一个文化局局长却又买一送一得到了一个教育局副局长的名额,这样他便得到了一正一副。 之后,吴忠诚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希望让张文定威望太高,便又送给姜富强一个位置,县农机局长这个位置。 这样一来,在外面人看来,这一次的人事调整,姜富强得到的好处比张文定还足一点。 虽然农机局是个副科级的二级局,但怎么说也是正职嘛,比起陈娟那个副职要强上许多;而组织部副部长,比起包红日那个文化局长,真是份量重得多。 这种穷县里的文化局,除除查一查网吧,貌似都找不出来什么来钱的门路了。 甚至,光说到钱这个问题,农机局这个二级局,都比文化局有钱。 农机局虽然在外人听起来是个清水衙门,但内部的人都明白,这其实是一个肥差。 随着国家连续几年下发了不少文件以后,农业系统就开始财丁兴旺了,而农业系统中,农机局,又是重中之中。别的不说,单单农机补贴就能叫一把手吃得肥头大耳。 时任农机局局长史建国同志郁闷就郁闷到他的年龄上,既可以继续干,也可以退二线。这一切,都在领导决定。 吴忠诚需要个位置来平衡关系,只好让史局长一个人喝闷酒去了。 这样一来,姜富强和张文定就都得到了一个正科一个副科两个位子,只是姜富强的这个一正一副含金量要比张文定那个多得多,这就是县长的优势。 当然了,这其实跟优势不优势关系不大,主要是吴忠诚觉得,在燃翼县里,与其让张文定大出风头,倒不如让姜富强冒出头。 毕竟,姜富强比张文定要好对付得多。 抱着既然给姜富强和张文定都给了好处,那干脆也给跟紧自己的人喝点汤的念头,吴忠诚又又分了几个副科级职务给紧跟自己的常委们。 在这种时候,吴忠诚肯定是要下大力气来拉拢人心的,这时候也由不得他小气了。 现在的吴书记,终于还是意识到,吃独食是要不得的。 当然,教育局局长这个充当了导火索的职位,是他钦定的人选——这有关系到他的面子问题。 实际利益牺牲一点没关系,重要的是,面子不能丢! 他是县委书记,在他看来,面子要比金子值钱的多,教育局局长这个位子要是拿不到手,那他就没脸在燃翼这一亩三分地上混了。 人活一世,不就是图一张脸吗? …… 这次县委常委会之后,便像是释放出了一个信号,这个信号又引起了一些传言。 这些传言中,有对吴忠诚有利的,比如有人说在燃翼县官场内传得沸沸扬扬,那就是现在的燃翼,还是吴忠诚说了算的,就算张文定跟姜富强再得瑟,再扑腾,到头来也无非是个失败者。 也有对吴忠诚不利的,比如有人说自从张文定来了之后,吴忠诚已经没办法在燃翼一手遮天了。 甚至还有人说,县长姜富强终于强势起来了。 反正,各种乱七八糟的传言都有。 不明白的人在乱传,可明白的人都清楚,县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当然,就算明白了真实的情况,可对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基本上也没几个人知道了。 他们只知道,燃翼变了! 现在的燃翼,县长和副书记的势力那也是相当的强大的,一次就能安排两个心腹,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如果说县长安排两个人是正常,那么他张文定作为一个副书记,竟然能跟姜富强平起平坐,这也算是个特例了。 甚至有人更明白,姜富强来燃翼多少年了,才混到这个地步,张文定这才来多久,居然也能够捞到这么大的好处,看来还是张文定果然不一样。 几家欢喜几家忧,此时此刻的统战部部长周志忠和纪委书记高德贵就属于忧的那一方。 眼看着姜富强和张文定都有了收获,他们却两手空空,这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周志忠和高德贵已经是摆明了跟吴忠诚翻了脸,然而到头来,别说汤了,连个泔水都没捞着喝。 其他常委跟着吴忠诚还喝了一口汤,捞到了个副科的好处可以给心腹之人安排位置,如今两个人心里那是一个恨,那感觉比吃了一个死苍蝇还难受。 但同时,他们也明白了,有时候,交换还是要拿出来点实际的东西才行的。 这是一次交锋,也可看作是交换。 实力的交锋,利益的交换。 通过这一次交锋,张文定更深刻地体会到了政治不是一味的猛打猛冲,而是一个讲究平衡的艺术,也让他对于“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生出颇多感触。 这一次,张文定同样看清楚了县长姜富强的真实嘴脸。 张文定觉得,姜富强这个人格局实在是太小,根本就不足与谋,虽然姜富强是县长,但自己以前打算跟他合作的思路在脑子里已经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姜富强鼠目寸光的性格,让张文定非常失望。 渐渐的,张文定就开始和姜富强不像以往那么亲密了,有了一点外人不能够轻易感觉得出来的疏远。 虽然这个疏远不会公开,但这就意味着张文定要换个思路了。 高德贵和周志忠在常委会上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心里自然会很不爽。这一点,张文定考虑到了,他也理解这两位的心情,大家一起和吴忠诚对抗,有人收获颇丰,有人却两手空空,不公平啊。 当然了,这个世界,公平这两个字本来就是沉甸甸的。 不过,再沉甸甸,张文定也不能任由这两位盟友再散伙了——姜富强靠不住,他就更需要这两位的助力了。 吴忠诚没有分给高德贵和周志忠好处,而张文定自己分到的这个一正一副的职位总不能分给他俩一人一个吧,这样的话自己不是显得大度,而是太不合常理了。 当然,张文定也不会白白让这两个人郁闷着。 毕竟,他俩现在是自己要大力争取的助力,为了弥补周高两人的郁闷,也为了自己跟这两个人的合作更加密切,张文定决定给他们一些好处。 张文定还是有办法的。 这个办法,就是利用上次统战部长周志忠来汇报《 望柏党外代表人士队伍建设“一三五党外人才计划”实施方案》的情况做个文章。用这个工作,来让这两个人心里平衡一下,也巩固一下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自己吃了肉,总不能让盟友连个味儿都闻不到。 领导的作用就是承上启下,这个话有一个歪解,呈上的意思就是替部下档事,负责缓解来自上边的压力,替下属做主,而启下则是让部下觉得跟着自己有奔头,有希望,前途一片光明,最重要的是让下边的人得到实惠。 如果哪个领导把这两点做好了,那么这个领导就做的非常成功了,而现实中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张文定是高德贵和周志贵的盟友,但严格说起来,也是他们的领导。 尽管级别是一样的,但副书记就是副书记,确实是一般常委的领导。 张文定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目前来看,县委书记吴忠诚还没有给周志忠和高德贵压力,自己也不需要去缓解,可这实惠他俩是一点都没得到,张文定不能寒了他俩的心。 况且,周志忠跟自己汇报工作的时候,自己已经表了态,要对全县的统 战工作有个交代,也要让统 战部门能从此抬起头来做人。 虽然他是顶着一定的压力的,但这件事,他是下定了决心的。 这次党外人士的培养,燃翼县最终能够斩获多少个名额还是个未知数,但五十个人左右应该是有把握的。 第六六零章要团结 其中,第一层次分了一个没问题,第二层次至少有十几个人,第三层次分了三四来个也问题不大。 () 周志忠这两天心情除了郁闷,也在仔细的考虑这些名额到底该怎么个用法,既要把县里的关系平衡好,又要保证培养的人才在市里有竞争力。 当然,最主要的是,统战部拟定的名单,在吴忠诚那里怎么过关? 上次周志忠跟张文定汇报工作的时候,张文定就已经明确表示要支持统战部。 所以,在这次党外干部的培养上,他统战部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争取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利,不能再让吴忠诚这个老狐狸一把抓了。 只是,虽然周志忠有这个志向,却没有这个能力和把握,有些事情他还需要借助于张文定的力量。 上次张文定侧面的告诉周志忠,这些名额要分给其他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一些,虽然周志忠心里很不乐意,但考虑到顾全大局,考虑到党外人士培养的特殊性,当然,更多的是考虑到张文定能更大力度的支持自己的工作,周志忠思前想后了几天,最终还是决定同意张文定的意思。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这次统战部能翻身,那么以后自己的工作就顺水推舟,一帆风顺了。 周志忠正打算明天去跟张文定说说这件事,但下午刚上班,他就接到了张文定的电话:“周部长,有空吗?” “有空。张书记你找我?”周志忠问了一句,不等张文定回答,便又马上道,“我现在过来,正有个工作要跟你汇报一下。” 张文定道:“那我等你。” 周志忠道:“好,那我就过去。” 进了张文定的办公室,周志忠一脸的阳光,笑呵呵地对张文定说:“张书记很清闲呀。” 张文定就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走了出来,笑着道:“周部长来了,请坐!” 两人先后坐到了沙发上,刘浩进来倒了茶,退出去,顺手把门关了。 寒暄了两句,张文定便开门见山对周志忠道:“周部长,市委统战部一三五计划,你们有什么具体的方案没?市里有具体的名额划定么?” 其实张文定是明知故问,他想知道这点东西并不难,但周志忠一直不来跟自己汇报,他有些不是滋味了。 自己从常委会上得到的职位加上武云帮自己抹平了那件让人头疼的事,对他来说已经是两个不小的成绩了,但张文定要趁热打铁,免得夜长梦多,这次叫周志忠来,他就是想跟他讨论一下具体分名额的事情。 这件事要快,万一被吴忠诚抢了先,那自己就被动了。 周志忠听张文定这么一问,心里不由得一紧,看来张书记是已经知道了,而自己还打算明天来汇报,貌似有点晚了啊。 脑子里转过这些念头,周志忠便道:“名额没有具体确定,不过市里有指示,咱们县里五十名还是没有问题的,有层次细分。” “哦?说说看!”张文定笑着道。 其实张文定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分的,这三个层次总数他知道,具体的他还真不知道。 周志忠这次来没带文件,这种事他看一遍就能记在脑子里,这是大事,马虎不得,听张文定这么一问,他赶紧回答道:“高层次党外代表人士一名,统一战线各领域代表十名,后备人才这个我们县里自己定,可以多一些,不过多出来的培养费用,由我们县里自己想办法。” 张文定没想到周志忠还真的争取了一名高层次党外代表,这对周志忠来说是个不小的成绩,看来他在这件事上是真用了心了。 张文定往沙发背上一靠,对周志忠道:“周部长真是费心了,统战工作的重要性我也不多说了,这件事你肩上的胆子不轻啊。” 这明摆着就是又一次告诉周志忠,这些名额具体怎么分配,是统战部说了算的。 听到这个话,周志忠心中还是很高兴的,赶紧道:“不瞒张书记您说,这些天部里的同志们没少加班加点,上次您说得对,我们也真需要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多多费心,推荐几个优秀人才啊。” 这是周志忠给张文定表了态,同意他分几个名额给其他领导。 张文定一听,心里一乐,看来周志忠是想明白了,很好,他能想明白,这件是就好办了。 心中放松了,张文定便重新坐直了身体,笑着对周志忠道:“各级各部门领导班子中的党外人士,还是要走组织程序,你们要帮组织部把好推荐关……呃,这方面,纪检监察机关的意见也很重……当然了,统战部的推荐才是最要紧的。所以,啊,你们这个,接下来的任务还很重,非常重,一定要打起精神,仔细考察,这个就要辛苦同志们了。” 周志忠明白张文定这欲扬先抑的意思,不就是把纪委的高德贵一块拉进来么? 这个情况,让周志忠的心里有些不爽,我们统战部的好事,管他纪委鸟事啊,平白无故的坐享其成,太便宜他了。 只是,不爽归不爽,周志忠也明白,张文定这个想法,是很有道理的。 体制内的党外人士是组织部门拍板下结论,而纪委这边的意见,虽然抵不过统战部的推荐,但也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干脆做个人情,顺水推舟得了。 况且,他就是干统战工作的,以前只是压抑得太久了,突然有个机会,所以舍不得放弃一点利益,但现在想通了,自然知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有多重要了。 所以,周志忠尽管心中不爽,却还是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个确实,纪委那边的意见也很重要,公务员队伍中的党外干部也要接受廉政监督的嘛,我非常同意您的意见。” 周志忠这个态度表现让张文定非常满意,他会意地笑了笑,点了点头,道:“下周吧,我跟书记说说,争取开个常委会讨论一下。另外,我还想去各民主党派县委、县工商联、县直统一战线有关团体、宗教团体走一走,向他们学习学习。” 周志忠一听,心里乐开了花。 他没想到张文定会这么快就动手,而且对这件事这么用心,看来统战部是要翻身了。 周志忠还没来得及说点感谢的话,张文定接着又道:“找个时间,我们再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 周志忠明白,这个所谓的“我们”已经包括纪委书记高德贵在内了,他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道:“好,到时候张书记你安排,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张文定起身,笑着点了点头,亲自把周志忠送到了门口。 这个拉上高德贵的决定,不是张文定拍脑袋的决定,而是考虑了良久,觉得跟周志忠和高德贵先碰个头还是很有必要的。 到时候常委会上,必须一炮打响,半点不能疏忽。 毕竟,要从吴忠诚这个老狐狸嘴里扯两块肉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万一因为没有事先商量好,到时候出现分歧,那这些就白忙活了。 沟通是必要的,但张文定也不会表现得太急切。 他不能给周志忠自己沉不住气的感觉,这样不利他把握主动权,他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让高德贵来安排。 纪委书记高德贵这几天的心情要比周志忠糟糕一百倍。县委书记吴忠诚已经在公开场合把他边沿化了,他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那次落了吴书记的面子,支持了张书记。 其实,高德贵支持张文定,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觉得张文定会给燃翼带来一个新局面。 他是纪委书记,对一些不好的现象是真的看不惯,可偏偏又没办法去整治,心里也苦得很,也早就对吴忠诚不满了,只是以他的实力,根本就没办法和吴忠诚抗衡。 当然了,除了公心之外,他也是有私心的。 高德贵希望自己支持了张文定之后,也能够捞一点好处,可在大家都能够拿到一点甜头的常委会上,张文定竟然连句话都没替他说。 这个情况,让他心里自然是空落落的,甚至有点怀疑张文定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眼看着其余的常委都得到了好处,而自己什么都没有,他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爬到哪里也不行。 去找吴忠诚汇报一下工作,那不可能!就算是硬着头皮去找他,无非也就是挨顿训回来。况且,他这张老脸也不容他再回心转意,跟吴忠诚已经没有了丝毫挽回的余地了。 有些背叛,是回不了头的! 去找张文定吧,他又抹不开这张老脸。张文定虽然没替自己说句话,可他不也没把教育局长拿到手么?自己找他去诉苦,算个什么意思呢? 虽说张文定的排名在他前面,但他心里,也未免没有把张文定当年轻同志看待的意思。老资格,有时候总是会有一些老作派的。 像高德贵这样光明正大易主的人,最怕的就是新主子没给自己任何的好处,这样会让他心里没底。 在官场混,没希望要比没实力更可怕。 正当高德贵满脸愁云,不知所措的时候,张文定约他相见。 “张书记,你找我?”高德贵见到张文定,虽然没有用您这个尊称,但语气还是相当客气的,平时那张为了严肃而严肃的黑脸也荡漾起了一点点柔和的波纹。 第六六一章 是个聪明人 “高书记来了,坐,请坐。”张文定一挥手,站起了身倒也不好为了显示亲近而喊老高。 叫下属可以那么叫,但叫平级的,大家岁数相差得比较大了,叫老高显得有点不尊重老同志。若是年纪相仿,倒是叫老高更亲近更顺口一些。 口头上不好再亲近,还有肢体语言嘛。 所以,张文定要站起身握个手。 不过,高德贵却是嫌这个口头称呼不亲热,又来了一句:“你叫我高书记听起来味道太怪,还是喊老高吧。” 这个姿态,放得还是相当低,但并不会掉他老同志的面子,相反还会显得他为人随和,跟年轻人谈得来,不是老顽固。 张文定笑着道:“这个我怎么敢当?高书记不嫌弃的话,我就叫你高大哥吧。” 高德贵年龄上要比张文定大十几岁,他在县委虽称不上德高望重,但也不是特别难相处的。 圈子里的人很少有人会称呼他为老高,毕竟他是常委的身份,比他官位小的人一口一个高书记叫得煞是亲切,而常委们却又迫于情面,不会在外人面前跟高德贵表现的太近亲。 毕竟,高德贵是县纪委一把手,这就不是个容易让人亲近的职务。 吴忠诚和姜富强在他之上,而且年龄比他也小,虽然小不了多少,但那两位是正处级,叫科级干部的时候叫在人家姓前面加个老字是可以的,但叫一众常委的时候,在姓前面叫个老字,常委们固然听着舒服,可他们叫着不舒服,会感觉到自降身份一样。 除非是极为贴心的常委,他们往往都是叫职务或者叫某某同志。 像高德贵这样的,吴忠诚和姜富强叫他叫老高的次数少得他都忘记了。 现在,他放底姿态了,张文定没有叫他老高,却叫了一声高大哥。 这个细节,让高德贵看到了希望,他心里一喜,知道张文定还惦记着他,没有忘记他。现,在张文定又把关系拉近了一步,高德贵心里那团几乎熄灭的火焰,又重新开始燃烧了。 这投桃报李的称呼,高德贵自然听得心里暖乎乎的。他微微笑着,当然不可能顺势喊张文定喊老弟,只是用感激的眼神看看张文定,然后点了点头,坐在了沙发上。 张文定随后也来到沙发前,坐到了高德贵的对面,等刘浩倒了水,出了门,张文定才笑着问高德贵,道:“高大哥,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高德贵没想到张文定这气氛会搞得这么亲切,这又是大哥又是商量的,亲热得太过份了吧? 高德贵是希望和张文定能够亲热一些,但亲热得过份了,他又免不了要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说道。 人啊,一旦遇到点不正常的事情,总是喜欢这么疑神疑鬼。 当然了,这种心态,高德贵是不可能表现出来,他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说道:“哦?有什么事情你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就行了嘛,我这边肯定是支持你的。 不管是真支持还是假支持,反正在现在这个气氛下,高德贵肯定要把话说得漂亮一些。 张文定笑着点了点头,心想高德贵还算是靠得住,姿态摆的很正。事情都还不知道,直接就表态说支持了,这搞纪检监察的,虽然平时谨慎习惯了,但也不缺乏果断的一面。 看来,在格局方面,高德贵要比姜富强可靠的多,甚至比周志忠都要强。 眼见高德贵这么痛快,张文定也就不打算绕弯子了。 毕竟,对高德贵敞开了说,要比绕弯子效果要好得多,也显得诚心得多。 既然他高德贵姿态没问题,那么跟他怎么说已经无所谓了,想到这,张文定看着高德贵,缓缓说道:“有这么个情况,最近市委统战部下了个文件,要推荐培养一批党外人才,我有个想法,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们都帮着想想办法,给统战部出出主意。这个事情,周部长也觉得可行,时间紧任务重,光统战部的同志们,力量还是有些薄弱。” 张文定这个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就说是他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假客气说是周志忠提出来的意见,他听后觉得有道理然后就给予支持。 高德贵一听这话,愣了一下,心想,统战部跟纪委有一毛钱的关系吗?培养党外人才,这个跟纪委也是不沾边的事啊,这件事你和周志忠觉得要怎么搞就怎么搞嘛,找我干嘛啊? 不过,高德贵的脑子并不笨,从基层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他的政治智慧自然是不缺的。 只愣了一瞬间,高德贵就反应过来了,让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们出谋划策,这说明也有我的份啊,难不成不给我党内的干部提拔的名额,却要给我几个体制内的党外人士名额? 体制内的党外人士虽然不归纪委管,但监察局和纪委可是两个牌子一套人马啊,监察局可是要管着那些体制内的党外人士的。 当然了,这个重点不在于管,而在于提拔的名额! 只有威吓人,别人是不敢惹你,可你也拢不住别人的心啊,还是要恩威并施才是王道! 这就是为什么组织部的干部走出去比纪委的干部走出去要受欢迎的原因了。 一想到这里,高德贵就来精神了。 这个党外人才,范围可不止体制内,还有许多是体制外的。现在有些老板,也加入了民主党派的。 张文定既然敢说要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们一起帮统战部想办法,那么这个党外人才培养的名额就不可能太少,太少了也不够分啊! 最主要的一点,如果把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们都扯上了的话,纵然是吴忠诚在县里威信再高,也压不住啊——他吴忠诚敢一次性把县委县政府领导们吃到嘴边的肉全给扯出来? 现借他吴忠诚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一次性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看不出来,这个张文定,年纪不大,气魄不小,手段够狠啊! 不过,如果手段不够狠,也不可能跟吴忠诚做对手了。 特么的,还真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个纪委一把手,居然会在纪检监察系统之外,还对人事问题有发言权。 这时候的高德贵,内心深处,已经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疯狂呼啸了。 在体制内来讲,党外干部一般只能出任政府各部门的副职,出任正职的,极其罕见,多是出于一种行政试验。在县里的话,民主党派或者是无党派人士出任政府部门副职,也不是由统战部说了算了的,还得要过组织部的关,但组织部的考察,也得从统战部推荐的人选中考察啊! 所以说,这个推荐权,也是很多人羡慕的了! 嘿,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天上不会掉馅饼,但地上还是有可能会捡到几个肉包子的。 想到这些,高德贵就点点头道:“我们党一贯重视党外人士的培养,不管是行政企事业单位,还是非公经济组织团体中的党外人士,这些年对燃翼的发展都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你这个想法,能够更好地加强我们与他们之间的交流合作,这样才能更好地体现他们参政议政的作用,才能为燃翼的经济发展出谋划策。这个事情,我是坚决支持的!” 高德贵的话虽然说的是一通没什么质量的废话,但有水平也有重点,他不但按照张文定的意思出了主意,而且还给张文定传达了一个信号,如果真的给我名额,我就要体制外的,体制内的大头,我不跟你们争。 搞纪检监察的,有些东西还是要规避的。 张文定心想,你高德贵想得挺多看得挺远啊。我这还没说分层级的事呢,你就先表了态,明确了自己想要体制外的名额,看上去是很大度,实际上却是深明“舍得”二字的真正精髓啊。 舍得舍得,舍了体制内的那些竞争激烈的名额,只要体制外的,既不用跟组织部去打交道,又还能够多笼络几个老板,这算盘打得太精了——纪委一把手不方便和那些体制内的党外干部过多交流,但和体制外的来往密切一点,却没那么多顾虑了。 当然了,这里面,也许还有高德贵一些别的想法。 他虽然已经和吴忠诚闹翻了,但也并不希望别的常委们都认为他这个纪委一把手想捞过界,所以干脆以这个方式来向大家示好。 对于这一点,张文定心里明白,也不会怪他。 现在,张文定已经跟吴忠诚闹僵了,如果再让其他的班子成员感觉到了一些威胁,那他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那么好过。况且,他现在毕竟还只是个副书记,虽然最近表现比较抢眼,可到底根基不足,高德贵这么小心也是正常的。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笑了笑,点了点头,道:“嗯,你这个思路很对头。我们党一直是广开言路,开门纳谏,团结非公经济团体中的党外人士一向是统战工作的重中之重,当然了,虽然这是统战部门的工作,纪检监察部门也要做好服务,搞好联络,我跟周部长商量过了,你这边,推荐两个人怎么样?” 第六六二章 大意 高德贵虽然已经想到了自己会得到好处,但听到张文定亲自说出了口,他还是有些激动,这可是自己白捡的好事,傻瓜才不要。 如果跟党外人士搞好了关系,那就又多了两个朋友。 多个朋友多条路,朋友多了路好走嘛。 虽然这些体制外的党外人士进不了党委政府,但混个人大政协也不错啊,如果自己祖坟冒青烟,自己推荐的人再到了市级、甚至省级的人大政协,或者是民主党派的省委市委,那也是了不得的呀。 这等好事落到了高德贵的头上,他激动地同时,还是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的。 张文定说他已经跟周志忠商量过了,这句话含义深刻啊,周志忠肯定不会这么甘心把好事送给自己的,统 战部也不是多么牛逼的部门,就全指望着这点事有个发言权了。 况且,纪委和统战部打的交道也不多,张文定没来燃翼的时候,自己和周志忠见了面也无非就是点点头,笑一笑,根本就没啥交情。现在,张文定能从周志忠手里给自己搞到两个名额,那很明显,他张文定是想要把三个人促成一个圈子,而这个圈子就包括了纪委和统战部。 高德贵明白,统战部的这个人情自己可不能白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高德贵深深切切的体会到了这句话。 自己和周志忠都是明显的跟吴忠诚作对的,现在周志忠向自己示好,虽然张文定在里面起的作用很大,但自己也不能装痴。毕竟这是个流行站队的年代,不但要向排头看齐,队员和队员之间也要保持一致啊。 “张书记,非常感谢你的信任。我这里就不推辞了,一定好好研究,慎之又慎,一定把人推荐好,推荐对。”高德贵很光棍的表了个态。 张文定笑着点了点头,对高德贵的表现还是很舒服的。 他看着高德贵,说话拐了个弯,不紧不慢道:“这件事你跟统战部好好沟通一下,这是个大事,还是要上常委会讨论的嘛。” 高德贵明白了,沟通的意思就是碰个头,也就是让自己领周志忠一个人情呗。 “好,我这就找个时间,和周部长碰一下。”高德贵点点头,满心欢喜。 …… 这感谢周志忠的事,高德贵已经想好了怎么办,他要把周志忠约出来喝顿酒。俗话说得好,有在酒桌上办不成的事,但离开酒桌是办不成事的。 虽说领导干部私下联络不太好,但在燃翼嘛,反正已经这样了,对吴忠诚也没必要那么怕了。 这种事不能大范围搞,这是在没开会的情况下就已经定下的事,他才不去管吴忠诚怎么想,就算天塌下来有张文定顶着,但这饭局可不能离开张文定。 自己若是偷偷摸摸的跟周志忠在酒桌上哥俩好,五魁首,那会让张文定怎么想? 不得不说,高德贵这个人很是很细心很注意细节的。 张文定正是看透了他这一点,才没有点明了让他安排一场酒席,三个人碰下头,商量一下。他相信,高德贵会明白的。 高德贵的办事效率还是比较快的。 第二天晚上,他便把张文定和周志忠请到了县城一个算得上奢华却又偏僻的酒店里,只有三个人,司机不可能上桌,秘书……同样也没有上桌。 在周志忠看来,高德贵约自己出来吃饭,是百分之百张文定已经找过他,要不然按照以往两个人的关系,恐怕打电话都还要翻电话薄吧?更何况主动打电话请吃饭? 周志忠也是个明白人,既然自己和高德贵都决定了跟着张文定后面使劲,那么这个统一战线就已经形成了。 这是第一次三个人坐在一起,这对以后的工作开展是有好处的,就算是自己舍了两个名额白白送给了高德贵,那说不定以后还会得到纪委的好处。 一番客套的废话还没说完,菜便已经全上齐了。 服务员拿起高德贵带来的茅台,打算给各位领导倒酒,高德贵赶紧把酒瓶接了过来,对服务员道:“我们自己来,你去忙别的吧。” 服务员也不傻,明白自己不适合在这个场合,笑了笑,冲着三位弯了一下腰,离开了房间。 高德贵给两位倒满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笑呵呵地看着张文定,道:“张书记,还要你开个场,才好动筷子啊。” 张文定满意地看了高德贵一眼,端起酒杯,对两位自己的盟友道:“呵呵,那就,先感谢,感谢高书记的热情款待。今天这一桌子菜,让高书记破费了。” 这是客套话,却说得高德贵有些坐不住了,他连忙摇摇头,又摆了摆手,没把不客气三个字说出口。 张文定是故意的,他要当着周志忠的面,把高德贵压一压,这样周志忠心里才平衡。 这话之后,张文定接着又道:“这几天统战部很忙,周部长受累了。我今天沾周部长的光,也养一养五脏庙,更重要的是,可以更近距离向两位学习请教。啊……” 这个话说完,周志忠是既舒服又忐忑啊。 忙是忙了点,但也不至于受累,更不至于让副书记向自己学习啊。他明白张文定的意思,这是要引出话了,把高德贵拉出来一起,这明显就是想让彼此的关系更融洽。 周志忠也跟高德贵一样,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等着张文定后面的话。 张文定又道:“多话就不讲了吧。啊,我们一起预祝县里的工作蒸蒸日上,也希望借着省里市里的春风,把我们县里的纪检监察工作和统战工作推上一个新的高度。” 这话说得够大胆,也够明显,两人听得够明白。 高德贵把酒杯举得高高的,笑着道:“谢谢张书记,也谢谢周部长赏脸。” 周志忠也赶紧接过话,有些不好意思道:“要感谢高书记你的款待,我们都是在张书记领导下嘛,该做的工作一定要做好。” 三个人很默契的干掉了第一杯酒。 该说的话说完,接下来的酒喝起来就容易的多了,周志忠心里多多少少也存在点疙瘩,但总的来讲还是比较高兴的。高德贵捡了个大便宜,自然是兴高采烈,但有张文定在场,他俩也只能围绕张文定为中心,各自表示一定要支持县委的工作,不拖后腿等等正确的套话。 一场酒席下来,三人喝得还算痛快,张文定对今天这场酒席非常满意,而且对未来也充满了信心。 只是,周志忠心中总还是有些不爽,因为他觉得,他付出了太多,可张文定对高德贵,明显比对他要重视一些。 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纪检监察工作,这个是单列的。 …… 关于市委统战部的《一三五党外人才培养计划》,周志忠已经给县委书记吴忠诚作过汇报了。 只不过,周志忠对吴忠诚作的汇报,是在跟张文定汇报之后,而且他也没有把这项工作说得太细,只讲了有这么一回事,至于具体怎么去实施,他没有跟吴忠诚说,吴忠诚也没有具体地问过。 吴忠诚对周志忠的背叛早就已经过了愤怒期,一个小小的统战部长,他吴忠诚还没有当回事。 以前统战部的工作,杂事由周志忠负责,大事就由吴忠诚亲自抓。 像这种穷县的统战部,基本上也没什么重要的工作,无非就是喊喊口号,打打旗号而已,所以周志忠跟吴忠诚汇报工作的时候,吴忠态根本就没在意。 就连周志忠留下的这个通知,吴大书记都没细看,反正你周志忠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就让你先折腾去吧,合我的意了,我就同意,不合我的意,那就别怪我批评你了。 想要我给你先下个明白的指示?没门! 你特么的敢跟老子对着干,老子这次叫你干工作干出汗! 别以为你是县委常委就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县里的事情,不管大小,只要我吴某人愿意,那就都是吴某人说了算! 吴忠诚可不认为,周志忠这个老同志会突然冒出了年轻人的血性,想在退休之前还真正过一把手握实权的瘾。 由于吴忠诚对周志忠的重视不够,所以直到张文定来找他汇报党外人才培养相关工作的时候,他才有些警醒。 以前推荐党外人士培养名额,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是吴忠诚自己说了算,剩下的百分之十由县委组织部统一安排,统战部就是负责具体事项的操作的,现在张文定竟然来找自己说这件事,这是不是说,他张文定也想在这里面夹两筷子肉盛两碗汤呢? 对于自己这个很年轻的副手,吴忠诚现在是有了深刻的认识了,再也不当他是个毛头小子,而是真正地把他当成对手来看了。 不过,张文定来汇报,也跟周志忠一样,并没有说自己对于这个党外人才培养的工作有什么建议,而是请吴忠诚指示,并且提议,尽快到常委会上议一议,定个调子,统战部好抓紧时间开展工作,总不能比别的区县慢了嘛。 吴忠诚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经过跟张文定几次的斗智斗勇,已经或多或少的对张文定有点打怵了。 第六六三章 措手不及 想了想,吴忠诚觉得张文定这个提议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常委会上定调子,这个是应该的。 毕竟也不是个小事情,不定调子的话,统战部怎么开展工作?哼,便宜了周志忠那个老东西了,还想抓他一个失误好好给他一个教训呢! 没察觉出来什么异样的吴忠诚就显得很痛快了,竟然啥都没说直接答应了张文定,而且还为了自己的面子,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反正还有几天时间,抽个空跟组织部长梅胜言商量一下,大不了按照往年的套路办,在燃翼县,自己这个队伍要比张文定那边壮观的多。 如果连这种事情上常委会定调子自己都推三阻四疑神疑鬼,那也太没胆子太没面子了。 梅胜言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体制内的工作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现在又出来一个党外人才培养计划,真心就没多大的兴趣。 他对党外人才并不怎么看重,不说别的了,就拿燃翼县来说,无党派和民主党派的人从来也没有担任过哪个单位的正职,而且体制内的党外干部提拔,虽然统战部有推荐权,但还是要过组织部这一关的。 所以,梅胜言对这件事也没怎么重视,吴忠诚找他商量,他便建议按照往年的套路,由吴忠诚分配名额,然后组织部门进行例行的考核批准。 其实,对于吴忠诚把党外干部提拔都紧紧地握在手里的搞法,梅胜言多少还是有些看不上眼的。 尼玛,你怎么说也是县委书记,怎么眼皮子比我这个组织部长还浅呐!我纵然是大权力都被你拿去了,可也没觉得几个党外的名额有什么含金量! …… 吴忠诚还是比较谨慎的。 他虽然不太看得起本县的统战工作,但他知道统战工作的重要性。特别是看完文件以后,对第一层次和第二层次的人员推荐,他已经虎视眈眈。 这次常委会上,他要好好定一下调子,也要改变一下以往的作法,自己拿到主要的,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名额,还是要给心腹们分一点。 至于姜富强、张文定、高德贵这三位,还是算了,统战工作,你们就别操心了。 至于周志忠,你统战部,就是县委的一个工作部门,把县委交给你的工作作好就行了,还想讲条件吗? 县委常委会如期召开,按照惯例,吴忠诚扫视了一圈会场,把麦克风往自己嘴边压了压,一脸严肃地说道:“同志们都到了,现在开会。啊。” 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吴忠诚又说了一通开会时经常要说的话,然后才进入议题。 除了临时常委会之外,例行的常委会,议题通常都不少,也基本上都会很快就过了。这次也一样,议题一个一个地过,很快就到了党外人才培养的议题。 这个议题,还是由吴忠诚先提出来。 他环顾众人,目光并没有在哪一个人脸上过多的停留,用一惯的语气说道:“下面我们讨论一下党外人才培养这个事情。前段时间,市委统战部下发了《 望柏党外代表人士队伍建设“一三五党外人才计划”实施方案》的通知,各位手里已经有了这个文件,可以看一看。下面,先由统战部周部长给大家传达一下《通知》的精神和具体要求。” 周志忠用眼睛里的余光看了一眼张文定,然后拿起手中的文件,平静地说道:“我这里先向常委会传达一下市委统战部的指示精神,啊……” 精神传达完毕,周志忠又继续道:“这里,我再向常委会说明一下市委统战部的具体目标要求。市里的目标任务是,从今年开始,用三至五 年时间,培养十名高层次党外代表人士、三百名统一战线各领域党外代表人士、五百 名党外后备人才。具体到我们县里,名额至少有四十个,我说的是至少,啊,至于最后有多少,这个谁也说不准。啊,这个,其中高层次党外人士代表一名,统一战线各领域党外代表人士十名,党外后备人才,这个市里给我们三十个名额的培养专项资金。当然,我们县里也不可能只有三十名后备人才,不过多出来的名额,得我们县里自己拿钱培养,但也不能太多,不超出八个人……这个名额的具体分配,我已经向吴书记和张书记汇报过了,我们时间紧,任务重,而且市里有时间要求的,光统战部的力量还是有些赶,所以我希望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都能够动起来,大家群策群力,都报几个推荐人选,我这里代表统战部的同志们,先向各位领导表示感谢……” 周志忠这个话把在座的领导们都包含了进来,没有说是请吴书记当家作主,只是跟大家传达了一个信息,这是统战部的工作,但是这块肥肉统战部不会独吞的,大家见者有份。 这样一来,别说常委们了,就算是固定列席的那几位,也颇为心动——能够混在固定列席县委常委会的地步,谁还没有一点社会关系? 吴忠诚对周志忠的话非常不爽,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纠正一下,就被张文定抢了先。 张文定可不能让吴忠诚开口,这时候要是让吴忠诚开口了,自己这话就很难接了,而且如果自己硬接他的话,那这对立关系就未免有点太明显了——不管怎么说,他吴忠诚还是班长,表面上的尊重还是要维持的。 这县委常委会上发言没有顺序,也是吴忠诚自己搞出来的名堂,怨不得别人。 所以,周志忠的话音刚落,张文定马上接过话,干净利索地说道:“周部长的意见我是支持的。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要充分尊重统战部的意见……统一战线历来是我党工作的重中之重,统战部是我们党和党外人士联系沟通的桥梁,是我们党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具体落实者。另外,我们也要协调好在培养、推荐党外干部方面,统战部和组织部的工作关系,避免‘两张皮’现象的发生……两个部门要形成良性互动、备用结合的科学机制,要制度化、规范化。啊,在这里,我也提个和周部长一样的建议,县委和县政府领导班子成员都积极行动起来,参与进来,积极建言献策,为选拔出政治素质好、思想觉悟高的优秀党外后备干部贡献自己的力量。” 张文定的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字字珠玑,而且意思很明确,就是这件事统战部说了算,别人别乱插手。 同时,他也给了在座众人一个信号,虽说事情要由统战部来定,但这蛋糕嘛,肯定是要大家分的——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人人有份。 张文定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便一阵嘈杂,继而响起了掌声。 这个掌声,是从姜富强那儿响起的,然后,除了吴忠诚之外,其余的常委都拍了几下巴掌。 这种鼓掌的情况,在常委会上,真的是极为罕见的! 没有永远的同盟,只有永远的利益。 御下之道,在于恩威并施。 吴忠诚以往太注重威,而忽略了恩,或者说他根本就只想靠威来压,而不想用恩来拉。 这样的手段,在他一家独大的时候看不出什么不妥,可一旦出现能够挑战他的力量,而那挑战他的力量又给被他用威压得太苦了的盟友们施些恩惠的时候,反弹就出现了。 吴忠诚的心里已经气得开始哆嗦,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纵然不拍巴掌,却也不好阻止别人拍巴掌了。 张文定,你特么的给老子等着,今天敢在常委会上搞突然袭击,算你狠! 吴忠诚是真心不想给别人分名额,可在座的也都是在燃翼县有点权利的人物,谁不认识几个党外人士?谁不认识几个社会名流? 这党外后备人才培养的名额要是分给他们,他们肯定会大力支持,而自己这个一把手如果反对,那就是同时和县委县政府所有领导过不去了。 这得罪下来的可不是一个人啊! 现在正是风雨飘摇威信动荡之际,吴忠诚自然不可能蠢到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他有苦说不出,有火也发不出,差点憋成内伤。 天杀的张文定,我日你祖坟冒青烟,没你这么挖墙脚的! 吴忠诚此时已经错过了阻止这事儿的最佳时机。他甚至连话都没办法说,如果他要讲话,这热烈的掌声就会让他不得不同意张文定的意思,说还不如不说,他要等着心腹们提出反对意见,那么自己就有话接了。 然而,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因为,就算是梅胜言和刘爱琼,以及县委办主任何东这三个人也不会傻到把已经到手的好事让出去,虽说他们鼓掌鼓得并不热烈,可每个人也拍了三下。 这三人虽然是紧跟吴忠诚的,但吴忠诚却没给过他们这种额外的好处,此时提出反对了,那么这事就会全部落在吴忠诚的手里,到时候给不给自己还不一定。 就算是给了,自己也得罪了大多数人,这对自己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不说话又不犯法。 第六陆四章 大获全胜 等掌声平息了下来,吴忠诚又扫了一圈会场,把心里问候张文定全家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里。 高德贵明白,此时到了自己表态的时候了,周志忠和张文定已经为自己的话做好了铺垫,现在也只有自己说几句,要不然被其他常委抢了话头,吴忠诚这个老家伙就有话说了。 掌声已停,可会议定里一些分贝不高的杂声还没有完全安静下来,高德贵就咳嗽了一声,声音比往常提高了不少,直接就抛出了一个相当震人的炮弹道:“纪委这边一定积极的支持统战部的工作,为党外人才的推荐培养贡献自己的力量,啊,这样,我负责推荐两名党外代表。” 高德贵这个话,就像投了一颗炸弹一样,在会场上炸开了锅。 众人都有点愣,他这一开口,直接就要了两个名额去了,周志忠能答应吗? 没等众人议论的声音沸腾,周志忠就咳嗽了一声,用高德贵同样高的语调,面带微笑的对众人说道:“非常感谢大家对统战工作的支持和帮忙,也谢谢几位领导对统战工作的认可。我代表统战部全体干部职工,对大家的支持表示衷心的感谢。没有大家的帮助,我们统战部就真的忙不过来了。” 说着,他又转向高德贵,笑着道:“高书记,那我可就认定你了啊。你那边必须帮我解决两个名额,大家都听到了的啊,到时候可不能不认账。” 张文定不等高德贵开口,便接过了话,笑着道:“周部长你对谁没信心,也不能对高书记没信心呀。高书记搞纪委监察工作的,最讲究一个严谨。你有这么多的人要推荐,纪检监察机关还要帮你一个一个地把关,百忙之中,高书记还要抽出时间来给你推荐两个人选。依我看呐,呆会儿散会了你要赶紧请周书记吃个饭感谢一下。” 三个人唱的唱合的合,配合得相当默契。 姜富强看得有点眼热,很明显这事儿是这三个人商量好了的,想到自己居然被他们给排挤在外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恼火,但这恼火还没办法发出来,而且,也不至于让他放弃推荐党外人才的机会。 所以,姜富强只能压下火气,装作也早就跟这三个人商量好了似的,笑着插了一句话:“志忠部长你只请德贵同志一个人那可不行呀,我们都帮你出主意推荐人才,你就不请我们的客?” 姜富强只是格局不够大,眼光看得不远,但人并不蠢。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不管自己和张文定还会不会继续合作下去,但都不能够让别人看出来他和张文定之间已经出现不愉快了。如果被别人看出来了的话,那他的处境就又会回到以前那苦逼的状态去。 所以,他至少也要在常委会上表现得跟张文定等人还是很亲密似的。 眼见姜富强也支持了,周志忠就笑着道:“都请、都请。这个请客是应该的,不过我这儿没有好酒,县长你是不是搞个赞助?” 特么的,这几个家伙还真的有胆子搞小动作,私底下搞串联想架空老子啊!你们在会上这么搞,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一把手?吴忠诚心里恼怒不已,也慌乱不已,恨得两排牙齿不听使唤的开始相互碰撞,心里一股怒气由于爆发不出来,憋得脸都绿了。 偏偏这个时候,姜富强还落井下石地来了一句更戳心的话:“搞赞助没问题,可是我那儿酒不多,恐怕不够大家喝的。志忠部长你这个事情为了县里的工作,书记那儿应该还有几瓶珍藏的,你问书记借两瓶嘛。” 狗日的姜富强你敢再恶心点么?一瞬间,吴忠诚甚至有跳起来一杯子砸到姜富强脸上去的冲动! 此时此刻的吴忠诚真可谓是悔恨交加,却还得强行展现着他一把手的气度和风范。所有的火气都不有发出来,只能够在体内供五脏六腑自行消化。 周志忠和姜富强刚才的话,已经完全把吴忠诚架到半空中了,让书记大人几乎没有说话的余地了。 如果说刚才吴忠诚抢了张文定的话,说上两句,可能事情还能有所扭转,但现在什么都晚了,他已经没办法提出反对的意见,他可以把周高两人边沿化,可以背后里算计张文定,但他不能跟大多数人过不去。 万一真的被班子所有成员给抛弃了,那吴忠诚损失的就不仅仅是这几个名额的事了。 这个利弊瞬间在吴忠诚的脑子里权衡了一下,他便明白了一件事情,看来今天是败局已定,无力回天了。 他在心里暗骂张文定的同时也在骂梅胜言、刘爱琼和何东等人,这些不争气的家伙,关键时刻都特么的掉链子,不给老子长脸,白照顾你们几个了。 可气归气,就算肚子气炸了,吴忠诚也要装作没事一样,因为众人的眼光已经都聚集到他身上了。 这个时候,总结性的发言,他还是要说的,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可这是开会,不是赶集,不能说散就散的。 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吴忠诚尽量放松脸上的肌肉,露出一种不阴不阳的微笑,道:“老姜你不能总是打我的主意啊。这件事周部长回去具体安排一下,搞一个方案详细的方案出来,给大家看一看。这个工作,统战部一定要做好,我也相信统战部能够做得好,到时候到市里露了脸,我给同志们庆功。” …… 一场常委会下来,张文定又成了燃翼官场中讨论的热点话题。 这一次,张文定赢得漂亮,赢得有尊严,也有底气,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得到了其他县领导们的认可。现在不仅仅是县委常委班子的领导们对他不一样了,就连县政府的副县长们,也对他颇有好感。 张书记来了,县里就有活力多了。 怎么都没想到,啥事不干,居然还能够坐享其成。看来,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有时候也确实会有啊! 这种好事,在吴忠诚亁纲独断的年代里可是没有过的,副县长们心里都有一杆秤,张文定刚来燃翼,就如此有力度,如此有魄力,恐怕吴忠诚和姜富强的群众基础都要动摇了。 呃,主要是吴忠诚的基础要动摇了。 至于姜富强嘛,他姓姜的有基础么? …… 张文定决定亲自到各民主党派县委、县工商联、县直统一战线有关团体、宗教团体走一圈,了解一下党外人士的分布和培养情况。 毕竟,这项工作是要站在统战部的立场上来搞的,如果自己不给大家留下个亲民、爱民、重视统战工作的形象,那自己这场战争就还没有取得完全的胜利。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张文定走访了一圈,大部分时间,都是由统战部长周志忠陪着的。 以前张文定视察过酒店业协会,所以在视察协会的时候把酒店业协会当成了一个重点。 当他得知酒店业协会的老板们有几个已经加入了民主党派,还有不少人是县人大代表,也有些是县政协委员,或者进了县工商联时候,他当即决定在酒店业协会搞个座谈会,给大家讲一讲市委统战部的思想,和大家聊一聊。 酒店业协会会长柳如风心里乐开了花,上次张文定答应照顾一下协会,没想到这么快好事就来了。 她不止一次听说了张文定在县委层次的威风,一直都希望能够和张文定更进一步的。她刚刚加入民建,作为民建的新会员,她也希望能够在民建县委甚至是民建市委挂个职务,如果还能够当个人大代表或者政协委员,那就更好了。 这次张文定又来到酒店业协会了,这个机会可不能让老板郝卓机抢了去。虽然他早自己几年加入民建,但自己是女人,还是个脸蛋漂亮身材诱人的女人,这种优势,比郝老板要稍胜一筹。 很快,柳如风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也做好了随时为张文定献身的准备,这次她要志在必得,那张卡可不是白送的。 依然是荷花园酒店会议室,椭圆形的会议桌坐满了酒店业协会的会员。 柳如风坐到了张文定的对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会对张文定动手动脚,但适当的用眼神放个电,她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 柳如风今天打扮得很特别,虽然气温不算高,但她还是把身体上能露出来的地方都露了出来。不得不说,柳如风的皮肤还是很有特色的,白皙里透着红润,而且一尘不染,别说是老板们看的直咽唾沫,就连定力非凡的张文定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女人,本钱还是相当足的。 不过,张文定今天来不是看美女的,所以纵然她本钱再足,他也不可能总是盯着那些露在外面的皮肤去看。他迎着柳如风的目光,嘴角上带着微笑,朝柳如风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柳如风会意地笑了笑,用带着几分清脆又夹着几分妩媚的声音道:“首先,我代表燃翼县酒店业协会欢迎张书记和周部长前来视察指导工作……” 第六六五章 第二个名额 简单几句之后,柳如风就直奔主题:“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张书记作重要指示!” 对于这种场面,张文定是很熟练的。 他面带微信向众人示意,然后伸手在空气中压了压,平息了热烈的掌声,才笑着对众人道:“非常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啊,今天,这是我第二次到酒店业协会来。再一次跟大家坐在一起,聊一聊,我很开心,也很荣幸!” 说到这儿,他稍稍顿了顿,众人很自觉地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这次张文定就没伸手在空中压下了,而是用眼神扫了一下,扫得大家的掌声停下,他才继续道:“刚才跟柳会长聊了几句,得知我们酒店业协会的会员有些加入了民主党派,而且还有人是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看得出来,大家参政议政的积极性都很高,都希望为县里的发展多作贡献,带头致富的同时,不忘造福桑梓,我从内心感到高兴……我今天来,主要就是和大家共同学习、讨论一下这方面的工作情况,同时,我也非常感谢大家为我们县的统一战线工作做出的努力……” 前面的过渡话一说完,张文定就开始来主题了:“过去,有些群众觉得党外干部培养选拔工作是一项可有可无、可紧可松、可为可不为的工作,也有些基层同志把党外干部培养选拔当成点缀,缺乏真正的统一战线意识、多党合作意识和广纳群贤意识。现在,针对这些问题,县委县政府从讲政治、讲大局的高度,进一步提高对培养选拔党外干部工作重要性的认识,把党外干部培养选拔工作提上了重要议事日程……我们酒店业协会是全县群众团体的楷模,各项工作都名列前茅,特别是在统战工作上,更是起到了表率带头的作用。啊,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县委决定,我们酒店业协会可以推荐一名党外代表人士,县委统战部会进行重点培养,这个事情是周部长亲自抓的,啊,机会难得呀……” 张文定说了不少,他把自己手里两个名额中的一个名额拿出来给了酒店业协会,就当给了柳如风一个面子。 再说了,酒店业协会的确在党外工作上比较突出,如果这次不给他们点甜头,恐怕以后的积极性就没这么高了。 最主要的是,酒店业协会的这些老板们,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人脉广财力足,先拉拢他们,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一席话,说的酒店业协会这些老板们热血沸腾。 张文定的亲民形象在这个会议上表现的淋漓尽致,特别是跟着张文定一起来视察工作的周志忠接了张文定的话说了几句奉承话以后,会场里的掌声更是经久不息。 之后,周志忠也作了一个简单的发言,同样引得掌声阵阵。 就柳如风个人来说,那也是热鼓掌了的——这拍几下手,可要比伺候这些大爷们轻松多了。 掌鼓得差不多了,柳如风才放下手,挪了挪屁股,又按照张文定的意思,给了几个机会,让几个会员单独提了问做了一会儿互动。 等到这些环节都过了之后,柳如风笑着作了个总结:“张书记的讲话非常振奋人心,也让我们酒店业协会看到了希望。我作为民建的会员,在此,我代表酒店业协会的党外人士,向张书记和周部长表示感谢,我们一定不辜负张书记和周部长对我们的期望,做好本职工作,为县委县政府出谋划策做好帮手,为燃翼县的经济发展献出我们的绵薄之力。” 张文定有点纳闷,这娘们是不是恶补了,话说得比上次有水平啊。 不过,柳如风的眼神实在是太放肆,张文定不想直视她,倒不是怕她误会什么,而不愿意惹出什么风流债。 张文定也知道,目前狼多肉少,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党外人才的第一第二两个层次的名额太少,就算加上第三层次的,分散到县委县政府领悟手中,多的只有两个,少的就一个名额。 张文定往酒店业协会放了一个名额,都是很给酒店业各位老板的面子了。 就一个名额,这些老板们估计也会争得打出狗脑子。 人生一世,名利二字最难看破。 不过,名额给谁,那是他们协会内部的事情了。 当然了,张文定本人的话,也还是有所倾向的。而且,他并不怕把这个倾向性表现出来,他看好柳如风。 从理性层面来讲,柳如风是协会的会长,而且还是民建会员,这个名额给了她,是比较合适的。 别人纵然是不服气,也不会觉得心里特别不满,因为柳如风是女人,虽然占着会长的位置,可她本身并非哪个酒店的老板,这样一来,那些老板们也就无所谓服气不服气了——这名额被一个打工的女人得到,总比被另外几个老对手得到的好。 很多人都有这样一种心理——不求自己得到多大的好处,但求老对手也得不到好处。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柳如风在酒店业协会的号召力是有目共睹的。 这样的女人,虽然说起来大家都会想到伤风败俗残花败柳之类的词,但她的能力是不可否认的,而且其人脉就连许多老板们都自叹不如。 如果酒店业协会的会长换成了别人,搞不好还不如现在红火。这个名额给她,一来提高一下她的积极性,增加她的向心力,二来把人情顺手还了,以后有什么事也好说话了。 张文定的这个名额是他自己说了算的,所以根本就不用和任何人商量就可以决定,但他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把名额送出去。 一方面,到了他这样的位置,说话都会留下一些余地,轻易不会把话说满;另一方面,也要给那些老板们一点希望,顺便给柳如风一点压力。 有了压力,对于这个难得的名额,她才会更加珍惜。 想着这些,张文定便看了柳如风一眼,笑着道:“柳总是民建的会员,咱们酒店业协会还有会员是民盟的成员,看来在柳总的领导下,酒店业协会的会员们,思想觉悟很高嘛!” 这算是张文定给了她一个不错的评价,也给了她一个希望。 柳如风听了之后笑得更艳,她赶紧冲着张文定的眼睛放了一下电,道:“哎呀,张书记过奖了。我们可都是在您的领导下,思想上才有了进步的呀。” 这听上去很正常的话,在柳如风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另外一个味了。 她这样韵味的女人,嘴里出来的音色却夹杂着娇滴滴的萌,这让有些男人听得格外来劲,却让张文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再这样下去,张文定怕自己会坐不住崩溃掉,便想马上结束这次座谈,免得一会柳如风得寸进尺。 张文定轻笑了一下,扫视了一圈,道:“我再说两点,一个是咱们协会要一如既往的贯彻落实县委县政府的各项精神要求,特别是在党外人士的发展上。啊,这一点,柳总可要多费心啊。第二个呢,大家以后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直接去统战部向周部长汇报,统战工作离不开大家的支持……” 周志忠也跟了一句:“我一定为大家做好服务。” 张文定言简意赅,总结了两点,柳如风领会了张文定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有着过人的身材,也有着过人的聪明才智,张文定的这两句话就是说给她听的,意思就是让柳如风去找周志忠,把名额定下来。 同时,她也知道,应该散会了。 散会之后,张文定又对酒店业协会以及荷花园酒店本身的视察了一番,这都是走个过场。过场之后,吃饭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当然了,纵然张文定是海量,也不会由着他们灌的。 …… 柳如风真的去找周志忠了。 她去的是县委周志忠的办公室,跟进别的县领导办公室没区别,也跟和别的县领导说话一样没有压力。 周志忠亲自拿了表格给了柳如风,而且还跟柳如风交代了需要上报的资料。 柳如风在周志忠面前摆弄着身姿,娇滴滴地表示了感谢。 虽然周志忠也想玩点潜规则,特别是柳如风这样开放的女人,他更是垂涎欲滴,但他知道,这是张文定送出去的人情,搞不好柳如风已经是张文定的人了,他不敢胡作非为。 想一想可以,但要真的去办她,貌似现在时机不是很合适,还是等以后看有没有机会吧。 毕竟,周志忠的色心并不重,色胆也并不大。 周志忠分出去的名额,主要还是集中在第三层次,也就是后备人才的培养名额上。第一第二层次的,主要由他占了,给张文定和高德贵每人分了两个。 张文定手上有两个第二层次的名额,一个给了酒店业协会,另外一个名额,他考虑了良久,觉得还是给体制内的干部比较好。 第六六六章 没人喜欢麻烦 他张文定是县委副书记,是管人事的,还是要在这个方面好好体现一下,刷一下存在感会比较合适。 本来手上就只有两个名额,一个已经送给了柳如风,虽然没在明面上这么做,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就算不说他跟柳如风有一腿,也会说他张文定胳膊肘往外拐。 他可不想背上这么一个骂名。 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招兵买马才是当前的重要工作,多拉一个,自己的势力就会多壮大一些。 党外人士的势,只能借一借,最终的决定性力量,还是在党内干部这里。 他这个专职副书记,如果不能够让党内干部看到跟着他干的前途,那将来的工作就依然会很艰难。 其实,燃翼县体制内的党外人士并不多,能上到副科级的都很少,而且这几个人也都是在各部门担任副职。 张文定让刘浩整理了一下这几个人的资料,但迫于对这些人不了解,张文定一时做不出决断,也只好暂时先放一放,反正事情又不急。 张文定这半个月视察下来,他的名声在体制内外几乎是爆棚了。 一时间,很多人表现出了要向他积极靠拢的意思,而张文定也并非来者不拒,这在用人方面,张文定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套,张文定是不相信的。 对于白珊珊,他都是试了又试的,更何况别人? 不过,要是张文定觉得哪个家伙还有点发展前途,就算偶尔犯个错误,搞点小动作,他也不会太苛刻。 当然了,有些人,是可以利用但不可以交心的,这一类,该利用的也还是要利用。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当张文定手里的第二个名额不知道花落谁家的时候,燃翼县农业局的副局长赖国庆同志通过现任教育局的副局长陈娟找到了他。 赖国庆是体制内不多的党外干部之一,他是民盟的盟员。 刘浩给张文定的资料里,就有赖国庆的材料,赖国庆今年三十三岁,能做到农业局副局长的位子上,不光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更多的则是他的命比较好。 在农业局当股长的时候,赖国庆曾经在“三夏”工作中立过功,所以在当年获得过全国农业系统先进个人的荣誉称号。 那一年,燃翼县的农业工作又是全市的标杆,当时分管农业的副省长下来考察的时候就表示这样的干部很实在,所以在人事调整的县里把他提拔为农业局的副局长,分管农机补贴,可以说县里对赖国庆还是比较照顾的。 当然了,他民盟盟员的身份,也为他的提拔加了不少分。 赖国庆命好,凭着他的身份,混到这个地步已经是祖坟冒了青烟了,想再上进,基本上没什么可能了。他没什么靠山,唯一的熟人也就是他绕了七个弯八个拐结织的远房表妹陈娟。 其实,他跟陈娟也算是比较熟的,当初陈娟干县委办副主任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的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示过好。 但怎么说吧,虽然攀得上亲戚,可毕竟隔得远了点。 所以呢,二人熟归熟,却一直是泛泛之交,没有多大的利益来往,也没有多少人情往来。 这一次,县里在党外人士的培养上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赖国庆自然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多少也听说过,陈娟来教育局是张文定给使得劲,所以,赖国庆又一次找到了陈娟,希望她能给引荐一下,就算得不到这个名额,认识一下大领导,也不是什么坏事。 党外干部,要说提拔容易,也确实是容易,竞争少嘛。 然而,提拔了一次之后,想再提拔,却又很困难了,因为位子少,而且也很难攀到有实权的领导。 陈娟自从到了教育局以后,跟张文定就只见过几次。 每次见到张文定,她内心依然是狂风暴雨,甚至有点想豁出去的意思,但陈娟毕竟不像柳如风那般开放,她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知道如何把自己对张文定的崇拜藏在心底。 所以,一直以来,陈娟跟张文定也只是浅尝辄止,最多也就是一起吃顿饭,说几句玩笑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但隔上一段时间不见,陈娟还是会千方百计的找个理由跑去张文定办公室,就算是说几句话,心里也是甜的。 对于陈娟来说,赖国庆只不过是自己可有可无的一个关系,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陈娟不像其他干部,有用的当爷爷来供着,没用的当孙子来吓着。 她是讲仁义的,赖国庆很给她面子,那她也不会一巴掌把赖国庆拍死,既然他提出来了让自己引荐一下,况且她知道张文定现在正在招兵买马,而且正好是要在党外人才方面下点工夫,便觉得可以引荐一下。 最主要的是,陈娟又想光明正大地见张文定一面了。 …… 陈娟跑到张文定办公室,先是寒暄了几句,便旁敲侧击的跟张文定提出了赖国庆这个民盟盟员,想要积极进步的意思。陈娟没说赖国庆跟自己有点亲戚,她是怕张文定认为她收了人好处,坏了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她想得很简直,只要是自己提出来了,也等于帮了赖国庆一个大忙了,至于张文定同不同意,那是领导的综合考虑,她管不着,她只要能跟赖国庆有个交代就行了。 反正最主要的目的是见张文定一面,见着面了,心里舒服了,哪管赖国庆的事情成与不成? 张文定根本就不认识赖国庆,但对这个名字多少有点印象——毕竟体制内的党外干部就那么多,他最近又看了不少这方面的名单。 陈娟一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张文定立即表了态,说可以考察一下,这一方面是给了陈娟一个面子,另一方面也算是了了一桩事情。 其实,张文定非常明白陈娟的心思。 这个女人跟别的女人不同,自从上次在巴厘岛吃饭,张文定就觉得陈娟不但可以从政治上重用,而且还可以从其他方面用一用,只是张文定现在还不想那么做。 他对武玲,还是有一份愧疚的。 陈娟没想到张文定答应得这么痛快,这让她本来潮水涌动的心更加澎湃了起来。 感谢的话不用多说,陈娟当着张文定的面表了个态:“领导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工作,把本职工作做好,努力摸清目前局里和各学校的情况,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我们县的教育事业、为广大教职工和孩子们做更大的贡献。” 虽然她不是教育局的一把手,但凭着她自己的能力和自信,她觉得自己在副局长的位置上,还也是大有可为的——张书记现在这么大的威信,不也只是副书记嘛。 张文定听出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怕她一个人想收集些别人违纪违法的证据会有什么危险,便点点头交待了一句:“唔,你有这个信心很好。不过也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要急。” 他还是很在意我的!陈娟感动不已,望着他动情地说道:“谢谢领导关心,我会注意的。这两天确实是有点累,还想领导你请我吃个饭犒劳犒劳我呢……” 张文定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笑道:“吃饭没问题。最近有点忙,忙过这段专门请你吃,去望柏、去白漳吃都行。” 这个话,既表明了今天没时间和她吃饭,也不至于让她太失落。 毕竟,后面补充的话,虽然多少有些虚,不能当真,但也显出了一点诚意,留下了一点念想。 陈娟无奈,只能带着遗憾离开了。 出了县委之后,她又有些庆幸,庆幸张文定拒绝了她,要不然的话,今天吃了饭会不会晚上再搞个什么活动?然后,她会不会在今天晚上彻底沦陷? 虽然说她对张文定很有好感,但更多的,还是停留在精神层面,并没有真的到想要现在就和他突破实质关系的地步。 他能够理智一些,对她来讲,也是很好的。 至少,她在克制不住感情的时候,不至于会一发不可收拾。 感情是美好的,但由感情而对生活造成了干扰,就是烦恼了。 跟许多人一样,陈娟喜欢一切美好,讨厌所有烦恼。 …… 第二天一早,赖国庆便来到了县委。 他只是一个民主党派的副科级干部,边缘得不能再边缘了,一般情况下,根本就没可能跟张文定面对面地汇报工作。 这次是多亏了陈娟,他才能有个机会跟张文定接触一下,自然要表现得积极一些。 赖国庆找到刘浩的办公室,略带紧张的挤出个不太自然的微笑,自报了姓名然后请刘浩帮忙通报一下,一点都没有摆谱。当然了,他在县委,哪怕是面对一个办事员也摆不起谱。 刘浩跟赖国庆不熟,但他知道赖国庆是农业局副局长,加上之前给张文定的资料里面有这个人,刘浩便明白了几分,便去请示了张文定,获得张文定的同意,赖国庆才战战兢兢的进入到了张文定的办公室。 第六六七章 忍不住 “张书记您好,打扰您了,我是农业局赖国庆。”虽然身为农业局的副局长,但赖国庆见到张文定还是有些紧张。 站在张文定的办公桌前,赖国庆的脑子有点乱,不知道什么样的开场白是最合适的,开口便来了个最中矩中规的自我介绍。 张文定抬头看了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人一眼,发现他虽然因为紧张,脑门上挂着几颗汗珠,但看上去这个人还算是精神。 毕竟年纪不大嘛! 对于差不多年纪的干部,张文定内心还是比较亲近的,再加上这一眼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便微笑了一下,指了指沙发,道:“坐,坐吧。” “哎!”赖国庆忙点了点头,挪到了沙发前,坐了下去。 张文定没有同他一起坐到沙发上,而是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放,就这么坐着,看着问赖国庆道:“赖局长,看着很年轻呀?” 他自己就很年轻,但这时候说起别人年轻来,却相当顺口,没一点压力。 赖国庆直挺着腰板,既然不好回答说自己不年轻了,也不好说自己确实比较年轻。 毕竟,对面的副书记同志,跟他年纪差不多大呢,谁知道张书记喜欢别人说他成熟还是说他年轻? 所以,赖国庆只能一本正经地答非所问:“我都参加十二年了。” “哦!一直在农业局么?”张文定接着问。 “嗯,一直在农业局。”赖国庆点了点头,很正式地回答道。 其实,赖国庆很想把自己在农业局取得的成绩说一说,但没那个胆子,领导没问你就乱说,会给领导一种不稳重的感觉。 领导的艺术在于善于缓解谈话时候的紧张气氛。 张文定在随江市委组织部干过组织工作,了解干部们对进步是多么渴望,所以他倒也没有给赖国庆多大的压力,问的都是些简单的东西。这个聊家常似地对话听上去是张文定在了解情况,其实就是跟赖国庆闲聊几句,让他不要这么紧张。 人在紧张的情况下,脑子一般都不太好使,说出的话也很僵硬,张文定今天是想考察一下他的,所以希望赖国庆的思想活跃一些,这才明知故问了几个问题。 对于赖国庆来说,这两个问题已经让他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他只听说张文定在县委常委会上非常凶猛强势,却没想到面对面的时候会如此亲民。 又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赖国庆紧绷的神经开始慢慢的放松下来。 张文定眼见赖国庆放松了许多,便笑了笑,继续问道:“你是民盟的盟员,又是我们县教育局的副局长,还这么年富力强,咱们县像你这样的人才可是不多啊。” 年富力强?你比我还小吧!赖国庆听得真是有点无语,但人家毕竟是领导,纵然是比他年纪小几岁,真要不用年富力强这个词而直接说他很年轻,他也只能默默承受了。 赖国庆心里多少也明白,张文定为了不让自己因为没话说而尴尬,主动找话题,这样的领导,真的很随和呀。 但同时,他也知道,现在是张书记要考察自己,自己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当然了,这个话里也有一个意思,他是听出来了的。那就是张书记要知道他的根脚,然后才好决定收不收他。 赖国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都是县委和政府的领导在照顾我,帮助我。还有民盟市委对我的培养,民盟市委主委汪肖松汪主席经常跟我们讲,民盟县委一定要认真贯彻落实县委县政府的指示精神,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期望,为县委县政府和民主党派的沟通合作贡献出我个人的最大力量。” 张文定虽然在赖国庆这刻板式的回答上没有看到什么亮点,但也明白了赖国庆的根脚,不是在县里,而是在民盟市委。 这个赖国庆,在县里没有什么得力的靠山,走的是望柏市政府副主席、民盟望柏市委主委汪肖松的路子上的。 所以,他称呼汪肖松的时候,叫的是汪主席,而不是汪主委。 这个也很正常,如果他在县里有强有力的靠山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跑到张文定办公室里来了。 赖国庆说完,用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他感觉自己已经不紧张了,可不知为何,额头上还是在冒汗。 平日里,他跟局里一把手说话的时候很放松的,甚至有副县长去视察工作,他也能自有应对,就算是面对汪肖松,他也不紧张。可今天这是怎么了,见到张文定自己竟然这么紧张,没用,真他妈的没用啊! 赖国庆在心里骂自己。 张文定见到赖国庆这个紧张劲,多少有些遗憾,觉得再考察下去恐怕也考察不出个啥门道来。他不想再考察下去了,觉得这个机会给不给赖国庆都无所谓,看机缘吧。 这货虽然投靠之心是有的,但就这么点场面,还一直在冒汗,估计也是难当大任呀。 这么一想,张文定便笑着道:“县委县政府的工作,离不开民主党派精英人才的支持……今后的工作中,还要你们多提意见和建议……” 赖国庆心里一紧,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要送客了? 他还有许多话还没说呢,但领导要送客了,他也不敢久留,只能尴尬地憨笑了一下,语无伦次道:“谢谢张书记,谢谢张书记,我一定努力,决不辜负张书记的期望。” 张文定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谢自己,莫非陈娟已经许诺了他什么?不可能啊,陈娟应该没那么不成熟啊。 一想到这里,张文定突然又想和赖国庆再说几句了。 “赖局长,你是民盟的盟员,又是县政府组成部门的领导,对于县委县政府的工作,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张文定突然出声,搞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够深、够大,他并没有希望赖国庆会说出个一二三来,他只想看看赖国庆的格局到底有多大。 毕竟,这个问题,就是他自己,也没有一个很好的答案。 赖国庆刚才被张文定的一句话搞得有点懵,然后又非常遗憾,原以为宝贵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却没料到居然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一阵激动,激动之后居然把那份紧张缓解了不少,脑子一转,眼睛明晃晃地看着张文定,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我就说一说我个人的感觉,有不对的地方,请您批评指正。” 得到张文定的点头示意之外,他才继续道:“我觉得,有些工作,其实可以大胆创新一下,多向外面取取经。” 赖国庆觉得,张文定既然年纪不大,而且又跟吴忠诚尿不到一个壶里,那么对于吴忠诚的保守作风肯定是反对的,那他说一个大而化之的创新,虽然担了一定的风险,但赌对的机率还是很高的。 其实面对张文定这么深的一个问题,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能回答到点子上。虽然赖国庆说得有点驴唇不对马嘴,但张文定也没觉得有多不满意。 他需要的不是赖国庆能够给县里的工作把脉,而是看清形势认准队伍。 眼见赖国庆这么明显的对吴忠诚的作风表示反感,张文定就觉得,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大才,但偶尔也是可以用一下的。 这个赖国庆,也算聊胜于无吧,就当给陈娟一个面子了。 心里有了这个打算,张文定就又跟赖国庆聊了几句家常,便让他回去了,随后他拿起电话,跟周志忠说了一下这个人的情况,把自己手里剩下的这个名额,送给了赖国庆。 …… 张文定这些日子的活动,取得了实效,不只党内的干部纷纷求罩,党外也有大批人想通过张文定获得一个被培养的名额,这让张文定的名声在燃翼县爆发式的大涨,但张文定的高调也引起了吴忠诚和姜富强的不满。 姜富强的不满来自于张文定的高调衬托得他这个县长很没用,但他身为没多少实力的一县之长,跟张文定还是要进行一些合作,即便是不满,也不会表现的非常强烈——吴忠诚想分化他和张文定,他虽然接受了吴忠诚的好处,但却并不会真的和张文定决裂。 其于这个原因,姜富强就只能寄希望于吴忠诚赶紧想个法子打压一下张文定的嚣张气焰,让张文定明白,在燃翼县,只有跟他姜富强合作,才能够和吴忠诚抗衡。 吴忠诚和姜富强的心态就不一样了,他是非常的不满,被张文定搞得及其不爽。 他甚至开始憎恨张文定。 吴忠诚很清楚,如果任由张文定这么闹腾下去,自己的权威将会越来越小了。 他心中对张文定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准备要出手了。 哼,张文定,老子要让你给斗了下来,老子把姓倒着写,不姓吴姓吞。 姜富强是习惯了冷落的人,虽然不满,但暂时还不会出手。可吴忠诚不一样,他像是一个有什么心爱的玩具被小伙伴们抢了的孩子,已经不满到要爆发的程度了。 第六六八章 乐极生悲 吴忠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一次,吴书记决定给张文定点厉害瞧瞧,憋着劲一定要搞出点狠劲来,要搞到张文定有苦说不出,搞到那些想投靠张文定的人都怕。 擦!张文定啊张文定,老子这一次,不搞得你满地找牙,你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市委统战部下的这个通知,让张文定和周志忠抓住了机会,搞得吴忠诚很受伤。他并非一点好处没落上,而是那个跟一众常委一样的推荐名额,与其说是好处,倒不如说是打他的脸了,所以他压根就没要! 妈的,打脸也不是这么个打法! 原本一个被自己牢牢把握的事情,只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让他们钻了空子,进而令张文定人气大涨,简直就是莫名妙妙! 这口即丢人又丢脸的恶气,吴忠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咽下的! 如今张文定在燃翼可以说已经是门庭若市,党内的党外的,体制内的体制外的,纷纷投奔他而来,当真有几分虎躯一震众美臣服,四方英豪纳头就拜的架式。 吴忠诚感到了危机四伏,虽然大部分干部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他,但现在这个严峻的形势已经让他坐不住了。 万事要做在前头,未雨绸缪是成大事者所必备的素质。 任何不听话的苗头,都要在萌芽状态就掐掉,等到长成势了,就麻烦了。 吴书记一定要站出来刷一下存在感了,他要让张文定明白,我吴忠诚不是个软蛋,你既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他同时也要让那些不安分的干部们看一看,人事问题,还是要我这个书记说话才顶用的。 你张文定不是在党外人士上闹得欢么?好,那我就挑个民主党派的,既然要玩,那咱就玩个狠的。 哼,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是我病猫了! …… 赖国庆获到了重点培养的名额,心情自然是爽到了极点,在统战部领了表格,便满面春风的去找陈娟表示感谢。 其实对于陈娟来说,赖国庆能不能拿到这个名额,她都无所谓。 张文定给了她这么大一个面子,陈娟心里自然是既高兴又激动,说到底,她心中那团热火并不是她自己烧起来的,而是张文定一点一点的添柴点火。如今这一大把的柴又添到了陈娟心里,烧得她很想跟张文定发生点什么,但一时间又狠不下心来,也只好在赖国庆身上做点文章了。 不管张文定对赖国庆是什么看法,但只见了一次面就把名额给了他,陈娟很清楚,这固然有赖国庆本身入了张文定法眼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张书记给了自己一个天大的面子。 如果不是自己引荐,恐怕赖国庆去个三五趟也不一定能把名额搞到手。况且,他也没机会面见张文定。 陈娟觉得,张文定既然这么相信自己,那自己就不能让他失望。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地给赖国庆上一课。 “娟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的话,我还不知道要奋斗几年才能拿到这个名额呢。”赖国庆面对着陈娟,颇为感慨地说道。 其实,他要比陈娟大,虽然大不了多少,但从亲戚关系上讲,他叫陈娟是要叫表妹的,但他一直称呼陈娟为姐姐的。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 这种叫法,其实并非燃翼县本地的通用叫法,而是受香港电影和电视剧的影响,有人这么叫,也有人喜欢这么听了。 私底下,在燃翼的干部中,有叫领导为老板的,也有叫领导为老大的。当然了,赖国庆叫陈娟为领导是合适的,但叫老板或者老大就不合适了。 不过,叫领导哪有叫姐姐来得亲近? 陈娟已经习惯了他的这个称呼,当然,也只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赖国庆才会这样叫。而且他的级别和陈娟一样,也是副科级,所以陈娟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来。 听赖国庆还算明白事理,陈娟笑着摆了摆手,道:“其实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老板一向是赏罚分明的,这个名额给你,他自有他的想法,你要好好把握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争取在农业局干出一番事业,也不枉老板对你的器重。” 陈娟说得非常清楚,一点弯子都没绕。 她倒是不怀疑赖国庆的智商,她是觉得,跟赖国庆之间没必要动心眼,只要让他明白,以后死心塌地的跟着张文定混,不要三心二意的就行了。 赖国庆也明白,陈娟这是让自己表态了。 虽然他是来感谢自己这个姐姐的,但陈娟这么说,很明显就是让自己当着她的面对张文定表一下忠心,赖国庆甚至怀疑陈娟和张文定是不是有一腿,要不然她这么这么维护张文定? 这官场上的男女关系,可真是微妙,有些女人可以跟许多男领导有关系,而有些女人一旦跟哪个男领导有了关系,十有八九是铁了心跟着他的。 陈娟从县委办到教育局,这个跨度不小,而且极有可能是张文定在教育局布的一颗棋子,谁不知道现在的教育局前局长是张文定搞下来的,而现局长依然是吴忠诚的人呢? “娟姐,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你是我的引路人。真没想到,张书记如此平易近人,能够向张书记汇报工作,我深感荣幸。同时,我也感觉到了压力,不过压力就是动力,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了张书记的期望,也不会给你丢脸的。”赖国庆在陈娟面前说起话来那是比飞机拉的线都直,他根本就不考虑陈娟跟他的关系是不是已经近到了口无遮拦的程度。 当然了,像这种拍马屁的直话,虽然显不出多少水平,但绝对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就是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嘛。 陈娟听得心里还是很舒服的,但却觉得这个赖国庆有点分不清主次,看来还真的是需要多加教育。 她脸色一沉,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你工作干得好不好,跟我的脸面没什么关系,张书记是个干实事重能力的领导,不是看面子的。” 赖国庆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赶紧端正了态度,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明白,娟姐说的是,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陈娟想,赖国庆和张文定的年龄差不多,但在人格魅力上可就差得多了。怪不得人家张文定坐上了副书记的交椅,而赖国庆才混了个副科级,这就是差距啊。 陈娟自己并没有察觉,她现在已经开始拿人跟张文定比了,但凡遇到一个男人,她都会想起张文定,而比较的结果就是,任何人都不如张文定优秀,都不如他成熟,不如他有魅力。 “我们县是个穷县,在穷县,农业局还是大有可为,很有发展前景的。我相信,依你的能力,再加上老板的支持,是金子总会闪光的。”陈娟还是再次点了一下赖国庆,毕竟是亲戚呀。 再说了,现在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也不好反悔了,她也只好往好处想,希望赖国庆是有出息的,起码要比自己有出息,这样她才能在张文定面前提起头来,不至于让他觉得自己没眼光,推荐一个没用的人给他。 其实,在赖国庆心里,他非常清楚自己攀上张文定这颗大树是多么的不容易,只是自己嘴皮子不太利索,有些话说得还不到位,甚至是没水平。 但是,他非常明白,自己如果不在农业局干出点成绩来,恐怕不光这颗大树攀的不牢,就连陈娟他也没脸再去找了。 赖国庆正满怀信心的想在农业局搞出点名堂来,而且他还想指望着靠张文定这尊大神,自己能有所发展的时候,组织部的一纸通知,断送了他所有的梦想。 县委组织部发文,根据上级统战部的文件精神,为了扩展我县民主党派人士的视野,充实基层组织党外人士力量……经研究,县委决定,提名赖国庆拟任张庄乡人民政府副乡长,免去县农业局党组成员、副局长职务…… 这纸专门为了赖国庆而出的通知,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把这位刚刚被选为重点培养对象的农业局副局长劈进了万丈深渊。 张庄乡是燃翼县经济基础最薄弱的乡镇。所辖面积虽然全县最大,但百分之八十的面积都是荒山,农业基础薄弱,农民靠天吃饭的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而且基本上没有工业。 所以,历任乡党委书记都是那些县领导看不上眼,没有什么发展前途的干部,顶着一个党委书记的帽子,却不如一个普通行局的副职。 这样的乡镇,副乡长那就是一个形同虚设的职位了。 在这个乡里干工作,除了正常工资,几乎没有什么经济收入,乡财政所一穷二白,如果不是县里每年拨那点款,恐怕这个基层党委政府,正常运转都是问题。 赖国庆接到这个通知,本来一年到头都不感冒发烧的他,竟然也挂上了吊瓶。 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他是百思不得其解,就差跑到组织部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六六九章 沉默是金 话说这乡镇副职到县里行局当个副局长是再正常不过的,一般情况乡镇党委副书记,调到科局以后能任个实职副局长,如果是副乡长,那最多也就是个党组成员,而如今一个堂堂的农业局实职副局长,竟然被下调到一个最穷的乡镇去当副乡长,别说是赖国庆想不通,是个人,他都想不通。 级别虽然没变,但这实权和待遇,真的差得太多了。 这个情况,不仅仅赖国庆没料到,就算是张文定,同样也没有想到。 为这事儿,张文定心中相当恼火,可再恼火,也没办法在明面上找县委组织的麻烦。 因为,组织部的通知上摘抄了市委统战部文件上的一句话:“选派民主党派和无党派干部到基层锻炼是今年我市统战工作的一项重要内容,也是对党外干部进行培养锻炼的重要途径,要积极选派优秀党外干部到基层、到困难较大的地方任职或挂职锻炼,给他们交任务、压担子,使他们加深对社会实际的了解,磨炼意志,增强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使他们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积累经验,尽快成长起来。” 从明面上来讲,县委组织部这么做是合情合理的,但张文定看出了门道,这一定是吴忠诚搞的鬼。 自己的两个名额其中之一就是给了赖国庆的,现在吴忠诚竟然拿赖国庆开刀,这明显就是杀鸡给猴看,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擦!动作真快啊! 自己在统战工作上刚给了吴忠诚一个巴掌,现在吴忠诚马上就还以颜色了,而且手段狠绝,虽然调动一个党外的副科级干部不需要大动干戈,但你他妈的跟我这个副书记气都不通一下,这任命就下了,算怎么个意思? 其实说起来,副科级干部的任命,都是要在县委常委会上过一下的。 不过,民主党派的副科级干部任命,各县的情况还是有些不一样。 燃翼这边,吴忠诚当书记之后,在任命民主党派的副科级干部的时候,就从来没有上过常委会,直接就是组织部下文。 张文定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找吴忠诚谈谈。 虽然张文定知道,县委收回这个文件的可能性是没有的,但吴忠诚实在是欺人太甚,自己如果就这么吃了这个哑巴亏,恐怕以后吴忠诚会变本加厉的对待自己。 张文定拿着组织部的通知直接来到了吴忠诚的办公室,他要去理论,他要看看吴忠诚怎么说。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分管人事工作的副书记嘛。 张文定要见吴忠诚,是不用通报的,但他路过吴忠诚的秘书马飞办公室的时候,还是停了一下,板着脸问道:“书记在么?” 马飞一见他脸色不对,心里一紧,脸上却堆着笑着回答:“在,书记在办公室。” 张文定连嗯都没嗯一声,直接来到吴忠诚门前,伸手一推,迈步走了进去。 进领导办公室是有讲究的,不同级别的人,会有不同的做法。 大致分为几种情况,如果你的职位比较低,要去大领导办公室,那么你就要先敲门,等着里面应了,你才能推门进去,这是一种;还有就是副职进正职办公室,一般情况是敲一下门,不管里面有没有回应,推门进去;最后一种就是不敲门,直接进去,但这一般是跟领导关系相当亲近,或者是二把手进一把手办公室,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领导的老婆进领导的办公室,一般情况也是不会敲门的,这属于特殊情况。 张文定进吴忠诚的办公室,理论上属于第二种情况。 而且在这一点上,张文定做得也比较到位,虽然和吴忠诚斗得厉害,但这种面子上的尊重,他一直都得保持得很好。每次都是先敲门,有时候还等着吴忠诚在里面应了,他才会推门进去,以表示对吴忠诚的尊重。 可是,这一次,张文定破了先例,门都没敲,直接进去了。 你吴忠诚欺人太甚了,我张某人也不能表现得太没脾气! 吴忠诚正半躺在比他的身体都大一圈的老板椅上闭目养神,最近他心情一直不太顺畅,不单单是因为张文定这个不安分的家伙,也有他老婆的一些烦恼。 吴忠诚跟大多数县(市、区)那些没带家眷的领导不同,他老婆虽然没有常年住在县里,但一年在县里呆的时间,也有好几个月。 他老婆跟许多女人一样,明知道丈夫在外面有女人,也明知道自己撞不破丈夫的奸情,可就是不甘心,总要花些时间守着,守着的同时,当然也要用一用。 妈的,自己的男人,别的野女人能用,自己这个正牌妻子,当然也要用了! 吴忠诚一般都秉承着“工资基本不用、老婆基本不动”的原则。但是吧,有时候他老婆硬要来一场,他心情好了也会配合一下。 昨天晚上,他也算是良心发现,准备交一交公粮,却不料几句话没说好,又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心情很是不爽。 这不爽的心情,直到现在才稍稍平复了一点点。 好在,把赖国庆发配到了张庄乡,算是堂堂正正地扇了张文定一巴掌,这对吴忠诚来说也算是个小喜事了,让他多少也有点欣慰。刚上班也没啥事,他干脆闭着眼陶冶一下情操,修养一下心性,回顾一下过去,展望一下未来。 吴忠诚正养着神,只听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他赶紧睁开眼,满心恼怒,妈的,哪个不长眼的竟敢不敲门就进来! 见到进来的是张文定,吴忠诚的心里的火气又大几分,也有点烦躁。 这个张文定平日里不会没礼貌到推门就进的,这次竟然一反常态,连门都不敲,而且还板着一张脸,来者不善呐。 “文定来了,坐!”吴忠诚自然明白张文定是为何而来。 他不但没有表现出因为张文定没敲门而引起的不爽,反而一脸灿烂的微笑,甚至还站了起来,指了指沙发,对张文定说道。 胜利者,总是喜欢用谦和来表现自己的气量和风度。 文定这个叫法,吴忠诚已经很少用到。 他现在叫张文定都叫张书记或者文定同志,而这一次,张文定没礼貌的推门而进,他竟然毫不见外地直接称呼了文定。 这是吴忠诚的心理战术,也是他最擅长,最拿手的手段。 有些领导在人面前表现的脸皮都非常厚,就算你当着多数人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娘,他也不会当场跟你翻脸,而是笑呵呵的听你骂完,然后很有风度的离开。 至于离开之后会怎么样,那谁知道? 当面锣对面鼓地干硬仗,那叫莽夫,是没有政治智慧的表现;笑里藏刀暗箭伤人才叫策略,才能体现出智商和情商上的优越感。 这其实就是玩阴的,你明面上跟他的对抗是有限的,他背后可以出的阴招却是无限的。 张文定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不该推门就进的。 他知道,虽然吴忠诚现在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但他表面上却不会让你看出来的,自己磨砺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是犯了这么大一个错误,真是不应该。 不就是一个赖国庆被吴忠诚给支到乡镇去了吗?这么点事,自己就沉不住气了,那遇到更大的事情了,还不得跟以前一样动拳头打架? 看来自己这段时间有点得意忘形了,稍一不顺,就动了情绪,还要继续修行啊。 张文定没有直接坐到沙发上,而是顺手把门关了,然后一脸平静地问吴忠诚道:“书记,没打扰你工作吧。” 张文定也不至于傻到当场就跟吴忠诚干一仗,所以还是先客气了一句,虽然这句话是明摆着的废话。 反正打扰我也来了,不打扰我也来了,今天我就是来跟你谈谈的。 吴忠诚从张文定关门的这个动作上就看出了门道。这个张文定既是带着怒火来的,但也不见得就没有准备。 要不然的话,他不会突然间表现得这么镇定。 这个年轻的副手,不简单呐。 吴忠诚知道张文定是为了赖国庆的事情来的,但既然我吴某人敢这么做,那肯定是有说法的,就算你张文定说破大天去,在道理上也是说不过我的。 “呵呵,怎么会打扰呢,难得跟你交流一下工作,其他的事都推后,哈哈。”吴忠诚笑着走到了沙发前,自己先坐下了。 张文定没接这个话,也坐了下来。 二人刚坐定,马飞就敲门进来,端着一杯水放到了张文定面前,然后又往吴忠诚放在办公桌上的杯子里添了些水,再将杯子放到了茶几上。 等马飞出去后,两人有过差不多半分钟的沉默。 这半分钟,也不是单纯地沉默,而是都在跟自己的水作着深刻的思想交流。到了他们这个位置,纵然是沉默,一般也不会出现什么生硬的尴尬场面。 张文定此时的心情已经趋于平静,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组织部的这个任命文件已经下了,无论如何也收不回去了,也就是说赖国庆的命运已经成了定局,自己就算是今天把吴忠诚砍了,赖国庆也不可能再回到农业局当副局长。 第六七零章 机会 今天,张文定来跟吴忠诚谈,最多也就是表明一个态度,无非就是要让他吴忠诚知道,我张文定并不是软脚虾,既然你没把我放在眼里,那么我就要让你明白,我不但不是软蛋,你怎么捏我的,我就有可能怎么还回来。 当然了,如果能够达成一些共识,你好我好大家好,也不是不可能。 一切,就看谈得怎么样了。 为官之道,就是不停的试探与进攻嘛。当然,也包括妥协。 脑子里转了又转,张文定终于把面前的茶杯往前推了推,然后挺直了腰,一本正经地对吴忠诚道:“书记,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党外人士培养的事情,也走访了一些群众团体。我发现啊,我们县的党外人士不仅仅搞经济有一套,而且觉悟也普遍较高,很多人都在积极的为县里的统战工作默默奉献……这是个好现象啊!” “嗯。”吴忠诚看着张文定,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表示。 张文定就继续道:“啊,这个现象,就证明咱们县的统战工作还是做得相当踏实、相当到位的,也证明党外人士对咱们党是充分信任、是充满信心的……历史以来,我们党和党外人士,特别是各民主党派人士都是紧密联系、唇齿相依,在对党外人士、特别是民主党派人士的工作和待遇安排上,一直都是相当慎重的……一方面我们要非常重视,另一方面,也要充分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愿,让我们党和民主党派有一个更良性的互动、更良好的合作……这方面,统战部做得还是很到位的,组织部那边,也要加强呀。” 张文定开门见山直指问题的核心,这几句话他说的非常有水平,既跟吴仲城汇报了自己近期的工作,阐明了工作的成果,最重要的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不着痕迹就扣了一顶大帽子——组织部都没征求过赖国庆的个人意愿就下了这么一个工作调动的文,有不尊重民主党派的嫌疑啊。 吴忠诚没想到张文定这么直接,虽然前几句废话他懒得听,但最后一句的重点,他是听的真真切切的。 张文定这是明摆着否定了自己的意思,组织部?嘿嘿,明着是说组织部,暗地里是给老子扣帽子啊! 哼!官场上的明争暗斗你张文定应该懂,我一个县委书记被你们欺负到了这个份上,反击一下还不行了吗? 妈蛋,自从你张文定来了之后,动作一个比一个大,燃翼都被你搅混了,我要是再不发威,恐怕我这个书记也让你给搅和进去了! 老子就这么安排了,你就算不乐意又怎么样? 不尊重民主党派? 简单笑话! 老子是严格执行市委统战部的文件精神,是大力培养民主党派基层力量! 想着这些,吴忠诚笑了笑,端起水杯吹了吹上面浮着茶叶,泯了一小口,放下水杯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看着张文定,也是直通通地说道:“文定啊,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大家是有目共睹的,统战工作嘛,我们在市里也是排在前列的……啊,在党外人士的培养上,我们一直是坚决贯彻上级统战部的文件精神,今年市里提出要把优秀的党外人士干部放到基层锻炼,磨练一下他们的意志,让他们在不同岗位上积累一些经验,这对他们以后的发展是有好处的……可能个别干部短时间想不通,有情绪,这个很正常。但这可都是为他们好啊,我相信,他们会想明白的。” 吴忠诚把张文定的不乐意,说成了是赖国庆的闹情绪。 这个矛盾的转化虽然有些小儿科,但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吴忠诚的意思是我没有跟你张文定过不去,我只是按照市里的文件要求来做的,而且这么做也是为了赖国庆好,你张文定今天就是没事找事,就算你说破了天,我吴忠诚的做法也是站得住脚的。 张文定对吴忠诚如此不要脸的话感到恶心,明明当了表子,却还想给自己立块牌坊,你当我张文定sb么? “市委统战部的文件精神,我们一定要贯彻落实。不过,在具体人员的使用问题上,还是要考虑到个人意愿和专业对口,特别是民主党派干部的任命问题上,总要讲个民主嘛……在任命之前,先进行一下沟通,也好避免带着情绪干工作啊。”张文定这个话说得也是有理有据的,一口咬定了目的不放松。 不过,张文定的话也算是顺着吴忠诚说的,你不是说有人闹情绪么?好,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闹情绪。 吴忠诚沉默了有两秒钟,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唔……你这个意见,提得很及时呀。其实不光是民主党派干部的任命,就连党内干部的任命,大多数情况下,也还是要尊重同志们的个人意愿。就像你刚刚说的,带着情绪干工作,很不好嘛。当然了,如果组织需要,个人意愿还是要服从组织安排。嗯,下次开会,一定要强调一下这个事情。” 刚才,吴忠诚听完张文定的话,感觉就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极不舒服。 但是,他还是表现出自己用极大的耐心来说服张文定的意思。 其实他也明白,如果跟张文定硬碰硬,结果只有两败俱伤,毕竟现在张文定已经成了气候,虽然还不如他势大,但能够对他造成一些威胁,更何况还有个姜富强在一旁虎视眈眈? 所以,吴忠诚可以时不时地打压张文定,但却没办法像当初对付姜富强一样,不管不顾地全力出手。 不过,赖国庆的事情,那已成定局,吴忠诚也不怕张文定能够在这个事情上玩出花样来。 毕竟,他现在不敢跟张文定斗得太激烈,但张文定肯定也不敢太出格。 权力场上,是不存在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一说的。 一切,还是规则为大。 所以,吴忠诚刚才直接就搬出了最强悍的规则——组织需要! 你张文定好歹也是个县委副书记啊,居然跟我强调个人意愿,传出去不怕别人笑掉大牙么?老子就不相信你张文定在面对那些个科级干部的时候,没有代表组织上下达过指示,没有代表组织上以势压过人! 擦,现在在我面前居然说起了个人意愿。有胆子你在开县委扩大会议的时候,当着县里领导层和一众科级干部强调一下个人意愿给我看看! 哼,小子,跟我吴某人斗,你真的还是嫩了点啊! 这一来二去的太极打了不到十分钟,张文定有些腻了。他觉得今天他不应该来找吴忠诚,而且也没必要再提关于赖国庆的事了。 既然吴忠诚摆明了要以势压人玩阴的,那么自己跟他这么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与其到这儿跟他理论,倒不如花点心思想想办法,看这个事情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措施没有。 如果补救不了,那找个机会再玩吴忠诚一次不就得了?你不是喜欢玩么,好,老子就陪你玩玩! 以吴忠诚往日的作风,这燃翼县看似铁桶江山,可也肯定潜伏着各种危机,只要善加利用,有他吴忠诚头疼的时候。 想到这里,张文定当机立断,站了起来,一脸真诚的看着吴忠诚道:“书记说的是,我回去会好好学习一下市委统战部的文件精神,按照书记的指示,把这项工作安排好,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行,那你先忙,不过再忙也要注意休息。不要看现在年轻,就太拼命,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身体是第一位的了。”吴忠诚也站了起来,满脸和蔼地关心着,像是在关心自家子侄一样。 等张文定离开之后,吴忠诚就在心里笑了。 哼!你小子不是想跟我谈么,怎么这么快就知难而退了?年轻人,以后还是要对领导、对老同志多一些尊重,我吃的盐都比你吃的饭多! …… 张文定不得不承认这次跟吴忠诚的谈话是失败的,他仅仅只是表达了一下他的不满,甚至这种不满表达出来之后,吴忠诚居然一点都不在乎。 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给吴忠诚释放了一个信号,我张文定对你的做法很不满,而且我也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你处处针对我,那我也不能坐等着任你宰割。 不过,这种信号能够取得多大的作用,他自己都不乐观。 毕竟,他只是副书记,真要跟书记明刀明枪的开战,实力悬殊还是太大了。他很想反击一下,但反击这种活儿,不是想干就干得了的,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一仗他输了,他要在下一仗打赢。 至于下一仗是什么时候,这个谁也不知道。 有仇不过夜,那是黑道作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才是一个成熟的领导必须具备的品格和素质。 机会这个东西,如果自己不去创造的话,就只能傻等了。 当然了,对于张文定来说,他手头还有许多工作,等也只是正常地等,不会傻等。真等不到的时候,那肯定就要自己创造了。 第六七一章 下重手 张文定没有自己创造机会。 不是他不想创造,而是不需要创造。 正当张文定等着机会的时候,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得不说,张文定的人品有时候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这个机会可不一般,是属于那种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的好机会。这种机会,张文定遇到了,就绝对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要认真的搞一搞,搞得大一点,他要让吴忠诚知道,你敢打我一拳,那我就敢捅你一刀。 这个机会,跟两个单位有关,一个是县电视台,一个是县交通局。 燃翼县电视台是县政府的直属事业单位,却又属于县委宣传部管,台长不是由县文广新局的副局长兼任的,而是由县委宣传部的部务委员兼任的。 这个情况,算是比较特殊的。 县电视台很小,只有两个频道,节目也不多,主持人加主播只有六个,两男四女。 作为燃翼县对外宣传的一个窗口,主持人自然是百里挑一的俊男美女。 特别是女主持人,身材、相貌、气质那是缺一不可,值得一提的是负责每晚八点钟播出的《燃翼新闻》节目主播易雅芙,绝对是顶级的大美女,不但身材标致,而且气质独特。无论是素颜还是带妆,只要看上一眼,就很少有男人忍得住不动心的。 易雅芙是随老公一起来到燃翼县的。她老公在燃翼县医院上班,是县医院从外地花大价钱聘请过来的主刀医师。易雅芙为了夫妻能团聚,也辞了原来的工作,来到了燃翼县。 因为她相貌好,普通话标准,而且还还有过主持节目的经历,所以到县电视台应聘的时候,被台长齐春东一眼看中,硬是把原来《燃翼新闻》的女主播给换了下去,还给她弄了一个主持人证。 这是官方的说法,至于事实是不是如此,有人相信,也有人不相信。 在县电视台,易雅芙只是个合同工,被换掉的却是一名事业在编人员。这个很正常,电视台的合同工实在是太多了,没见着省台都流行合同工了么? 当时曾经有传言,说易雅芙被齐春东潜规则了,但迫于没有证据,这种传言也只停留在了坊间的说笑中。 易雅芙果然不负众望,试用了三个月以后,《燃翼新闻》的收视率翻了一番。 虽然很多观众并不是关注节目内容,而是为了欣赏她的尊容,但收视率就如同gdp,领导看的是数据,而不是过程,所以易雅芙很快成了县电视台的顶梁柱,甚至人们一谈起县里的新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漂亮的女主持人。 可就是如此受到千万观众瞩目的美女主持人,却在家里跟县交通局副局长顾大斌深入研究生理结构的时候,被她那在被县医生高价挖过来的老公逮了个正着。 这件事本属于家丑,按道理来讲,易雅芙的老公是不会外扬的,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这事儿被发到了网上。 靠骑马送信的年代,就算是皇帝驾崩,消息传到民间也要好些时间,像偷情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两天传出村去,那已经算是快的了。 但当今社会,再小的事,只要一上网,几秒钟的时间,在地球的另一侧就会有人看到。特别是这种桃色事件,而且干部的桃色事件,传播的速度真的会让人想都想不到。 有太多的网民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并且跟着发表一下意见了。 易雅芙和顾大斌的私情,没超过半天,就传遍了整个燃翼县。 燃翼县沸腾了,不论是官场还是民间,对于这种爆炸性的新闻那绝对是兴致百倍,跟帖的那叫一个五花八门,评论多是冷嘲热讽幸灾乐祸。 更绝的是,有人甚至说出了当时的细节,就好像这个人当时就在现场一样。更有易雅芙的仰慕者组织了几个人直接到了县交通局,扬言要拿顾大斌是问。 虽然说当今社会比较开放,出个轨,偷个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事情的当事人的身份太特别,一个是交通局副局长,一个是县电视台的台花。 两人这么一闹,闹得燃翼县的干部群众都津津乐道,帖子在网上一出现,就被人给弄到微博上去了,甚至还上了话题榜。 这一下,燃翼以一种极不优雅的姿势被网民围观了。 然而,人们是不甘心只在表层上讨论这种有伤大雅的事的。 易雅芙虽然是合同工,但顾大斌可是个党员干部,而且还是交通局这种油水最足的部门的副局长。 于是,很多人开始把矛头指向了燃翼县的管理者们,他们在网上发问,作为燃翼县的领导,你们是怎么抓党风党纪的?是怎么大力发展精神文明建设的?又是怎么培养人民公仆的道德观念的? 瞬间,这件事几乎就上升到几个层级。 吴忠诚作为县委书记,县里的一把手,对于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插手。他要管的事可比这些事大得多,这样的小事哪里轮得到书记来操心?而且,他也没怎么把网上的事看得多严重。 他想,人们议论是正常的,无非就是借着这个话题发点牢骚而已,过不了几天,等人们淡忘了,事情自然也就平息了。 当然了,对于顾大斌,吴忠诚也是相当恼火的。妈的,管不住裤裆里那二两不是你的错,但你偷了腥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就不应该了! 这个事情本来跟张文定没关系,电视台也好交通局也罢,都不归他管。 但是,他却从这个事情中看到了一个好机会。 县里出了这么一个伤风败俗的事,他张文定身为县委副书记,还是要关心一下,要管一管。不但要管,还要放大了管、一管到底,要严肃纪律,要杀一儆百,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张文定想插手的原因很简单,县交通局大部分的领导层都是吴忠诚的人。分管交通口的县委常委、副县长陈从水,也是吴忠诚的人。电视台虽说是县政府直属的事业单位,但一直都是县委宣传部在当家作主,宣传部长刘爱琼更是跟吴忠诚穿一条裤子的。 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张文定如果不拿来利用一下搞一搞文章,又怎么对得起吴忠诚把赖国庆给放到乡镇去培养的大恩大德呢? 吴忠诚出阴招把张文定决定培养的亲信发配到了乡镇,那么张文定也要在吴忠诚的人身上小题大做。 这才叫尊重领导,这才是礼尚往来。 其实,如果这件事不被人发到网上,张文定还真想不出该如何放大这件事。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触及到了县里党员干部的风气问题,广大人民群众已经开始对县里培养干部的能力提出了质疑,对县里的用人机制产生了不信任,那么,张文定身为县委副书记,有责任帮县委正名,有义务让广大干部群众明白,这个事情,只是一个单纯的个案,但哪怕只是一个个案,县委也会加强党员干部的生活作风和精神文明建设。 不得不说,张文定把这个机会把握得恰到好处。 事发的第三天,张文定便把县交通局局长甄兆明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理论上来说,县交通局是政府序列的,有什么事情,都是被县政府领导叫过去,县委这边,除了书记,一般的领导真的不会乱插手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张文定自己要插手,反正涉及到了党风建设,那么他管一管也是可以。 张文定把交通局长甄兆明叫来,并不是单纯了为了批评一顿解解气的,他是要给交通局,甚至给全县领导干部一个信号,这件事决不能简单处理,一定要从严、从速、从重处理,否则无法给广大网民一个交代。 其实这就是张文定在发威,我的话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但听与不听,存在的差距和产生的后果,也只有你自己去想了。 甄兆明是吴忠诚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是吴忠诚的铁杆支持者之一,不过他作为一个正科级的局长,虽然可以直接跟吴忠诚汇报工作,但也不是每个工作都有机会汇报的。 局里的事他可以去找分管交通的副县长陈从水,只有涉及到人事上的问题,他才有机会偶尔直接找到吴忠诚,像交通局这样牛逼的大局,一把手的权利还是有点的。 当然了,要是有什么好处要送给吴忠诚,那当然是可以多汇报了。 出了这个丑事之后,甄兆明也看到了群众在网上对县委县政府的批评声,所以这几天他没敢离开自己的岗位半步,一方面要积极处理,另一方面也做好了随时被县领导召见的准备。但被张文定召见,他还是很意外。 甄兆明实权在握,又有吴忠诚这个靠山,在县里等闲是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的。 不过,他很明白,这个张文定可不是好惹的,跟吴忠诚都敢明着干,自己要是稍有怠慢,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第六七二章 两难 甄兆明有权力不假,但人家张文定最近的手段,可是全县干部都津津乐道的。 就算不说张文定最近干的事情,单单人家那个副书记的帽子,就可以勉强挤身县主要领导的行列了,而他甄兆明连县领导都还算不上呢。 正科级与副处级看似是紧挨着的,但这具体职务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二十分钟以后,甄兆明进了张文定的办公室。 让甄兆明感到意外的是,张文定并没有怒气冲冲的一见面就骂人,而是一脸平静地对他说:“来了?坐吧!” 即便张文定没有马上发火,甄兆明置身于这么压抑的环境里,他心里还是有些慌,听着张文定赐座,也不敢胡乱汇报什么,听话地坐下了,等着领导指示。 张文定像在集市上挑选牲口一样,目光在甄兆明身上打量了一番,才面无表情地说道:“网上的帖子你都看到了吧?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吧?交通局出了这样的事,性质相当严重,影响相当恶劣。县委县政府、全县党员干部都为你们感到脸红!你是交通局的局长,也是交通局的党组书记,我问你,交通局的干部队伍建设是怎么搞的?” 张文定的语气很平静,但话却相当重,那平静之下潜藏的风暴,就算是体制外的人听到了,都能够感觉得出来。 甄兆明心里虽然多少对张文定有些怕,但身为县里最牛逼的正科级干部之一,而且跟吴忠诚也有机会能够直接对话,底气也还是有一些的。 毕竟,他以前没有正面硬抗过张文定,所有的害怕,都是停留在道听途说的层面,现在,听到张文定这个问责式的话一出口之后,他骨子里那种强硬瞬间迸发了出来。 我是交通局的党组书记,你还是县委副书记呢。他顾大斌是交通局的党组成员,是交通局的副局长,这样的职务,是我这个局党组书记兼局长能够任命得了的吗?妈蛋,这种副科级干部,是县委组织部考察了的,是在县委常委会上过了的! 你现在一顶大帽子扣到我头上,算怎么回事? 你是县委副书记,是大领导,我尊重你,但并不代表你可以随随便便往我身上泼脏水。 这火气一上来,甄兆明就开口说话了:“身为局党组书记,我没有替县委提高局党组个别成员的素质,没有提前发现其思想道德水平的滑坡,没有及时对其展开党性教育,我向县委检讨,请领导批评。” 甄兆明这一番话说得相当有水平,听着软得不能再软了,实际上却是相当强硬地顶了张文定一次。 张书记你要搞搞清楚,我是替县委没有注意到顾大斌的思想滑坡的,我是党组书记,但对党组成员的约束力并不大,归根结底,管副科级以上的干部那是县委的事。而且,你张书记虽然是领导,但是能够代表县委吗?你毕竟还只是副书记啊! 张文定面无表情地看了甄兆明一眼,这姓甄的不愧是大部门的一把手,能够坐稳交通局长的位置,果然还是有些霸气的。 不过,甄兆明这个话虽然是在顶他,但却顶得让人拿不到破绽。 对于这种老油条,张文定见得多了,他冷哼一声,道:“甄局长认错态度很积极,很有担当,对同志爱护有加呀。” 这个话,说得就有点严重了。 虽然心里不服,但张文定这个话还是让甄兆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今天是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去了。他决定,不管张文定说啥,自己打个哈哈过去就算了,只要不涉及到敏感话题,就算是顺着他说又能如何? 跟领导斗气,就算是斗赢了又如何呢?底气已经表现出来了,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化解这个事情。 甄兆明坐在沙发上的腰板还是挺得笔直,一脸真诚地看着张文定,坚定地说道:“交通局出现这样的事,我深感羞愧。这件事实在是不应该发生,这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回去之后,我会马上召开局党组会议和全局干部大会,严肃纪律,要求同志不要信谣传谣……” 张文定对甄兆明的话非常不满意,看来这个甄兆明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虽然是县委的领导,政府那边的事不方便过问,但现在你们交通局的这件事已经发展到了党员队伍建议的层面,刚才我就已经提醒了你了,你他妈的还跟我装模作样! 信谣传谣?现在这事儿已经搞得满城风雨了,已经有图有真相了啊,你特么的居然还在说什么信谣传谣? 看样子对待这件事,你甄兆明还真是没怎么当回事呀。 今天我若是不给你上一课,恐怕你连我这副书记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哼,连你一个小小的正科级我都收拾不了,还怎么和吴忠诚玩? 张文定一般情况不会发火,他已经变得越来越成熟,虽然有时候心里窝着一股子气,但自己的身份在这里摆着,不是说想发火就适合发火的。而且,他也已经过了那种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年龄,但今天,面对甄兆明这目中无人的样子,张文定就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他发飙了,他要让甄兆明明白,自己这个副书记可不是吃素的。 你随便说两句打发我,那我就让你明白,我张文定可不是个随便的人,呃,随便起来……当然还是人。 “啪!”张文定用右手拍了自己的桌子一下,接着瞪着眼,看着甄兆明,怒气冲冲道:“交通局就是这么个工作效率?啊,你告诉我谁在信谣传谣?信的什么谣,传的又是什么谣?甄兆明同志,实事求是的原则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党员干部,说话做事是要负责任的,是要以事实为依据的。对自己要求严格一点,坏不了事的!哼,以前我还以为交通局只是个别同志的思想道德水平滑了坡,现在看来,你这个局党组书记也有待提高啊!” 甄兆明被张文定的样子吓了一跳,这个年轻的副书记同志怎么如此喜怒无常?自己也没说啥啊,他干嘛发这么大火? 这时候,甄兆明真的有些怕了,毕竟对方是在县委常委里排名第三,仅次于书记和县长啊,真要下定决心要搞自己,那自己还真抗衡不了!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顾大斌个你个杀千刀的快活了却给老子惹一身麻烦。 甄兆明在心里把顾大斌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遍,恨不得现在就抡起巴掌对着顾大斌的脸扇个痛快。 自从当了交通局长之后,还真没受过这份气! 甄兆明在生气之余,又觉得万分委屈。 他心想,就算是吴中超也没跟自己这么瞪过眼,现在张文定竟然这么一通狂训,大有借机生事的嫌疑。万一,张文定真的借着这个事情,要跟自己过不去,那自己可就太冤了。 他作为一个正科级干部,虽然有吴中超罩着,但现在来看张文定大有跟吴忠诚一争长短的苗头,他可不希望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纵然他对吴忠诚忠心耿耿,却也不希望成为张文定的眼中钉啊。 一念及此,甄兆明赶紧站了起来,态度相当端正地对张文定道:“张书记,我检讨。回去以后我马上开会研究,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整改方案,一定会给县委县政府和全县人民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句话张文定听着还比较顺耳,怎么说这也算是态度端正了。但张文定也明白,这个甄兆明是交通局的一把手,县里的重要科级干部。 这种干部的任命,选拔,甚至处分,他都做不了主,无非也就是有个建议权。 能够让这家伙低头,也算是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了,刚才没有白拍那一下桌子。 张文定心思电转,面无表情,看着站在面前的甄兆明,没再让他坐回去,而是继续用刚才的语调说:“你们局里的整顿是必须的。另外,关于顾大斌……我觉得他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这个岗位上了,你们局里打个报告吧!” 这句话才是张文定的重点内容。 他今天跟甄兆明发火,先震住甄兆明,其实目的就是要在提出这个要求的的时候,让甄兆明没胆子当面反对。 他甚至都不称呼顾大斌为同志,就是要给甄兆明一个心理暗示,这个事情很严重,老子很生气,如果你们敢用局里的名义保顾大斌,那我就要你好看! 现在,你们局里要跟县里主动提出来,这才能表明你们思想进步的端正态度和决不跟思想道德败坏之人共事的坚定决心。 甄兆明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这顾大斌可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虽然他是副局长,但分管的领域可都是油水很足的,自己把他放到这么重要的位子上,说白了就是自己能信得过顾大斌。 而且,顾大斌这个人的能力还不错,嘴巴也很严,现在局里要是跟县里打个报告,让顾大斌离开这个岗位,那跟砍掉自己的一条胳膊没什么两样。 第六七三章 视察 当然了,如果仅仅只是这个原因,甄兆明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 但是,顾大斌手上掌握着他不少的情况,这让他很是担心,如果局里的报告一打,顾大斌一时想不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那就麻烦了。 这一瞬间,甄兆明感觉到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虽然甄兆明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张文定刚才那狠狠的一拍,以及拍了之后所说的话,还是让他不敢不当面答应下来。 毕竟,这事只是打个报告,最终还要县里批,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吴忠诚手上,只要吴忠诚不松口,凭他张文定一个人,也拿不下顾大斌。 当然了,还是要好好地给顾大斌做一做思想工作,必须要保证顾大斌情绪稳定。 “这个……我非常认同张书记的意见,回去后马上就统一认识,以最快的速度向县委报告。”甄兆明蛋疼不已,说出这些话,他觉得身上仿佛被生生割掉了几两肉。 张文定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而是把目光停留在了桌子上的一个文件上面,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甄兆明觉得张文定这是在给他一个信号,让他赶紧滚蛋回局里去办事。 他没有马上就走,而是等了一下。一方面,他不甘心,另一方面,他也是用等这一下来表现他的惶恐,让张文定多出一点领导的成就感来。 用这种方式讨一下正在生气的领导的欢心,甄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纵然张文定不是他的靠山,甚至还跟他的靠山是对头,却也并不妨碍他在这种时候表现出对张文定的尊重和畏惧。 不想当炮灰,又没有实力,就只能装孙子了。 “张书记,那我……我就不打扰您了。”甄兆明等了大约一分钟的样子,心里已经非常确认张文定没有什么别的指示了,这才试探着道。 张文定没吱声,也没摆手,头似乎轻轻点了点,却又好像没有点,鼻子里出了一道粗气,像是带了一点点声音。 这种反应,就是示意甄兆明可以走了。若不是甄兆明这种老油条,还真察觉不出来。 甄兆明冲张文定的头顶点了点头,告退了。 他出门后先去厕所撒了个尿,心里把张文定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在楼道里拐了个弯,想了想,又去了吴忠诚办公室。 …… 张文定坐在椅子上看文件,脸上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可心里却轻松了许多。 哼!就不信治不了你,不就是一个大局的局长么?先给老子来一个软钉子,然后又给老子装傻,真他妈的不知道好歹。 心中一轻松,张文定就摸起桌子上的电话,给秘书刘浩交代了一件事,那就是明天的行程要作个调整。 明天上午,他要到县电视台去视察工作,让刘浩准备一下。 这是张文定的策略,他把交通局长教育完了,下一步就是要给电视台上上课。其实张文定并不是针对的电视台,而是剑指宣传部。 先前说过,燃翼县电视台也是一个挺不简单的单位。 电视台本身是县政府的直属单位,但由于业务上属于宣传口,而且台长齐春东又是县委宣传部的部务委员兼任的,再加上由于刘爱琼有吴忠诚挣腰,就把电视台牢牢地把在了手中。县政府那边,对县电视台基本上也就是一个放羊的状态了。 张文定冲着电视台去,政府那边不仅不会有意见,还乐得看热闹呢。 目前的局面,张文定是很想把刘爱琼或者梅胜言给好好地扫一下面子的,但这二人毕竟是县委常委,一般还真不好找到这样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吧,算是比较合适了,但是呢,却又不合适直接找宣传部说事。 至于说通过顾大斌的事情而牵扯上组织部长梅胜言,进而质疑梅胜言用人的眼光,那就更是不用想了。 那样的蠢事,张文定不可能干得出来的,真要下面的干部出了问题就指责组织部门,那就是在和所有人为敌了! 干部出了问题,自有纪检监察机关去管,责任扯不到组织部门的头上去。 张文定干过组织工作,对这一点是相当明白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通过这事儿去找梅胜言的不是,而是要用来打刘爱琼的脸! 一方面,电视台一直是刘爱琼的后花园;另一方面,顾大斌这个事情完全可以扯上精神文明建设方面的问题,而精神文明办本来就归宣传部管,而且,精神文明办的主任,也是宣传部的部务委员兼任的。 他选择道电视台视察工作,其实就是借着县电视台台长齐春东这个部务委员的身份,给宣传部施点压力。 毕竟,这精神文明建设是归宣传部管的,电视台又是宣传口的对外窗口,现在电视台的主持人和交通局副局长有奸情,既是给宣传教育工作抹黑,也是不符合精神文明建设的。 给宣传部施压就是让刘爱琼难受,吴忠诚啊吴忠诚,你斩我一将,我也要将你一军啊。 擒贼先擒王那是战场上的策略,这官场上把这句话反过来,或许会达到另外一个效果。 电视台台长齐春东接到通知以后,心里那个郁闷就别提了。张文定的威力他可是早有耳闻,几次常委会都把县委书记吴忠诚给搞得很郁闷,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现在张文定竟然要到电视台视察,而且还是在这个当口,他用屁股想也想到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若在平时,齐春东恨不得一天一个县领导来视察工作,可现在这种时候,除了吴忠诚和刘爱琼这两位领导之外,别的县领导来视察工作,他都不会安心。 易雅芙搞出了这种事情来,除了吴忠诚和刘爱琼会为他背书之外,别的县领导下来,恐怕都是别有用心的,这其中,又以县长姜富强和县委副书记张文定为最! 齐春东还是比较聪明的,这个时候张文定来视察,除了视察台里的党建工作和宣教工作,那就只会是精神文明建设工作了。 说白了,张文定就是为了网上那些网民对县里的批评而来的,能压住众口,唯一的途径就是领导重视了,而领导怎么重视,第一部就是去视察嘛。 想通了这里面的道道,齐春东第一时间把这件事请示了刘爱琼,他一个小小的电视台长,在这种时候可真不想面对县委副书记啊! 多汇报多请示,总是不会错的。 刘爱琼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抛头露面,但却不得不出面。 她不想跟张文定有任何接触,她是吴忠诚的人,而且还有私情,所以吴忠诚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但她虽为县委常委,级别上跟张文定一样,职务上却又比张文定差了一截。 况且,宣传部属于党委负责宣传教育的工作部门,而且张文定的秘书还给宣传部下了个通知,即便自己再不乐意,也还是要陪着副书记同志去一趟。如果不去的话,也不是不行,但难免会给人一种不尊重领导的印象了。 再说了,刘爱琼也不放心,怕齐春东顶不住张文定的压力,使得事情更糟糕。 所以,她还是要亲自陪着张文定去一趟才安心。到时候,纵然张文定要发难,她的抗压能力和决断本事也比齐春东要强得多。 当然了,在电话里,刘部长自然也会对齐台长指示几句,但不会指示得太详细。 刘浩很快调整好了张文定的行程。 第二天一上班,张文定便来到了县电视台,陪同张文定一起来的,还有宣传部部长刘爱琼,县精神文明办主任雷油强。 雷油强是张文定点名要求随同的,但就算张文定不点名,刘爱琼也会把雷油强给叫上的。刘爱琼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她想把雷油强当成自己的挡箭牌,这次张文定视察,肯定就是涉及到精神文明建设方面的。 对这一点,不用齐春东提醒,她也想得到。 两位县委常委班子的成员到来视察,县电视台领导班子带着一众人中集体到单位门口迎接,阵势还算是强大。 张文定一行人下车后,齐春东笑脸相迎,握手寒暄,显得极其开心,仿佛期待这次视察至少有半年了似的。 张文定没有直接去电视台已经安排好的会议室,而是一反常态地先在电视台各部门转了一圈,跟同志们亲切谈话。随后,张文定重点参观了电视台的编导室和党员活动室,在党员活动室看得极其认真,停留的时间要远长于其他的科室。这也是他这次来的目的所在,等转完了,一行人才来到二楼会议室。 会议室早就已经布置得相当漂亮,水果、香烟、瓜子、矿泉水摆得整整齐齐。 各自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齐春东开始发话了:“今天是我们电视台最隆重的日子,我代表电视台所有干部职工,对张书记、刘部长表示热烈的欢迎……” 啪啪啪的掌声过后,齐春东便开始了常规汇报。 【作者题外话】:终于可以发布章节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六七四章 釜底抽薪 齐春东把电视台的机构设置、人员配置、日常工作还有近几年取得的成绩大致介绍了一番,然后又重点提了一下党员教育和人才培养方面的工作。 他的稿子是昨天加班加点搞出来的,刘浩下通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张文定来视察什么,但他心知肚明,知道能让副书记来电视台的导火索是什么,所以准备的稿子还算是合理,等念完了稿子,齐春东微笑但又不失严肃的看着张文定,等着副书记同志的指示。 张文定可以在办公室跟交通局长发火,但在电视台,他却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这种视察,并不是说不可以发火,但就算是发火,也不能在这种场合下发。 所以,等齐春东汇报完毕业,张文定就把面前的水杯往前推了推,开始说话了:“很高兴今天能来电视台走一走,看一看。其实早就想过来的,但一直都在忙,今天能够和大家一起聊一聊,对我来讲,也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话一落音,一片掌声便恰到好处地响起。 等掌声停下之后,张文定又继续道:“对于广电这一块,我不是很熟悉。刚才听春东台长的介绍,我们县电视台这几年的发展很快、成果喜人,这都是你们的工作干得出色,同志们辛苦了……啊,我告诉你们,我们县台的节目,我是经常看的。《燃翼新闻》就搞得很不错嘛,突破了新闻节目的老套路,对民生很重视呀。有针对性、有时效性、有趣味性,也有先进性……” 张文定一番标准而又不失新意的套话讲完,会议室里掌声雷动。 至于这拍巴掌的人是真心鼓掌,还是边鼓掌边在心里骂娘,这个就只有鼓掌者自己心里清楚了。 或许,有人觉得张文定这么说,是要放过易雅芙所带来的不良影响了;或许,也有人觉得张文定故意提到《燃翼新闻》,就表示还会拿易雅芙的事情作文章,最起码,也要在电视台内部开展一个引以为戒的整风会吧? 其实,有这两种想法的人,还真不是极个别的数量。 齐春东觉得张文定这个话的味道就很值得琢磨,很大的可能,是张书记此来就是针对《燃翼新闻》的。不过,到底张文定是想在电视台安排个人呢,还是要把易雅芙那个事情搞大呢,齐春东有点拿不准。 齐春东都能感觉到张文定话的意思不简单,刘爱琼当然就想得更深了,毕竟,她和张文定之间也算是过了几招的。 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对手。 刘爱琼知道张文定这是要先高高抬起再重重摔下,第一句话就提到了《燃翼新闻》,并且大加表扬称赞,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象征性的拍了几下,接过张文定的话头,道:“电视台的工作能够张书记的肯定,这是对电视台的同志们、对咱们县新闻工作者极大的荣誉和鼓励。电视台这几年发展得很快,业务方面一直都在不断进步,不过,有些方面的工作还需要你们继续努力,特别是在党员先进性教育这方面,一定要下大力气、加大工夫,党风党纪要时时牢记、职业道德要天天警省……一定要注意加强党员干部的培养和教育,深入开展新闻工作者自身道德建设,强化机关作风建设,增强整体凝聚力,在县委县政府的正确指导下,把各方面的工作做实、做好、做到位。” 这女人真无耻。张文定心里暗骂了一声,你他妈的这是想堵住老子的嘴么? 操!别以为你是娘们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心中怒火大盛,张文定留了些时间给大家鼓掌,而且也没有没像正常程序那样由齐春东接着刘爱琼的话代表电视台来表态。 这时候,他把县委常委会上那种不按顺序发言,大家随意接话的风格用在了这个会上,伸手在空中压了压,一本正经地说道:“刘部长提到的情况值得我们每一个人重视。啊,虽然电视台的成绩喜人,但最近一些不好的事情和风气还是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坏的影响……电视台是我们县对外宣传的窗口,新闻宣传工作不但要求工作严谨,实事求是,而且也要注意工作人员的素质培养……这一点,电视台要做好认真反思、深刻反省。” 把电视台进行了批评后,张文定这次没给任何人插话的机会,马上接着转移了攻击的方向:“党员先进性教育和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是我们的两项重要工作,大家都是新闻宣传战线上的能手,按说对这两项工作的理解要比别的同志更深入更深刻。但我还是要讲一讲,啊,党员干部是广大人民群众的榜样,对党员干部的思想道德的培养要从一点一滴做起,决不能含糊……最近电视台发生了点事情,社会上的反面声音很大,这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县委县政府在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形象。我们暂且不说之前的工作做得怎么样,通过这件事,我们一定要汲取教训,不要把精神文明工作当成一个口号来喊,要把工作落到实处,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说到这里,张文定转脸看了刘爱琼一眼,继续道:“精神文明建设是我们党务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一个贯穿始终的工作。这方面的工作,一定要做好!容不得半点马虎!要发展社会主义,一定要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一起发展,丢了哪一个,我们的社会都不会健康的发展下去……这一点,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要清楚的认识到……我们常说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我希望县里的精神文明建设工作尽快追上物质文明建设的脚步,为我们县的发展提供有力的精神保障。” 听着张文定这些话,刘爱琼的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明亮了。 她很明白,张文定这是借着给大家讲理论课的幌子批评宣传部的工作的——精神文明办是在县委宣传部的领导下工作的。 虽然张文定没有点名了说宣传部的精神文明建设工作做得不到位,但是个人都能听得出,张文定的这些话,矛头就是直指宣传部的。 刘爱琼不喜欢听这个话,但她还得听。 因为张文定占住了大方面,摆出了大道理。而且,张文定口口声声扣着精神文明建设这个话不放,刘爱琼也只能听着,谁叫张文定还是县精神文明委的副主任呢? 全国关于精神文明建设工作都是很重视的,各级精神文明办是具体的工作机构,但指导精神文明办工作的还有一个精神文明委。 省一级精神文明委的主任是省委书记,副主任是省委副书记;市里精神文明委的主任是市委书记,副主任是市委副书记;县里的格局,跟上面是相似的,县委书记任精神文明委主任,副书记任副主任。 虽说平时精神文明委的主任副主任基本上只是挂个名,以示对精神文明建设工作的支持,在开大会的时候作一下指示,一般不干涉具体工作,但人家想要干涉的时候,那也是名正言顺的。 宣传部是具体领导文明办的工作,可也是要按文明委的指示去领导啊。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刘爱琼郁闷不已。 齐春东看看刘爱琼,又看看张文定,貌似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这个张书记理论知识的确不错,但说的这些要是放到电视台身上,貌似有些大了,这不是明摆着说的宣传部的工作么?他怎么当着刘部长的面讲这些呢? 在这种场合下这么讲,这多少都有点把县领导之间的矛盾公开化的意思啊。这个张书记,还真是年轻,有胆魄呢。 刘爱琼有些后悔自己跟着张文定一起来视察工作了,虽然她觉得自己是给了张文定一个面子,但现在来看,张文定却没给她面子,她有一种正中了张文定圈套的感觉。 张文定名义上是来电视台视察工作,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来当着这些人的面批评自己这个宣传部长的。 她刘爱琼的影响力也就只在宣传系统内,而他张文定居然偏偏就在宣传系统内部当众对宣传部的工作提出了批评,这是要从内打垮她刘爱琼的威信,这是釜底抽薪! 这一招太狠了,太毒了! 现在电视台出了这么一个丑事,张文定竟然高调的宣称全县的精神文明工作做的不到位,这帽子扣的有些大了。但刘爱琼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网络的力量她见识过,人民群众不满意了,那张文定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工作给批了个底朝天,这滋味是真特么的难受。 张文定大谈特谈党员先进性教育和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只听的电视台的几个领导莫名其妙,而刘爱琼脸上的肌肉那是松一阵,紧一阵,好不壮观! 等张文定说完,齐春东又带头鼓了鼓掌,不时看一看刘爱琼,想让她做个总结发言,但直到掌声消失了,刘爱琼还是没说话。 第六七五章 懂规矩 刘爱琼不傻,这个总结她没法做,也不想做,甚至连暗示齐春东都懒得暗示了。 齐春东没能得到刘爱琼的暗示,也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他脸上露出了极不自然的笑容,对张继松道:“张书记的指示非常及时,在党员干部的素质培养和精神文明建设方面,我们的工作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在此,我代表电视台向张书记、刘部长保证,电视台以后一定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工作,决不给组织上丢脸。” 张文定虽然很不满意刘爱琼把检讨的机会踢给了齐春东,但他能从刘爱琼的脸上看的出来,她的心情是非常不爽的。今天这是侧面教育了宣传部,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期望,解了解恨。 由于这个会一开头就如此的压抑,所以后面的进程也就没什么可圈可点的了,讲话的人小心翼翼照本宣科,鼓掌的人面色沉稳机械拍手。 各人都在心里想着事情,犹豫着、考虑着以后的工作,是不是要改变一个思路了。 张文定结束了这次视察,他把刘爱琼整了个大没脸,自己的心情那是极其的舒服,虽然在会上电视台没表态怎么处理这件事,但张文定明白,只要把交通局副局长搞下去,就算电视台什么动作都没有,那么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只是,这个事情还有一定的难度,目前已经成功了一半,至于另一半,那就看甄兆明这个家伙懂不懂事了。 当然了,吴忠诚的意见至关重要。 但是,既然已经杠上了,那这一次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把交通局的顾大斌也搞下去。 交通局局长甄兆明很恼火。 张文定要他往县里打报告,这个报告还真不好打,从内心来讲,他是非常抗拒打报告请求县委调整顾大斌的工作的。而且,这个事情,他也不知道怎么跟顾大斌说。 难不成说,老顾啊,目前这个情况比较复杂,你顾全一下大局,自己打个报告,先休息一段时间…… 擦!这种话要是对着顾大斌一说,甄兆明相信,顾大斌肯定会暴跳如雷! 幸幸苦苦几十年才熬到个实职副科的位置,就这么糊里糊涂就主动要求调整工作甚至是改非,谁受得了? 再说了,他顾大斌的年龄,离改非还早得很呢! 可是,如果交通局迟迟不往县里打报告,张文定那边要是再发难,就没办法应对了啊。 甄兆明想这个问题想得尿胀。 他到卫生间撒了泡尿,又用冷水洗了几次脸。他想洗去面前张文定那吃人般摸样的脸,却洗不去心里对张文定那点自己不敢承认的畏惧。 犹豫再三,甄兆明觉得,还是要再去向吴忠诚汇报一下比较好。这种事情自己做不了主,但只要是吴忠诚不点头,料他张文定也没辙。 上次从张文定办公室出来,甄兆明就去找了吴忠诚,可惜吴忠诚没在办公室。而之后,他又一个时候鼓不起勇气了。 这一次很幸运,打电话给吴忠诚的秘书马飞,马飞告诉他,吴书记今天可以安排得出来时间。平时马飞也没少得甄兆明的好处,关键时刻还是很给力的。 真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甄兆明很快便来到了县委,和马飞打了个招呼,马飞进去通报,然后笑着请他进去。 “老板。”甄兆明一进去,就这么叫了一声,没有像大多数时候那样叫“书记”。 吴忠诚看到他,露了一丝笑意,道:“兆明啊,坐。” 甄兆明笑着点了点头,依言坐下。 甄兆明是吴忠诚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副县长陈从水在里面起到了一些作用最用,但县交通局这样油水丰厚的大局,吴忠诚是不会轻易把人事问题交给别人的。 当年,甄兆明在乡镇干党委书记的时候,陈从水就力挺他上调当交通局局长,吴忠诚起先拿不准,觉得甄兆明不懂事,便在中间使了个绊,谁知甄兆明这家伙是红了眼还是拼了命,竟然把小自己二十几岁的情人免费送给了吴忠诚,而且还拿出家里一半的老底给吴忠诚上了个供,他这才得到吴忠诚的信任,如愿以偿当上了县交通局的局长。 乡镇的党委书记和县里各局的局长是平级,但是在各个穷县里,几乎没乡镇党委书记不想进城的,不提拔也行,只要平调到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局就行了。 然而,不管多穷的县委书记,都几乎都不愿意平调到市里去做一个行局的局长,哪怕是交通局这种大局。当然了,公安局和财政局这两个是例外。 甄兆明为了进城,那可真是下了大本钱的。好在,本钱下得大,收获也不小,在交通局长的位子上干一年,顶得上他在乡镇党委书记的位子上干一届了。 甄兆明做人也比较厚道,入主交通局以后,他把几个道路扩建的工程给了吴忠诚的一个亲戚去做,这又让吴忠诚赚个盆满钵满。慢慢的,吴忠诚便把甄兆明当成了自己的亲信,而甄兆明也不枉吴书记的一手提拔,把县里的交通事业管理的有条不紊,各种罚款、收费每年都居望柏市第一。 虽然基础设施建得不如其他县市区,但吴忠诚只要满意了,就算你政绩再差,那也是优秀的。 县财政的收入高了,领导很高兴,但他个人的钱包鼓了,那会更高兴。 所以,甄兆明和吴忠诚的关系很微妙。 有些大事情,甄兆明敢越过陈从水直接来找吴忠诚,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而陈从水虽然是吴忠诚的人,又是分管交通的副县长,可甄兆明把大工程都往吴忠诚的关系上靠,陈从水能够从交通工程这一块得到的好处也就有限了。 甄兆明的所作所为,陈从水多少还是有些不乐意的,可也没办法。因为吴忠诚高兴了。只要吴书记认为甄兆明干得好,那他陈从水就算屁都捞不着,也只能把气憋在肚子里。 坐下之后,甄兆明看了吴忠诚一眼,感觉到书记大人现在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急需处理了,便笑着道:“老板,没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吴忠诚呵呵一笑,道:“兆明啊,你这一来,我还真想起个事,108整修的事,跑得怎么样了?” 108国道是横穿燃翼县的交通要道,燃翼县境内有四十二公里,上次大修还是在六年前。平时车流量很大,现在已经破烂不堪,去年县里就打算重修这段路,但苦于没钱修,报到省里又一直还没批下来。 这一段国道线,对燃翼来讲,是一个很重要的交通要道。县里的东西要运出去,外面要东西要运进来,基本上都要走这一段的。 所以,如果能够把这段路搞好,第一是政绩,第二也可以发展县里的经济。 要想富,先修路嘛。 一般来讲,县委对县政府的工作有指导权,至于具体的工作,还得县政府去具体操办,县委没必要过问得太细。 但吴忠诚是一把手,这段路的重修工程也已经上升到了民生工程之一,所以他不管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跟交通局沟通的时候,都高调的关注。 吴忠诚这么关注,这里边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的小舅子盯上了这个工程。 甄兆明也心知肚明,这四十二公里的路,完全修好,上上下下的人都可以捞上一笔了,所以他也很上心。吴忠诚纵然再强悍,在这个种大利益上,也不可能一个人吃得下的。 现在一见面,吴忠诚第一句话就问起了这件事,这让张甄兆明心里有点不爽。本来自己是来跟吴忠诚告张文定的状的,可自己还没开口,吴忠诚却给了自己一个难题,这让他感觉自己嗓子里像是卡了一个鱼刺一样,吐不出,咽不下。 但领导既然发问了,自己还不得不说,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 甄兆明这次体会了个真真切切,他脑子里细想着,脸上堆着笑,对吴忠诚道:“我这正想跟您汇报这事呢,省厅上周已经批了,市局也答应会拨些款子,我们还要再做一做工作。” 吴忠诚点点头,心想,你他妈的还想跟我汇报,我要是不问,估计你小子也不会亲自来跟我说。不过吴忠诚也明白,这事甄兆明早晚也得跟自己说的,他不敢胡作非为,就算他拿出几公里给他的亲信,那也得经过自己同意的。 吴忠诚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嗯,108这次整修你们交通局一定要严抓死守,认真对待,这是我们县今年的十大民生工程之一,马虎不得,一定要严把质量关,招投标工作一定要做到位,不能让那些乌七八糟的施工队整那些豆腐渣工程糊弄老百姓。兆明啊,我们县修条路不容易,你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啊!” 甄兆明非常明白,这是在暗示自己呢,他小舅子就是正规军,其他施工队那都是豆腐渣。 这话说的有些露骨,甄兆明虽然对吴忠诚一把抓的做事风格看不惯,但这大领导吃肉,小领导喝汤的规矩他是懂得。 第六七六章 快刀斩乱麻 这次的工程,吴书记拿了大头,自己这个局长也是可以拿小头的,甚至能够比分管副县长陈从水还要拿得多。 嘿,这个局长没白当啊,给个副处级的县总工会主席都不换。 甄兆明立马表明态度:“老板您放心,这次108整修工程量大,时间紧,任务重。我们交通局一定会按照您的指示,依据交通厅的要求,严把质量关,争取明年五月份之前完工,给全县老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 吴忠诚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绽放出光彩夺目的笑容。看来这个甄兆明是真懂事,把他放到交通局局长的位子上,自己算是没看错人。 这大礼也送了,恭维的话也说了,甄兆明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吴忠诚高兴的时候可不多,若是现在不把握好机会跟他说说张文定的狂妄,恐怕以后机会就少了。 他想了想,看了吴忠诚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书记,我今年来还有个事想跟您汇报一下。” 这时候把称呼由老板变成了书记,就又有另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了。 吴忠诚点了点头,鼻子里哼出一个字:“嗯。” “前几天交通局出了个事情,顾大斌同志一时糊涂,做了点糊涂事。”甄兆明看了吴忠诚一眼,见吴忠诚没说话,便又继续道,“老顾这个人,唉,我也没想到他居然和电视台一个女主持人……后来还被人家老公发现了,结果这件事被人发到了网上。这不,因为舆论影响太大了,张书记非常关注这件事。” 说到这儿,甄兆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吴忠诚。 甄兆明聪明就聪明在不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但意思表达得却非常到位。 吴忠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心里早已明白了甄兆明说这件事的目的。 他吧唧了一下嘴,把喝到嘴里的茶叶嚼了两下,本准备像以前一样吞下肚子里去的,但却在将要吞的一瞬间止住了,然后吐在了脚下的纸篓里,抬起头,嗡声嗡气的问甄兆明:“唔,张书记怎么说?” 甄兆明道:“张书记觉得,这个事情影响非常大,老顾……不适合继续干下去了。” 吴忠诚对甄兆明这种吞吞吐吐地说话方式有些不爽了,其实他不爽的是张文定居然对人事问题越来越感兴趣了,但这股子火气却一下就冲到甄兆明身上去了。 谁叫甄兆明这会儿在他面前,而且说的还是这狗屁倒灶的事儿呢? 脸一沉,吴忠诚阴阴地问道:“他就这么说的?” 其实吴忠诚明白甄兆明的意思,他汇报的已经很明确了,但吴书记现在心情很不爽,语气和脸色就不好看了。 甄兆明被吴忠诚这个话搞得有些冒汗,他可以不怕张文定,但他是真怕吴忠诚的。他要是没有了吴忠诚这个靠山,恐怕很快就能倒了,他可不想这么年轻就退休养老,这骨头汤他还没喝够了。 强忍着心里的不安,甄兆明乖巧地准备把张文定的原话汇报一下:“书记,张书记的意思是……” 甄兆明没说完,吴忠诚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们局里是个啥意见。” 甄兆明咽了一口唾沫,他有点搞不懂吴忠诚了,这刚让自己往明处了说,现在又不让自己说了,搞什么啊? 领导的心思要用心猜,不过有时候吧,却是猜来猜去怎么也猜不明白。 不过,不管吴忠诚为什么突然间转变了思路,甄兆明都不会表示异议。听领导的话,按领导的指示办就是了。 况且,吴忠诚这个话一说,那态度也就表明了——他张文定说什么很重要么?我现在要知道你的态度! 甄兆明觉得自己有机会了,便赶紧道:“老顾是个老交通了……干工作任劳任怨,态度相当端正,能力很也突出……很多业务上的事,都是他在操作,因为一点小错误就否定了他的成绩和能力,这个……对同志们的工作积极性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呀。” 对于吴忠诚的习惯,甄兆明是很熟悉的。 他知道书记大人喜欢长篇大论,所以也学了一些这方面的工夫,但却不敢总是说太多话,不过遇到机会合适了,他也会把一个能够简单表达清楚的事情搞复杂一点,使得话能够多说几句。 当然了,刚才这番话,也并不完全都是废话,还是说得很有必要的。 这回甄兆明把话说明白了。 吴忠诚沉默了半分钟,他觉得,张文定现在势头很猛,这件事被他抓住了把柄,看来他张文定是不把这个倒霉鬼副局长撸了,他是不死心啊。张文定已经不同于以前,他已经变得跃跃欲试,而且劲头十足,自己搞了他的人,他现在就是想借这件事反击啊。 虽然吴忠诚对张文定的做法很不舒服,但他也明白一个道理,惹老虎可以,但不要惹发情期的老虎,张文定现在就处于发情期,他若是豁出去了,也会很麻烦。 唉,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放这么一个三十来岁血气方刚的人下来当副书记,这不是捣乱么? 这个事情,要好好斟酌一番,可不能鲁莽。一个没搞好,恐怕自己就被动了。 况且,自己也从网上看到了,如果自己把这事截住了,而张文定挟民意相抗,后果就比较严重了。 想到这里,吴忠诚看了看正用期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甄兆明,语重心长地说道:“兆明啊,这件事我在网上也看到了,社会影响非常不好。啊,现在的信息渠道是越来越广了,但也有许多谣言满天飞……广大人民群众对我们党员干部的期望值现在是越来越高,领导干部对自身的素质和修养,也应该要越来越严……我们不能伤害了同志们感情和积极性,也不能寒了全县老百姓的心啊。老顾的工作能力,县委是有数的,这样,他先休息一段时间……” 甄兆明算是明白了,自己搞了半天,吴忠诚不但没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办,反而跟张文定一个调子了。妈的,这工程我特么送给你了,早知道我不来跟你汇报了。 心里再郁闷,甄兆明也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在吴忠诚面前,他乖巧的像个孙子,现在领导都这么说了,自己难道还要顶撞么?别说是顶撞了,连个不同的意见都不能有,而且还得顺着他的话说。 甄兆明觉得自己今天很不顺,先是被张文定训了一顿,本以为吴忠诚会给自己出出气,结果也是碰了一鼻子灰。 唉!这苦逼的人生啊! 甄兆明没再说多余的话,他假装真诚地看着吴忠诚,勉强笑了笑道:“嗯,我明白了。老顾那边,我给他做做工作!” 不管怎么说,吴忠诚既然肯定了顾大斌的工作,又称顾大斌为老顾,那就表示并没有彻底放弃顾大斌,先休息一段时间,过了这个风头,到时候另有任用,至于任用到什么位置……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顾好眼前才是正经。 这个结果,甄兆明虽然觉得不是很理想,却也算是为顾大斌尽了力了。 尼玛,就这么一个结果,恐怕还是吴老板顾忌许多“业务”都是顾大斌操作的,才换来的吧? …… 回到交通局,甄兆明把顾大斌叫到了自己办公室,含蓄的跟他说了县领导的意思。 当然了,甄兆明夸张了网上舆论的威力,又着重描述了一下县委吴书记对他顾大斌的肯定,并且还把吴忠诚那句“老顾的工作能力,县委是有数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顾大斌倒也想得开,并没有太激动。 他自己惹了这么一摊子事,现在家里已经是鸡飞狗跳,而且在网上惹了这么大的舆论,足以令他焦头烂额了。 他也明白,自己这次怕是气数已尽。就算是甄兆明出面,自己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所以,当甄兆明跟他谈话的时候,他几乎是一言不发,要么点头,要么沉默,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威风。 至于吴忠诚那个话,他听着也只是心里舒服一些,却并没有当成希望。在这一点上,他倒是比一般的干部看得开些。 现在这个时代,领导干部年轻化是一种趋势。 他的年纪不小了,再有几年就得退休,现在休息个年把时间再复出,那不靠谱。实权位置没他的份,文联、工会等地方呆着也没意思,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人惦记了拿着以前的事不放还会惹出大麻烦。 与其被人冷落甚至是被人报复,倒不如就趁这个机会直接退了。反正自己这些年下来,也得了不少,去市里去省城都可以过一过好日子了。 很快,县里传出一个消息,说交通局副局长顾大斌因为身体原因向组织提出要提前退休,县里答应了他的请求,当病退给他办理了相关手续。 与此同时,县电视台内部一纸公告跟易雅芙解除了劳动合同。 这个临时工的解聘可要比顾大斌的程序简单的多,虽然电视台长齐春东觉得有些可惜,但在张文定的威严面前,他还是把腰板弯了又弯,就算是再舍不得,易雅芙也不如自己的乌纱帽值钱啊。 第六七七章 女儿是宝贝 不得不说,张文定在这场战斗中是一个胜利者,他的这次反抗,把吴忠诚的势力没有怎么削弱,可在威信上,对吴忠诚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很多人认为,张文定这次完成了一个漂亮的逆袭,但也仅止于此了。 毕竟,你副书记能够借势搞下来一个交通局的副局长,但你想要往交通局这种大局去伸手,恐怕吴忠诚和姜富强都不会答应吧? 然而,张文定这次却不想低调了。他不愿就此罢休,交通局少了一个副职,这对他来说,可又是个难得一遇的机会。 不管最终有能不能成,他都是尽力一博,争取把这个交通局副局长的位子给扒拉到自己碗里来! 张文定在燃翼孤军作战,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他目前占据了战术上的优势,但官场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把张文定时常折磨得心神憔悴。每当工作当一段落且一个人的时候,他便会想家。 他想父母,也想弟弟妹妹,更想他的妻子和女儿。 他已不是一个莽撞的热血青年,而是一个已为人夫、为人父的男人。 身在随江的父母是他奋发向上的源头,远在南鹏的妻子和女儿,是他心灵的归宿。每每在电话里听听妻子说话和女儿或笑或哭的声音,对于他来说,都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天籁,要远比斗争后的胜利舒服的多。 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虽然生理上的需求他能通过某种定力克服,但心理上对妻女的思念,却让他这个练就了一身功夫的男人无法克制。 张文定悠闲地坐在办公室里,拨通了武玲的电话。 武玲有自己的事业,虽然这个生意人平日里要处理冗繁复杂的事物,但她作为一个母亲,还是腾出了大部分时间亲自带着孩子。虽然自己身边的这些保姆非常细心,她对容姨也是一百二十个放心,但她作为一个新母亲,作为一个并不需要为生计发愁的母亲,却是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陪在女儿身边。那种爆发出来的母爱,让武玲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 张文定给她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抱着女儿,给她讲着根本就听不懂的故事。 “喂!”武玲接通了电话。 “干嘛呢?”张文定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武玲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把电话放到了女儿的嘴边,对着女儿的小脸,哄着她道:“来,宝贝,叫爸爸!” 张文定的脸上顿时洋溢出了灿烂的幸福。 尽管他知道,女儿这个时候根本就不会说话,但武玲的表现还是让他心里充满了感动,是啊,如果哪一天女儿能会给自己打电话了,那该多好啊。 张文定也像个孩子一样,对着电话大声说道:“宝贝,快,叫爸爸,乖,叫爸……爸。” 两个大人都在自欺欺人,但这种欺骗是幸福的,是快乐的。 乐此不疲地哄了几分钟,孩子吱吱呀呀的不知道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武玲便把孩子交给了保姆,跟张文定通上了电话。 “没上班么?”张文定问妻子。 “今天没去,反正那边也没啥事,不如在家陪陪女儿,你那边忙么?”武玲问道。 “还行吧,最近事比较多……”张文定很感动,妻子其实要比自己忙得多,但她能抽出时间在家陪着女儿,而自己,自从来到燃翼以后,也就回去那么一两次,作为一名父亲,他觉得自己太不合格了。 其实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在有了孩子之后就能显现的比较明显了,女人再忙,家和孩子变成了她的全部;而男人,虽然心里挂念着妻子儿女,但事业对他来说,还是重一些。 当然,这不能说男人是个没感情的动物,只是作为一个家里的顶梁柱,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 武玲很理解张文定,所以她会尽力的自己来照顾女儿,不让张文定分心。 固然这个家庭根本就不指望张文定挣得那点钱过日子,就算张文定不挣钱,她自己挣的钱也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武玲在家庭上不但不会连累张文定,而且她会全力的支持张文定的事业,力所能及的帮他打通一些路子,让他能在事业上少走弯路。 当然,武玲很讲究一个度,她不会让张文定感觉到,他是靠着一个女人才混到这个位置的,免得伤了他的自尊心。 张文定今天这个电话来的也巧,武玲在京城有两个闺密,这个周末正好要来南鹏看她,所以她便在电话里对张文定说:“老公,这个周末我京城的那两个姐妹来南鹏,你有时间么?” 武玲所说的这两个姐妹,一个是国家发改委地区经济司区域规划处的处长,一个是农业部发展计划司的副司长。 这两个女人长相不凡,而且各有特色,年龄也不大,跟武玲差不多。 武玲和家族跟她们俩的家族之间并不是特别亲密,但这三个人关系不错,能亲到在一个被窝里睡觉的程度。 大家族之间的关系,总是错综复杂的。 像武玲和她们这样的情况,在别的家族中也能够见到。 家族与家族之间的结盟和对立,并非一陈不变的,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友谊,也并非一定要按家族的结盟来,主要还是看性格脾气。 毕竟,只是交朋友,又不是结婚,家族也乐得见到这种情况。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鸡蛋不放到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谁都懂的。 张文定曾经接触过这两个人,而且还一起吃过饭,所以并不算特别陌生。 听武玲这么说,张文定想起曾经在京城一起吃饭时候的那两个大美女。在张文定看来,这两个女人可比燃翼县这个几个自己的熟人要有味道的多了。 这人若是处于一定的高度了,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质,足以让男人们敬而远之,如周敦颐的《爱莲说》中那句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其实到了武玲这种层次,美女是只会和同层次的一起玩的,根本就不需要找个丑的来衬托。 张文定清楚的记得,这两个人中发改委的那位处长,名叫史晓慧,长的有些小巧,但摸样可人,如果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袖珍模特,三十几岁,皮肤那叫一个细嫩;农业部的那位叫路亚楠,也是一位绝代佳人,生了一对双胞胎,但身材依然像个未婚的妙龄女郎,张文定跟这两个人吃过一顿饭,当初在饭桌上那两人的口无遮拦,他依然记忆犹新。 张文定明白妻子又再给他铺路子了。 其实对于张文定来说,他很善于利用这些关系,虽然武玲的朋友自己几乎用不上,但在官场,多一个人多一条路,这个道理张文定是懂的。而且,他也很乐意去认识一下这些高层次的人,从她们身上,张文定能学到一些自己根本就没机会接触的东西。 最主要的是,张文定已经明白了,自己这个副书记的时间肯定干不长,恐怕最多一年时间,怎么着也会当县长的——他张文定怎么着也算是代表了武贤齐的脸面,不可能不主政一方。 张文定想了一下,这个周末没啥安排,便在电话里答应了武玲,说这个周末他去一趟南鹏,两人又柔情了几句,便挂掉了电话。 周五下午下了班,张文定便急匆匆的去了白漳,然后连夜直飞南鹏。他本来是打算周六一早回去的,但就算是一晚上,他都等不及了。 他太想女儿。 到南鹏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虽然这个时候正是南鹏这个大都市最繁华的时候,但女儿还是已经睡了,张文定可不管那么多,跑到女儿的小床边,亲了一口又一口。 武玲在一旁高兴的看着这个大男人可爱的摸样,她有些感动,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却还是拉着他,娇嗔道:“好了好了,刚睡着,别给弄醒了。” 依依不舍地放弃了继续亲女儿的打算,张文定这才转身看着妻子,然后把她搂在怀里,在她额头用力地吻了一下,道:“老婆,辛苦了!” 武玲很喜欢被张文定抱着,但这个时间不是亲热的时候,她便拍了拍张文定的后背,关心地对他说:“好了,好了,你也累了,赶紧洗把脸,等着你吃饭呢。” 其乐融融地吃罢了晚饭,武玲把孩子交代给保姆,两人便到外面走了一圈,在山顶望着下方深沉如墨的大海,宁静而厚实。就连这山顶的海风,也显得那般令人心安与陶醉。 晚上武玲没再陪着女儿一起睡,张文定难得回来一次,这个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自然要加倍的珍惜。 张文定使出了浑身解数,直到两人都畅快淋漓,这才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武玲在京城的闺蜜,下午才会到南鹏,上午张文定和武玲便带着孩子到欢乐谷去玩。虽然武玲不喜欢乐谷,而且女儿现在也不会在那种地方玩,但张文定提议了,她也不会反对。 再说了,不去欢乐谷,难不成跑去小梅沙么?总不至于过关去特区吧,那也太折腾了! 第六七八章 姐夫 其实张文定还提议说开着车去南鹏市委或者市政府转一转,给孩子沾一点官气。这个话,雷得武玲满头黑线,没好气地说孩子出生就在京城,还在老爷子那儿呆了很长时间呢,一个副省级城市的官气,有什么好沾的。 张文定惭愧不已,只顾着高兴了,居然忘记了这个事情。 这种难得的幸福,张文定异常珍惜。 虽然容姨带着几个人跟在他们身边,可他还是一直把孩子抱在怀里,连武玲说换一下手他都不肯,眼睛不停地看着孩子的小脸,扭头问挽着他胳膊的武玲:“你说,咱宝贝像谁多一点?” 武玲笑了笑,回答他道:“当然像我了,女孩子家家的,像你长大了可怎么办呀。” 张文定道:“像我怎么了?我这么玉树临风……” 武玲道:“少吹。女孩儿要长成你这样,怎么嫁得出去?” 张文定嘿嘿一笑,然后看着女儿,道:“我觉得嘴巴像我,其他的地方像你,咱宝贝是融合了咱俩所长,长大了肯定是一个大美女!” 说着,他又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冲着孩子道:“你说是不是啊,宝贝儿?” 孩子自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挥舞着小手,嘴巴一张一合,哼哼哈哈的,不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 张文定却高兴的对武玲道:“你看,宝贝能听懂,她同意我说的话哎。” 武玲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她赶紧从张文定送手里接过孩子,笑着道:“孩子这是撒尿的信号,你看看你身上。哈哈……” 张文定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上衣已经湿了一大片,怎么孩子尿了自己都感觉不到呢?但虽然自己衣服湿了,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女儿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武玲就能判断出这是孩子撒尿的一个信号,她在孩子身上付出的,比自己多了不是一点半点,而自己又能报答她什么? 武玲虽然是新时代的年轻人,但却坚持不给孩子用纸尿裤,而是一直用的尿布。她动作麻利地给孩子换完了尿布,嘴里还在笑着,问张文定要不要换件衣服。 张文定一脸无所谓,对武玲道:“这是我女儿给我的见面礼,我得好好保存着!” 武玲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就臭美吧,你要是在家呆上十天半个月的,估计你所有的衣服都得保存起来了。” 张文定呵呵一笑,没再说话。两人推着孩子沿着公园里的小路转了一圈又一圈,张文定给孩子买了两个气球,逗得女儿嘴巴咯咯的笑出了声,张文定心里那种幸福,可比当初娶了武玲还要强几倍。 父母对孩子的感情,是最无私也是最深厚的。 …… 张文定和武玲刚回到家,武玲便接到了电话,是发改委的史晓慧打过来的,说行程提前了,再有半个小时到南鹏。 史晓慧昨天已到了花城,和在花城调研的路亚楠先行会合,这会儿正一起过来。花城离南鹏不远,走高速也好高铁也罢,都快得很。反倒是飞机,显得极为不便了。 武玲没多说,挂断电话后,赶紧给会所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安排好,又把已经睡熟的孩子交代给了容姨,拉着张文定出了门。 武玲打电话的这个会所,是她常去吃饭的地方,逢有重要的客人来,她便会选择在这个会所就餐。一来,这是她的定点饭店;二来,她在这里有自己专属的房间,平日里不安排给别人,武玲可以随时打电话预定,这间会所,是不对外开放的,属于会员制,很方便。 路上张文定也没多问,这些人的行程一般都不固定,也许是身份高了,说改就改,根本就不当回事。 这跟县里区别可就大了,就算是张文定出门,一般也要提前一天通知,而且定下的行程,除非有特殊情况,一般不会改。史晓慧和路亚楠提前到南鹏,他也没什么大惊小怪了。 到会所以后,武玲打了一个电话,又给史晓慧通了个电话,告诉她直接到会所,然后跟张文定在大厅里等着客人的到来。 等着客人的间隙,武玲才跟张文定说,今天来的还有一位,就是自己在南鹏的朋友,金铭化工集团的总经理孟紫萱,而且她一会就会到。 这个孟紫萱张文定不熟,但武玲说了金铭化工集团进入了世界五百强企业的行列,这就足够引起张文定的重视了。 武玲能跟金铭集团的总经理交往密切,这并不让张文定感到吃惊。不说武玲的出身了,单说圣金鲲投资这块牌子,放在全球也是相当耀眼的。 等了十分钟的样子,一位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的女人径直走到了武玲跟前,不用武玲介绍,张文定便觉得来着应该是孟紫萱。 孟紫萱并没有注意到武玲身边多出来的这个男人,看见武玲,张嘴便道:“玲姐,见你一次就觉是你年轻了一截,你这真是逆生长啊!” 张文定心里暗叹,本帅哥这么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你都发现不了,张嘴就夸我老婆,看来,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对自己容貌的关注,要比对男人的关注强得多。 武玲咯咯一笑,站起来对孟紫萱道:“你来得挺快啊。” 张文定也跟着站了起来。 “玲姐的指示,我可是从没怠慢过啊!”孟紫萱扭了一下腰肢,笑着道。 毕竟一个大男人站在身边,就算她刚才发现不了,有个人杵在身边,自己是不舒服的,孟紫萱斜着眼睛看了张文定一眼,又看了看武玲。她知道武玲是结婚了的,但却不好贸然多问。 武玲反应快,便赶紧拉着孟紫萱的手,跟她说道:“哎呀,你看我,忘了介绍了,这位是……你姐夫,张文定同志。” 武玲是想了想,才说出姐夫这个词的。她觉得也只有姐夫这个词才能拉近彼此的距离,要不然说‘我老公’,‘孩子他爸’、‘我当家的’这类话,实在是太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了。 孟紫萱一听,嘴巴像是吃了一个炸弹一样,几秒钟闭不上,然后做恍然大悟状,道:“哎呀,我说这人怎么这么帅啊!原来是姐夫!” 说着,她赶紧伸出手,继续道:“姐夫好,幸会。” 张文定摸不清这个女人的脾气,虽然自己看着眼前这位美女还算是养眼,但妻子没跟他多做介绍,自己又不敢乱说话,便握着孟紫萱的手,很正式地说道:“孟总好!” “恩?你叫我啥?姐夫啊,你应该叫我妹妹啊,是不是看我长得太漂亮了,叫妹妹怕我姐吃醋啊,哈哈!”孟紫萱一句话,把张文定搞得有些蒙圈,这个女人说话可真是厉害。 武玲接过话,笑着道:“你姐夫可不像你啊,说话没大没小的!再说了,你姐我是这么小气的人么?叫什么妹妹呀,直接叫小姨子!” 孟紫萱松开张文定的手,又仔细审视了他一番,然后眨巴了嘴巴一下,道:“啧啧,你别说啊,姐姐的眼光还真不错,姐夫还真耐看,以后我找老公就按照姐夫的标准找了!” 张文定有些不得劲,自己像牲口一样被这个女人审着,如果她不是武玲的朋友,自己早抬腿走人了,妈蛋,长的漂亮就牛逼了,大老板就了不起了?张某人……可不是个随便的人! 武玲看出了张文定的不乐意,便板着脸,冲着孟紫萱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正经点?说话没大没小!” 孟紫萱不好意思地笑一笑,道:“嘿嘿,姐姐还真吃醋了啊!” 正说着,会所门口传来一串铃声般的声音:“哎呦喂,我们这趟可没白来啊,有帅哥陪着,不虚此行啊……哈哈。” 说话的正是史晓慧,这女人虽然常年在京城,但也有这儿的会员卡,是武玲送的。这个女人说起话来跟孟紫萱有一拼,张文定因为跟她有过接触,所以对她的话那是相当的无所谓。 没等武玲上去迎接,张文定先跨出步子,走在最前面,看着这两个飘飘仙子舞般的女人,笑着道:“路姐,史姐,两位领导大驾光临,张某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啊!” 张文定这话说的比较随意,怎么说这两位也是自己老婆的闺密,自己不能表现的太僵硬,而她们的级别又比自己高,作为体制内的人,自己又不能失了礼节,所以两者兼顾,可谓是皆大欢喜。 当然了,直呼二人的职务那肯定是不合适的。反正现在是在南鹏,无分年龄大小,叫姐总是最合时宜的。 其实如果两位单纯是作为领导,要去燃翼视察工作的话,张文定是必须要出门迎接,甚至要到高速路口迎接也不为过。有人说省里下来条狗都比区县的领导强,这部委的司长处长下来,到高速路口迎接一下也正常。 不过,燃翼还没高速。 至于现在嘛,这两个人跟武玲的关系非同一般,自然不会在乎这些小节,所以就算是大厅接着,也很正常。 第六七九章 拉近关系 路亚楠飘到张文定跟前,接过他的话,笑道:“我说帅哥,你怎么也要单独到门外去迎我们一下,咱也好说点悄悄话呀。” 张文定倒是不介意和她开一开简单的玩笑:“如果只你一个人,我肯定单独去迎你,这不还有史姐嘛,说不了悄悄话呀。” 史晓慧插嘴道:“你们俩嫌我是灯泡没关系,别把武玲当空气呀。” “行了,行了,都别贫了,我简单介绍一下啊。”武玲怕他们在这么贫下去冷落了孟紫萱,便把孟紫萱拉到跟前,对到来的二位美女道,“这位是金铭集团当家的,孟紫萱孟总。” 武玲今天把孟紫萱带过来,其实也是想把这二人介绍给她。毕竟干企业的跟政府部门打交道比较多,特别是这些部委里的领导,只要是说上话,那不管是啥事,就都不是事了。 武玲提前跟孟紫萱说起过,所以刚才那一个电话,孟紫萱就马上出现在了她身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今天有在重要的事,那也得往后推啊。 说起来,以孟紫萱的财富和现在的地位,一般的副厅级干部,她并不怎么放在眼里。但孟紫萱知道武玲的不简单,能够得到武玲专门介绍的部委里的人,她想着,恐怕背景也不会小了。 多年的从商生涯告诉她,这样的人,能够多结交几个,是有好处的。 孟紫萱很谦虚的跟两位京城来的领导握手寒暄,说起话来也比跟张文定那两句正式得多。 女人和男人打交道的时候总是有优势,要和女人打交道,却是要万分小心了——同性相斥啊! 寒暄完了,一行人才来到武玲的专属房间。菜一样一样地上,海味自是少不了的,山珍居然也很地道。这些人虽然吃这东西吃得牙都出茧了,但武玲还是安排了这些经久不衰的高档菜,身份的高低决定食物档次,这是个亘古不变的主题。 张文定有在京城跟两位部委的美女接触过的经验,而且这两位大美女浑身上下也没散发出个领导的摸样来,所以张文定表现的非常轻松。他没有什么压力,他觉得,只要跟着两位美女混熟了,要比把马屁拍好了要强得多。再者说,这两位是自己老婆的闺密,总也得给自己几分薄面的。 他心里明白,若不是有武玲这层关系,而是由他自己去国家发改委或者农业部找这两位美女办事的话,恐怕连人都见不到。就算是机缘不错见着了,人家会不会拿正眼看他都是个未知数。 不是有报道说下面省里的厅长市长甚至是副省级领导到了发改委,人家发改委的处干都爱理不理的么? 他张文定一个小小的县里的副处,算个毛啊! 孟紫萱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商场女豪杰,这酒还没喝到三杯,她已经跟两位京城来的美女混得很熟了,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得正欢。张文定对孟紫萱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但除了她傲人的身材之外,张文定对她还真没有什么好感。 太会来事,也就意味着太世故。这份世故,比之徐莹来,又显得多了些虚伪。 除了武玲要奶孩子坚持不喝酒之外,其他人都喝。 她们几个女人喝过之后,张文定举起杯子,笑着看了各位一眼,道:“今天有幸跟几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一起共进午餐,我深感荣幸,我代表我家老婆孩子,欢迎各位的到来。” 说完,他看了一眼武玲,补充道:“我老婆还要给孩子补充营养,就以水代酒了哈。” 这句话完全是废话,刚才武玲就一直在喝水呢,他完全可以不说的。 张文定说完,把酒伸到了空中,史晓慧伸出手,在空气中摆了一下,道:“哎,等会,等会,刚才你说啥?你老婆给孩子啥?没听清呀,这酒不能喝。” 接着,路亚楠和孟紫萱开始哈哈大笑,武玲知道这是史晓慧捉弄张文定,一手举着水杯,一手拍了史晓慧的肩膀一下,红着脸,道:“能不能有点正行啊?” “哎呀,这还护着啊,我就是问问他,咋了?今儿咱四个大美女,陪他一人喝酒,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吧?”史晓慧振振有词,咄咄逼人的样子,很是放得开。 张文定虽然被史晓慧搞得有些不自然,但他并没有因此变得局促,他哈哈一笑,道:“确实不能便宜了我。史处,这样,咱们玩个游戏,猜谜语吧,怎么样?” 史晓慧来了兴致,干脆把酒杯放下,瞪着眼,一脸不服的样子,道:“行,本小姐从小就是猜谜语长大的,放马过来吧。” “瞎子吃奶,打一水果。”张文定想活跃一下气氛,也想通过这种方式跟史晓慧和路亚楠套一套近乎。毕竟这两个人的身份很特殊,而且又不是那种浑身官气的人,如果能让她们在酒桌上说说这种段子似的谜语,是可以很快拉近距离的。 不过,这个谜语多少有些俗气了。但是呢,他现在的身份是县里的副书记,在部委的同志眼里,那是再基层不过的基层了,基层干部,如果不俗气的话,还叫什么基层干部? 张文定可以满脸俗气,可以浑身仙气,就是没办法像武玲她们那样整出一身的贵族气。 史晓慧的眼睛转了一圈,没急着回答,倒是扭头看了看路亚楠,笑着道:“亚楠,告诉他。” 张文定一直在关注着路亚楠,张文定在京城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这个女人很不凡,属于那种外表文静,内心复杂的女人。 如果她坐着不动,对所有的男人来说,也是一道风景,今天第二次见到她,张文定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虽然他没有什么过分的想法,但路亚楠跟史晓慧的不同之处就是她的沉稳。 路亚楠听史晓慧把这个皮球踢给了自己,她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哪儿猜得出来呀。” 其实就凭着这几个女人的智商,这种小儿科的问题根本就不用动脑子,但路亚楠没接这个皮球。 史晓慧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自信道:“唉,你这脑子果然是全部用在工作上了,难怪你都是司领导了我还只是个处干。芒果啊!” 张文定笑了笑,竖起了大拇指,奉承道:“史处,佩服啊,这杯酒我先干为敬,我认输。” 武玲很喜欢张文定这种活跃气氛的方式,对她来说,今天把张文定叫过来陪着姐们吃饭,就是想让他跟这几位混熟了,然后能在他的仕途上有所帮助。 现在张文定自罚一杯,也从侧面给了这两位一个信号,张文定是真诚的。 至于说俗气什么的,她武玲需要在乎这个么? 路亚楠没让张文定自己喝,她也端起酒杯,对大家道:“好了,我们一起吧,今天武玲两口子招待我们,这酒总不能让张大帅哥一个人喝光了吧?这多亏呀,你们说是吧?” 在欢笑应和声中,众人一起举杯。 …… 几个女人并没有多喝,孟紫萱主动和张文定喝了几个酒,其实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帮武玲关心张文定,而是为了在史晓慧和路亚楠面前表现一下自己,显得自己和武玲的关系相当不错——如果关系差了,她敢在这酒桌上和武玲的男人多喝么? 女人之间的交情培养不是那么容易的,但初次的沟通要比女人跟男人之间容易得多。 她们总有属于她们自己的一些话题,比如化妆品,比如衣服鞋子,而张文定对于这些是几乎插不上嘴的,所以一场饭局下来,张文定并没有什么感觉,无非就跟喝了几口白开水一般。 张文定的酒量以前并不是很厉害,但和武云那个酒坛子混的时间长了,酒量不知不觉中,已经涨了许多。 孟紫萱的脸色有些微红,但看得出来并非不胜酒力;史路二人,基本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都是酒精考验的啊! 饭局结束,武玲提议去海边。这个时候海边是最舒服的,而且张文定在一旁若有其事的说这个季节吹一吹海风,对女人的皮肤有好处,孟紫萱也极力推荐,于是史晓慧和路亚楠动了心。 地点,就选在了东冲,史晓慧不仅要游泳,还想晚上就在海滩上露营呢。 这女人,一年四季都喜欢游泳,尤其喜欢冬泳。 不管是游泳还是露营以及烧烤,都有孟紫萱安排得妥妥的——孟总在南鹏的能量,安排这点小事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换好了衣服,这四女一男俨然成了沙滩上的一道独物风景。 东冲的人不多,可正因为人不多才更显得惹眼。虽然没人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但大家却都能看到这四位女人的身材,这魔鬼般的身材,在沙滩上一出现,马上秒杀了所有穿着泳衣的女性朋友,所到之处,男人都是百分之百回头看的。 张文定为此非常自豪。 虽然四个美女中只有一个是自己的,但也是跟自己在一块儿不是?不能搂搂抱抱,可看着也是非常养眼的! 第六八零章 继续忙碌 张文定牵着武玲的手,走在后面,孟紫萱带着两位领导走在前面,身边的‘啧啧’声,不绝于耳。 今天的浪虽然不是很大,但也比平时要大一点。这海边的浪,大一点就很考验游泳水平了,别说游泳馆,就算是大江大河的边缘,比起这儿都很有差距了。 冬泳爱好者平时都喜欢在江河里游,而且冬天的江河水势一般都较为平缓,现在在这浪中,却是有些吃力了。 史晓慧和路亚楠也不是没有在海里游过泳,但毕竟在游泳池的次数更多。所以,跟两位常年住在南鹏的美女相比,就显得水平有些不足了,所以游得有点狼狈。 从海里上来,史晓慧吐了几口早就吐干净了的海水,跑到张文定跟前,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咳嗽了两声,问张文定道:“你不会游泳?” 其实张文定的水性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他从小练武,练就了一身的功夫,自然在水里,他也能运动自如,虽然没有刻意地在海里练过,但闭气功夫和身体的协调性却是比许多专业游泳健将还要厉害,而且,当初吴长顺也是在水流喘急的河中专门训练过他的。 虽然现在是和平时期,但吴长顺还是把各种基本的求生能力都系统地教给了他。 所以,对于眼前这点波浪,他还是略有把握的——毕竟,这是沙滩边,不是深海区。 张文定点了点头,笑了笑,谦虚道:“不是很会,勉勉强强。” 史晓慧觉得张文定这个话有点影射她水平不够了,暗想今天要不是浪比较大,我会显得这么没水平? 她想下水以后捉弄一下张文定,便鼻子一歪,不顾武玲在场,昂着头道:“我很少到海里游,还真有些不适应,你教教我?” 张文定有些为难了。 这男人教女人游泳本来是很正常的事,但现在老婆在场,而史晓慧又是老婆的闺蜜,再说这教她游泳,还必须要下到水里去,这两人都一身泳衣的,万一哪个动作不到位,再有个身体接触,那可很不好。 张文定不好拒绝,但也不好答应,他只好求助地看了武玲一眼,嘴里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我就怕我这水平当不了师父啊。” 武玲倒是没有想让张文定为难,对史晓慧也很放心。她呵呵一笑,道:“老公,这么一个大美人你也忍心拒绝,还是不是男人呀。” 张文定没好气地说道:“是不是男人你还不清楚?” 张文定虽然没有非分之想,但老婆在跟前,难免也有些不自在。现在听到武玲这调戏式的话,真是蛋疼不已。 史晓慧暴露的皮肤让他很想多看几眼,但又觉得不合适。 现在武玲竟然主动让自己教史晓慧游泳,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正在他为难之际,路亚楠咳嗽着也跑了过来,到了史晓慧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不游了,不游了,太咸了。” 史晓慧看了一眼张文定,又给路亚楠使了个眼色,道:“别着急,大帅哥说要教咱俩游泳,这一趟南鹏不能白来,怎么也得学个本领回去吧。” “啊?真的啊?太好了,我早就先好好学学了。武玲,够兄弟……呃,够姐妹。”路亚楠不知道是领会了史晓慧的意思,还是真的想学游泳,一听这话,她连咳嗽都忘了,像个孩子样的跳跃着,一脸的光芒,还很暧昧地看了武玲一眼。 擦,这都是什么交情啊,只差把老公让出去了!难不成真是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张文定没辙了,现在自己只有一条路要走,那就是陪着这两个国色天香的比基尼美女下水游泳,而且还要手把手的教给她们。 唉,这种好事摊到谁身上那也是一种系数极高的幸福,可张文定心里却不是很自在,万一要是武玲在试探自己,那就不好玩了。 武玲其实是不在意的,她相信张文定,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来,而且对于她的这两个死党,她也是了如指掌的,虽然说话上比较开放,但真的到了实质性的事情上,她俩也不会背弃姐们,做出违背道德的事来的。 最要主的是,武玲这人太聪明。她看得明白,也想得通透,如果张文定要背着她养女人,有的是机会,自己和他两地分居,根本不可能时时管着他。 与其在这种时候乱吃醋,倒不如大方一点,维护了老公的面子,也增进了朋友的感情,还显得自己大方。 聪明的女人,都会用大方这一招来握住男人的心,而不是用小气去捆着男人的身。 张文定被两位美女拉着下了水,武玲则跟孟紫萱在远处的浅滩上享受着海水的荡漾和细沙的摩挲。 张文定见武玲表现得非常自然,他也放开了。不就是教个游泳么,也许自己想多了,他先在水里游了一会儿,一是熟悉一下这海浪,二是给两位美女作个示范。 之后,他才总结经验,挑着一些普通人能够理解和做得到的原理和动作,告诉了她们俩一些基本的要领,让她们试试看。 试了几个回合下来,史晓慧竟然真的掌握了一点技巧,游得比先前好多了。 路亚楠却还是老样子,她看了看正游得起劲的史晓慧,凑到张文定跟前,一脸羡慕地要他托着自己游。 张文定无奈,只好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一只手拖着她的腰,这种身体上的接触虽然只是小面积的,但路亚楠的皮肤即便是在海水里,还是那么的光滑细腻,让张文定脑子有些情不自禁。 路亚楠学得很认真,根本就不在乎张文定的手触摸到了自己哪个部位。幸亏张文定练就了一身功夫,定力非凡,要不然肯定会非常尴尬。 史晓慧其实是想让张文定也尝尝这海水的滋味的,但迫于水平有限,刚感觉时机可以了,正准备玩点小动作却还没来得及出手的时候,一个浪打过来,又让她喝了两口水。瞬间,史晓慧脸上的肌肉变了形,张文定怕她呛了水,一头扎进水了,揽着她的胳膊往浅处走。 可这一揽不要紧,张文定的手竟然触碰到了不合适碰的地方,吓得他赶紧放手,接着,史晓慧身子一沉,又是两口水。 本来以史晓慧的水平,呛两口水正常,只要这个浪子一过,又能够很正常地游了。可是被张文定碰了一下,心意一乱,又被张文定一扯一松,才搞得这么狼狈。 等到了岸上,史晓慧指着张文定的鼻子说他是故意的。 张文定无奈地解释,但史晓慧就认准了是他故意让自己喝水,等武玲等人都过来了,这才平息了这场冤枉好人的战争。 路亚楠替张文定说话,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老师,不到半小时就教会了自己。史晓慧瞪着眼,说她出卖朋友,胳膊肘往外拐,张文定当了好人没好报,明知道她说的气话,却也只好道歉。 谁叫他是男人呢? 当然,这对于几个女人来说,无非即使一个自寻开心的噱头罢了,没有人会因为这点小事认真,几个人在海边又玩了一会,这才各自冲了澡,换了衣服。 史晓慧和路亚楠还有别的事情,这次过来南鹏,都是抽的时间,当晚就要走,所以根本就没时间搞露营,先前只不过是随口一句,孟紫萱所准备的露营设施东西自然是派不上用场的。 当然了,孟紫萱自然不会在意这个,而史路两女就更不会在意在这种事情了。以她们的身份,随口一句玩笑话,别人准备许久而用不上的事情多的是。 二女跟武玲和张文定提出了告别,武玲知道这两个人的性格,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便没有再挽留,张文定在这种事上插不上话,也没多嘴。 史晓慧很大方地拍了拍张文定的肩膀,笑了笑,对他说了一句话:“帅哥,游得不错啊,改天到京城,咱去游泳馆一比高低。” 张文定谦虚了一句,道:“哈哈,到时候你多指教。” 这也算是史晓慧因为跟张文定发脾气跟他道了个歉,只是这个道歉有些太含蓄了。 …… 周日,张文定陪着老婆孩子过了一天。 这难得的团聚,让张文定心情非常愉悦,但轻松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毕竟他有工作,不得不回到忙碌当中,下午的飞机到了白漳,然后连夜赶回到了燃翼。 这一次的南鹏之行,让张文定很是放松,他还想着把这种放松的心情在燃翼也延续几天呢。 不过,计划不如变化。有些事情,总是来得措手不及,会打乱早已做好的计划。 周一上午,一个消息传来,燃翼县团结乡早上的时候发生了一起校车翻车事故,孩子没造成人员死亡,但还是伤了十几个。 这件事让张文定非常痛心。虽然这属于政府那边的处理范畴,但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作为一名父亲,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这件事他不打算袖手旁观,就算是政府的事,他也打算从侧面管一管。 第六八一章 以虚对实 自从有了孩子,张文定的心态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如果是团结乡出了一起普通的车祸,就算是死了人,张文定也不会太过纠缠于这件事,在这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上做文章。 但是,他现在是站的角度上不一样。 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竟然用农用三轮车当校车,而且驾驶员也未进行任何的培训,直接上岗。山路本来就难走,加上一个农用三轮车,拉着二十来个孩子,稍有不慎,就会出事啊! 这个事情,张文定非常痛心,受伤的这些孩子是无辜的,这十几个家庭会是怎样一种痛苦? 张文定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想了很多,想到了昨天自己刚见过面的女儿,想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进而,他又开始想在这样的事情上,政府应该怎么做,应该做什么? 这个问题刚一想,他就摇了摇头。他现在是县委的副书记,不是县政府的县长啊! 对于这种由政府出面处理的事情,张文定作为一个县委副书记,直接插手是有些越权了。他不会傻到因为自己的伤心而对政府事务指手画脚,但如果这个事情上了常委会,该说的他肯定要说。 如果条件合适,他也不介意把这个事情引申一下。十几个孩子受伤,其中还有重伤的,这也不是小事。 防微杜渐嘛,透过现象看本质嘛。 张文定不是圣人。他对这件事情确实很痛心,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完全以一颗公心去对待,不掺杂一点私人的想法。 能够在为公益的时候,在不损公益的前提下谋一些私利,他也不会放过。 当然了,这个私利,不是指钱财美色,而是他手中的实权的增加,他在县里名望和威信的提升。 真要操作得好,张文定还是可以从这件事情中找到些机会的。 虽然说这个事情是政府事务,但也不能单从政府层面去考虑。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能仅仅只是就事论事就了结了,还要从根源上深挖原因。 什么原因呢?这是教育部门和交通管理部门对校车的管理缺位! 这个管理缺位,就是工作上出了问题,就是这两个部门在用人方面出了问题——这些工作,都是要由人来做的嘛。 如果教育局的领导做事能认真一点,如果交通部门能够把路修得好一点,如果交警能够多到农村去查一查,或许这种事还是可以避免的。 当然了,这个问题,主要责任还是在教育部门上。上一任教育局长是吴忠诚的人,被搞下去之后,现在这个又是吴忠诚的人,张文定有种想骂娘的冲动。 这教育局本来是有可能扭转风气的,可惜被姜富强那目光短浅的家伙给放弃了,让教育局又被吴忠诚紧紧地捏在了手中。 唉,果然应了网上流传得很广的那句话——不怕神一样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啊。 纵然张文定对教育局再有怨念,却也不能再在教育局身上开刀,毕竟这种指向有些明显——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教育局的麻烦,是真的要跟县委书记唱对台戏吗? 说到底,他毕竟只是一个副书记,真要对班长太不尊重了,市里恐怕就会调整他的位置了。 他来燃翼就是想打开一片天地的,说大一点是为燃翼老百姓做点实事,说小一点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展现自己的能力,为以后挑更重的担子打基础的。 现在,燃翼在用人方面弊端很多,一个根本的原因就是吴忠诚抓得太紧,很多领导干部都是他的亲信,而且能力普遍不高。 这种事,他这个副书记是可以插上一手的,要不然的话,燃翼改头换面永远都不可能。 当然了,怎么样插手,也是要讲究个方式方法的。 张文定打算还是在精神文明建设这个方面做个文章。 前几天交通局出了事,自己把精神文明建设提上了一个理论高度,现在这件事又摆在自己面前,而且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去插一杠子,何不借着上次这个东风,趁热打铁?这样做也能显示出自己对工作的认真,而且又不至于太明显地针对什么。 交通局现在的副局长空着,张文定早就已经瞄上了这个职位。他要找一位有能力的人来填补这个空白,但他又知道,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单从吴忠诚那里,那就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个位子。 所以,他决定,用这个副局长的位子做个筹码,和吴忠诚谈一谈,达成一个共识。否则,他就在精神文明上大做文章,要给燃翼官场制造一个地震。 张文定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不去找吴忠诚。他要搞精神文明建设,这种在外界看来鸡毛蒜皮,走形式喊口号的小事。作为一个副书记,县精神文明委的副主任,没必要事无具细都给县委书记汇报。 再者说,他之前就已经放出了风,自己就是抓一抓精神文明建设,吴忠诚自然也不会多想。 星期二,张文定给宣传部下了个通知,说他近期要开个精神文明建设专题工作会,届时全县各局委办一把手,各乡镇党委书记亲自参加。 会议的内容是在全县范围内开展精神文明建设,让宣传部、文明办起草一个加强精神文明建设活动的会议纪要,报到到他这里来。然后,再由吴书记定夺。 其实要开这个会,张文定完全可以自己开,但吴忠诚到底还是兼着县文明委的主任,这个会的规模搞得太大了,吴忠诚不到场的话,就有点不合适。 张文定有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不会亲自去找吴忠诚汇报这件事,但他很清楚,自有人会去跟他汇报的,那就是宣传部长刘爱琼。 刘爱琼接到这个通知,心里极其的不爽,她很纳闷,张文定怎么就跟精神文明干上了?上次在电视台的那番话,自己吃了一口窝囊气也就吃了,可现在张文定还不肯罢休,看来这件事情不跟书记汇报一下,自己还真有些拿不准。 虽然她知道张文定肯定有别的目,但她想不出来,又怕误了事,便先安排文明办的同志起草着会议纪要,自己便跑到了吴忠诚的办公室。 吴忠诚有日子没跟刘爱琼风起云涌过了,加之这几天他吃了点大补的药,时常把自己搞的精力过盛,但迫于这些天纷繁复杂的事物,他也没得到彻底的释放,这时候见到刘爱琼到来,就有些亲昵了。 “哎呀,爱琼来了,我正想找你呢?”刘爱琼刚进门,吴忠诚便笑着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迎着她来到沙发上坐下。 刘爱琼有些兴奋,看吴忠诚的样子,她觉得应该是好事,但她却不能表现的很迫切的样子,含情脉脉的看着吴忠诚,笑着道:“书记找我,有什么指示呀?” “呵呵。”吴忠诚一笑,道:“前段时间出差,带回来两瓶法国红酒,可是正宗的拉菲啊,这段时间宣传部的工作比较忙,我给你解解乏,晚上你定个地方。” 刘爱琼不是很喜欢喝红酒,但吴忠诚认为她很喜欢喝。 想当初,刘爱琼为了攀上吴忠诚这棵大树,就是在红酒的气氛中,把他拉到自己床上的,后来红酒这个词成了两人的代号,只要某个人踢到喝红酒,那就表示这个人需要了。 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刘爱琼主动提出来的,所以就在吴忠诚的印象里,留了个爱喝红酒的印象。 其实对于红酒,刘爱琼没什么研究,除了长城,就只知道拉菲了,解百纳这三个字都记不全。 她喜欢的是暗喻的红酒,而不是真的红酒,不过现在吴忠诚能主动给她释放暗号了,她不免有些激动。 看来,书记还是需要自己的嘛,不管是工作需要还是身体需要,起码没把自己这个人忘了。 刘爱琼明白吴忠诚的意思,她脸一红,头一低,轻声道:“书记,这么好的酒,您自己留着喝吧,我带酒就是了。” 刘爱琼无非就是客气一下,她知道,吴忠诚什么酒都不缺,更不会因为这瓶拉菲而心疼。她虽然是他的下属兼红颜知己,但很多时候该客气的还是要客气,如果真把自己当根葱了,那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吴忠诚脸一沉,故作生气道:“怎么?嫌我的酒不好么?” 刘爱琼嘴巴一撅,撒了个娇,道:“书记啊,您误会了,人家不是嫌弃你的酒不好,是怕喝了浪费。” “哈哈。”吴忠诚大笑一声,顿感眼前这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还有几分可爱。 笑完,吴忠诚转过身,边往自己的老板椅走,边霸气十足地说道:“爱琼啊,酒这东西再好,也脱不了被喝掉的命运,没什么浪费不浪费的。” 刘爱琼的眼光跟着吴忠诚的身影,一直跟到他在老板椅上坐下来,才点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会儿回去我安排地方,再给你打电话。” 吴忠诚笑着点了点头,轻松地说道:“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两人暗号对完了,也到了说正事的时候了。 第六八二章 不参与 吴忠诚知道,刘爱琼来找自己少不了要汇报点工作,她这个宣传部长从来就是工作感情两不误的,即便两人是在床上,也不免说一说工作上的事,今天不请自来,肯定不是来跟自己闲聊的。 刘爱琼看着吴忠诚,因为刚才的暗号,她放松了很多,便很坦然的对吴忠诚说:“书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早上宣传部接到一个通知,张书记说他要开一个全县精神文明建设专题会,让宣传部起草一个方案,我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希望书记您能帮宣传部把把关。” 吴忠诚一听这话,他顿时想到了张文定打着精神文明的旗号给交通局压力,干掉了一个副局长。虽然这个副局长对于吴忠诚来说无足轻重,但毕竟这是张文定在跟自己博弈的一次胜利,现在他又想借着精神文明建设做一下文章,莫非是瞅准了交通局副局长这个位子? 吴忠诚有些不确定。他觉得,就算是张文定看不上这个副局长的位子,他也应该有其他的目的。 只是,这个目的现在还不明显。而且,张文定开这个会也没跟自己汇报,虽然这不违背组织原则,但他吴忠诚怎么着也是文明委的主任嘛。 他还是不得不仔细考虑了一下,张文定现在处于被动状态,还没有对自己主动出过手,也不排除他想在全县借着精神文明这展大期,提升一下自己的影响度,搞一搞形象建设。 吴忠诚是真不想再在张文定身上浪费太多的经历。 在他看来,张文定纵然蹦跶得再欢,却也还威胁不到自己的位子,而且张文定能做的,无非就是些小动作,即便有时候他的反击能力让自己刮目相看,但张文定若是在精神文明建设方面搞出个大动作,那也太异想天开了。 务虚的工作,又搞出什么名堂? 当然了,该有的警惕,吴忠诚也是有的。 想到这里,吴忠诚就若无其事地看了刘爱琼一眼,笑了笑,道:“那你们就起草一个方案,该开的会还是要开的,精神文明建设和物质文明建设是我们前进的两个车轮,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嘛……啊,宣传部要配合张书记开好这次会,要拿出你们自己独立的一套工作流程,把事情办漂亮。” 吴忠诚没有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他不是没把刘爱琼当成自己人,而是觉得这种意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话,刘爱琼是不可能听不懂的。 领导嘛,多数时候说话总是带着含义的,只是这个意思有时候浅显,有时候深奥,至于到底是个啥意思,那就看你的理解程度了。 刘爱琼当然明白,书记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她心里有了底气。 看来,吴书记是胸有成竹啊,既然一切都在吴书记的掌控之中,那宣传部也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吴书记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宣传部要紧跟领导指示,不要被某些人给带歪了,该做的事做好,不该做的事一概那是不能做啊。 吴忠诚这个话,还有一个意思在里面。那就是,这个会,他有可能会参加,也有可能不会参加。 如果他参加的话,那会议就是按他吴书记的意思开的;如果不参加的话,这种全县层面的会,书记都没参加,就副书记一个人唱独角戏,寒碜不寒碜啊? 刘爱琼赶紧表了个态,笑着道:“书记您放心,宣传部一定会按照张书记的指示,把具体工作做好。” 这是这场面话,两人自然心知肚明。哈哈一笑后,刘爱琼借回去安排地方的理由,离开了吴忠诚的办公室。 晚上,吴忠诚还真拿来了两瓶拉菲,当然不是八二年的,甚至是不是真的拉菲都两说。但这并不妨碍二人眉开眼笑推杯换盏。 …… 宣传部很快便把方案送到了张文定手上。 其实,张文定不是想让宣传部拿出具体实施的措施来,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宣传部明白,我现在要在精神文明这个工作上下手了,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而且宣传部下属的精神文明办,也要听从指挥,不能不把这当回事。 他倒是没想到,宣传部居然还真的很快就搞了个文字性的东西出来了。不仅有会议纪要,还有具体的会议方案呢。 看完纪要,张文定轻笑了一声,虽然这个方案有七八页至多,但全都是套话,没有一条实质性的东西。 当然,张文定也明白,这精神文明建设历来都是以喊口号为重点的。 宣传部的这套方案,口号喊得很响,如果拿到平时,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份非常成功的方案,可张文定不想单单喊几句调子了事,他要做出实质性的东西,他要让全县党员干部都认真对对待这个事情。 张文定没有把这个纪要打回重写,而在方案上加上了两点。 第一点就是在县精神文明办设立专门的举报电话和举报信箱,接受全县人民对不符合精神文明党员干部的举报。 这是张文定想搞的重点所在。 他就是要借全县人民的力量,把精神文明建设这个工作给做起来。 精神文明这个东西太宽泛,但凡哪个领导干部有点作风问题、经济问题、甚至是对父亲不孝对兄弟不友对子女不严等等情况,都能扣上不符合精神文明的帽子。 只要有人举报,那就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自己只要能抓住这些举报线索,想找点事,那就是轻而易举了。 张文定也明白,体制内的党员干部,全县也挑不出几个完全符合精神文明要求的人来,他自己就有几个女人呢。 这种事情的操作上非常有难度,万一把握不准,那肯定会搞得人心惶惶。 所以说,他并非要把这个件事情真正的操作起来,他就是想拿这件事作为一个筹码,逼迫吴忠诚把交通局副局长的位子交给自己。 而且,张文定很清楚,他就算不去认真的搞一搞,这阵风吹出来,在全县党员干部的作风上多少也会起点作用的。 这第二点就纯粹是为了凸显会议的重要性设置的了。 那就是选几个乡镇和局委,做一个表态发言。 当然了,至于怎么选,张文定不会管。反正这种发言就是唱一唱调子,喊一喊口号的事,对张文定来说,没什么意义。唯一的目的,就是他想借着这件事,把交通局的事侧面的批评一下。 很快,一份《关于认真做好全县精神文明建设活动的通知》印发了出来,通知公布了举报电话和举报信箱。 这是刘爱琼考虑了一个上午才定下来的,她本不想加上这些,但张文定的批示上已经明确的写明了这一点,再者说,她也不觉得张文定会在这举报电话和举报信箱上能做什么大文章。 毕竟,这电话和信箱都是设在精神文明办的,他张文定够不着啊。 拿到通知,张文定让秘书刘浩起草了一份自己的发言稿,然后在稿子上用铅笔加了点内容,以备开会的时候作为画外音来向大家宣布。 之后,他才让宣传部给各单位下达一个会议通知。 …… 大会如期召开,县委副书记张文定,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刘爱琼,县精神文明办主任雷油强坐到了主席台上。各乡(镇)党委书记、宣传委员,各局委办一把手,县精神文明办成员以及列席会议的其他人员坐到了台下。 县委书记吴忠诚,到底还是……工作太忙,没空出席这个会议。 会议由刘爱琼主持。她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周会议室,今天来的还真全,除了几个一把手外出请假外,该来的都来了。 这个情况,让刘爱琼心里很不爽,看来张文定的号召力还是很强的,吴书记召开的会议,也比这个多不了几个人。 不过这种强势,对于刘爱琼来说也没太放在心上。今天吴书记这个县文明委的主任都没来,你这精神文明的会开得又有多少意思? “同志们,我们开会。今天召开全县精神文明建设专题工作会议,主要任务是,总结回顾前段时间以来全县精神文明建设工作,部署当前和今后全县精神文明建设主要任务,进一步深化全县精神文明创建活动,圆满完成今年精神文明建设的各项工作任务,为促进全县经济社会更好更快发展,营造良好的环……”刘爱琼洋洋洒洒一通话之后,并不是由张文定讲话,而是由雷油强宣读《通知》。 掌声过后,雷油强宣读了《通知》。 当然,这个通知是大家进场之前人手一份的,所以油强读的时候,台下的人有些在翻阅着手里的文件,有些在干别的,没几个人会认真听这多此一举的宣读的。 台下的人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可张文定听得却非常认真。 他在考虑一会等他发言的时候如何把这个通知往外扩展一下,通知上的文字是死的,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是活的。 第六八三章 放话 下边这些人来开会,其实就是冲着他来的。他的发言,自然要提高一下他们的积极性,让这个通知变的活起来。 当领导的,特别是新时期的年轻领导,如果在台上讲话只会照本宣科,那也太沉闷了点。 现在许多厅级处级领导开会的时候,都不喜欢照着稿子念,而是即兴发挥出口成章,显得自己有水平。 当然了,照着稿子念,也是一种沉稳的表现。 领导不管怎么做,都是有道理的。 雷油强宣读完了通知,等台下啪啪几声完事,刘爱琼面无表情宣布有关部门负责人上台表态。 第一个上台的,就是宣传部部务委员、电视台台长齐春东。 这个会议的程序,虽然大家早就知道了,但看到真的是这么来的,大家也还是止不住的惊讶。张书记这是要闹哪样啊?他怎么坐在上面一句话不说呢? 这种大会上,哪有领导不先开口的道理? 这是个什么节奏?众人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透其中的关窍! 刘爱琼选了齐春东第一个做表态发言,她是有考虑的,张文定拿电视台开刀,批了宣传部一顿。好啊,现在我就让电视台县表个态,消除一下电视台在县里的负面影响,也堵一堵你张文定的嘴,看你以后还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交通局,那是陈从水的事,跟宣传部没关系。 张文定不关心是谁做表态发言,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下,至于那些局委办一把手的那些表态发言,他当然不会仔细去听。他也明白,这些话听与不听没什么效果,而台下这些人却以为张书记听的很认真,而且张文定的目光一直盯着台下看,那些打算玩手机,打瞌睡的部门和乡镇负责人,也纷纷认真起来。 虽然看不出他们是在听还是在走神,但至少这种气氛是不错的。 由于之前张文定这个在会场的最大的领导没有先开口发言,各部门和乡镇负责人都摸不准这是个什么套路,所以发言的时候都尽捡好听的说,免得说得不好,张书记发言的时候拿自己当典型,那可就太划不来了。 妈的,从来没有见过县里对精神文明建设这么重视的,居然要各部门各乡镇一把手到场,还真把这个当成物质文明那么重要了啊! 几个挑出来的部门和乡镇的表态发言一个一个地过去,说得大同小异,但态度都相当端正。 这个环节搞完之后,刘爱琼就请张文定开始讲话了。 刘爱琼的话音刚落,台下的掌声响成一片。 不得不说,张文定这位副书记在燃翼县还是很有些威信的,尽管还达不到吴忠诚的程度,却也足以震慑众人了——吴书记能够给你一个职务,张书记能够把你从那个职务上拉下来! 不知不觉中,张文定这个副书记,似乎已经比县纪委书记还令人感到可怕了。 台下这些头头脑脑们,都知道眼前的这位张书记非同一般,平日里没机会跟他接触,现在这种机会,却是不能出乱子。 其实你鼓掌鼓的热烈,张文定可能看不到,但你若是没鼓掌,那他说不定就能看得到。这个道理,跟给领导送礼差不多,一个单位几十个人,可能那些送了礼的,领导记不住;但没送过礼的,领导肯定记得住。 张文定等掌声稍微平息了一些,他伸手在空气中压了压,又把麦克风往自己嘴边按了按,稿子放在眼前,他却没低头看,而是抬着头,面带微笑,开始了他的发言:“同志们,刚才油强同志向大家宣读了《关于认真做好全县精神文明建设活动的通知》,也有几个单位的负责同志在会上做了表态发言……这个通知非常好,也非常符合我们县里的实际,而且大家的表态发言说得也很到位,很值得我们大家借鉴和学习……县委、县文明委对这次会议非常重视,吴书记多次强调,在物质文明建设取得了显著成果的今天,一定要牢记精神文明建设的伟大使命,要两条腿走路……希望今天参会的各单位、各乡镇,一定要高度重视,认真领会,传达贯彻,切实把今天大会主要精神落到实处……下面,我就贯彻本次会议精神,讲两点意见。” 张文定的这些客套话他是不得不说的,凡是开会,领导最喜欢干的就是开头和作总结。当然,这最开始讲话和最后讲意见的人,才是会议的重点,之所以总结一下,是给人一个转折的概念,不管你前面说的全不全,说的重要不重要,最后领导说的,才是这次会议的主题。 张文定说完稍微停顿了一下,他一直没看自己的发言稿。 其实也用不着看了,他所讲的无非都是他脑子里所想的,也不用按照套路出牌,这两点意见,他已经想了很久了。 见台下都竖起了耳朵,个个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的样子,张文定便又接着说:“第一,在座的各位手里都有这份通知,也就是刚才油强同志宣读的那份,回去以后,大家一定要认真领会通知的意思,把工作落到实处。特别是这个精神文明方面的举报,宣传部、文明办开设了举报电话和信箱,凡是我县党员干部在精神文明建设上有问题的,大家都有可以举报,而且这个举报电话和信箱,我们会通过媒体对外公布,接受广大人民群众的监督……这件事大家一定要重视起来,各乡镇回去以后负责对本乡镇传达,各部门要在单位里面传达,切实利用好举报途径……我们讲精神文明建设,就是要给那些不符合要求的党员干部敲一敲警钟……” 张文定的这一点意见杀气腾腾,目的就是强调一下这部举报电话和信箱。 这是张文定的杀手锏,他要在全县精神文明建设上做文章,就是要先找点事,如何找事?那就看谁倒霉了。 当然了,不管是宣传部也好,文明办也罢,纵然是接到了有关的举报,本身也没有对这方面的执法权。说 白了就是吓唬人多一点,实际作用,没多大。 不过,这也不是很绝对。 如果举报的内容是真实的,那文明办也可以把举报的内容交到县纪委去。 只是,这么干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凭什么我文明冲锋在前却让你纪委摘了桃子?台下大部分人都开始用笔在通知上圈圈点点,也许是有画乌龟,也许是在写歪诗。 张文定以往开这种会的时候在下面也是心不在焉的,但现在在台上,见到下面这种情况,竟然颇为受用。 他见自己的讲话有了效果,不由的看了一眼刘爱琼,发现她的表情平淡,但他明白,这个刘爱琼肯定是不想让自己这么搞的。然而,他要这么干,她乐意不乐意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就算是吴忠诚不乐意,那又能如何? 这次会议已经开了,自己也强调了,接下来就是要把风放出去了。 参会的不乏吴忠诚的亲信,这第二条就是讲给他们听的,这风放出去,自己的真实目的才能传到吴忠诚的耳朵里,这样才能让他明白,我张文定为啥要煞费苦心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理论上下大功夫了。 张文定清了一下嗓子,告诉台下接下来要认真听了:“第二,我们要搞精神文明建设,就是要把党员干部的作风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对于那些违背了生活作风和精神文明建设的干部,县里一定不会手软,要把各方面成绩突出,各项作风良好的干部充实到重要岗位……我们在干部选拔任用的时候,也要把精神文明建设作为一个考量,纳入进去。啊,我们要看能力,也要讲道德、讲文明。在这里,我要提一提最近的事。啊,因为某位同志存的生活作风问题,给县里带来了很严重的负面影响……对于这样的干部,我们绝不姑息!该免就免,该下就下!你一肚子歪门邪道,那你就走,县里有的是干部充实进来!” 张文定的话有些跑题了,但他知道,这些话虽然有些偏,但也不至于偏的太严重。 其实不管偏不偏,当领导的,在这种大会上放了言,那就是用来生效果的。 张文定说这些话,就是让底下的人心惊胆战。 同时,张文定也要让他们知道,交通局那个副局长就是自己搞下去的,而且不但要搞下去,他还要扶起一位。 当然了,这个话不需要说得特别明显,也没办法说得多明显。 反正这种话,别人都听得懂,而县委别的领导,也不能说他讲错了。 这第二条刚说完,台下便有了小声议论的声音。 张文定不去理会,心里还有点小开心。 你们议论吧,让那些听不懂的人也明白明白,省得到时候传不到吴忠诚耳朵里。 张文定心里是非常有数的,就算今天吴忠诚没出席这次会议,不出一个小时,这次会议的全部议程和自己说的话,就会一字不落的出现在吴忠诚面前。 第六八四章 关心一下同志们 其实,对于吴忠诚今天不肯出席这个会议,张文定心里还是有些意见的。你吴忠诚怎么说也是县文明委的主任,亮个相说几句话又怎么了? 哦,你以为你不亮相不发言,对我搞的这个举报的东东表示出沉默的反对,那些人就敢不当回事吗? 擦,张某人还真不相信,没了你吴屠夫,老子会吃和毛猪! 果然不出张文定所料,吴忠诚很快就已经知道了张文定在会上说的那些话。 张文定在大会上的话,令吴忠诚很气愤。 这个张文定不知好歹,竟然瞄上了交通局副职的位子。我操你大爷的,那是交通局,不是文化局教育局,老子被你搞掉了一个副职不说,你他娘的还窥视着刚刚腾出来的位子? 尼玛,年纪不大胃口还不小,也不怕被撑死? 姓张的你给我等着! 要是这个交通局这个副局长给了你,那老子姓吴的还有什么脸面在燃翼混下去?虽说一个副局长也值不了仨核桃俩枣的,但这不是位子的事,这是脸皮的事! 财政、公安、交通这种大局,怎么可能让你姓张的染指? 吴忠诚气愤在张文定的贪得无厌,自从张文定来到燃翼以后,在人事方面,自己已经够大方的了,现在张文定不但不知足,反而得寸进尺,真是岂有此理。 这样下去,燃翼县的人事问题肯定出大乱子。 老子姓吴的才是县里的一把手,才是常委班子的班长,在人事问题上,姜富强这个搭子都服服帖帖的,你一个老三,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愤怒之下,吴忠诚抬手就给刘爱琼打了个电话。他指示宣传部,一定把文明办的工作重视起来,文明办的工作要有条不紊地开展,不要一惊一乍的。 吴忠诚虽然不怕文明办这个事儿,可也知道,任由张文定这么干的话,那就真的会人心惶惶了。 文明办不是执法机构,没有执法权,但如果真的天天接到一些党员干部的投诉,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这燃翼,是他吴忠诚的燃翼,容不得张文定这个小后生把这儿搞得乱七八糟! 刘爱琼在电话里趁机跟吴忠诚发了一番牢骚,说张文定在会上如何如何狂,如何如何不把他吴老大放在眼里,惹得吴忠诚差点把电话摔烂了。刘爱琼自然是不怕事大,她也觉得吴忠诚现在对张文定有些放纵了,这事如果再不管一管,说不定张文定还会干出些什么别的事情来呢。 不过,刘爱琼不是看热闹,她是替吴忠诚担心,她可不想让吴忠诚倒下,她很珍惜现在的好日子。 在电话里跟吴忠诚表了态,刘爱琼便找到了文明办主任雷油强,把吴忠诚的意思认真的给他吩咐了一番。 雷油强自然是听刘爱琼的,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反正自己的职位低,你们当官的斗,跟我们当兵的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会后第三天,张文定让秘书刘浩打电话给雷油强,说要提取一部分举报信,结果雷油强当即表示,不但没收到过信件,连个举报电话都没接到过。 这当然是雷油强听从了刘爱琼的旨意,胡说八道的,但张文定知道,电视台已经连续三天滚动播出了举报电话和邮箱,到现在竟然连个电话都没有,这……不科学哇。 这没人举报可不行,张文定还要靠着这个玩意儿再出招呢。 他想了想,决定亲自去文明办现场办公,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张文定也明白,这种事不能硬来。 得罪一个两个不算什么,要是把全县的党员干部都得罪了,那他这个副书记就没有群众基础了,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威信就没了,这路就怎么走都走不通了。 他现在只是副书记,跟吴忠诚和姜富强比,先天上就弱了不止一星半点。如果再把党员干部们都得罪了,那他还不如找块豆腐撞了算了。 思来想去,张文定决定去县文明办坐镇一天。他的目的就是要收集相关的举报信件,找一个突破口,把这件事好好地、巧妙地搞一搞。 会后已经三天了,不但文明办说没收到任何举报线索,就连吴忠诚也没放出过一个消息,这种现象对张文定来说是相当不利的。 这个情况,也让张文定无法容忍,他有些坐不住了。他把拿到交通局副局长这个位子的意思已经放了出去,结果吴忠诚无动于衷,这说起来也太小看他张文定了,这要是再不找点事,那这场会就白开了,关键是自己在大会上的发言,那还不如放个屁来的实在。 张文定的性格可不允许被别人打自己的脸,他要整出点事来,要不然吴忠诚就真拿他当软蛋了。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这不仅仅只是打脸,还关系他接下来的布局,以及他的威信。 威信这玩意儿,建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可要败下去,真的不是很难。 去宣传部,张文定并没有让秘书提前通知,免得被刘爱琼他们动了手脚。 举报电话和信箱都设在宣传部,刘爱琼要是想搞点小动作,那就是轻而易举,而且张文定也发现不了什么,所以他决定来一次微服私访,给刘爱琼一个措手不及。 确切地说,举报电话和信箱都设在文明办。 但是燃翼县精神文明办实在是太小了,别说自己单独的办公楼,就算是半层办公场所,也不可能拥有,只是在宣传部里占用两间办公室——人家县文联还只一间办公室呢。 一大早,张文定便带着刘浩来到了宣传部,直接就先去了刘爱琼办公室。 刘爱琼也是刚进门不久,茶都还没来得及沏,见到张文定,她的眼睛就像是被一根棍子撑起来一样,瞪得圆圆的。 她是万万没想到,张文定会不请自来,而且还来的这么早。 由于惊讶,刘爱琼几乎是瞪着眼看了张文定三秒钟,才一脸微笑的说道:“哎呀,张书记,有什么指示你打个电话,我去你那边汇报啊,还劳你亲自跑过来。请坐,快请坐。我给你泡茶。” 说着话,刘爱琼脑子里也飞快地转着。 她估计张文定就是为了文明办的举报信息来的,但现在来说,自己已经没有可能再去做些毁灭证据的行当了,现如今张文定就坐在自己办公室里,自己不但不能把他放到这里不管,甚至今天她还要取消一切活动,专门来陪着他了。 呃,也不可能陪一整天,先静观其变吧。 文明办的举报电话是有几个的,但是,基本上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当不得真,纵然是被他张文定看到几个,又算得了什么? 刘爱琼虽然对张文定有意见,甚至是有成见,但她不会在表面上跟张文定翻脸。 有吴忠诚在的时候,她会偏向于吴忠诚一方,即便是赤裸裸的拍马屁,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弊端,毕竟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现在吴忠诚不在,张文定又是副书记,比自己官职大,这明显的不来电也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尊重领导,这话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张文定微笑着坐到了刘爱琼办公室,刘浩就站在他身边,他不能坐,因为他随时都可能被张文定支出去,并且,刘爱琼没招呼他坐,他也不能坐。 刘浩很会看颜色,他看了一眼张文定的眼睛,发现并没有让他出去的意思,便大方得体的站在那里,像一个护卫。 坐定后,张文定一摆手,微笑着对刘爱琼道:“刘部长不要太客气了。” 刘爱琼笑道:“难得有领导来我这儿指导工作,可不能怠慢了贵客呀。” 刘爱琼毕竟也是常委,对上书记和县长她很有压力,但对上副书记,她的压力并不是很大,玩笑话里夹一点棒,也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她也有吴忠诚做后台,底气自然是足的。 有大领导做靠山,但不能表现的太高调,不高调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没地位,这或许就是刘爱琼的真实写照。 “哈哈……”张文定笑了一声,接着便开门见山道,“刘部长,我今天是想到文明办看一看,看看同志们的工作环境和工作方式,看看同志们在工作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刘爱琼不知道张文定为何笑这一声,但她并没有因此而紧张,她还真的就亲自给张文定泡了杯茶,接着返回到沙发,点点头道:“张书记这么关心同志们,我代表文明办的同志们谢谢张书记了。” 张文定心想这个刘爱琼也是个老狐狸,比泥鳅还滑,和她这么说话实在是太累了,还是直奔主题了,要不然说半天可能还说不到正事上去。 他可没那么时间和她比口才——人家怎么也说是搞宣传工作的,这口才肯定是杠杠的。 一念及此,张文定就一脸沉静地说道:“文明办现在多了个举报投诉的工作,这是个新鲜事物,同志们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开展这项工作,刘部长你要多关心。” 第六八五章 亲自接电话 刘爱琼就知道,这个话进入主题了。 她也收起了笑意,一本正经的对张文定道:“张书记,这个新鲜事物,我心里也没底呀。不过,通过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咱县的精神文明工作前期做的还是比较到位的,这几天部里不但没收到举报信息,人民群众的反响还是很不错的。张书记你今天来看同志们了,正好给同志们加加油鼓鼓劲,让同志们对这个工作有更深刻的理解,我今天就好好陪您一天,顺便也向您汇报一下宣传部的工作。” 张文定听着这话有些不爽,这个刘爱琼王婆卖瓜也就罢了,怎么还说陪我一天,什么意思?说我不相信你们? 擦,我就是不相信你们!你越是这么说,那我还真不走了。 不过,对于刘爱琼刚才的表现,张文定虽然心中不爽,却是挑不出什么刺来。 毕竟,这个刘爱琼表面工夫确实做得好。人家和你一样的副处级,都亲自给你泡茶了,你还要怎么样啊?现在还一口一个“您”地叫着,姿态放得很低啊! 甚至就连陪他一天,也可以理解为她尊重领导,别的工作都推了,只为陪他。不说把他当成市领导来对待了,至少也是个正处待遇嘛。 张文定不急着说话,而是看着刘爱琼,脸上一直挂着微笑,这个微笑是善意的,还是别有预谋,刘爱琼看的真真切切。 她明白,张文定今天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所以也不再多作什么侥幸的打算了。 既然你张文定来了,那老娘也没什么话好说,就不信自己点这么背,可就算是自己点背,那跟宣传部也没半毛钱的关系,只要举报人不举报我刘爱琼,其他的爱他妈的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举报我刘爱琼,你张文定也没权利把我怎么样啊。咱俩同是县委常委班子成员,谁怕谁啊! 我尊重你,你是领导,我不尊重你,宣传工作部……副书记同志们您还是离远点吧! 张文定不想在刘爱琼面前浪费太多时间,喝了口茶,他便看着刘爱琼,道:“刘部长,那就麻烦你安排一下,去文明办看看。” 刘爱琼明白这安排是个什么意思,果断站起身,请张文定去文明办了。 张文定也不急不缓地起身,对着刘爱琼似有似无地笑了笑。 刘爱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在前边引路,直奔县精神文明办公室。 文明办主任雷油强并没有提前得到通知,见刘爱琼带着张文定来了,他的惊讶程度要比刘爱琼强烈得多。 好在,没等雷油强说话,刘爱琼先开了口:“油强同志,张书记今天来视察我们文明办的工作,你可要做好接待啊。” 这话说得有深度,相当有深度。 雷油强有些纳闷了,张文定来视察县精神文明办,你刘部长陪着,那就是你刘部长接待啊,我一个小小的正科级,接待一个副处级,这貌似有点……级别上不对等吧。 不过,刘爱琼这么说了,雷油强也不能再反驳什么。 毕竟,人家副书记同志来的是文明办,刘部长只负责陪同,他这个文明办的一把手搞好接待,也是应该的嘛。 脑子里一瞬间转过许多东西,雷油强赶紧伸出手,一脸笑地对张文定奉承道:“欢迎张书记来文明办视察指导。” 张文定微笑着跟他握了握手,在雷油强的引导下进了办公室。 油强的办公室其实也不算小。 精神文明办有两间房子,油强自己一间,另外一间供三个工作人员使用。一个小小的文明办就配备了四个人,这足以看出吴忠诚对人事工作有多重视了。 等雷油强简单介绍了一下文明办的情况,张文定便直接问了:“举报电话和信箱是不是都在你这里啊?” 刘爱琼替油强点了点头,指了指桌子上的电话和电脑,道:“对,号码就是公布的油强同志办公室的,信箱就在外面。” 雷油强刚开始的畏惧因为刘爱琼的在场,锐减了不少。他倒好茶水,等着张文定的指示。 张文定今天来就是想看到真事儿的,现在刘爱琼在场,文明办一些话是插不上嘴的,就算是插上嘴,有刘爱琼这棵大树顶着,他们也会底气十足,别说是坐一天了,就算自己坐上个一星期,也不一定发现什么线索。 这个情况,真的让人很郁闷。 张文定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对雷油强道:“雷主任,这样,你把电话记录表拿过来我看看,还有我们县一些精神文明建设方面的突出成绩和事迹,我了解一下。” 没等雷油强说话,张文定又看了一眼刘爱琼,接着道:“刘部长,宣传部的事多,我可不能让你因为我,耽误了你的正常工作啊。” 这话说得真是生硬无比,足见张文定对刘爱琼有多不耐烦了。 雷油强一见两位领导这是要开战了,生怕自己遭受池鱼之殃,赶紧出门去隔壁找材料了。 刘爱琼明白张文定的意思,便笑着对张文定道:“张书记,您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啊。您是领导,领导来视察工作,是对文明办,对全县宣教工作的肯定和支持,我非常感激……怎么说我也得陪着啊。我要走了,知道的会说领导您关心我们宣传部的工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领导不尊重呢。” 张文定呵呵一笑,道:“刘部长,你客气了不是?咱都是党的干部,是同事,再说了,我们都是为了精神文明建设在工作嘛,这里有雷主任和文明办的同志们,我要把你留在这儿,你今天的工作就又得加夜班了。男同志加一加夜班没关系,女同志加夜班影响皮肤……” 说完,张文定竟然站了起来,做出了送客的姿势。 县里的领导之间说话,有时候真的是直来直去得很,要赶你走就是要赶你走! 刘爱琼恨得牙痒痒的,尼玛,影响皮肤这话你都说出来了,要不要这么无耻啊?你撵我走也不至于这么快啊! 再说了,我就算在这里也不打扰你的视察啊! 不过,张文定已经站起来了,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说多了反而会让他觉得她心里有鬼。 想着这些,刘爱琼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笑了笑,道:“那好吧,我就在办公室,张书记有什么事就叫我。” 张文定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了刘爱琼出了门。 雷油强抱着一堆材料回到了办公室,见刘爱琼不见了踪影,心里刚才还在的支柱顿时倒塌了。 他可招架不住张文定的招式,开大会的时候,张文定的那些话就已经把雷油强镇住了,现在自己孤军作战,不免有些心惊胆战。 “张书记,这是您要的材料。”油强把材料放到桌子上,顺手又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电话记录表,接着道,“这是电话记录表。” 张文定接过记录表,随便翻了几页,发现上面空空如夜,一个字都没有。他瞬间一愣,然后马上就明白了,这是肯定没有的,既然上次问的时候,说没有举报电话,那么记录表就不可能有记录了。 如果现在这个记录表上有来电举报的记录,那文明办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把记录表放到一旁,张文定没急着翻越这些先进材料,而是看了看油强,笑着道:“油强同志,今天来,打扰你们的工作了。文明办这几年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单凭你这一摞先进材料……呵呵,一会我可的好好看看,还得麻烦你给我多讲讲。啊,这个,没有人举报,也是我想看到的结果,这说明我们的党员干部作风好,觉悟高嘛。” 雷油强听着这些话,脸上虽然还挂着平静的微笑,心里却有些慌了。 燃翼县的情况,张书记他不可能不知道,别说是燃翼了,就是整个望柏市,也不可能把精神文明工作做到像张文定说的那样好,这分明就是侧面的批评和无形的教育,这话他要是再听不出来,这正科级就白干了。 如果刘爱琼在场,油强几乎连句话都不用说,可现在,刘爱琼竟然走了,把这么个山大的压力扔给了自己,油强真是恼到了极点。 但是,现在张文定开口了,雷油强也不能装哑巴,只好陪着笑,小声道:“谢谢张书记的肯定,文明办很多工作都还做的不到位,还请张书记多批评多指导。” 张文定顺手拿起一份精神文明先进事迹材料,刚翻了没几页,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张文定反应快,对正打算接电话的雷油强摆了摆手,看都不看刘浩,淡淡地说道:“我来接!” 雷油强心里默默祈祷,但愿不是举报电话。 这几天几乎每天都会接到十来个举报电话,都让雷油强给自行消化掉了,而且举报邮箱里也有不下二十封举报邮件,也都让自己给刘爱琼汇报后删除了,纸质的举报信有三封,都放到了刘爱琼那里。 现在,张文定竟然亲自接电话了,这万一要是漏了馅,雷油强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圆过去。 第六八六章 出手 “你好,文明办……对……嗯,你讲……”张文定摸过电话记录表,又拿起笔,开始听着电话,不时地“嗯”一声,在表上写着什么。 雷油强的汗瞬间冒了出来,他已经确定了,这是一个举报电话。 擦,今天自己倒霉,刘爱琼这个臭娘们,早不走晚不走,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分明就是给自己难堪,现在好了,张文定亲自来接电话了,刚才自己还底气十足,现如今真想找个窟窿钻进去,可什么都晚了。 这个电话,张文定接了五分钟,挂断电话,张文定笑着看了油强一眼,道:“啧,你别说啊,还真有举报的。” 雷油强脸上那个尴尬,真是比失了水分的西瓜皮还难看,嘴巴笑都不会笑了,只得嘿嘿的哼出了一声,半天没憋出个屁来。 张文定把电话和记录表往刘浩的面前推了推,对刘浩说:“小刘,有电话你就接,我跟油主任看看这些材料。” …… 一个上午,雷油强像是过了一年还要久。 在雷油强陪着张文定看材料的这一个上午,刘浩就接到了十几个举报电话,可张文定仿佛没感觉到刘浩在接电话似的,还口口声声说文明办工作做得好,这些先进事迹的材料让他大开眼界,还说县里一定要表彰文明办,让其他部门也学习学习。 这是个什么节奏?雷油强真的看不透啊! 刘浩接了一上午的电话,记录表已经记了满满一页。 不单单是举报电话,为了方便于群众举报,而专门申请的电子邮箱里也收集了三封匿名邮件,都是反映党员干部作风问题的,刘浩也一起记录在了事先准备好的表格里。 县纪委那边,对于匿名举报不在乎,可文明办这边嘛,以后不好说,但就目前而言,不管是匿名还是实名,都还是要过一眼的。 纪委那边毕竟是查人的,如果每个匿名举报都去落实的话,一方面是工作量太大,不现实,另一方面,也会让同志们心寒。 匿名举报的,往往很多都是道听途说没有真凭实据的,甚至还有些直接就是诬陷! 本来一个好同志,随随便便被人不负责任地诬陷了,本来就够难受的了,你还去调查人家,那算怎么回事? 组织上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啊! 所以,纪委对于实名举报的,才会重视。 可文明办这边不同,文明办不是执法机构,而且目前还才刚刚搞这个举报,本身就没有什么优势,人家想举报的都跑去纪委举报了,谁来你文明办?更不用说实名举报了! 去纪委实名的话,说不定纪委一落实情况,确有违纪的,人家就采取措施了。可你文明办,就算是落实了情况,又能把别人怎么着? 所以,有匿名的举报,都算是不错了。 这个匿名举报,当然要先记录下来了。 反正记录下来,也不代表就是有问题嘛。 呃,实名举报的,其实也有——那种给纪委和组织部都实名举报过了的,也不在乎多往文明办举报一下。 张文定不会跟雷油强过不去,更不会跟刘爱琼过不去。 他的目的不是想整宣传部。 当然,他自己也明白,凭着自己现在的位子,想整宣传部也没有这个可能,整不了,那就一句不好听的话也不说。这一上午接到十几个举报电话,虽说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张文定知道,这文明办欺骗了自己,说三天一个电话都没有,这无非就是吴忠诚的意思,自己也不再追究了。 有些事情,只要能达到自己预想的目的,至于细枝末节的,别太在意。 临近下班的时间,张文定跟刘爱琼说了一声,便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他没有把记录本带回来,也没有复印,这是给刘爱琼一个信号,我这次去,就算接了这么多电话,我张文定也不会对宣传部说一个不字,而且这些电话记录我都留在你那里,目的就是想看看你们宣传部的诚意,我就不信,下午再去的时候,这些记录都消失了。 刘爱琼只是客气的挽留了一下张文定,但被张文定拒绝了。 开玩笑,这都要下班了,你又不请我吃饭,挽留我干什么? 雷油强跟刘爱琼汇报完了上午的事,刘爱琼一句话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油强退下。 她早就预料到了,张文定今天来就是奔着这举报信息来的,自己手里的纸质举报现在来看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她想跟吴忠诚汇报一声,但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又有些没必要,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张文定喜欢蹲点,就让他蹲吧,大不了自己把办公室腾出来,就不信他张副书记会把办公室搬到宣传部来。 张文定临走前虽然没有带着记录表,但几个实名举报的信息他是记在了脑子里。这些信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这是他操作这件事的根本,也是他大展拳脚的力量源泉。 去宣传部之前,张文定嘱咐刘浩,要把所有实名举报的信息都想办法带回来,最好不要复印原件,至于采取什么办法,他不管。 下午再去宣传部,刘爱琼和雷油强便没有了什么热情。 这也是很正常的,要是继续热情,那才怪了呢——尼玛,上午耗了一个上午就已经很恼火了,你居然下午又跑过来了,这是真要跟宣传部过不去吗? 张文定不管他们,只顾自己翻阅着那些所谓的先进材料,刘浩很有眼色地守着那部举报电话,只要有电话进来,都得开免提通话。 他不仅把外面收纸质信件的邮箱都看了一遍,还把电子邮箱也一条一条邮件地翻看,仔细的记录着每一条信息。 而且,刘浩很聪明,他不时的摆弄一下自己的手机,把那些实名举报的信息,都用手机拍了照。 下午的收获跟上午差不多,张文定还是没有说别的话,雷油强也因为上午有了经验,张文定不问,他也不多嘴。 等张文定走了,雷油强才得以松了口气,唉,这叫什么事啊! 看来这个文明办的主任也不是那么轻闲的,一堆麻烦事儿不说,还捞不着半点好处,雷油强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不敢深想。 …… 张文定收集了几条实名举报的信息,他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这一天,他也没白在宣传部呆,看来跟吴忠诚斗智斗勇,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幸好他只是副书记,不是县长,没那么多具体事务要管,抽得出来时间自己赤膊上阵。要不然的话,文明办这步棋,还真就会变成臭棋了。 张文定懒得去考虑吴忠诚会怎么想,自己这都在宣传部呆了一天了,吴忠诚还没有找自己谈一谈工作,多少也是能够说明一些问题的了。 看来,那个老狐狸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哼,交通局那个副局长的位子,我张某人就是要定了,你不找我,那我就逼着你找我,咱走着瞧吧。 第二天,张文定梳理了一下昨天的收获,抬手就给纪委书记高德贵打了个电话过去。 高德贵这几天比较轻松,虽然跟张文定来往不是很多,但他并没有放弃这颗大树,反而时时在关注着张文定的举动,有点摸不准张文定要搞什么。 精神文明这个口子上,难不成还真能玩出花儿来?开什么玩笑! 谁不知道文明办在县里已经边缘得不能再边缘了,这能有什么指望? 现在张文定打电话过来了,高德贵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毕竟,文明办是宣传部的,跟纪委没关系,甚至,在文明办搞出那个举报之后,高德贵还有点小小的郁闷——你文明办举报个什么鸟毛啊,当我纪委是摆设吗? 不过,他仅仅只是有点郁闷,倒也不至于会因为这个事情而对张文定生气。 现在张文定突然来了电话,高德贵有点摸不准脉络,中规中矩道:“张书记,有什么指示?” 张文定没和他客气,在电话里直奔主题道:“高书记呀,是这样,我这儿有个事情要麻烦你一下……你有空吗,我去你办公室。” 高德贵自然不可能真的让副书记到自己办公室来,便道:“我马上去你办公室,需要准备些什么?” 张文定原本是想去纪委看一看有没有什么举报信来着,但转念一想,这不合适。 他又不是书记,只是个副书记,跑到纪委去翻文件,像什么话?纪委虽说是接受上级纪检机关和本级党委的双重领导,但也是具有一定的办案独立性的! 他以副书记的身份过去翻东西,就有点不合适了。 还好,高德贵很有眼色,马上就要过来,而且还主动提起了要不要准备些什么。 高德贵这个态度很不错,但张文定也不可能真的要他把纪委的相关东西带过来——办案纪律还讲不讲了?保密原则还要不要了? 书记要了解情况,这个是正当的,但副书记嘛,嘿嘿。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道:“就是过来帮我看一看……” 高德贵就明白了,可能是文明办有什么举报的信息比较有说服力,张文定要他过去看一看,看够不够得上立案——高德贵的政治敏感性,真是一点都不低。 第六八七章 领会意图 张文定一在文明办搞举报这个事情,高德贵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肯定不是为了给文明办加担子,只会是借势抓两个倒霉蛋,杀鸡儆猴! 唉,这个张文定也不容易啊,这上蹿下跳的,费了老大的劲,只为了一点点小成果。 不过,如果不是张文定,恐怕不管换哪个人来,纵然是费了比他更大的劲,还得不到这么一点小成果呢。 “高书记来了,先坐!”张文定说完,便把手头的东西放了,又拿了几张纸,站起身走了出来。 不一会,刘浩进来倒了杯水,接着退了出去。 高德贵见张文定今天脸色不错,又加上他又把自己叫了过来,不由的想到了张文定应该是有好事对自己说,便很放松地问张文定道:“张书记今天格外精神,是有什么喜事啊?看起来我又有口福了!” 张文定在沙发上坐下,笑了笑,道:“哪天你有空了,我好好陪你喝几杯,唔,这个,你先看看。” 说着,张文定就把那几张纸递给了高德贵。 这几张纸上,就是写的文明办收到的实名举报的信息。 张文定都给了高德贵,他现在对高德贵谈不上信任不信任,但目前来讲,彼此之间是合作关系,只能选择相信对方了。 他要动刀子,离不开高德贵的支持。 高德贵接过材料看了几眼,心中就思绪就翻腾开了,张文定让我看这些干什么?难道说让纪委插手?唔,这也是个好事儿,正好这几天纪委比较闲,可以出来刷一下存在感了。 只要有人顶在前面,高德贵还是很希望好好发挥一下纪委的职能的。如果前面没人顶着,要他一个人硬杠吴忠诚,那他肯定没那么傻! 到这个时候,尽管张文定什么指示都没下,可高德贵也彻底明白了。 张文定今天让自己过来,目的就是想让自己把把关,看看文明办举报的这些,在纪委那里有没有更严重的底子。换句话说,就是要找出一个最合适下手的家伙出来祭旗! 高德贵是个老纪检了,对业务方面是相当熟悉的。 县纪委每年接到不少举报,对一般干部的检举,他不可能去用心记,但对于正科级的,他大部分都心中有数,有一部分重要的副科级,他也心里有底。 有关于那些正科级和重要的副科级干部,不说做到什么检举信息都牢记于心,但基本上的印象,高德贵还是有的。 先前在电话里,他问张文定要不要准备什么,其实也只是问一下,一般的准备,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呢。 譬如常委会上讨论干部任用的时候,他总不至于还把纪委里的举报信都带到常委会吧?那就只能凭脑子里的印象,对所讨论的干部作一个评价。 现在,张文定给他看这些东西,他自然明白,这是张文定要他看一看,这些被举报的人当中,有没有他印象深刻的。 高德贵仔细地看了看,心里忍不住就想笑。 他当纪委一把手这几年,关于县里某些干部的检举信息,他曾经特意向吴忠诚汇报过,但都不了了之。张文定现在给他看的这些人里,还真有几个是他有印象的。 不过,都没有特别严重的正科级,最合适拿来开的,是一个实职副科。 那就是燃翼县柴火乡的一位副乡长,名叫胡友前。 前面说过,高德贵对于被检举的干部,正科级的他基本上都有印象,副科的,只有重要的实职副科他才有印象。 这个柴火乡的副乡长,算不得什么重要的副科,但是有特色,所以他也记住了。 胡友前这个人之所以能让高德贵记住,他个性的名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这个副乡长被举报的信息里,大部分都是生活作风问题。 生活作风问题,这个,需要是问题的时候,那就是大问题;不需要是问题的时候,那就没问题。 这个胡友前的生活作风问题,跟别的干部的生活作风问题还有所不同,有其独特之处,能够让人看一次就印象深刻。 胡友前到底有没有钱,这个旁人还真不清楚,但女人,绝对是相当多的。不说副科级干部里无出其右,就是那些个被搞下马了的处干,也没几个敢说比他女人多的。 胡友前有个特殊的爱好,就是喜欢村妇。 借着在乡里任职的便利,把离乡里较近的几个村的村妇们基本上都祸害了一个遍,偏远的村里,偶尔他也会光顾。而他祸害村妇,几乎就没花什么钱,用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招——给这些人许下的承诺就是帮她们多争取些粮种补贴款。 燃翼县耕地面积本来就少,国家下拨的粮种补贴是这些农民一项不小的收入。 这些补贴,虽然在城里人看起来不多,但对农民来讲,这几百块钱足以让他们吃一年的油盐酱醋了。 村妇们自然相信这个乡里来的干部,有些比较保守的,不愿出卖自己的身体,就想方设法的给胡乡长送礼,希望能捞到一点好处。 当然了,那些村妇愿意跟他好上,原因也是很复杂的。 许多村里的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远的去沿海,一年两年才回来一次,近的去县里市里,也是个把月才回来一次,留下老婆在家里带孩子。 这人嘛,不管男女,都有一个生理需要。 所以吧,有些事情,真的……说不好。 有好处,又能够解决生理需要,再加上胡乡长虽说不是小帅哥,可也比村里那些男人有魅力。跟他好上了的话,呃,不亏! 村妇们在盼着补贴,可是,胡乡长许了那么多诺,又哪里能够全部兑现呢? 粮种补贴这种敏感的资金不是说动就能动的,国家对此控制得很严格。别说你个副乡长,就算是乡里的一把手,想动这些钱,那也不容易。 为什么说不容易呢? 这也是有原因的,不管是水稻还是小麦的补贴款,甚至是植树造林的补贴款,都是由县里直接划到农民的账户上的——农业局和林业局统筹。 乡里能够做的手脚,就是在造册的时候,把面积多造一点。 然而,你全乡有多少耕地,上面也是有底子的。再加上退耕还林减少的耕地面积,想在这个数据上弄多一点,真的很难。 当然了,少加一点是可以的。然而副乡长同志许诺得太多,几个村加起来,那得出多少来? 这些道理,胡友前不是不懂,但女人跟承诺比起来,自己的那些承诺就是个屁了。 胡友前的承诺没有兑现,这些村妇当然不干。 几个比较刺头的就开始四处上告,就是那种在村里甚至乡里都名声坏败到极点了的滚刀肉,除了钱,什么都不在乎的。 燃翼这边虽然比较落后,但就算是农民,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举报的常识——这不是去警察局,而是要找纪委。 所以说,这个事情吧,高德贵是印象相当深刻的。 甚至于,他不用调查,都感觉得到这些举报,可信度非常之高。他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可吴忠诚不点头,他也不敢贸然行事,所以这事就拖到了现在。 今天张文定的材料上竟然还有胡友前的信息,内容也是涉及到他生活作风的问题,这些吻合了,倒还真是个机会。 不等张文定问,高德贵便把材料放到茶几上,用手指了指胡友前的名字,道:“张书记,这个胡友前,我有印象。” 张文定看了高德贵一眼,对高德贵这个反应还是很满意的,他点点头,道:“哦?能够让高书记你有印象,恐怕这个同志有点悬啊!” 高德贵听到这个话,就笑了起来,摇摇头道:“农民兄弟不容易啊,这个情况如果属实的话……那性质和影响,都太恶劣了!” 张文定道:“唔,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胡友前同志这个情况,还是要尽快搞清楚。如果没有问题,也可以还他一个清白;如果有问题,那就把问题弄明白。” 这个话,张文定说得云淡风轻,可听在高德贵耳里,只觉得杀气腾腾。 “嗯,有问题确实要搞清楚。”高德贵点点头,附和道,“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这是对组织上负责,也是对友前同志负责。” 张文定心中暗爽,跟高德贵合作,还是很舒服的。他只是副书记,公检法插不进手,能够有纪委配合他,许多事情才好办。 高德贵领了张文定的命,就操作去了。 他才不会傻到再去跟吴忠诚汇报一番,调查一个无关紧要的副科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事事都要向同级党委汇报的话,那纪委办案的独立性还要不要了? 至于说影响到了县委的安排和乡镇的工作,这就更扯淡了。又不是调查乡党委书记和乡长,只是一个副乡长而已,算不得什么! 最主要的是,县里现在这个情况,他高德贵要把这事儿办下来,就不能先向吴忠诚汇报! “有高书记你把关,咱们县里的党员纪律和干部素质一定会有个大的提高!”张文定肯定了一句,送客了。 第六八八章 心理攻势 离开张文定的办公室,高德贵说干就干。 这可是个难得一遇的好机会,既能够加强纪委在县里的存在感,又能够让张文定欠他一个人情,一举两得。 反正现在算是把吴忠诚得罪惨了的,倒不如和张文定合作得更紧密一点,争取利益最大化了。 高德贵在纪委呆了这么多年,对于叫干部来纪委喝茶这种事,自然是再顺手不过了。虽然在他手里没有真正处理过几个重要干部,但叫人谈话这种事,高德贵以及他的那帮手下,那可是轻车熟路。 当天下午,胡友前就被请到了县纪委。 胡友前只是一个副科级,自然不可能劳驾县纪委书记亲自问他话了。就算是副书记、或者别的县纪委常委,也不一定要亲自和他面对。 纪委搞调查,确实讲究个级别对等。 但这个级别对等,并非是说调查副科级的时候就要纪委这边也出一个副科级的来问话,而是指,对县管干部来说,由县纪委出动;对市管干部,就由市纪委出动;省管干部的话,就由省纪委出动。 胡友前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惹出县纪委里的实权人物,只有几个普通的工作人员让他坐在一间办公室里,一来就是最典型的开场白:“政策你应该知道吧?主动交待,可以坦白从宽……不要有侥幸心理,情况我们都掌握了,现在给你一个自救的机会……” 胡友前这个人平日里在乡里名声就很差,不单单是村里对他有意见,就连乡政府的脱产干部也没人愿意和他共事。 他属于那种欺软怕硬,狐假虎威的类型。但凡遇到比自己官位小的,或者平民百姓的,胡乡长就摆出一副大领导的摸样,走路都会挺胸抬头撅屁股,可见到比他职位高的,他便变成了另外一幅摸样,点头哈腰,畏畏缩缩。 坐在纪委的办公室里,胡友前冷汗直流。 前几年,他也知道自己被几个妇女告到纪委,但一直就是安安分分的过来了,虽然心里还存在着一点的侥幸,但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容他自我安慰了。 干部被纪委请去喝茶,真的比普通人被警察问话还胆小。 不管纪委有没有掌握证据,他都会自己脑补许多被调查的原因出来。别说被纪委的人带走了,甚至有极少数,在自己单位被纪委的人一说明来意,就两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了。 胡友前根本就没细想这些话里有没有什么漏洞,他这时候满脑子都在想自己干过的事情。他很清楚自己做过的事如果没人较真,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可如果有人较真的话,那就是天大的问题。 现在,纪委把自己请来喝茶,再听到这个话,他就直接认为自己已经被双规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纪委也不是随便就能够双规干部的。 如果一个干部被人检举可能有问题,那么,纪委相关的科室就要做出初核,然后还要纪委常委会决定是不是要立案调查,调查之后,如果情况严重,需要双规的话,纪委常委会才会作出双规决定。 对于重要的干部,双规还要请示县委。 胡友前现在这个情况,充其量也就是个正常的谈话,只不过这个谈话是纪委,不是在他自己办公室。 他被自己想象的双规吓住了,越想越害怕,两腿发颤地站了起来,强笑着道:“我,我没有什么问题……。” “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我们既然请你到这里来了,肯定是掌握了相关情况的。机会已经给你了,你不要自误。”一个高个子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椅子,示意然他坐下说话。 胡友前的心往下就是一沉,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这时候,又一个人发话了:“胡友前同志,基层生活沉闷,偶尔思想上滑坡,这个……要勇于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勇于向组织上坦白。出现了问题不可怕,问题总是可以解决的嘛。组织上的处分,是在司法机关之前的。” 这个话一说出来,就给了沦入黑暗之中的胡友前一线光明的希望。 是啊,自己干的事情,如果硬要往司法上去靠,那也是靠得上去的,总不能因为没管住裤裆,就去和公检法打交道吧?现在看这几个人的语气,组织上对自己应该是以挽救为主,只要自己交待了,到时候给一个党内处分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这里,胡友前的心理防线就已经破了,满脑子都往好的方向上去想。 不过,他也没有马上就交待问题,倒不是侥幸还有谁会来搭救自己,而是想要讨价还价一下。 “那……几位领导,这个,党内处分,是什么处分?”胡友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他甚至还想问是警告还是记过,可一想,自己干的那些事情,就算是留党察看都是轻的。可他又不可能问出来是留党察看还是开除党籍,所以,只能这么问了。 “你需要做的,只是交待问题。至于会给什么处分,这个还要看你的态度。”几个工作人员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欢喜不已,这货居然一下就被攻破了心理防线,也太容易了。 胡友前不禁打了个颤,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虽然他不知道纪委的人到底掌握了多少问题,但他做过的事,他心里是很明白的。而且,他又没办法问,只好点了点头,战战兢兢的回答道:“请领导放心,我一定端正态度,如实汇报,不,如实交待。” 没办法,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混个党内处分,以免被移交到司法机关去,说话都有点不经大脑了。 “好!那你说!”高个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脸平静地说道。 胡友前犹豫了,说什么?怎么说? 虽然他违反组织纪律的事不少,但在他看来,能举报他的无非就是村里的那些妇女。他猛然间想到一个问题,听说过张文定最近在抓精神文明建设,而且纪委高德贵和张文定也走得近,莫非自己这是被张文定抓了典型? 下一刻,他又觉得这个想法太不可思议了——精神文明建设,跟纪委的工作有一毛钱的关系么? 这个问题,交待肯定是要交待的。至少怎么交待,交待多少,却是有讲究的。 交待少了,跟纪委掌握的情况相差太多的话,那就是态度不端正;交待多了,超出纪委掌的情况太多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胡友前觉得,别看现在他们说是给个党内处分就可以了,自己真要干的坏事太多,他们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所以,这其中的度,一定要把握好。 正在他犹豫之际,高个子突然站起了身,冷冷的对他说道:“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这个架式,完全就是要离开了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好好“冷静”的打算啊。 这就跟警察局差不多,事情不交代,那你就蹲在墙角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问。 当然了,这个也只是针对一些问题不大的干部,或者一些小案子。重大案子的相关人物,那是要二十四小时有人陪着盯着的,免得被调查对象自杀或者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意外。 这一想,到底会想多长时间?胡友前不知道! 其实,以前纪委找人调查的话,可能一调查就会调查个几天,但现在已经很规范了,一般都会讲究个不过夜的原则——如果没有问出问题来,夜里十二点之前,就要让人回去了。 当然了,双规的肯定不算在这个情况之内。甚至,双规也是有时间规定的,一般也就是双规个半年,只不过在半年时间到了之后,还可以申请双规时间延长而已。 现在的问题是,胡友前自己不知道这些情况,除了搞村妇之外,他知道的还真不多——分内的工作都还摸得不太透呢,又怎么会知道纪委这边的工作方法? 见到纪委的几个干部要走,胡友前直接就以为人家对自己有看法了。这一下,他瞬间就有了决断。 他不想再熬着了,他现在已经基本上断定自己的命运了。 没想到,自己熬到了这把年纪,再熬几年就退休了,还是在阴沟里翻了船。如果真被纪委移送到检察院了,那自己这辈子就完蛋了,悔不该啊! 他赶紧站了起来,由于紧张,汗珠子开始往下掉,但他还是赔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对高个子说:“领导,我都,都,都想起来。” 高个子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是没有表情,点点头,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道:“嗯。” 胡友前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退路,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得不交代。 毕竟,坦白从宽了可以争取到党内处分。自己如果能交代的好,还有可能不被双开,可自己要是顽抗到底,那自己就真的完蛋了。 跟一个副乡长谈话,纪委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不到两个小时,胡友前就把自己养情人,祸害村妇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六八九章 继续合作 在纪委几个人的攻势之下,胡友前甚至把收受他人贿赂事都交代了,而且他说的还有名有姓,甚至谁送了多少东西,谁家的老婆被自己祸害过,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但交代归交代,胡友前这个人还是留了一手,至于对损害公家的那点事,他是一件都没说。 个人作风问题毕竟在处理起来是比较轻的,若是涉及到了以权谋私,贪赃枉法,那事情可就大了。 …… 高德贵拿到胡友前交代的材料,心里那叫一个痛快。一是痛快这个办事效率相当给力,二是这没向吴忠诚汇报就突击搞定了一个实职副科的材料,真的相当过瘾。 这才是纪委应该干的事情嘛! 看着这些材料,高德贵就禁不住摇头。这些材料,足以让胡友前正儿八经的喝一壶了,这个倒霉孩子,谁让他祖坟上没冒烟,这怪不得自己,也怪不得张文定。 党纪国法要牢记在心呐,时时绷紧纪律这根弦,很有必要。 既然已经交待了,高德贵就不可能马上让胡友前回去。 调查不过夜,那是指没有问出什么东西来的情况下,现在有了这些干货,直接上会决定双规都没问题。甚至,如果张文定需要的话,还可以讨论一下要不要移送司法机关了。 张文定本以为胡友前的事情,纪委要处理几天,没想到这么快,纪委就搞定了。他接过材料,没有忙着看,而是先对纪委的工作提出了表扬。 “高书记,你们这个办事效率,真叫人叹为观止啊。要是其他部门的工作都像纪委这么认真,燃翼恐怕早就进全国百强了。”张文定指了指沙发,示意高德贵坐下。 高德贵谦虚道:“都是检举材料很翔实,当不起张书记这么夸。这个胡友前,还真是看不出来……平时大家还都被他虚伪的表面功夫给骗了。对这种混进组织的害群之马,县纪委认为,要提请县委高度关注,给予严肃处理。” 这个话,就是来探张文定的底了,问张文定要怎么处理胡友前。 “唔,我看看。”张文定没有急着给出意见,低头看起了材料。 他倒不是拿架子,而是要根据胡友前的具体情况,还要结合他的后手,认真考虑一下。 看完材料,张文定心里已经有了底。 有了高德贵的密切配合,张文定的计划已经很大的成算。但他没有在高德贵面前表现出什么兴奋劲来,这种事是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表现在脸上的。 张文定不傻,他非常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应该有什么样的脸色,就算自己再高兴,有时候也必须装作很平静的样子。这是在面对同僚,不是面对下属。 他把材料放到桌子上,点了点头,看着高德贵道:“触目惊心呐。对这种性质恶劣、影响重大的案子,一定要认真对待、严肃处理。” 高德贵点点头道:“嗯,这个性质太恶劣了。目前,人还在控制之中,正要讨论个意见,报给县委……” 这个话,就是在问,张书记你给个明确的意见吧。处分到什么样子?免职,双开,或者移送检察机关? 纪委能够把人给先弄了来,搞出了干货,这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力了。至于怎么定性,还得县委来决定。 吴忠诚的火力,他高德贵顶不住,还得你张文定定个调子出来。 张文定明白高德贵的意思,即便高德贵不问他,他也打算说说自己的想法来。他虽然是个领导,但他一般遇到困难的时候,他都会自己顶上去,不让下属和盟友为难。 对自己人,张文定还是很够意思的。 高德贵不是外人,张文定自然也不会绕圈子。在胡友前的问题上,高德贵很痛快很给力,张文定自然也不可能太含糊——冷了高德贵一颗火热的心,那就不好了。 张文定不想在高德贵面前表现的太领导化,大家是平级,常委会上自己排名第三他排名第四,人家叫一声领导那是给自己面子,并不表示自己真就可以端起领导的架子。 他想了想,看着高德贵,平静地说道:“这个事情,你还是要向吴书记汇报一下,具体怎么个意见,还要他拿主意。我的看法,纪委办案,一定要实事求是,一定要坚持原则。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但病入膏肓的,也要当机立断!该割肉的割肉!瘤子长在身上,不及早切除,是有可能发展成癌症的!这一次,要通过胡友前这个事情,给其他党员干部一个警示!” 张文定这话高德贵领会的可是真真切切,踏踏实实。 这切除瘤子,最起码也是清除出党员队伍了,至于移不移送检察机关,还要看和吴忠诚沟通得怎么样。这治病救人,给其他干部警示,那就是张文定的意思。 至于前面的话嘛,则是让他高德贵先去探一探吴忠诚的口风,不管吴忠诚对纪委这次的动作是个什么态度,张文定都会顶他高德贵的! 这话虽然没绕弯,但技术含量那可是相当的高。 高德贵已经明白了张文定的意思,心中安定。这对胡友怎么处理,他也跟张文定想到了一块,如果要把胡友前移交检察院,这件事的难度肯定不小,阻力相当大。 吴忠诚首先就不会同意,但如果给他一个变通的处理,那就轻松多了,而且对张文定来说,也算是在精神文明建设方面,开始处理人了。 高德贵点了点头,对张文定道:“行,那我就跟吴书记汇报一下。” 高德贵和张文定前后脚出的门,高德贵要去找吴忠诚,而张文定则是去了县政府,找县长姜富强去了。 自从上次吴忠诚给了姜富强一正一副两个职位,张文定觉得姜富强没什么格局,跟姜富强的亲密接触就少了很多。但是怎么说呢,姜富强毕竟是县长,在和吴忠诚过招的时候,姜富强比张文定有先天优势。 这么大一个助力,张文定不可能因为他格局不大就不团结起来。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求同存异,共同发展嘛。 张文定一直以来的主张,即便姜富强现在没什么格局,可他毕竟是一县之长,而且还兼着县委第一副书记,职位还比自己高,这个战略合作伙伴,自己是不能丢了的。 万一自己跟姜富强没有了来往,说不定哪天他再倒像了吴忠诚那一边,这对自己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纵然姜富强不会和吴忠诚合作,可自己少了姜富强这个盟友,根本就和吴忠诚没办法玩啊! 所以,跟姜富强的合作是不能停的,时不时的送点不紧要的好处过去,也是很有必要的! 张文定这次打算送给姜富强的好处就是胡友前这个副乡长的位子,虽然现在胡友前还没有处理,但张文定心里有底,他这个副乡长是肯定保不住了。 张文定漫天叫价要双开,吴忠诚落地还钱,最多也只能保住一个党内处分,免职是肯定的了。 纪委一旦涉入调查,但凡发现点线索,就算不罢免你的职务,那也不可能让你继续在原岗位工作了。 更不用说,胡友前交代的这么多不该做的事了,他吴忠诚再牛逼,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副乡长,跟党纪国法明显地过不去。 有了这个底气,张文定找姜富强便充满了信心。 他送出一个副乡长,那交通局副局长的位子,姜富强就说不出别的了,退一步讲,就算是姜富强不赞成,也不可能持有反对态度的。 他对姜富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位县长大人长久以来被吴忠诚压得很难受,这会儿突然松了口气,喝口剩汤都觉得是玉露琼浆。 一个副乡长的位子,姜县长怎么可能不动心? 姜富强这段时间对张文定还是有点看法的,这个副书记以前对自己那是很是尊重的,可这段时间以来,居然有点翘尾巴。就算是吴忠诚搞掉了他一个亲信,这个张文定也没跟自己交流一下意见,这个节奏,不科学啊! 富强同志很不爽。 但就算是不爽,姜富强对张文定的能力还是认可的。 燃翼县自从来了个张文定,吴忠诚的势力已经面临着极大的挑战,姜富强不是看不到,而是在他这里,隔岸观火的成分比较多而已,顺便还坐收了些渔人之利。 现在见到张文定突然上门,姜富强的心里就有点复杂了。 心里再复杂,姜富强也不会表现在脸上来。 他看到张文定进来,就起身迎了过来,笑着道:“文定同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来,坐。” 张文定一脸微笑,当先伸出了手,姿态放得很低:“来得冒昧,没打扰到县长的工作吧?” “呵呵,没事。和你讨论,也是我的工作嘛。”姜富强说着,跟张文定一同坐到了沙发上。 这个说话的调调,感觉有点像是县委书记,而不是县长了。 张文定这次见到姜富强明显的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疏远。 有种说法,叫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在官场中,这句话却是不被信奉的。 大家交往,当然是利益使然。你都淡如水了,谁还愿意和你玩? 第六九零章 双赢 即便官场中有战略同盟,那关系跟君子之交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张文定有这个感觉,并不是因为姜富强的态度,因为姜富强这个表面上的态度是没有问题的。能够混到他们这个地步的,感觉都很敏锐的,两个人关系如何,只要一交谈,彼此就都明白了。 姜富强对张文定算是客气的,但张文定明白,这种客气的背后代表着什么——越是客气,越是疏远。 不过,张文定并不在意他跟姜富强现在的关系,他的目的是只要和姜富强合作,各取所需而已,又不是要交朋友。 “县长,有时间没过来了,这段时间事情太多,稍微有点空闲,又怕你这边忙。”张文定突然来了这么一个话,虽然没有明着表达歉意,但意思是出来了。 毕竟是县委副书记,又不是常务副县长,纵然是工作上有什么失误的地方,要道歉也是找书记,而是找县长。更何况,张文定工作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 所以说,这个姿态,真的放得相当低了。 姜富强怎么都没想到张文定会来这一手,多少有点意外。 专职副书记虽然比县长低点,但也不至于低到如此地步。一瞬间,姜富强心中就有点蠢蠢欲动了——县里真没哪个实权领导这么尊重过他这位县长啊! 其实,姜富强在内心深处还是看好张文定的。他选择跟张文定站在一条战线上,固然有形势所逼别无选择的因素在里面,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在燃翼县,他只有和张文定联合起来,才能抗衡吴忠诚。 当然了,在联合的同时,有什么利益了,自己该得的,也肯定要争取!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这种带着竞争关系的联合?如果吴忠诚突然被调走的话,那在县委书记这个位置的争夺上,张文定绝对会是他姜富强最大的竞争对手。 好在,现在吴忠诚还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不过,想必上面也不会让吴忠诚继续在燃翼呆很久吧? 再呆个一年,呃,两年,应该到顶了吧? 不管吴忠诚会不会走,会在什么时候走,只要他还没有走,那姜富强就还得保持着和张文定的联盟。只不过,这种联盟会有时候紧密一点,有时候松散一点。 至少,现在的姜富强,还没有和张文定分道扬镳的打算。 只是,他毕竟是县长,要保持着县长的威严,遇到问题了,能够捞到多少利益,这要看各人的本事,可在商量问题的时候,他这个县长总不能去就专职副书记吧? 这段时间,张文定的疏远让姜富强多少有些不爽。但这种不爽也不至于把两人的关系一棍子打死。 有时候,战略同盟还是易结不易解的。 呵呵一笑,姜富强便看着张文定道:“最近县委的工作,确实很忙啊,张书记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啊……政府这边还有许多工作,需要你帮忙看一看,你可得给我留点时间呀。” “县长有什么工作要交待,直接吩咐就是了。”张文定捧了他一下,稍稍一顿,又继续道,“说起来,我这儿有个事情,是政府方面的,正好今天来跟县长汇报一下。” “哦,怎么个情况?”姜富强看着张文定,摆出一副仔细听的样子。 张文定道:“前几天县里开了一个精神文明建设专题会,有人实名举报说柴火乡政府的一个副乡长有作风问题,影响相当恶劣。纪委那边正好找他谈了话,结果,这个……唉,问题还真不少。” 张文定说到这里不说了,他不能说的太细,姜富强这个人爱听不爱听不要紧,关键是这事儿是纪委的事儿,他说得太细了就容易被动。 当然了,如果姜富强想听,他也可以说得详细一点。 好吧,说得直白点,就是张文定要根据姜富强的反应,再决定下面的话要怎么说,好掌握主动权。 姜富强听到这个话,心里有点奇怪,你张文定是不是傻了,这这种事你跟我汇报不着啊。你应该去找吴忠诚才对!我是县长,是负责县政府事物的,你现在拿干部作风问题来跟我汇报,这是个什么节奏? 尼玛,干部作风问题,那是组织部和纪委的工作,跟我政府工作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你居然说这事儿是跟政府有关的? 开什么玩笑!这是作风上的问题,不是工作上的问题! 要是他工作上出了问题,那确实是跟我政府有关,可作风上,关政府鸟事! 不过,姜富强到底不是蠢人,他这个不爽只是一瞬间,马上就转念一想,张文定应该不会傻到这种地步说这种话啊!而且,为了这点屁事,也不至于跑到县政府找自己,他肯定另有想法,现在说到个半截不说了,那是想等自己问嘛。 “柴火乡,哪个?纪委,是怎么个意思?”姜富强一张嘴,就直接问到了重点。 张文定自然明白,姜富强是想看看这人是谁的关系,更想知道纪委对这个事情是什么态度。 这两点,至关重要。 张文定觉得,姜富强应该从别的渠道知道了胡友前的情况,但应该还不清楚纪委对胡友前的态度。 不过,张文定早有准备。他已经搞清楚了,这个胡友前虽然是个副科级干部,但一直是站在吴忠诚队伍里的,只不过没有进入吴忠诚的核心圈子,算是个外围吧。 对付这种角色,想必姜富强应该还是有胆子的——一个外围而已,吴忠诚的反弹不会那么大。 深深地看了姜富强一眼,张文定这才开始展开了说:“这个副乡长叫胡友前,他的思想滑坡很严重。在柴火乡好几个村里都有风流债,还借职务便利,收取他人贿赂,这个事情,纪委已经查实。县长,胡友钱这事儿,严重影响了党员干部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啊。” 姜富强听得眉头皱了皱,对于他来说,这种事是无关紧要的。在官场,最忌讳的就是乱伸手。 虽然他也是副书记,但主要工作是政府这边,至于党委那边的事,他无非就是开个会,讨论一下,发表一下自己的建议,偶尔还提点意见,现在张文定拿着一个副乡长的破事跟自己讨论,这算什么? 说起来,姜富强做梦都希望在人事问题上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但却不是希望在这种破事上面乱插手。 这拿下一个干部,纪委来操作,县委来拍板,他这个县长就是凑上去了,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对这事儿,姜富强不怎么上心,不过好歹还带着一个副书记的帽子,张文定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觉得还是该表一表态度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不是自己人,这样说起话来,也踏实的多了。 最主要的一点,这事儿只能算是小小地阴一把吴忠诚,没和吴忠诚全力开战。 还有一点,这个事情,可能够在张文定和吴忠诚之间来一招火上浇油,姜富强觉得,支持一下也无妨。 有着这个打算,姜富强便假装很气愤地说道:“这个事情,性质确实非常恶劣,这不仅仅是以权谋私的问题,更是在破坏干群关系。” 这两句话出口,姜富强脸色一沉,稍稍一顿,接着道:“燃翼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这个事情的处理,一定要起到一个积极的作用,要让精神文明建设落到实处。纪委的职能,也一定要落到实处,我们的廉政建设才有保障。”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要办胡友前了,而且,强调了纪委办案的独立性。 张文定听着这话,心里多少有些底了。看来姜富强还是有意向继续跟自己合作的,这统一战线还存在,那自己就好办多了。 想了想,张文定点了点头,对姜富强道:“县长说的相当在理啊,廉政建设事关长治久安,纪委的职能,我们一定要重视,要加强。这方面,我相信纪委的同志们,都有很强的责任心和使命感……只是胡友前这么一搞,柴火乡就少了一个副乡长。柴火乡的情况,县长肯定比我要熟悉得多……柴火乡的发展本来就很缓慢,乡政府突然少了个人,恐怕工作又会拖后腿,这个,县政府还是要早做安排呀。” 姜富强听到这里,顿时来了精神。文定同志果然是个好同志,原来是给我好处来。 呵呵,不错,算你懂事,不过这好处我肯定不能白拿吧? 你小子前段时间放出话来,要扶上交通局副局长,看来你是想得到我的支持啊。 只是,你小子到手一个交通局副局长,而我才捞到一个副乡长…… 这个交换,划得来吗? 姜富强心里开始琢磨,跟交通局的副局长比起来,柴火乡副乡长的位置,含金量显示是比较低的。 不过呢,这个副乡长虽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位子,但自己如果窥视着交通局副局长的位子,难度就太大了,而且肯定得不到张文定的支持。 现在用一个副乡长来交换对张文定的支持,看上去似乎吃了点亏,可实际上,自己还是赚了。 第六九一章 不得不保 因为不管是交通局的副局长,还是柴火乡的副乡长,这两个位置都是张文定搞下来的! 自己这个县长什么力都没出,只在最后说两句话,就白摘了一个大桃子,实在是赚大了! 很快就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姜富强心中得意,嘴巴一翘,脸上露出了难掩的兴奋,看了看张文定,用极轻松的口吻说道:“张书记想得很周到,提醒了我啊,要不然事到临头,我恐怕又要手忙脚乱了。柴火乡本来就落后,现在又缺了一名副乡长,是得尽快补充一个既懂农业又会搞经济的干部充实一下。说到这个农村工作,交通一直就是个老大难,听说张书记你在交通厅有路子?县里的交通工作,你也要多操操心嘛。” 姜富强还真是见不得利益,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入袋一个副乡长,马上直接开口支持张文定争取交通局一个名额了。 这货这些年被吴忠诚压得太狠,现在只要看到点肉,立马就能够跳起来。 这个话题就此为止,张文定不再多说,说多了倒是无益了,既然姜富强接了这个茬,那就代表着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又跟姜富强闲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张文定便告辞而去。 …… 高德贵在张文定那里吃了定心丸,便来到了吴忠诚的办公室。 来之前,他仔细的考虑过,这个胡友前既然是吴忠诚的人,那么自己再汇报的时候就应该要讲究个方式方法。这个事情,不处理不可能,问题就在于如何让吴忠诚同意自己的观点,也好给张文定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能交代到什么程度,高德贵心里没底。 但在他看来,张文定无非就是想借事生事,而非真的想把胡友前送进监狱才甘心。所以,即便他心里没底,他也没什么压力。 要说在常委班子中,吴忠诚最恨的人还不是第一个跳出来跟他过不去的统战部长,而是高德贵这个纪委书记。 统战部,吴书记是真不在乎,但是纪委嘛,擦,那是纪委啊!尼玛,纪委不在掌控之中,这对吴忠诚来说,是非常难以接受的! 不过,再难以接受,这也不是他可以改变的。 县纪委书记的任命,不是他这个县委书记能够左右的。 而且,对他来说,高德贵的叛变并非偶然。 说得确切一点,也并不是叛变,因为高德贵一直就没有投靠他,只不过,他以前在燃翼搞一言堂,高德贵抗争不过他,也只能选择不反对他也不支持他了。 吴忠诚的打算,是高德贵这个人不听话,自己又不能把他怎么样,也只好慢慢的把他边沿化,只要是没他的好事,估计高德贵自己就沉不住气了。 却不料,这个策略开始还很有效,但张文定来了之后,却让张文定钻了个空子,把高德贵给拉了过去! 想到这个事情,吴忠诚就一肚子火,看到高德贵,这火就更大。 高德贵进门后显得非常客气,他笑了笑,对吴忠诚道:“书记在忙呢。” 吴忠诚抬起头,心里恼火不已,脸上却浮起一个浅浅的微笑,起身道:“德贵同志来了,坐吧。” 高德贵坐到沙发上,吴忠诚屎窝挪到尿窝,又原地坐了下来,并没有坐到沙发上去。 他不想和高德贵一起做到沙发上。 刚才见高德贵进门,吴忠诚本不打算起身的,但想了想,还是站起来了一下。现在的吴忠诚,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不注意表面工夫了,哪怕和高德贵尿不到一个壶里,也没必要搞得势同水火。 一个县委书记,把县长、副书记、纪委书记这三位重量级的县领导都顶到对立面去了,市委会怎么看他,省委又会怎么看他? 私底下斗得再厉害,表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当然了,仅仅只是过得去就行了,所以吴忠诚只是站起来了一下,都没走出来。如果是姜富强过来,他肯定会走出来的。 高德贵不想在吴忠诚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只要把这件事解决了,自己的意思得到了吴忠诚的认可,那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跟吴忠诚之间,多说一句,他觉得那都是废话。 他是纪委书记,一天到晚黑着个脸就够了,大局感神马的,过得去就行了。 高德贵坐定后,看了看吴忠诚,道:“书记,有这么一个情况。纪委最近接到了几个关于柴火乡胡友前的实名举报,内容跟以前一样,都是关于生活作风和经济问题的。凑巧的是,县文明办也接到了类似的举报,张书记向纪委作了一个通报,纪委这边本着对同志负责的态度,没有立案,只是找胡友前了解了一下情况。结果,他一见到我们的同志,直接就坦白了,原来他干的些事情,比举报的还多。” 说着,他就站起身,把胡友前交待的问题形成的书面材料递给了吴忠诚。 高德贵这个话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他把这份举报说成是纪委在先,给吴忠诚的意思就是这件事第一当事部门就是纪委,而张文定搞精神文明建设,恰好也接到了类似的举报,所以张文定才安排自己跟胡前进对话。 高德贵这么说,并非是要把张文定卖了,相反,他这是在和张文定一起顶压力。 当然了,张文定的压力,肯定是顶在大头的——张书记向他通报了,他不能不查嘛。而且,他也解释了一句,他立案都没立,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哪料到胡友前会那么软脚虾呢? 他一见到纪委的同志就腿软,主动交待了,那纪委这边也不能当没听见吧? 吴忠诚当然知道胡友前,只是印象不深,如果印象深的话,胡友前也不可能还只是个副乡长了。 但不管怎么说,那个胡友前也算是自己这边的人,加之以前纪委就接到过关于胡友前的举报,都被自己给压了下去。 所以,高德贵这么一说,吴忠诚就明白了,这分明就是张文定的意思,想通过精神文明建设这件事,把县里的干部搞一搞,给自己一个压力。 为什么要给自己施加压力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交通局还有个副局长的位子空着呢! 虽然张文定拐弯抹角的为了这件事大动干戈,而且也没跟自己汇报,但吴忠诚是什么人,他的眼线可能比他的亲戚都要多。 这点鬼把戏还想逃过我吴某人的眼睛,你张文定也太小瞧我了。 不过,吴忠诚也知道,现在张文定已经开始反守为攻了,自己要不得不防了。 接过材料,吴忠诚翻开一页一页地看着,脸色越来越严肃,沉声问道:“纪委打算怎么处理?” 高德贵没想到吴忠诚会问他这句话,他在想,如果自己马上就说怎么怎么样,那肯定会适得其反,而且凭着吴忠诚的政治智慧,自己这点小聪明肯定是逃不过他的。现在高德贵也只好走群众路线,把利弊给他摆出来,让他自己考虑去吧。 “书记,这个情况,我也是始料不及。纪委这边准备上会讨论,并且把情况向县委汇报,请县委作出处理意见。”高德贵姿态放得很低,而且脸上也表现的很真诚。 吴忠诚心里骂了一句,少他妈的跟我装,老子还不知道你? 不过,气归气,吴忠诚却不可能能表现出他的心思,有些官话套话,他还是的要说的:“老高啊,纪委的职责就是监督、整顿我们的党员纪律,工作上还是要保持一定的独立性。啊,只是要正常的工作,县委都会支持。大方向上,县委可以帮你们把把关,至于具体案情,你们纪委常委会也要动起来嘛。说起来就是一个原则嘛,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组织上培养一名干部不容易,有什么问题也不要急于一棍子打死,不能寒了同志们的心啊。当然了,有违纪情况的,也不能放任,该下什么处分,就要下什么处分……党员的先进性教育,要常抓不懈啊!” 这个话,就是定性了——违纪、处分。 这就划定了一个框子,只能党内处分。 这个时候的吴忠诚,心里那份憋屈就别提了。 其实,胡友前被纪委带走,他也是听到了风声的,然而他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他只想着明天如果纪委不把胡友前放了,他就会质问高德贵了——县纪委扣了一个实职副科,县委居然丝毫不知情,你眼里还有没有县委?县纪委还接不接受县委的领导? 然而,谁能想得到胡友前会软到一见到纪委干部就主动交待了呢?这尼玛比那些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素质还差啊! 这种角色,吴忠态都恨不得让他蹲号子去算了。 然而,他却又不得不管,倒不是怕胡友前乱咬,而是如果这一次胡友前被移送司法机关了的话,那他手下恐怕就得人心惶惶了。 有句话说得好,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啊! 所以,尽管他不想保胡友前,却还不得不保。 第六九二章 目的达到 只是,如果要保下胡友前不移送检察院,恐怕还得付出一点才行啊。唉,张文定啊张文定,你到底年纪轻精力好,这么不停地折腾,你特么的就不累么? 这一刻,吴忠诚自己都没觉得,他对上张文定,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强势了。 高德贵要的就是这些话。 他不怕吴忠诚给他画框框,就怕吴忠诚不认账——只要吴忠诚认可了胡友前确实违纪了这个事实,那事情就好办了。 虽然吴忠诚先立的牌坊,后当的婊子,但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让高德贵自己看着办。 毕竟,纪委办案,还是有一定的独立性,县委可以在大方向上指导,可以划定一个范围,但不能干涉得太细了。 吴忠诚不会跟高德贵说的太明显,到时候有啥责任,也追究不到他的头上,可高德贵听了他的这些话,心里就有了底气,你既然说了我们存在一定的独立性,那好,我就说说我的意思。 “嗯,书记你的指示非常及时。纪委工作,有很多难处呀。您也知道,现在全县都在盯着精神文明建设的事,这些实名举报,如果不调查一下,那也会很被动。胡友前这个情况,实在是没有想到啊,组织上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本着对组织负责的态度,纪委这边会拿出个切实可行的处理意见。”高德贵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吴忠诚,等着他的指示。 高德贵没有把话说死,他是想看看吴忠诚还有没有什么说道。 吴忠诚不傻,他才不会明示什么。 在他看来,自己的意见只能是侧面说出来,具体到操作的层面上,那还是要纪委上。这种说话的艺术,他吴忠诚做起来比谁都做的漂亮。 在现在张文定跟疯狗一般到处乱蹿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直接下明确的指示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等到高德贵说完,吴忠诚脸色一沉,道:“那纪委尽快拿出个意见来。” 高德贵犹豫了几秒,但看着吴忠诚,还是继续开口道:“书记,我的意思是,让胡友前去党校学习一段时间。这样不但保护了我们的干部,而且还能给老百姓一个交代,对举报人,也要好说的多。现在只是初步了解了一下情况,如果还有更严重的问题,那到时候再处理,你看怎么样?” 这话说的够赤裸,意思够明确了,高德贵反正是豁出去了,吴忠诚你不同意,那好办啊,到时候纪委也会有话说,书记不同意的事,纪委是无法实施的。 再者说了,这个事情,连免职都没有,甚至也没有党内处分,仅仅只是去党校学习,给个不知内情的人看,还以为胡友前要进步了呢。 这根本就不是处分,顶多也就是个再培养。 吴忠诚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他原本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最后让姓胡的搭自己一个人情。 他倒是不在乎胡乡长能给自己送多少礼,而是想通过这件事,能稳定一下军心,若是自己再保护不好自己的人,那就没人愿意跟着自己混了。 可现在问题变得复杂了,若是让胡友钱屁事没有,似乎真如高德贵所说,无法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那些举报人,他们是不会甘心的。 到时候,告到市纪委、省纪委,或者是发到网上,那县里就被动了。 吴忠诚也明白,就算是保留了胡友钱的职位和工资,学习完了再回去,恐怕这个副乡长他也当不成了。朝不可一日无君,像柴火乡这样的落后地区,别说是君了,就是臣也不能没有。 一个萝卜一个坑,空出了坑,这个新萝卜还是要插进去的。 如果换做几年前,吴忠诚大可不必因为一个小小的副乡长动这么多的心思,别说是胡友前通过关系给他进过贡,他如日中天的时候,就算你进贡了,那该怎么办的还是要怎么办。 因为没有人跟他作对,也不敢跟他作对。 只是,这个胡友前的关系比较特殊,是当年吴忠诚的一个老领导引荐的,虽然已经退了,但面子上也过不去。所以,当年高德贵来跟他汇报胡友前的事,吴忠诚才网开一面,把事情给压了。 然而,现在已经不同于以往。 张文定来了以后,成了他一个最大的心病,几个欠扁的人叛变投奔了张文定不说,现在看张文定的势头大有赶上自己的阵势,而且很多人已经跃跃欲试,打算站到张文定的队列里。 这样一来,吴忠诚就不得不多想想了,若是再跟以前一样,不得民心,一手遮天,恐怕他不但没有这个实力,就算是他身边的这些干部,也会不乐意了。 乱世出英雄,吴忠诚就怕某个‘英雄’趁虚而入。所以,他才变得小心翼翼,把胡友前的事考虑的这么细。 不得不说,吴忠诚内心里已经有些乱了分寸了,虽然这只是稍微的有那么一点苗头,但这是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高德贵看着吴忠诚纠结的脸,心里盘算着,这个老狐狸在想些什么?妈的,要是移交到检察院,反贪局一介入,估计立马就会开逮捕令了。老子这也是为你吴忠诚着想啊! “继续学习锻炼,这是必要的,但不急于一时。啊,这种违纪的案子,处分还是不能手软,要起到警示作用。该记过的记过,该留察的留察!”吴忠诚最终还是给了一个明确的指示。 他的这个明确的指示是付出了相当大的勇气的,不单单是为了笼住军心,他也清楚的明白,张文定现在开始动人了。 这个苦逼的胡友前,就是张文定给自己放出的一个信号,这个信号有好几层含义,但归根揭底就是在告诉自己,交通局副局长你若不给我,那好,别说一个胡友前,全县我给你搞出十个,几十个都有可能! 要说这专职副书记,确实容易被架空,可一旦真的甩开膀子赤膊上阵的话,却要比县委书记和县长都放得开——他不是一把手嘛,顾虑要少许多。 一个张文定不可怕,可怕的是,张文定支使得动县纪委啊! 吴忠诚在内心是害怕张文定真放开了干的。 全县一千多名在职干部,从中找出几十个违反精神文明建设的,那就跟大街上捡树叶子一样轻松。 到时候,整个燃翼县不就乱了套了吗? 燃翼一下子出现几十个精神文明上有问题的干部,第一个受处分的肯定是他县委书记吴忠诚,而且上头追查下来,说不定还正给他扣上个失职的帽子。 这样一来,张文定可就如愿以偿了。 面对这个可能出现的局面,自己万不可因小失大,一个交通局副局长算个屁,忍一时海阔天空,这口气,吴忠诚是真打算咽下去了。 当然,不咽,也不行。 所以,他刚才就明确指示高德贵了。 高德贵听到这个明确的指示,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自己这个艰巨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再呆下去就多余了,他赶紧起身,客客气气的对吴忠诚道:“书记,那你先忙,我这就去安排。” 吴忠诚点了点头,一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由于心情极度不爽,吴忠诚也没起身送送。 高德贵自然不在乎吴忠诚的没礼貌,这跟自己的事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一文不值了。 张文定没想到这场战争赢的如此顺利,当高德贵跟他说了吴忠诚的指示之后,他就感觉自己这一仗应该有个说法了。现在吴忠诚答应了给予胡友前处分,那就意味着他已经默认了自己现在想争取到的权利。 说白了,吴忠诚妥协了。 张文定不禁感叹,这个吴忠诚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让我搞出点事来,你才死心。 程序上的事情该走还是要走的,领导答应的事,不经过程序认可,很多都是空头支票。这一点,张文定自然明白。 现在的情况,吴忠诚只是默认,关于人事方面的事情,至少也要开个书记会研究一下啊。 最终,县里对胡友前的处分下来了,党内记大过,行政免职。 体制内的人都明白,胡友前估计完蛋了。而胡友前个人也非常清楚,自己是祖坟上烧了高香,才没被纪委送到检察院,要不然别说自己这个职位了,失去自由也是有可能的。 背了个处分,又免了职,这也算是给那些个村妇一个交待了——她们原本只是为了一口气,能够把胡友前搞得丢了官帽子,目的就达到了。 张文定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这种干部,他在内心里是鄙视的。能让他落得个这种地步,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至于是不是吴忠诚刻意去庇护他,张文定也不关心。 他的目的达到了,至于其他的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那也无所谓了。 他现在在意的,就是开个书记会研究一下人事问题了。 …… 关于人事的这个书记会开得算是顺利,交通局副局长的位子,自然是落在了张文定手里,而姜富强想要柴火乡副县长的位子,加之又有张文定的支持,吴忠诚也懒得多过计较。 第六九三章 市里批评 交通局副局长的位置都让出来了,也不在乎多让一个无关紧要的副乡长。 三个书记加上组织部长开会开了半小时,吴忠诚着实是郁闷了半个小时。他不但什么都没落到,反而被张文定和姜富强两人一唱一和搞得几乎没话说。 半个小时的会,吴忠诚说了不到五句话,几乎全都是张文定和姜富强两个人在发表意见,搞得吴忠诚有些腻了。 这两个小职位虽然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但他看不惯的是张文定这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搞法。以至于到最后,他干脆什么都不说,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两个让他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人志得意满。 吴忠诚的郁闷还不仅如此,要命的是这事只过了三天,他竟然接到了市委书记佟冷海的电话,让他到市里一趟。 吴忠诚从市委书记的口气中听得出,这次宣他觐见绝非是好事。 挂断电话,他在想,若是开会,也不至于亲自打电话通知,而且如果是有什么好事,那也绝非不会说了两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吴忠诚心里有些慌了,莫非是张文定这小子捅了篓子?可想想又不像,这个张文定还不至于猖狂到把自己搞掉的地步,吴忠诚有些头疼,真是多事之秋啊! 他打了几个电话,其中还包括了市委书记的秘书,但却并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情况。 他无可奈何,也只能赶紧去市里了。 吴忠诚是省管干部不假,他的任命是经过了省委常委会上讨论的也不假。但是,他如果以为仅仅一个省管干部的身份,就能够和望柏市的市委书记相提并论的话,那简直就是对自己的政治生命不负责任。 说得通俗一点,那简直就是作死的节奏! 不说县里的工作得不到市委支持的话,就会变得举步维艰,单单市委对你这个县委书记相当不满了的话,省委肯定会首先照顾市委的情绪。 带着一丝丝不安的烦躁,吴忠诚来到了市委。 到常委楼之后,下车之前,吴忠诚整理了一下衣服,把精神提升到最饱满的状态,然后才推开门下了车,迈步踏上市委常委楼前的台阶。 他的车,并没有直接开到门前,而是停在了台阶下。 以前的吴忠诚,每次到市委常委楼来,司机总是会把车开到大门前。可这一次,吴忠诚却吩咐司机不要上去,而是把车停在了台阶下,他自己走那十几步台阶。 今天情形不同往常,他要低调一点。 别看在燃翼县他很张狂,但到了市委,这些细节方面的东西,他是相当注意的。 不管这个细节,会不会被市委领导看到,他都要表现出来。 做到了这个细节,没有领导看到,他不损失什么;可没做这个细节,却又偏偏让哪个心里不爽的市委领导看到了,觉得他把车开到上面去不合适的话,那他可就会冤得不行了。 …… 经过张文定这么大搞精神文明建设,燃翼县一潭死水的格局被彻底打破。 张文定这一出手,不但搞下了一名副乡长,而且还顺利的扶上了一名交通局的副局长,这大手笔的杰作自然又在燃翼县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浪。 最近,投靠张文定的各路人马如雨后春笋,该冒头的都冒了头,不该冒头的也都蠢蠢欲动。 跟着有魄力的领导才会有饭吃,这个道理,大家伙心知肚明。 然而,这个情况,在市委看来,却也是极不正常的,是危险的。 燃翼县里,现在的几个大领导们只顾斗得欢了,县里的工作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作为市里的一把手,佟冷海对燃翼县这种不团结的搞法很不爽了。 燃翼县本来经济水平就落后,自己在任期间还指望着能干出点成绩,其他县市区眼瞅着基础设施建设突飞猛进,而燃翼县却迟迟没有动静,加之最近自己耳边总是会传来燃翼县内斗的消息,这让他心里很不爽歪歪。 工作中,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有争执也是正常的。 县里班子里斗不斗、怎么斗,他佟冷海不关心。 他只关心你燃翼的工作做得怎么样,经济建设有没有搞起来?若是你的经济水平全市第一,那你斗的头破血流打出狗脑子也没关系。 可是,现在,你们这些人只顾着斗,竟然连工作都不做了,这样下去还了得? 若不敲打敲打,恐怕燃翼就毁在这几个人手里了。 张文定正在有选择性的接受了几个干部的投靠,望柏市市委书记佟冷海办公室里,吴忠诚却胆战心惊的坐在一旁。 关于燃翼的现状,佟冷海对吴忠诚进行了一番严厉的批评教育,话说得很重,但还不至于到拍桌子骂娘的地步。 这一番深刻的教育,就像在吴忠诚头上泼了一盆凉水,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了,这段时间自己跟张文定斗的确实是有些频繁了。 想当初,张文定没来燃翼的时候,燃翼县的各项工作还显得有条不紊,虽然争不到市里的排头兵,但也不至于被市委书记专门叫了过去点名批评。现在来了个县委副书记,县里的各项工作不但没有进展,反而比以前还落后了,吴忠诚对张文定的恨意着实又增加了几分。 尼玛,都是你姓张的上蹿下跳搞风搞雨,你是燃翼的罪人! 不过,现在却不是你恨我,我恨你的时候。 县里的工作如果再没有进展,市委如果真的特别不满了,向省里打个报告,恐怕自己这个书记的位子就摇摇欲坠了——自己在燃翼的时间也不短了,省里恐怕也看到了这一点啊! 怀着一肚子的郁闷,吴忠诚回到了燃翼,几个心腹立马来跟他汇报张文定这几天的动向,但他已经没啥心思考虑这些,迫在眉睫的问题就是先把县里的各项工作往前推进一下,只顾着勾心斗角,耽误了实事,那是绝对不行的。 斗争只是手段,搞好县里的工作,才是目的。 他是县委书记,知道什么事情才是重要的。 吴忠诚彻头彻脑的思考了两天,起初他打算在劳动路那一片地上做个文章,如果那片地开发了,怎么说也算是县里的一点成绩。 但转念一想,劳动路改造费时费力不说,当初开常委会几个常委是明确了反对的,这样一搞,弄不好官斗这把火就又烧起来了,这要是让市里知道了,自己恐怕就厄运难逃了。 想当初,张文定第一次明确表示反对他的意见,就是从劳动路周边改造这个议题上开始的。现在旧话重提,除非同意当初张文定提的建议,要不然肯定又是一场恶战。 这个情况,是很糟糕的。 思索再三,他决定还是先把劳动路改造的问题放一放,暂时从交通方面找个突破口。108国道整修的事,省里不是批了么?这事操作起来可就简单得多了,怎么说这也是县里的民生工程,到时候把政绩报到市里,也算是在自己脸上镀了一层金了。 而且,要致富,先修路嘛。 吴忠诚想得很好,但事与违愿,屋漏偏逢连夜雨,省里把项目批了,但资金却迟迟没有下发,交通厅的理由无比的强大却又相当之蛋疼——暂时没钱,缓一缓吧。 吴忠诚明白,这事他可等不起,别说是省交通厅,就是县交通局修路,县里不也拖着资金迟迟给不了么? 看来这件事自己要亲自去省里一趟了,无论花多大代价,都要把这钱要下来。 要是年底之前108整修的事落实不了,拖到明年对市里就没法交代了,对老百姓也更没法交代了。 吴忠诚可不想让自己再失民心了,固然这民心神马的就像一层薄薄的纸片,可有点总比一点没有要强得多。 他没有先去省交通厅跑资金,而是把姜富强叫到办公室,就事论事,把目前的形势跟姜富强交代了一下,让他也去市里跑跑,看看能不能争取几条村级公路。 这是吴忠诚的后路,毕竟他心里没底,自己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到省厅跑资金,难度还是相当大的。 至于姜县长嘛,那是从市政府副秘书长的位置上外放的,在市里关系还是相当之不错的,跑一跑市交通局,多少应该还是能够要下来三汤两菜吧? 姜富强作为一县之长,他能清晰的认识到事情的严峻性。 这段时间以来,县里的各项工作没啥进展,教育局换了领导,但整个燃翼县的教育工作却没有丝毫的改观,除了武云所在的小学因为武玲捐了一部分钱,修缮了一下,改善了教学环境外,其他学校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师资力量也配备不完善,跟麻长风执掌教育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教育工作没进展也就罢了,县里的招商引资也迟迟没有取得什么成绩,几个半死不活的企业苦苦撑着。 虽然县里前段时间下大力气大搞招商引资,但迫于燃翼县的交通设施太落后,很多有意向的企业都因为交通的事,项目与燃翼擦肩而过,这让姜富强头疼不已。 第六九四章 没法交待 要想富,先修路。这话在姜富强心里体会那叫一个深刻,吴忠诚让他去市里跑跑交通的事,他自然领命。 就算是现在跟吴忠诚不在一条战线,但如果把燃翼搞出点成绩来,这笔账最后还是会落在他县长头上的,广大人民群众也会记得县长的好,而没人去关注县委书记如何如何。 工作干得好,党政一把手都是脸上有光的;工作干不好,党政一把手都没办法向上面交待。 吴忠诚和姜富强同一天出发,但目的地不同。 吴忠诚去省城,姜富强去市里。 吴忠诚是白漳人,在省会白漳市,多少他还是认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带着县里分管交通的常务副县长陈从水,两人没有直接到省交通厅,而是先去拜访了吴忠诚的老同学,石盘省政协副主席华庆辉。 华庆辉和吴忠诚是大学同学,年龄却相差了整整十岁。虽然是同学,却不是一个班的,应该说是校友。 当年上学的时候两人谁也不认识谁,后来都走上了仕途,这才通过各种渠道有了点联系。 华庆辉的职务要比吴忠诚高很多,由于吴忠诚一直维系着这根线,所以两人的关系倒还过得去,却非那种两肋插刀的兄弟。 当然,话又说回来,官场根本就不存在两肋插刀,就算关系再好,也会存着一些防备的。 身为省政协副主席,华庆辉混的还算不错。 毕竟,全省那么多正厅,在退二线的时候能够去省人大混个副主任或者省政府混个副主席的,也不多啊。 华庆辉到政协已经一年了,根本就没什么实质性的权利,但凡想搞点什么事,也全是凭着自己以前在官场的人脉关系。 吴忠诚这个老同学找到了自己,听完了他的难处,华庆辉心里有些打鼓,但做人要做到面子上,办事要办到点子上,吴忠诚帮过他不少忙,他还是答应了帮吴忠诚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 省交通厅的几个领导,他华庆辉还算是有些联系的,但关系也仅仅停留在有些联系的阶段上。 其实,华庆辉也不傻,如果是关于审批的事,或许他帮忙活动一下,还有可能给办了,但如果涉及到了钱,这事就多了一层难度了。 现在哪个部门不缺钱? 国家取消了一批收费项目不说,缩减行政开支就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各部门的经济力量,当然,这只限于对公的钱,至于那些对私的,自然不在话下。 但华庆辉这个忙不帮又不行,吴忠诚找到了自己,而且姿态放得很低,两人还有这层关系,以前又有些人情在,总得帮一手。 这人一旦退二线之后,往往就会更加在意一个面子问题了。 况且吴忠诚也是为了公家的事,最后就算自己没帮他搞定,起码自己出力了,最后办不成,那也不怪自己。怪就怪自己已退二线,这属于天意,而非人力所能抗的——那可是交通厅啊! 一般的副省长,交通厅说顶也就顶了,更何况自己这个省政协的副主席? 虽然华庆辉对吴忠诚已经仁至义尽,但省交通厅根本就不给这个面子,分管道路建设的副厅长一脸愁容,说最近资金实在紧张,别说是县里的,省里的很多项目都拿不出钱。108整修的钱,恐怕两个月之内给不了了。 这话说的非常坚决,根本就没有通融的余地。 交通厅不给这个面子,华庆辉这个靠边的站的副省级,也拿交通厅没办法。 吴忠诚来之前已经预料到了可能会有这种结果,但真等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他心里还是相当不好受。好在,他给还自己留了一手,国道整修的钱要不来,自己就跟省里要一要乡村公路的项目。 不管如何,自己都不能白跑这一趟省城,总得把自己送礼打点的钱给挣出来吧。 可吴忠诚这次注定是真赔光了腚了,交通厅很干脆的拒绝了他的要求,甚至于对吴忠诚提出晚上一起吃个饭这种小小的要求,交通厅相关处室的人都说有事,安排不开之类的话给搪塞了。 吴忠诚闹了个大没脸,而华庆辉心里却觉得无所谓,这个线自己也给牵了,自己该做的也做了,事情没办成,总不能怪我不仁义吧。 灰头土脸的回到了燃翼,吴忠诚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他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省交通厅就算是再没钱,这区区一点整修的钱,拿出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况且,自己又把老同学给搬了出来,可最后还是没办成,他这张老脸被自己丢了一多半。吴忠诚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沉思了整整一个上午。 自己没跑成,吴忠诚把希望寄托在了姜富强身上。 在市里呆了两天,姜富强总算争取到了一百万,作为建乡村公路的启动资金。 吴忠诚真想把姜富强骂的个狗血喷头,你他妈的给老子搞来一百万修路,修个毛,一百万能修几米?这不明摆着玩老子么? 山高一点、人分散一点的村子,一百万一个村的路都修不完!你姜富强也就这点出息了! 可吴忠诚再生气,心里的这个火却没办法发出来,姜富强虽然只要来了一百万,他却一分钱没要来,这说起来自己还不如姜富强。 憋在心里的火发不出来,吴忠诚的嘴角又上火了。喝了几天的菊花茶,不但没把火消下去,反而越来越严重。 然而,让他更上火的事马上就来了。 在整个燃翼县所有的乡镇,都知道了吴忠诚和姜慈亲自出马,到上级要修路的项目,而且这消息传得有些离谱,说吴忠诚要到了多少,姜慈又要到了多少。 这消息一传开,各乡镇党委书记和镇长乡长就都沉不住气了。 谁不想在自己管辖范围内修几条路,让老百姓富裕起来?没啥政绩,在位期间留下个好的名声也不错。 所以一时之间,吴忠诚的办公室里车水马龙,一波接一波,全都是找他要钱修路的。 吴忠诚刚开始还慢慢的解释几句,但来的人多了,他也多少有些烦了。 可面对这些乡镇的头头脑脑们,他又不能把话说得太死,毕竟自己是他们的主心骨,而且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现在自己手里一个项目都没有,有点动摇军心啊。 说到底,他没法跟这些人交代。 吴忠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这个僵局让他很难破。 如果涉及到人事问题,那么操作起来会很容易,燃翼不缺人。就算是现在有一部分干部投靠了张文定,自己手里的人还是用不完的,但现在缺的不是人,而是钱。 钱不是自己生出来的,县里搞哪个工程都需花钱。 十大民生工程,没有一个是不需要投入的,虽然有几个项目是通过投资商垫付,或者是抵押贷款获得的资金,但该用的手段现在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修路这件事要真的操作起来,当前来说,还真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现在吴忠诚就陷入了一种让他很纠结的境地,看来凭着自己的大脑,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最终,吴忠诚决定还是把这个事情上会,大家集思广益,一起开动脑筋,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总的说起来,这也算是全县的事了。 这个问题解决不了,那么整个领导班子就存在问题,吴忠诚可不想让自己苦苦奋斗了几十年的成果在这个屁大的事情上毁于一旦。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搞不好还真能有个皆大欢喜的好办法。 吴忠诚也不知道为啥,决定要上会了,却又有些担心。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担心些什么。 也许是他不愿承认,他担心在会上的时候,张文定再提出点什么观点让自己脸上挂不住,或者再有其他常委当着自己的面叛变造反。 这只是吴忠诚心里的一个微乎其微的悸动,目前还影响不到他自认为自己光明正大的光辉形象,跟秘书交代了一声,让他跟办公室说一下,把这个议题加上去。 不管怎么样,这个事情搞到现在,也只能上会了。 被县里的同志们笑话,总好过被市委佟书记批评。 只要事情能够办好,有了成绩,那才是最实在的。 张文定这几天也没闲着,他其实是个想做事的人,奈何形势所迫,只顾着斗争去了。这次,吴忠诚和姜富强去跑项目,虽然没他的什么事,但他却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 一方面,他对项目本身感兴趣;另一方面,他也需要了解吴姜二人的动态。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很多事就是这样,先了解了情况,到最后真的该自己出马了,那样才会心中有数。 当然了,如果吴忠诚和姜富强能把事情办好,那张文定倒是省了事了,鬼才乐意没事找事干。 可问题是吴忠诚和姜富强并没有如众人所愿,跑了这么多天,什么成绩都没跑下来,最后还搞得个灰头土脸。这种结果,是大多数人都不愿看到的,而这两位也跟大家没法交代。 第六九五章 貌合神离 张文定琢磨着,自己该找个时机出把力,说不定这对自己来说,又是一个好机会呢。 交通系统,他不是很熟。 但是,毕竟有个赵世豪关系还不错,赵师姐,真的很豪爽,也乐于助人呐。 高速公路这种事情,赵世豪虽然是高管局的副局长,却也做不了主,可一级公路二级公路,她还是能够说得上一点话的。毕竟,在去省高管局当副局长之前,赵世豪在省公路局混了多年啊! 张文定想到机会,机会便来了。 看到会议通知之后,张文定就笑了——吴忠诚还真可爱,居然叫大家一起想办法弄钱。 唉,你吴忠诚好歹也是个县委书记,在省里是有根脚的,交通厅批了的项目,却要不下来的钱,现在还要召集大家一起想办法,这脸真是丢大了啊! …… 吴忠诚是想让大家集思广益,但他心里还是琢磨了两个方案。 第一个便是立即开展劳动路片区的改造工程,虽然时间紧,任务重,但这一片要是开发了,就能解决目前资金紧张的问题,修路的事今年完不成,总比给人们遥遥无期的感觉要好,至于困难,那会上再说;第二个便是县里出面贷款,让银行拿出一部分钱,先解决几个乡镇的交通问题,这样至少能在市里说几句话,不至于两手空空去拜佛。 这两个方案,难度都不小。 第一方案,有被张文定旧话重提的风险;第二方案嘛,估计一找银行还没开口,银行就有可能直接就要县政府还以前的贷款了。 然而,再有难度,他思来想去,还是要试一试。如果实在行不通,再想别的办法吧。 作为主要领导,县里的一哥,有时候不能全靠底下的人出点子,必要的时候自己脑子里还是需要有点东西的。 有了这两个方案,那么这个议题,他也就可以掌握主动性。就算是两个方案都被否了,他也好掌握讨论的节奏。 县里领导都知道吴忠诚这段日子心情不爽,所以这次开会,没一个人请假,谁都不想触吴书记的霉头。 会议室,常委们各自按自己的时间进了场,吴忠诚最后一个到。 他屁股坐定,便抬起头扫了一圈会场,把话筒往外推了推,又往下压了压,直接开始了:“同志们都到了,那就……开会吧。” 随着吴忠诚的话落音,会场里常委们开始翻看手里的笔记本,有人甚至就开始用笔在上边画着,谁也不知道是在画乌龟还是画山水。 吴忠诚又抬了抬眼皮,继续道:“同志们,这段时间我们县里工作开展得不太如意,年初我们对来百姓承诺的几项工程,基本上没什么进展,身为班长,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啊。” 这话一说,众人就都扭动了一下身子。 吴老板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反常态啊!竟然做起了自我评价,这他特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紧接着,众人心里便一紧,吴忠诚是一把手,在整个县里,没人会批评他,他做自我批评,意思很明确,接下来就是要批评别人了! 吴忠诚阴着脸,没管别人心里怎么想,继续道:“啊,多话不提了,先说正事吧。我们先讨论一下交通问题,108国道整修需要资金,省里虽然批了项目,但项目资金还没下来。现在各乡镇也都争着抢着要修路,跟县里要资金,县里的情况,相信大家也是清楚的。县财政一直很紧张,根本就拿不出钱来修路,这个事情不是交通局一家的问题……啊,在座的各位都是县里的领导,都有责任出谋划策,县里的工作做不好,我们谁都逃脱不了责任。” 众人听得直翻眼皮,这不是一个县委书记该有的水平,简直就是在耍赖皮嘛。 这个批评没有具体指谁,听上去不温不火,但内涵却非常深刻。 吴忠诚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就是想告诉大家,下次我若是再被市里批评,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别跟我说各自分管着各自那一摊子,大家一起做事,是同一个班子,谁特么也别想独善其身! 开场白说得差不多了,吴忠诚也不想把气氛搞得都死气沉沉。 他翻了几页自己准备的稿子,但根本就没看,而是一直抬着头看着各位,继续道:“我先说说我的意见,现在修路需要钱,我觉得劳动路那片的改造要提上日程了。这样可以解决两个难题,一个是旧城改造问题,一个是资金问题。” 吴忠诚之所以把自己的意思马上说出来,并不是说他就想先下手为强,先堵住各位的嘴,确切的说就是那几个持反对意见的人的嘴。因为这样的嘴,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够堵得住的。 他先说这事儿,先定调子,仅仅只是开会讨论问题时的一种策略而已,便于自己掌握主动权。 猛一听,像是很强势地告诉他们,自己就这么定了,你们只需要讨论,而非再提其他的建议。可实际上,吴忠诚自己都很明白,肯定有人会反对的。 他所需要的是,在对手接连否定了他的两个方案之后,不可能再否他的第三个方案,如果他拿不出第三个方案,那否定了他两个方案的对手们,就得拿个可行的方案出来——尼玛,老子说的办法你不同意,那你就拿出好办法出来嘛。 其实,吴忠诚是很希望劳动路改造的,这样给他带来的好处,要比整修一段国道大得多。 以前,由于被张文定搞了一次破坏,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大家讨论这个事情,现在县里急需用钱了,而且听起来这个解决的办法也没什么弊端,吴忠诚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虽然那几个反对的人听起来理由充分,但目前的状况,不是你唱高调,保护文物,保护文化之类的空话就行了的。 现在是实打实的事,那就一个字——钱。 陈从水身为分管交通的副县长,又是县委常委,而且今天讨论的事也是他分管的那一摊子,开会的时候他自然比谁都认真。 吴忠诚提出劳动路改造,他是举双手赞成的,但现在他也不忙着说话。 这县长和副书记都没吱声,他忙个鸟。 一般来讲,常委会上发言,是有顺序的。只不过,在燃翼县里,由于吴忠诚的放纵,县委常委会上的发言,还真就没有顺序可言。 只是,平时可以不讲发言顺序,但现在这种情形下,陈从水却是不想冒头,一定要讲一讲顺序了。再说了,这会议室里,就算是不讲顺序的话,也还有人比他跟吴书记跟得更紧啊! 姜富强是县长,理论上来说,这些事情是他这个大县长操心才对,但目前这种情况,他根本就操不起这个心。 跑了一趟市里,好话说遍了,嘴皮子差点磨破,才搞了一百万,说出来还不够丢人的。 现在,书记亲自开会研究交通的事,他脸上也没光——纵然吴书记一分钱都没要到,可说到底,这还是政府事务,不是党务工作啊! 姜富强不愿轻易说话,等到吴忠诚说完,便看了一眼张文定,却正好跟张文定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两人心照不宣,却又各有想法。 张文定理解姜富强的心情,再者说他也不管你县长不县长,既然你让我说了,那我就说两句,反正自己心里已经有底,不就是去省里要钱么?你吴忠诚要不来,不代表我张文定要不来,今天本来就是常委会,当着各大常委的面,我说两句也在情理之中。 陈从水这时候要讲顺序,张文定却还是跟以往一样,不在乎这个顺序了。 张文定没有任何小动作,也没看吴忠诚,张口便道:“我觉得劳动路那一片嘛,还是慎重些比较好。资金的问题,我觉得可以再跟上面申请一下,去省里磨一磨,交通厅门槛高,多跑几次也在情理之中。实在不行话,我们再研究劳动路改造的事,也不迟。” 张文定没把话说死,并不是说他没有信心能够去省里要到钱,而是他给吴忠诚留了一点面子。 他觉得,吴忠诚毕竟是县委书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能让他连个台阶都下不了,但这点面子对吴忠诚来说却是微不足道的。 在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太得理不让人了。这毕竟不是他刚来的时候,已经猛打猛冲了一阵,显示了火力,现在就要展现他宽广的胸襟了。 为官之道,随时调整策略,是很重要的。 吴忠诚感觉就是被张文定踏踏实实的扇了一巴掌。 尼玛,老子去省里一分钱没要来,你再提去磨一磨,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给老子难看么? 吴忠诚的脸渐渐的变了颜色,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文定,心里那叫一个气,可他再气,也没办法在会上发作,刚想说几句,却被姜富强抢了先。 姜富强没想到张文定如此高调,但这事既然你张文定开了炮,那我看热闹的就不怕事大了。嗯,你去要钱好了,若是能要的来,那再好不过,若是你要不来,那跟我姜富强也没半毛钱的关系。 带着这个心思,在张文定的话音刚落的时候,姜富强接着便道:“张书记说的有道理,啊,张书记是从省里下来的,想必省里有些路子,这个资金的问题嘛,我看还是可以再试一试的。” 第六九六章 接下任务 姜富强的话很简短,但意思却很明确了,再向上面去要钱是你张文定提出来的,那你就去操作,省的到时候再让大家为难。 这个话真的很阴,将了张文定一军的同时,还不着痕迹地给吴忠诚去了一个耳光,并且,让吴忠诚对张文定恨意更足。 这个姜富强,纵然是和张文定同盟,却也处处有着小心思的。 吴忠诚又被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的力度看似比刚才那一下要小的多,可力度小不小,只有被扇的人才知道。 现在姜富强同意张文定的话,而且理由充分,吴忠诚心里再不愿,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你一把手从上面要不来钱,还想阻止有路子的副手去省里要资金? 现在这个时候,讨论的就是怎么来资金,吴忠诚刚才被两位副手扇了嘴巴,可不能再自己扇自己的嘴巴了。 况且,吴忠诚还是有点自负的。 他觉得,他是土生土长的省城人,虽然来了燃翼多年,可这么多年一直经营着省里的关系。这一次在省里,他也并不仅仅只是找了省政协的那位,还找了别的人呢。可交通厅就是不给钱,这恐怕就不是他个人的问题了,而是厅里今年实在是没有给燃翼拔款的意思了。 在吴忠诚看来,张文定真是算不得什么。 说是从省里下来的人,可看看张文定的履历,在省里也是在省地税,而且只呆了年把时间,算什么从省里下来的?在省里又能有多少路子? 是的,你张文定和武贤齐关系密切,可你为了这么一点款子去求武省长,寒碜不? 张文定这个省长妹夫的身份,现在吴忠诚也已经知道了。 对于这个情况,吴忠诚真的很无奈,哪个一把手身边愿意有这么一个副手呢?他看了张文定一眼,暗想你小子别不是信口开河吧? 当然了,谁也不能一口就说死,他张文定就一定要不来钱。 毕竟,人家可是直通武贤齐的,这层关系可要比自己那同学牛逼的多,说不定他还真能把钱要回来。自己就算是脸再疼,被扇得再厉害,也不至于因为自己的窝火,让所有的人说自己小心眼。 最重要的是,如果张文定要回来了钱,路整修得舒服了,他吴忠诚作为班长,功劳是跑不了的。 所以,无论张文定能不能要得下来钱,吴忠诚都不好阻拦他。 能够要下来钱,吴忠诚白捡一份功劳;要不下来钱,吴忠诚倒时候又可以打击张文定的威信。 张文定也明白,自己这个搞法是属于费力不讨好的。 一方面,他明确的反对了吴忠诚的意思,而且提出自己去跑资金,这就算是在吴忠诚手里摘桃子,自己这么做,只会跟吴忠诚的矛盾越来越激化;另一方面,如果他真的把钱要来,在外界也会传出一个声音,那就是前期吴忠诚跑的差不多了,你张文定无非就是捡了个便宜而已,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别人怎么看,张文定并不是很在乎。 他既然提出自己去跑资金,就是想跟县里的常委们表明,我张文定在省里是有门路的,而且这个门路还很广,至少要比吴忠诚广。再者说,张文定这也是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做事的,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去省里跑资金,一般人根本就不敢揽这档子差事。 姜富强明确的支持了张文定的想法,其他常委本来想说两句的也开始沉默了。 现在张文定已经有了一定的威信,姜富强在县政府那边也在开始发威,已经不再是吴忠诚一家独大了。 县里的局面有了变化,大家心里都有一些别的打算了。 在县里三位主要领导各搞各的时候,谁都不想惹火烧身,若是提出肯定意见,那就站到了张文定这边,那若是提出否定意见,那姜富强和张文定肯定会让自己拿出个办法。这么棘手的事,吴忠诚都解决不了,自己这点本事又怎么能搞定? 所以,即便梅胜言和刘爱琼这几个吴忠诚的心腹,也都装聋作哑,不发表任何意见。 当然了,如果吴忠诚对梅胜言和刘爱琼作出了暗示,他们还是会跳出来说话的。 吴忠诚恨透了张文定,但又不得不接受他的建议,虽然没有明确的说出让张文定去省里跑一跑,但也没说出反对的话来,甚至都没有说这个议题今后再讨论,而是仅仅把话题一转,讨论起下一个议题了——纵然是默认,也要默认得不留痕迹啊。 其他的事情讨论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只要是不涉及到资金的事,无非就是你说两句,我说两句,最后按照吴忠诚的意思办了,这些张文定都不参与,即便是说几句话,也都是不疼不痒,起不到什么战略性的意义。 他所关心的都是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而且能给自己带来些什么的大事。 …… 第二天,张文定便离开燃翼,来到了省城白漳。 他到白漳市的第一件事便是带了点燃翼的土特产去了武贤齐家里一趟。 现在的张文定,对武贤齐的态度已经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他心里那点抗拒越来越少,更多的,却是对武贤齐的认同和尊重了。 一来,他是省长,是自己的领导,自己理应尊重;二来,他是武玲的哥哥,自己也要叫他一声哥,从这个上面来讲,也要尊重。 由于不是晚上,武贤齐自然不在家。 曾丽是接到张文定的电话后,请假回家等着。其实,她请不请假都无所谓,在单位,就算是不去上班,也没人会管她的。 曾丽见到张文定,很是亲热:“来就来,又提这些干什么?麻烦!” “我又没走路,有车子。”张文定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刚从厨房里出来的,便笑着道,“都是些吃的,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过都是绿色天然的。说起来,这些东西别人觉得好吃,可我吃起来就那个味,还是你包的饺子最好吃。” 这个话曾丽爱听。 每次张文定过来,或者武云回家,她总是要亲自包饺子,这是她最得意的事情了,现在被张文定这么一说,不管他是出于真心还是恭维,她都特别开心。 曾丽道:“也就你和武云喜欢吃。那丫头在燃翼怎么样?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张文定道:“她好得很,还说过几天就回来的。” 曾丽就摇了摇头,道:“那么大个姑娘了,还没个定性,唉……” 张文定听到她这个话就一阵头大,嫂子你不会还想着要我去劝她找男朋友吧?这任务太艰巨了,比去交通厅要交款子还艰巨啊! 嫂子,你别为难我啊! 这个话,张文定是真不想接,但不接也不行。 想了想,张文定就斟酌着说道:“我最近吧,有个感觉,她的境界快要圆满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不到再呆在燃翼了。到时候,她的性格,以及世界观人生观,可能也会跟以前所区别。” 曾丽听出了他这个话里的意思,心里很是激动,急忙问道:“你是说,她,她那个思想,会转过弯来?” 纵然二人对于武云的性取向都是心知肚明,可曾丽还是不肯明说女儿是同性恋的话,只能有思想转弯这种话来表示了。 张文定可不敢把这个话说死,摇摇头道:“这个思想转变转不转得过来,现在还说不好。不过,应该是有可能的。她的功夫提升一个境界,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一些思想,很有可能会改变。”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听在曾丽的耳朵里,却无异于天籁之音。她只往好的方面去想了,至于不好的方向,则是选择性的忽略了。 对这个情况,张文定也很是无奈。 反正这个事情,最终还是要看武云的,找到合适的机会了,再劝劝武云吧。 正如吴忠诚所料想的一般,交通厅的事情,张文定根本就没想过找武贤齐。 一方面,那么点事儿找武贤齐,实在是杀鸡用牛刀了;另一方面,他实在是不想一遇到点什么困难就找武贤齐帮忙。 现在,张文定不再像以前一样排斥找武家帮忙,可也要在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他才会找武贤齐的。 不说他和武贤齐之间这种关系,就算是再平等的关系,也不是说用就用的。平日里把关系搞好,不要临时抱佛脚,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离开武贤齐家,张文定便找到了当初在省委党校学习时候的师姐,赵世豪。 其实,张文定此行的目的就是奔着赵世豪来的,她是省高速管理局的副局长,而且是在省公路局出来的,当时在党校学习的时候,她还是省公路局的副局长。 在石盘的交通系统中,赵世豪也算是个老交通了,又是多年的正处,在交通厅里人脉很广。 当初,省委党校的学习结束之后,张文定还请赵世豪帮忙,给木槿花争取了项目呢。 此后,两人的关系就非同一般,但张文定对这个女人没有其他的想法,两人也只能算是知己,没有红颜的成分。 第六九七章 送好处 赵世豪的性格豪爽,说话也很直爽,不了解她底细的人,可能觉得她有点没心机,但实际上,她肯定是很有心机之人。没点心机的话,她也不能够在省公路局副局长的位置上调到省高管局副局长了。 在交通系统内,高管局比公路局还是要爽得多的。 不过呢,不管心机不心机,反正赵世豪跟张文定,目前关系还是比较亲近的。 张文定找到赵世豪,她的第一句问候语便是:“我说你小子也知道来省城了?” 张文定也不管她级别还是职务,在他面前,赵世豪就是自己的朋友,没有什么级别之分,所以他紧跟了一句:“哎呀,我实在是熬不住对姐姐日思夜想的折磨了,今天这是连假都没请,就跑了跟你见一面,姐姐,你可想死我了。” 赵世豪哈哈一笑,跟张文定握了握手,连杯水都没给他倒,便拉着张文定出了办公室,把门一关,硬要带他去吃饭。 其实还不到饭点,赵世豪无非就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跟张文定好好聊聊,而且她也知道,张文定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要不然他是不会这个点来自己办公室的。 张文定任由赵世豪安排。 赵世豪的性格很大方,谁请客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但张文定在来之前还是准备了一下,他从武贤齐家里出来以后,顺路去珠宝店买了一个玉镯子,虽然赵世豪表面上不喜欢这些东西,但作为女人,谁都有爱美的时候,这一点张文定把握的很准。 每次都空着手的话,也不太像样子。 而且,他刚才开的那个玩笑话,也是为了送镯子做铺垫。 别看他现在说话什么的跟赵世豪很随便,可从他专门跑到高管局去,就能够看得出来他对这次的事情很重视,要不然话,打个电话约个地点就行了,至于跑到她办公室去么? 给男领导送礼可以送烟酒,现金,甚至购物卡,但给女领导送礼就很有讲究了。 烟酒自然就否了,但现金和卡还是可以送的,但张文定明白,如果给赵世豪送现金或者购物卡,那是肯定送不出去的,就算是自己有事相求,那她也不可能收,而且还有鄙视自己的可能。 如果送个首饰,那就好说的多了,一来不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懂事,二来,自己还可以有千万个理由让她收下这东西。 没到地方,还在车里的时候,张文定便掏出了自己买的玉手镯,递给赵世豪,若无其事地说:“姐姐,你帮我看看,这镯子是真的假的?” 今天他一句师姐都没叫,一直都是叫的姐姐。 这个大方得体,又显得相当亲近的动作对赵世豪来说很受用,她打开包装,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又对着车窗户看了看,脸上的肌肉一紧,道:“看不出来,我不懂这东西。” 当领导的,又是当女领导的,哪个不懂点鉴别的技术? 这或许也是女领导的特异功能,只是不在其位,不知道这里面的奥秘罢了。 张文定明白赵世豪是睁着眼说瞎话,便装作很悲催的样子,说道:“唉,我这是又被骗了,前段时间去旅游了,买了点东西,然后店家增送了几个镯子,本想送给姐姐一个的,看来,还真不能买便宜货呀。想想也是,买东西赠送的几个镯子,怎么可能是真的?” 赵世豪不傻,她很想嘲笑张文定一番,这个幼稚可笑的谎言还想瞒过她的大脑,那简直就是脑残人士才能想出来的法子。 不过,赵世豪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玉镯子刺激这个老同学,她在心里估了估价,估摸着也就是值个三五千块,当弟弟的送个礼物给自己,总不能驳了他的面子,等回去,再送他件别的便是了。 既然他说这东西是店家赠送的,那就当是赠送的咯。 “真假不知道,不过你有这片心,我就收了,反正我也不戴。”赵世豪把镯子放到包里,若无其事的笑道。 三五千块钱的东西,吃顿饭都不够,重在一个心意。 至于好处,那有别的办法,在交通系统混的,谁没几个相熟的公司或者工程队?到时候张文定县里的工程照顾一点,那才是实在东西。 两人心照不宣,也不知道这戏是演给谁看的。 来到饭店,赵世豪和张文定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饭都快吃完了,张文定才把自己的事跟赵世豪说了,而赵世豪表现出了她一如既往豪迈大方的性格,当即表示,这个事情,她去帮着跑一跑,估计问题不大。 张文定问她需要不需要些什么准备,比如请客什么的,赵世豪笑道:“你就别管了。这事儿我去弄,你不要出面,你一出面还有可能多些麻烦。” 张文定就知道,她这是要光凭着面子去操办了,心中很是感动,这是个可交之人,以后要常来往啊。 …… 下午,张文定哪里都没去,而是呆在赵世豪的办公室。 赵世豪自有她的想法和办法,不让张文定在厅里乱找关系,他也就客随主便,在她办公室等着了。 按说,他应该在酒店等着的,不过他还是担心万一领导相召呢?所以,在赵世豪办公室是最合适的了。 张文定没想到,赵世豪果然给力,只等了两个小时,她便满面春风的从交通厅回来了,一进门,冲着张文定伸出五个手指头,微笑道:“厅里最近确实比较困难,不过还是帮你争取到了这个数!” “五千万?”张文定瞪着眼睛问她。 赵世豪点了点头,自己倒了杯水,坐了下来。 张文定心中欢喜,也很感激,但他却不会去问她具体细节,这属于他们交通系统内部的事,他张文定问多了不好。只是这么轻松就被赵世豪拿下了,张文定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 张文定和赵世豪之间也没必要搞得太过于客气,但有些话,张文定还得说的过去,他学着赵世豪的样子,把大拇指伸了伸,冲她道:“姐姐就是姐姐,你这手段和魄力,我可真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啊!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赵世豪哈哈一笑,跟张文定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道:“要不你以身相许?” 这玩笑开得很是时候,也很有爆发力,张文定却已经习以为常。赵世豪平日里大大咧咧,对这些话题避而不晦,在张文定面前,她更是表现得非常自然,俨然一个男人的形象。 张文定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想啊,就怕姐夫不让啊!” 赵世豪一摆手,一副不屑的摸样,对张文定说:“说正事吧,晚上我安排个地方,一起坐一坐,以后再有这事,我可不想给你跑腿了。” 其实赵世豪的意思很明显,她这是在帮张文定,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以后很多事还是要张文定自己去协调的。 今天帮他要了这五千万,下次再涉及到交通口的事,她就不适合出面了。 张文定明白赵世豪的意思,看着赵世豪,眼神里满是谢意。 但在感谢的同时,张文定却不甘心放弃任何一个机会,赵世豪现在是省高速公路管理局的副局长,何不再从高管局身上下下手,说不定还能为燃翼搞一条高速公路,那这成绩可就大了。 好在,张文定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他也明白,一口吃个胖子对自己是很不利的,细水长流,这话用在自己这关系上,是再贴切不过了。 所以,张文定并没有郑重其事的说这话,而是摆出一副奸佞的脸,似玩笑却又真诚的对赵世豪说:“好,我就交给姐姐了。唉我说姐姐啊,要不您好事做到底,帮弟弟从高管局割块肉?” 赵世豪哈哈大笑一声,用手指了指张文定,道:“你啊,来一趟你是一点都不亏啊!” 这话说过,赵世豪慢慢的收了收脸上的肌肉,接着道:“别说姐姐不照顾你,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高管局这边今年是给不了你计划了,不过你若是哪天当了县长,只要我两年内还在高管局,就帮你协调望燃高速!” 这话也算是赵世豪给张文定的一个承诺,又像是在激励他继续往上爬,但这种话说出来,张文定明白,看来今年这高速公路是肯定没戏了。 好在,有赵世豪的这句话,张文定心里还是暖洋洋的,他赶紧表了个态,一脸不正经的对赵世豪说:“有姐姐这句话,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争取早日进步啊。” 他有这个自信。 武贤齐把他放到燃翼,县委副书记这个职务肯定只是一个过渡,不说一步到位当县委书记,但当个县长,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门心思要搞出些动静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搞的动静越大,武贤齐提他的时候也就越舒服嘛。 赵世豪没接张文定的话,而是沉默了几秒,继续对张文定道:“高速公路目前难度大,这样吧,文定啊,今年或者明年帮你协调几条乡村公路,我觉得应该没啥问题。” 第六九八章 强势归来 赵世豪当了多年的公路局副局长,在交通系统内的人脉相当好,几条乡村公路对她来说,虽不会是轻而易举,但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畴之内。敢于放出这样的话,赵世豪心里比谁都有底气。 像这两个人这样干脆的对话,在官场里并不多见,很多人都不会这么直接,要么旁敲侧击,要么话说的模棱两可。 赵世豪的豪爽,一方面是看张文定对眼,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张文定当初带着武云和赵世豪见过面,赵世豪希望张文定欠她多一点人情。 所以,张文定今天又求上门了,她就不能让他空手而归。先前那五千万,是省里必须要给的,只是现在给和以后给的区别,这个人情并不算大,但要是再赐给他点别的额外的好处,那这个人情就落到实处了。 对于赵世豪的这个豪爽,张文定很舒服,对于这个人情,张文定也记在了心底。这个人情,可不仅仅只是在项目上,更是对他在县里的威望,有着一个相当强悍的提高。 吴忠诚放着现成的项目都要不来钱,他张文定一出马,不仅把项目的钱要来了,还顺带另外拿下了个小项目。这一对比,优劣就显现出来了。 至于说高速公路嘛,以他现在的身份,纵然要到了,效果也不是特别大。 高速公路这种大项目,只有他当了县长或者县委书记之后,那时候再拿下来,才是实实在在的政绩。而且,在当一把手时候,能够拿出一个大项目,也可以镇得住副手们。 同时,张文定也在想,即便赵世豪给了他一条高速,他也不想马上就接受。 毕竟,现在一下子把项目都拿回去,万一等再用到了,自己就不好意思张嘴了。 不止高速公路,就连乡村公路,他也不急着现在就拿回去。 现在虽然县里急需这些乡村公路,但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等过段时间再要一个乡村公路下去,作用肯定要比现在大的多。 张文定摆了摆手,嘻皮笑脸道:“姐姐,这个也再等等吧,先寄存在你这儿,等我穷得揭不开锅了,再来找你要,也不迟。” 这玩笑话根本就刺激不到赵世豪,她笑了笑,会意的看了看张文定,道:“既然你看不上眼,那就算了。今晚上先见见面,以后你自己跑吧。” “那可不行!”张文定摇摇头,道,“项目你还得留在手上,我只问你要,谁叫你是我姐呢?”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几条乡村公路,放在交通厅不算什么,可在燃翼县的话,却也是沉甸甸的政绩! 张文定并非嫌弃这几条乡村公路,他明白,即便是乡村公路,从省里下去的,钱也少不了。 但现在他不想拿回去,他需要的是时机。 这种成绩,现在拿回去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只有用对了时机,那才能够利益最大化。 不知不觉中,张文定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越来越成熟了。 晚上,赵世豪把省交通厅、公路局请了几个人出来,名义上是闲玩吃顿饭,但其实却是为张文定拉关系。 张文定没让赵世豪失望,在酒场上表现的那是一个畅快淋漓,几乎把他这些年混官场的手段都使了出来,气氛很是热烈。 …… 在白漳住了一晚,第二天,张文定没急着回去,反正该办的事都已经办妥,接下来他还要处理一下其他的事。 白天,他去拜会了一下省地税局的老领导,这些人张文定还是要走动的。 虽然自己在地税局的时候没摊上他们什么好处,但这层关系不能断,在官场混的,最重要的就是能八面玲珑,特别是自己曾经呆过的地方,更要保持好关系,这对自己以后的路,是很有帮助的,赵世豪不就是个例子么。 跟老领导见面,张文定觉得轻松了很多,一起吃了顿饭,又回忆了一下当年的时光,张文定满嘴感谢领导培养,文定没齿不忘之类拍马屁的话,把气氛搞得一潮接一潮。 在省地税局的时候,张文定跟局领导其实并没有什么接触,就算是跟服务中心的几位主任,也没有太多的交情。 但他现在以燃翼县委副书记的身份回来,所受到的待遇跟当初相比,自然不一样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省地税走出去的人,局里也有面子嘛。 省里厅局的副处,和下面区县的党委副书记,这份量,明显不可同日而语嘛。 晚上,张文定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徐莹的电话。 他难得来一趟,况且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个跟自己渊源极深的女人。 他心里很纠结,但最终情感还是战胜了理智。他想跟她呆一晚,因为每次跟徐莹见面,张文定都害怕是最后一面。 说起来,徐莹还是他在官场的领路人呢。虽然对他的帮助不像木槿花那么大,可毕竟那层关系在那儿,而且,如果没有徐莹的话,他说不定现在还在随江开发区管委会办公室当一个办事员呢。 徐莹接到张文定这个电话,心里也是百般滋味。 她早就想和他一刀两断,可总是断不了。 她是一个重工作轻感情的人,可再轻感情,也不是绝了感情啊。 回首往昔,张文定的点点滴滴,多多少少总能让她感受到任何事情都给她带不来的享受。 人可以一辈子为了工作拼命奋斗,但总不能这一辈子里的每分每秒都只为工作而活吧?男欢女爱,也是人之常情啊! 唉,见一见,就见一见吧。 即便是回忆一下他的音容笑貌,徐莹觉得很是温暖。 她调整了一下那纠结的心情,洗了个澡,换了一套衣服,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总觉得自己的青春离得有些远了,便又浅浅的化了化妆,这才出了门。 徐莹不知道,眼前的张文定是什么时候在自己脑海里变得陌生的。虽然是熟悉的面孔,不变的感觉,但她心里却对张文定产生了浅浅的生疏,这种生疏是她自己给自己带来的。 上次去望柏,她就对自己说过,这是最后一次了,如今,她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张文定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今天你真美”,让徐莹不但破了自己的原则,还打乱了思绪。刚刚还觉得陌生的人,现在已经变得再熟悉不过,心里涌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让徐莹不禁变得迫切起来。 她想用笑来掩饰自己的情感,但还是在张文定面前露出了马脚。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不好意思说道:“我都快成老太婆了,你还逗我!” 张文定最喜欢的就是徐莹这温柔的样子,可惜她很少露出这个样子来。 张文定嘿嘿笑了一声道:“现在我们一起走出去的话,别人肯定认为我们是兄妹。” “你什么时候嘴这么贫了?”徐莹心里很舒服,嘴上反驳道,“最多别人认为你是我弟弟。” 张文定道:“你要不相信,呆会我们随便拉个人问问吧。” 徐莹瞥了一下嘴,歪着眼,看了看张文定,道:“行了,你就别逗了,哎,你怎么跑白漳来了?” “来看看你!”张文定哄人的话张嘴就来。 尽管知道这是假话,可徐莹心里还是很受用。 她太了解他了,一个专心于事业的男人,是不会被儿女私情打乱了前进的路的。这一点,徐莹非常欣赏张文定。如同欣赏她自己! 在这方面来讲,他们是一类人。 虽然是假话,可假话也是情话呀。徐莹听着心里还是暖洋洋的,毕竟自己有时候也想见到他,现在他来了,而且是带着甜言蜜语来的,很温暖。 在这一瞬间,她非常想拉着张文定的手,再重温一下年轻时的感觉,但这个场合却不允许她这么做,也只好似拍非拍,似摸非摸的碰了一下张文定的胳膊,笑着道:“少哄我,看在你今天嘴巴甜的份上,我请客,吃喝玩乐随便你。” 其实对于谁请客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能单独在一起,没有官场的嘈杂,没有尔虞我诈的环境。 张文定和徐莹享受着这难得的两人空间,跟上次一样,谁都不谈感情的事,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 两个人很轻松地吃了顿饭,张文定简单的跟徐莹汇报了一下自己近期的工作,而且他也把来白漳的目的说了一下。 徐莹不像以前一样,教张文定如何去处理一些事,他现在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说多了也是废话,她只是频频点头,让张文定多注意身体,不要把自己搞得太劳累。这种出于真心的关心,让张文定很是感动,跟燃翼自己那些下属阿谀奉承的虚情假意相比,徐莹的话才会让他感受到什么叫温暖,什么叫感情。 这时候,他不免有些感叹,还是要有个女人在身边才好啊。 可惜,武玲不会跟他一起住在燃翼,徐莹也以工作为主。唉,他在燃翼,还有单身日子要过啊! 跟徐莹好好地疯狂到疲惫了,张文定才回燃翼。 第六九九章 意想不到的人 虽然两人都有些不舍,但毕竟他们有着各自的生活状态,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偶尔的去做一次,那才是人生中最大的享受,即便你很想去做,但迫于种种条件的限制,也注定了这件事情不可能长久下去。 距离也是一种美啊! 带着这种感慨,带着对徐莹的不舍,带着从省交通厅要下来的钱,张文定回到了燃翼县里。 县里沸腾了。 吴忠诚都办不成事情,张文定却办成了! 这事很快在燃翼县传开,很多乡镇里又在开始考虑是不是和张文定稍微走近一点。至于投靠张书记,嗯,也不是可不可能啊! 吴书记在燃翼呆得太久,早就传言要走了,而看张老板这个架式,明显要是要燃翼干出成绩的嘛。 这么一比较,张文定的人气又涨了一截。 毕竟,他能给燃翼办实事,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办得成。暂且不去考虑张文定是通过什么渠道办到的,做事看结果,这在官场上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县里这个情况,就让吴忠诚很不爽了。 不管是地市还是区县,在拨款到位之后,这个拨款能够百分之百用于这个款子所对应项目的,还真是不多。 这里面,有一个截胡的问题,纵然是戴着帽子下来的款子,该截胡的也要截;还有一个问题,纵然是没被截胡,专项款不专项,被挪用的情况也很常见。 张文定要回来的钱,是专项款。光靠这些钱整修那段国道当然不够,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 修路嘛,钱总是边修边找的,不可能等到资金完全到位了才动工。 这一点,谁都明白。 还有一点,也是谁都明白的。 那就是,纵然修路的资金还有一点缺口,但上面拨下来的这一笔,想要完全用到修路上,那也有点想当然了——修路只是总数要那么多钱,又不是马上就要用那么多,先扣点出来,应付一下当前所急需用钱的地方吧。 这种搞法,也一直就是燃翼县的惯例。 心中一不爽,吴忠诚就自作主张,拿出了一点钱,准备去修两条乡村公路。 这个事情,张文定懒得管,也没权力去管。 虽说钱是他要回来的,可前期工作,却是县政府那边在跑,他要回来钱,县委县政府感谢他,可他要想现在就把手插到交通工程里去,那他敢伸手,别人就敢剁爪子了——你是县委专职副书记,不是县府常务副县长! 纵然是常务副县长,想要插手分管交通工作的副县长的工作,也很难插得进去——陈从水虽然不是常务副,可怎么着也是县委常委啊! 张文定懒得去管这些事,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政绩,也不是真金白银,他需要的是人气,需要的是在燃翼能把自己的威信树立起来。而且对于吴忠诚,张文定也不想过于的得罪了他,毕竟当前很长一段时间,吴忠诚的势力在燃翼还是远远超过于自己的。 张文定的影响力在燃翼比吴忠诚要差许多,但这段时间,他的声望却在成几何倍数增长,现在他能把省交通厅压着的钱拿到手,他的能力可见一斑。 很多人都不傻,靠上一个有实力的领导,要比自己苦苦奋斗几十年要强得多,很多人都想方设法投靠张文定,而张文定几乎是来者不拒,但实际上,他却把这些投靠过来的人分了几个层次。 有些是有能力的,有些是没能力的,有些是真心投靠的,有些是想脚踩几条船的。 这识人的本事,张文定还是有一些的。虽说不可能丝毫都不看走眼,但大部分,他心里也有数。 目前的情况下,只要是他觉得又潜力培养的干部,他都毫不吝啬的收在自己门下。他觉得,有人气才能有成绩,有追随者,万事才好办。 面对这种情况,吴忠诚很郁闷,但这种现状他改变不了。 这本身属于人家心甘情愿的事,虽然在某些方面,吴忠诚可以发一下威,展示一下自己的威严,可毕竟张文定太过于突出,而且他也不想太得罪人。 吴忠诚不傻,他若是得罪的人多了,那张文定那边就会更加的人丁兴旺。而且,投向张文定的,还是以副科居多。 正科,特别是重要部门的正科,张文定掌握得并不多。 所以,吴忠诚也就默许了,装作睁眼瞎,就当看不见罢了。 你张文定不就是在省里要了点钱回来么,哼,有什么了不起,就算你扑腾的再欢,你也是个副书记,跟我比,你起码还隔着个县长呢。 但是,这毕竟是县里的一点成绩,吴忠诚也不至于把张继松的成绩一巴掌拍死。 他是书记,要掌控的是全局。张文定这个副手既然有能力,那就多让他发挥能力嘛,不管有什么成绩,都少不了他这个书记的。 …… 这件事情过了没多久,张文定竟然遇到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命中注定,而或是因为达到了量变到质变的节点,张文定又一次迎来了一个难得的机遇。 这次机遇,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声望的事了,很大程度上,这件事会让他在县里甚至在市里会取得更高的,更骄人的成绩。 对张文定来说,这个成绩,颇有点意外之喜的意思。 之所以说这算是张文定的一个意外之喜的成绩,那要源于他接到的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号码张文定很陌生,甚至他的手机上根本就没存储名字,一般情况没有名字的号码,张文定是不会轻易接的。但看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归属地是南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他怕是跟武玲有关,不接的话他心里不踏实。 电话刚接通,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张书记,最近可好呀。” 这句问候语让张文定的脑子转了十八圈,不是武玲的声音,又开口叫他张书记,想必应该是熟人,但还是客气的回了一句:“您是?” “哎呀,张书记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孟紫萱!”对方笑着道。 张文定脑筋转了转,这才想起来,自己去南鹏的时候,武玲的在南鹏的一个闺蜜叫孟紫萱,是一个金铭集团的老总,自己还跟她吃过一顿饭的。 别说是对张文定,就算是对记忆里超凡的人来说,只见过一面就能分辨出是谁的声音,这还是很有难度的。 幸好从南鹏回来的时间还不算长,而且她又是个大美女,当时记了一下她的名字,要不然一时之间还真的想不起来。 想起了这个名字,他也就记得这个女人大致的摸样,便赶紧道:“哎呀,原来是孟总,真不好意思。” 孟紫萱虽然是武玲的闺蜜,但跟张文定打交道,她还不至于不识数,听张文定这么说,她笑了笑,客气道:“这事可不能怪你,怪就怪我当初没把号码留给你,你的号码我还是刚从玲姐那要的。” 张文定明白,孟紫萱没事肯定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就算她是自己老婆的闺密,这擅自联系闺密的老公的事,也是个大忌的。 他有点疑惑,孟紫萱给自己打电话并非有求于自己,凭着她的实力,在南鹏想办点什么事,那是轻而易举的,何况自己是燃翼县的一个小小的县委副书记,根本就帮不上她什么忙。 张文定不知道她突然打这个电话是干什么,便客气道:“孟总客气了,是不是到盘石来了?现在在哪个地方?” “哎呀,看来我们是心有灵犀呀。”孟紫萱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道,“不过我还没到盘石来,只是准备过来。” 张文定道:“非常欢迎,什么时候来……也让我略尽地主之宜。” 孟紫萱道:“还没定,想先跟张书记问个事情,我听说燃翼县的山地资源丰富,适合发展农林业产品。我就是想问问,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的项目?” 这可是千年一遇的好事,燃翼县的招商引资一直以来是一个瓶颈,县里没有高速公路,国道也破烂不堪,很多客商单从交通方面就一票否决了。 所以,这几年燃翼县的招商引资工作如一潭死水,几个本地企业半死不活,外地客商又不来,这就导致了燃翼的经济一直上不去,在全市排名一直处于后半截,现在竟然有客商主动送上门了,那是好事。 金铭集团在南鹏也是举足轻重的大企业,真的到燃翼来投资了的话,对于燃翼的招商引资工作,那也是一个极大的鼓励。 虽说张文定只是专职副书记,不管招商引资,但县里的招商引资工作,县领导们也是人人都有任务的,只不过这任务一直都没有落实而已。 “哦?孟总好像不是搞农林业产品的吧?”张文定对招商工作是熟门熟路,也知道怎么跟客商打交道,所以不可能一下子就表现得有多迫切。 “做生意嘛,多元化经营总是没错的。”孟紫萱云淡风清地说。 张文定也不多问了,可能是她们公司决定要调整经营战略,涉足农业应该是他们的一条路子而已。 第七零零章 接待 路子归路子,有些路子虽然走得通,但难度非常大。 孟紫萱不傻,当初武玲让她作陪农业部的美女领导吃饭,这是有原因的,而且孟紫萱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有关系不用,过期就作废了。 张文定所在的燃翼县虽然交通不便捷,但这个张文定关系硬,确切的说他老婆的关系硬,自己若是能得到农业部的支持,那这件事是稳赚不亏的,况且张文定这边也急需有个项目,这样一来,双方受益,皆大欢喜,张文定为了政绩,肯定会帮自己跑一跑关系,疏通一下门路,这做起来可就方便的多了。 要不然,来燃翼投资,除非孟紫萱脑袋秀逗了。 这种投资方式,在穷县穷区是很常见的。 人家投资的,除了项目,更重要的是人——项目能不能有收益不要紧,只要人投资对了,还怕别的地方赚不回来那点投资吗? 不过,这个事情,孟紫萱心里明白,张文定可不清楚。 这个最主要的原因,张文定一个时候没有想到。 但是,张文定心里也在分析着着孟紫萱的小算盘,商人投资,无非是有值得投资的东西。燃翼这里,有什么值得孟紫萱前来投资的呢?想来想去,似乎还真的只有农林方面的产业了。 燃翼之所以穷,跟这里的地理环境也是有关系的。 一个内陆省份里的县,山多田少,山里又没什么特别丰富的矿产资源,也没有成片成片的天然景色,想要搞活经济,不容易。但正因为山多,如果真要发展农林方面的产业,却也是大有可为的。 只是,这地方太穷,而且交通也不方便,纵然农林方面大有可为,又有多少有钱的老板愿意来投资呢? 农林产业从投入到产出,时间不短啊! 孟紫萱要过来投资,想必,除了看中这里的农林业发展潜力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在这种穷县来投资,各方面的优惠是在经济发达城市享受不到的。 现在的燃翼太缺投资了,别说是像金铭集团这么大的企业,就算是注册资金十来万,公司资本也只百来万的企业,都没几个会往这儿来。 目前燃翼的一些企业,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外地老板少得可怜。 张文定觉得,这个孟紫萱若是真在燃翼搞个项目,那肯定不是小打小闹的。这个投资如果落实了,那成绩是算在自己头上,也是一个不小的政绩了——招商引资,人人有责嘛。 张文定几乎没有犹豫,便笑着对孟紫萱道:“不瞒孟总说,我这边的农业还真有搞头,如果孟总感兴趣,那我可以跟你详细介绍一下。” 燃翼县特有的地理环境和气候,特别是环境方面的优势要比其他县市好很多,非常适合一些特殊农作物的生长。但这些并没有被大老板们看中,而且这些优势在很多地方也都存在,所以才没有把燃翼县突出出来。 张文定略有夸张的说法,就是为了能让孟紫萱对燃翼先有个大致的了解,为以后她是否决定投资,先铺个路。 张文定是干过招商工作的,也能多少的明白一些投资商的心理。这个孟紫萱虽然是大老板,但大老板也有投资小项目的时候嘛。 武玲那么大个老板,还不是在随江投资了紫霞会所? 听张文定这么一说,孟紫萱就连声说好。 她本来就是投资张文定这个人的,近期利益,可以通过投资张文定来和武玲加深感情,长远来看,张文定也是个潜力股嘛。 又聊了几句,她当然不会要他在电话里详细介绍,而是表态说,过几天就来燃翼一趟,做个实地考察。 张文定满心欢喜,这孟紫萱一来,那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电话里毕竟说不详细,她若是人来了,张文定就有信心让她在燃翼搞点大动作,固然张文定能意识到会有困难,但这困难要比动力弱的多。 有句话说得好——办法总比困难多! 没过几天,孟紫萱还真的来了燃翼。 张文定亲自迎接,并拿出了最高规格的待遇来招待她。倒不是因为武玲这层关系,张文定才亲自陪同,这里面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个原因,是县里有规定,对于招商引资工作,实行首问负责制。也就是说,谁联系的项目,谁负责到底,不管你是县委书记还是普通科员,只要是你第一个跟投资商接头,那么你就负责到底。 这也是县里为了招商引资工作退出的一项新举措,这样做不至于乱了套,到时候投资商能随时联系这边的人,而且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给了联系人压力,你留不住投资商,那县里就拿你是问,张文定是第一个联系孟紫萱的,他有责任负责到底。 这第二层原因呢,就是作为县委副书记,张文定有义务为县里的投资出把力。 虽然张文定的官位不低,但招商引资是县政府的事,有县长挡着,这么高级别的投资商理应由县长陪同,可张文定不想让这块肥肉落到他人手里,自己出面陪同,他多少也是有私心存在的。 可这话又说回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把这个好事让个别人,估计心再善的人也做不到。 不管孟紫萱会投资多少,单就她的身份,就值得县里重视了!这种人物,张文定吃饱了撑的让给别人! 孟紫萱来燃翼考察,却并不代表着就在燃翼投资了,虽然张文定对她的安排称得上是无微不至,但她也不可能因为招待得好就确定投资了。 哪怕她最主要的目的是投资张文定这个人,可说到底她还是生意人,是生意人就会考虑生意。 所以,孟紫萱对燃翼县的考察是非常认真的。 她先听了听张文定和招商部门负责人关于燃翼县大体情况的介绍,然后又在张文定和县里相关领导干部的陪同下到了几个乡镇实地考察。 每到一处,孟紫萱都显示出了一个企业家的谨慎和细心,跟农户交谈,淌水踩泥到前线考察,这可是掏自己的钱的事,孟紫萱马虎不得。 当然了,她这个只是做了一个姿态,专业方面的东西,她也不是很懂,同行的有专业的人员去了解。 不过,就是她这个姿态,都让县里的人兴奋不已——考察得越认真,这投资商就越靠谱啊。 这算是外地客商来燃翼考察投资的事,就算是县里有首问负责制,张文定也不至于一个人陪她去。 负责农业的副县长,县农业局一把手和总农艺师等人也陪着。 下到了乡镇,乡镇的领导班子都到了场,很多人都对这个年轻的大美女抱有一种崇拜的看法和猥琐的想法,但更多的他们是要看张文定的眼色行事的。 这万一被自己的一句话搞砸了,张文定可饶不了自己,所以几个领导在孟紫萱面前说尽了好话。 孟紫萱考察的主要由两方面。 一个是中草药种植。燃翼一直以来有种中药的习惯,山区地形复杂,靠天吃饭的习俗一直未改,粮食作物基本上带不来什么收益,所以作为高收益的经济作物,中草药变成了山区群众的首选,几种名贵药材虽然产量低,但一年下来,这些种植户还是能获得不菲的收入。 当然了,种中药材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农户,还是习惯在山里采些野生的中药材去卖,不能算主要收入,只是补贴一下家用。 孟紫萱选择中药种植,主要还是看中了这里的山地和气候,很适合某些中药材的生长,只是这交通……太有点说不过去。 关于路的问题,张文定当然也是捡好的来说了。 反正只要孟紫萱肯来投资,县里想办法也会把路的问题解决好。 孟紫萱考察的另外一方面则是名贵动物养殖。燃翼的几个乡镇有很多原生态的林场,这种天然林场非常适合名贵动物生长。 但林场属于公有性质,私人如果承包搞经营,手续那是非常难办的,面积大了还要国家层面的机构审批,这一点必须要获得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要不然办手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当然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规定之外也有特例,那就是除非你的项目很挣钱,给地方带来的经济效益非常大。 这一点不需要张文定的表态,孟紫萱自己心里就有数。 有张文定和武玲在,就算手续跑到农业部,不也有个美女领导么?这点屁事她再搞不定,那就白在农业部混了,自己跟美女领导说不上话,他张文定能办到啊,要不然自己才不会来燃翼考察。 不过,名贵动物养殖,那是林业部门管的事情。 到时候,说不定要到省林业厅甚至是国家林业局去跑。但这个事情,到以后了,先把农业方面的,也就是中药材种植搞一搞吧。 这一趟,孟紫萱在燃翼呆了三天,把该去的地方都走到了,而且几个自己本来没打算去的地方也去了。 张文定的款待让孟紫萱很满意,同时她也体会到了县里的诚意,除开了自己跟张文定那点拐了弯的关系,总体上,她还是比较满意的。但她却没有表态,只是模棱两可的表示,自己现在只是有意向,具体决定与否还需要进一步的考察。 第七零一章 想要更多 张文定搞习惯了招商引资,感觉到了孟紫萱的投资意向,心中稍安。但张文定也没表现出过于的迫切,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他懂。 况且,这个鱼已经闻到了饵的味道,不但闻到了水里的饵,甚至还惦记着岸上的那团大饵。 果然,半个月以后,孟紫萱又一次来到了燃翼。这一次人很多,来了一个团队。除了中药材种植投资考察的团队,她还带来了几个动物养殖方面的专家。 张文定依旧亲自陪同,这个孟紫萱张文定可不敢怠慢,她来了一趟以后,张文定就专门了解过她在金铭集团,知道金铭集团旗下有三家制药厂,以中药材生产为主,所以张文定才明白了孟紫萱所谓转型的目的所在,她是想扩大制药产业——医药产业的利润,是有目共睹的。 现在这个时代,若说中医已经很强势了,那也未必。可人们对中医的重视,却是显而易见的。 相应的,中医药市场也就发展起来了。 当然了,除了野生虫草和年份足的老山参之类的宝贝之外,一般的中药材,并不算特别贵。 可就算不是特别贵,也还是有些比较贵的,而且上规模,中药材制成中成药之后,利润不低。 当然了,利润不利润的,这个跟燃翼的关系不大。 像金铭这么大的集团能看中燃翼,不管是她想发展中草药种植,还是想投资保护动物的养殖业,都肯定不会是小手笔。 所以,张文定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孟紫萱又一次带着团队到来,张文定依然是按照高接待规格接待了他们。 孟紫萱的第二次考察要比第一次细致得多,上次去的三个乡镇,这一次考察团在每个乡镇住了两天,把从山上采集的土样逐一进行分析。而且对于大气环境,他们也进行了一些了解,还做过实地检测,这种高科技的考察,对几个乡镇来讲,还是第一次见。 也正是因为孟紫萱的这个认真劲,令得燃翼许多干部对她充满了期待,这么细致地考察,绝对是真心实意想投资啊。 正如张文定所料,燃翼的各项指标都符合孟紫萱的要求,所以考察团队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三个乡镇都适合种植中草药,只是品种不同。 武云所在的乡镇新奉镇,孟紫萱选择种植党参,江坝镇种植金银花,沙和乡种植板蓝根和当归。 这几种药材,都不是那种很贵的,但却是用得相当普遍的。特别是板蓝根,自从多年前的那场炎症之后,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这个决定孟紫萱一宣布,张文定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倒不是选择在哪里有什么问题,而是孟紫萱单从中草药种植方面投资,那投资额就小了去了。 无非就是土地集中化,这给燃翼带来不了多少税收,而且前期工作也非常难开展,当地老百姓虽然有一部分靠种植中草药为生,但大部分还是种植粮食作物,把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要回来搞经济作物,但从老百姓思想工作上就是一个不小的坎。 这种投资项目名义上是搞经济建设,但实质上对地方政府却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毕竟,这不是工业项目,就算是国家对农业支持力度比较大,但经济要快速发展,他觉得,还是离不开工业啊。 当然了,如果燃翼的中药材种植能够做得全国知名,并且县里不仅仅只是中药材种植,还有很强大的制药能力的话,靠着这个中药富县,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那个可能性实在是太小太小了,纵然最终有可能达到那个目标,又会是多少年后的事儿了? 不过,人家孟紫萱能够来燃翼投资,这就是好事。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更何况,孟紫萱的投资,可不是什么蚊子腿。 张文定觉得,若是孟紫萱能从燃翼投资建设一家制药厂,那性质可就变了。制药厂是名副其实的工业项目,虽然可以从涉农方面去考虑,但税收方面肯定会不一样的。 而且,这种政绩下来,对自己也是个不小的成绩,只是孟紫萱只字不提这件事,让张文定心里好生郁闷。 他觉得趁着孟紫萱决定投资中草药种植,自己把事情提出来,趁热打铁,免得夜长梦多。 只要孟紫萱投资了制药公司,那么她的投资就会越来越大,绝非现在这么点规模。 在这儿种植了中药材,再运到南鹏去加工制药的话,也很麻烦,哪有在这儿办个厂子方便? 成药的运输,比原材料运输要简单许多啊。 其实,孟紫萱并非是鼠目寸光,她其实也有在燃翼投资制药厂的想法。她现在不说,是有考虑的,现在的投资商,个个都精明的很,都已经知道了吊一吊地方政府的胃口是有好处的。 若是一次性把资金投进来了,那么再跟地方上要些优惠政策,那就难了。而如果地方上提出来,那自己就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这样会争取到自己企业最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县委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张文定和孟紫萱各坐一边,张文定的旁边是燃翼县政府、县农业局、县招商局、以及有关乡镇的领导,孟紫萱周围是考察团的成员。 定好了中草药种植项目,张文定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孟紫萱一行说道:“我代表燃翼县的老百姓,感谢孟总对我们燃翼的认可。孟总能在我们燃翼投资,是我们燃翼人民的福气啊。” 这话是引子,他并不是单单感谢孟紫萱,他是要先给她块糖吃,然后再促使她投资个制药厂。 孟紫萱客气的笑了笑,把刚刚签订完的协议递给身后的人,才笑了笑,对张文定说道:“张书记客气了,燃翼能给我们提供这么好的地理环境,这么优厚的投资政策,是对我们企业最大的帮助啊,我应该感谢您才是。” 好听的话人人会说,做生意的,不管多大的企业,都会注意和地方领导搞好关系的。 其实搞种植业,张文定给孟紫萱多少优惠政策并不算大,当然也不算小,反正是有所保留。 有些事情,县里做得了主,可有些政策,县里能够答应,却还是向上报批。不过,有些时候吧,就算上面没批,为了留住企业,县里也会默许。 张文定自己心里有底,如果孟紫萱投资了制药厂,那么凭着他的关系,别的县市区有的优惠政策,燃翼这边一项都少不了,甚至别的地方没有的,燃翼也会创造条件给他们。 如果孟紫萱不肯投资药厂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纵然张文定对招商工作很熟悉,也知道怎么样才能够最大程度地掌握主动权,可现在县里这种穷得快要当裤子了的情况下,想要面对金铭集团这种大企业,在投资谈判的时候掌握多大的主动权,也不太现实。 所以,他见孟紫萱没有提到开药厂的想法,也就只能自己把话题往那上面去引了。 “孟总,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您一下,这些中草药收获以后,是不是要运到南鹏的制药厂?”张文定不想多啰嗦,先提出来再说,正好现在人多,还可以讨论一下。 当然,张文定也不是着急今天就把药厂的事情定下来,他只是先表达一下县里的意思,具体孟紫萱答应不答应,或者是承诺考虑考虑,这个还不着急。 今天先抛出这个意向,以后再谈的时候,就好谈得多了。 孟紫萱笑了笑,张文定的这句话,却正中了她的下怀。 她没想到张文定会这么快提出来,而且还用一个问题做了引子,果然很有技巧。 能够放弃主动权,却又不让自己太被动,这个张文定,还确实是个做官的料子。 “呵呵,张书记,不瞒您说,我们只在南鹏有制药厂,等燃翼的中草药种出来,肯定会到南鹏进行加工。”孟紫萱面不改色地回答了张文定的问题。 她不能表现的自己已经考虑的深了,而是把问题的答案简单化,一根筋了回答。 既然已经掌握了主动权,那就不能轻易把这个主动权交出去——不让县里费一番口舌,县里对这个投资是不会珍惜的。 张文定就沉吟了一下,一脸替对方着想的神色,很诚意地说道:“运到南鹏,费时费力,而且成本又高,不合算呀。孟总,你看我们这儿山清水秀的,何不在我们燃翼投资一家制药厂?” 张文定说着,看了一眼孟紫萱,见她正看着自己,张文定便又接着道:“燃翼的地理环境优越,现在108过道正在整修,年底之前县里的交通会提高到很高的一个档次。而且这几年燃翼会有一条高速公路贯通,省里已经有这方面的计划了,到时候您的制药厂那可要比在南鹏方便的多了。” 张文定嘴里的高速公路,真的不算假话。 毕竟,省政府确实有过规划,五年内全省所有县(市、区)都要通高速公路,只是具体哪一年修哪些县,这个就是交通厅具体规划了。 第七零二章 重要的是人 当然了,张文定这个话,多少也有一点点夸张。 不过,张文定说的也算是实话,他虽然没提到县里给她什么优惠的政策,但客观条件还是存在的,县里因为交通失去了很多客商,若不把交通的发展作为招商引资的抓手,那么对于孟紫萱就没什么说服力了。 孟紫萱一直是微笑着的。 她很佩服张文定的直言直语,这话能从一个县委副书记嘴里说出来,那说明燃翼县的诚意还是很大的,而自己需要的并非只是交通的便利,就算是燃翼交通发达,自己把制药厂投资到临县,也浪费不了多少运费,说不定那边的条件还比这边优厚呢。 孟紫萱需要的是县里的招商引资优惠政策,政策宽松,那才是王道。 她看了一眼张文定,笑着道:“张书记,我们这次来主要是考察农业种植和畜牧养殖方面,至于其它的项目,公司还没有研究。不过,您的建设,我们一定会重视,等我回去之后,会在董事会上提出来。” 这话拒绝得毫无破绽,孟紫萱说的没错啊,她带来的专家都是种植也养殖的,建药厂那属于涉农工业项目,是由专门的考察团队负责的。 而且,像金铭集团这种大企业,做投资的时候,确实也不是她孟紫萱一个人就说了算的。 县里的工作,要上会研究。他们公司的工作,同样也要开会讨论啊! 张文定心里明白,这个孟紫萱是有想法啊,她如果真的认准了要在这儿投资,董事会上自然有办法说服别人。 只要孟紫萱决定了,那么投资一个制药厂就已经是铁定的事实了,现在她搪塞说没带相关的专家来,这显然是一个借口。 当然了,如果燃翼的诚意不足,那借口也就会变成实际情况了。 张文定不傻,关于这件事并没有多说什么。 欲速则不达,他若是表现的太着急了,孟紫萱要是一口提出个条件,自己实现不了,那以后谈判起来就费劲了。 双方又谈了一些具体事宜,会议结束又举行了一个欢送仪式,其实就是一个欢送宴。之后,张文定亲自把孟紫萱一行送到了县界,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制药厂的事情不急,反正中药材种植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只要县里的服务到位,等他们的种植规模进一步扩大的时候,他们公司从控制成本的角度出发,想必也会考虑在燃翼搞一个制药厂吧? 孟紫萱办事的效率很高,她一回去,就派了团队过来筹备公司事宜。 燃翼县里对这个投资也是相当重视,虽然主要成绩是张文定的,但毕竟是政府事务,县政府也算是白捡了一份功劳。 县里的工作也提高了效率,没多久时间,就把征地工作开展的差不多了。 由于前期宣传工作做的比较到位,而且再给农民补偿款的问题上,张文定亲自抓,并没有出现中间环节克扣的问题,况且县里出台了针对土地流转农民的一些优惠政策,不仅补偿款比别的县要高,而且县里还承诺,村民可以到中药种植园上班,这无疑给本来就不富裕的村民又增加了一项额外的收入,这样得到了老百姓的支持,工作开展就顺利了不少。 虽然征地工作开展的有条不紊,但孟紫萱那边却对于建药厂的事一直没有反馈给张文定。 眼看着就要秋天了,而且前期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如果药厂这件事再敲不定,拖到明年的话问题就会很多。 一来,中草药种植虽然也算是县里的一项招商引资,但毕竟这跟农业挂钩,按照国家政策,县里几乎得不到什么税收,况且在政绩上,虽然是成绩,但不够突出,充其量这只是一项惠民工程而已。 二来,现在已经到了深秋,往年这个时候正是各县开始准备到省里要明年的项目了,今年也不例外。 张文定的打算是把中药种植和药厂的项目报到省里,为明年去省农业厅甚至农业部要政策支持做准备。而如今,药厂还没音信,所以张文定有些沉不住气了。 既然孟紫萱不主动,那只好自己主动。 他以前干过招商工作,自然不会觉得主动找孟紫萱会没面子 他先联系了武玲,毕竟武玲跟孟紫萱关系更近一些。 有很多话,她俩能说得出口,而作为地方政府的官员,张文定跟孟紫萱却不能像聊天一样来谈论工作。 况且,这又涉及到双方的利益,有些事情还是拐个弯谈比较好一些。 虽然张文定很多时候不想让武玲插手自己工作上的事,他不是大男子主义不想让老婆出手,而是武玲本来就管理着公司,家里还有孩子,自己若是再给武玲添麻烦,有些过意不去。 只是,这件事非常特殊,孟紫萱跟武玲的关系非同一般,可能她们两个喝个下午茶,聊会天的功夫,就比自己坐在会议室里跟她谈判一天收效还要大。 所以,张文定嘱咐武玲,只要套出孟紫萱到底有没有意向来燃翼投资药厂就行了,别的不需要她参与。 武玲知道张文定的脾气,不到迫不得已,他是不会让自己插手的。 所以,接到电话的当天晚上,她便把孟紫萱约了出来,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便摸清了孟紫萱的想法,而且孟紫萱也有意通过武玲把这件事透露给张文定,所以,相谈甚欢。 毕竟,京城那边,农业部那个美女,跟武玲的关系相当好,很多事情还得通过武玲来办的。 药厂的事情不归农业部管,但是中药材种植,却是属于农业口的,如果能够得到农业部的支持,那好处就是大大的了。 人际关系的路子不就这样么?有时候这道弯拐对了,要比你直来直去顺畅的多。 原本,孟紫萱虽然有在燃翼投资药厂的打算,她迟迟不下决心的原因并非只是燃翼没给她们优厚的政策和支持,而是最近几年,国家的政策发生了变化,新建药厂所需要的手续非常繁琐。而且,孟紫萱的药厂并非单中药这一种产品,还有些是西药,这就涉及到了化学品,本身化学品的手续就很麻烦。 所以,加上中药材生产,这个手续,难度可想而知。 就算孟紫萱有一定的影响力,就算张文定在农业厅有人,涉及到其他部门的手续也不好办——她孟紫萱真要办,也能够办得到,但付出比较多,哪有让武玲出手方便? 她在南鹏影响力足够,甚至在省里也有很多关系,但是在石盘省,她却没什么硬关系啊。 还有一个原因,孟紫萱在燃翼看中的土地,目前只能保证一个中型药厂的生产,她如果投资的话就要兴建大型药厂,那么原料供应又是一个问题。 有这些客观条件的限制,孟紫萱便没有给张文定一个准信。但这些通过武玲跟张文定传达了以后,张文定竟然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燃翼县原来有一个小型药厂,其实说是药厂,是无法跟孟紫萱在南鹏的药厂相提并论的。 因为燃翼有种植中药的习惯,当年县里为了鼓励农民种药,就建了一家药厂,这家药厂设备很简单,就是把收购上来的药材进行半成品加工,然后把半成品再卖给大药厂,另外一个,则是生产一点诸如银黄颗粒、感冒冲剂之类的常见药。 这种状况下,药厂几乎没什么利益可赚,但县里又不想让他破产。 毕竟,这也是一个企业,破产的话,就会影响到农民的收入,还影响县里某些职能部门打秋风。 所以,现在的药厂就半死不活的维持着,借点贷款啦,县里每年给一点扶持资金啦,这对于县财政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张文定是想让孟紫萱用她南鹏药厂的名义对小药厂进行收购,然后扩能扩建,同样能实现新建药厂的效果。 这样一来,很多手续就会省了,而且对于现在这个小药厂来说,也是一条出路,对县里也有好处,节约了开支。 张文定没想到,这事跟孟紫萱一提,孟紫萱当即表示,这个方案可行性非常高,大家可以谈一谈。 有了孟紫萱的这句话,张文定当即答应她,只要是这件事操作成功,各项手续县里一律开绿灯。而且张文定还得答应孟紫萱,只要药厂顺利收购了,县里可以考虑按新投资企业那样实行三免两减半的税收优惠政策。 这个政策也算是县里相当大的诚意了。 当然了,现在三免两减半这种政策,基本上都是挂在招商部门工作人员嘴巴上的口头禅了。 其实,说是说三免两减半,但并非是指前三年一分钱的税都不征。 这免和减,也只是免去、减去应征税额的地方分成部分。 不管是国税还是地税,所收的税款,都是分两部分上缴的,一部分上缴国库,一部分归地方财政。国税部门的,税款上缴国库的比例大;地税部门的,税款归地方财政的比例大。 第七零三章 跑一跑 光这个政策,还是不能吸引人的。可省里和国家的政策,张文定也没办法给孟紫萱什么承诺。 毕竟,这些东西自己说了不算,就算是最后能帮她要过来,现在承诺也为时过早。 张文定只是说绝不会亏待了她,还说企业给县里做出的贡献越大,县里的支持力度就会越大。 这种话,潜台词就是有些优惠政策,只能是大家心知肚明,不能白纸黑字。 对这一点,孟紫萱也是明白的。 她是做企业的人,哪里不知道有些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反正她的最主要目的,是为了投资张文定这个潜力股,细枝末节的,能够争取到就争取,实在争取不到,也无所谓了。 赚钱是次要的,交好张文定和武玲两口子,才是重中之重。 甚至,为了交好张文定和武玲,小小的亏一点钱,也没什么要紧的。 因为有武玲在中间的这层作用,再加上孟紫萱主要是看中了张文定的潜力。所以,在收购药厂的优惠政策这个问题上,她也没狮子大张口。 况且,孟紫萱也觉得,以张文定的身份,应该不会为了政绩而出卖了朋友。 这一点,孟紫萱从武玲身上就能看得出来,武玲的眼光绝非一般,能跟张文定成为一家人,说明张这个人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当然了,她对张文定的为人有信心,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她的投资,在燃翼来说是很大了,但于对整个金铭集团来讲,根本不算什么。 如果金铭集团觉得燃翼的投资环境好,也许会有更大的投资,而且也不排除介绍别的企业过来投资的可能! 从长远利益出发,燃翼县里也应该不会食言而肥吧? 她觉得,张文定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领导。 虽说张文定目光只是副书记,但她觉得,像张文定这么年轻的领导,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会主政一县了。退一万步来讲,纵然张文定近两年没有主政一县,但以他专职副书记的身份,要罩县里一个企业的话,还是罩得住的! 小药厂这边不知道是从哪儿得到消息的,得知药厂被金铭集团看中,从老总到员工那都叫一个兴高采烈。 金铭集团的人都还没来,当天厂里就有人放鞭炮了,在员工们的一致要求下,老总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跑到县委去找县领导了。 这个县领导,当然就是副书记张文定。 别说企业老总了,就是一般的实职正科,没有预约想要见到张文定都不容易。 不过,药厂的老总还是见到了张文定——张文定正准备要叫他过来县委谈一谈想法呢。 药厂的老总来找张文定有两个目的,一是他要对县委县政府以及张书记表示感谢,毕竟自己在这个即将倒闭的药厂里窝了这么多年,如今见到了曙光,自然要对张文定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二来,他还有自己的想法,金铭集团收购了药厂,自己这个一把手就得让位了。 药厂收购的时候,肯定要谈到员工的安置。 除了员工的安置,他这个老总,也要有一个妥善的安排才行。他的要求不高,到时候在新厂里面混个高级管理层就行了。 现在贸然叫他干别的,他还真不适应。当然了,这是心里的想法,嘴里说的,自然还是对厂子有感情之类的话了。 张文定明白药厂老总的小九九,也没收他送的购物卡,而且还承诺在新药厂给他个一官半职。 毕竟,这个老总是药厂的老人,他若是有情绪,那么很多工作就很难开展了,至于给他个什么职位,自己只要是跟孟紫萱一个建议,那孟紫萱也不可能不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像这种收购,有一个老厂的领导在新厂里任职,对于先期的管理是有益的。 至于说会不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张文定相信,孟紫萱解决这点小问题应该是有把握的。 作为药厂的工人,也都盼着有一天药厂能起死回生,这不但解决了他们的就业问题,而且厂子效益好了,他们的工资也会提高,这算起来对他们也是件好事了。 由于这是县里重点关注的项目,收购药厂的事定下来,细节方面也谈得比较愉快,接下来的手续就好办的多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老药厂周边便开进了工程机械,一项轰轰烈烈的大工程正式拉开了帷幕。 …… 就燃翼县目前的局面来讲,中草药种植和药厂已经县里大手笔的招商引资项目了,现在去省里活动还不算晚。所以,县里决定,把这两个项目都抱到省里,顺便跑一跑明年的项目。 这个跑项目是吴忠诚和姜富强的事,张文定不用瞎操心,他只是把这两个项目跟吴忠诚做了必要的汇报,便等着他俩能给这个给自己能带来政绩的项目多用些心,多争取点支持。 至于省里会给多少支持,这个谁也说不准。 每年县里去省里跑,农业厅是必去的。 燃翼一直是农业县,若能得到农业厅的支持,会对县里明年的工作带来很大的便利。同时,交通厅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程度仅次于财政厅。 吴忠诚在交通厅吃过哑巴亏,丢过面子,所以,他决定再去交通厅一次,磨点好处回来,挽回点自己的尊严。 可让吴忠诚没想到的是,交通厅并没有因为他是县委书记,而且已经是第二次拜访而给他面子。 这次他带着百倍的信心去,却怀着千倍是失落出来,不但什么政策没要回来,还被交通厅的两道给上了一课,说前期已经在修路的事情上给了燃翼一些政策偏向,至于明年的项目,那就要等到明年了。 这个搪塞让吴忠诚有些难以承受,上次的钱是张文定要回来的,他便把这次的闭门羹嫁祸到张文定的身上。 以前张文定没到燃翼的时候,自己到省交通厅多少也能要回点东西,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是个大鸭蛋。现在张文定来了,自己在交通厅混了个脸面全无,这不得不让他想到这事是不是张文定搞的鬼。 但是,这个毕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这股气也只能压在心里。 狗日的张文定,你要搞了成绩,可也不能断了我在交通厅的路子啊! 其实这个事情,吴忠诚真的冤枉张文定了。 别说张文定在交通厅没有多深厚的关系,纵然他和交通厅的大厅长元朝相交莫逆,那交通厅还有副厅长们呢,哪能是他说要卡谁就卡得了谁的? 像交通厅这种大厅局,关系之错综复杂,一般人真是难以想象。 吴忠诚在县里自大惯了,面对县委班子成员,他就并非是那种能憋得住气的人了。 虽然因为跟张文定的内斗,市里已经对他进行了批评,但这口恶气他实在是难以忍受,张文定不但抢了自己饭碗,而且现在他已经明显的在政绩上超越了自己,吴忠诚在心里默默的算了算这笔账,就算是让市里批评一顿,也不能让张文定抢了风头! 这到最后,若是他张文定的影响力超越了自己,自己就不只是失去民心这点小事情了,闹不好到最后他替自己戴了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张文定说到底只是专职副书记,你不是县长啊,怎么就越来越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呢?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班长! 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吴忠诚从交通厅出来,便开始盘算着怎么去削弱一下张文定现在这蓬勃发展的苗头。 等机会,远远不如创造机会。 守得好不如攻得巧,这个官场守则,吴忠诚已经运用的轻车熟路,只不过跟张文定过招的时候,很多招数都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而已。 交通厅没收获,就去跑农业厅。 吴忠诚和姜富强几乎不谋而合,他俩目前虽然是两条线上的人,但心里却想的一样,这两个项目都是张文定的政绩,自己就算是再努力,这个政绩的大头也已经去了。 带着这样的心态,在农业厅,县里报的项目也只是按照程序走了一趟。 虽然吴忠诚和姜富强都找了自己私人的关系,可找私人的关系的主要目的是联络感情,为自己明年的政绩着想,却并没有尽全力去帮张文定争取一些东西。 本着要到政策是好事,要不到是正常的态度,自然是什么收获也没有。 对于这两个人的表现,张文定早有准备。这俩货跑了省城一趟,要不来项目算是正常,如实要来了,那才不正常! 就凭现在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大环境,他俩也不可能费了力气,在别人头上戴光环的。 吴忠诚和姜富强败阵而归,让原本不想多插手这个事情的张文定,有点蠢蠢欲动了。 思索再三,张文定觉得这个机会不能错过,他只好决定自己跑一趟省城。 一方面是和农业厅林业厅交通厅等相关厅局进一步加深感情,毕竟上次通过赵世豪跟交通厅的领导接上了头,再去加深一下,就算是不开口要项目,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招商引资的机会。 第七零四章 见武贤齐 张文定的这次出马,在某种程度上还是狠狠的打了吴忠诚一个响亮的耳光,但这个耳光张文定却没有使出全力去打。 毕竟,上次去交通厅的时候,他已经把吴忠诚给得罪了,现在自己若是再过于狠心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免会更上一层楼,极有可能会引起市里甚至是省里的不满。 所以,张文定这一趟去省交通厅也只是例行的在厅里冒个头见个面加深一下印象。 有上次赵世豪给的承诺,他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把当初的承诺给要到手,况且这些东西以备后用,要比现在起的作用大的多。 在省城呆了三天,本想找点投资的项目,但事与愿为,虽然通过关系,跟几个大老板接触了一下,一腔热情却没有换来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接触的几个老板,都没有人有意向去燃翼投资。 这个情况,张文定很遗憾,却也不心急。 他手里现在已经有了两个项目,而且这两个项目都已经开始动工,这一年,自己也算是没白费力。县里现在还没有哪位领导有他这样的成绩,太过于露头了,反而显得不好。 所以说张文定在这次招商引资上,本身也没打算搞点什么带回去,他还是要顾全大局的。 在燃翼做一个能力出众的佼佼者并不难,难的是有人羡慕嫉妒恨。 小人易躲暗箭难防,为了公家的事情给自己无限的拉仇恨,张文定感觉有点……伤不起。 交通厅和招商引资没有收获,那农业厅方面张文定可是尽了全力了,这本身就是他自己的项目。而且,孟紫萱也跟他拐着弯的有点关系。 虽然这个关系可有可无,但张文定不能在孟紫萱面前食言,现在她投资的药厂前期设计规模并不是很大,他还想日后让她把燃翼县的药厂发展壮大,自己手里没点货,是无法说服孟紫萱的。 况且,像孟紫萱这么精明的老板,她才不会吃那些没肉的菜,这肉从何而来,就要看张文定了。 张文定这次没找赵世豪,毕竟一个关系不能多用,更不能频繁的用。 他是找到了他在省委党校的另外一名同学,虽然这名同学跟张文定的关系不如赵世豪要铁,但人面不在僧面在,他的这名同学知道张文定和武贤齐的关系,所以对张文定也是敬重有加,如今张文定来找他了,他也是尽力帮忙。 大家在这个权力场上混,你好我好大家好。只要有价值,别人自然愿意接触你。 在官场,很多事情看你的能力,也有很多时候,是看你的靠山的。 张文定的靠山是多数人仰慕的位置,别说是有事相求了,有这层关系在,就算你没事,别人也会贴着你的屁股求着帮你。 说不定哪一天自己有困难了,这也算是一条路子,而且这条路子还很宽。 有上次吴忠诚来农业厅垫的底,再加上农业厅的同学手中也有实权,而且很得厅领导器重,张文定居然直接跟分管的副厅长见了个面。 在农业厅的时候,省厅透露给了张文定一个消息,现在的中草药种植讲求特色,如果燃翼在中草药种植方面能凸显出自己的特色来,那么来省厅,甚至是到农业部要个项目,要点款子也都是有可能的。 省厅领导透露,现在的特色就是中草药混合种植。 至于怎么个混合种植,张文定并不懂,这属于医学范畴或者是农业范畴的事。他也不多问,只是这个特色种植能不能方便操作,张文定倒是想认真一下。 其实作为种过地的老百姓都知道,一块地种单一作物要比种多种作物方便得多。 一方面,单一作物成本低,容易管理,而且产量也高,若是进行了混合种植,不同的作物之间多少会有些影响,管理起来也非常麻烦。特别是中药这种东西,刨除了成本核算和前期管理,就算是在收获环节,两种甚至多种药材的收集,也要比单一药材的收集麻烦的多。 作为农业厅来讲,他们需要的是成绩,现在这种种植技术还没有得到普及,但这确实一个大方向。 若是燃翼县能从这方面入手搞出自己的特色,那么日后上级的支持就会方便很多,而且搞不好还有额外的补贴。 最主要的,还是成绩。 燃翼县里的农业搞出了特色,也离不开省农业厅的正确指导和有力支持嘛。 张文定虽然对这件事有点动心,但毕竟他现在还不敢拿主意。他不是专家,不能盲目的下结论,说他燃翼就这么办。 这事啊,他还要跟孟紫萱商量一下。 在农业厅加深了一下感情,张文定便打算第二天返回燃翼。 虽然在别人看来,他这一趟省城也是空手而归,但张文定习惯于放长线钓大鱼,很多小的东西,他看不上眼,别人怎么议论是别人的事,到时候自己拿出点动作来,让他们瞠个目结个舌,那才叫真本事。 第二天下午,张文定正打算回燃翼,武玲给他打来了电话。 张文定不知道武玲是怎么知道他在白漳的,他问了几句孩子的情况,武玲便问他有没有去哥哥家。 张文定其实本来没打算去武贤齐家,上次来白漳才去过的,可武玲这么问了,他也不好说自己没这个打算。 毕竟,这个哥哥有点特殊,很多事还指望着他给出把力,所以张文定脑子一转,说今天正打算去呢。 张文定跟武玲之间的关系是很多夫妻都非常羡慕的,说相敬如宾虽然有点勉强,但两人却几乎从来不红脸。而且,一方提出的意见,对方都会欣然接受。 现在武玲的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去一趟武贤齐的家,那么就算他搞不清楚武玲的意图,也是觉得很有必要的去一下的。 张文定不会傻到去问武玲自己去干嘛,为什么去,而是听从了武玲的建议,打消了马上回燃翼的念头。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上次张文定去武贤齐家没提前联系他,以至于给武家留了个看嫂子的印象,可这一趟张文定不能再看嫂子了,看多了不好。 他提前给武贤齐打了个电话,虽然这个省长大人的电话不是说打就打的,可张文定不想这次去再扑个空。 毕竟,他拜访的是大舅哥,而非嫂子。 武贤齐的工作很忙,接通电话只说了不到一分钟便挂断了电话,叫张文定在家里等着他。 一省之长忙,这是理所当然,张文定也不觉得有什么。他都不需要买礼物,因为从燃翼带来的土特产比什么礼物都更合适。 张文定虽然不是去看嫂子,但嫂子的心情他也要考虑到。 所以,他又给曾丽打了个电话,正好曾丽今天晚上有约,没办法给他弄水饺吃,但晚上肯定也会赶回去。 张文定心中大定,不用去武家吃饭了。 在外面吃了饭再去武家,对张文定来说,是很愿意的。 别看他在武家吃饭的时候没有什么不自在,但多少还是觉得没有在外面吃饭那么舒服。 到了武贤齐这个位置,只要没有特别重要的工作,应酬还是不算多的。下班之后,他直接就回家了,吃过饭后,才见到张文定过来。 他倒是没有因为张文定没有在他家等他而生气,笑着招呼他到:“文定来了!坐,吃过饭没有?” 这种家常的话语,一下就显得气氛很柔和了。 虽然平时不是很愿意和武贤齐打交道,但张文定在武贤齐面前也并没有那种谄媚和战战兢兢的感觉。 他是女舅哥,自己是妹夫,应有的尊重应该有,但也不至于表现的太猥琐了。 纵然没有这层亲戚关系,张文定的定力那也不是盖的。 能控制自己心跳速度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练家子,一种是心脏病患者,张文定属于前者。 他客气的笑了笑,对武贤齐说:“吃过了,本打算来家里吃的,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给拦住了。” 张文定虽然是谎话,但武贤齐听的明白,他现在是在白漳,理论上来讲张文定并非是专程来看自己,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这也在情理之中。 武贤齐并未在意这个,跟张文定,没必要遮遮掩掩,官话套话一大篇。 曾丽这时候插了一句:“小玲和孩子都挺好的吧?叫他们有空也过来住一段时间嘛。” 这是女人最擅长插嘴的话,在这种场合,作为嫂子,不说句话显得不礼貌,可说别的又不合适,只能搬出家人来问候一下。 曾丽对这方面的掌控,相当得心应手。 张文定笑了笑,回答道:“都挺好的,今天打过电话,孩子现在都快会站着了。有空就叫她们过来玩,到时候恐怕还要打扰嫂子你了。” “打扰什么呀?赶紧过来……时间过得可真快,上次我见她还躺着抱着呢。”曾丽道。 武贤齐看了一眼妻子,插了一句话,对张文定说:“我听你嫂子说前段时间你来了一趟,怎么也没给我打个电话?” 第七零五章 前往市府 这个话,算是武贤齐侧面的给张文定一个信号,你上次没白来。同样,武贤齐现在能够对张文定这么说,也算是对张文定一种有限的认可,比之前那种不情不愿的心态,要亲近了许多。 当然了,这种认可还是很小的认可,并不是特别大的认可。 张文定感觉到了武贤齐对自己态度的变化,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道:“你工作忙,我能不打扰就不打扰你。” “打扰什么?当你自己家就行了!”武贤齐说了一句,看到电视里新闻没了,便招呼张文定去书房了。 去书房,自然是要谈工作了。 两个男人的话题永远都不会落在家庭那点琐事上面,特别是一个一省之长,一个县委的专职副,只要没人在场,他们的话题永远都和工作有关。 武贤齐尽管对自己这个妹夫不是特别满意,但妹妹认定了,而且现在孩子都生了,也只能尽力培养了。 他没有废话,很直接地问张文定:“最近工作怎么样?” 张文定早就知道进书房是要谈工作的,也有这个心理准备。 他倒是不避讳自己的成绩,当然,该避讳啥,他心里比谁都有数。跟吴忠诚的斗争,在武贤齐面前最好不要说,免得他以为自己是窝囊废,跑到他跟前来告状了。 “最近县里上了两个项目,正在厅里跑支持呢,工作开展得还算顺利。”张文定答道,表明自己在县里站稳了脚跟。 好一个还算顺利,武贤齐自然明白这话里的味道。 不过,这些事,两人都心照不宣,也不必说的那么直白。 武贤齐对张文定所谓的项目只字不问,这属于张文定分内的事,现在他没提出有什么困难,自己也不能说出些要不要帮忙之类幼稚的问题。 沉默了几秒,武贤齐才对张文定道:“在县里工作,事情很多、很杂,对你的工作能力是个考验,也是个磨练,可以直观的了解基层的种种情况,你难得有这个经历,要好好体悟。” 这种鼓励的话武贤齐跟张文定说的很少,但今天他却说的如此直白,让张文定心中涌出了些许感动。 这个大舅哥虽然从来没有直接给自己用力,但单凭他的影响力,自己这个路走的就比一般人要顺畅的多。 现在,自己虽然有些困难在眼前,但也不至于克服不了,暂时还不需要扯出大舅哥的大旗。 一省之长的旗号,要用的时候,当然要用在最大的困难面前。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那才最能发挥出其应有的威力与效果,用在刀背上就浪费了。 杀鸡焉能用牛刀? 心中有了这些念头,张文定便在武贤齐面前很轻松地表了个态:“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武贤齐心中虽然对张文定生出了一点有限的认可,但毕竟还是有些迫于无奈的情况下生出来的这点认可。 所以,遇到困难了,武贤齐会帮张文定,在大的方向上,他也愿意指点一下张文定,便在具体的工作事务上,他真的没那份心也没那么闲——一省之长真的很忙的。 又聊了一会儿,张文定便提出告辞。 武玲和武云都不在这儿,张文定待在这儿的时间久了也没意思。况且,跟这么大的领导聊天,张文定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放不开。 他要走,武贤齐也没强留。 年轻人自有自己的想法,武贤齐觉得自己过于客气了也不妥。 虽然是亲戚,但这感情毕竟不深,而且双方的生活习惯也都相差甚大,只能慢慢处关系了。 下楼跟曾丽打了个招呼,告了个罪,张文定随便找了个工作上的理由,便离开了武贤齐的家。 这次跟武贤齐见面,张文定并没有什么收获。 而武贤齐也没给说些在他身上加担子的话,只是像聊家常一样跟他谈了谈工作,这种轻松的聊天方式,让张文定心里觉得武玲让他过来只是在亲情上多加深一下,也没啥其他的想法。 在白漳又住了一晚,张文定这次没联系徐莹,跟她之间,张文定觉得现在已经不能走的太频繁。 上一次见面,张文定就感觉到了和徐莹之间说话有些不是很顺畅了。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和徐莹之间的关系。 不管最后二人之间发展成什么样子,现阶段,见面都不能太多。当然了,也不能长久时间不见面。 见面太多了,会让对方看到彼此的缺点,然后心生疲倦;长久时间不见面的话,感情会冷淡,猛然见一面,说话都会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这中间,一个度真的要把握得非常到位才行。 而且,两个人都是事业心很重的人,并且身在官场,都是身不由己。特别是张文定考虑到徐莹以后的路,那更是不能把儿女情长看的太重。 其实,张文定心里还是非常想见见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毕竟,张文定的这种克制力要比普通人强很多,他明白这些事情该如何去处理,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回燃翼的路上,张文定临时做了个决定,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市里拜访一下曹子华。 自从上次木槿花跟他介绍了这位望柏的一市之长,张文定感觉自己如果不把这个关系利用起来,就太对不住木槿花的一片苦心了。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曹子华愿意接纳他的基础上。 在张文定的感觉中,曹子华应该是愿意接纳他的投靠的。这不仅仅因为木槿花的关系,还因为他张文定和一省之长武贤齐之间的亲近关系。 不管曹子华在省里的靠山是不是武贤齐,只要他的靠山不是和武贤齐对立的,那他接纳张文定,就没有丝毫压力——派系和圈子,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是最实在的状态。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自己也该再去跟他增进一下感情了。 在县里,有很多事情,没有市里的支持,办起来实在是太艰难了。而且在市里有个靠山,要比在省里有靠山方便的多。 毕竟,很多事情都是市里直接管的,省里隔得远了点。 县官不如现管,这话一点不假。 当然了,张文定也知道,如果他不主动去拜访曹子华,那曹子华也不会对他特别照顾——武贤齐的妹夫怎么了?在望柏这一亩三分地,你说到底也只是个副处嘛! 做下级就要下级的自觉,态度要放端正。 有了去拜访曹子华的打算,可对于去什么地方拜访,怎么个拜访法,张文定着实犹豫了很久。 想了许久,张文定想去曹子华家里拜访一下,毕竟有木槿花的引荐在先,去曹子华家里,也不显得太唐突。 去家里,显得比办公室要放松,而且更有亲近之意。并且,能让曹子华感觉到,自己向他靠拢的愿望是强烈的。不管是在生活上还是工作上,自己都能让曹子华感觉到自己的诚意,这在上下级关系上有很大的帮助。 去拜访领导,除了逢年过节会到领导家里坐坐,如果平日里也能进出领导的家,那么你这个下级的态度就相当端正了。 有句话怎么说着来,连领导家门都没进过的下属,不是一个合格的好下属。 张文定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去曹子华的家里,可事到临头,他又犹豫了。 这个犹豫,并不是源于张文定自己对自己能力的怀疑,而是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跟曹子华还没到那种境界。万一贸然到曹子华家里去,让曹子华觉得不爽,那自己这个失误可就大了。 并且,去曹子华家里的话,是给曹子华打电话问地址比较合适,还是找别人问了地址之后直接登门拜访比较好呢? 在他对曹子华还不够了解的情况下,这个问题就比较难了。 况且,仅仅就凭木槿花的引荐,就这么草率的决定要紧跟曹子华,那也太草率了一点。 还是要慎重! 再次犹豫之后,张文定最终决定,还是去市政府。 这样不但避嫌,更重要的是不至于让曹子华认为自己太自以为是。 只是,他一个县委专职副,跑到市政府找一市之长汇报工作,多少显得有点别扭。 不过呢,这种明面上的态度,却是会令领导觉得舒服。 张文定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虽说他和曹子华之间有木槿花这层关系,可这层关系说到底,也只能给他起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至于牵线搭桥之后,关系的进展如何,还得看他张文定自己的手段。 张文定直奔市政府,并没有提前预约,但很幸运,曹子华今天在办公室,并且在秘书通报之后,马上就接见了他。 “曹市长!”张文定进门后,很礼貌地跟曹子华打了个招呼。 “唔,等一下。”曹子华应了一声,埋头签文件,暂时还顾不上和张文定说话。 这几天,曹子华也真够头疼的。 每年的这个时候,各区县、各部门都来市政府公关,搞得各分管副市长忙得很,他这个一把手也没闲着。 今年,也不例外。 第七零六章 认可 市里本身从省里批下来的项目就不多,好吧,有些项目还仅仅只是项目,省里没给资金,是要市里自筹资金的。而市区本身的发展就很需要钱,僧多粥少的局面使曹子华一个头两个大。 然而,面对下面区县,他又不得不做出一个合理的安排。 合理的安排也就是市政府的惯例,每年都有那么几次——给各区县都给一点点,不至于让下面的人闹情绪,但也不会让市财政伤筋动骨。 反正就那些破事儿,弄得曹子华心烦不已,都有点不愿见下属了。 不过,张文定这次来访,曹子华还是愿意见一见的。 一来,燃翼县到市政府跑项目来还轮不到他这个县委专职副,谁不知道燃翼的县府一把姜富强就是他曹子华的人? 二来,他对张文定也不是多么厌烦,知道这个人还很有些手段,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听说燃翼一口气招了两个大项目,而且这两个大项目还都是张文定搞定的,这不免让他有些开心。 虽然这个项目在市里算不上什么,但在燃翼县,那也是颇有影响力的。 会搞招商引资的下属,总是容易讨领导喜欢。 没人不喜欢钱啊! 曹子华决定见张文定还有另外两个考虑,一个就是木槿花,另一个,就是省长武贤齐。 这么有背景又有能力的人,如果能够收归麾下,那也是一桩妙事啊。 花了几分钟工夫,连签了几个字,曹子华才抬起头,笑了笑,看着张文定,用那浑厚的声音道:“文定来了啊,坐。” 说着,曹子华还站起了身,走了出来,自己当先坐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领导,来得唐突,没打扰到您的工作吧?”张文定先这么问了一句,然后才听话的坐下。 曹子华听罢哈哈一笑,摆摆手道:“从县里来的?” 张文定一听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心中一动,难不成曹子华也知道我去省里了?知道也无所谓,但要是让他感觉我是顺路来的,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张文定的脑子转得是相当快的,他几乎没有犹豫便对曹子华道:“没有,我是从省里回来的。” 没等曹子华再问,张文定继续又道:“县里上了两个项目,开发商那边着急办手续,我去了趟省农业厅探了探路子,这不来跟您汇报一下情况,请您帮我们拿个主意。” 不跟市里先汇报就跑去省里,这貌似有点不对劲,不过张文定巧妙的躲过了这个事,他用了探路子这个理由,也就是说,他先去省里是有道理的,现在来找市里不但是汇报工作了,而且也要市领导帮县里做个决定。 曹子华一听来了兴趣。 他虽然知道燃翼上了两个大项目,但具体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县里不比区里,那种项目,能够惊动分管的副市长就了得了,堂堂一市之长可没那闲工夫去操那个空心。 若不是姜富强在燃翼当县府一把手,曹子华恐怕都懒得关心这个。 不过,现在张文定提起这个事情了,他倒也有兴趣仔细听一听,甚至还间或提了几个问题。 张文定把孟紫萱从考察开始,一直到投资建厂,包括省农业厅的意思,捡重点跟曹子华做了个粗略的介绍。 听到这个介绍,曹子华毕竟满意。 虽然投资额头不大,但是金铭集团名气大,这会有一个不错的影响力。 况且,如果孟紫萱觉得这先期的投资不错,说不定还会追加投资呢? 燃翼县里,很有可能就会因为这个孟紫萱的投资而打开招商引资的工作局面呢? 他依稀记得,木槿花对张文定搞招商的能力,是非常肯定的。 招商能手,这是哪个领导都喜欢的。 更何况,曹子华现在是一市之长,发展经济,是他的工作。 作为内陆省份下辖的地级市来讲,除了自然资源丰富的市之外,别的市,对招商引资这一块,都是相当重视的。 虽说张文定是燃翼县的人,干工作是要为燃翼县服务的。 不过呢,张文定也是市管干部,而曹子华站在全市一盘棋的高度,要张文定在招商引资的时候,对市里支持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燃翼县的招商引资工作,在望柏市各区县中是排在后面的,但望柏在石盘内的经济排名,却是比较靠前。 不过,再靠前,对于招商能手,曹子华自然是希望越多越好。 望柏市的经济总量不错,但大部分还是靠着望柏市的底蕴。至于招商引资这一块,还真没有多少特别出色的成绩。 曹子华对于这一点,也还是有些遗憾的。 所以,张文定现在来详细地汇报对金铭集团的招商事宜,曹子华还是愿意听一听的。 张文定干招商工作是轻车熟路,向领导汇报招商工作的成绩,也是很有心得。 他汇报工作很会抓重点,知道领导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所以,他的一通汇报,就引得曹子华频频点头。 看着这个谈起招商工作来头头是道的年轻人,曹子华心里不免开始做起了对比,别的县都是跑到市里要项目,燃翼却是拿着项目跟市里做汇报,这就是差距。而张文定没来燃翼之前,姜富强不也是跟别的县一样,死磨烂泡的跟市里要么? 别人做不到的,他张文定为何能做到? 就算他在省里有靠山,可谁没个关系,哪个县委一把手不是经过了省委常委会的表决,可许多县里的招商引资不还是一塌糊涂么? 经过在心里的这一对比,曹子华虽然还不至于对其他县里的主官们太失望,但却对比出了张文定的出色。 不知不觉间,他对张文定又增添了几分认可,这个有背景有能力的年轻人若是投靠在自己门下,那真的是很不错的了。 借此跟武贤齐留一份香火情是其一,能够为自己添一些政绩,这也是实实在在的。 当然,这只是曹子华瞬间的想法。 他现在还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收张文定入麾下。毕竟,这个年轻人太不简单了,还要时间再看看。 等张文定讲完,曹子华便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微笑着说道:“燃翼有种中药的习惯,这个项目能落户燃翼,作用是显而易见的。啊,到时候药厂建成了,你们也可以照着这个思路,把中药材的潜力再挖一挖,争取把燃翼发展成中药材大县、强县。” 说着,曹子华看了一眼张文定,继续道:“唔,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可以来市政府。”一市之长能在一个县委专职副的面前许下这样的承诺,算是很有诚意的了。 其中的画外音,张文定还是能听的出来的,他马上挺了挺腰板,一脸郑重地对曹子华说:“谢谢领导的关心,有了市政府的大力支持,燃翼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迎来一个高速发展的时机,燃翼也会以一个崭新的面貌回报市政府的鼎力支持和全县广大干部群众的殷切期盼……现阶段,县里一定会认真对待这两个项目,争取尽快投产,让群众尽早受益。” 曹子华心里很受用,笑了笑,道:“至于你刚才说的关于中药材的混合种植,这个东西嘛,专业性相当强,我就不外行指挥内行了。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嘛。我就强调两点,第一个,一定要充分论证,切实做好可行性研究和样板试点;第二个,事关广大农民兄弟的切身利益,一定要站在农民兄弟的角度去考虑,要沉得下去,要接地气。” 这个话,也就算是一个表态了。 张文定点了点头,心里很舒服。 他请曹子华拿主意,其实并不是想问问曹老板到底搞不搞混合种植,而是表现一下对领导的尊重。 他非常明白,像这种专业上的事情,别说是个一市之长,就算是一省之长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而且,像这种算不是特别重要的工作,县里完全可以自己作主,市政府不可能帮县里做什么决定的。 这么点事市政府都帮县政府做决定的话,是不是手伸得太长了?县里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这无非是张文定耍了个小聪明,名义上是征求市里的意见,其实结果怎么样,他心里早已经有了数。 当然了,对于他这个小聪明,曹子华也是心知肚明的。 “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相关的论证工作,用科学的办法来验证混合种植的可行性。本着对组织、对人民负责的态度,积极、稳定的推进这项工作。”张文定不说自己会跟孟紫萱研究,而是说了这么一通标准的官话出来。 不这么说的话,就不好把他决心要搞这个混合种植的意思表达出来! 是的,他决定要搞一搞混合种植了——积极、稳定地推进嘛! 曹子华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又交代他,县里一定要提供最好的基础设施给金铭集团,让投资商看到县里的诚意,那样才会留住人,才会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张文定点头称是,心想以后恐怕市里也会想要和金铭集团接触一下,让他们在市里或者别的区县再投项目吧。 第七零七章 有人搞事 离开曹子华办公室,张文定隐约的有种感觉,怎么这次跟曹老板的谈话,有点是一县之长和一市之长之间对话的味道? 自己是县委副书记,这些事情自己本不该跟一个市长细说的,可现在,市长不但没表现出不乐意,反而跟自己聊得还挺尽兴。 就算是县里规定招商引资工作首问负责制,但那也只是局限在县里的,这跟市里毛关系没有啊! 市长对这两个项目感兴趣,可以去问姜富强的嘛! 张文定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觉得今天这一趟来的,可要比去武贤齐家有意义的多了。 满心欢喜地坐进车里之后,张文定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车发动,还没有离开市政府,张文定就接到一个电话,这个电话,让他本来浑身舒坦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这个电话,与金铭集团有关。 由于对金铭集团相当重视,这次张文定出发之前特意安排刘浩在家守着,有什么情况要第一时间通知他。可谁想,这都到市里了,刘浩却打来了这个电话,汇报了一个坏消息。 刘浩在电话跟张文定汇报说,药厂的施工现场被一群农民给包围了,阻止施工队施工,而这些农民,正是药厂周围村里的老百姓。 药厂拆迁工作已经完成,现在正在进行地基建设,张文定本来的安排是在年底完成基础设施建设,明年开春就试生产。 他对工期要求很严,为了能早日投产,他甚至多次去现场办公,而且还召集各有关部门开了好几次调度会。在手续方面,张文定更是给了孟紫萱一路绿灯,把所又能省都省了,而且还安排有关单位来了一次联合办公,为的就是能让这个药厂的工程顺利完工。 这是张文定对这个项目的重视,也是县里对这个项目的重视。 不管吴忠诚和姜富强对张文定多么不爽,可这个项目,二人也都不允许出什么差错——这关系到燃翼的形象。 原本一个正进行得好好的项目,如今怎么突然就冒出周边老百姓围堵施工队的情况了呢? 张文定不敢怠慢,在电话里就让刘浩抓紧落实围堵的原因。 这么大的事情,张文定用屁股都想得出来,刘浩肯定是一接到消息就向自己汇报了,根本就没来得及去了解详细的情况——刘浩毕竟不如白珊珊那么能干。 张文定自己也分析,药厂扩建,拆迁的建筑很少,几乎没有涉及到农房,而且老药厂本来就建在郊外,当时的选址就是为了避开居民区,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药厂周围方圆五公里也没有村庄,拆掉的几个建筑物的补偿款也早已经落实到位,房屋所有人可都是签字确认了的。 如果是因为征地,好像也不太可能。 药厂周围的地没有农业用地,涉及不到红线问题,规划出的全都是工业用地,跟乡镇和村里也都是沟通好的,再说了乡镇也不可能召集老百姓来闹事。 过了十几分钟,刘浩又打来电话,告诉张文定,农民围堵的原因是怕药厂建起来以后污染环境。 这个理由,张文定是没有想到的。 当初项目立项的时候,虽然用的时间很短,但在环保局也是经过环境保护评价的。这份环评报告张文定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这些手续都有法律依据,要不然立项肯定通过不了。 工业企业必定存在一定的污染,不管是大气还是水环境。 药厂又属于化工项目,生产过程中产生污染物在所难免,但这都有相关的规定,污染控制在可控的程度之内。 早先在收购药厂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个因素,所以离药厂特别近的住户,还是以劝离为主。当然了,离得有点近,但不是特别近的,就没有搬迁的必要了——县政府真的没那么多补偿。 当初在安青的时候,张文定也遇到过药厂污染的群体事件。没想到,现在居然又要面对这个问题了。 挂断刘浩的电话,刚刚在曹子华办公室出来时候的那种心情荡然无存。 他不得不感慨,基层工作,真的不容易啊。跟对手斗争很难,跟老百姓打交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现在老百姓因为环境问题阻止工程的施工,虽然有违法的嫌疑,但老百姓也不是空穴来风。 以前的药厂就因为污染,闹过几次矛盾,现在新药厂虽然设备先进,而且工艺也是最新的,但老百姓的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了,现在的情况,已经令张文定没有心思去考虑污染不污染的问题,他在想如何平息这个事情,如果说服老百姓接受这个项目。 别的事情都好说,但群体事件,那是真的相当恼火的。 这样的事情在网络上有很多起,而且严重程度也要比燃翼严重的多,很多地方有前车之鉴,处理好了你好我好,处理不好那就会焦头烂额。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你政府理由再充分,也会无比被动了。 张文定最担心的就是把事情闹大。 他要赶紧回去,要不然下边那些人还不一定怎么处理,万一出个篓子,谁也担当不起。虽说现在这个项目关系到燃翼的招商环境的形象问题,按理说吴忠诚和姜富强应该不会允许事情闹大,可这毕竟是他张文定引进的项目,他有点不放心吴忠诚和姜富强。 不是怕他们俩不管这事儿,而是怕他们不用心去管,更怕他们用老办法去管,到时候越管越乱,那麻烦就大了。 司机已经把车开得飞快,但张文定还是觉得慢,不时的催促司机快点,在车子马上要到燃翼的时候,张文定又接到了刘浩的电话,说老百姓已经去县政府了,而且人还很多,不是一个村的,还有下游的几个村,现在信访办的领导正在想办法控制局势。 是的,下游的几个村——药厂离河不算远。 我擦!张文定冷汗都出来了,差点就要骂人了!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只是信访办的人去处理,就没有一个县领导出面吗? 他有过处理群体事件的经验,但经验并不丰富。 在随江的时候,他处理过两次。 一次是在开发区,主要还是徐莹在处理,他只是听徐莹的招呼。再一次,是在县里,他以副县长的身份处理的,算是有经验,但也没有丰富的经验。 现在,要他自己来处理这个事情,那点经验,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望柏市可不是随江市,他没那么强的背景。 特别是这种事情,要说用经验解决,这经验也是有差别的,搞得不好还会犯教条主义的错误。 所以,张文定心里并不轻松。 现在问题的源头已经找到,张文定只想跟老百姓好好解释,避免他们冲动。 想着这些问题,张文定直接嘱咐刘浩:“一定要把群众安抚好,千万不要冲动,不要让矛盾更尖锐……” 刘浩本想解释解释,可张文定炮火连篇的嘱咐,让他插不上嘴,最后只能是在电话里点头称是。 挂断电话,张文定才反应过来,跟刘浩嘱咐这些没用。 他拿出手机,本想给姜富强打个电话,但想了想还是罢了,这个时候估计姜富强也已经焦头烂额了,闹不好他正着急有关部门开会呢,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何况老百姓去的是县政府,本也属于姜富强管的。 自己打不打这个电话,都无关紧要,而且还有点不合适——自己一个出差在外的人打电话问在家的领导,这是质问吗? 是的,哪怕他已经要进县里了,但毕竟还是算在外出差的嘛。 然而,这个事情,张文定却不能做个旁观者。 毕竟,这个项目是他引进的,本着首问负责的原则,自己也应该插手处理一下这些事,况且施工方和投资商最终要联系的还是自己。 张文定来燃翼这么久,也跟燃翼的老百姓打过交道,在他印象里,燃翼大部分的老百姓都是比较老实的,轻易是不会出现过激的事情的。 今天这个局面,真的是出乎意料了。 这是老百姓的维权意识提高了? 可是,这维权意识的提高,也不至于这么快啊! 县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工厂都离居民区不远,而且污染要比药厂严重的多,可那片的老百姓不但没有上访,还感谢政府提供了这么好的就业机会呢? 现在药厂刚开始建,还没出现污染,怎么老百姓就不乐意了? 虽然张文定存在这么个疑问,但相比于处理眼前的事情来说,这点疑问已经微不足道。 刚进县城,张文定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陈娟给他打过来的。 陈娟自从去了文化局,已经很少给张文定打电话。如果有事情,又不紧急的话,陈娟往往会亲自跑到张文定办公室汇报的。 张文定也知道,陈娟除非有重要的事情实在找不到他了才会打电话给他,所以他虽然心里很烦,却还是接通了电话。 陈娟说话毫不啰嗦,电话刚接通,就从电话那头对张文定说:“老板,县政府来的那些人,恐怕有人带头。可能是有人想搞点什么。” 第七零八章 挺身而出 这就是手底下有人的好处,遇到大事了,说话从来不拖泥带水,也不玩隐语,直接就切中要害。 陈娟刚刚跟刘浩通了个电话,得知张文定正在回来的路上,她担心张文定处理起这件事被动了,所以才马上给他打的这个电话。 她的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说来也巧,这些上访的人中,有陈娟的一个亲戚,她是出门的时候遇到这位亲戚的,见这么多人闹事,她才多嘴问了问。 虽然亲戚没直接说明是谁带的头,但话里却透露出了一点内幕来,说是这件事有人蛊惑。其实,这种事情,一般的群众本来是什么都不懂,听到某些人一说,他们才意识到到自己的处境,群情激荡闹哄哄地就跑到县里上访来了。 陈娟怕问多了引起他们的怀疑,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然后,她就给刘浩打了个电话,本来是想去张文定办公室汇报的,但得知张文定不在,她只好打了这个电话。 张文定听陈娟这么一说,心里的疑问似乎已经明白了几分,语气平稳地说道:“怎么个情况?” 陈娟道:“具体的我不清楚,我正在打探相关情况,一有消息,第一时间向您汇报。”张文定道:“嗯,好,注意安全。” 挂断陈娟的电话,张文定不得不往深处想了想。 他觉得有人带头这个只是含蓄的说法,如果再一深想,难免会让人觉得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而且,目的也许并不仅仅只是环境保护,恐怕主要是针对他张文定,不让他张文定的影响力和威信越来越大…… 这个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这个念头,却在张文定的脑袋里疯狂地生长了起来。 张文定没让司机把车直接开进县政府,而是停在了离县政府三百米左右的地方。 并不是他怕农民围攻了他,而是他想先了解一下情况,在跟群众直接对话之前,他要先大体了解一下群众的具体诉求,这样心里才会有数,谈判起来也能掌握主动权。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他要搞清楚详细的状况。 况且,不管是吴忠诚还是姜慈,都没有打电话给他要他出面处理这个事情,他吃饱了撑的主动揽责任? 等车停下来,张文定没有再坐车,而是下了车,步行前往县政府。 县领导并不是明星,在这里,除非是熟人,要不然没多大的可能会被别人认出来的。这一点,张文定并不担心。 刚走到县政府门口,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这人数可要比自己想象的多的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妇女和老人。 看来,现在这些搞事的,都知道动用老人和妇女了这一招了。 县政府门口已经站了一排警察维持秩序,很多好事的群众也都驻足围观。 好在,上访的这些群众情绪还算是稳定,只是站在县政府院内,没有出现什么特别过激的行为。 这个情况,让张文定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只要是能跟他们对话,什么事都好说。 现在的人维权意识强,但也非常注重保护自己了。嘴上闹得再凶,也不会轻易地动手。 信访局的有人在跟几个站在一起的群众苦口婆心地劝着,有人和另一些群众在一起谈笑风生,也有人已经拿了一个小喇叭喊话,意思是让群众派出几个代表到会议室谈谈。 群众多为女性,为数不多的几位男人却执意不去会议室,其中一个冲着信访局领导高喊:“我们不去会议室,我们要见张书记,别人我们都信不过。” 接着另外一个人也跟着起哄道:“项目是张文定引进的,我们只跟张文定谈,只有他才能解决。” 第三个人高声喊:“我们去县委找张文定!” 听到这句话,张文定心里一紧。 这些人要是去了县委,那事情就大了。县委跟县政府是不一样的,若是围了县委,起了什么更大的冲突,那麻烦就更难解决了。 好在这些大部分还很理智,并没有相应这个号召,站在县政府没动。 当然了,少数几个人说话的时候叫的是张文定的职务,但大部分要,就是直接说的张文定,看来对这个药厂项目,真的是很痛恨了,甚至连张文定都恨上了。 张文定看了一圈人群,并没发现姜富强。倒是姜富强的秘书在信访局长的身边,眼神不停的看这看那,让张文定更意外的是,不只是姜富强没露面,就连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和负责招商的副县长都见不到身影。 而这时候,张文定依旧没有接到吴忠诚和姜富强的电话。 他心中纳闷,这两位主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同时,他心中也暗暗警惕了起来——吴忠诚和姜富强会不会都对他越来越忌惮,进而拼着挨市委批评,也要放任这次的事件闹大,将他张文定搞得在燃翼再无立足之地? 毕竟,这个事情真的闹得特别大的话,会让张文定的形象在县里坏到极致——环境污染这个问题最容易背骂名啊! 这时候,又有人大叫着要去县委了,而且更多的人似乎也有点蠢蠢欲动了。 张文定知道,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也不能再等吴忠诚和姜慈的电话了,现在已经到了出面时候了。 若是再不控制局面,恐怕到时候就真的难以收拾了。 此时,张文定也基本上能够确定,吴忠诚和姜富强估计都希望这个事情闹大,让他张文定在燃翼威信全无,甚至是狼狈地离开燃翼。 一念及此,张文定就有了决断,他悄悄的来到了信访局长身边,接过话筒,对人群喊道:“乡亲们,我是张文定。大家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反应的,都可以跟我说。但是,大热的天,大家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你们选几个代表,可以跟我去会议室,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尽全力帮大家解决。” 张文定这一露面,人群里顿时炸了锅。 顿时,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诉求,完全听不清到底谁在说什么。 这时候,在人群里有几个有威信的不停跟身边人说话,把大家的躁动压了下去。 但是,这几个有威信的并没有响应张文定的号召,而是喊出了另外的方式:“我们不去会议室,我们就在这里谈。” 这个话一落音,顿时得到了人群的响应,大家七嘴八舌的要求就地谈判。 “就是,要谈就在这里谈。” “解决问题就在这里解决,我们不去会议室。” “对。就在这里解决。我们自己代表自己,不代表别人,也不要别人代表。” “去会议室了就上当了!” 众人群情激愤,坚决不肯去会议室。 张文定没想到自己出面了,这些人还是不去会议室。但现在根本就无法强制让他们进去会议室谈,况且这些妇女老人也根本不听你那一套。 此时此刻,张文定几乎是孤军作战。 他有过处理类似的突发事件的经历,明白一个原则,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跟群众发生冲突。现在这些人跟你谈,万一发生了冲突,那就不是谈判的问题了。 心思电转间,张文定把小喇叭放到嘴边,很诚恳的对大家说:“乡亲们,那我们就在这里谈。你们的诉求我也了解了,药厂现在是刚开始施工,关于你们提出污染的问题,县里在立项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而且县里一开始就要求药厂要严格遵守环境保护的相关政策,县里环保部门也对药厂进行了环境评价,评价结果我也看了,完全是按照要求进去设计施工的,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值得一提的是,张文定的秘书刘浩这个时候并没有躲在办公室里,他已经在现场观察了很久——来闹事的人连县领导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不要认得出来领导的秘书了。所以,刘浩混在人群之中,仔细的观察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引起群众的注意。 当然,刘浩的观察并不是来看热闹的,他要找出这些人里面带头的那几个,把他们的特征记住,以便跟张文定汇报。 刘浩的办事能力虽然不能跟白珊珊比,但跟在张文定身边这么久,也不是白呆的。 他现在虽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事情,但却明白,找出这些人的领头之人了,张文定处理问题的时候会轻松许多。 他知道张文定此时没那闲工夫打听带头的是谁,所以他要把这个事情先搞好。 秘书的作用,并不仅仅只是上传下达,该主动的时候,一定要主动。 来县府的这些人来自于几个村子,这几个村都隶属于一个乡镇,也就是药厂所在地的乡镇芭蕉镇。 此时,芭蕉镇的派出所所长温大奎也在现场。 说起来,温大奎跟这些老百姓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这些人在药厂阻碍施工的时候,温大奎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但他并没有急于动手,这并非是他失职,而是领导没发话,他温所长不敢轻举妄动。 别看温大奎当时没动,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第七零九章 强势 温大奎在基层派出所干了十几年了,从一个普通的干警干到所长,一路走来感慨万千,虽然练就了一身的功夫,而且业务能力也在全县公安系统排在前列,但蜗在一个乡镇派出所里,却一直没有被提拔的机会。 等到张文定来到燃翼,而且影响力越来越大的时候,温大奎才看到了希望。 在传言中,张文定是个有能力,有魄力,而且注重人才的领导。 温大奎不太信传言,但他想要了解一下县里发生的那些人事变动的原因,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干得了派出所长的人,眼皮子真的不是一般的杂,各种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够嗅到些味道,也能够找到些不同的渠道了解五花八门的消息,然后以警务人员的机警,从中分析出正确的消息。 这一分析,温大奎就觉得,张文定值得投靠——不管前途如何,至少张文定对下属很够意思! 所以,温大奎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自己能够投到张文定门下,那说不定就可以进城去,在局里当个大队长,甚至也不是没机会抢一个副局的位置。 只是,他还没找到合适的线,搭不上张文定。 今天,他就感觉到机会来了,他从一开始,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些人可能会引出张文定——优秀的警务人员的警惕性,真的不是一般的高。 所以,他跟着那些闹事的人来了县政府。 来到县政府之后,温大奎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张文定的秘书刘浩。 刘浩自认为没人会认识他,但却没想到,一个从未见过他本人的派出所长,第一眼就能够把他认出来。 没办法,温大奎在刑侦业务上都是很厉害的,凭照片认真人真的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他既然有搭上张文定这条线的心思,自然早早地就把张文定和秘书的相貌记在心里在了——这点事情,对于一个派出所长来讲,真的没难度。 所以,温大奎就接近了张文定刘浩,小声的自我介绍了一番,又表达了善意。 刘浩听到温大奎的自我介绍,再一听他话里的意思,便知道这个温大奎有投靠之意了。他不敢答应温大奎什么,但却瞬间就想把温大奎绑在战车之上。 这种时候,多个帮手就多一分力量。 于是,两个人分工合作,都在观察着人群里的一举一动。 温大奎不愧是在派出所混了这么多年,并且还是刑侦高手,最主要的是,辖区镇上以及镇里各村几个爱挑事的,他都认识,而且跟这些人也不只打过一次交道。 刘浩观察了一段时间,也已经锁定了几个人,他便让温大奎认一下,想知道这几个人的名字。 温大奎顺着刘浩手指的方向,仔细观察了人群中几个挑头的人,让他意外的是,这几个人他一个都不认识,面孔很陌生! 他可以非常有自信的判断,这几个人绝非镇里的那些所谓在外面混得好的!当然了,更不可能是那几个村里的刺头! 这个情况,有问题! 这个问题是相对于张文定来说的,但对温大奎来说,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为张文定出力的好机会。 本来,温大奎是想跟找出带头的,自己跟他们悄悄的接触一下,化解这个事件,但现在看来,还真不用这么麻烦了。 既然不是镇里的人,那就直接出手拿下,有什么后果——张文定在场呢,怕毛! 这也是温大奎在赌,赌自己的分析是正确的,赌张文定对自己人真的会很够意思。 温大奎跟刘浩商量了一下,一场行动即将悄悄地展开。 跟温大奎一起来的还有派出所的几个干警,几个人都是跟温大奎站在一起的,温大奎让他们穿上便衣等着自己的命令。 …… 张文定不厌其烦的回答着老百姓提出的一个个敏感的问题,能承诺的,他都当场承诺了。但还有几个村民却鸡蛋里挑骨头,问题越来越尖酸刻薄,甚至涉及到了建设单位的资质问题。 这样没事找事的搞法,让张文定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 今天这个事情,果然不同寻常,看来真的有阴谋! 不过,这几个人,也太心急了些! 我张某人既然站了出来,就不怕你们几个跳梁小丑在这儿搞风搞雨! 哼,有胆子搞事,那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等处理好了这个事情,好好跟你们几个算算账。 张文定已经明显感觉出来了,这些群众,真的如同陈娟所说的那样,是有人带头的。 …… 此时的张文定,自然是人群的焦点。 有了这个焦点吸引人群的注意力,刘浩和温大奎要找起人来就更容易了,要安排起几个便衣的行动,也相当容易。 温大奎发现,几个挑头的都有一个特征,在人群里只是煽动,却没有实际行动。 凡是村民们提出的问题,都是那几个人先说出,把村民当枪使,而那些村民却没想那么多,别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问,这样更让他下定决心,先把和几个人搞定了再说。 观察了一会儿,温大奎觉得这几个人实在是没事找抽,便准备行动。 他请示刘浩,刘浩有点迟疑,但也没有明确表示不能行动。 刘浩虽然算是一个比较称职的秘书,但真的没有现场决断的勇气,更何况张文定这时候还在说话呢。 当然了,如果温大奎要行动,刘浩也不会阻止——反正出了事有温大奎背锅,大不了把县公安局也扯进来就是了。 刘浩的这个态度,让温大奎稍稍犹豫了一下,但下一刻,温大奎便决定还是要赌一把。 于是乎,温大奎果断下达命令,让便衣干警潜入人群,把这几个人控制住。 便衣干警悄悄潜到那几人身边,突然出手,几乎在那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一招制胜。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几个挑头的已经被gan警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啊……干什么?” “政府打人了!” “大家动手啊!” 被按倒的几个人大声叫喊。 这时候,温大奎站了出来,一声大吼:“大家都散开,这几个都是嫌犯,身上可能有武器!” 这话一落音,人群便是一阵骚动,但却没人对警察出手,而是加速散开,虽然没散得太远,但却让警察抓人的时候更方便了。 毕竟,谁都怕坏人啊! 刚才一起向张文定施压的时候,众人感觉这几个人说得有道理,所以听他们的。但是,现在见到警察说这几个人是嫌犯,众人就不会为这几个人出头了,因为不认识他们啊! 当然了,警察在这个时候抓人,群众还是很不乐意的。 别说是这些群众不乐意,就连张文定都觉得这事太突然,自己正跟群众谈判,谁下的命令开始抓人了? 好在刘浩及时挤到了张文定跟前,伏在他耳边道:“老板,这几个人都不是芭蕉镇的人!”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瞬间就明白了,他当机立断,把那几个人被抓的人集中起来,然后集体亮相,并大声问周围的群众:“乡亲们,大家看一看,这几个人是哪个村的?” “不是我们村的。” “不认识。” “没见过。” “镇上也没见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没人说认识这几个人。 “这几个人你们不认识,我也不认识。”张文定的声音通过喇叭传了出去,“但我知道,他们几个人,都是别有用心的。药厂建在你们镇,你们那里有人在药厂上班,有人得到了补偿,这可能会引起别人的眼红,让搞破坏。到时候,药厂到你们那儿搞不下去了,就会选别的地方,你们本来有工作了的人,就又要下岗了!” 这个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人群中产生了一片嗡嗡的讨论声。 张文定心中大定,再次端起喇叭,冲着众人喊道:“乡亲们,你们再好好想想,该说我的我都说了,凡是涉及到大家切身利益的问题,县里肯定会以大家的利益为重,全心全意为大家着想。有什么情况,也欢迎大家跟我讲一讲。啊,但是呢,大家也要顾全大局,药厂这个项目是县里的重点招商项目,这个项目对大家也是有好处,相信这个好处,有些人已经享受到了,有些人马上就要享受到了。啊,这里面的利弊我想我也不用再重复了,我相信大家都有判断力……” 没了那几个人的起哄,再加上张文定的分析,众人冷静了很多。 虽然还有几个嘴里嘟囔着什么,但跟刚才相比,他们的情绪已经不再那么激动。 毕竟,污染什么的,都是听别人说的,可补偿与工作,却是实打实的啊! “有什么问题,我欢迎大家提出来,但现在,还请大家让一让,让公安局的同志们把这几个人带回去审问。”张文定眼见众人开始冷静,便趁机要他们让出一条路。 众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没再围着了,让出了一条路。 几个干警这才把人带出人群,押到了一边。 见到这一幕,张文定心中一点都不急了,他站在人群众,不急着走,而是再次举起了话筒。 他还要讲话。 第七一零章 可惜 张文定要讲话,要给这些人一个定心丸。 他明白,这些老百姓其实心地还是很善良的,他们不求别的,只要是当官的当面表态了,他们就满足了。 这一点,张文定当然清楚,而且在工作中也很受用。如今老百姓闹到了县府大院,虽然暂时局面得到了控制,或者说化解了一部分,但眼前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借着老百姓稍事安静的空当,张文定继续喊道:“乡亲们,在这里,我向大家保证,药厂建成以后,县里肯定会做好环境保护的各种监测与检查,不让药厂影响你们的生活。到时候,如果排放不达标,我亲自去把他关了……欢迎大家随时跟我反映问题,从现在到药厂建成,不管你们遇到什么困难,有什么诉求,都可以跟我提出来,我会尽全力帮大家解决。” 有了先前的情况垫底,现在张文定再说出这个话,效果还是不错的。 至少,众人听着心里舒坦。 他们世世代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般情况不会没事找事。如今,县领导都亲自承诺了,他们也没理由在这么纠缠下去。 眼瞅着一场骚动马上就要平息,但人群中却冒出了这么一个声音:“张书记,就算是药厂建成以后环保问题有保证,但多多少少总也有污染,会对我们的健康造成影响,药厂要给我们补偿……” 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又开始沸沸扬扬。 是啊,再怎么监测,再怎么检查,药厂也不可能做到零污染啊! 要补偿! 没有第一口吃螃蟹的人,大家都看着螃蟹,而且心里想着,这玩意到底能不能吃,万一被咬一口是不是很疼,可有人站出来,把它吃了,后人就开始效仿,而且大有把螃蟹都吃光的势头。 于是乎,众人又开始叫嚷着要补偿了。 反正来了一次县政府,总要搞到点实际的东西回去才好,要不然不是白来了吗? 站在这些人的立场上,这个要求,是成立的。 但是,站在县里和药厂的立场上,这个要求就是没道理的。 这药厂都还没建起来,产品都没出,农民就要起了污染的补偿款,这在情理上有些说不过去。 征地的钱,早就发下去了的嘛。而且人家药厂的排污只要达标了,凭什么还要给你再拿出一笔钱来作补偿款? 这不是人家药厂舍不舍得拿出这个钱的问题,而是这个钱一旦拿了,药厂就理亏了——这不自己承认了污染环境了吗? 这是站在企业角度考虑的问题。 至于企业在生产的过程中,排污是不是真的能够达标,这个嘛,这个嘛……呀,今天天气真好。 当然了,这种时候,既然众人提出了这个污染补偿的话来了,如果只是站在企业的角度去考虑,也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态度。 张文定明白,在老百姓这里,没有说不过去的事。 他们的要求有可能是合理的,也有可能是不合理的。 但作为他们的父母官,只要是群众提出来的诉求,那就要认真对待。 即便群众的不合理,也要把想办法把不合理变成合理——要么改变一下让群众认同;要么不改变,但做通群众的工作,让群众认同。 反正一条,让群众满意,才是硬道理。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让企业拿钱出来,这个不现实,最起码在现阶段不现实。 只要是涉及到资金问题,就算是张文定,也不可能一口答应他们。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再者说,补偿款这种事,那是要开会研究的,而且很有可能研究不出个结果来。 这个问题,不可能马上就有一个明确的答复。 没办法,张文定也只能使出一个无往不利的绝招了——拖! 张文定用左手压了压空气,示意大家先静一下,虽然效果不是很理想,但群众的嘈杂声还是有所收敛。 趁着这难得的不算太嘈杂的机会,张文定大声说道:“乡亲们,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啊,药厂现在正在筹建,环保问题也是县里重点抓的事情。啊,刚才我已经跟大家承诺了,如果药厂生产以后出现环境污染,县里对这个问题是严肃的,只要有污染,马上就整顿,甚至是关停!但是,现在呢,人家药厂都还在建设,还没有投产,一粒药都没卖出去,大家就问人家要环境污染的补偿,啊,有没有这个道理?啊,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个要求,我无法给你们承诺!” 说到这里,张文定故意停顿了一会,见大家没有再次骚动,便话锋一转,道:“大家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啊,虽然在补偿这个事情上,我无法给大家一个承诺。但是呢,我可以和药厂的老板谈一谈,等药厂建成以后,到时候肯定还会继续招聘员工,这个,我们可以争取一个就近录取的原则,你们几个村符合要求的,会优先录取。” 这又是一个承诺,而且是相当靠谱的承诺。 药厂里本身就有他们几个村子里的工作,而且这次收购,又决定在镇上招收一些工人,现在,张文定还说要让药厂再扩招一些人。 这个条件,真的相当优厚了。 补偿只是一时的,但有个稳定的工作,却是长久的。 在发达地区,老百姓去厂里打工很正常,但在燃翼企业很少,在乡镇,那就更少了。老百姓都想出去找个活干,指望着靠天吃饭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猴年马月也奔不上小康。 所以,燃翼县广大农村中,青壮年大部分都远走他乡,寻求自己的美好生活去了,一些妇女和老人留守在家。但他们何曾不想在家门口找个工作,可没企业,这一切就都成了幻想。 有句俗话叫“讨吃不过本地方”,还有句俗话叫“人离乡贱”。如果在本地方能够拿一份不错的工资,谁又愿意抛下年迈的父亲幼小的孩子奔赴人生地不熟的沿海,吃不习惯睡不安宁捞那几个辛苦钱呢? 劳动力出去了,留下妻子在家带着孩子,各种不放心;然而和妻子一起外面打工的人,两夫妻纵然是在同一个市里甚至是同一个工业园里找到了工作,但却也没办法进同一家工厂。 那样的日子,还是难受啊! 现在来了个药厂,而且就在离家不远处,谁不想在里面找个养家糊口的工作? 况且,现在县领导又亲自承诺了,所以,众人对这个条件,还是比较满意的。 就连刚才那个挑头要补偿的人,听了张继松的话,也不再说话了。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吃了,大家也便谁也不敢吃了。 人群里再次传出一阵阵嗡嗡声,那是村民们小声讨论的声音,还杂夹着一些对张文定的称赞。 这个工作的机会,一下就让他们心里痒痒了。 纵然自己家里没有合适的人,但是,大家同在一个村子里,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如果明确跳出来反对的话,那是会得罪全村人的。 嗯,还会得罪别的村的人! 现在这儿站着的,可不止一个村的。 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就得到了缓解。 张文定趁机又摆出一堆道理,说县里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正在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希望老百姓能积极配合县里的政策。他还说,县里富了,老百姓就能富,县里的工厂多了,农村的劳动力不出县城就可以找到好工作;如果县里经济不好,就没钱解决老百姓的实际问题…… 这一番话正中老百姓的痛点,给了众人莫大的希望。 他们觉得,张文定是个说实话的好官,是一个替老百姓着想的好领导,所以大家便不再那么执着,说话的时候也不那么冲了,甚至还有人笑着跟张文定开起了玩笑。 这时候,张文定才开口劝众人回去,并且不停的说一定会加大招商引资的力度,等到以后县里工厂多了,不说别的,各个村里的人就是种菜卖菜,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带着对张文定的信心,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人群慢慢开始散去。 等人都走完了,张继松这才有了个机会喘口气,但现在还不是他松口气的时候,刚才被抓的几个人,他还要去了解一下。 刘浩让司机把车开了过来,跟张文定一同坐车回县委。 既然县政府这边没一个领导出面,而且刚才张文定还在县府这里处理了这场危机,可姜富强依旧没有打个电话过来,甚至就在现场的姜富强的秘书,也没有任何请示,那张文定也不可能呆在县政府了,只能回县委。 脚还没踏进办公室,张文定便问刘浩:“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刘浩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刚才温大奎把人带走以后,他就一直站在张文定身边,怕张文定再有什么需要。 所以,他并不知道现在人去了哪里。其实,说起来这也算不上是错误,只是一个失误。 在那种环境之下,刘浩只能顾一头,他选择了顾张文定这头。 当然了,如果换作是白珊珊那样的秘书,肯定是在顾着张文定的同时,还能够及时掌握别的需要马上掌握的情况。 可惜,刘浩不是白珊珊。 第七一一章 失误 此刻,听到张文定这个问题,刘浩的后背有些冒汗。作为一个秘书来讲,他觉得他还是应该把这些事情都考虑到。而且,面对着张文定,他也觉得心里有愧。 老板出差前交待他在家里守着,可还是闹出这种麻烦事,他处理不了,还得老板亲自来擦屁股。 纵然这不是他刘浩的错,可他也很不是滋味,觉得愧对了老板的信任。 刘浩虽然能力不如白珊珊,但忠诚度还是没问题的。 他尽管心里惶恐,却没准备说假话,而是实话实说,赶紧对张文定道:“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张文定没停步,头也没回对跟在身后的刘浩说:“你先进来。” 这下刘浩有些发虚了,后背的汗开始淌出了溜。 他心中涌起一股恐惧的感觉,这下完了,自己今天这是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啊,令老板发大火了。若是单纯挨个批评还没什么,若是老板借着这个火气把自己给辞了,那自己岂不对不起刘家列祖列宗? 三把手的秘书,这个机会,那是刘家十八代祖宗保佑才得到的啊! 唉!刘浩啊刘浩,你平日里这么小心,关键时刻怎么能这么掉链子呢? 这小子见今天这事儿闹得太大,害怕得不得了。 心惊胆战的跟张文定进了他的办公室,刘浩没有忘记自己应该做什么。他先给张文定泡好了茶,然后便站在一旁,等着想象中即将来临的噩梦。 张文定进门后先翻了翻这几天的材料。他去省城这几天,文件都被刘浩整理好,而且按他的习惯分好类放在了桌子上。 由于刘浩整理的比较仔细,所以张文定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便浏览完了这些文件。虽然只有五分钟,刘浩却像是躲过了漫长的一年,这个滋味不好受,但他必须要等。 领导学习时间,这个一般是针对下属的,不是针对秘书的。刚才张文定这样对刘浩,这个也算是有意无意间用了一下吧。 把看完的文件往桌边一推,张文定终于抬起头,看着刘浩道:“对了,刚才你跟我说那个芭蕉派出所的所长,叫什么来着?” 这个问题的由来是刚才在来县委的车上,刘浩说了今天出手的警力不是县局的,而是芭蕉派出所的所长带队的。 但是,在车上的时候,张文定正在考虑更深层的问题,没有多问这个事情。 现在,张文定就想细问一下了。 就算刚才,他叫刘浩跟进来,其实也只是想仔细问问,并不是刘浩所想的挨批评。 刚才在车里的时候,他要想许多事情,还要打打电话接接电话什么的,真的没心思也没时间细问什么。 说起来,刘浩还是比较适合干秘书的。他能想到自己的失误,而且能找到症结所在,已经是很不错了。 现在,听张文定问了这个问题,他悬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就落到了肚子里,偷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认真地回答道:“那个芭蕉派出所的所长,叫温大奎,芭蕉镇的书记在住院,镇长出差了。” 这个话,信息量还是蛮大的。 张文定轻轻的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声音。 今天这个事情,县里没县领导出面,芭蕉镇党委政府,也一个领头的人都没出现,只有一个派出所长跟过来,这怎么看怎么透出无比怪异的味道。 这个情况,太不合情理了! 这时候,其实张文定有着无数的问题要问。 当然了,问题要一个一个地问。 越是遇到大事,越是要冷静。 每逢大事有静气,这不仅仅只是说一种人生境界,而是真真切切地能够让人从中受益。这一点,张文定已经深有体会了。 此时的张文定,脑子里想着芭蕉镇党委政府在这个事情中的怪异表现,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只是看着刘浩,极为平静地问道:“他们抓的几个人,都是些什么人?” 刘浩刚才因为紧张而沁出的汗珠还没来得及抹去,一听到这个问题,便赶紧回答:“温所长说这几个人不是那边的村民,他说他从来没见过这几个人。所以,所以温所长说先把那几个人控制起来。” 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当时抓人不仅没错反而有功。但是呢,刘浩却没贪这个功,有一说一。 张文定仔细地想了想这件事,刘浩这么一说,便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看来这件事真如陈娟所说,确实有人在幕后指使啊。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张文定不可能现在就对刘浩说得那么深,他继续问道:“现在人在哪儿?” 刘浩刚消了半截的汗,又冒出来了,他不知道啊! 刚才正准备打电话问呢,张文定没给他打电话的机会啊! 到了这个地步,刘浩也豁出去了,不得不旧话重提:“这个,我,我马上问问温所长,我现在就打电话。” 张文定也知道,刘浩一直站在自己旁边,根本就没工夫去了解这件事,所以他并没有怪罪刘浩的意思,但心中的不爽肯定是有的。 毕竟,刘浩这个工作干得不够扎实,考虑得不够全面。 于是,张文定皱了皱眉头,道:“嗯,赶紧打电话,问问情况。” 刘浩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我这就打。” 说完这个话,他准备就在张文定办公室里打电话的,但在准备打电话的瞬间,他又福至心灵,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张文定办公室,这才开始打电话。 在县政府的时候,刘浩没有把自己的电话告诉温大奎,但温大奎有结交刘浩之意,自然是早早地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刘浩。 所以,这时候刘浩打电话,都不用去问别人找电话号码。 …… 温大奎把人抓了以后直接就带回了派出所,而不是留在县城。 人是派出所抓的,带回派出所调查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件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抓人的地点是在县政府,把人带回派出所而没有交给县公安局处理,多少也是要承受一些压力的。 这虽然没有违背工作程序,但聪明的人都知道,他们抓的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这件事情非常复杂,而且搞不好会牵涉到县里高层之间的斗争,善于明哲保身的人才不会犯傻犯到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正确的做法,是不抓人。就算要抓人,也要领导发话。 领导发了话,抓了人,那也得赶紧把人交给局里去处理。如果局里觉得这山芋太烫手不肯接,那所里没办法,也就只能自己先把人扣着了。 温大奎没有按最正确的做法去做。 他并不是傻,也不是不懂游戏规则。他这么做有他自己的想法,主动往自己身上揽事,而是要借这个事情赌一把,他这是想攀上张文定这棵大树。 这个情况,可以理解为,温大奎这是在站队。 然而,他这个站队的风险比较大。因为,他想站队,可人家的愿不愿意收他入队,还两说呢。 所以说,这是在赌一把,赌赢了,自然就入了张文定的法眼,前途远大;赌输了,那这辈子估计都别想进城了。 不过,他本来也觉得这辈子进城无望了,所以才在张文定身上押宝啊! 温大奎愿意冒这个风险,因为他自打想攀上张文定之后,便从各种不同的渠道了解过,知道现在县里有不少人投靠了张文定,但是在公安系统中嘛,目前貌似还是一片空白。温大奎从参加工作起就一直在公安战线,虽然目前只是乡镇的派出所长,但这个乡镇却是近城的乡镇。 当然了,芭蕉镇如果不是离县城比较近的话,药厂也不可能设在那个地方了——取的就是离城近,但又是乡下土地便宜这个优势。 要不然的话,那三个有中草药种植的乡镇都没设药厂,干嘛要设在芭蕉镇? 生意人算账,都是很精明的。 温大奎自我感觉,他这个派出所长不如县城里的派出所长威武,但比一般的乡镇派出所,份量却是要足许多的。 按说,张文定是县委副书记,县里一般行局的副局长,都很难让他重视。但温大奎觉得,从某些方面来讲,自己这个派出所长,比一般行局的副局长,能量要大得多,而且方方面面都可以够得上一点。 公安系统的眼皮子杂,而且三教九流都有打交道,最主要是暴力机关,太适合办一些小事了。 如果自己前往投靠,估计张书记接收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在基层干公安的,或许说话做事直接了一点,但真要决定了什么事,那也是相当果断的。所以,温大奎遇到了这么一个机会,那就把握住了。 当然了,温大奎也相当明白,张文定这颗大树攀起来不容易,如果自己不表现出与众不同的一面,没有什么值得张老板重视的,那也是入不了张老板法眼的。 一行人刚回到派出所,温大奎就接到了刘浩的电话。 “温所长吗?我是县委办刘浩。”刘浩在电话里自报家门。 第七一二章 机会 一听是张文定的秘书刘浩,温大奎心里像是被太阳烘烤了一般,暖的有点热。 他何曾不想跟这个秘书套套近乎,可刚才的情况下,自己没太多机会机会和他拉拢感情,只是谈了些公事,现在好了,他竟然给自己打来了电话。 幸福来得太突然,赌对了。 温大奎赶紧答话了:“啊,刘主任,你好,我是温大奎,请领导指示!” 刘浩没工夫跟他闲扯,把自己称为领导这是个玩笑话,他也懒得理会了,便直截了当地说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温大奎一听,心里更爽了。 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 今天这么大的事情,张书记不可能不关注,但以张书记的身份,也不可能亲自打电话问自己这个派出所长,那刘秘书打这个电话,正是情理之中啊。 这下好了,自己终于看到阳光了,能让张文定惦记上,这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想到离张文定又近了一步,温大奎赶紧答道:“报告刘主任,人刚带回所里,我们正在组织突审,一有情况,马上就向您汇报。领导还有什么指示?” 刘浩有点不喜欢这个话。 虽说温大奎这话说得颇为恭敬,但总给他一种相当油滑的感觉。我和你温大奎很熟吗?说得这么不见外! “嗯,抓紧时间。”刘浩说了句,便挂了电话。 刘浩这个说话的方式,让温大奎感觉这个刘秘书有点难以接触,怎么说话这么冷? 不过,他关心的不是刘浩,而是张文定,眼前的问题是如何审问,而不是跟这个小秘书一般见识。 哼!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看看张书记,多平易近人?你刘浩算个什么东西,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有朝一日老子得到了张书记的看重,看你还是不是今天这个嘴脸! 其实温大奎不知道,刘浩心里那种恐惧感还没完全消散,哪有心思跟他这个所长开玩笑,斗嘴皮子呢? 刘浩把情况跟张文定汇报了以后,张文定顿时明白了这个所长的意图。 能从这么多人中发现症结所在的人,业务能力肯定不一般,而且主动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的人,显得做事也有一定的魄力——没魄力行吗?镇党委、镇政府都没有领导出面的情况,他一个派出所长顶了上去,这已经不是魄力所能形容的了! 想到芭蕉镇这个情况,张文定又是一阵无语。 尼玛,芭蕉镇也太奇葩了点吧?就算你们镇里不把我这个县委副书记放在眼里,可群众围的是县政府,你们居然敢不跟着来?不管你们有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可你来不来,却是个态度问题! 这简直就是红果果地打县政府、打姜富强的脸嘛! 嘿,特么真奇葩! 张文定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关窍,好在有这么一个主动出头的派出所长,却也让人眼前一亮。 只要这个派出所长不是别人派来故意搞坏事的,那这次说不定可以在公安系统中插进去一手。 当然了,也不能排除,这是有人把这个派出所长放出来,玩一手无间道。 现在的张文定,考虑问题不得不多方面考虑了。 不过,他还是认为,温大奎想主动投靠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官场上玩无间道,没多大的玩头。 这个派出所长是可以不来县政府的,当地的事情在当地解决,县政府里出了事,是由县公安局解决。 他能主动来县政府,这个态度很不错,他敢自作主张地抓人,嘿,这就是不光是态度问题了,而是很明显地站队——要么是真发现了情况果断出手力挽狂澜,这是要坚定地站在他张文定这边;要么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火上浇油,那就是带着目的要跟他张文定作对了。 如果仅仅只从这件事情的结果上来看,张文定觉得,这个派出所长是想结交他这个副书记。 但是,芭蕉镇党委、镇政府没来人,只一个派出所长过来,而且派出所长很轻易的就把事情办好了,人还带回了派出所。这个,就不得不让人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当然了,这个猫腻,不一定是针对他张文定,毕竟当时他在出差状态嘛。但也不能排除是不是在针对他,同样的,因为他在出差,想要阴他也是正合适的时机。 如果这个派出所长真的是想投靠的话,张文定倒也不介意收下。 毕竟,他在公安系统还真是没什么人可以用,有一个近城的镇派出所可用,那也是相当方便的。 如果这个派出所长是别有用心,那他张文定也不是好惹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明白什么叫神仙打架凡人糟殃。 当然,这些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眼前最重要的是派出所能尽快的查出幕后的黑手是谁。 所以,听了刘浩的汇报,张文定就交代刘浩,让他密切关注此事,一定要尽快搞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刘浩点头退出了张文定办公室,心里的惶恐稍安。 此时的张文定,脑子里其实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事件背后是谁,已经隐隐约约有些思路了。虽然他不敢肯定,但这种事发生在这个时间,又是闹得如此之大,如果不是一个有来头的人搞的,肯定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这种搞法,实在是太出格了。 张文定觉得,自己已经够仁慈了,可自己居然被人给阴了这么一次。若不是自己反应快,并且出差回来了,那这一次,基本上就栽定了! 他虽然已经很能忍,但在这件事上,他觉得忍无可忍。 草!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啊! 来到燃翼,张文定是怀着一个梦来的,他是想实现他的理想的。他要在燃翼好好的做些实事,让这个顶着贫穷帽子的县走上致富的路子。 当然了,也可以说他是想要一些扎实的政绩,也可以说他是喜欢虚名,但他确确实实是要做些实际的事情,要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 做事情,就会遇到困难。 这一点,张文定早就知道了。别说在燃翼他是个外人,纵然是在随江,纵然有着木槿花的力撑,他的工作也并非一帆风顺。 有句话说得好,“有困难要克服,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克服。” 对困难,他是有着思想准备的,然而当困难太大,而且充满着阴谋的时候,却是防不胜防。 这事儿让张文定大伤脑筋,但还不至于打消他的积极性,无论如何他也要实现自己既定的目标,而且还要巧妙的化解这些危机。 从刚来燃翼的时候到现在,他都一直在向着目标前进。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对手居然开始走群众路线了,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在他现在的位置,本身的权力有些尴尬,所以一直都是走的群众群线,靠的群众基础。可现在,对方直接就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想要让他彻底丧失群众基础。 他到燃翼县了之后,打得最多也是最得心应手的一张牌就是亲民。他就是靠着亲民二字站稳了脚跟,并且形成了自己的力量。 这一次,是有人想要坏了他的根基啊! 张文定凭借自己的智慧化解了这场危机,但这并不代表着以后的路就是一帆风顺的。在这件事上,他决定要重点调查一下,这个有点意思的派出所所长很关键,但他现在还不能直接给所长下命令——形式还不明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中间还隔了一个公安局呢。 如果他和温大奎熟悉了,直接一个电话是没有问题的。 但现在,他对温大奎还没有到那种信任的地步。直接绕过公安局给一个派出所长对话,这是在撩拨许多人的神经线。 公安局本身也不是吃素的,而且,这个部门里,各种关系肯定都不简单。 在这种不简单的关系下,还有温大奎这种人跳出来,他觉得,这事儿真是越来越显得不简单了。 想着这些,他对温大奎的怀疑又排除了一点。怀疑不可能一下就去除,但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总会有一个倾向的。 既然温大奎能主动承担重任,没两下子他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张文定更加倾向于温大奎是想攀上他这个县委副书记,而不是想害他——如果温大奎想害他的话,不抓人就可以了,在抓人的时候随便使点小手脚也能够给他造成极大的麻烦。 所以,思考了良久,张文定更加倾向于相信温大奎。 县委里,张文定在思考,派出所里,温大奎也在转动脑筋。 温大奎心里明白,这次行动意义重大,他去县政府门口是理所当然名正言顺的,但在县局领导没有发话之前,居然当场抓了人,这就太过了。 如果这一次不能够得到张书记的信任,那他屁股底下那个所长的位子,恐怕是保不住了的。而如果这次的事情得到了张书记的赏识,那别说屁股底下的位置了,纵然是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第七一三章 不讲风度 温大奎做事很有魄力,他这次打算放手一搏,能得到张文定的赏识最好,那也是自己最想要的结果,得不到他的赏识,就算是得罪了某些人,温大奎也认了。 自己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还不是在派出所? 如果这次不博一搏,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大风险的同时,也有着大机遇嘛。 温大奎没让张文定失望,他在公安系统混了这么多年,又是派出所长,搞审讯还是有一套的。 公安系统有一套自己独特的审问方式,作为一个在公安系统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人,温大奎更是把审问这道程序练得炉火纯青,仅仅用了一个小时的功夫,被抓的几个人便开始松口了。 几个人分别交代,他们都是县城来的,说有个外地人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去村里宣传一下药厂污染的事,而且告诉他们,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闹大了,还有奖励。 这个消息无疑给了温大奎很大的鼓励,他想得到的就是这样的说法。 刚开始抓人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几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人群里肯定有蹊跷,虽然他的这个想法不是很肯定,但从警这么多年,直觉告诉他,在这几个人嘴里,应该能得到点什么。 现在几个人开始交代问题了,温大奎喜出望外,同时他也不敢怠慢。 进一步审讯之前,他也考虑了几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投资药厂的老板惹到了这个所谓的外地人,他们报复,所以才发动了群众去闹,第二种可能,项目是张文定引进的,这件事不是针对药厂老板,而是针对张文定的。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自己若是能把这件事查明白,在张文定面前,他还是能立个头功的。 毕竟,他想攀上这尊大神,没点实打实的消息,是没有说服力的。 当然,几个人交代的这点皮毛,对温大奎来说还远远不够。 但是,这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是一个方向。 他想要的是找出幕后之人,就算是这个外地人指示他们干这件事,那也要扒拉出这个外地人的底细,单单听他们说这些,是没有一点用的。 只是,在问到那个外地人是谁的时候,几个人一口咬定,不认识。 温大奎的脾气恨不得扒了这几个人的皮,但这也在温大奎的预料之中。虽然审出了一点门道,但最敏感的地方却被卡主了,可即便他亮出了看家本领,但还是还没让这几个人松口。 这个,也许是那几个人真的不清楚那个外地人的底细——拿钱办事嘛。 当然了,也有可能那几个人撒了谎,刚才的话只是去误导他。不过,就算是那几个人撒了谎,他想要从那几个人的嘴里掏出真实情况来,也还是需要时间的。 温大奎觉得现在跟张文定汇报还为时过早,这次他是给自己立下了军令状,不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得不到确切的线索,他不敢轻易的打扰张文定。 最重要的是,他害怕前功尽弃,如果这个时候汇报了,张文定就会以为他就这点本事了。 当然,温大奎也不是黔驴技穷,他现在已经掌握了这几个人的基本信息,便交代手下的人去洗洗这几个人的底。等洗清楚了这几个人的底,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同时有一件事让温大奎感觉有些怪异。 理论上来说,自己把人带回来了,县局应该来提人才对,就算不提人,局领导也应该打个电话吧。然而,局里仿佛压根就不知道这个情况似的,没一个人给他打电话。 虽然这不是程序上的规定,但事情搞得这么大,都闹到县政府了,县公安局理应插手。可到现在,县局竟然连个电话都没打。 这件事不得不让温大奎往深里想了想,可他以前只是听说张文定的一些事情,面对这件事,他也不敢轻易的去猜测。万一猜不准,判断错了,得罪了人不说,到最后自己怎么死的估计都不知道。 派出所的几个老公安去洗几个小年轻的底,途径还是很丰富的。 社会上各路人马跟公安系统都有联系,彼此存在着相互利用,这些人只要事情办得不是很过,那么你好我好大家好,所里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甚至,有些事情闹到县局各大队,所里也会去帮忙活动一下。 所以说,别看芭蕉派出所不在县城,但跟局里各大队的关系,还是处得不错的。 很快,这几个人的底细都洗的清清楚楚,祖宗十八代的名字和社会地位,都出现在了温大奎面前。 虽然几个人都没有严重的案底,但得到的这些线索,对温大奎来说还是很有价值的。 其实,温大奎根本不用费力气去洗这几个人的底,因为在摸清了几个人社会关系的同时,就有人传话,要来保他们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交通局副局长,因为跟电视台的主持人偷情,被张文定搞下台的顾大斌。 顾大斌传话捞人,是有原因的。 因为这几个人中,有一个人是他的一个亲戚。 虽然顾大斌以解救亲戚的名义捎来的话,但这件事情不得不让人往深层次去想——尼玛,这么复杂的情况下,纵然是亲兄弟,也得避避嫌,为了一个亲戚就贸然出手,脑子被驴踢了吗? 顾大斌是托了县水利局的一位副局长捎来的话,而且这位副局长跟温大奎又是同学,这下温大奎有些为难了。 他为难的不是抹不开同学的关系,既然干了公安这一行,温大奎就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只要是不违背原则,该给面子的一定要给。 但要是在自由裁量之外的,这个面子基本上是能不给就不给,局领导的暗示都不行! 当然了,局领导如果明示了,纵然违规,他也还是得听领导招呼。 这个行事风格,虽然能够保证他不犯大错误,却也是他窝在派出所这么多年的一个重要原因。 让温大奎为难的是现在顾大斌出现了,而且这件事吧,暂时来说,本来就无法定什么罪。 何况,关人的时限马上就要到了,不放人,法理上说不过去。 假如这几个人有案底,或者说他们有犯罪的企图,那么还可以申请一下——延长羁押时间那也是局里的事啊! 看现在事情发生了变化,温大奎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如何去处理这件事了。 他在想,顾大斌现在已经退下去了,通过关系解救他的亲戚也属于正常现象,但问题就在于这个顾业斌现在已经退下去了,而且老顾提前退下去传言是被张文定搞的。 现在,顾大斌要报复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使点坏,也属于正常现象。可即便可以这么怀疑,也不能对顾大斌怎么样了。 更重要的是,顾大斌肯定也不会承认。 温大奎明白,自己身为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长,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自己是做不得的,比如自己把带回来的人用特殊手段让他们说实话,这个事情可以做,如果自己去调查顾大斌,那么自己就不能做了。 这中间的轻重,他分得清。 他想投靠张文定不假,但还不至于毫无保留地投靠。 所以,温大奎决定,先把这件事汇报给张文定,接下来具体怎么办,让张文定去定夺。 这个顾大斌一出面,纵然背后还有什么说道,那都没办法再查下去了——姓顾的和张书记有私人恩怨的嘛。 温大奎先给刘浩打了个电话,上次跟刘浩通电话的时候,他有些过于心急,所以这次他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因为他想见张文定,还是要过了刘浩这一关的。 接通了电话,温大奎的态度非常端正。 他要表现出巴结刘浩的意思,所以第一句话便道:“刘主任你好,我是温大奎,有个重要情况要向你作个汇报。” 刘浩不温不火地说道:“温所长啊,你请讲。” 这个回答,让温大奎心里踏实了许多。 温大奎自然不会蠢到说想跟张文定亲自汇报,而是把情况给刘浩说了一遍。 刘浩一听这个情况,也没办法现在就给温大奎什么指示。这个事情,他需要请示一下张文定,然后才会交待温大奎下一步要怎么办。 张文定听到这个事情顾大斌出面了,脸上肌肉止不住地抽了几抽——对手这着棋下得,还真是无耻啊! 如果这事儿真是顾大斌指使的,那这个就是私人恩怨,没闹出什么大问题,他如果再纠着顾大斌不放,就显得他欺人太甚了。 如果这事儿背后还有别人,顾大斌只是被推出来的棋子,那他也没办法去深挖了——深挖之前必须要搞一搞顾大斌,还不一定挖得出来什么东西呢。 更何况,张文定对温大奎还是有些怀疑的,想了想,他对刘浩说道:“这样,你叫温大奎过来一趟。” 哼!不管是怎么个情况,老子亲自见一见温大奎,一来可以亲自试探一下他,二来,也可以让你们搞搞清楚,就算我张某人放过了这次的事情,但把柄我多少还是抓到一些了的,识相的,你们就消停点,要不然别怪张某人不要脸了不讲风度! 第七一四章 先放一放 刘浩不明白张文定叫温大奎过来的打算,只是为温大奎的运气赞叹——姓温的那个鲁莽角色,居然入了老板的法眼。 “温所长,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县委?”刘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理,在传达指示的时候,话说得客气却又埋着坑。 “啊,现在?我马上过来,谢谢刘主任,谢谢。”温大奎激动得说话都差点要打颤了。这个时候去县委,肯定不是刘主任要找他谈心,极有可能,是张书记要见他了。 这个是温大奎心中的推论,挂断电话后,他就觉得这个推论完全就是定论了——除了张书记要见他这个理由之外,刘浩脑子进水了要他这个时候去县委? 想到张文定要召见自己,温大奎心里激动到了极点,差点就要泪流满面——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只要能跟张文定接上头,说明自己的努力就没白费。 以前的温大奎,业务能力强,做人也还可以,但并没有下定决心投靠哪一位领导,因为他还想保留自己的一些性格。 所以,他能够混个派出所长当一当,但却没办法进局里混个大队长。 现在,温大奎准备好好跟紧一个有实力的领导,就算不为他自己,也希望自己今后混得好一点,能够给老婆孩子更好的生活。 在温大奎赶到县委之前,张文定就已经在脑子里琢磨了一番。 他觉得这个所长倒是可以用一用,毕竟在公安系统自己还没有人,而且自己早就想插手一下公安系统,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人选。 所以,张文定打算会一会这个人,只要是能过得去,只要这个人是想真心想投靠,那么自己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刘浩把温大奎领进张文定办公室的时候,张文定正在埋头看一份文件。 温大奎跟在刘浩身后,表情显得有些紧张。 他虽然也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而且见过的领导官职比张文定大的也有,但这么一对一的单独见面,还是没有过。 这一次,他是怀揣着一颗投靠的心来见张文定的,他现在还摸不清张文定的想法,而且自己又是背水一战,所以紧张在所难免。 不过,凭着他从警多年的经历,这种紧张还不至于让他乱了手脚。 “张书记,温所长到了!”刘浩进门后小声的冲张文定汇报了一句。 张文定稍抬了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并没起身,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恩!” 温大奎想跟张文定打个招呼,但张文定却接着低下了头,他只好站在原地没动。 刘浩给温大奎使了个颜色,温大奎不明白刘浩这个眼色是什么意思,也不敢瞎琢磨,只能站着等了——在局领导那里,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待遇。 等了不到三分钟,张文定终于批完了文件,先叫温大奎坐下,然后他端过自己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张嘴就问:“温所长,坐吧。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张文定开门见山,并没有跟他啰嗦。 二人级别相差得太大,问事情还是直接点好。 温大奎端正的坐下,一本正经的对张文定道:“张书记,人我们带回去之后马上就展开了突审,确定了那几个人并不是我们镇的,而是有人花钱叫他们闹事的。花钱请他们的人是个外地人,这个外地人的身份,我们正在核实,但现在出现了一个新情况。” 温大奎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在看张文定的表情。 他是警察,察言观色这种本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见张文定听得很认真,而且还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他才没了忌讳,接着说道:“这几个闹事的混混,有一个是交通局原来那个顾局长,顾大斌的亲戚。顾局长托人来说情了。” 温大奎不想把自己同学的名字说出来,他是在保护自己的这个同学。 毕竟,这种事自己能避免就避免,天知道自己这个同学是不是张文定的人,是还好,若是不是,闹不好要引火烧身。 张文定对顾大斌的印象是很深的,当初为了赢得跟吴忠诚之间斗争的胜利,他亲自把这个顾大斌给搞退休的。 这个人,对张文定来说是一个计谋的牺牲者,但同时他又是一个犯错误的人,所以张文定对顾大斌并没有愧疚感。 这个事情,是顾大斌的报复之举吗?还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这个温大奎的话,值得相信吗? 张文定盯着温大奎,一脸的沉默。 张文定知道,顾大斌托人保出他的亲戚,这个肯定是真的,温大奎不可能在这个事情上说什么谎话。 只是呢,顾大斌要捞人,虽然这在情理之中,但换个角度来讲,也可以理解为顾大斌是有目的的。 如果说他顾大斌指使自己的亲戚带头挑事,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张文定觉得,就算顾大斌要指使人闹事,那顾大斌的这个行为肯定不是单纯的想报复自己,这里面应该还有幕后指使者。 张文定现在真的是很敏感,一不小心就会往阴谋论上去想了。 不管事情简单不简单,反正已经习惯了先往复杂的地方去想就是。 现在难就难在这件事情没办法往下查了。 顾大斌的出现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他虽然不可能承认事情是他干的,但这个节骨眼上他冒出头,显然已经把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说得真白一点,顾大斌冒头,就已经有了一种出面扛事情的心理准备了。 而且,顾大斌冒头扛事,貌似还合情合理,让人没办法再往更高的领导身上去想了。最重要的是,张文定还不能再把顾大斌怎么样,他现在已经被自己逼得退了休,如果再对他动手,那就成了赶尽杀绝了? 两人本无仇,何必把事情做绝呢。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把事情做绝的人。 官场上,哪怕是敌对的,也要讲究个做人留一线——能搞下马为止,就不把别人逼到牢里去;能够判个无期的,就没必要一定搞出个死刑来。 况且,张文定也明白,如果自己再动手,那么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就会垮掉,那些投过来的或者是准备投过来的恐怕就会觉得自己不大度,是个小肚鸡肠之辈。 想到这里,张文定看了看温大奎,见他正用迫切的目光看着自己,便明白他的心思,便笑了笑,鼓励道:“温所长,辛苦你了。” 这个话,就是个万精油式的话了。 上级对下级的时候,可以无视任何问题直接说出来,相当有气度,而且还可以让下级想半天都搞不清领导的真实意图。 领导说一个人辛苦,回答者一般情况会出现几种反应。 一种是笑而不语,这是最忌讳的,意思就是你说的没错,确实有点辛苦,这种人在官场上混不久,也提不起来。 领导说你辛苦,这是客气话,你要是接了这个客气,那么你就太不懂事了,在领导面前邀功的,一般都得不到领导的重视。 第二种则是立即回答,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也不合适,言外之意还是承认自己辛苦。 第三种是自我评判,一般会说,我还有很多工作做的不到位,这种回答很格式化,领导听得多了,也就腻了。 当然,这话虽然比前两种要好很多,但也不是最佳答案。 温大奎毕竟是初次给张文定汇报工作,骨子里透露出的那种紧张情绪并没有彻底被自己征服。 张文定说出这样的话,他感到很意外,本以为张文定会问问具体的细节,可自己失算了,看来这个张书记真的与众不同,就连说话也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不过,温大奎本来就没想怎么变着花样的让张文定欣赏自己,而且他说话的艺术也不是很高,便只能很老套地说道:“不辛苦,不辛苦,我做的还不够,张书记您言重了。” 这个态度是端正的,表现也是正常的,勉强算及格吧。 张文定对温大奎谈不上欣赏,也没有厌恶。 毕竟是第一次接触嘛。 张文定今天见一见温大奎,主要就是想要亲自探一探,不会太冷落,却也不会让温大奎觉得太亲切。 他又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之后,便对温大奎说道:“这样,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按规矩办,该放的放。不过人放事情不能放,有什么新情况,要随时密切关注。必要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话温大奎爱听——直接给县委副书记打电话啊! 领导就是领导,说话不但干净利索,简洁明了,而且每一句都会让自己心潮澎湃。 他在想,张书记是不是就告诉自己,以后自己能给他汇报工作了?这个汇报工作是不是就代表着自己能靠上这座大山了? 直到从张文定办公室出来,温大奎还是忍不住的兴奋。 他拉着刘浩的手,非得今天晚上就请刘浩吃饭。刘浩怎么可能现在就答应他呢,便说晚上张书记有事,跟他说再约。 温大奎也不强人所难,反正以后的机会多得是,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了。 因为半路杀出个顾大斌,张文定决定把这件事先放一放。 第七一五章 风险系数 当领导干部的,遇到事情了,要会抓也要会放。 每天的工作那么多,不可能只是纠结于一件事情,别的事情就不干了。 况且,有时候把事情放一放,并不代表这就示弱了。相反,有时候把事情暂时放下,更能够有效的威慑对手。 收起来的拳头,更吓人,因为没人知道你什么时候就把拳头突然间打出去了。 药厂的事件放下,眼前还有很多工作,先处理好这些才是正事。 …… 张文定眼前的工作便是关于中草药混合种植这件事。 虽然秋播已经过去,但如果这件事能跟孟紫萱谈成,或许还能赶上明年的春播。 张文定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虽然这对于孟紫萱的中草药种植产量有些弊端,但从长远来看,这种农业部推广的新模式,对孟紫萱还是利大于弊的。 这其中的好处自不必多说,单从响应国家号召这一点,就能让孟紫萱得到农业部的肯定,这总比眼前她能多挣点钱要好的多。 孟紫萱也不是不明白,张文定在农业部和发改委有关系,而且这个关系如果运用得当,不但在中草药种植方面自己能获得不菲的政策资金支持,而且以后再有什么大项目,在国家发改委说不定也能够沾到点好处。 这其中的利弊关系,孟紫萱相当明白。 所以,当张文定一提出这件事,她略一考虑,便痛快的答应了。 为此,张文定电话联系了武玲在农业部的闺蜜路亚楠。 路亚楠是农业部发展计划司的副司长,这个位子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有着武玲的关系在,张文定在电话又说得相当亲近和客气,路亚楠也乐得送张文定这个人情,说这件事她会重点关注一下。 有了这个承诺,张文定心里有了底。 省农业厅那里已经表了态,现在农业部也答应关注一下,这样看来,中草药混合种植这件事差不多已成定局。 他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至少国家的补贴里面还有老百姓的一部分,固然孟紫萱拿大头,但药农们,还是会得到些好处的。 …… 给路亚楠打电话说中草药混个种植这件事只过了三天,燃翼县就出了一件大事。 县里唯一一家肉制品企业——草一草食品有限公司的冷库发生了氨气泄漏事故。 这起事故来的太突然,以至事故发生当天,就被省里某家电视台的生活频道给报了光。 燃翼县的企业本来就不多,上规模的就更少了,而草一草公司则是这个少之又少中的一员。 该企业主要从事牛羊肉的加工、储存以及肉类的半成品制造。 燃翼山区比较多,非常适合牛羊的放养,正因为如此,前任县委书记为了在任期间能为老百姓做点实事,从南方引进了这么一个项目。 一开始企业并不景气,因为交通不便,生产出来的产品很大一部分都无法外销,内部消化能力又很少。 所以,前几年企业便又斥资修建了一个大型冷库,专门用来冷冻加工好的牛羊肉制品。 当然了,纵然销路好,企业肯定也要修建冷库的——肉类加工这玩意儿,除非是制作腊肉,要不然都得有冷库。 正因为这家企业修建了这个冷库,县里为此还拨了一部分款作为资金支持,而那时候,这家企业是燃翼县的大企业,不管是上级调研还是其他兄弟县市来考察工作,县领导都会把草一草当做县里的一面旗帜。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草一草食品依然是县里重点关注的企业。 因为用工量大,利税高,所以县里对这家公司很照顾,各部委办局如果想进企业检查指导工作,必须要先经过县优化环境委员会批准。 在表面上看,这是县里对企业的保护,但因此也折射出了很多问题。比如企业的特种设备根本就不经过质监部门的日常监测,防雷设施也不年检,更重要的是在安全生产方面,也没有人去监督管理。 这种情况下,就造成了企业一意孤行胆子非常大,为所欲为,为了加大产量,把安全忽视得一塌糊涂。 最恼火的是,冷库建成以后,根本就没经过有关部门的检验检测,直接便投入了使用。当然了,这个话也不能这么说,检验检测还是走了一个过场的,虽然没有做到全部都发合格证,却也没有哪个部门说冷库不合格。 当初设计的时候,为了保温效果好,草一草公司把图纸上的四道门,改成了两道门。而且,冷库里面还是人员集中场所,很多工人的工作就是在冷库里面分割包装牛羊肉,这样一来,便埋下了巨大的安全隐患。 量变造成质变。 事故的发生是偶然的,但这其中,也有着必然性。 冷库里面布满了粗细不等的氨气管道,因为长时间未检修,压力表不经过检测,所以,直到里面的工人闻到了剧烈的氨气味道,才知道出事了。 可这东西不像臭鸡蛋。 臭鸡蛋闻一口也就是臭点,没别的,但氨气泄漏浓度过高,人吸进去会在几秒钟内倒地,很多工人都没来得及跑出去,便倒在了冷库里面。 事情发生的当天,因为群众拨打了电视台的热线,所以几路记者都聚集到了这家县里很重视但全省还不算出名的小企业门口。 县里为了应付这些人,成立了专门工作组,宣传部也是全员出动,把记者挡在了企业门外。 但即便做了大量工作,这些记者们还是把风声透露了出去——网络时代,真的难堵悠悠众口啊! 对于吴忠诚和姜富强来说,这起事故就是晴天里的一记响雷,而且马上就会狂风暴雨。企业一线传来的消息,现在的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了十九人,而且还有几个重伤的在医院抢救,情况也不是很好,死亡人数很有可能还要增加。 尼玛,这不是挖矿啊! 一次性死亡十二人,别说是在燃翼,就算整个石盘省都不多见。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如果处理的好,或许给省市以及燃翼县造成的影响还会小一点,可如果处理不当,说不定燃翼就会成为全国的典型。 这是吴忠诚不想看到的。 但现在的棘手问题还不是怎么去应付那些记者和如何接待上面既将下来的大领导,当务之急就是要考虑死亡人数的上报问题。 按照规定,政府部门要在接到事故报告两小时内向上级报告事故情况——这是硬规定。虽说国家要求对于安全事故要如实上报,否则按故意瞒报处理,但事故的等级是和死亡人数成正比的,而事故的处理权限又和等级成正比。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如实上报死亡十二人,对燃翼这个小县城来说,显然风险系数太大。 死亡三人以下的属于一般事故,由县级部门来调查处理;三到十人的属于较大事故,由市一级来负责调查处理;十到三十人的属于重大事故,由省级来调查处理;超过三十人的就有国家出面了。 草一草公司现在死了十二个人,属于重大事故了,理应由省一级来进行调查处理。 但是,这个处理并不是说省里就说了算的,国家有关部门也是要来人监督的。 吴忠诚可不想“麻烦”这么高层次的领导,这不是县里搞点什么项目出了名,得到上级认可,国家领导来视察,这可是发生了事故,不管哪一级,哪个部门,只要是对事故有责任的,可都是要问责的。 吴忠诚和姜富强面色沉重地碰了个头。 “书记,情况比较复杂啊,是打电话还是我去一趟市里?”姜富强态度很端正,话问得很小心。 吴忠诚扫了他一眼,心里满是鄙视,瞧瞧你那点担当!妈的,这是你政府事务好不好?不过,吴忠诚也知道,姜富强要问的,并不是往上报的方式问题,而是往上报的时候,这个死亡人数应该怎么报的问题。 哼,这么重大的事故,你还想给我下套子?就你姜富强那点心计,吃屎去吧! “老姜啊,县里这个情况,我们两个都走不开啊。”吴忠诚声音低无比的低沉,“当务之急,是要保证广大群众情绪稳定,控制事态进一步扩大。” 这个话,没有明确地指示说往上报多少人,但调子定下来了,最多到市里! 姜富强听到他这个话,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却也不能再要明确的人数了,只能打电话往市里报了死亡九个人。 往市里报九个,对外宣称,也不能超过九个。 就算是省市领导下来了,也只能是九个! 这是县里的决定,决定只上报九个人,而且后边就算是再死了人,也要把人数定格在九个人上,多一个都不行。 九个人无非就是较大事故,市里进行处理——市里处理那可就比省里处理方便的多了,而且事故下降一个等级,在问责上那可是大不一样的。 当然,少报人数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 但吴忠诚明白,这个风险比如实上报的风险要小的多。 第七一六章 发话 燃翼虽然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故,但那些小企业也不是没死过人,一个两个的根本就不往上级报告,内部处理一下,跟死者家属达成协议,多赔点钱,安抚的好一点,也便没什么事情了,就算是市里知道了,大多数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毕竟,安全生产的指标少的可怜,市里如果再报到省里,同样也会对市里造成一定的影响。 有了以前的经验,所以吴忠诚对瞒报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只要不引起高层的注意,再堵住死者家属的嘴,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 事故发生的当天,石盘省分管安全生产的副省长何清,望柏市市委书记佟冷海,市长曹子华等领导,也已经在来燃翼的路上了。 刚商量好了人数问题,省市领导便到了,这令燃翼的两位主官心中忐忑不已。 领导们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还是因为近几年网络发达,有一点安全事件,就都有大领导到场,所以省领导没等下面上报,就主动下来了? 这个疑惑,只能放在心里了,谁也不敢去探领导的话。 省市领导没有去县委,而是直接去的事故现场。 吴忠诚、姜富强以及分管安全生产的副县长丁贵伟陪着省市领导们。吴忠诚在跟领导们汇报事故情况的时候,直接就把死亡人数从十二人变成了九人。 由此,各路记者便把这个数字传了出去。 在此之前,望柏市安全生产监管局已经接到县里的事故报告,市里便迅速成立了事故调查组,由市安监、公安、检察院、劳动等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亲自挂帅,副市长牵头,来到了燃翼县。 听完吴忠诚的汇报,副省长何清当场作出重要指示,他要求燃翼县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伤员,把救人摆在第一位,同时,要按照“四不放过”的原则,认真调查事故原因,追究相关当事人的责任。 这短短的几句话让在场的副县长、县里相关部门一把手们后背直冒汗。 抢救人员好说,调查事故原因也好说,可这追究相关当事人的责任这件事就大了。 企业的主管部门有很多,安全生产监管局、质量监管局、气象局、工商、劳动等等,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职责,现在出事了,这些一把手们自然会想到自己的职责所在。很快,事故原因便被查明。 这是一起典型的安全生产事故,但事故调查报告需要写明对有关责任人的处理意见,没有处理意见,这个案子是无法结案的。 所以,调查组给燃翼留了十天的时间,现在县里进行讨论,然后上报到调查组,市里再审核,最后出结论。 这便让如何处理责任人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吴忠诚明白,这个事情是躲不过了。 他很郁闷,但多少有点安心的是,安抚死者家属这件事县里做得还是比较到位的。 吴忠诚严防死守,给安抚组下了死命令,哪个家属走漏的风声,就拿安抚组是问。虽然死亡人数最后上升到了十五个人,但在外界,燃翼发生的这起事故,依然是死了九个人。 至于事故原因,当然还不到面向社会公布的时候。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市里对县里有看法,还会有处分,要不然没办法向省里交待。但是,在市里对县里做出处理之前,县里自己就会有一番处理了——敢让县里在市里没面子,那县里就会让你没里子。 原则上来讲,谁捅出的篓子,谁负责。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只处罚个把人就够了的。 县里讨论处理谁,这个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最起码,企业的主管部门,还有安监部门是逃避不了责任的。 可给这些小兵小卒定个罪容易,关键问题是现在县里已经开始疯传一个传言,说是死了这么多人,姜富强身为县长,是难逃责任的,就算不给他免职,搞不好也要调整一下了。 坊间的议论不是没有道理。 按照国家出台的相关政策,安全生产的问责机制可谓是最严厉的。 别说是政府一把手,如果事故严重程度超过了红线,或者说是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就算是党委一把手也要受到严厉的问责。 虽然燃翼这起事故没造成很坏的影响,可也已经上升到了省里关注的层面,吴忠诚可以不用担心,但姜富强这个县长恐怕很难脱了干系了。 毕竟,这不是针对你燃翼一个地方,全国上下都这么办,就算是你再有靠山,再有关系,也无非是把处理的程度降一降,不处理显然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姜富强是县长,县里处理不了,得市里,甚至是省里去处理。 但县里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却可以在县里造势,对姜富强形成一定的压力,影响上面的决定。 吴忠诚当然也明白,他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虽说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处理姜富强,但毕竟这个算不上对手的对手还是让自己很不爽的。以前还不觉得,可姜富强跟张文定联手之后,还是给了他相当大的压力和挑战。 石盘省的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号称是省管干部,也就是说这些干部的任命要省里批准,但实际上,只有县委书记这个职位才算真正的省管干部。 在县委书记的任命问题上,是要上省常委会讨论的。 县长嘛,其实就是个虚的省管干部,县长的任命由市里来定夺,市里只需要往省里报备,而省里一般也不会否定,别说省委常委会了,基本上连上省委组织部部务会的可能性都很小。 市里对县长的任命,一般情况也会征求当地县委书记的意见,虽然这个意见不是最后定夺的标准,但怎么说也算是一个意见嘛,所以吴忠诚提前考虑这些事也不是没有道理。 外界在议论的时候,燃翼县里,则召开了一次临时常委会。 县委临时常委会上,最要紧的议题自然就是如何处理事故的相关责任人。 这次会议虽说是讨论如何处理人,这种得罪人的事情理论上不会引起常委们的热烈讨论。各常委心里都清楚,把谁处理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空出这些位子之后怎么办? 谁不想提拔一下自己的人? 吴忠诚一直沉着脸,端坐在那里,眼睛谁都不看,却又像谁都在看,给常委们的感觉就是,书记今天心情不好,而且有可能要发飙。 果然,吴忠诚第一句开场白便是:“今天的会议只有一个议程,讨论一下草一草公司事故的事。”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扫了一圈会场,接着说:“在座的都是县里的领导,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在社会上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给这么多家庭带来了永远都忘不了的痛苦和伤害,你们作为领导,难道心里就惭愧么?啊!” 说完这个话,吴忠诚还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很激动的样子。 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大家心里自然有数。 虽然在座的都是常委,但分管的领域不一样,比如说纪委,不可能管理企业安全生产吧?再比如说宣传部,也是跟这件事不沾边啊! 当然,宣传部负责哪些记者,纪委负责企业主管部门的监管,但是,这也有些牵强啊! 吴忠诚这个话,明着是说一众常委们,可谁都明白,那话是直奔着县长姜富强去的。 姜富强的表情很凝重。 身为县长,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吴忠诚的这番话就算是冲着自己说的也好,冲着其他人说的也罢,姜富强都知道,自己是上辈子做了太多的亏心事,现在老天要回来报复了,就算是自己动用所有的关系,恐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但是,姜富强不会把自己的这个担心表现出来,现在自己还是县长,在上头没有下定论之前,自己这张脸还是县长的脸。 哼,你吴忠诚打的什么算盘我知道,可你的算盘明显是要落空的,就算是我不当县长了,新县长就会跟你一条心? 张文定这个空降的副书记,明显就是奔着县长这个位子来的嘛! …… 张文定也一直在关注着事态的进展,不管是事故的瞒报还是家属的安抚,都有人随时他汇报。 当然,他不能插手这件事。 毕竟,他是县委副书记,县政府的事他不会主动去插手干涉,而且这种事自己能不插手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所以,这几天张文定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只是了解一下情况,没有实质性的动作。但今天是讨论问责的问题了,自己就不得不多说几句了。 这次的事故实在是太严重了,他本着自己的良心,也得说几句。 等到吴忠诚说完,张文定看了看姜富强,见他并没有发言的意思,便皱皱眉头说道:“书记说得没错,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县领导,谁都很痛心。啊,这个事情一定要严肃处理,该担责任的,谁都无法逃脱责任,特别是那些主管部门,平时悠哉乐哉,连企业的门都不进,还谈什么监管?我觉得这次要从严从重处理!” 第七一七章 智慧 张文定直接就摆明了态度。 他明白,自己如果不先说两句,后面的人就会抢了先机,而这个先机并不是谁先发言的事,而是张文定怕大家说跑了题。 如果在座的都开始自我批评,那今天这会就没法开了,就算自己是专职副,不管这些烂事,但他也知道,这处理完了以后的事才是正事。 张文定的话音刚落,纪委一把手高德贵便接过了话,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先做个检讨,这件事也折射出了有些领导干部在工作上的不作为,甚至是违纪违规。一个个都人情大过天,忘记了什么是监管,这才是事故的主要原因。我们纪委会借这次事故为契机,在纠风肃纪上面多下工夫,把那些不负责任的干部都找出来,给组织上和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高德贵本意是接着张文定的话题往下说,可他却没想到,他的这番话让吴忠诚感到了不满。 高德贵的话音刚落,吴忠诚便厉声道:“今天我们是讨论处理谁,不是讨论谁工作上的失误的,我知道你们纪委有责任,但这个责任不是直接责任!” 高德贵心里那叫一个气,也不知道今天吴忠诚吃了哪门子的邪药了,冲着自己开起了炮。 但这是在开会,跟吴忠诚顶嘴没有任何的好处。 高德贵的脸色一沉,只能把这口恶气狠狠硬生生的咽到了肚子里。 姜富强还是一言不发,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组织一号梅胜言紧跟吴忠诚的,不管吴忠诚发什么号令,他都会无条件执行,现在也一样。 所以,梅胜言接着吴忠诚的话说了起来:“对于安全生产事故上,对干部的处理一定要严厉,一定要让这些主管部门引起足够的重视来。我觉得,安监局在日常的管理方面就存在着重大失误,草一草公司存在着这么大的安全隐患,他们竟然没有发现,这不是失职是什么?这不仅仅只是失职,这还是渎职!” 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安监局的责任当然是逃避不了的。 安监局垂管这个话说了多年,但实际上,一直是属地管理更多一些。出了重大安全生产方面的事故,安监局不担责任,那谁担? 梅胜言的态度不知道是得到了吴忠诚的认可,还是本来就商量好了的。 吴忠诚点了点头,一脸沉重地说道:“胜言同志说得很有道理,不光是安监局,其他部门也有责任。这次我们一定要认真调查、严肃处理、汲取经验教训,给组织和人民一个满意的交代。” 班长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开始没什么顾忌了。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便把所有需要处理的人都翻腾了出来。 当然,这些人最高的也只是行局的一把手,不乏几个倒霉的副局长和中层干部,而在常委会说道要报请市委处理更高层次的干部的时候,分管安全的副县长丁贵伟必然成了最佳人选。 商量完了需要处理的人,在吴忠诚做最后总结发言之前,梅胜言又发表了一番言论,他说:“别说是这些部门的领导有失职的地方,刚才班长讲到了,但实际上,我们在座的也免不了责任,我想我们也要做出实际行动来,要不然广大人民群众不会认这个账的。” 这话一出,张文定立即感觉到,这个梅胜言是含沙射影的在说姜富强。 虽说梅胜言还不敢指名道姓,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要对常委们做出实际行动,那分明就是说要请求上级对姜富强有所动作的。 张文定也明白,姜富强或许这次真的难逃此劫了。 他不免有种唇亡齿寒的伤感。 如果县里失去了姜富强的支持,那么他张文定就会失去一个巨大的助力,通过姜富强,他能完成很多自己一个人完不成的事情,但同时,张文定也明白,如果姜富强真的离开了燃翼,那么自己接替他的位子的可能性也是相当大的。 说起来,张文定对姜富强的能力并不认同,跟姜富强合作,更多的是看重了其一县之长的身份。 现在嘛,如果他张文定能够接姜富强的班当上一县之长的话,那面对吴忠诚的时候,也就更有底气了。 开完会,张文定路过刘浩办公室的时候,不经意往里面看了一眼。 刘浩办公室的门是一直开着的,这是刘浩为了及时掌握张文定回来的唯一途径,而张文定一般是不会往里面看这一眼,但今天例外了。 这个例外却让张文定看到了陈娟正在和刘浩聊得火热,他便站在门口,笑着对里面说道:“呵,小刘,你老领导来看你了?” 刘浩只顾着跟陈娟聊天,竟然忘了听脚步声了。 平时,他只要是听到外面有人来,十有八九能判断出脚步声是不是张文定的,可今天他却疏忽了。因为自己的老领导来找老板,所以跟她多说了两句,却没想到老板都站在门口了,自己还不知道。 两人听到声音,便赶紧站了起来。 陈娟没有像刘浩那般紧张,而是笑着回了张文定一句:“老板。你这个老领导不去看我,还不许我来看看小刘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陈娟在张文定面前没有了那么多的约束,也许是调到了教育局,距离产生了美,所以陈娟能放得开;也许是两人慢慢的熟悉了,彼此也就没了那么多的客气。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上升到了一定的程度,说起话来也就可以开个小小的玩笑了。 刘浩站在那里,当然不会这么想,但他的想法也只是猜测,他觉得张文定和陈娟肯定有一腿,要不然陈娟怎么老是往张文定办公室跑? 不过,这样的猜测他只会留在心里,不会对任何人说。 听到陈娟这个话,张文定哈哈一笑,说道:“哈哈,当然允许了,小刘在我跟前可是整天念叨你的好呐。” 陈娟瞥了一下嘴,道:“这也经常念叨领导好啊!” 这话说着都有点像撒娇了。 由于陈娟是边说边往外走的,所以刘浩跟在后面一直进了张文定的办公室,他给陈娟沏了茶,又给张文定倒了水,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就没必要再开那些玩笑了。 陈娟开门见山问张文定道:“老板,村民闹事的事怎么样了?” 由于上次是陈娟给张文定打的电话,所以她问问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 张文定叹了一口气,对陈娟说:“唉!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暂时放一放吧!” “顾大斌?”陈娟又问道。 “嗯。他这么一闹腾,这事就没法处理了。”张文定倒是不避讳跟陈娟说这些事。 他觉得,陈娟现在已经是自己人,没必要跟她拐弯抹角,这也是张文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 陈娟当然知道有个顾大斌,也知道张文定所谓这个没法处理是为啥,但她却不这么认为要放一放,而是觉得,应该要就着这机会,穷追猛打。 所以,她稍微放低了声音,对张文定道:“我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说不定顾大斌后头还有人。现在这个时机正好……” 什么时机,她没有明说。 但是,张文定明白。现在燃翼出了一场事故,这事故足以令姜富强翻不了身,也能令吴忠诚手忙脚乱,而他张文定由于是身在专职副这个职位上,这场事故和他半点关系都扯不上。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张文定再次把村民堵县府那事儿旧话重提,不管是吴忠诚还是姜富强,肯定都得让张文定几分。 这个时机,确实相当好。 只是,张文定再明白,也没办法在这种时候对吴忠诚与姜富强穷追猛打了。 现在燃翼县处在这个风口浪尖,他身为县里的主要领导之一,个人恩怨只能先抛开一边,跟大家一起先度过这个难关再说。 在这种时候,如果张文定胆敢跳出来搞事,那真的就是全县领导干部的敌人了,而且也会成为市里的眼中钉肉中刺——顾全大局这四个字的份量,真的不轻。 这就是陈娟在政治智慧上跟张文定的差距所在。 她看问题看得比较浅,也只在乎自己的一点利益,而没有站在全县一盘棋的高度去考虑。 不过,她有这份心,张文定还是很受用的,摇摇头道:“不管有没有,也没必要查了,现在眼前的事够多的了。” 陈娟立即明白了张文定的意思,他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自己如果再说下去,张文定可能就不乐意了。 她可不想让张文定觉得自己啰嗦。 她虽然高度不够,但人并不蠢,知道男人最烦什么样的女人,也知道领导最烦什么样的下属。 领导不想谈的话题,你是一个字都不能再说了,说多了造成的后果就是不可挽回的。多学少说,这一点,身为个在官场上混的人来说,一定要时刻警醒。 好在,除了这个话题之外,还有别的可谈。 第七一八章 曲线 借着张文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的功夫,陈娟就把话题生硬地一转,道:“这次冻库的事故我听说要处理人了,咱们县怎么就这么倒霉,出了这么大的事。” 不得不说,陈娟在某些方面确实存在欠缺。 她这话一出口,就把先前营造出来的对张文定的关心的氛围给破坏得干干净净了。 尼玛,先前才关心一下领导,这紧接着,就开始打探消息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张文定可以立即把他赶出去,但陈娟不同,虽然她存在着一点小毛病,但这个人还是很忠心的,而且干工作非常认真。 这是一个贴心人啊! 所以,纵然她这么生硬地打探消息,张文定也没有在意,甚至愿意跟她透露一点点。微微点了点头,张文定语重心长地说道:“是啊,这么多年没什么事,偏偏这个时候出问题,现在国家抓安全生产抓得这么紧,不处理人恐怕是不行了。” 张文定并没有把今天会上讨论的事情跟陈娟说,他再相信陈娟,但原则问题他是不会犯的。 身为县里的主要领导之一,这点组织纪律性,张文定还是有的。 其实,陈娟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跟张文定打听这些事,她是想引出这个话题,把自己心里想的让张文定明白。 沉默了几秒钟,陈娟用聊天般的口气对张文定道:“前段时间我看到过一条新闻,有个地方出事死了几个人,结果当地县长直接给免了,县委一哥还受到了处分,说起来这个处理的确严厉了点,不过人命关天,这事谁也说不出别的来。” 张文定明白陈娟的意思,但这个话,他却没办法接。 见张文定不说话,陈娟又接着说道:“老板,我觉得我们县里这次恐怕要有大地震了,如果县政府顶不住这个压力,你还是早点行动为好。” 这话说的有些直接,没什么艺术性,但却是陈娟的心里话。 她或许也知道张文定能想到这一点,但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往上走的高一点,再高一点,即便自己跟他没什么,她也希望能有个寄托。 她没有和张文定发生关系,但她心里,还是有着张文定的位置的。 人都是自私的,陈娟也不例外,如果哪一天自己想开了,跟张文定之间在发生点什么,说不定自己就能指望这可大树再往上走走。 而且,就算是和张文定之间不发生点什么,等到张文定当了县长,她身为张文定的嫡系人马,肯定也比现在风光。 张文定何曾不想往上走走? 只是,一定都充满着变数啊! 现在这种时候,张文定要做的,并不是上蹿下跳,而是要稳。要给市里一个稳重的感觉,让市里觉得他张文定不急不躁,能够稳得下来,这样的话,等到姜富强离开,市里考虑接班人选的时候,才会考虑他张文定。 不过,陈娟毕竟把话说到这儿了,张文定也不能总是沉默。 轻轻笑了笑,张文定就对陈娟道:“县政府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方方面面的情况,市里应该会综合考虑的。” 这个话,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但又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比起陈娟那直白的方式,显得有水平得多。 “话可不能这么说,特殊时期有特殊的政策,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说不定市里还要处理人呢。”陈娟毫不避讳的说道。 张文定觉得陈娟再这样说下去恐怕就没边没际了,他可不想让陈娟一时糊涂说出犯傻的话来。 当然,他也相信,陈娟也就是在自己面前才敢说这样的话。 可纵然如此,也不行。 自己说不定哪天就调走了,而陈娟有可能要在燃翼呆一辈子的,她的这个性格很有可能会成为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他可不允许她继续这样口无遮拦下去了。 陈娟对张文定好,张文定也希望陈娟好。 当然了,这个时候,批评陈娟显然也是不合适的。 所以,张文定干脆就没接她这个话,而是话锋一转:“教育局最近怎么样?” 陈娟对于张文定的这个突然的话题有点不适应,但她也明白了张文定不想在那个敏感问题上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收起心里的遗憾,道:“咳!还是老样子,局里……毕竟只是个部门,没分那么细,党务局务还是要一起抓的。” 陈娟的言外之意就是教育局不管是党务工作,还是日常职责,都是一把手说了算,自己这个副局长也即是只有虚名而已。 张文定自然听到了陈娟的话,便安慰她道:“慢慢来吧,哪个部门都一样,用心把工作干好就是了。” 陈娟点了点头,她可不是来跟张文定诉苦的。能从县委办调到教育局已经是自己仕途上的一大进步了,若是再跟自己的恩人发牢骚,那样太不地道了。 陈娟可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 跟张文定又闲聊了几句,陈娟不想耽误张文定太多时间,便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等陈娟走后,张文定一个人又开始回想她说的话。 这次的事故,不管是姜富强自己引咎辞职,还是被免职,燃翼县的一县之长,肯定是要换人了。 自己能够想到的情况,吴忠诚也不傻,他肯定也能想得到,而且他在燃翼呆了多年,又是一把手,信息源要比自己大的多。 说不定,这个时候的吴忠诚,已经知道了市里的处理结果了吧? 在会上的时候,梅胜言那么明显的说道姜富强,吴忠诚竟然连个态度都没有,这又是一个什么情况呢? 面对县里现在这个局面,吴忠诚又会怎么做呢? 想着想着,张文定竟然有点着急了。 这个,稳重确实是一个好品质,但如果太稳了,会不会让别人抢了先呢? 有时候时候,光稳重也不行啊,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张文定越想越觉得自己要是不马上动手,可能真的要晚了。这种事趁早不趁晚,别说是晚一天,就算是晚一个小时,县长这个位子也有可能跟自己失之交臂。 背景这种东西,你有别人也有。靠山神马的,有资格惦记一县之长位置的,谁背后没有一座甚至是几座? 张文定不是官迷,可他不想错过了这个难得的好机会。 自己来燃翼不就是想实现自己的价值么?而实现价值靠什么? 权力! 县委专职副跟一县之长的职位虽然只差了一点点,但两个位置上的权力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个位置,燃翼县里有竞争对手,市里各部门也有大把的人选,还有别的区县,同样是人才济济啊。 这么一想,虽然姜富强还在县长的位置上坐着,但是,貌似 唉,一切皆有可能啊! 现在是特殊时期,甚至不排除吴忠诚和别的县委常委一起给市委建议的可能——虽说一县之长的位置是由市里来定,但如果县委班子里的意见很大,市里甚至是省里也会好好考虑考虑啊。 这么一想,张文定就觉得更紧迫了。 事不宜迟,他决定马上行动。 当然了,就算是要主动争取这个位置,却也要表现得是一种稳重地争取,而不是毛毛躁躁。 只是,他要马上行动,但这个行动却必须要低调。 要行动,更要低调地行动。 其实,说起来,在这个事情上,要保险,张文定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武贤齐了。 然而,张文定又不想直面武贤齐。 尽管他现在不是那么排斥动用武家的能量,但是,要他直接找武贤齐要官,他还是说不出口。 思来想去,张文定决定走曲线救国的路线,他要跟武云谈谈。 给武云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给小朋友们上课。 因为上次武玲弄来那不菲的捐款,现在武云所在的小学已经焕然一新。教学场所、硬件设施都提升了一个档次。特别是武云的宿舍,虽然没有特别豪华,但也跟住一般的酒店差不多了,只是没人帮她打扫卫生而已。 这生活一改善,以至于武云这段时间过的几乎是无忧无虑,悠哉乐哉,竟然都没怎么关心张文定的生活了。 接到张文定这个电话,武云多少有些意外,她直接就孩子们下了课,拿着手机出了教室。 “哎呀,大领导竟然还想着我们这些苦命的群众呐,是不是拨错了号了?”刚接通电话,武云便毫不客气的来了一句。 她现在真的不怎么在乎别人怎么想了,说话做事都是全凭自己开心。 张文定知道她这是境界提升之后的后遗症,自然也习惯了她这种说话的口气,根本就没管她说得好听不好听。 当然了,武云的话不好听,张文定说出来的话,也是同样比较让人郁闷的:“这不是闲来无事,想找个人说说话嘛。” 武云冷笑了一声,道:“我怎么听说县里刚出了个大事啊?怎么,你这个县领导居然会闲来无事,我看你这领导干部当得不称职啊。” 第七一九章 曹子华相召 对这种程度的话,张文定完全不放在心上,哈哈一笑,然后说道:“你这消息挺灵通啊,教书的不管孩子们,竟然关心起了政事,我看你这才是失职。” 武云道:“我失职也比你不称职好。我才管几个人,你管多少人?” 斗了几句嘴巴,张文定就不想废话了,很干脆地说道:“晚上来县城一趟,我请你吃饭。” “没空。”武云果断挂了电话,她就见不得他这自以为是的语气,不惯他那越来越浓的领导气息。 张文定拿着电话笑了笑,也不在意。 他知道,武云挂电话归挂电话,但绝对不会不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别看刚才什么事情都没说,但他敢肯定,武云晚上肯定会来县城。 武云自然明白张文定这个电话绝对不是打着玩的,他可没那个闲工夫跟自己聊天,除非有重要的事找自己才让自己去县城,要不然在电话里就能说清楚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去,但想到现在县里这种大事的时候,张文定找自己肯定是要有要事相商,她还是决定要去一趟县里。 正如张文定所料,下午刚下班,武云就打过电话来,问在哪儿见面。 张文定告诉她自己定了城郊的一家人饭店,房间是二楼的庐山厅。 一家人饭店是个小饭馆,规模不大,但环境非常好。张文定只来过一次,是跟陈娟来的,这地方一般不会有官员来,属于大众消费,所以很少有人认识他。 张文定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好地方,离县城不近不远,而且安静,重要的是这里的饭菜质量符合武云喜辣的口味,把武云约到这里,是再合适不过了。 武云到得比张文定要早。 张文定虽然是掐着点算的,但他没算过武云的开车速度,所以迟了一点。 男人等女人,一般都会有极大的耐心,但女人等男人,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张文定一进庐山厅,便遭到了武云的一翻嘲讽:“哎呦……大领导就是不一样啊,日理万机啊。” 武云拖着长长的调子,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对推门进来的张文定哼哼道。 张文定刚才在楼下已经看到了武云的车,知道她提前到了,因为有心理准备,所以现在他并没有打算跟武云斗嘴,而是一本正经问武云道:“你怎么来这么早?” 武云把眼睛一斜,道:“我们群众哪敢不听你这大领导的指示啊!我要来得晚了,你还不得给我摆脸色呀!” 张文定笑了笑,懒得跟她计较。 他感觉,武云现在说话总是带刺,应该也不全是境界提升的缘故,这其中,恐怕更多的是,还是黄欣黛没在她身边,而她对于这事儿又无能为力,所以心中有一股怒火,只要稍有不顺心,就会刺别人几句了。 其实,张文定还是很喜欢武云这样子的,虽然说的话不好听,但多少有点了情感的表达,不至于会一直消沉下去。 他还真怕她像以前一样消沉。 张文定没继续跟武云搭话,而是喊了服务员进来点菜。 两个人的菜好点,四菜一汤就够了。 武云这丫头吃饭很简单,不像武玲那么精细和奢侈。武云吃饭时最在意的,其实是酒,不是菜。 不过呢,张文定今天是跟武云谈正事的,况且两个人都开着车,所以没要酒,用果汁代替了。 武云也没说啥,毕竟她喝酒只是爱好,却不是非喝不可。 见张文定没心情跟自己调侃,武云也就没再刺他了,等服务员上菜的机会,她看着张文定,直奔主题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张文定很沉得住气,他慢吞吞地问道:“最近怎么样?工作中,生活中有什么难处么?” 武云一听这话就笑了:“你还知道关心我呀?” 张文定从鼻子里哼哼一声:“长辈关心一下晚辈,这是很正常的嘛。” 武云就见不得他这装长辈的可恶样子,没好气地说道:“哼!我警告你,给你三秒钟时间,你再不说啥事,我就走了,我可没闲工夫跟你胡侃。” 张文定不想惹毛了这个丫头,现在的武云,真的跟个火药桶差不多了,一点就炸。 “好,好,好,我说,我说行了吧。”张文定连连摆手。 唉,这丫头,也不知道她这境界的突破,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就这么一直提升着却不突破,自己都越来越没办法和她沟通了。 武云嘴角一翘,得意洋洋地说道:“这还差不多……” 张文定喝了一口水,脸上的表情开始放松,一本正经地问武云道:“这次的事故你知道吧?死了九个!” 武云往张文定跟前凑了凑,小声道:“我怎么听说死了十多个?” 张文定知道武云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这个数字完全是穿乱套了,但官方数据就是九个。具体死亡多少人,肯定也有人会泄漏出去,所以,武云能够知道,也没什么。 当然了,武云有自己的渠道,但张文定肯定是不会乱说的。 “那都是谣言,县里已经开始研究处理人的事了,这次恐怕姜富强有点悬了!”张文定咂咂嘴巴,迅速把话题推进了一下。 武云也没在具体人数上争执什么,她只皱了皱眉,没接话,看着张文定,示意他继续说。 张文定解释道:“现在国家对安全生产事故的问责和严厉,九个人算是较大事故,而且逼近上限,按照规定,政府一把手是有责任的。” 武云似乎明白了点,冲门口看了看,确定服务员没在门口,便小声说:“你的意思是姜富强有事儿了?” “搞不好要免职,最好的结果是调走。”张文定回答得很直接。 武云就定定地看着张文定,然后笑了起来:“哦……难怪今天给我打电话,你还真是……” 张文定嘴角扯了扯,没说话。 想了想,武云很轻松地说道:“这对你来说可是好机会啊,你可要把握住。到时候,等你当了县长,第一件事可要好好管一管教育,现在燃翼的教育真是烂透了。” 张文定叹息一声,道:“我倒是想啊,难啊!” 武云似笑非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往省里打个电话,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 张文定摇摇头,道:“你可以这么说,但这事没这么简单,你以为这是小朋友过家家呢,这是要走程序的。” 走程序只是一个借口,张文定只是不想往省里打电话而已。 他的意思是自己不出面,让武云把这事给办了。 其实,这种事情,他真要找武贤齐的话,也不能打电话,而是要往省城跑一趟当面说。这是态度问题! 如果他自己不出面,而是由武云帮他跟武贤齐递话,就没这种态度上的顾虑了! 张文定这次想绕这个弯子,直面武贤齐他觉得没必要,而且见了面,他也张不了那个嘴要官。 有些事情,他是真的做不出来。 虽说关系亲近,找到了武贤齐了,想必武贤齐也不会有二话,但这种事能避免的还是要避免,否则难免会让武家给看低了。 毕竟,武家是大家族,他只是一个草根。如果一遇到事情了,他就去求武贤齐,那以后在武家会更加没地位的。 武云这次没有反驳张文定,她竟然当场掏出手机,嘴里嘟囔着:“这有什么难的,你不好意思打,我打。” 说着,武云就开始拨号。 关键时刻,武云真的还是很够意思的。 张文定并没有制止她,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制止不了她的。 武云没当着张文定的面给武贤齐打电话,而是走了出去,过了五分钟,武云回来,对张文定说了五个字:“领导同志没表态。” …… 武贤齐到底有没有跟市里打招呼,张文定并不知道,但曹子华又一个电话把他叫到市里,他还是有些意外,甚至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 上次从白漳回来,张文定顺路去拜访了曹子华。 当时,曹子华给张文定留下的印象就是这个市长肯定了自己的工作,提出了表扬。 这一趟,张文定虽然拿不准到底曹子华为啥让自己去市里,但多多少少他也意识到了点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可是,他又不敢肯定。 毕竟,这种事不是说谁想办就能办的了的,到底武贤齐有没有帮自己向望柏市里的主要领导递话,他心里没底。 在张文定的印象里,武贤齐是个非常低调的人,特别是对于自己的亲属,几乎没搞过什么动作。 这一次,他会帮自己吗?云丫头的那个电话,到底会起多大的作用? 带着一肚子疑问与期待,张文定到了望柏市政府,进了曹子华办公室。 寒暄了两句,曹子华便语重心长的对张文定说道:“燃翼最近不消停啊!” 张文定明白,燃翼发生的事情,肯定瞒不过曹子华的耳目。 他知道曹子华说的是什么,便放低了姿态,态度端正地说道:“县里给市里添麻烦了。” 第七二零章 各种消息满天飞 这个话,算是一个自我批评。 这个自我批评本应是由一县之长来对市府一把手做,现在却从张文定嘴里说出来。 这个画风,真的有点怪。 然而,曹子华却像是没听出这里有什么不对似的,自顾自地说道:“文定呐,燃翼县这几年虽然发展的不尽人意,但总体来说还是有进步的。特别是引进的那两个项目,我听说已经在上面挂上号了,这个成绩不小啊!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燃翼在全市的排名再前进一两名还是很有希望的!” 张文定知道曹子华实在侧面的表扬自己,虽然一直在说燃翼怎么样,但这两个项目却都是自己引进的,这弦外之音就是在肯定自己的成绩啊。 而且这些本应是该跟政府一把手讨论的话题,如今却跟自己探讨,这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放出的一个信号? 虽然来的时候就有一点点猜测了,但现在这个猜测似乎又厚实了一点,张文定不免有些激动,但现在他一点都不能表现出来,甚至嘴上连个笑容都不能有。 毕竟,曹子华只是市府一把,并非市委一号,干部任免,最终还是要市委那边作主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张文定一本正经地说道:“市长,这些都是燃翼该做的,离您的期望差得还远,我们会继续努力,争取把燃翼建设好,发展好。” 曹子华点了点头,话题突然就跳跃了:“上次群众到县政府上访,没有引起集体性冲突吧?” 听到这个问题,张文定一愣。 市领导主动问起这个事情,很奇怪。 这件事,县里知道,但县里并没有上报到市里——事儿不大,没必要汇报。 那次村民被人挑唆,怀疑药厂投产后会造成环境污染,进而到了县政府,但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解决得也算很及时,而且处理方式也很妥当。这种芝麻大小的事是不能给市里添堵的,就算是事后汇报,也不需要。 市里的事已经够多了,没人会听你陈述这么一个屁大的事。 可是,现在,曹子华却问了这件事,显然不是随口一问,而是另有深意的。只不过,一时之间,张文定还想不出来,曹子华这个话,到底有何指向。 当然了,现在并不是深思的时候,张文定压下心中的疑惑,很快回答道:“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是几个人闲的没事干闹事的,挑头的不是本地人,没造成多大影响。所以,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 曹子华一笑,毫不见外地说道:“这样啊……唔,这个思路也不错,很有大局感。” 这个话,似乎是有点意外,但加上他脸上的笑意,却又像是一种对张文定的表扬。 以曹子华的身份,这么直接表扬一个干部的情形是不多见的。 张文定和曹子华不熟,对他的性格也不怎么了解,不知道他这个话,应该怎么去理解。没办法窥探领导真正的想法,那就只能按明面上的意思来理解了。 结合到今天是曹子华叫自己过来的,张文定就觉得,也许,是自己入了曹老板的法眼,所以曹老板比较欣赏自己吧? 当然了,更大的可能,就是武贤齐跟曹子华打了招呼。又或者,曹子华眼看着燃翼县要换县长了,所以提前和自己结个善缘。 毕竟,自己是武贤齐的妹夫。 想到这里,张文定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是一种态度,被批评的狠了,你要起立表示悔过,同意,如果你觉得你被表扬的过了,也必须要站起来表示一下自己的谦虚。 站起来后,张文定身子稍稍前倾了一下,不再深思曹子华话里的深意,只是单纯地谦虚道:“领导您言重了,这件事我也是赶鸭子上架。当时只想着尽快平息事态,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给人民群众造成伤害和损失。” 曹子华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张文定坐下。 张文定等着曹子华再指示,但曹子华却没有再说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一场见面,让张文定觉得云山雾罩的,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曹子华似乎就只是为了见一见他,和他说说话。 只是,这个理由,连张文定自己都不相信。 …… 回到燃翼,一连几天,张文定都没见到吴忠诚和姜富强。 上次会上讨论的事故处理方案已经报到了市里,市里却迟迟没有发布事故报告和处理结果。 这个情况,有点风雨欲来的味道。 他隐约的感觉到,吴忠诚应该是在走动,但是在省里走动还是市里,是为什么而走动?这个就不清楚了。 至于姜富强嘛,应该是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在努力。不管怎么说,只要还没到绝境,想必姜富强都不会轻易放弃。 有时候,知道了结果,也总是想再拼一把,希望有奇迹出现。 人性如此。 不管吴忠诚和姜富强在干什么,张文定都不想贸然行动了。自从被曹子华叫到望柏市里见了一面,并且没弄明白曹子华想干什么之后,张文定那颗躁动不已的心已经稳定了下来。 这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了,自己现在是不需要有任何的动作了,安心做好手头的工作就行了。 与其上蹿下跳到领导面前表现,还不如安安静静地做事。 和曹子华谈个话,都几天还没理出头绪,谁知道市委佟老板说话是不是更累?更何况,他张文定和市委一号佟冷海又不熟。 …… 即便张文定很低调,在燃翼还是传出了很多种关于姜富强要走,他张文定要继任县府一把手的说法。 有人说,张文定已经找了关系,一县之长这个位子铁定就是他的。 也有人说,张文定的势力现在还不如吴忠诚,吴忠诚已经在为张文定的上位设置障碍了,现在正在省里跑这件事,估计张文定这次没戏。 还有人说,张文定和吴忠诚都是白忙活,关于新县长的人选,市里早就订好了,是从外县调过来的。 当然,同样有人说姜富强根本就没事,他在省里有人,这次事故最多给他一个记过的处分,根本就不会免职,张文定和吴忠诚都是白忙活。 每到这种时候,就会有许多人化为地下组织一号,开始各种猜测各种臆想了。 不管是那种说法,张文定一概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他非常清楚,这些传言无非就是一些不着调的小道消息,说白了都是江湖传言,但同时,他也明白无风不起浪这个道理。如果没有点实际性的东西,这些传言是传不出来的。 现在各种传言满天飞,张文定却在这些传言中,越来越镇定。 同时,这几天张文定也不随便接见人。 张文定这么做有自己的想法,现在情况非常特殊,特别是自己还不知道曹子华找自己谈话这件事意味着什么的情况下,还是要把稳字放在第一位。 这个时候,来找他汇报工作的,无非就是希望他能顺利任职的那些人,见多了人,反而乱了自己的心境。况且,也容易让市里觉得自己沉不住气。 既然已经决定要稳住了,那就一定要有一个稳得住的样子。 在自己稳着的同时,张文定也在观察着吴忠诚和姜富强这二人。 他发现,吴忠诚和姜富强离开了县里几天之后,又几乎在同时出现在了县里。而且,这两位主官都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甚至,有时候吴忠诚还会莫名其妙的发火。 至于姜富强发没发过火,张文定就不想打听了。 其实,张文定本来是想去县政府跟姜富强谈一谈的,但后来一想,觉得也没什么好谈的。 张文定之所以不去县政府,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张文定觉得,现在吴忠诚下这么大的力气去跑关系搞破坏,那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底,姜富强极有可能会被处分,所以张文定不能冒这个险,万一自己跟姜富强谈了,流出点风吹草动的,对自己不好。 第二,张文定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他现在跟姜富强真的没什么好谈的,谈合作没有必要了,谈别的也不合适呀。 况且,这时候跑过去县府那这,说不定姜富强还以为是看他笑话呢。 所以,张文定现在就是关心一下药厂的工程进度,做一些例行公事,表现得相当正常。 …… 在燃翼县广大干部群众的翘首期盼中,望柏市委终于有了动作,免去了姜富强燃翼县委副书记、常委、委员职务,随后县人大发文,免了姜富强燃翼县人民政府县长的职务。 跟姜富强一起受到处理的,还有县委常委会讨论的那几个人,最严重的一名是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这些人,张文定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姜富强,具体来说是姜富强走后留出来的那个位子。 …… 铁打的县府流水的干部,姜富强走了,县里甚至都没对他有过多的讨论,倒是有一部分人开始活动起来了。 刘浩的电话明显的多了起来,有打探消息的,有想给张文定汇报工作的,有请刘浩吃饭的。 第七二一章 不要当真 这些电话,都被刘浩记了下来,但对于任何邀请,他都没答应,只是客气的回应。 张文定依然如故,在外人看来,他不急不躁,稳如泰山,仿佛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 姜富强被免职后的第三天,市委组织部一位副部长带队,来到了燃翼县。 因为有提前通知,所以吴忠诚和张文定亲自迎接了市委组织部的领导。 这一次,市委组织部来人,分头跟吴忠诚和张文定谈话。 这个时候,张文定其实是很紧张的,但却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当然,更多的,则是一种兴奋。 张文定在组织部工作过,知道组织程序。干部任命之前,组织部门是要找领导和当事人谈话的。 而市委组织部来人了,这个情况也瞒不过县委里的有心人,纷纷在心里揣测着,这一次,一县之长的位子是不是就属张文定了呢? 市委组织部的谈话无非就是让张文定谈谈自己的工作感受,说说以后的打算,以及谈一下自己上任以来对燃翼领导班子的看法。 这些都是套路,张文定相当熟悉。 他的回答也都是照搬套路,中规中矩,把自己姿态放低,说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以后会更加努力,而且还大刀阔斧的夸赞了县里的领导班子一番。 在跟吴忠诚谈话的时候,市委组织部听到的说法也比较有意思。 其实,组织部问吴忠诚的问题要简单的多,无非就是张文定的表现如何。 吴忠诚明面上当然是肯定,但在肯定的同时,却也会夹杂一些诸如“年轻有人冲劲”“有个性有想法”“胆子大”这类谁都明白意思的评价。 组织部来人便明白了,这个县委一号是不太赞同张文定入主县政府的。可谈话就是谈话,对事后的决定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或许有时候会照顾一下县委一号的意见,但这一次,市委组织部的人下来之前,领导可是亲自交代过的,对文定同志的谈话要客观,要认真,要翔实。 …… 市委组织部的人一走,县里就传开了,张文定要入主县府了! 这个传言,像长了翅膀似的,迅速在县委县府,以及县里各局办中传开了,甚至还传到了乡镇。 张文定此时的表现,却比先前那种强行稳定还要稳了。 甚至可以说是无比低调,低调到平静了。 他的这个平静,让县委的人觉得这个他的定力非同一般,如今都是要入主县府的人了,脸上竟然看不到丝毫的兴奋。 其实,张文定并非不兴奋。 他的心里,其实比谁都兴奋。 自己如果能顺利当上县长,那么自己的仕途就又有了一个很大的提升,这个提升,并不仅仅只是从副处到正处那么简单,而是伴随着更大的权力,与更复杂的局面。 县府一把是处理县里大大小小的事物的,属于一个县里的行政长官,是整个县里的二把手,是有很大权力的。 这个权力,是天然的。 这跟县委的专职副相比,真的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不知是市里担心燃翼县府没有一把手会影响到工作,还是省里下了指示,在谈话完成后的第三天,市委组织部的人便又一次来到了燃翼。 这一次,他们不是来谈话的,而是带来了实质性的东西。 在市委组织部来人到来的第二天,燃翼县人大常委会任命张文定为燃翼县副县长、代县长。 这一下,就在燃翼县里引起了很大的反应,比起姜富强被免职的时候,反应剧烈了许多。 一时间,燃翼官场就像是平静的人群中扔进了一记重磅炸弹,顿时炸开了锅。很多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身边的人唾沫给淹了个没顶。 任命如此之快,是很多人没想到的,就连张文定自己,都觉得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固然代县长这个词比一县之长多出一个字,但大家都明白,多不多出这一个字其实已经是无所谓了。 现在是人代会闭会其间,人大常委会只能够任命副县长和代县长,要去掉那个代字,还得等到县人大开全会的时候。 只要县里两会开完,这个代字自然就会去掉,而不管是带着代字还是去掉代字,张文定现在都可以行使一县之长的职权了。 张文定虽然觉得事情来的太快,但他并没有手忙脚乱。 这一天,他可以说是等了很久。 当初,他从随江下到安青县政府当副职,就想着有朝一日,主政一县,一展抱负。但是,最终他却从安青黯然退场。 现在,他在燃翼,绝不会像在安青那样满腹遗憾的离开,他要在这里,散发他的精彩!张文定成了县府一把手,刘浩的手机几乎就遭受到了狂轰乱炸。 这些电话,有和刘浩套近乎的,也有想向张文定的汇报工作的。 刘浩并不会把所有的电话都汇报给张文定,但即便如此,张文定每天还是能收到几十个电话记录,简直都快成热线了。 其实,打这个电话的大部分都是燃翼内部的干部,这些人可以分成四类。 一类是张文定自己发展的亲信,这些人是来庆祝的,他们大部分都会上门拜访,但拜访之前还是需要经过刘浩那一关,所以打电话自然是最合适的;第二类是姜富强留下的班底,姜富强在燃翼干了这么多年,自己留下的亲信不少,如今自己的主子被免职了,这些人自然要重新选择一个靠山,张文定成了首选,他们迫切需要张文定的庇护,虽然有点临时抱佛脚的味道,但抱一下总比不抱要好;第三类则是那些本来持有中立态度,或者一直犹豫不决的那批人,张文定如今已经顺利的当了一县之长,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吴忠诚甚至连个磕绊都没来得及使出来,这足以说明张文定有着强大的力量,现在不投靠,估计就赶不上二路汽车了;最后一类则是背叛吴忠诚的那些人,他们在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和明智的判断自后,决定先和张文定试探着接触一下,为以后作个准备,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放弃吴忠诚,投入到了张文定的怀抱中来。 这些人顿时形成了一股人流,一股脑的涌到了张文定这里,但张文定明白,现在不是招贤纳士的时候。自己刚刚上任,这么大的动作是绝对不能出现的,在刘浩委婉的挡住了一潮又一潮的人群之后,这些人变得聪明了,看来张文定现在不打算接受,自己就不能硬着头皮上了,免得让他感到不爽。 除了这四类人,还有投靠张文定挺早的。 比如像陈娟,包红日等人,张文定是不能不给这个面子的。投诚得早的,现在就可以算是张文定真正的班底了。 虽然急于扩充自己的班底,但刚刚上任,总要把工作摆在第一位。 所以,对于老班底,张文定也只是亲自接了电话,并未和谁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在任命下达的第二天,张文定便由县委大楼搬到了县政府大楼。 按照张文定的意思,姜富强的办公室可以不用重新装修,他直接搬过去,这也是他低调的一种表现。 当然了,他说出这个话来,最主要还是要让人觉得,他张文定不迷信——前任败走,他也敢用前任的办公室,就是这么不信邪! 在这种时候,张文定自然不想给人留下个铺张浪费的把柄。 只是,张文定虽然把就用姜富强的办公室这个话放出去了,但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崔建勇却不可能真的就按张文定所说的办——领导的话,有时候要正着听,有时候却要反着听。 崔建勇是在姜富强手上提上来的,能够坐到府办主任的位置了,绝对是姜富强的知心人。 如果姜富强是正常走人的话,走之前肯定会对崔建勇有一个合适的安排。 但是现在嘛,姜富强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当然顾不上催建勇了。 此时的崔建勇,对于自己的前途也是忐忑不已。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一个新老板,所以他多少有些担心,这个担心并不是他没信心伺候好新老板,他是怕新老板不信任他。 毕竟,县府大管家这个位置,哪个一把手都会放上一个自己贴心的人。 他在这个位子上呆了这么久,很多事情已经习惯了姜富强的作风,如果张文定对他的工作方式或者方法不喜欢,那么他就只能是被换掉。 之前,他忠于姜富强,而且是做的政府事务,跟县委那边联系,也是联系的县委办,和张文定几乎没打过交道。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张文定发火了硬要用姜富强的办公室,催建勇也不敢给张文定用啊——领导发火,那是领导刚正不阿,但做下属的,也要有勇气顶住火力,让领导有一个舒适的工作环境嘛。 这样一来,既显示出了张文定不迷信,也显示出了张文定气量很大——看看,被办公室主任硬顶了,也没有让同志们为难,而是按照同志们的意思,进了新的县长办公室办公,多听得进去同志们的意见呀! 第七二二章 投诚 这就像是领导下去视察,要求下面不迎接,但下面还是顶风作案,硬是要迎接,那领导嘴里肯定会严厉批评,但下面挨一下批评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把尊重领导的态度表现出来了啊! 仅仅只半天的工夫,崔建勇就把新的县长办公室整理了出来,里面所有的家具都是新的,甚至连饮水机和电水壶这种小东西都换了新的。 只是,这办公室没办法重新装修,因为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 张文定搬过来的第一天,一眼就看出里面全新的家具。 这种事情,他没有吱声。 以前他也听人说起过县府办崔主任工作细心,有能力,现在算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其实,张文定对于办公室,真的不是很在意。 但是,崔建勇抗命这么搞,张文定也没办法责怪他。 毕竟,这是一种游戏规则,也是底下人的一种态度。如果因此而责怪的话,打消了他们的工作积极xing事小,破坏了规则麻烦就大了。 目前来讲,张文定并没有马上更换府办主任的想法。 反正这时候,他张文定手上也没有什么可用的合适之人。能用的人,他都用到了合适的位置上,等以后有了合适的人选,再换不迟。 张文定也相信,借崔建勇一百个胆子,不敢跟他耍花招。只是,这个崔建勇毕竟是姜富强的人,用起来,或许不会那么顺手吧。 当然了,如果崔建勇很识趣,那他也可以让崔建勇继续呆在府办主任的位置上。 虽然老板换管家的情况很多,但不换管家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张文定在随江开发区的老领导覃浩波,就在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服侍过三任开发区一把手。 张文定没太把府办主任这个位置放在心上,毕竟合适了就用,不合适就换,这对他来讲,没多大的难度。 但是,这个位置对崔建勇来讲,却相当重要。 为此,崔建勇一直小心翼翼惴惴不安,生怕因为自己自作主张换了办公室而让张文定发火。 正在崔建勇担心的时候,张文定直接就召他相见。 前往张文定办公室的途中,崔建勇心里竟然有些发颤了,开始了各种担心。 其实,崔建勇的担心是多余的。 张文定刚刚入主县政府,对县府可以说是两眼一摸黑,就算是对崔建勇不满,肯定也会给他一个机会的。 毕竟,要论到对县府的了解,没有人能够超过他崔建勇这个县府大管家啊! 张文定把崔建勇叫到办公室,就是想对县府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当然了,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个办公室主任的态度。 如果崔建勇态度可以,那就留用;如果崔建勇态度有点问题,屁股坐不正的话,那他就要物色一个新主任了。 办公室主任见老板,自然不用老板秘书的通报,而是自己敲门。 这个,也算是一个跟别的人的区别待遇了。 当然,这一次,崔建勇甚至门都不用敲,刘浩一见到他,就热情地把他给迎进了张文定的办公室。 “县长,您找我?”崔建勇进门之后,稍微弯了下腰,站着请示了一句。 张文定抬起头,微笑着对崔建勇道:“崔主任来了,坐吧。” 崔建勇看到张文定的微笑,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但他依然是谨慎,站在沙发前,并没有立即坐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跟张文定正面的单独接触,肯定要谨慎一点。 昨天一整天,崔建勇真是忙成了狗,只是和张文定见了一面,并未有深入的交谈。本想今天一上班来,崔建勇是想找个机会向张文定汇报工作的,并且拟定张文定这一周的工作计划和行程安排的,可他还没主动汇报,就被张文定抢了先。 这一点,令崔建勇有点郁闷,觉得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到位。 张文定见崔建勇不坐,便又重复了一句:“坐吧,坐下说。” 崔建勇这才坐了,眼睛看着张文定,嘴角上露出一丝小心翼翼的微笑。 张文定没有站起身,只是正视着崔建勇,不轻不重地说道:“崔主任,我初来乍到,政府的很多事情还不是很熟悉,以后恐怕要多麻烦你啊。” 崔建勇可听不得这样的话,他的屁股像是过了电一样,臀大肌猛的一阵痉挛,整个人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半弯着腰道:“县长,我,我要向您检讨,都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 张文定对崔建勇的态度还算是满意,其实他并不是有意去为难崔建勇,就是想看看崔建勇的态度,如今他的态度还算是诚恳,自己也没必要再吓唬他了。 一念及此,张文定便呵呵一笑,冲崔建勇摆了摆手,道:“检讨什么?现在还什么事都没有呢。呵呵,崔主任,坐,坐。” 崔建勇小心的点了点头,又坐了下来。 见崔建勇坐了,张文定便一本正经地说道:“崔主任,政府方面呢,很多事情我还不太清楚,姜县长走得也比较急,我也没有来得及跟他沟通。这样吧,你把县里着急要办的事情给我列一列,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具体的工作才是正事。 张文定以前作为县委专职副,虽然县里很多事物他都知道,但政务方面的具体情况他却摸不透。比如哪个工厂到什么程度,哪里的基础建设需要马上完成,以及各政府部门今年需要完成的指标或者任务等等。 临建年关,县里的事是很多的,这个时候自己接手政府的工作,张文定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压力的。 当然了,兴奋肯定比压力更多。 崔建勇明白张文定这个具体的任务是说到了点子上。 一般来讲,一县之长新上任,必须要了解一下县里的具体事宜,而作为一个府办主任,这些事情他必须要做细做好。 让崔建勇值得庆幸的是,这项工作他早早地就已经做完了。 把目前要忙的工作汇报一下,崔建勇便融入了角色。 张文定用心听着,不时插一句话,很快就将县府目前的事情了解了一个大概,心想崔建勇这个府办主任还是很有条理的。 二十分钟后,刘浩过来敲门了。 换了新职务,对于刘浩,张文定肯定要有一个安排,然后换一个新秘书。但是,目前的工作千头万绪,只能先用着刘浩,换个新秘书,没那么容易上手啊! 所以,只能让刘浩继续辛苦一下了。 对于这一点,刘浩也很高兴,所以再辛苦也是愿意的。 一般情况下,秘书不会去打扰老板,特别是老板办公室有人的时候。 可这一次,刘浩必须要敲张文定的门了。 因为,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仝辉来了。 仝辉身为县政府二把手,他来找一把手汇报工作,自然不用经过刘浩的通报。但是,他还是跟刘浩打了个招呼,让刘浩先通报一下,以显示他对于张文定的尊重。 仝辉是燃翼本地人,在燃翼的派别中,他本来是属于偏向姜富强这边的,但偏得并不厉害。 如果偏得厉害的话,那姜富强也不至于被吴忠诚压得喘不过气来——县府一二把手精诚团结的话,威力还是很大的。 这一次,姜富强免职,一县之长的位置高悬,仝辉觉得自己是很有希望冲一下的。然而,希望变成了失望,张文定入主县政府了。 这个事情,仝辉谈不上对张文定有多少怨恨,但心中总是难免有几分不是滋味。毕竟,这个位置,这种机会,并不是时时都有,错过一次,也许就得等好几年了。 只是,心里再不是滋味,可张文定毕竟是一把手,他仝辉身为二把手,总要向一把手汇报一下工作。 刘浩进门后,先是朝着崔建勇笑了笑,意思是打扰领导了,然后对张文定说:“县长,仝县长来了。” 张文定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崔建勇不傻,他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客气的对张文定说:“县长,那我回去准备一下。” 张文定同样是点了点头,刘浩闪到一旁,让崔建勇出了门。 “请仝县长进来吧。”等崔建勇出去,张文定对刘浩说了一句。 刘浩这才出去,请仝辉进来。 仝辉毕竟是县府二把手,所以受到的待遇比崔建勇就高了很多——张文定起身了,并且坐到了沙发上,和他亲切的交谈。 “县长,您能来政府主持工作,大家这次终于有了主心骨了,同志们都翘首以待啊。”一落坐,仝辉就先来了这么一句。 很明显,仝辉所说的同志们,基本上就是指副县长们,但也可以理解为整个县府的同志们。 张文定笑了笑,谦虚道:“这都是组织上对我的照顾和信任,能跟同志们共事,是我的荣幸。政府方面很多事情,以后还得靠你和同志们多支持。” 他没有说靠大家多支持,而是说靠你和同志们多支持,那就表示,他张文定对待二把手,是很看重的。 当然了,这种看重,到底只是嘴上说说,还是打心里看中,就只有张文定自己知道了。 张文定跟仝辉没什么交情,但大家毕竟都是县委常委,也是经常见面的。 第七二三章 接风 在常委会上,仝辉很少说话。 张文定明白,在燃翼县委常委会上很少说话代表着什么。 在吴忠诚威望最盛的时候,很少说话,也算是对吴忠诚的一个挑战,只是挑战得不像张文定表现出来的那么明显而已。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讲,张文定和仝辉,是有合作的基础的。 但是呢,由于现在张文定身份的变化,哪怕这二人都跟吴忠诚不对付,但二人之间,想要精诚合作,那也很有难度——二把手和一把手之间,总是有点那什么的。 当然,纵然如此,张文定也还是要尽量争取仝辉的支持。 毕竟,在县府来讲,仝辉是他最重要的副手,而且还是县委常委,如果能够把仝辉拉在一起,对于他来讲,还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所以,刚才,张文定的话里,就对仝辉相当重视了。 这时候,刘浩进来给仝辉端了一杯茶。 仝辉没等刘浩的茶下,而是伸手接了。 等刘浩退了出去,仝辉就对张文定说道:“县长,有你来主持大局,同志们肯定会上下一条心……这不,同志们想给你接接风,让我来请示一下,您看是今天晚上还是什么日子方便?” 这个接风,只是一个说法,真正的却是县府班子成员一起吃个饭见个面。 这个吃饭见面,比会议上见面要轻松,可以更方便的融入工作。当然了,如果不接风,也是可以的。 但望柏这边的区县,有给一把手接风的风俗,所以仝辉要过来请示一下。 张文定听说过这个风俗,顿时就犹豫了一下。 不过,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张文定就决定答应下来。 现在的工作千头万绪,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搞得太不近人情,要不然以后的工作各位副手到底使小动作,那就太不合算了。 毕竟,这个接风,既是给一把手面子,也是一把手给副手面子啊! 现在副手们先表示了诚意,如果一把手不答应,那就是不给副手们面子了,会让副手们心里有点不爽的。这点不爽,如果带进工作里,那会处处别扭。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客气的笑了笑,道:“同志们太热情了,既然是大家的意思,那就今天晚上就一起坐坐,让办公室安排吧。” 其实,张文定很想说自己请客的,但这么说的话,真的就是太不给副手们面子了。所以,只能折中一下,让办公室来安排了。当然了,办公室安排之后,他也可以私下里的把钱给办公室,不用公家的钱。 仝辉眼睛微微眯了眯,是让办公室安排,不是让他安排啊! 点了点头,仝辉微笑道:“好的,那一会儿我跟办公室说说。” 张文定心中暗叹,这个仝辉不愧是县府常务副,位置摆得很正,但又能够牢牢把握住自己的权力。 办公室的工作,也是在仝辉分管之中。 这个仝辉,如果自己如果能收入囊中,以后的工作肯定会少走许多弯路。 张文定心里瞬间就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嘴里很诚恳地说道:“这个,以前政府工作这一页就翻过去了,咱们以后呢,啊,我是非常希望以后我们能一起努力,精诚团结,把县里的各项工作做好,为老百姓服好务,让各部门的工作都再上一个台阶。” 仝辉不傻,听得懂张文定这个话,顺势就表态道:“请县长放心……” 仝辉走了之后,没多久,分管农业、林业、水利工作的副县长,也就是刘浩的堂姨父吕万勋去了张文定办公室一趟。 吕万勋这个人吧,干工作还是很认真细致的。 张文定跟吕万勋接触的并不多,孟紫萱决定来燃翼投资中草药种植以后,他才跟这个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在工作上有了交流。张文定很欣赏吕万勋做事的认真,再加上刘浩的关系,所以呢,他对于接收吕万勋还是很乐意的。 吕万勋明白当前局势,他有心投靠张文定,心里却没有底。 虽说有刘浩跟在张文定身边,吕万勋也属于是近水楼台,关于张文定的一些事情,他也能从刘浩嘴里了解一二。 只是,在工作上,张文定刚刚上任,如果自己太急于求成,恐怕会给他留下一个势利眼的印象,可如果不有所表示,那态度就不端正了。 “县长!”吕万勋一进门,便笑着跟张文定打了个招呼。 他之前跟张文定有过工作上的接触,所以这个招呼打得还是比较随意而亲热的。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吕万勋不擅长拍马屁,要不然的话,早就去拍吴忠诚了,也不至于在县里的存在感那么低了。 对于吕万勋的到来,张文定心里还是很舒服的。他笑了笑,站起来,走向了沙发,嘴里说道:“万勋同志来了,坐吧。” 说完,张文定当先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虽然有刘浩这碗水垫底,但吕万勋也知道,自己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 在张文定坐下的瞬间,吕万勋也坐了下来,笑着对张文定说:“县长能来政府这边,可是全县老百姓的福气啊,有了你,政府这边就有了希望了。” 这个话不是马屁,但比马屁更有效果。 毕竟,县府以前被吴忠诚压得有多苦逼,是个人都知道。现在,吕万勋这话里透出一股怨气,会让张文定心中感觉很爽的。 当然了,不管心里再怎么爽,张文定脸上也不可能表现出来。 他看着吕万勋,摆摆手道:“万勋同志可别这么说,政府这边的成就都是以前打下的底子,我只不过是捡了个便宜,以后的工作还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啊。” 这话一过,张文定便转向了工作:“今年中草药的种植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一交谈就直接谈工作的搞法,其实就是一把手对副手的一种认同——我跟你不见外! 吕万勋也在瞬间进入了工作状态,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产量上,预测应该可以达到预期效果的百分之八十,毕竟刚开始嘛。不过,质量却比想象的要好很多,就目前的草苗长势来看,我们这里还是很适合种植中草药的。等到明年春天实现混合种植以后,应该还会有惊喜。” 张文定点点头,道:“那就好,药厂建成以后,以后收获的草药就可以在内部消化了。县里的产业,还是太薄弱。希望以后多些厂子吧,除了草药,别的农产品,也可以就近加工嘛。” 吕万勋接着这个话说道:“嗯,对。县长说的没错,就以草药这个为例,如果都运到南鹏去了,单运输成本就能占很大一部分。” 张文定知道,吕万勋来并不是为了给自己汇报工作的,说多了工作就显得太刻板,所以他又把话题一转,扯到了刘浩身上。 “小刘我给带过来了,本来想让他下去锻炼一下,但这段时间,我也离不开人。这个年轻人,不错。”说起刘浩,张文定就说得毫无压力,甚至不吝啬夸张了一句。 吕万勋明白张文定说这个话的用意。 领导怎么安排秘书,这是私事,外人插不了嘴的。 现在,张文定对他这么说,那就是没把他当外人。 想着这些,吕万勋就笑着对张文定说道:“这小子能跟着您,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以前吧,他还是有点跳脱,但自从跟了您,我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段时间呀,他有了很大的进步。这都是您教育的好,我还希望他能一直跟着你呢。” 张文定就摆了摆手,笑着道:“他的进步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年轻人很好学,也肯下工夫。” 吕万勋道:“他父母跟我说过好几次了,非要来谢谢您,我自作主张没答应。您对小刘的关心,他们心里都有数,小刘能跟着你,可比什么都好。” 聊了十几分钟,吕万勋识趣的告辞,张文定起身相送。 刚刚入主县府,张文定还不想摆架子,虽然这是对一个副县长,他觉得,有时候一些礼数上的东西还是要说得过去的。 别说是吕万勋这种主动投诚的副手了,就算是陈从水那种对头,他也会起身相送的。 相斗是私底下的,明面上嘛,还是要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一番见面,二人心中都很高兴。 吕万勋心里一块石头也落地了,不说以后就紧跟张文定,至少一把手给了自己一个面子。 虽然副手这个位子说起来级别都一样,但分管不同的工作,其中权力差距却天壤之别。吕万勋明白,张文定上任以后可能要调整一部分分工,就算自己不被调整到更肥的肉,但只要县长稍微倾斜一下,那以后农林水的日子也要过好许多。 …… 晚上,副县长们给新上任的县府一把手接风,除了分管工业的副县长丁贵伟,因为上次安全生产事故被免了职,无法参加这次宴会外,别的都到了。 除了县府的副职们,今天有幸上桌的还有府办主任崔建勇——他是搞服务的。 刘浩当然没机会上这么高级的饭局,秘书们有秘书们的餐。 看着这一桌子的副手,张文定感慨万千。 第七二四章 胡萝卜加大棒 说起来,虽然县府副职们在工作上都要为县长负责,都是协助张文定这个一把手工作的,但实际上,他们却有着各自的领导,有着各自的老板。 比如说,分管交通的县委常委、副县长林从水,他的老板并不是张文定,而是吴忠诚。在县一级,站队其实还是站得很明确的。 刘浩的姨夫,分管农林水的吕万勋算不上是谁的人,但由于有刘浩这个关系存在,现在普通认为他应该会紧跟张文定。而且,先前吕万勋也向张文定汇报了工作,表达了新近之意。 另外,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县长左恩强已经对张文定表示出了相当强烈的善意。 分管司法的副县长李铁新却属于吴派…… 但是,不管是那一派,今天给张文定接风,他们都是不得不来的。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知道张文定的威力。 连吴忠诚在与张文定交锋的过程中,都连连失手,那还是张文定给吴忠诚当专职副手的时候呢。 现在,张文定入主了县府,有了和吴忠诚硬碰的地位和实力,那要使出什么手段来,威力只会更加惊人。 所以,为了自身的前途与安全,这些人,不管对张文定有没有好感,都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得罪了张文定。 有了这个因素,这个饭局就显得凝重而又活泼。 张文定给大家敬了一杯酒,各位副县长们便开始各显神通。 仝辉在酒桌上掌握了很大的话语权。他安排的场,他必须要保证这场酒宴取得圆满成功,所以,第一个向张文定敬酒的当然是他。 仝辉的敬酒有点不同寻常的举动,他起身来到张文定跟前,还没说话之前,便亲自动手,帮张文定把酒杯端了起来。 以仝辉的身份,给张文定敬酒没问题,但主动端起张文定的酒杯,这多少就让人意外了——他毕竟是二把手啊! 二把手对一把手肯定是要保持尊重的,只是仝辉这个表现,说得好听点,那叫尊重得太过了。 在这时的人,谁都知道,仝辉平时虽然低调,但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他在燃翼,既没有对吴忠诚表忠心,也不是完全听姜富强的,这时候,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完全全地倒向张文定。 既然如此,那他此时这个动作,就由不得别人不深想了。 难道说,仝辉是想趁着张文定在县府立足未稳,表现得强硬一点,为以为争取更大的权力吗? 别人心中在想,张文定心里也不得不多想。 毕竟,仝辉这个表现,也太怪异了。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张文定表面上却是不会露出丝毫异样来。他站了起来,微笑着接过酒杯,也不急着说话——既然你二把手要敬酒,那我就听听你怎么说。 仝辉端着酒杯,没有急着碰杯,而是先环视了桌上一围,然后才笑着说道:“这杯酒,我代表县政府、代表同志们,欢迎县长来主政。” 这个话说得真是…… 张文定又一次领教到了这个二把手的难缠。 先前在办公室里谈话的时候,仝辉给他的感觉,就是个官场老油子,会说话,也很会在话里话外守住自己的本分,但在守本分的同时,也会守住自己的利益与权力。 这个话,令张文定有点不爽。 什么叫代表县府代表同志们? 你特么只是个二把手好不好?我张某人没来的时候,你可以代表他们,但现在我过来了,只有我才能代表你明不明白? 不过,仝辉话里却又把张文定高高的捧着的,欢迎他张文定来主政,并且是在这酒桌上说出这个话,玩笑着中带着真诚。 这就让张文定纵然心中不爽,也没办法表现出来。 面对这种搞法,许多人都会有一种拎不干渗不湿的窝心感觉。 不过,张文定现在也不是刚入官场的初哥,面对这种局面,他应对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老仝啊,谢谢你和同志们这么热情。”张文定一开口,就直接叫了一声老仝,瞬间就让自己的身份比仝辉高了一截,然后又微笑着道,“县里的情况,我也只有一个大致上的了解。以后的工作,还是要我们一起齐心协力,还需要大家的配合。啊,这样的话,燃翼的未来,将更加美好。” 张文定这个话说得就相当有意思了,你仝辉不是要代表县政府代表同志们吗?哼哼,不管你怎么代表,你和你所代表同志们,都要配合我的工作! 记住了,是你们配合我! 说完这个话,张文定就主动跟仝辉碰了一下杯,然后一口就将杯中的酒给干了,显得豪爽而大气。 仝辉被这个话搞得郁闷不已,只能尴尬的一笑,一仰头,学着张文定的样子把一杯酒全都灌倒了肚子里。 没办法,一把手都把一杯酒喝完了,他仝辉也不合适只喝一口啊!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明白,一二把手之间刚才当着众人的面过了一招,二把手先发难,但一把手却赢了。 这时候不管是哪一方的,都对张文定的强势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 张文定才懒得理会这些家伙的感受。 他以前以县委专职副的身份,面对着吴忠诚的打压,都能够搞得风风火火,甚至将吴忠诚逼得步步为营,现在有了代理一县之长的身份,还怕县府里面这些家伙能够翻得起什么惊涛骇浪? 仝辉敬完了酒,另外一个县委常委,副县长陈从水就要上阵了。 他一直是吴忠诚的人,当初根本就不把姜富强放在眼里。现在张文定来了,他虽然有一点点郁闷的意思,但有吴忠诚在背后撑腰,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惹不起张文定,但至少自己所分管的工作,张文定也是不敢动的。 所以,陈从水多少还是有些底气的。 而他打的主意,就是和张文定井水不犯河水。 起身来到张文定身边,陈从水手一伸,学着仝辉的搞法,把张文定的酒杯给端了起来,然后递给张文定,笑着说道:“县长,恭喜你来政府工作,我代表不了县政府,但我以我个人的名义向您表示祝贺,祝您在以后的工作中一帆风顺、英才得展,大展鸿图。祝县政府的工作,在您的领导下,开展得如火如荼……” 这个话不说阴阳怪气吧,多少有点怪腔怪调,而且还把仝辉阴了一把——咱们这一桌子人,能够代表县府的只有张文定好吧,你仝辉也有资格代表县政府?你仝辉简直没把代县长同志放在眼里嘛! 听到陈从水这个话,一桌子的人都各有心思。 陈从水才没去管别人怎么想,他说完话正准备一口把酒干了的时候,张文定却伸出手,示意他先不要喝。 陈从水便把酒杯端在手里,笑着看着张文定,等着他的指示。 不得不说,陈从水这个人口才相当好,祝福的话一说一大堆,而且用词准确,既表现了对张文定的尊重,却又保证了传到吴忠诚的耳朵里之后,不会引起吴忠诚多大的反感。 张文定对陈从水的根脚是知道的,自然不会被他这个话所迷惑。 他端着酒杯,笑着对陈从水说:“谢谢。丛水同志,你是县政府的老人了,对县里的工作比较熟,以后很多工作我还需要你的支持,特别是交通领域。唉,县里的交通一直比较落后,这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了。当然了,这个也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原因是多方面的……啊,咱们要往前看,我相信,这种状况明年有可能会有所改观,到时候从水同志你可要实心踏地,争取在市里拿个成绩啊。” 张文定把火候把握的很准,就连给他施加压力的话都一次性放了出来,而且还没有批评他的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在这番话里,还能听得出他给陈从水一个努力工作的动力。 大棒举着,胡萝卜放着,你陈从水仔细惦量惦量吧——紧跟吴忠诚,你也就这样子,市里跑不出来成绩,我就拿你是问;但你要跟我,我明年就会在交通口上给你大好处! 陈从水听了这话,后背有些冷。 他明白张文定这是在警告他,而且是趁着喝酒的机会,这些话他可以理解为领导的指示,也可以理解为领导的玩笑。但明年若是在市里拿不到成绩,恐怕自己就很艰难了。 如果自己不听招呼,那工作没有做好,就是自己工作能力的问题;如果自己听招呼,那工作没有做好,就是历史遗留问题!当然了,很有可能,只要听招呼了,很有可能,工作会干得很好。 擦!这尼玛真是官字两个口啊! 最绝的是,张文定不仅仅这么威胁了,甚至还给了点希望——如果你听话,那明年帮你交通口上出点成绩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张文定的能力,陈从水是有点相信的。 不说什么从省里下来的干部这种话了,至少张文定从省里要下来过钱,这个大家就已经见识过了。 陈从水觉得,如果张文定肯帮忙,那真要帮交通口子上搞点成绩,还是有可能的。 第七二五章 另有目的 对于吴忠诚,陈从水是很复杂的。 他是吴忠诚的人,但对吴忠诚那种吃独食的搞法,也是很恼火的。 但是,他对吴忠态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没有实打实的好处摆在面前,他陈从水也不会直接舍弃了吴忠态,投到张文定这边来。 不过,想到跟着张文定干,也许吃到的肉更多,陈从水也还是有点心动的。 种种心思在心中一闪而过,陈从水端着酒杯,一脸笑容的对张文定道:“这个请您放心,我相信,在您的正确领导下,我们县的交通一定会跨上一个新台阶,取得一个新成绩,有了您的大力支持,到时候在市里拿个名次,肯定没问题。” 陈从水这是把皮球踢给了张文定,听起来貌似他在表态,但他加了一个前提,那就是在张文定的正确领导下,以及大力支持下。 这就是在暗示了,你张文定如果能够给我足够的好处,我也不是不可以靠到你这边来。陈从水说完,没给张文定继续说话的机会,拿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一滴也没剩。 张文定当然明白陈从水那点心思,但现在他不会跟他计较,日子还长,慢慢来吧。 …… 一连半个月,张文定每天都忙成了狗,不停的见人。 不管是官场、商场、还是其他行业的人,仿佛谁都必须要见他才行一样。 很多以前张文定接触过的,或者没接触过的,都会想方设法的约他,给他庆祝。很多人,都被他委婉地拒绝了,但即便如此,有时候、有些人他可以一句话档过去,但有些人他是需要见一见的。 譬如,柳如风。 张文定当初为了搞一下党外人士队伍建设,算是把柳如风当了一个典型。而那段时间的工作,柳如风也算是帮了他一些忙,现在嘛,他感觉这个柳如风,还是有些用武之地的,所以,还是要见一见。 一段时间没见,柳如风还是那般迷人,而且喜欢卖弄风情。 但此时的张文定却没那个工夫去欣赏,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时间太少,而工作却太多,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招惹女人。 柳如风宴请张文定,还是在荷花园酒店。 当初张文定还是县委专职副的时候,柳如风就很看好他,现在,张文定更进一步,入主了县府,柳如风就感觉自己真是押对了宝。 毕竟,当初张文定还是县委专职副的时候,工作上还是务虚的嘛。 不管是在自己的酒店业协会也好,荷花园酒店也好,帮忙那是有限的,但一县之长就不一样了。 县府所管的事情,都是实打实的。 柳如风觉得,现在张文定手上的权力,真是涉及到了自己事业的方方面面,不管是工商、地税,还是卫生、防疫、林业、消防等等,都会很有帮助的。 所以,现在她对张文定,已经不再是当初那种想玩一玩的感觉,而是确确切切地想要交好张文定。 饭局安排得非常有特色,虽然张文定是让办公室主任崔建勇陪自己一起赴的宴,但柳如风却并不避讳崔建勇,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本事,竟然找了四位大美女陪同。 这几个美女跟以前张文定见过的都不一样,打眼看上去就不是酒店的服务员,而且更不是专业陪酒的女郎,像是在校的大学生。 至于是不是真的大学生,这个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这个搞法,让张文定有些皱眉了。 然而,柳如风仿佛看出了张文定的顾虑似的,介绍说这几个都是饭店新来的服务员,酒店采用了一种新的服务方式,引进了新的管理模式,想让服务员来跟县领导一起吃顿饭,增加服务员对酒店的认同感。 这个谎撒得真的是一点水平都没有,但张文定一个时候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因为燃翼这地方穷,别说十七八岁的了,就是十四五岁就出来当服务员的,也不少。 最主要的是,柳如风这个理由扯得相当的光明正大,让人想挑毛病也不好挑。 当然了,张文定对柳如风还不算讨厌,要不然哪儿管什么毛病不毛病的,心情不爽就直接走人得了。 只是,张文定本人不走人,但也不可能让这四个女的留在饭桌上了。 对这个要求,柳如风当然不会拒绝。 所以,四个女子只是亮了一下相,便离开了,包厢里就只有柳如风一枝独放了。 张文定心情舒服了不少,却根本就没发现,他对柳如风,已经越来越宽容了。 …… 临近年关,张文定面临的一项重要工作便是团拜。 团拜这种风俗,是新中国成立后逐渐兴起来的。 现在,无论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还是人民团体,在新春佳节到来之际,都要进行团拜活动。大家欢聚一堂,或清茶一杯,或佐以糖果,成了交流思想、联络感情的一种形式。 身为一县之长,张文定的这项工作却不能是喝茶吃糖了,他要去的地方不但有省市有关部门,而且还有县里的局办和乡镇政府。 对上级,他的目的就是送礼、联络感情,对下级则是慰问。 对上级,张文定要做的不但有联络感情而且还要准备礼物,以示自己的诚意,当然,他所代表的并不是他个人,而是整个燃翼县政府。 省里的农业厅、交通厅以及财政厅等主要部门,那是必须要去的。市里也一样,只是不一样的地方是,省里的部门他要亲自去,市里的则不用自己出马,交代给分管副县长,或者办公室主任,这些事情就能代表了。 至于礼物,张文定选择的是孟紫萱公司的中药补品系列,燃翼现在已经种植出了中草药,拿着这些补品去拜访领导,不但不会让人觉得是行贿,而且还宣传了燃翼,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当然了,这些补品系列的原料,现在还不是用的燃翼本地种植的中草药——还没到收割的时节呢。 不过,只要公司名字和品牌没问题,谁还关心原料来路吗? 重要的是,这是一个话头。 除了这些补品,张文定还准备了一些当地的特产,都是跟农业有关系的。譬如山芋头、山地瓜、核桃等等。 这些礼物虽然价值不高,但至少能代表着一方特色。 当然了,去省里拜访,重要的并不是拿多少东西,拿什么东西,交流感情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省里走访完,张文定需要去的就是县里的各个局办。这些局委办,不可能全部都去,只能是抽几个了。 本来,张文定是想让县府办安排几个单位的,但想了想,他还是自己定了。 其中教育局和文化局他是必去的地方,至于原因,张文定是想跟陈娟和包红日打打气。而且,他也要趁着这个机会,在教育工作上找到一个突破口,打破姜富强时代的成规陋习。 当然了,这次去只是先熟悉熟悉情况,至于通过什么手段来整顿教育行业,张文定决定年后再说。 文化局的工作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就不重要,那要看县里对文化事业的重视程度。望柏市并不是全省的文化先进市,燃翼这穷地方就更别提对文化的重视了,而且又不是靠着文化产业提高gdp,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文化局就显得轻松很多,只是例行的做一些自己的工作。 至于说新突破,新路子,得不到上级的支持和肯定,单从一个县级部门来搞,是非常有难度的。 所以,对文化局,张文定的打算是什么都不动,顺着以前的路子往前走,等到什么时候,县里也和市里一样,把文化、广电、新闻出版三个局合一了,再去考虑新的工作思路吧。 而且,那也是包红日应该考虑的。 堂堂一县之长,哪有时间考虑这种小事? 当然了,有用得着文化局的时候,就算是小事,张文定也会去考虑清楚的。比如这一次试探,除了要给包红日撑腰之外,他也是有着别的目的的。 包红日得知张文定要来文化局团拜,心里那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他从教育局调到文化局,由二把手变成一把手,心情大好,权力大增,是很想干出点成绩来的。 只是,虽然自己的权利大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文化局他很难施展开拳脚。大环境改变不了,他也很无奈。 现在,张老板决定要来文化局了,他自然是满心欢喜,觉得文化局明年应该要受到重视了,顿时大有把文化事业搞大的信心。 当然,他并不知道,张文定也有自己的想法。 其实,张文定一直想着把劳动路片区改造成以文物保护为主题的旅游区,他更想通过这次团拜把这个想法透露给文化部门。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好的,现在把风放出去,等日后真正实施起来,阻力就会比较小了。 这只是他的一个目的,去文化局,他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让包红日感觉到自己有希望,这毕竟是一个正科级的局长,日后用起来,说不定也能发挥大作用。 第七二六章 做点实事 包红日把这次团拜会组织得有条不紊,可以说是当成了他上任以来最重要的一次接待任务。 虽然张文定只是带着分管文化的副县长左恩强以及县政府的几个工作人员来的,包红日还是拿出了十分的热情去对待这件事,他明白,张文定能从几十个科局里面选择文化局,意义肯定小不了。 团拜会上,包红日先对文化局的工作做了一个详细的总结,然后当着张文定的面,他做了一个表态,说明年文化事业一定在全市拿个名次,争取给县里争光。 张文定在讲话中,鼓励文化局的干部职工,一定要围绕一条主线,抓住一个中心,坚持两个两手抓,不断实施三大战略,要着重抓好十项工作。 这十项工作是县文化局提前报给县政府的,办公室给张文定写了稿子,但张文定把这十项工作做了一个小小的改动。 他把第一项工作改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个大命题,然后摆上政府工作议程。 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动,但他这是给文化局吃了一颗定心丸。 大家都知道,燃翼县唯一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就是劳动路那片老房子,这个一直以来难以解决的问题,在张文定嘴里说出来,大家就都觉得有了希望。 好吧,这个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帽子,希望太渺茫。 但是,透过这个渺茫的希望,大家看到的是对单位前景的希望。 只此一项工作,整个会议现场就达到了一个小高潮,而且,张文定还把燃翼“春节文艺晚会”筹备工作给加了进去。 这样一搞,县文化局就有了动力,不管是干部还是职工,能做出一个让全县老百姓都认可的文艺活动,即便他们在中间得不到什么利益,也说明文化局并不是吃干饭的,给文化局长个脸,总比这么默默无闻的奉献要好的多。 以前这一块的工作,都是宣传部管的,文化局都插不进手。 现在张文定一出面,就硬要插手了——这毕竟也是政府工作! …… 文化局之后,便是教育局。 陈娟身为教育局的副职,有些事情她是做不了主的。 现在教育局的一把手叫苗准,是吴忠诚费了很大力气给提拔上来的——当初吴忠态为了这个教育局的一把手,给姜富强和张文定一人分了一个正科一个副科,真的是代价相当巨大。 当初,梅胜言第一次提的三个教育局一把手的后备人选,最终都没上位,反而被这个苗准捡了一个便宜。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个苗准,是深得吴忠诚信任的。 有这么一个人在教育局当一把手,张文定想对教育局展开一些改革,难度可想而知。 虽然张文定有在教育局动刀子的打算,但这个却跟劳动路改造一样,并不能马上实施。 这个,真的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当然了,提前在团拜的时候敲打一下也是可以的。 年前的团拜选择了教育局,张文定就是想给苗准一个思想准备,他是想看看是苗准瞄得准还是他张文定瞄得准。 教育局是个香饽饽,即便什么工作都不做,省里每年下拨的教育资金也够这些人吃一年的了。 况且,在教育器材采购、教材预定、学生入学、教师选拔这些工作上,教育局也是权力很大的。 所以,外行的都说教育局是个清水衙门,可实际上,内行的人都明白,这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大行局。 其他的不用说,单从这几年国家推行的中小学校教育信息化这项工作,教育局就收入颇丰,能抵不止一个文化局的全部收入了。 跟文化局相比,教育局对这次团拜会的重视程度则大大缩水。 不管是在人员组织,还是在场所设置上,跟文化局完全就没法比。 如果说教育局是个大行局,人员比较多,也比较散,那人组织不全,还可以理解。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也可以想成这个苗同志在教育局根本就施展不开,或者说他根本就没那个能力。 当然,也不排除他并不是太重视张文定,故意搞得这么不重视。 不过,想必苗准应该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吧?你再不重视张文定,人家现在也是主政县府呢。 这种接待的规模,多少显得有些怪异。 张文定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对教育工作的不满意,他刚刚上任,还不想因为自己以前对某个行局的态度而这么快的表现出来。 虽然教育局的准备工作做得不是很到位,但张文定还是满腔热情的跟局里的同志们欢聚一堂,气氛甚至要比文化局还要热烈。 陈娟是张文定的人,整个教育局都知道。 但是,这次张文定过来,她却并没有往前凑得多近。 她有自己的苦衷,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张文定选择来教育局,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跟她有关,这位充满了魅力,几度让自己欲罢不能的男人,她不但对他的前途充满希望,甚至对自己的未来也是光明一片。 可是,心里再怎么开心,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是想和他走得近一些,可事到临头,却不敢走得近了。 张文定在教育局的团拜走程序的成分比较多,所以一切都是按照既定的安排去的。 他没有给苗准施加压力,也没有对同志们提出要求,倒是表扬的话说的比较多。他这么做,倒不是对教育局没看法,而是标准的有看法但不提出来的搞法。 这种光表扬的态度,就表明了他已经把教育局盯住了。只要教育局或者苗准有什么不对劲,他张文定肯定丝毫不会手软。 先把你高高捧起来,等到你稍有失误的时候,就可以一下子打落尘埃。 其他的行局,张文定也选了几个,都只是简简单单地走了一圈。 他不想太过于张扬,也不想把县里所有的行局都转过来,毕竟这是例行的团拜,而不是视察工作。 去乡镇,张文定就比较谨慎了。 张文定把副县长们分成了几路,每位副县长带领相关部门的领导,到乡镇进行慰问。那些老红军、军烈属、困难户、五保户则成了他们慰问的对象。 虽然是一袋米,一桶油,几百元的慰问金不算多。但这些东西对于这些农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最主要的,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之前姜富强每年也会去下边进行慰问,但范围却没有今年大。 在县里,张文定可以不张扬,但在农村,只要进了村子,他就要求这些符合条件的农户,能走到的都要走到,决不能因为路远,难走,就省去了哪一户。 张文定明白群众路线的重要性,当年就是用农村包围城市来取得了新中国的胜利,现在,张文定也要走老百姓这条路线。 当然了,他并不是要这些群众为他呐喊什么的,他只是觉得,坐到了这个位置,就要对群众尽一份心。 张文定自己第一站是去了武云所在的新奉镇。 武云所在的学校自从被各大报纸报道以后,就成了县里定点接待外来考察者的学校,而且这个学校也一直是教育局的脸面。 虽然这成绩跟教育局没有一点的关系,但外面的人了解的可不是这么多,张文定当然要去这里——于情于理,这也是他必去的地方之一。 新奉镇的领导热情的接待了张文定,这是在张文定的意料之内的,镇上的领导对于武云所在学校之所以成为全县的焦点,这来龙去脉他们是非常清楚的。 对于张文定,他们也是敬畏有加。 张文定把第一站放在了新奉镇,这些干部们,心里自然是激情澎湃,接待工作搞得有声有色,让张文定非常满意。 在镇上完成了一系列的程序,张文定便来到了武云这里,身后一大群人陪同着,跟武云自然不能像没人的时候那样随意。 武云却不管那一套,说张文定当了大领导了,难得来一次,便让小朋友们给张文定表演了几个节目,这些节目本来是准备在放假之前当做文艺晚会来表演的,可张文定来了,所以武云就把这些排练的五花八门的节目搬了出来。 她其实不是在宣扬自己教书教的如何好,而是她想让张文定放松一下。 毕竟,现在他已经是一县之长了,压力也大了,难得有个放松的时间。 对于张文定,武云一向都是很够意思的。 孩子们的节目引来了在场干部的一阵阵笑声,张文定也借此对随身的人说,要多搞一搞这样的文艺节目,让山里的孩子多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这对于下一代的成长是非常有利的。 这是他说的话,也是他内心的希望。 教育事业,在他心里一直是重中之重。在自己的任期内,如果能把全县的教育事业搞一搞,也不枉来燃翼干一任县长了。 至于其他乡镇,张文定也只是例行走了一遍,虽然不是走马观花,但他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目的在里面,无非就是想稳定一下军心,给广大干部群众过一点动力。 第七二七章 意欲何为 在几个乡镇,张文定也承诺了一些县里明年即将开展的工作,这自然不是最重要项目,但安定这些人的心,对张文定来说才是这一趟下来最重要的目的。 所有的团拜活动完成,已经是腊月中旬了。 虽然距过年还有十几天的时间,但县政府各部门已经进入了放假倒计时,很多工作已经开始收尾。 张文定上任这段时间,没有调整人事分工,也没有实施什么大动作,这对于外人看来可能不太正常,但对于张文定来说,这确实他的一贯作风。 他不调整、不烧火,目的就是让这些干部们先放松一下,等到失去了脑子中紧绷着的那根弦,自己再下一番功夫搞点事情做,阻力就会相对减少。 当然了,就算是要调整工作,时间上也不允许。 过年对于中国人来说,实在是一个最重要的节日。 年前年后人们会把主要精力用在春节上,这时个候展示他县长的才能,恐怕没几个人会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张文定打算一切事情都等过完年再说。 春节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中国人过年讲究的是团圆,张文定刚刚荣升为一县之长,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春节值班不归他值,但春节这一天,他也还是忙了忙的。 好在,赶得上年夜饭去随江吃。 如果当了市长,春节肯定是没办法在家里过的了,还好只是县一级,不说年年春节都抽得开身吧,但第一年抽一次,问题不大。 武玲和孩子也回了随江,已经等在家里。 张文定难得有这么长的时间跟家人团聚,他非常珍惜这一分一秒,看着女儿一天一天长大,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见到女儿的一瞬间,几乎所有的烦恼都一散而尽。 他多么希望时间能过的慢一点,自己好有更多的时间陪陪妻子和孩子,可他也明白,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很多时候事业在他心里也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武玲知道张文定身上的胆子越来越重,所以整个春节,她力所能及的用温柔来给他放松。 张文定觉得自己亏欠这她娘俩很多,所以春节期间,他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走访亲友和领导,而是像一个宅男一样,在家跟孩子玩耍,跟妻子交流感情,甚至于他已经在学着如何哄孩子睡觉。 这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张文定却乐此不疲。 他觉得,自己只有在家,只有跟孩子,跟妻子在一起,才能忘却所有的烦恼和忧愁。 当然了,必要的领导,他还是要走动的。 即便再美好的时光也有结束的那一天,正月初五,张文定便回到了燃翼。 对于家庭,纵然他有太多的不舍,可身居官位,有时候不舍也要舍。 虽然年前已经拜访了省市有关部门和领导,但作为市里的主管领导,以及燃翼县内部的各位领导,该走的还是要走一走的。 张文定在正月初八,也就是上班的第一天便来到了望柏市政府,他要去拜访一下市长曹子华。 从他提拔为县府一把手,他还没有好好跟曹子华汇报过工作,现在正好是趁着春节的气愤未散尽,跟曹子华见个面,沟通一下感情,他觉得是非常有必要的。 去市里虽不是张文定一个人,但他还是找了个机会,单独跟曹子华见了一面。 跟曹子华见面的地点,张文定选择了去他家。 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要打探出曹子华住在哪一幢楼,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晚上,张文定没有跟曹子华联系,便直接来到了他家。 这正月间去领导家里,提前通知是礼貌,不提前通知,领导也不会怪的——前提是领导不反感你。 敲开门以后,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他眼前,他猜测眼前这个中年妇女就是曹子华的妻子,所以他便先开口,笑着道:“嫂子,新年好,我是燃翼的张文定,给你拜年了。” 中年妇女并不认识张文定,但他的名字她是知道的,曹子华知道张文定是武贤齐的内弟以后,不止一次的跟妻子提起过他,所以她便记住了这个名字。 如今,张文定就站在门口,她却有点犯难了,这个张文定,就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吗? 犯难是在所难免的,因为此时曹子华正在跟人谈话呢。 曹子华的妻子到底是领导夫人,心里虽然感觉有些怪,可脸上却带着笑欢迎,然后请张文定在屋里坐下,她则去书房敲门了。 曹子华打开房间,看了妻子一眼。 他妻子小声说道:“张文定来了。” 曹子华眉头皱了皱,有过一秒钟的迟疑,然后淡淡然道:“我就下来。” 五分钟后,曹子华支走了来人,转过身就对张文定笑着道:“文定来了!” 张文定立即站了起来,笑着对曹子华道:“领导,我冒昧前来,希望没打扰到您,我先给您拜个晚年。” 曹子华呵呵一笑,道:“坐,坐下吧,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又不是在办公室,怎么样?过年都挺好的吧?” 张文定重新坐下,点了点头回答曹子华道:“挺好,都挺好的,市长和嫂子过年也都挺好吧?” 曹子华一笑,同样回答:“好,都挺好。” 客气完了,张文定便开始了自我批评,他说道:“市长,年前县里的工作比较忙,我没来拜访您,是我工作的失误,我向您检讨。” 其实年前张文定是去过市政府的,但当时曹子华没在市政府,而且他也知道,临近年关,县里要往上面跑,市里同样也要往上面跑。 所以,他不只是给曹子华打了电话,并未总是往市政府跑了。 现在,这个话说出来,会显得他的态度很端正。 曹子华笑了笑,道:“文定啊,跟我你就别这么客气了,这次市里要你担担子,也是有所考虑的。你年轻,而且有能力,观念新潮,市里觉得你能挑起这个胆子。” 张文定明白,曹子华这是在给自己信心。 前两次见曹子华,他都是对自己的工作提出了肯定,如今自己当了一县之长了,他当然要给自己一些鼓励。 毕竟,背后有武贤齐那棵大树呢。 张文定马上表态道:“感谢市里对我的信任,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希望……把燃翼建设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争取让燃翼给市里争光。” 顺着这个话,张文定就又跟曹子华简单说了说自己接下来工作的思路。 对于张文定的工作思路,曹子华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指示,而是告诉他,县里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向市里他提出来,市里能解决的会予以考虑。 张文定只在曹子华家里呆了二十分钟。 这个时间他把握的很准。 太长了不好,因为说不定外面还有人等,自己若是赖着不走,曹子华会觉得自己不懂事,若是他主动撵自己,那自己就被动了;而太短了张文定又觉得时间不够用,不但有些事情交代不清楚,而且也达不到交流感情的目的。 张文定提出告辞的时候,曹子华也没有过于的留他,只是告诉他,没事就来家里坐坐这些客气得不能再客气的话。 从曹子华家里出来,张文定满腔热血涌上心头。 新年新气象,他要在燃翼大干一场了! 张文定知道,以后的路上会遇到很多自己想不到的坎坷,但他也明白,人这一生不就是在坎坎坷坷中过来的么? 如今自己身上的官职虽然不值一提,但大小也是一方官员了,权力大小不是重要的,实现人生的价值,才是张文定的终极目标。 正月十五过去一周后,大家才从节日的气氛中渐渐走了出来,各项工作也开始步入正常状态。 张文定的第一项工作不是调整分工,也不是开会研究工作,而是他决定亲自去省里一趟。 他现在已经是一县之长,在从县里开展工作之前,自己必须手里要有东西,这样才能有说服力,才能赢得大家的尊重。 说白了,才能有底气。 他想要拿在手里的这个东西,就是交通厅高管局那位同学,赵世豪的许诺。 是的,他这次去省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到交通厅去要项目! 张文定并不是孤身一人去白漳,他是带着分管交通的副县长陈从水一起的。 毕竟,这是去交通厅要项目,不带着分管交通工作的副手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陈从水是吴忠诚的人,这一点张文定心里有数。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带着陈从水一起去。 之所以带着他去,张文定有自己的想法。 他要服众,首先就是要让这些副职们对自己刮目相看——我不管你以前是谁的人,我现在有好处给你们,你们跟不跟我? 这一次,张文定选择让陈从水跟着自己去,目的就在于像他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因为之前有赵世豪的许诺,所以这次他去省里,心里的底气十足。 陈从水之前跟着吴忠诚去过省交通厅,结果空手而归,他身为一名副县长,深知去上头沟通关系的艰难。 陈从水没想到张文定这么带着自己去交通厅跑项目,他有些奇怪,这个张文定上任一来的第一个动作就锁定了自己当他的随从,意欲何为? 第七二八章 给面子 陈从水又从另外一方面一想,觉得张文定带着自己去也有道理。 他是一县之长,自己是协助他分管交通工作的副手,去了交通厅以后若是有了成绩自然好说,若是没有成绩,那么这个屎盆子就会扣到自己头上——替罪羊的位置自己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了。 在陈从水看来,自己这次去,是顶雷的。 但他不想顶雷,所以,提议把县交通局局长甄兆明也带去。 对于这个提议,张文定也同意了。 多个人,多分力量嘛——具体的数据,两位经常在交通口工作的人肯定比他这个县府一把手要了解,方便向省厅汇报。 到省里的第一站,张文定便去拜访了他的师姐,现任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副局长的赵世豪——带着陈从水和甄兆明一起去的。 陈从水并不认识赵世豪,但张文定约的人,他是没有发言权的,他目前只有跟着的份,具体张文定来省城干啥,他决策不了,也反对不了。 至于甄兆明则是更不用说,能跟着县长一起去省里,已经是来之不易的荣誉了。 他甚至有些意外,自己和陈从水根本就不是张文定这一队伍里的人,现在竟然跟着他一起到省里,这到底是福是祸? 白漳市人居大酒店,张文定三人早早地来到二楼的包房,等了半个多小时,赵世豪才姗姗来迟。 “老同学,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啊!”赵世豪一进门便张着大嘴,哈哈笑着走到张文定跟前,毫不见外地打招呼。 张文定跟赵世豪的关系很好,现在又都是实职正处,再加上要在陈从水和甄兆明面前表现一下,所以说话就非常随意了:“师姐啊,等你等再久,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论起开玩笑,张文定当然是毫无压力的。 不过,面对着赵世豪,张文定也知道嘴上肯定占不了多少便宜。所以,他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说得更进一步,免得被赵世豪反击。 赵世豪哈哈一笑,道:“这要经常见见你,我恐怕至少要年轻十岁呀。” 张文定道:“那我以后一定常来白漳,聆听姐姐的指示。” 这是一时师姐,一时姐姐的,张文定切换得相当自然。 陈从水有些尴尬,这两个人连说带笑的好一副亲密的摸样,自己傻乎乎的站在一旁算个屁事啊。可他又不能乱说话,毕竟张文定之前已经告诉他约的人是谁。 省高速公路管理局的副局长,不是他陈从水这个县里的副职能够惹得起的。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站在一旁,还有个甄兆明陪着呢。 见面的招呼打过之后,张文定也没再跟赵世豪多说,而是扭头看了一眼陈从水,笑着介绍道:“陈县长,甄局长,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省高速公路管理局的赵局长。”说完,他又对赵世豪说:“这位是我们县的陈从水陈县长,分管交通,这位是县交通局甄兆明甄局长。” 陈从水慌忙往前夸了一步,握住了赵世豪的手,激动的说道:“赵局长,您好,久仰您的大名了,早就听说高管局的美女局长,今天真是太荣幸了。” 这个话,令张文定心中一颤。 擦,陈从水这货真是太无耻了,就赵世豪这相貌是身形,女是肯定的,但美真的跟她不搭界啊! 赵世豪如果是美女的话,那这世上就真的没丑女了。 陈从水却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他觉得,只要有需要,只要对方身份够,只要对方不是男的,那就都是美女。 其实,陈从水还是挺善于察言观色的。 赵世豪一进门跟张文定的那番话,让陈从水感觉得到,这俩人的关系不一般。省里的领导,虽然是个副局长,但高管局的副局长也是正处,跟张文定也是平级呢。 今天是张文定请赵世豪,说白了,就是有求于她。 可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跟张文定如此说话,那就证明,她和张文定的关系真的不错。 但是,赵世豪跟张文定的关系不错,可跟他陈从水却没关系。 所以,陈从水觉得自己还是要主动一点——张文定能够带你一次,但总不能次次都带着他。 他没奢望自己现在认识了赵世豪,就可以马上和赵世豪把关系处好。但是,他至少也要在赵世豪心中留下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免得下次如果没有张文定在场,赵世豪都不记得他了。 他是分管交通工作的,对于交通厅里的实权人物,肯定是能够多认识一个,那就一定要多认识一个。 就算以后不分管交通工作了,多认识几个人能人,也没坏处嘛。 他知道,普通的话,赵世豪肯定记不住,但赵世豪长得这么丑,他却叫了她美女,想必应该是能够令她印象深刻的。 赵世豪对陈从水印象深刻不深刻还不知道,但话却说得不怎么见外:“陈县长可真会说笑话,我这都半老徐娘了,还美女呢,美女她妈还差不多。” “哈哈……”张文定在一旁笑了两声,道,“你可不要谦虚啊,美女可不分年龄的,再说了,光看样子,你比我可年轻多了。如果不看身份证,谁敢说你是姐姐我是弟弟?” 女人有个通病,当别人夸自己是美女的时候,即便自己对相貌再没有信心,那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所以,连续被张文定和陈从水夸了之后,赵世豪难掩脸上的灿烂,笑着又跟甄兆明握了握手。 甄兆明可不敢乱说话,他的级别太低,还没到跟领导开玩笑的档次。 介绍完毕,张文定便招呼赵世豪入座。 趁着服务员准备菜的时间,赵世豪便跟张文定聊了起来。 “文定啊,这都一县之长了,感觉很不错吧?”赵世豪才不管自己的身份和陈从水以及甄兆明的存在,话说得那叫一个不见外。 张文定笑道:“没你日子好过啊!” 赵世豪道:“我日子好过?你看我手下有几个兵?你管着多少人?” 张文定就一脸愁云,叹息道:“我的师姐啊,你要这么说,我都想跟你换换了。你呆在省里,是不知道我们县里的难处啊,现在燃翼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难啊!你看看我们陈县长和甄局长,天天愁得饭都吃不下。” 陈从水顺势就接过了话,道:“县里的工作确实难。赵局长你不知道,我们以前是怎么过的。好在,现在张县长到了县政府,我们工作有了新的方向,大家都干劲十足,苦点累点不要紧,只要能给县里的老百姓办点事就好。” 甄兆明只能不时点头,却不敢随意插嘴。 赵世豪知道,这是张文定这是开始引出话题了,陈从水这个话,说得不是很明显,但意思也透出来了。 她看看陈从水,然后目光移到了张文定脸上,笑道:“你少跟我拐弯抹角的。说吧,这次来是给我拜年来了,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等张文定回答,她又加了一句:“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张文定脸上就露出苦笑的神色,看着赵世豪,道:“姐姐我可真是法眼如炬明察秋毫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拜年貌似有点晚了,不过,年前已经跟您拜过了,这事就这么过了吧。啊,其实这次来,还真有求于你。” 赵世豪撇了一下嘴,道:“就知道你小子有事。” 张文定哈哈一笑,道:“事是有事,但对你来讲,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不难。” 听到张文定这么说,赵世豪就知道,这小子把当初的话牢记着呢。 当然,张文定来省里跑国道整修的资金,自己曾经答应过他,如果他当了县府一把手,帮她协调一条高速公路。 这个事情,她当然记得,她甚至还记得,当初自己说高速公路很难,先给她搞几个乡村公路的项目。 今天接到张文定的电话,赵世豪就感觉这家伙搞不好就是奔着这事来的。 现在,果然。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饭,他不介意直接表个态什么的。可现在,还有陈从水和甄兆明呢,她如果说话说得太满了,有点不妥当。 毕竟,她现在还只是高管局的副局职,还不是一把手。 心中有些顾虑,赵世豪便斜着眼看了看张文定,没有说起当初的承诺,而是装模作样道:“别想给我下套子。先说说,怎么个情况?” “燃翼到现在还没通高速公路呢。”张文定也一句话都不提当初的承诺,情况那是张嘴就来,“现在不管是经济发展,还是人民群众的生活,没有高速公路,真的跟不上时代了。这个情况,省里也要考虑考虑我们嘛。” “你这事儿还不难啊?”赵世豪怪叫一声,道,“这个事情我爱莫能助。今年的高速计划,是去年就定了的,别说我们局里,就算是厅里,也没多少自主权。通哪个县,修哪个方向,这个都是省政府决定的。“ 张文定道:“县政府的决策,也是建立在交通厅的规划基础之上的嘛。交通厅的规划,也是由你们高管局来提供数据的嘛。” 第七二九章 关心 “你也知道我是在高管局?“赵世豪没好气地说道,”我们是高速公路管理局,不是高速公路建设局啊!“ “我不管,反正我在交通厅不认识别人,就只认识你。“张文定摆出一副不讲道理的架式,耍着赖皮道,”我的要求不高,就是帮县里要一条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没有。”赵世豪道,“不过二级路,可以帮协调一下!” 张文定道:“二级路你肯定要帮我协调,但高速公路你照样得帮忙。我就不相信,交通厅没有个把机动名额!” 赵世豪道:“有没有机动名额我不清楚。这种大事,得厅领导拿主意。“ 这个话的意思就表示出来了,机动名额会有,但很难拿到。 其实,这些话,二人都不必说的。但是,此时二人并非只是单独在一起,而是要把话说出来给别人听。 这个别人,主要就是指陈从水了。 赵世豪既然要帮张文定撑面子,当然就会把事情说得困难无比,然后等到张文定把项目跑回县里之后,那才显得张文定的能量强大。 这个困难,要怎么传回县里呢? 自然就是陈从水和甄兆明了。 所以,赵世豪要不停的强调困难,然后又透出点希望,最后,在张文定步步紧逼之下,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不如此,不足以显出要项目的困难,和张文定的能力强悍。 张文定自然知道赵世豪的用意,便摇头道:“我不管你们厅里怎么搞,反正我认准你了。” “行行行,怕了你了。”赵世豪知道张文定这是想结束了,便苦笑着摇摇头,道,“厅里和处里我到时候帮你协调一下,你们燃翼也要早点做准备,如果条件允许,局里不是问题。” 此话一出,陈从水不禁打了个寒颤。 擦,这娘们这么大的口气,什么来头? 这时候,他都没有怀疑赵世豪能不能办到了。 张文定听赵世豪答应下来,才郑重其事的说道:“有姐姐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代表全县人民对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赵世豪一摆手,道:“快省省吧,你也别谢我了,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才是正事。别的地方,争得也相当厉害。” 陈从水瞅准时机,插了一句:“赵局长您放心,燃翼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绝对符合条件。” 他敢插一句,是职责所在,毕竟他是分管副县长,具体工作还是他去落实,当着张文定和赵世豪的面表个态,也是正常现象。 当然了,他这时候插话,也是想在这个成绩上分一杯羹。 万一燃翼真的修了高速公路,这个政绩自然有自己的一份,自己可是跟着张文定一起来的省城,这事可不能少了自己的。 甄兆明虽然也想插一句,但这种场合,他还不够资格插上嘴。 赵世豪点了点头,笑着说:“好,你们有这个态度,机会就又大了几分。” …… 第二天,张文定带着陈从水去了趟交通厅。 由于有赵世豪早早的做了准备,所以张文定这次前去,几乎没费什么口舌,便从交通厅要下来了一条二级路的扩建项目。 当然了,这条二级路,还只是初步的意向,并不是马上就可以向燃翼拨款了。 但就算如此,对陈从水来讲,也是极为震憾的。 县里哪次到交通厅跑项目,这么顺利过? 他想到以往陪着吴忠诚跑省里各厅局,费尽了心思,有时候连个人都找不到,真正的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而张文定过来,只是请了一次饭,就轻轻松松地拿下了一条二级路扩建的项目。 这对比,真特么打脸。 二级路扩建的项目好拿,但高速公路的项目,却不容易了。 别看陈从水是分管交通工作的,可燃翼县一直没有高速公路,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连高速公路这种项目,居然都还能够有机动指标! 不过,又一想,他也就释然了。 毕竟省政府已经定了下来,五年内省内各个县都要通高速公路的,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交通厅这边肯定早就已经把测量和地质等基本工作都已经作好了,所缺者,无非是钱而已! 省里的机动指标,指的其实不是路,而只是钱。 这个机动指标,不管是对交通厅,还是对张文定来说,都不是一个小事。 燃翼目前只有一条国道,一条省道,如果再来一条高速公路,那燃翼目前的交通状况会得到很大改善。 以前通往几个主要乡镇的道路已经破败不堪,而且跟周围县市交接的公路也烂得不成样子了。 几条跨县公路,在其他县境内可以正常通车,而在燃翼境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原来的柏油马路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成了搓板路,车子开上去就像是海里的小船,起伏不定。 这还不算,那些路,有的地方已经形成了很多的坑,每逢下雨积水,不熟悉道路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坑的深浅。 时间长了,很多司机宁可多走上几十里的路,也不愿再进入燃翼境内。 这样一来,燃翼的经济发展就受到了严重制约——不说别的,单单交警和路政的罚款单,都要少开出去许多了。 谁都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有公路的地方,经济水平往往比较发达,特别是公路两侧,会形成很多第三产业。 不管什么地方,都要能走进来而且能走出去,这样才能活起来,但就是因为路的问题,燃翼落在了其他县市的后面。 这也是为什么吴忠诚、姜富强、张文定三个人三条心,但在向交通厅讨要修整省道的款子时,却都愿意出力的原因了。 谁都希望能够把路搞得好一点。 路修好了,地方经济肯定会上涨,而且老百姓也收益,这可是一大快事。 虽然交通厅并没有答应今年就把望燃望速的修建定下来,但陈从水却觉得,也许,张文定能够在今年就把望燃高速从交通厅磨下来也说不定呢。 事实摆在眼前,吴忠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办不到的事,张文定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好了,这让他对张文定的态度有了一些改变。 抛开个人喜好那些因素来讲,走到了陈从水这个位置,对于有能力能干实事的人,多少还是会有一份尊重的。 在这时候,陈从水心中的天平,已经有点偏向张文定了。 他觉得,如果县里的事情,由张文定来做主,应该会比吴忠诚做得更好。 当然,陈从水的这个态度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为了他自己。 张文定现在已经实打实的拿下了一个项目,而且高速公路似乎也有了希望,这个成绩不小。自己虽然是吴忠诚的人,可面对这么大的成绩,自己如果不能分的一点政绩,恐怕也对不起自己这个副县长的位子。 当然,自己如果好好干,这成绩肯定是有自己一份的。 所以,陈从水在对待张文定上,有个态度的转变也是很正常的。 …… 张文定来白漳很多事是必须要陈从水和甄兆明相陪的,有些事情,却是要单独去办的。从交通厅出来,张文定便让陈从水和甄兆明明天一早回去,不要急着回县里,还要去望柏市里再跑一跑。 毕竟,望燃高速的事情,县里是受益方,但市里也是能够出得上力的。 陈从水和甄兆明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都表态说一定尽快回去,在市里多磨一磨。 晚上,赵世豪宴请张文定。 毕竟,张文定来白漳,赵世豪也是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虽然她跟张文定关系好,可面子上的事该做的还是要做足的,况且她还有别的想法,她想再介绍几个人给张文定认识认识。 其实人的感情就在于此,别人敬你一尺,你就要敬别人一丈,这样下去关系才能持久。特别是在官场,人与人之间交的不是公事,而是个人感情。 当然,如果在一个地方从政,这种关系很难把握,特别是一个单位的人,很难说谁跟谁是知己,但凡牵涉到一点利益,那么友情就会毫不客气的给利益让路,可如果不在一个部门,甚至不在一个地域,个人感情维持起来相对就容易得多。 赵世豪在省里,张文定在县里,他们之间就很少涉及到利益矛盾,却又有利益共享。所以,两个人才能走的这么近,办事这么顺利。 赵世豪晚上约了张文定,而且还约了省里几个部门的实权人物。 这几个人对张文定还是相当有用的。 张文定自然会赴约,而且其他的事情推一推也要参加晚上这个宴会。 在他看来,赵世豪帮自己的并非只是她有权掌握的那些事,能从她这里跟其他部门的领导牵上头,可要比一条高速公路实惠的多了。 跟上次请交通厅的那帮人的气氛一样,张文定使出了浑身解数,把几个部门的实权人物都哄得眉开眼笑。 他现在是县长了,县里那一摊子事几乎都是他来解决的,上面的关系多,事情办起来自然要顺利,所以就算是喝酒喝到不省人事,他觉得也值了。 第七三零章 有困难就找我 当然了,能够把张文定灌醉的人,还是比较少的。 所以,他并未喝醉。 第二天一早,张文定便开始跑农业厅了。 燃翼是个穷县,要想搞好经济,无非有两条路可以走,工业和农业。 工业最重要的就是招商引资,可“大招商,大发展”的口号喊了几年,效果却基本上看不出来。 为此,县里也费了很大劲,拿出很大的优惠政策支持招商,可就是因为燃翼没有自己的特色和优势,客商往往跟燃翼擦肩而过。即便有过来考察的,也因为基础建设跟不上,选择了其他地方去投资。 张文定在随江的时候就干过招商工作,自然明白建设基础设施和必要性,但他更知道建议基础设施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招商引资这条路至今也没走出个花来,几届县委班子都做不到的事,他张文定一个县长就算是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达到特别好的效果。 当然了,如果存在自然资源,经济发展起来也要容易的多。 但是,燃翼的矿产资源非常贫乏,煤炭和石油资源那是一点都没有,虽然山比较多,可稀有矿产也并不丰富,根本就没有可开采的可能性。 即便多少有点铁矿,也因为储量达不到要求,没有人会冒这个险,投资来开采——采出来的收益能不能达到开采成本的一半都很难说。 当然了,偷采这种事情,不说也罢。 既然这工业这条路目前走不通,那么只有在农业上下功夫。 在工业没有发展起来之前,农业这个基本盘,是坚决不能丢的。不仅不能丢,还要好好地把这个基本盘摆弄好。 农业,才是燃翼的根本。 当初孟紫萱来燃翼投资,就是看中了燃翼的农业还有点可开发的余地。 张文定非常清楚,在燃翼,虽然农业可以开发,但这并不代表着燃翼的农业就多么先进,很多问题还是普遍存在的。 第一个,就是农村经济结构不尽合理。农区畜牧业、林果业、特色产业在大农业和人均收入中所占的比重过低;南部山区农业基础设施薄弱,生产方式落后,尤其是传统农业仍然占主导地位。 第二呢,则是农民的传统农业的生产观念和生产模式根深蒂固,习惯于小而全、多而杂和粗放的农业生产方式。农业规模化、产业化、标准化、机械化水平较低。 第三一个,就是农业科技支撑能力薄弱,农业科技人员数量少,服务机制僵化,科技服务水平不高,良种程度、单产水平还明显低于周边县市,科技成果推广转化困难;农民科技文化素质较低,农村缺乏能够支撑现代农业发展的较高素质的劳动者。 第四,农业产业化经营水平不高,龙头企业数量少、规模不大,产业链条短,农产品附加值不高,有些产业还没有龙头企业带动。 第五,以水利为主的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和管养滞后,农业抗风险机制不健全,致使农业抗御自然和市场双重风险的能力较差,农业生产盲目性、短期性、脆弱性还没有得到根本转变。 这些问题,张文定曾经重点研究过,解决的方案虽然有,但却都离不开一个字——钱。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当了一县之长,张文定才知道县财政有多么紧张。 县财政欠了一屁股债,这说起来很正常——全市甚至全省,没几个县财政是充足的,不管是贷款,还是集资,还是各部门先行垫付,欠账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是,在燃翼,欠着钱还要搞基础设施建设,还要在农业上做文章,那这就有难度了。 所以,张文定来省里,跑农业厅就是必然了。 张文定在省农业厅呆了一个上午,虽然农业厅的领导对张文定也是照顾有加,答应在一些方面给与最大的支持,但这些支持的实际效果嘛……杯水车薪吧。 基础设施上不去,就算是上头给再大的支持,那也用不上,甚至是没用。 所以,下午张文定便又跑了一趟农科院和省农业大学。 解决农业问题,光从农业厅要项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在技术上下功夫才是硬道理。对于下面区县来的领导,省农科院还是很喜欢的,满口答应可以安排几个专家去县里送技术,送科技——不是免费的。 是的,不管是农科院还是林科院,下区县都是要收专家费咨询费等等的。 张文定盘算了一下,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然而这个开支,却还必须要支出。 至于省农业大学嘛,有老师和学生下乡进行三支一扶,虽然花费不大,可毕竟还是需要往外掏一部分的。 这一下午跑下来,张文定感觉心都疼了——干什么都要钱呐! 然而再心疼,该花的钱还是必须要花。 在农业上下功夫是燃翼的唯一出路,可不管是走那条路去发展农业,前期的投资肯定是避免不了。如何在没有钱的情况下把这些事情都解决掉,成了摆在张文定眼前的一个大难题。 这个难题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也不是马上就能解决的,而且也并非是张文定跑几趟农业厅就会有效果的。 引来了一个孟紫萱,张文定并不为之骄傲。 他要的是把全县的农业搞活,让全县老百姓在农业上有事情做,有经济收入,从而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单单靠一个孟紫萱是达不到的。但目前的困难摆在张文定眼前,而他一时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这成了他上任来发挥主观能动性的一个瓶颈。 想了想,张文定觉得,这事还是文火慢炖,操之过急搞不好要起反作用的。 当晚,张文定决定去武贤齐家里去一趟。 虽说过年去他家走过亲戚,但在私人关系和工作关系上,张文定还是比较注重后者。 自己被提拔为一县之长,张文定明白,这不是自己有多厉害,肯定是武贤齐的因素占了大头。 要不然的话,全市那么多副处正处,这种好事怎么可能偏偏落到他张文定头上? 这一次去之前,张文定是提前给武贤齐打了个电话的。 武贤齐正好在省里,没去京城开会,所以张文定运气好,晚上能够见到。 “哥。”张文定一进门,便叫了一声。他现在已经可以很轻松的和武玲一样用这样的称呼了。 “嗯,哪天来的?”武贤齐点了点头,示意他坐。 “昨天过来的,去交通厅办了点事。”说着,张文定坐下了,虽然不是很紧张,可也没有太过自在。 茶几上有一套茶具,武贤齐亲自动手,给往张文定倒了杯茶。 张文定这就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了。他端起茶杯,也不管烫不烫,小喝了一口,然后才问:“嫂子没在家?” “哦,没在家。”武贤齐回答得很简单。 张文定不知道曾丽有什么事去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在白漳,但武贤齐不说,他也不可能再去问得多详细。 早知道的话,来之前应该先给曾丽打个电话就好了。 “去交通厅干什么?”武贤齐看了张文定一眼,主动问起了张文定来白漳的目的。 这种关心,在以前是很少见的。 张文定也有些纳闷,他怎么关心起这些事来了? 突如其来的关心,总是会给人一些震撼。 震撼之后,张文定倒是有些高兴,自己这个大舅哥,对自己的认可又多了一点点。 这时候,自然是来不及细想什么的,张文定随口就答道:“县里的交通状况太差了,老百姓出行太不方便,各种建设也难以开展。今年想在这个方面先做个突破,所以到交通厅跑一跑。” 武贤齐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唔,修路是个大事。” 稍稍停顿了一下,不等张文定接话,武贤齐又来了一句:“交通厅怎么说?” 张文定有点纳闷了,武贤齐几天这是咋了?平日里自己来他家,从来没问过这么细,今天怎么关心起自己的事来了?而且,听这话貌似他要帮忙一样! 一省之长如果发话的话,一条计划中的高速公路,只是用来提前一年或者两年开工,而不是另外弄一条,想必交通厅肯定不会为难。 甚至于,就算是重新规划一条,交通厅也得认了——再牛叉的大厅局,最多也就敢顶一下副省,遇上堂堂一省二老板,那也是丝毫都不敢违抗的。 不过,就目前来讲,张文定还不想动用武贤齐。 这是一尊大佛,用来镇场子是可以有,但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出动。 一条公路要动用一次实职正省的人情,这个……擦!没那么拿一省之长不当干部的! 但是,现在武贤齐问到这个话了,张文定也不能不说一下,他笑了笑,道:“高速公路还没排到燃翼的计划,不过也算是没白跑,给了一条二级路的扩建。” 武贤齐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茶,然后才缓缓说道:“你刚上任,县里的工作又多,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 第七三一章 难舍 这个表态,实在是太有人情味了。这才是大舅哥和妹夫之间的对话啊! 浓浓的亲情感,瞬间就布满了张文定的心房,一种叫感动的情绪开始滋生。 当然了,再怎么感动,张文定也不可能真的要向武贤齐求助了,他笑了一下,道:“谢谢哥。县里的困难也不是没有,不过慢慢来吧,什么事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了的。” 武贤齐对张文定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这小子,还算是有点志气,也有点能力,小妹没看错他,云丫头也对这小子关照有加,看来这小子是有些闪光点的。 武贤齐想到当初武云给自己打电话让自己照顾一下张文定,自己还觉得时机不够成熟,现在看来,张文定在县里还是能够适应的。 转念一想,武贤齐又觉得本来就应该如此。这个张文定就是从基层上来的,如果还不能适应基层,那倒真是奇怪了。 武贤齐也知道,交通厅不是说谁都能要来项目的,张文定竟然能要来一条二级路扩建,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二级路扩建的项目相对于高速公路来讲,肯定是小项目了,但如果里程不短的话,对于县里来讲,也是大工程。 武贤齐身为一省之长,要管的事情很多,不可能对省里每个县都熟悉。但是,像燃翼这种穷县,再加上自己的女儿和妹夫都在那里,所以他也是有一点点粗略的了解——这个粗略的了解就是知道省里有这么一个穷县。 在武贤齐看来,在交通厅争取交通项目的时候,燃翼不存在任何竞争优势。而在这没有优势的情况下,张文定没有通过自己这个一省之长,直接就要到了一个二级路扩建,显然还是有一定的能力和能量的。 想到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夫,武贤齐尽量还不太认可张文定,却也不得不语重心长地教诲道:“现在你的岗位不同了,县里大小的事你都要过问,而且很多具体的事情你都要操心,困难肯定存在,不过我相信你的能力。啊,县这一级很重要,你这个基础一定要打牢实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透得很明显——你把县一级的基础打牢实了,以后才好给你加担子! 以张文定那么好的心性,听到这个话,也不由得有些心旌摇动,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当然了,这种时候,哪怕心里再激动,张文定也要表现得很能觉得住气。 他看着武贤齐,一本正经道:“哥,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武贤齐也直视着张文定,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话里却透出了几句温暖:“文定呐,你是从基层做起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啊,现在你肩上的担子重了,很多事情你也要自己把握好。不管什么事,都不能因小失大,不要飘,不要浮。啊。” 武贤齐这一番话,着实把张文定吓了一跳。 好在自己现在还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经济方面干干净净,女人方面自己更是……咳咳,这个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一恍神,张文定就想着,武贤齐这么告诫自己,这是不是说以后自己的前途,可以得到武家很大的助力呢? 转念一想,张文定又觉得,这或许也是武贤齐给自己敲了一个警钟。 以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想从武家得到助力,那是千难万难了。最多最多,他武贤齐自身出面帮一把,已经是很不错了。 想要动用武家那庞大的资源,基本上没什么可能性。 想着自己和武家的关系,张文定不仅又有些头痛了。所以,面对这个关心的自己的大舅哥,他只能像个小学生一样,使劲点了点头。 “县里的事情,如果实在困难太大,你可以找子华同志,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就提,市里解决不了的就来省里提,别怕上面不答应,你不提,永远都没机会,但前提是你要把工作做好。”武贤齐貌似还觉得没说全,又加了一句。 今天的武贤齐,对张文定真是有点呵护有加了。 张文定又点了点头,他感觉武贤齐今天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怎么个不对劲他也说不清。看武贤齐的样子,貌似也没喝酒啊! 又聊了几句,门被从外面打开,曾丽回来了。 一进门,看到张文定,曾丽便笑着招呼道:“文定来了?怎么没提前打电话?” 张文定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笑着道:“嫂子好,提前打电话了怕又要麻烦你下厨。“ “我下厨是常事,就怕你不来呢。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下厨的。”曾丽笑着坐下。 如果包饺子算是下厨的话,你还真算是喜欢下厨的。张文定心里来了一句,嘴上却说:“那下次一定给你打电话,说起来也好久没吃你包的饺子了,怪馋的。” 这时候,武贤齐起身去洗手间,张文定便和曾丽聊起了家里的事。 他跟这个嫂子的话题永远都是女人和孩子,似乎这是一成不变的主题,曾丽也乐此不疲。 等武贤齐回来,三人人又聊了几句,话题就集中在了武云身上。 张文定自然是把武云夸了一番,说武云现在教小朋友很快乐。 这个话,让曾丽开心不已,免不了又叫张文定注意着武云,看看什么时候机会合适了,让武云回来。 毕竟一个女孩子,老是呆在山里也不是回事嘛。 张文定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看着时间不早了,张文定就起身告辞。他在武贤齐家里的时间不能太久,这是原则问题。其实每次曾丽都会留他就在家里住了,可他住不习惯。 特别是自己的身份和武家人的身份注定了两个人不能有太多的交流。 这官场上的事,奇妙之处就在这里,即便你父子,是亲兄弟,有些事情也只能从其他途径来获取,而非当面交流。这不跟主子和仆人,更不同于亲信和领导,话点到为止,时间也要把握准。 张文定起身提出告辞的时候,曾丽拿出一个红包,说是给孩子的压岁钱,张文定不收,武贤齐便接过来塞给了他,说这是给孩子的,张文定无奈,只好收了红包。 武贤齐这次也开口让他住家里,张文定心里觉得挺怪异的,却说还要去办点别的事。武贤齐就没多留,和曾丽一起把他送出了门。 …… 张文定不肯在武贤齐家里留宿,是真的有事——他要去见徐莹。 过了一个年,初一的时候徐莹给他发了一条拜年的微信,当时张文定正在跟孩子玩,就草草的给她回了一条,之后,二人还没联系呢。 他跟徐莹的关系毕竟不是一般,这次来了白漳,当然要见个面。 说起来,张文定也是爱武玲,爱孩子的。 但是,他也同样深深的爱着徐莹。其实,他一度还曾觉得,自己和武玲之间的感情,总有一层隔膜,而和徐莹之间,却可以完全放松。 当然,最能够彼此完全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却是武云。只不过,和武云之间,不是爱情而已。 他和徐莹之间的爱情,很轻松,但却谁也无法把对方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他和武玲之间的爱情有隔膜,但却能够相信对方。 这两种状态,说不上哪种更好。 但在不必做出二选一的选择时,这两种,他都不愿放手。 张文定感觉到这两种爱并不一样,对武玲,他是一种夹杂着亲情的爱,而对徐莹,却是那种依依不舍的恋眷。 有时候,张文定也想结束和徐莹这段不明不白的感情,可他总是舍不得。 徐莹带给他的快乐,对他的感情,他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现在两个人虽然联系不多,但在张文定心里,徐莹依然是那个充满了诱惑力和亲和力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张文定始终觉得,她是自己的女人。 一个男人,只要不是女人自己选择离开,那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能抛弃自己的女人! 出了省委五号院,张文定抬手便给徐莹打了个电话:“在哪儿呢?” “家里。”徐莹的回答很简单,很平和。 张文定道:“那我过来。” 徐莹没有任何迟疑:“好。” 放下电话,徐莹双手在脸上用力揉了揉,木然地看着电视,心中思绪万千。 她想着张文定,但却想不起来上一次和张文定见面是什么时候。但她可以肯定,这不是因为她对张文定不在意了,只是……她真的想不起了。 她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她对张文定的爱,其实更深了。 过了一个春节,徐莹觉得对张文定的思念更加强烈了。 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应该成家了,年龄越来越大,过节还需要回自己的娘家,这样不但外人议论纷纷,而且自己也始终找不到一个家的感觉。 平日里,她不想回家,不想一个人,可她放不下张文定,虽然她也意识到了这样下去对自己的生活和工作都没好处,但作为一个女人,她说服不了自己。甚至,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她跟张文定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那该是怎样一种幸福。 她其实是一个理智的人,然而,人终于还是有感情的,再理智的人,也有感性的时候啊! 第三七二章 交待 张文定敲门的时候,徐莹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便跑过去给他开门。 两人四目相对,过了十几秒,徐莹才让张文定进门,然后拿出一双拖鞋给张文定换上。 这双拖鞋是徐莹专门给张文定买的,一年到头虽然他穿不了几次,但有着双鞋在,徐莹就能感觉张文定的存在,就可以期待着他在某一天会进自己这个门,就像今天。 如同迎接回家的丈夫一般,徐莹帮张文定把外套脱了,然后又给他倒了杯热水,这才坐到了沙发上。 “外面冷么?”徐莹问他。 “还行,开车也觉不出冷来。”张文定回答。 “你吃过饭了么?我给你去做点。”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冬天的吃饭时间在七点左右,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吃过了饭,可徐莹还是想给他做饭,她觉得这样才有男人回家的感觉。 张文定赶紧拉住了她,看着她的眼睛,深情地说道:”我早就吃过了,你别忙了。你陪我坐着,我想看看你。” 徐莹心里就温暖得不行,但还是想给张文定做点啥,可又舍不得站起身,便拿了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其实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他们已经不再是年少轻狂,更不可能一见面就亲亲我我。 到了他们现在的地步与年纪,更多的时候则是互相关心,都希望能为对方做点什么——在不影响对方与自己生活和工作的情况下,为对方做点什么。 看着徐莹一刀一刀的给自己削苹果,张文定心中很感动。 “年过的怎么样?”张文定看着她的脸,问了一句。 “老样子,过年不过年的都一样,你呢?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白漳了?”徐莹笑了笑,问他。 “到交通厅和农业厅办点事。”张文定实话实说。 徐莹就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对张文定说:“对了,你当了县长,我还没给你庆祝庆祝,你等我啊,十五分钟。” 这话说完,苹果刚刚削好,徐莹顺手就把苹果递给了张文定,然后起身,脚步轻快的奔向了厨房。 这一次,张文定没拦她。 他不想让她扫兴,也确实想看看她会怎么庆祝。 很快,徐莹便弄了几个小菜,其实都是剩菜热了一下。 把菜都摆到了餐桌上,徐莹又开了一瓶红酒,这才对张文定招招手:“过来坐。” 张文定看到她眼中的神色,明白她并不是要吃饭,而是弄几个菜,坐在饭桌旁,感受一下两个人在家里吃饭的气氛。 就着几道菜喝红酒,似乎也不错——又不是和武云一起,喝白酒喝不出气氛。 想到徐莹一个人每天这么冷冷清清,张文定心中一痛,纵然这时候根本没有食欲,他也要陪着她慢慢喝酒,慢慢吃菜。 他给不了她婚姻,给不了她一个真实的家,只能给她一点点类似于家的感觉。 二人菜没吃多少,酒却喝了不少。 但红酒嘛,对于他们这种酒精考验的干部来讲,一个人一瓶下肚,都不会醉的,更何况是两个人分一瓶? 徐莹说了很多话,有祝福,有鼓励,也有她自己的工作经历。 张文定用心倾听,不时附和。 二人举杯共饮,从工作谈到人生,甚至谈到了以后老了退休后想干点什么。温言软语中,幸福充满了整个房间,也让这两个人的心拉的很近。 不管是徐莹还是张文定,彼此都非常珍惜现在的幸福。 晚上,张文定住在了徐莹家里。 这一晚,张文定想了很多,他觉得自己和徐莹现在已经有了很多共同语言,也就是三观比较接近了。 这种三观的接近,和武云那种同门守望相助的生死与共不一样,也与武玲那种夫妻相守过一生不同,而是更接近于一种灵魂上的认同。 这种认同感,更近似于知己。 人这一生,谈恋爱、结婚、干事业,会遇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有气场不合的,也有很谈得来的。但是,想要遇到一个真正的知己,却很难。 而如果有了一个知己,有时候往往又要受到道德的谴责。 其实,有时候伦理道德这东西真的没办法去定义。 以张文定现在这个情况来讲的话,如果说张文定跟徐莹的关系摆到明面上,肯定就会遭到人人唾弃,那时候他的身份不仅不会成为他的保护色,更会令他雪上加霜。 可是,他和徐莹这种灵魂上的认同感,却是武玲没办法带给他的。 他和徐莹之间的关系,已经不仅仅只是相互发生关系了,而是上升到了一种旁人不懂的境界,一种因为感情而生的境界。 从这方面来讲,他跟徐莹并非只是那种男女之事的勾当,而是一种思想上的认同,这其实是一种高尚的关系。 只是,这种关系落在世人眼中,却又是那么道德。 看着身旁熟睡的徐莹,张文定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心疼。 这个女人,不容易啊! …… 回到燃翼,张文定便把吕万勋叫到了办公室。 吕万勋是分管农林水的副县长,张文定在白漳跑了趟农业厅,农科院和省农大,虽然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至少在”三支”上得到了一点有价值的信息,这事他要抓紧安排下去,免得错过了时机。 刘浩给姨夫吕万勋倒了茶,又给张文定添了水,便退了出去。 除了工作上的因素之外,其实今天张文定把吕万勋叫到办公室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他觉得是该给刘浩一个合适的安排了,总这样跟着自己也不是个事。 从县委跟到了县政府,总要有一个前途啊! 哪个秘书不想外放呢? 在张文定看来,刘浩这人还是有几分能力的,并且为人处事都还不错,人也挺实在,如果一直呆在秘书的位子上,时间长了,他的思维模式就会定格在秘书的工作上,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趁着自己职位变动了,政府这边的工作也开始理得有点顺了,不如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位子,也好让这个年轻人有个好的发展前程。 对于自己人,张文定一向都是相当够意思的。 其实吧,这个事情,是刘浩自己的事情,张文定只要和刘浩说一声就行了,和吕万勋关系不大。 但是呢,谁叫刘浩和吕万勋是亲戚来着?谁叫吕万勋是刘浩的姨父来着? 能够借这个事情卖吕万勋一个人情,张文定肯定也是会把握机会的,一箭双雕这种事,做起来的真的爽得不要不要的。 当然了,刘浩的安排只是顺带,这主要的事情还是工作。 在沙发上跟吕万勋一起坐下了,张文定就开口直奔主题道:“吕县长,有这么个情况,我刚从省里回来,跑了一趟农业厅,也跑了一趟农科院,还去了省农大。” 吕万勋就点点头,附和道:“看来县长这次应该是很有收获呀。” 张文定摇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收获不大。农业厅那里倒是有些项目,可我们这边没有相应的技术支持。农科院那边嘛,想必情况你比我更熟。” 听到这个话,吕万勋就苦笑了一声,大摇其头:“农科院……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跟农科院相比,省林科院都要好一点。其实最好打交道的,还是省农大。” 一个分管农业工作的副县长都说出了这种话,可见石盘省农科院的某些做法,估计真的是让下面区县很受伤了。 “你这话我深有同感。”张文定接过话,感慨道,“省农大那边,学术之风还是很浓厚的。这学期,他们有些大学生要实习,我争取了一部分学生过来。等学校开学,这事就差不多了。” 吕万勋来之前,就分析了一下,觉得张文定找自己应该跟他去了一趟省里有关——没见陈从水去了一趟省里,现在立马就气势大变了吗? 自从陈从水从省里回来,张文定在交通厅要了一条二级路扩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县政府。甚至,还传到了县委那边。 于是,县里的领导干部们,心里又开始有了些蠢蠢欲动。 大家都知道,陈从水这次是捡了一个大便宜,这也让大家心中产生了一个对比——跟着吴忠诚去省里和跟着张文定去省里,结果那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陈从水以前背后吴忠诚的时候,行事就比较嚣张,现在跟着张文定,捞了一笔成绩,自然不会低调。 他这一不低调,自然就闹得整个县城都知道了。 其他的县领导都觉得陈从水走了狗屎运,而陈从水回来后,张文定又在省里呆了两天,这就让另外的县府副职们情不自禁的幻想开了,期盼着张文定也能搞点跟自己分管有关的项目,好让自己大干一场。 县府有了新气象,眼看着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了,谁不想表现表现?谁不想让手里的权力真正发挥出来? 吕万勋也是县府副职中的一员,当然也有这种心理。 所以,张文定一叫他,他就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第七三三章 简单粗暴 现在,听到张文定说起这个事情,吕万勋心里就失望了,这事儿太小了,根本算不上什么成绩——跟陈从水分管的工作上有了一个二级路扩建的大工程相比,这省农业来点实习生,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事了。 这种小事,县农业局出动个副职都足够了,一把手都惊动不了,更别说县政府里的分管领导了。 不过,这事儿虽小,但再小的事情,被领导提出来了,那也一定要当成大事来抓。 这个觉悟,吕万勋是有的。 所以,吕万勋很快就接了话头,道:“县长,不瞒你说,咱县里就是缺这方面的人才。咱们县是农业县,可县里的农业产业,还停留在二十年前,没技术呀!唉,其实早就想着,如果能来几个农大的大学生,那就好了。有了大学生,就有了技术,那对县里农业方面的技术支持能起到很大的作用……科技兴农嘛,这些高材生可都是专业的,这个事情,我这里先谢谢你了啊。” 这最后一句话,吕万勋甚至还说得有点激动了。 张文定一眼就看出了吕万勋的激动是装出来,可他不在乎。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只要你吕万勋激动了,那就证明认可我张某人的工作方法嘛——不管是真认可还是假认可,想必你吕万勋是没胆子跟我唱对台戏的,是不会对我张某人阳奉阴违的。 只要你不对我的指示阳奉阴违,那就算你对农大来的实习生没多大的兴趣,可相关的工作,你总得做起来。 脑子里想着这些,张文定直接就把自己的要求跟吕万勋提了出来:“谢就不必了,都是为了县里的工作嘛。农业这一块是你分管的,我看省农大这个事情,你是不是辛苦一下,帮着联系着点,争取……尽量多要几个学生过来,如果能来几个教授更好。另外呢,省农科院那边,同样也还要保持联系。学生毕竟是刚从学校出来的,理论知识再强,但要转化为实践能力,可能还需要时间。所以呢,这个,必要的时候吧,从农科院请几个专家指导一下,也是应该的。费用方面……先跟他们谈谈。” 这话说出口,纵然以张文定的修为,也差点脸红。 他原本是想说,费用方面你不要担心,但话说到一半,硬是生生地给刹住了,后半句变成了先跟他们谈谈。 尼玛,堂堂一县之长,为了农业工作,到农科院请几个专家过来指导,就那么一点点咨询费,居然还没办法痛快的给出来,反而要让副手去跟农科院讨价还价。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只是,再丢人,也不能让农科院狮子大开口。 没办法,县里实在太穷了。 吕万勋也感受到了张文定话里的无奈,这个事情同样引出了他对农科院的怨念,以及对县里才财政的心虚,点了点头,嗡声嗡气道:“嗯,好,我回去就安排。” 张文定本准备把刘浩的事跟吕万勋说说,可一看他这垂头丧气的模样,顿时就不想说了。 现在全是头痛的事情,贸然换个秘书,不一定能够适应。 要不,还是把刘浩继续留在身边一段时间?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张文定便换了个话题,问吕万勋:“水利方面,今年有什么安排?” 本职工作上,吕万勋还是做得比较细致的。 况且,受到陈从水的影响,他也是对分管的工作做足了功课,为的就是找个适当的时机跟张文定汇报一下,看能不能像陈从水一样捞一笔大好处。 这几年,国家在重视农业的同时,对农田水利也是加大了投入,以至于原来清水衙门的水务局,现在成了一个香饽饽。 当然了,国土局也因此而受利了。农田水渠方面的工作,水务局能管,国土局也能管——事关土地工作呢。 不过,最大的受益方还是水务局,也就是以前所说的水利局。 现在吧,上级拨款一波又一波,县水务局面临的难题已经不是如何去争取资金,而成了如何把这些钱花出去了。 当然了,这些钱,水务局想要吃独食,那肯定也是不行的——原则上县里是不能截留的,但实际上,大家都懂的。 戴帽子下来的资金又怎么了?专款专用又怎么了? 县里的困难,大家都是知道的,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再说了,又不是霸占了上面对水利工作的拨款,而是借用一部分拨款。 呃,借用,必须是借用,至于什么时候还……总有一天会还的。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特殊情况,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水利方面的资金,还是有很大一部分是用到水利工作上去了的。 吕万勋作为分管农林水的副县长,对于水利方面的工作,其实比对农业工作更上心。 没办法,哪方面的工作钱多,分管领导自然更重视一些。 所以,现在张文定问他水利方面的工作,那也算是正中他的下怀。 这方面的工作,有亮点,好汇报! 于是,吕万勋的精神就来了:“水利方面的工作,今年安排了一个新建水库,一个老水库整修,还有一些河道的清淤和改造,项目已经定了,上面有拨款,具体的项目细则,我呆会儿你送过来。” 这个事情,张文定听说过。 这项目吧,说起来,还是姜富强在任的时候签的字,因为水利项目要提前上报,所以张文定还没有上任的时候,这些项目就已经落地。 今年,等天气稍微变暖,水库就会开工了。不过,吕万勋这么汇报,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多少有点劝张文定别乱折腾,就依着姜富强那时候弄的方案来的味道。 毕竟,有些县领导,喜欢在前任定下来的项目上,再折腾一番,重新弄方案。吕万勋现在手头就水利方面的工作比较有钱,当然不希望出现什么波折。 所以,他话里重点点了一下,项目定好了,上面有拨款,具体的项目细则都弄好了。 对吕万勋这点小心思,张文定是看得清清楚的,对于这个项目,张文定也还是比较看好的,当然没心思去乱折腾。 水利工作关系到民生,县里仅有的一个水库还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修建的,库容量不是很大,却承担着给县城供水以及周边四五个乡镇的灌溉任务。 山区的农业虽然大部分农田是靠天吃饭,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靠水库的,如果水库容量达不到,整个县里的农业就会收到很大影响。 在这个事情上,张文定不会乱来的。 更何况,张文定也不是一个喜欢乱折腾的人。 当然了,如果姜富强搞了些什么不合理的项目,那他张文定该阻止的也会阻止。但是很显然,这个水库项目,张文定肯定是支持的。 甚至,他主动问起水利方面的工作,也有想要敲打吕万勋的意思,让吕万勋小心一点,别乱伸手。 毕竟,水库虽然不大,资金也跟二级路扩建没法比,但在燃翼这种穷县来讲,也不是个小数目。 现在国家和省里对水利项目的资金监控的很严格,张文定不想在这方面出漏子,所以才问起吕万勋这件事,却不料,反而让吕万勋误以为自己想插一手,这真是郁闷。 摆了摆手,张文定很干脆地说道:“不用拿了,这个项目我大体也知道点。那个新水库的建设一定要重视起来,县里各环节都要跟上,特别是在资金方面,一定要严格控制,密切监视。另外一个,就是工程质量,丝毫不能放松,这是县里的大事,千万不能出漏子。” 吕万勋听张文定这么一说,心里稍微的踏实了点,赶紧表了个态道:“这个请县长放心,水务局那边对这个项目很重视,过几天县里还要开调度会。前期的很多工作都已经着手准备了,资金上头已经批了,还没有完全到位。啊,就目前这个准备工作,就这个工程来讲,水务局专门成立了审计科,审计局也派了人,县里也已经安排了人。目前呢,具体的施工招投标方面,也还在筹备之中,这个方面……领导有什么指示?” 这个话,就是吕万勋给张文定送礼了——这个水库工程,你有搞这方面工程的关系户吗? 水库的修建工作,施工单位的资质是硬杠杠,但就算手头没有相应资质的公司,不同样可以卖给别人人情吗? 而且,就算工程被有资质的公司拿下,但具体施工的时候,同样也是有一些工程工序是可以外包的。 吕万勋这个礼,送得很含蓄,也很明显。 不管是什么项目,只要是牵涉到建设方,那么决定谁来建设的这个人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至于说现在工程都不指定了,而是招投标,那就呵呵了——找几家公司陪标很难吗? 张文定看了吕万勋一眼,心想,这个吕万勋如此大胆的给自己表决心,看来这个人还是比较明白事理的,只是,这县里的领导干部做事,确实是太不讲究了一点,简单粗暴得一塌糊涂——直接就拿工程说事啊! 第七三四章 外放 当然了,张文定也明白,在燃翼这个穷地方,工程最来钱,人家吕万勋愿意主动对他这么说,是对他这个一把手的尊重。 只是,张文定并不缺钱,而且也不想把这件事管的这么细。 所以,吕万勋的尊重,他心领了,但工程上的事儿,他不想牵涉。 是的,这个事情,他不想牵涉,他自己不想挣这个钱,但也不能挡了大家的财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施工质量上严格要求。 他也知道,他不缺钱,不代表别人不缺。 他要是在这个事情上太较真,那估计以后的工作就没法开展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他只是心中很郁闷,真要说穷,难道谁还能比贫困村里的农民更穷?干嘛就要不停的捞钱呢,钱够用不就行了吗? 其实,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挣钱没够的,即便很有钱,还是觉得钱是个好东西。挣了一万想十万,挣了十万想百万,以至于最后有了千万,还是在想着挣更多。 在这个方面,有许官员也有类似的心态。 由此,张文定又想到,党员的先进性教育,还是要常抓不懈,只有从思想上认识到了更高的追求,才能够对金钱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 张文定不缺钱,而且对于金钱也没有贪欲。 偶尔有人送礼,抹不开面子的时候他才会收下,但那也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大多数时候,他是不会收的,特别是像工程款回扣的事。他明白,收点钱是小事,但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就是大事了,自己总不能拿自己的下半生去做赌注。 然而,面对着现实,他也仅仅只能做到自己保持这样,却没办法要求别人也和他一样。 现实,就是这么一个游戏规则,张文定虽然不玩这个游戏,但规则他是必须要懂,而且还要遵守的。自己不接这个茬,那么其他人他也不会去管的太严,这些人工作的动力就来自于此,如果自己把这件事搞得太不人性,那会大失人心了。 他想着,现在自己是一县之长,先把政务干好才是正经,等哪天自己如果成了纪检干部,那就要狠狠地查一查,整顿一下。 思维飘飞了一下,张文定很快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具体的工作还是你多操心一下,我对水利工作不是熟悉,专业的工作交给专业的人做,你就不外行指挥内行了。我只强调一点,招投标工作一定要做好,安全要放在第一位,质量必须要保证。” 吕万勋送礼不成,但他并没有因此郁闷,只要张文定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够了。 两人又谈了谈其他的事,吕万勋看时间差不多,提出了告辞。 …… 至于刘浩的事,张文定没跟吕万勋商量什么。 但是,张文定心里却还在犹豫着,到底是把刘浩继续留在身边一段时间,还是现在就把刘浩外放了,然后用一个新秘书? 一方面,是他现在职务变了,而且是从县委到了县政府,带着老秘书的话,有点不合规矩,容易让人说闲话;另一方面,也确实要给刘浩一个交待了。 毕竟,刘浩这个年轻人吧,还是很听话的,自己于情于理,也要给他一个前程。而且,把刘浩外派出去之后,自己在外面也多了一个可以信任的干将。 一举几得呀! 考虑了一会儿,张文定没有直接跟刘浩说起这个事情,而是一个电话把县府办主任崔建勇叫到了办公室,开门见山道:“小刘我准备让他下去锻炼锻炼。” 崔建勇愣了一下,心中第一念头就是张文定不信任刘浩了,但瞬间,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 因为,从张文定的语气中,他并未听出对刘浩有什么不信任的信息;更因为,他突然就想到了张文定是从县委过来的县政府,而刘浩也是张文定从县委带过来的,这时候换掉刘浩,不是因为对刘浩不信任,而是因为继续用刘浩不合规矩。 刚开始的时候,用刘浩,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新上任没合适的人手,用几天也没事。 但现在嘛,毕竟也上任这么长时间了,总是用着旧秘书,容易让人说闲话,也容易让市领导不高兴。 想着这些,崔建勇有些紧张了,这事可不是件小事。 他听出了张文定这话里的意思,有很大的可能,是希望他来推荐一个人选,接替刘浩的秘书工作。 给领导推荐秘书,这事儿很讨好,但同样,这事儿也不容易做好。 一方面,不能让领导觉得自己有私心;另一方面,也要保证推荐的人是自己知根知底的,是值得领导信任的,并且还是要有能力的。 如果哪一方面没考虑到位,就极有可能会引起领导的不悦,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一瞬间,崔建勇脑子里就开始考虑得失,不管以后怎么样,反正现在张文定提出让他推荐,那他就躲不过这个问题,只能先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个,那小刘下去之后,您身边……” 张文定摆摆手,道:“办公室还有人吧?你先安排一下。” 听到这个话,崔建勇心里喜忧掺半,喜的是,这可是张文定对自己的莫大信任;忧的是,自己真要推荐个人给张老板,到时候却又不入张老板的眼,那这事儿就不太好了。 从工作程序上来讲,给县府领导们安排秘书,就是他这个办公室主任的工作之一,但实际情况呢,领导们的秘书,并不是他安排的,而是领导们把人选定下来之后告诉他,然后他再把人安排到领导身边。 他这个安排,只能是按着领导的意愿安排,而不是自己替领导作主。 而这次,张文定这个大老板,竟然没有点人,直接让他这个办公室主任来安排人选,实在是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崔建勇可不认为,张文定在燃翼会无人可用——又不是突然空降到燃翼当领导,怎么说也在县委搞出了许多风风雨雨了的啊! 这样的人物,手底下怎么可能会无人可用? 既然张老板手里有人可用,但为何又要让自己这个府办主任推荐人选呢? 崔建勇虽然目前还在府办主任的位子上呆着,但他明白,张文定对他,谈不上有多少信任。 所以,这次要他推荐个秘书,并不是信任他。 那么,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崔建勇就不得不深思一下,张文定给他这么一个任务,到底有什么用意? 想着这些,崔建勇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当然,压力再大,这个任务也只能接下来。 抛开那些愁思,崔建勇看着张文定,恭敬地说道:“好的,那我回去列个名单,给您看看,然后再定。” “嗯。”张文定对他点了点头,“喊小刘进来。” 崔建勇告辞而去,通知刘浩。 对于外放这个事情,刘浩当然是有期待的,但却不认为自己马上就会外放。 毕竟,张文定对他一贯是非常满意的,目前又在这种时候,他并不觉得老板此时会有找个新秘书的打算。 当然了,刘浩自己也清楚,老板从县委专职副更进一步,升任一县之长了,自己继续呆在老板身边,不合适了,老板肯定会给自己一个安排。 但是呢,这事儿他明白归明白,却不能主动去提,只能被动地等着张文定来安排。 身为秘书,谨言慎行是必做的功课,坚决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一切要以老板的意志为行动指南。 这一点,刘浩做得还比较到位。 刘浩进到张文定办公室,先帮张文定续了水,然后才小声地问:“老板,您找我?” 张文定冲他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坐吧,坐下说。” 刘浩依言坐下,心中有些忐忑,自从跟了老板,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后来真的没有再出现这种专门叫他坐下谈话的情况了。 这个情况,让刘浩心中不安,却又不敢乱猜。 张文定用目光审视了一遍,然后才平静地问道:“小刘啊,跟着我多久了?” 刘浩心里扑通一声,老板这是啥意思? 尽力掩饰着自己心情的激动,刘浩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回答着张文定的问题:“一年零一个月了。” 说完,刘浩有些后悔,自己应该说一年多的,说的这么细致,要是老板觉得自己在数着手指头过日子,那就麻烦了。 好在,张文定并没有那么想,只是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心中也涌起一些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自己来燃翼就一年多了。 回想起在县委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现在,自己当上了一县之长,有很多想法,都可以施展手脚了,不过,工作不容易,前面的路……还长啊! 这个感慨,让张文定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继续问道:“想不想换个地方锻炼一下?” 刘浩听得这话,脑袋里面顿时嗡的一声,简直快要炸了。 这一下,刘浩能够确定了,自己熬出来了,要外放了! 第七三五章 满意 想不想外放?这个问题,不管哪个秘书来回答,嘴里肯定是不想,但心里都会特别想! 那么辛苦地给领导做服务,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外放出去手握实权,让别人给自己服务吗? 此时此刻,刘浩的心情真是美得无法形容了。 但他也明白,在这个关键时刻,无论心里多想,都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他脸上迅速露出些许惶恐外加不舍的神情,看着张文定的眼睛,动情地说道:“老板,我暂时还不想动,我还是想跟着您,现在这时候,我如果走了,换个新手跟您,我不放心。” 不管领导是真心要外放秘书,还是试探一下秘书。做秘书的,在回答的时候,都只能表示自己离不开领导。 当然了,不想离开的理由千千万,最合适的,当然还是怕别人服侍不好领导! 这个理由,会让领导心里格外满意,觉得自己对下属特别好,所以下属对自己感情深厚。人嘛,总是觉得自己是靠人格魅力征服别人的,而不是靠权力或者金钱。 许多有钱的老板养着年轻漂亮的小三,总是喜欢听小三说爱他,就是这个道理。 “哈哈……”张文定对刘浩的回答比较满意,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你跟着我要跟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吧?啊,出去锻炼锻炼,对你有好处,我这里,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出去之后,和跟在我身边是不一样的,要尽快适应新环境,才能打开局面。啊,干工作的时候要多动动脑子,不要犯糊涂。” 刘浩继续表着忠心道:“老板,我还想跟在身边多学一段时间,等这边的工作大致上轻松了,我再出去。” 不管刘浩心里真实的想法是怎么样的,但张文定听到他这个话,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他也明白,像刘浩这样的年轻人,谁还没有一点雄心壮志? 如果真的没有雄心壮志,谁不是爹生妈养的,谁不想活得更自我一点,犯得着给别人做秘书,被别人支使来支使去吗? 虽说给领导当秘书,会被许多人奉承,但那种奉承的时刻,却是少得可怜——秘书基本上就没有自己的时间,几乎都在跟着领导,很少有机会让别人来奉承啊!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当了秘书之后,能够更快的进步? 这样的心思,张文定明白,但却不会说破。 人都是逐利的,这个无可厚非。只要用正当的手段,只要有正常的感情,就很不错了。 看着刘浩,想到他鞍前马后的伺候,张文定也有了一丝丝感动,笑着道:“工作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多,就没个轻松的时候。这方面,县政府里这么多同志,你不用担心。你也不小了,该出去锻炼锻炼了,早晚你也要自己挑起大梁的。啊,早点出去,打个好基础,对你以后有好处……这年把时间,你的努力,你的能力,我也看到了……出去之后,要勇于创新,也要戒骄戒躁……” 这一通话,张文定说得比较长,语气是和风细雨的,少了些许领导的威严,更多的,却是一种浓浓的关怀。 这种时候,领导也要打一打感情牌嘛。 领导既然已经决定了,刘浩也就只有点头的份了。当然了,脸上不舍的神色自然又浓厚了几分。 面对领导的教诲,不管演技好不好,但至少要把尽力表演的态度拿出来。 演得好不好,那是能力问题;用不用心演,那就是态度问题了。 混官场的都知道,态度比能力要重要得多。 感情牌打好之后,张文定就把话锋转到了核心问题上:“这个问题,我还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想留在城里还是下乡镇?” 傻瓜都知道,对于县里来讲,城里比乡镇要舒服许多。城里一个副局长,比乡镇的副镇长日子爽得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对于有背景的人来讲,去乡镇要比去县里的行局要好得多。 下乡镇,虽然艰苦一些,而且事务繁多,但那是真正的基层工作经验,只要上面有人,提拔的时候,就是实打实的硬成绩。在提拔的时候,乡镇工作经验,那是能够加分的! 行局就不一样了。 一来嘛,在行局工作,事情单一,固定,根本就突显出去你的成绩,再者说,就算是有成绩,那也只是某一方面的成绩,显得单薄;二来,行局如果缺干部了,一般情况会直接从乡镇上调,这是为了照顾那些基层工作者,而且现在的基层工作者的能力的确要比行局那些人强的多。 跟老百姓直接打交道,没两把刷子是不可能出成绩的。 当然了,对于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只想着混日子的人来讲,在行局比在乡镇要舒服。 毕竟,行局是在县城里嘛。 另外,对于没背景的人来讲,下了乡镇之后,想再进城,那就千难万难了。 所以说,进行局还是下乡镇,不能简单是地说哪个更好哪个不好,而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各人有各人的考虑。 在燃翼县来讲,刘浩自然算是有背景的人了——张文定是他老板,吕万勋是他姨夫,这要还不算背景,那县里就没有人可以说是有背景了。 所以,他还是想去乡镇锻炼一下的。毕竟,他是个有远大追求的年轻人。 但是呢,这个话,刘浩不能一下子就直说,只能继续表忠心:“我听您的安排。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 张文定心情大好,很干脆地说道:“那就去乡镇吧。我这只是先跟你说一声,你有个准备。啊,具体的安排,等你这里的工作有人接手了……再定。去吧。” 离开张文定办公室,刘浩恨不得仰天长啸,我刘浩终于出人头地了! 崔建勇的工作效率是很高的,不到一个小时,便把名单呈到了张文定眼前。 若不是担心张文定和刘浩的谈话时间有可能会比较长,崔建勇甚至不用半个小时,就可能把推荐的人选报给张文定。 当了这么多年的府办主任,崔建勇心里,总还是有几个合适人选的。 名单上有三个候选人。 张文定对这三个人并不熟悉,但他知道,这三个人中有两个应该是县政府办公室的,看名字似乎比较熟悉。另外一个人,名字很陌生。 看了看三个人的简历,都是很平实无奇的,从简历是自然看不出什么高下之分。 不过,张文定隐隐有种感觉,那个不是府办的人,有可能是崔建勇的私人关系。 考虑了一下,张文定没有随便就把这三个人否决,或者是选定其中一个人做秘书,而是想了一个办法,让这三人每人试用一周,最后决定有哪一个。 这个决定听起来是公平公正的,但总感觉似乎有点儿戏。 尼玛,你还只是一县之长呢,挑个秘书居然还要试用三个人,那你要当了市领导那还得了? 当然了,崔建勇在听到张文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不敢这么腹诽领导的。 反正,试用的时候,有着刘浩在一旁教导,在一旁把关,不至于会出什么乱子,张老板喜欢试,那就试吧。 不管怎么说,这样试用,总比一个月换个秘书要好得多。 在望柏市,有位市领导就做出了一年换了十个秘书的光辉事迹,令望柏市其他领导叹为观止望尘莫及。 三个星期很快过去,三个人都试用完了,张文定决定用那个非县府办的,也就是他所怀疑的崔建勇的关系。 此人名叫郭豪,二十四岁,此前在县城管局办公室,虽然年轻,但办事稳重,张文定比较喜欢。 说起来,这个郭豪确实是崔建勇的关系,但他跟崔建勇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崔建勇有个关系特别好的铁哥们儿,这个郭豪是他铁哥们儿的亲侄子,所以,叫崔建勇也是叫叔的。 以张文定自己的感觉来看,这个郭豪能力上虽然暂时还比不上刘浩,但比另外两个确实要优秀。 有可能,崔建勇在私底下也对郭豪教导了一些做秘书的技巧,所以表现比较抢眼。 毕竟,崔建勇对于怎么服务好领导,那是颇有心得的,随便教郭豪几手,都够郭豪受用的了。 这些东西,张文定都会特别在意。 他既然现在还把崔建勇留在府办主任的位置上,那就不介意再用一用崔建勇推荐的人。 这点魄力,张文定还是有的。 秘书的人选搞定,接下来便是刘浩的去处。 张文定这几天也在考虑,给刘浩安排个什么位置是最合适的。 说起来,刘浩的安排,也不是那么好安排的。 毕竟,张文定来燃翼的时间还不长,才一年多一点点,所以,刘浩还没来得及提级别,到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科员,连副主任科员都不是。 吴忠态和姜富强的秘书,也是跟他们跟了两年以上才提副科呢,张文定就算再强势,也办法在县委专职副的位置上,就把自己的秘书给弄成副科啊! 所以,以刘浩现在的身份,如果到了乡镇,那肯定是从办公室干起,那样起点就很低了,提拔起来也就会慢很多。 第七三六章 合作 他既然要外放刘浩,而且是在对刘浩工作满意的前提下外放的,那怎么也要给刘浩解决一个实职副科才行。 一个实职副科,对张文定这个一县之长来讲,没有太大的难度。 刘浩如果下去直接当上副乡长,那么凭着刘浩的能力,再加上张文定的关照,不久之后再进乡党委加一顶委员的帽子肯定不是问题。 如果在乡镇的时候,刘浩跟一把手处的关系好,张文定再使把劲,搞不好还能当个副书记,然后再进一步当上乡长,解决了正科级,在燃翼县,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这个问题,张文定虽然有把握,但毕竟是人事问题,所以,他还是专程去了一趟县委,跟吴忠诚当面沟通了一下。 现在的吴忠诚,对张文定已经相当忌惮了。 当然了,再忌惮,他也不至于在这个事情上卡张文定的脖子,这无非就是安排个秘书而已,多大点事儿? 谁还没有个为秘书安排职务的时候?与其搞得和这个现任的县政府一把手不和,倒不如顺水送个人情。 一个小小的副乡长而已,随他去吧。 …… 不知不觉间,张文定已经习惯了在县政府的工作,习惯到仿佛在县政府呆了很多年似的,却又好像昨天才任命为代县长,偏偏又感觉县长前面那个代字去掉了好久好久。 各项忙碌的工作,让他甚至都忘记了从代县长到在人代会全会上当选县长时的激动和场景。 春暖花开,县里工作逐渐步入了正规,县政府的很多项目也开始动工。 前期张文定到省里要的那条二级路扩建项目,省交通厅的款项已经到位。 这条二级路扩建,其实是一条途径燃翼县的省道。 只是,随着各地高速公路越来越多,省道的作用正在减弱。这条省道,在燃翼之外的部分,其实有些路段早已经开始动工,只是燃翼境内这一段嘛,一直没有动工。 但动工不动工,外县并不关心——现在的公路网真的太强大了,到处都可以连通,随便绕绕,就可以有更好走的路绕过燃翼了。 只是,别人不在意燃翼这一段路怎么样,但县里却相当在意。 因为这一段路如果扩建完成,路况好走了,那车流量就会大许多,县里的经济,也会因此而盘活许多。所以说,这个项目的资金到位,那对燃翼来讲,意义就非常重大了。 这条路从南到北穿过燃翼境内,途径七个乡镇,而且这七个乡镇里面,有四个是需要在镇政府驻地穿越的。 这对燃翼来说可是件好事,如果路修好了,这四个乡镇的发展速度至少会提高一倍,其他三个乡镇也会靠山吃山,靠路吃路,生活肯定会有一个质的改变。 当然,随着这笔资金的到位,工程的动工,必然又要生出许多利益之争,燃翼又将进入一个大打出手的时期了。 这条路的好处,其实远远不只集中在这几个乡镇上面。 这条路如果修通,不但解决了全县近一半的老百姓出行的困难,而且还会增加很多就业机会。养路是需要人力的,这条路修成以后,周边村镇的人,特别是那些四五十岁的人,有一部分便可以谋得一份养路工的活,这样就解决了一部分人就业的问题。 当然了,这个问题,公路局估计又得鸡飞狗跳一阵了。 同时,路修好了,县里的很多农产品就能走出燃翼,更重要的是那些中草药就可以在本地消化掉,对孟紫萱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可以说,扩建这条路,几乎得到了全县领导干部的支持,而广大人民群众,对此也是很高兴的。 这个真是没什么异议的,谁不想自己出门的时候路舒服一点呢? 县里的种种反应,张文定是非常欣慰的。 他觉得,能给老百姓做这么一件好事,得到老百姓的认可,自己这个一县之长也算是没白当了。 这条路说是说二级路扩建,但实际上,还是按照国家二级公路设计的,双向两车道,中间没有隔离带,只不过有些地方,把弯道减少了,更有一处盘山路,直接就开凿隧道。 说是扩建,其实跟新建一条路差不多了。 所以,工程量不小,工程款也不少。 不过,纵然如此,在造价上也要比一级公路少的多,跟高速公路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但即便是造价低,对燃翼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理论上来讲,省级公路是需要省交通厅负责建设,养护和维修的,甚至重要一些的公路,省交通厅也会直接插手。 不过,实际的操作过程中,却是省公路局和地方上一起建,省公路局每年要建设的公路太多,而他们的钱也不是自己印刷出来的——别说是省公路局,就算是人们普遍认为财大气粗的省交通厅也会感觉钱严重不够用。 按照惯例,哪里要修路了,就由地方上报到省里,省里进行审批,如果审批通过,那么省厅会计划出一笔款项。 当然了,这肯定不是全款,剩下的那部分,就由当地市县两级自己想办法解决。 至于省里拨款和市县自筹的比例,这个就没有定数了。 跟省里关系一般的,五五分;关系好一点的,交通厅出六成,地方出四成;再好一点的,交通厅能出到七成、八成也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事情没有一成不变的,至于交通厅拨付全款的项目,那个另说。 地方上应对这些问题的办法有很多,一般情况是虚报造价,虽说交通厅会重新核价,但多数情况下省里也不会太计较。 毕竟,这是属于特色的东西。 举个例子,比如一个工程需要造价一百万,那么报价的时候就可以报到二百万,甚至三百万,上头一看这么多钱,就会压缩开支,给你打个五折,那么你的成本就够了,如果省里一高兴,多给你几十万,那么剩下的钱就能干点别的事。 在县一级,这种现象更为严重。 燃翼曾经就出现过一个虚报造价的事,虽说是谣传,但传的也是有鼻子有眼,说是燃翼县政府装修的时候,有个小包工头看中了一个价值三十万的项目,这是成本价,包工头便报价四十万,拿出了三万元给分管副县长送礼,结果被当场打了回来。 包工头很郁闷,问了一个行业资深的朋友。 朋友给他出了个注意,让他把报价升到八十万,然后拿出三十万送礼,结果这件事就定了,如此一来,这位包工头不但拿下了工程,还净赚了二十万,不得不说,这笔账算得相当精明。 当然了,这个传言,也是在那位副县长被纪委请去喝茶了,并且移送司法机关之后,才流传出来的。 至于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就没人知道了。 燃翼的这条二级路扩建,跟普通的项目还有点小区别,情况比较特殊。 这个特殊,就在于项目是张文定的私人关系要下来的,是省里直接给燃翼的,而非燃翼县上报的项目,所以在工程款上没有那么多的虚夸,预算做得比较实。 于是,这个二级路扩建的钱,省交通厅给了燃翼七成,剩下的三成则是由望柏市和燃翼县自己想办法解决。市里不想管这事儿,而燃翼的财政情况非常不乐观,筹集这三成款项难度也很大。 但是,省交通厅下拨了七成的款项,如果县里敢不动工,那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 张文定现在已经是一县之长,这些问题自然要他动脑筋去解决,但县里的财政情况实在是不敢恭维。 亏空就不说了,就连县里在职干部的工资也是每个月需要跟银行贷款来发,下个月财政有了收入再把这个缺口补上。 况且,今年县里还有很多民生项目需要投资兴建,在这种情况下,筹集出这三成的款子的确难度不小,张文定为此伤透了脑筋。 不过,修路这么大的事情,他觉得不能单靠燃翼本地来解决,市里也应该表示表示吧? 尼玛,这是省道好不好! 你市里没钱,但就算不把那百分之三十的款子给我们解决,解决个百分之二十,呃,百分之十五也是好的,那剩下的百分之十五,县里就完全没压力了——拖欠工程款这种事儿,大家都干得相当顺手了。 于是,张文定就去市公路局了。 张文定也知道市公路局资金不宽裕,但他却没想到市公路局远比自己想象的要穷得多。公路局直接表示,这个事情,局里爱莫能助,别说公路局没钱,就算是报到市交通局去,同样没钱! 甚至,他们还把今年的计划摆到了张文定面前,说燃翼虽然修路的工作很迫切,但比燃翼情况糟糕的县多的是,资金要先顾着那些更迫切的地方,要顾全大局,保持全市的稳定发展才是硬道理。 市公路局站在了全市一盘棋的高度,搞得张文定也相当的郁闷。 这种时候,张文定知道,跟市里交通系统是扯不清皮子了,只有直接找市委政府才是正途。 于是乎,张文定都没回县里,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吴忠诚:“班长,你有没有时间,这个修路的事儿……咱们一起到市领导那里磨一磨吧!” 第七三七章 貌合神离 “市里的钱不好要啊!”吴忠诚回了一句,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我明天就去市里!” 吴忠诚和张文定的关系并不好,但现在两个人毕竟在搭班子,而且,为了县里的大事,个人恩怨也只能先抛开一边了。 “交通局这边,有点铁公鸡。”张文定先给吴忠态打了个预防针,然后道,“这个事情,恐怕最终还是要从市领导手里特批资金了。” 市领导手里特批资金,那基本上就是找市长和分管副市长了。 曹子华那里,张文定肯定是要跑一跑的,但却并不抱什么希望。拉上吴忠诚一起,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向市里表示出一个积极端正的态度。 并且,也是在向市里真正的哭穷——我们县里是真穷! 向市里哭过穷之后,如果再从省里要到点什么别的项目资金了,也免得市里从中横插一杠子——尼玛,我们县里都穷成狗了,你们市里当初不帮我们,现在却还想从我们这儿分好处,没这个道理嘛。 这种手法,其实基层干部玩得是真的很顺溜。 当然了,县里也没少打乡镇的秋风就是了,可却偏偏不希望被市里打了秋风。人啊,就是这么自私。 吴忠诚听到这个话,纵然是隔得电话,也情不自禁地吸了口气:“特批啊……” 张文定就来了一句:“我也知道特批资金不好要,但不到市里争取,也不好去省里讨啊。” 瞬间,吴忠诚就听懂这话的意思了。 顿时,他心中就相当不自在了,看来,张文定在省里还有路子啊,貌似还能够要得下来资金。这个念头一起,他真是满嘴苦涩。 别说张文定原本就没姜富强那么好欺负,单就人家这弄钱的能力,也会在县里树起很大的威望啊! 这世道,有钱就有一切啊! 然而,纵然如此,吴忠诚却还要配合着张文定把这个要钱的戏码演下去。不为别的,就为了那政绩,都得演! 不管张文定弄来了多少钱搞出了多少成绩,只要张文定还是县府一把,他吴忠诚还是县委一号,那怎么着都跑不了他的成绩——县府的工作和成绩,也是在县委的正确指导下取得的。 所以,就算心里不爽,可吴忠诚却还得支持张文定这个工作。 “嗯。市里的支持有限,但哪怕再有限,也是市里对我们县里工作的肯定。”吴忠诚不着边际地来了一句,丝毫没接省里要资金的话,便准备结束这一场对放顾,“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见市领导。” 挂断电话,张文定想了想,觉得光靠市里还是靠不住。 这事儿吧,还是要问省里再要点钱。 当然了,这个钱,肯定还是要继续到交通厅要——这可是交通厅的项目呢。 最主要的是,这个项目的钱,虽然说交通厅批下来了七成,但如果项目由他们县里做预算的话,哪怕被交通厅挡腰砍一刀之后再批五成下来,也比现在这个七成的钱要多。 所以,他再次问交通厅要钱,虽然有点不知好歹的味道,但却有着足够的理由——我不跟省厅讲什么几成不几成,我只讲拨款的总数! 明面上的规定,这个都是摆样子的,暗地里的规则,你们交通厅又不是不懂。 交通厅,张文定自然还是找赵世豪了。 毕竟,一事不烦二主嘛。 “姐姐,这次你们厅里拨款,预算也卡得太狠了吧?”张文定一个电话打给赵世豪,“按这个总造价,我们这条路的三分之二都修不好啊!” “工程造价,你还真当我不懂啊?”赵世豪没好气地说道,“厅里的造价,给你们都是有富余的,别欺负我不懂行。” “哈哈哈,在公路建设这一块,你绝对是专家。”张文定干笑了几声,然后才道,“不过你们厅里的造价,确实有点过于理想,没有考虑到我们县里的实际……姐姐,我这儿修路缺口还很大,你看省厅是不是再拨点?” 赵世豪语气不是很好:“你现在在高管局,既不在公路局的,又不是省厅计财处的,怎么给拨款?” 张文定却没在意她这个语气,依然笑着道:“我不管你是哪的,反正省交通厅,我只认你一个人。” 这话说出之后,张文定不等赵世豪说话,便又换了种语气,很郑重地说道,“姐姐啊,其实我也知道,交通厅这次拨下来这么多钱,对燃翼真的很照顾了。但是,县财政真的是没办法了,市里的情况,也不乐观。所以,我只能再找你了,不管这次你能不能帮我再要到钱,我都没二话,绝对找个时间来白漳,要怎么搞都随你。” 赵世豪道:“我还能把你怎么搞?总不能让你以身相许吧。” “没问题啊。”张文定飞快地接过话,“只要姐夫不吃醋,我必须要以身相许啊!” “少来这套。”赵世豪笑了起来,“我帮你问问吧,你不要报太大希望。如果有时间,就过来一趟,你再跟省厅的人接触一下。” 这个话,就是答应帮忙了,但这个忙,能帮到什么程序,却不好说。 张文定赶紧道谢:“我随时有空,你看着安排,哪天有空,你提前告诉我,我提前赶到白漳等着。” “行。那就这样。”赵世豪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张文定心里松了口气。 再去交通厅要钱,张文定并非只能找赵世豪而不能找别人。赵世豪之前也介绍了人给他认识,而且,他自己这几次交通厅跑过,同样也认识了一些人。 只是,这个事情,毕竟是赵世豪帮他跑下来的,现在还想再点钱,按说是不应该再麻烦赵世豪了的,可实际上,如果他敢不给赵世豪打这个电话而直接找别的交通厅的人,那就算是把赵世豪给得罪了。 尼玛,嫌老娘给你要的项目没要下来全款,所以现在跳过老娘找别人了? 这官场之中,有时候,你给别人添麻烦,别人会生气;可有时候,你如果想着不给别人添麻烦,那更得罪人。 对这一点,现在张文定是相当清楚的。 现在这个电话之后,张文定再去交通厅,不管是要钱还是要项目,既可以找赵世豪帮忙,也可以找别人帮忙。 这个,才是刚才张文定打电话给赵世豪最大的目的。 至于让赵世豪帮忙再要点钱,这个其实更多的,只是顺口一提,当作一个理由而已。至于能不能要到钱,都不重要。 就像先前他打电话叫吴忠诚一起来市里,向市领导开口要钱一样,并没有想着真的能够要下来,仅仅只是摆出一个态度,为以后的事情埋个伏笔。 到了他们现在这样的位置,当然要走一步看三步,不可能只顾着眼前这点利益的,必须要看得更远才行。 当然了,如果市领导手里挤出来了一点点资金,那也是极好的。如果又一次从交通厅要到了点钱,那就是更好的了。 不过,张文定也明白,这种好事,基本上没多大的可能性。 吴忠诚明天会来市内,张文定今天就不好先去找市领导汇报工作了。总不能今天一县之长找了市领导,明天又和县委一号一起去见领导吧? 没这么把领导不当干部的。 于是,这个晚上,张文定就没打扰市领导了。甚至,就连给曹子华打电话,都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在快要拨出电话的时候,放弃了。 第二天,吴忠诚来得倒是很早,才八点半,便到了市委。 是的,先到的市委,面见市委一号佟冷海,然后,他才会和张文定一起,去市政府要钱。 从市委出来,吴忠诚直奔市政府,张文定已经先在市政府等着他了。 市委和市政府隔得不远,哪怕是早上,车速不快,吴忠诚赶到市政府的时候,也才九点过十分。毕竟,他在市委冷书记的办公室里,只呆了几分钟。 一见面,张文定就伸手迎上了吴忠诚:“班长,这么早,辛苦你了。” 这话听在吴忠诚耳朵里,那滋味真是别提了。 尼玛,你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一把手跟二把手说话的调调,简直太恶心了。我吴某人和你搭班子,我是班长,你是副班长啊! 伸手和张文定握了一下,吴忠诚脸上的表情比较朦胧,声音也似乎有点飘忽:“这算什么辛苦?跟你搭班子,我是真的感到很轻松啊!” 张文定对他这有点阴阳不调的话也是一肚子不爽,但知道此时还是合作第一,看在他从县里赶过来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了,扭头看了一眼,直奔主题道:“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现在曹市长还在办公室里。” “嗯。”吴忠诚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当先迈步。 二人一起来到曹子华的办公室外,秘书一见,赶紧通报。 曹子华一听吴忠诚和张文定一起来了,便答应马上见一见。 这时候,原本早就等着见曹子华的另外几位市里的干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吴忠诚和张文定插队,无奈地继续等着了。 没办法,下面县里的党政一把手联袂而来,不管要见哪个市领导,都是可以插队的——这绝逼是要有特别重要的工作要汇报了。 第七三八章 意见有分歧 能够惊动县里的党政一把手同时到市里来,事儿想小也小不了啊! 一瞬间,几个人心里就琢磨开了,没听说燃翼出什么大事啊? …… “曹市长。”一进门,吴忠诚和张文定异口同声地打了个招呼。 曹子华看着面前的吴忠诚和张文定,心里也有点打鼓,这燃翼别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带着这种想法,曹子华面无表情看了这二人一眼,然后才皱了一下眉头,嗡声嗡气地发问:“忠诚同志,文定……同志,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 这种时候,曹子华叫吴忠诚是不可能叫吴书记了,但直称忠诚也不合适,毕竟吴忠诚不是他的人,所以叫了个忠诚同志,叫张文定嘛,倒是准备直呼文定的,可既然前面称呼吴忠诚为同志,那叫张文定不加个同志,也不太好。 所以,他就把两个人都称呼同志了,不过在文定后面,稍有停顿,以显示这两个同样的称呼,其实还是有着细微的区别的。 吴忠诚没在意曹子华这个称呼上细微的区别,中规中矩地回答道:“今天冒昧来打扰曹市长,是我们县里没办法了。” “呃?”曹子华这一下就更吃惊了,县里没办法了? 擦,什么叫县里没办法了? 这特么说话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 好在,不等曹子华发问,张文定就接过了话:“领导,是这样的,省交通厅不是给了我们一个项目嘛。但这个项目的预算本来就比较紧张,交通厅又只批拨了其中一部分项目款,剩下的,要我们自筹……但燃翼的情况,您也知道,自筹这笔款子,我们县里真的承担不起,这个还要靠市里帮忙想想办法。” “二级路扩建吧?”曹子华眉头又皱了一下,“燃翼就两条省道吧?去年你们一条路省厅才拨款下来,今年这条……还差多少?” “交通厅核定的造价是每公里九百万,但我们燃翼是山区,有两座桥要架,还有一个隧道要钻通……九百万一公里的造价怎么够?”张文定先就把困难摆了出来,“我们自己有个预算,这条路的造价,怎么着都要到一千二百万一公里才行,说不定最后还要继续往上加。另外还有沿路的拆迁补偿……” 曹子华摆摆手,打断了张文定的话:“你直说还差多少缺口?” 张文定伸了伸手,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按一千二百万的造价算,三十公里,大约还差一亿七千万左右!” 这个数据,听得曹子华牙痛不已,说话都不利索了:“这个事情,市里也是爱莫能助。要差个一两百万,市里咬咬牙,还能给你们挤一挤。可你这……交通厅的款已经下来了?” “下来了。”吴忠诚接过话,一脸苦恼地说道,“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愁成这样,更不可能来这儿麻烦您!” 曹子华这一下就更郁闷了,交通厅的款下来了,那不动工的话,这个责任没人担得起,可如果动工的话,一亿七千万的缺口…… 一瞬间,曹子华都想骂人了! 交通厅的钱下来了,这路就得动工修,不然的话,你当交通厅的钱就是那么好拿的吗? 那钱绝对能够烫得人外焦里嫩。 省厅下来了资金,你不用启动项目,是想打这钱的主意吗? 这个责问,别说吴忠诚和张文定这两个正处的小肩膀扛不起,就算是佟冷海和曹子华这两个正厅要硬扛下来,也会相当吃力。 所以说,曹子华现在比较郁闷。 虽然说省管县,但其实也仅仅只是财政上是省管县,许多具体的工作,依然是市管县。如果燃翼县里敢拿着交通厅的这笔钱而不动工,那望柏市里都会被省里批评的。 这种情况下,燃翼县里就只有动工一条路可走了。 只是,真要动工了的话,交通厅那点钱用起来,可就太不经用了,到时候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没钱了,难不成停工吗? 这要是工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因为没钱而停工了的话,玩笑可就开大了。不仅仅燃翼觉得丢人,就连望柏市也会脸上无光,甚至石盘省,也丢人丢大了。 这一个项目,要让省里丢了人,那省里绝对会让市里县里倒一批人的。 这种风险,曹子华可不愿去冒。 所以,这时候的曹子华,真心想骂人了。尼玛,看看你们燃翼干的这叫什么破事儿! 看着这两位燃翼县的主官,曹子华强忍着心里想骂娘的冲动,阴着一张脸,神表难看地问道:“你们县里,还能够拿出来多少?” “县里……”吴忠诚迟疑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张文定,直接就把这个锅甩了过去,“文定,县财政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党委管的是宏观,财政这个是政府管的,所以,吴忠诚这个锅甩得相当有理由,丝毫没有压力。 张文定眼见吴忠诚一点都不肯担责任,心中很不爽,但这事儿,确实应该他这个县府一把手来回答,便只能接着这锅,而且没办法像吴忠诚那样使出甩锅大法,只好坦然说道:“领导……这个,县里目前……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曹子华两眼直直地盯着张文定,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了。 擦,有你们燃翼这么干事儿的么? “县里的情况……”张文定想解释一下,然而,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可解释的。 燃翼有多县,市里领导哪个不清楚? 果然,他没解释,曹子华也没追问了,只是恨恨地说道:“市里会给你们三百万,但现在没钱,过段时间吧。剩下的缺口,你们自己想办法。” 说到这和,曹子华猛的提高了声音:“组织上让你们在燃翼工作上,是让为燃翼解决困难的,不是让你们天天往上面要钱的!啊,只知道一昧的向上面要钱,那这个工作谁不会干?要开动脑筋,要发挥主观能动性,要把经济搞活起来,两位同志,你们都是组织上精挑细选的,都是省委组织部挂名了的重点干部,能不能拿出点面对困难的勇气,能不能想几个解决问题的方法?啊?” 这个声音大到甚至都传到门外了,令等在外间的几个人心惊肉动,不知道燃翼县里弄出了什么大事情,惹得一向以好色和脾气好著称的曹老板都大光其火,不顾形象地训人了。 外面的人多少有点幸灾乐祸,而里面的吴忠诚和张文定,却是羞愧不已,一言不发,乖乖低头挨训。心里在郁闷的同时,也有点小小的意外,没想到曹老板居然答应了三百万。 不过,三百万听上去不少,但相对于一亿七千万的缺口,却是杯水车薪了。 训了二人一通,曹子华的心情舒坦了许多,但看着这二人,还是觉得烦,便很生硬地指示了一句:“既然交通厅的钱下来了,你们县里也赶紧动起来吧。这个工程,交通厅肯定会盯得紧,你们也要打起精神,千万别出什么问题!我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啊,不管哪里出问题,市里都会严查到底!” …… 从曹子华办公室出来,吴忠诚边往外走对张文定道:“文定啊,市里估计是没什么办法了,你省里还有什么路子吗?” 这话就只差明说,你既然和省府一把手有关系,这时候就要用起来啊! “班长,我的关系都用了。”张文定自然知道吴忠诚是什么意思,脚步不停,一句话便堵了他的嘴,“要不然的话,交通厅怎么可能会给我们这个项目,并且款子下来得这么快?” 这个话,真的就让吴忠诚没理由再让张文定去省了。 于是,吴忠诚略作沉吟,便话锋一转,似征询张文定的意见,却又像是自言自语:“看来,上面也要不到钱了,我们还是要靠自己啊!” 张文定点点头,附和道:“嗯,是得想想办法了。班长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吴忠诚颇为矜持地说道:“这匆忙之间,还真找不到什么来钱的路子。” 说得你好像再多点时间,就有来钱了的路子了似的。张文定心中暗暗鄙视了他一下,嘴里道:“暂时找不到路子,那就只能慢慢想办法了。但这个工程,近期还是要动起来,要不然没法交待。” “嗯,先动起来吧,再怎么半年时间是撑得住的。”吴忠诚同意了张文定的意见,紧接着又道,“半年之后,看工程进度怎么样,实在没办法了,就把劳动路那边开发起来,到时候县里有笔收入,又可以撑一段时间。”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脚步就稍稍一顿,然后才继续迈步,嘴里道:“劳动路那边啊……目前县里一条省道修整,一条省道扩建,还有水库要建,县里的力量都重点关注到这几个大工程上了,很难兼顾其它啊!” “唔……”吴忠诚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再也没有和张文定多说一个字的兴趣,大步往前而去。 看着吴忠诚快步离去的背影,张文定的脸也在瞬间阴云密布。 第七三九章 开始打主意 这个吴忠诚,竟然想趁火打劫,在这个时候旧话重提,打起了劳动路开发的主意,真当我张文定像姜富强那么软吗? 吴忠诚和张文定之间的第一次矛盾,就是因为燃翼县劳动路的开发这个问题。 当初在县委常委会上,吴忠诚抛出这个问题,本来是要确定下来然后立马开始搞的,但却被张文定打了个狙击。 之后,张文定趁势而起,劳动路开发与否,怎么个开发方向的问题,在县委班子里,一直就没有达成过统一的认识。 张文定知道吴忠诚不会轻易放弃对劳动路那一片的开发,但张文定本人,却又确实想要保住那一片的特色建筑。 他一直想着,看等到哪个合适的机会的时候,找出一个大家都能够接受的方案,到时候对劳动路那一片民居,进行保护性的开发。 却不料,现在正遇到缺钱的关口,吴忠诚居然趁着这机会,以想办法筹钱为理由,想要重启劳动路的开发。这里面的味道,实在是令人不得不多想一想了。 但不管怎么想,不管吴忠诚有多少理由,现在在这种时刻,玩出这一手,无异于从背后捅张文定一刀,令张文定极度恼火。 擦,吴忠诚,老子还是县委专职副的时候,就搞得你焦头烂额,现在老子已入是一县之长了,你觉得你真的能够跟我斗? …… 回燃翼的路上,张文定又给赵世豪打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不是催赵世豪定日子,他好去省里跑关系,而是专门和赵世豪联络一下感情,并且隐晦的表示一下。 就算这一次,赵世豪一分钱都帮他要不下来,他也对赵世豪相当感激。毕竟,赵世豪这次帮他要下来的项目和钱,真的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就算张文定跟赵世豪的关系不错,但这个情他是要认的,也是要还的。赵世豪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张文定心里自然记得她的好,这个人情怎么还,张文定自有想法。 交通系统的人情,还起来其实也方便。 赵世豪一直从事交通工作,她自己有个施工队,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当然是挂在别人名下的,但她是背后的老板。 张文定的打算就是,到时候县里的工程启动之后,其中肯定要给一部分工程给赵世豪,这不但是对她的感谢,而且还要维持住这个关系,日后再有好事,人家才会继续帮忙。 当然了,在电话里,他不可能说得那么直白,而是要说,对于公路修建的工程,希望师姐指导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施工单位推荐一下。 张文定知道,燃翼县以前的工程,基本上都是吴忠诚说了算。但他觉得,吴忠诚就算是再霸道,也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敢驳了交通厅介绍下来的施工单位关系吧? 说到底,这工程,还是挂在交通厅名下的呢。 这个,本来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张文定显然低估了吴忠诚的私心! …… 谁都明白,道路工程,在挣钱方面,总包利润拿大头,二包的利润也很可观,三包施工还要垫资,但同样利润不少。 只有一个工程出现四包的时候,那利润才算比较少了,而且工程款这玩意儿,也没有了多大的保证性。 燃翼这边只是二级路扩建,又不是高速公路,能够到三包都不错了。 三包是具体做事,利润有,但跟二包和总包比起来,真的少得很可怜。 吴忠诚以前遇到这种事情了,往往会把总包和三包都拿下,最多二包给别人。现在,二级路扩建这个项目眼看着摆上了日程,他便又起了心思。 这种工程,总包的资质肯定不能低,但光有资质不行,还得招投标,以避免直接指定施工单位所产生的利益输送。 不过呢,俗话说方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有人想出了用招投标这个办法来阻止官商之间的利润输送,自然就有人想出对付招投标的办法。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陪标公司这种东西,也就顺应时代出现了。 燃翼县的工程,在施工队伍的选择上,历来都是有讲究的。 这个讲究,就是吴忠诚认定一家公司,甚至可能只是那家公司下面挂靠的一个部门或者分公司,然后,找几家陪标公司,到时候招投标的时候,保证他的意图能够完美的落实。 在姜富强主政县府的时候,这种本来应该由县府把握的权力,全部都被吴忠诚给夺了过去。 这一次,吴忠诚还想把以前的惯例继续下去。 当然了,这一次,吴忠诚也知道,想要像以前一样,估计有难度,得改变一下策略了。 想了许久,他一个电话,就把县府分管交通的副县长陈从水给叫到了县委。 “书记,您找我?”陈从水一进吴忠诚的办公室,就小心地打了个招呼。 “从水同志来了?”吴忠诚笑呵呵站了起来,边往沙发那面走去边说,“坐,坐。” 陈从水就依言坐了下来,看着吴忠诚。 吴忠诚也坐了下来,先是简单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对陈从水说道:“从水同志啊,这次县里能在省交通厅争取到这么一个大项目,你作为分管县领导,功不可没啊,县委对你的工作,是认可的。” 陈从水当然知道吴忠诚撅什么尾巴就放什么屁,但他却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聪明,只得陪着笑脸,道:“书记可别这么说,这都是职责所在,主要还是您领导得好,没有您的正确指示,这事肯定办不到这个程度。” 陈从水跟张文定去省里,回来以后也想在吴忠诚这里表现一番。 毕竟,这事儿他也是参与了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现在吴忠诚夸他了,他脸上却又挂不住了。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没付出什么就得到了领导的认可而不好意思,他只是觉得,这个吴忠诚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说这些话,主题应该在后头。 先夸人,再给人出难题,一向是吴老板的拿手好戏! 果然,吴忠诚哈哈一笑,狐狸尾巴露了出来:“从水啊,你也别谦虚了。你的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啊,你放心,你这个功劳我心里有数。” 说着,吴忠诚没给陈从水说话的机会,接着又道:“招投标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陈从水就知道,吴忠诚所关心的,肯定是招投标。 以前,凡是跟县里有关的工程,吴忠诚不仅仅知道标底,还要最后决定让谁夺标。 这次的工程,吴忠诚当然也是想要把在手里的。这个把在手里,可不仅仅只是知道标底就完了,在实际操作中,还是有不少意外的情况的,并不是说投标人完全按照这个标底去弄标书,就可以顺利夺标。 你可以喊几家公司来陪标,但有时候,也有可能有外来的强龙,直接以钱压人啊! 所以,吴忠诚还是要先了解清楚。毕竟,现在县府那边是张文定当家,而张文定可不是姜富强那种软脚虾。 陈从水一瞬间就分析出来了吴忠诚的目的,心中满是无奈,但在吴忠诚面前暂时还不敢反抗,只能百般不愿地答道:“招投标工作已经开始准备了,公告也发出去了,下个月要举行招标会,书记,您还有什么指示?” 吴忠诚端坐着,表情很凝重,沉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这项工程关系到全县的形象,关系到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是县里重大的民生工程,是全县老百姓都关注的大事,招投标工作一定要谨慎。对于投标的单位,资质审核方面一定要把好关,千万不能让那些滥竽充数的混进来,这样我们没法跟老百姓交代啊。” 陈从水有些想骂娘,每次有工程,吴忠诚就是这些话,耳朵都听的长了茧子了,你特么不就是想把工程抓到手么? 人可以虚伪,但不能虚伪到你这程度啊! 以前,县里修路的工程几乎都是吴忠诚拿下的,不管是省里批的还是市里批的,姜富强这个一县之长几乎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所有的工作都是吴忠诚一手操持,更不要提县里出资修的路。 这些工程,吴忠诚从中啃一口,甚至是抓一把,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况且,谁都不敢反对。 而这次的情况却大不同了,这几个工程跟吴忠诚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可全都是张文定自己搞定的。 不管是去省里要项目,还是找关系要资金,吴忠诚开始一点功劳都没有,现在他竟然想在这个项目上捞点好处,恐怕没那么简单。 况且,即便他想捞点什么,那也要征求张文定的意见啊。 虽说陈从水是吴忠诚的人,可他也明白,这种事自己不能像以一样坚定的跟随吴忠诚了。 这个事儿,在张文定松口之前,陈从水不敢随便表态。 陈从水知道,如果自己胆敢答应了给吴忠诚介绍的关系一部分工程,那自己就被动了。 万一张文定不同意呢?不,张文定肯定不会同意! 第七四零章 沟通 到时候,张文定以一县之长的身份,亲自主持这项工程的话,那自己这个分管副县长,别说搞出成绩,很有可能连口汤水也捞不着了。 面对吴忠诚的时候,姜富强一直在认怂,可张文定自从来了燃翼,就一直在和吴忠诚对着干。 现在这种大工程,吴忠诚想插手,张文定肯定是不会让他插的啊! 陈从水想到张文定的反应,心里就发虚。可是,面对着吴忠诚,他也心里发虚,毕竟这是老板啊! 这时候,陈从水早没有了捞到政绩的开心,有的只是无奈和郁闷。 尼玛,这事儿弄的,真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啊!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工作实在是没法干了。 想着这些,陈从水压下心里的烦恼,强行让自己不要多纠结,带着几分小心,轻声对吴忠诚道:“您的指示相当及时,我一定传达下去,严把质量关。这次的招投标工作,是县长亲自抓的,几乎每个重要环节,他也都全程参与。我回去后,一定把您的指示传达到位,争取让招投标工作做到万无一失。” 陈从水这个话就有点滑不溜手了。 只是,他这个理由也是相当强大的——张文定全程参与啊,什么事都得张文定来拿主意啊! 吴忠诚心中相当不爽,本来他是想着如果陈从水听招呼的话,他这次也给陈从水分些好处。可现在嘛,这个陈从水竟然把张文定给搬了出来,竟然还说回去传达指示! 尼玛,陈从水你这个孙子是要叛变啊! 哼,陈从水啊陈从水,你这么快就投靠张文定了?以为投靠张文定了就能够飞黄腾达了?信不信老子分分钟玩死你? 吴忠诚狠狠的用眼神剜了陈从水一眼,心中的火气蹭蹭直冒。 不过,吴忠诚也明白,如果自己要强行插手这个工程,肯定会引起张文定的不满。 还是要动动脑子,让张文定知道燃翼到底是谁当家! 这块肥肉,吴忠诚是必须要吃下去了,不可能让张文定独吞。 想着这些,吴忠诚从沙发上站起来,背着身子对陈从水道:“行,那就这样,你回去吧。” 陈从水心中一颤,起身告退了。 离开吴忠诚办公室,陈从水在心里骂了一路。 他对吴忠诚越来越看不惯了,心里的怨气也是越来越多。擦,这个吴忠诚,用到自己了,就满脸笑容,用不到自己了,脸比屁股还难看! 擦,当初自己也是瞎了眼,跟着这么一个不成器的领导?要不是自己上头的关系不硬,早就离开燃翼了,谁还受这个气? 但发牢骚归发牢骚,陈从水觉得还是把这事跟交通局长甄兆明商量一下为好。 毕竟,交通局是具体的经手单位啊! 如果甄兆明铁了心的跟紧吴忠诚,那自己就要早做打算了。 陈从水跟甄兆明如实的把吴忠诚的意思交代了一番,这个正科级的交通局一把手很痛快地表示,这个事情,他听领导的,他只管做事,别的都不管。 这货,直接就当了缩头乌龟了。 不管是吴忠诚还是张文定,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正科能够惹得起的,所以,躲为上策。 他这个态度,令陈从水很郁闷,但多少也放心了一些。 陈从水也明白,这个事情太大,他一个人顶不住,必须要跟张文定汇报一下,让张文定和吴忠诚去协商解决。 至于两位大佬是真的协商还是会打出狗脑子,那就不关他陈从水的事了。 陈从水找张文定汇报工作的时候,自然不可能说得太细,只是笼统地说道:“县长,县委那边对修路的事很重视,咱们这个,什么时候跟那边通个气?” 虽然陈从水还没投靠张文定,但这话里话外,已经开始用上了诸如“那边”啊,“咱们”啊这种话了,其中的意味,颇值得咀嚼几下。 “唔……这个,你这边把前期工作先做详实一点,然后上个会,大家议论一下,有了个结果,才好向县委汇报嘛。”张文定嘴里答着话,还颇为意外地看了陈从水一眼,陈从水这是有意投靠了吗? 陈从水心里就明白了,县政府这边先形成一个决议,然后报到县委那边去——县委要有什么说法的话,那这边可是县府集体决定呢。 “好,我这儿会尽快弄出来。”陈从水点点头,心里轻松了不少。 这一下,要面对吴忠诚,也是张文定面对了,他不用夹在中间难受了。 等陈从水离开之后,张文定也沉下心来考虑这件事。 县里是个什么情况,张文定也知道,以前的项目都是吴忠诚说了算,可这次,项目是他张文定弄回来的,怎么可能让吴忠诚说了算? 县委可以指导,你吴忠诚要给亲近的人搞点工程也可以,但这事儿,得我作主! 张文定要作主,并不是想捞多少钱,而是要通过这个项目,来平衡各方的利益,让自己以后的工作开展得更加顺利。 当然了,他自己把控着这个事情,也才有可能严守质量关——仅仅只是有可能,而不是一定能。 毕竟,他是一县之长,要操心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可能天天跑工地啊! 各方利益,首先一个,肯定是要照顾到赵世豪的。 赵世豪自己有公司,而且这个项目还是赵世豪拿下来的,等到项目招标,张文定肯定照顾一下,这个人情不能不还。本来这笔钱就是赵世豪给要过来的,没有她,恐怕这条路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动工呢。 更何况,她还答应了会协调望燃高速公路尽早开工,如果这次的项目,把赵世豪给恶了,那到时候望燃高速动工,估计要等到第五年去了。 以赵世豪的能量,成事可能会有很大的难度,但要坏事,绝对没难度的。 这日子还长着呢,赵世豪这条线,绝对要维系好。这对燃翼,对自己,都是有好处的。 给赵世豪的工程也不能像打发要饭的,而是要给就给个大的,给出去一半都不过分。当然了,除了赵世豪之外,县里市里,估计也有几家是要照顾到的。 干基建工程,哪里都离不开本地力量。 这方面,燃翼本土的利益集团能力非常强大,不管是吴忠诚掌管项目的时候还是现在,县里的工程都要照顾本地的势力。虽然这几家施工队平日里和政府和和睦睦,称兄道弟,但他们的背景也不能小视的,照顾一下本地企业并非仅仅只是因为地方性保护主义,还有许多具体的环节要考虑。 如果这么大的工程,丝毫都不用本地的施工单位,那到时候,说不定这工就施不了!哪怕最终施工了,两年的工期,说不定三年都不见得能够完成——随便村民阻个工,哪里闹个事啊,这工期就可以一拖再拖了。 这种情况,张文定不想看到。 话又说回来,县里的利益如何去分,张文定又可以拿来做个文章,可以拉一批人打一批人。 甚至于,借此立威也是相当方便的。 当然,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就是要先顶住吴忠诚。 以前的工程怎么分,张文定不管,但这一次,他是要一定作主的。如果吴忠诚识趣,那给吴忠诚分点利益也是可以的,如果吴忠诚太不懂事,那他可能连口汤都不会给吴忠诚喝了。 说到底,这是政府具体事务,不是方向上的大问题。 张文定这个决心一下,刚准备找个机会和吴忠诚谈谈,吴忠诚却主动给他打了电话,要和他见个面。 张文定挂断了电话,就去了县委。 寒暄过后,吴忠诚便满脸是笑地对张文定说道:“文定啊,县里这次从交通厅拿下这么大的项目,干部群众都在讨论你呢,说你很有能力呀!” 张文定才不相信他这个话,但这话听着毕竟很舒服,他就微微一笑,道:“班长你过奖了!都是县委县政府前期的工作做得扎实,我也就是跑跑腿。” 吴忠诚也笑了笑,又道:“你不要谦虚。啊,县政府的老大难问题,你刚接手就解决了,这怎么奖都不为过。啊,这个事情,县委也是松了口气的。这里呢,我也有个思路想跟你讨论一下。” 张文定知道正戏要来了,点点头,道:“班长你请讲。” 吴忠诚就道:“政府的工作,特别是事关民生工程的工作,一定要慎重啊!这个,工程质量上,一定要注意,一定要严防死守,一定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啊,全县干部群众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道路改造,可不希望刚修的路用不了几年就变成坑坑洼洼,那样是不行的,有损我们县委县政府形象的,也会是被老百姓骂娘的。” 这个话,张文定听得就有点不开心了。 尼玛,老子这儿还没开始修路呢,你就想指责老子对工程质量不重视吗? 我知道你想从我手里抢这条路,可你能不能换个态度? 张文定在腹诽,但也明白,这时候自己还不能表现出来。 第七四一章 上会 毕竟,这个时候吧,很多事情都要相互平衡,很多矛盾也要暂时压下来,特别是和吴忠诚之间,能不翻脸就不翻脸。 相比跟陈从水的谈话,吴忠诚跟张文定说话要简单明了得多。 两个人现在级别相当,心照不宣,对于对方的心思,那是再了解不过了。所以,没必要遮掩什么,直奔主题才是最正确的。 说得太虚了,倒显然自己心虚呢。 不管怎么说,党委对政府还有指导职能的嘛。 张文定有个原则,这个工程,自己一定要主导,可以给吴忠诚一些利益,但不能让吴忠诚来纸指手画脚。如果这次把持不住,以后恐怕他就会变本加厉。 这就像两口子刚结婚,开始有蜜月期,蜜月期过了,矛盾开始出现,在第一件大事的决策上,那个干赢了,那以后这个家里就是谁说了算。 张文定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输。 脸色一正,张文定点点头,沉声道:“班长指示得对,这方面的工作,一定要慎之又慎,对这次工程的招投标工作,政府方面一定会在各种程序上都做到位,要把这次的工程,做成燃翼的标杆。” 这句话说得很硬,噎得吴忠诚直瞪眼。 不过,吴忠诚怎么说也是县委一号,是整个燃翼县的一哥,就算你张文定明确了说这是政府的事,那又怎么样? 重大项目,还是要在县委的指导下进行的嘛! 政府事务怎么了?政府事务也要在党委的领导下来干嘛。 吴忠诚努力平静了一下情绪,脸上挤出个笑,对张文定道:“文定同志啊,这招投标的工作,一定要慎之又慎,一定要公平公正,可不能走过场,应付事。啊,不但要客观公正,而且要注意投标人的资质,这方面,我们一定要严格把控,现在很多投标人都借用了别人的资质,干出来的工程,全是乱弹琴。这一点,一定要严格审核,绝不能有任何意外。” 这个话,张文定感觉自己都要替吴忠诚脸红了。 尼玛,吴忠诚你的脸呢? 你还有脸在这儿说资质?你那些相熟的施工单位,别说借别人的资质了,完全就是草台班子好么? 看看燃翼县里这些路,质量差到了什么程度? 这可都是你吴忠诚的人施工的啊,你现在还有脸跟我说这个? 尽管张文定还不想跟吴忠诚闹得太僵,但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能太软了。 以前姜富强性子软,是个什么下场,张文定很清楚,他可不想步姜富强的后尘。 “嗯。这个是肯定的要重视的。”张文定先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猛地抬起头,看着吴忠诚道,“班长,你刚才说的这个情况,历年以来,大家都很重视,但说实话,有些时候,还真是防不胜防。在这方面,班长这儿是不是有什么高招?” 吴忠诚愣了一下,他知道张文定比姜富强硬,但却没想到张文定竟然会硬到这种程度。 尼玛,这个话,怎么好接? 说有高招不合适,说没高招也不合适。 这种事情,谁能有什么高招呢? 一瞬间,吴忠诚都有骂娘的冲动了,这个张文定,怎么这么难搞? 话谈到这个程度,吴忠诚觉得,再这么跟张文定谈下去肯定也谈不出什么好结果了。 既然单独沟通达不到效果,那就上会吧,上县委常委会。 再怎么是政府事务,但这毕竟是事关全县的重大项目——重大项目上常委会上讨论,谁也没办法说不能上。 这么一想,吴忠诚心中就平静下来,道:“高招不高招,只要用心做事了,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张文定心里一乐,看来吴忠诚还不傻啊! …… 等张文定走了之后,吴忠诚虽然没有在办公室里摔杯子,但也狠狠地在办公桌上拍了一巴掌,拍得手掌生痛。 自从张文定被提拔为一县之长,吴忠诚心里就一直不痛快。 当然,他是相当努力的想要阻拦张文定上位的,但却没有阻拦成功。他也搞不清楚张文定是通过什么手段当上的一县之长的,但他也知道,就凭张文定和省府一把手武贤齐的关系,他再怎么阻拦,也没多大作用。 入主县府的事情,没有阻拦成功,吴忠诚认了。 毕竟,有武贤齐罩着,如是个正处的职位都搞不到手,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但是,这二级路扩建,如果还被张文定给夺了去,那简直就不能忍了。 对张文定,吴忠诚不服,非常的不服。他觉得,燃翼的一切,就应该是他说了算,张文定算什么? …… 没多久,县里便开了一次常委会,在讨论完了其他问题之后,吴忠诚把修路这件事摆上了桌面。 吴忠诚这次是放手一搏了。 他也知道跟张文定斗的艰难程度,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工程那是不能拱手相让的,今天开常委会,那就把这个问题一举解决,打压一下张文定嚣张的气焰。 会议纪要上的议题都过完了之后,吴忠诚却没作总结,而是又开了个议题:“同志们,刚才的议题都过了。不过,最近今年我们县里马上有几个工程要上马,特别是二级路扩建的工程,已经迫在眉睫,啊,这个是跟民生息息相关的,也是全县干部群众都翘首以待的,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张文定一听,心中就有点来气了,翻了翻手上的会议纪要,上面没写要讨论这个议题啊。 他不得不深思一下,吴忠诚这个时候征求大家的意见,有什么用意?这事儿本来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他为什么要把这个话题挑出来? 政府事务,资金拨下来了,马上就要招标了,这时候拿到常委会上来讨论,是想讨论什么呢? 一时间,张文定就有点看不懂吴忠诚的套路了。 不过,张文定也明白,吴忠诚这时候抛出这个事情,肯定没好事。 心里头琢磨着,张文定也就不急着说话,打算静观其变,看看其他人怎么说。 这种时候,需要多一点信息,多一点时间,才能够分辨得出来吴忠诚的想法,才摸得清他到底要干什么! 与会的县委常委们都没急着说话,他们也知道,现在的燃翼,与以往不同了,张文定已经强势崛起了。 所以,在局势不明朗之前,不要急着说话。 反正这事儿,是政府的事情,等着政府里的人先说吧。 毕竟,会上早就没有了发言顺利,大家都是想插嘴就插嘴的,也不在乎什么了。 吴忠诚见没人说话,就看了一眼陈从水。 陈从水是县委常委,又是分管交通工作的副县长,在这种时候,正好拉出来用一用。 陈从水被吴忠诚这一眼看得心里发虚,他当然明白吴忠诚的意思,无非就是让自己说几句话,说几句他吴忠诚希望听到的话! 如果换做以前,陈从水会毫不犹豫的马上冲出来,直接顺着吴忠诚的意思发言了。但是,现在时局不一样了,张文定已经坐到了县里的第二把交椅,他陈从水不能再肆无忌惮地说话了! 只是,吴忠诚犀利的眼神也让陈从水有些害怕,毕竟长时间以来的权威,对他还是相当有影响力的。 他欲哭无泪,当初以为把事情向张文定汇报了,就不用夹在中间难做人了,却不料,吴忠诚居然把这事儿摆到了常委会上,还逼着他来表态了。 这时候的陈从水,真的已经在心里把吴忠诚家十八代的女性亲属都问候了一遍了。 视线一移,避开吴忠诚的眼神,陈从水又看了一眼张文定,发现张文定的表情是平静的。 陈从水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越是平静的表情后面的波涛就越是汹涌。 他内心结结不已,想到了张文定来燃翼之后所表现出来的凶猛劲,又在白漳见识了张文定的能量,还真提不起直接硬扛张文定的念头了。 内心挣扎了一番,陈从水把眼神定了定,谁也不看了,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工作,是交通方面的工作,是我分管的,那我就先说两句,有说得不好的地方,大家多批评指正。” 这个话,就彻底显示了陈从水此时的心虚和纠结。 以往在常委会上,他可是相当敢说敢冲的,而现在,却这么小心翼翼的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从水身上,各自心里也开始了各种打算。 陈从水没管众人看不看他,自顾自地说道:“这个项目,在我们县里,属于重点项目了,也是今年我们县重点实施的大项目。啊,这个项目关系到民生和县里的形象问题,更关系到我们县对外的实际利益,对我们县的发展是要起到很大的作用的。啊,我感觉,我自己就觉得我肩上的担子也很重,啊,很重,重了很多。我这段时间,头发都白了几根。啊,这个工作,这个项目,对我个人,对我们县里的交通系统的同志们来讲,都是一个很强的挑战,但是,啊,不管是什么挑战,有县委县政府为后盾,有全燃翼的人民支持,我们都会迎接这个挑战,为燃翼的发展,贡献我们的力量。在这里,我跟常委会表个态,一定会按照设计,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快完工,争取让老百姓早日受益。” 第七四二章 大局 吴忠诚听陈从水说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骂道:老子让你说这些废话了么?你特么一句话都不往主题上说,搞这么多废话给谁听啊?我吴忠诚真是瞎了眼了,当初提拔了你这么一个二五仔! 陈从水不再去关注吴忠诚的眼神,他虽然是吴忠诚的人,但很多时候他觉得吴忠诚这个人办事太小人,喜欢吃独食。 他是老早就对吴忠诚有意见了的,虽然不敢真正反对,但心里总是有那样一股闷气在。今天,他这么说话,除了不敢得罪张文定之后,也是因为对吴忠诚的不满在心中太多,才最终决定的。 当然了,他现在也还只敢这么含糊的说,不敢明目张胆地和吴忠诚对着干。 吴忠诚对陈从水失望了,心里一百个想不通。 这个张文定,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把陈从水拉过去的呢? 他一点都没考虑过,其实不是张文定把陈从水拉了过去,而是他自己把陈从水赶了过去的。 不过,吴忠诚既然敢在这时候抛出这个话题,自然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陈从水身上。 没等别人接话,吴忠诚就又开口了:“从水同志说的没错,修路这项工程重要性大家都明白,大家也不要以为这只是从水同志一个人的事情。啊,在坐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县里的领导,都是要为全县人民负责的。啊,这个工程,大家一定要督促相关部门和单位重视起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就要追究谁的责任。” 说到这儿,吴忠诚稍作停顿,然后换了一个口气,继续道:“县里工作,特别是像这样的重大项目,历来都要上常委会讨论,大家要集思广益,不能光听一家之言。” 张文定一听这话,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现在,吴忠诚已经开始一步步的引出话题了,他说的虽然很广泛,没有指名讨论什么内容,但接下来若是有个人发言,那么结果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他和其他常委们提前商量好了如何去说。 陈从水虽然避开了这个话题,但梅胜言、刘爱琼这几个人就不一定了,他们不管政府事务,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况且这几个人又是吴忠诚的人,自己若再沉默不语,那就被动了。 所以,等吴忠诚的话音刚落,张文定便咳嗽了一声,做出了要讲话的姿势。 其他人一看,想说话的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张文定现在是真正的二把手了,不是以常当专职副的时候,威严很重。 虽然燃翼的常委会上发言一直就没什么固定的顺序,可其他人也明白,在这时候,千万别和张文定抢着说话。 要不然的话,就要直面张文定的手段了! 张文定这时候可不会讲客气,一开口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班长说的没错,重大项目必须经过常委会,这关系到工程的落地和规划。啊,常委会属于决策层面,决策拿不准,那工程就无法顺利开展。就这次的项目来讲,县里要修路,这就是一个决策。而且,不只是修路这一件事,其他的项目也一样,不管什么工程,常委会要先拍板,然后政府再决定如何去实施,这是原则问题。” 是的,这个原则问题,张文定说得很明白,一个重大项目,县委常委会上决定搞不搞,县委决定要搞了,那县府就来决定怎么去搞,泾渭分明,别乱伸手! 张文定这个话说得杀气腾腾,一瞬间,竟然镇得别的想说话的人,都不敢随便乱开口了。 这个原则问题,实在是个大问题,里面有凶险啊! 现在关于这条二级路扩建的问题,县委常委会早就拍板决定了,要扩建,甚至省交通厅都已经批拨了一部分款项下来了,那么剩下的工作,就是县府具体来操办了,关县委什么事儿? 是的,这时候的张文定,意思表现得很清楚——这是政府事务,由老子说了算,谁特么要是瞎**,那就是跟老子过不去! 为了工作,而和张文定结下私人恩怨,划得来吗? 大部分脑子里都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总要在心里权衡一下。基本就连梅胜言和刘爱琼,都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倒不是说梅胜言和刘爱琼在这时候就没胆子支持吴忠诚了,而是,他们支持了之后,能得到什么好处? 是的,这事儿是交通口的事情,他们两个,从这里面分润不到好处啊! 举手表决的时候,他们两个可以肆无忌惮的支持吴忠诚;在吴忠诚明确说出一个方向之后,他们也可以很坚定的跟进。 但现在,吴忠诚毕竟没有明确表示要抢夺这个项目的主导权,只是不着痕迹的暗示了一下,甚至连暗示都相当不明显,那他们就不得不在心里多转几个圈了。 人总,总是要先考虑自己的。 他们以前一直支持吴忠诚,并不是因为他们对吴忠诚有多深厚的感情,而是因为吴忠诚能够给他们一些好处,而且,还因为吴忠诚在燃翼说一不二没人敢反对! 现在情况不同了,张文定出现了,吴忠诚在燃翼不能够一手遮天了。 所以,这时候,就连梅胜言和刘爱琼,都在心中稍稍迟疑了一下。 其实,这个迟疑,就表明了他们的潜意识中,已经开始认可了张文定的领导地位,开始觉得张文定在燃翼能够和吴忠诚分庭抗礼了。只是,他们是不会承认自己潜意识里有这种想法的。 于是,在张文定的话落音之后,整个会议里,所有人都没有马上接口,竟然诡异地出现了一种迷之寂静。 吴忠诚对这静寂有些恼怒,可现在是在开会,他不能动粗,更不能暴路如雷,那样会表现的他已经黔驴技穷。 当然,他也不是无计可施。 能够在燃翼一言九鼎这么多年,他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 陈从水的目光偷偷扫过与会的众,打从心里觉得舒坦。 吴忠诚啊吴忠诚,你也有这一天? 当初吃独食的时候,你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得这个下场吧?以前,你但凡在吃肉的时候,稍稍给我们几口汤喝,现在也不至于弄得个众叛亲离啊! 看看人家张文定多大气? 人啊,还是要舍得,有舍才有得嘛。 脑子里一瞬间冒出这许多想法,陈从水莫名轻松,暗想自己终于不用在夹缝中生存了,剩下的事,吴老板和张老板,你们俩就去斗个头破血流吧! 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陈从水现在就属于看热闹的人,其他常委即便有些不想看热闹,但惦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板,感觉贸然插嘴可能会引火烧身,却就只能看热闹了。 列席常委会的人,不仅仅只是看热闹,甚至有些人脸上都已经显现出了迷之微笑。 嘿嘿,以后县里面,恐怕有的是乐子看咯。 …… 吴忠诚没料到,就连梅胜言和刘爱琼这两个人,都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自己。 他心中的滋味,真是没办法形容了,也只能继续亲自上阵了。 动了动手,把面前的话筒压了压。 他要把话筒调到一个最合适的位置,这样才能够让他的声音最大的传播出去。 虽然开会的只有这几个人,但他还是想通过扩音器把自己的声音放大,以至于让所有人都明白,现在他是老大,老大说话就要有底气,就要嗓门大。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吴忠诚,心里就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够显得自己有权威,有掌控一切的权威。 话筒调好之后,吴忠诚也冷静了下来,觉得没其他人说话也好。 这种时候,如果梅胜言和刘爱琼说话了,一个不注意,哪句话没说好,被张文定抓住机会的话一番攻击,那自己就被动了。 所以,这种事关以后话语权的战斗,他必须亲自出马,以泰山压顶之势,才能够压住张文定的嚣张气焰,才能够给跟随他的人一个强烈的信号——燃翼还是姓吴! 一念及此,吴忠诚就一脸严肃地说道:“刚才文定同志讲得非常好,他这个意思,我个人表示认同。啊,常委会拍板重大工程,正是体现了党委‘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职能,大项目先经过常委会是党委的职责。啊,当然了,并不是说常委会拍板之后,就对这个项目不管不顾了,不关心不过问了。啊,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本着忠于党忠于人民的态度,只要是常委会上拍板的项目,在后期实施阶段,县委常委会也要全程参与,监督执行,避免出现问题。啊,同志们呐,想必大家也都清楚,很多项目,从开工到建成,由于缺乏了必要的监督,党委的监督没有到位,使得项目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最终造成不必要的浪费,甚至是出现一种重大的过失。这些虽然都是外地的事情,但同样触目惊心呐!所以啊,我觉得,重大项目的施工过程,包括招投标的这个过程,都需要有常委会的监督,否则最后能不能实现设计效果,能不能达不达要求,这个都是有疑问的。” 第六八七章 领会意 张文定一在文明办搞举报这个事情,高德贵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肯定不是为了给文明办加担子,只会是借势抓两个倒霉蛋,杀鸡儆猴! 唉,这个张文定也不容易啊,这上蹿下跳的,费了老大的劲,只为了一点点小成果。 不过,如果不是张文定,恐怕不管换哪个人来,纵然是费了比他更大的劲,还得不到这么一点小成果呢。 “高书记来了,先坐!”张文定说完,便把手头的东西放了,又拿了几张纸,站起身走了出来。 不一会,刘浩进来倒了杯水,接着退了出去。 高德贵见张文定今天脸色不错,又加上他又把自己叫了过来,不由的想到了张文定应该是有好事对自己说,便很放松地问张文定道:“张书记今天格外精神,是有什么喜事啊?看起来我又有口福了!” 张文定在沙发上坐下,笑了笑,道:“哪天你有空了,我好好陪你喝几杯,唔,这个,你先看看。” 说着,张文定就把那几张纸递给了高德贵。 这几张纸上,就是写的文明办收到的实名举报的信息。 张文定都给了高德贵,他现在对高德贵谈不上信任不信任,但目前来讲,彼此之间是合作关系,只能选择相信对方了。 他要动刀子,离不开高德贵的支持。 高德贵接过材料看了几眼,心中就思绪就翻腾开了,张文定让我看这些干什么?难道说让纪委插手?唔,这也是个好事儿,正好这几天纪委比较闲,可以出来刷一下存在感了。 只要有人顶在前面,高德贵还是很希望好好发挥一下纪委的职能的。如果前面没人顶着,要他一个人硬杠吴忠诚,那他肯定没那么傻! 到这个时候,尽管张文定什么指示都没下,可高德贵也彻底明白了。 张文定今天让自己过来,目的就是想让自己把把关,看看文明办举报的这些,在纪委那里有没有更严重的底子。换句话说,就是要找出一个最合适下手的家伙出来祭旗! 高德贵是个老纪检了,对业务方面是相当熟悉的。 县纪委每年接到不少举报,对一般干部的检举,他不可能去用心记,但对于正科级的,他大部分都心中有数,有一部分重要的副科级,他也心里有底。 有关于那些正科级和重要的副科级干部,不说做到什么检举信息都牢记于心,但基本上的印象,高德贵还是有的。 先前在电话里,他问张文定要不要准备什么,其实也只是问一下,一般的准备,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呢。 譬如常委会上讨论干部任用的时候,他总不至于还把纪委里的举报信都带到常委会吧?那就只能凭脑子里的印象,对所讨论的干部作一个评价。 现在,张文定给他看这些东西,他自然明白,这是张文定要他看一看,这些被举报的人当中,有没有他印象深刻的。 高德贵仔细地看了看,心里忍不住就想笑。 他当纪委一把手这几年,关于县里某些干部的检举信息,他曾经特意向吴忠诚汇报过,但都不了了之。张文定现在给他看的这些人里,还真有几个是他有印象的。 不过,都没有特别严重的正科级,最合适拿来开的,是一个实职副科。 那就是燃翼县柴火乡的一位副乡长,名叫胡友前。 前面说过,高德贵对于被检举的干部,正科级的他基本上都有印象,副科的,只有重要的实职副科他才有印象。 这个柴火乡的副乡长,算不得什么重要的副科,但是有特色,所以他也记住了。 胡友前这个人之所以能让高德贵记住,他个性的名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这个副乡长被举报的信息里,大部分都是生活作风问题。 生活作风问题,这个,需要是问题的时候,那就是大问题;不需要是问题的时候,那就没问题。 这个胡友前的生活作风问题,跟别的干部的生活作风问题还有所不同,有其独特之处,能够让人看一次就印象深刻。 胡友前到底有没有钱,这个旁人还真不清楚,但女人,绝对是相当多的。不说副科级干部里无出其右,就是那些个被搞下马了的处干,也没几个敢说比他女人多的。 胡友前有个特殊的爱好,就是喜欢村妇。 借着在乡里任职的便利,把离乡里较近的几个村的村妇们基本上都祸害了一个遍,偏远的村里,偶尔他也会光顾。而他祸害村妇,几乎就没花什么钱,用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招——给这些人许下的承诺就是帮她们多争取些粮种补贴款。 燃翼县耕地面积本来就少,国家下拨的粮种补贴是这些农民一项不小的收入。 这些补贴,虽然在城里人看起来不多,但对农民来讲,这几百块钱足以让他们吃一年的油盐酱醋了。 村妇们自然相信这个乡里来的干部,有些比较保守的,不愿出卖自己的身体,就想方设法的给胡乡长送礼,希望能捞到一点好处。 当然了,那些村妇愿意跟他好上,原因也是很复杂的。 许多村里的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远的去沿海,一年两年才回来一次,近的去县里市里,也是个把月才回来一次,留下老婆在家里带孩子。 这人嘛,不管男女,都有一个生理需要。 所以吧,有些事情,真的……说不好。 有好处,又能够解决生理需要,再加上胡乡长虽说不是小帅哥,可也比村里那些男人有魅力。跟他好上了的话,呃,不亏! 村妇们在盼着补贴,可是,胡乡长许了那么多诺,又哪里能够全部兑现呢? 粮种补贴这种敏感的资金不是说动就能动的,国家对此控制得很严格。别说你个副乡长,就算是乡里的一把手,想动这些钱,那也不容易。 为什么说不容易呢? 这也是有原因的,不管是水稻还是小麦的补贴款,甚至是植树造林的补贴款,都是由县里直接划到农民的账户上的——农业局和林业局统筹。 乡里能够做的手脚,就是在造册的时候,把面积多造一点。 然而,你全乡有多少耕地,上面也是有底子的。再加上退耕还林减少的耕地面积,想在这个数据上弄多一点,真的很难。 当然了,少加一点是可以的。然而副乡长同志许诺得太多,几个村加起来,那得出多少来? 这些道理,胡友前不是不懂,但女人跟承诺比起来,自己的那些承诺就是个屁了。 胡友前的承诺没有兑现,这些村妇当然不干。 几个比较刺头的就开始四处上告,就是那种在村里甚至乡里都名声坏败到极点了的滚刀肉,除了钱,什么都不在乎的。 燃翼这边虽然比较落后,但就算是农民,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举报的常识——这不是去警察局,而是要找纪委。 所以说,这个事情吧,高德贵是印象相当深刻的。 甚至于,他不用调查,都感觉得到这些举报,可信度非常之高。他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可吴忠诚不点头,他也不敢贸然行事,所以这事就拖到了现在。 今天张文定的材料上竟然还有胡友前的信息,内容也是涉及到他生活作风的问题,这些吻合了,倒还真是个机会。 不等张文定问,高德贵便把材料放到茶几上,用手指了指胡友前的名字,道:“张书记,这个胡友前,我有印象。” 张文定看了高德贵一眼,对高德贵这个反应还是很满意的,他点点头,道:“哦?能够让高书记你有印象,恐怕这个同志有点悬啊!” 高德贵听到这个话,就笑了起来,摇摇头道:“农民兄弟不容易啊,这个情况如果属实的话……那性质和影响,都太恶劣了!” 张文定道:“唔,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胡友前同志这个情况,还是要尽快搞清楚。如果没有问题,也可以还他一个清白;如果有问题,那就把问题弄明白。” 这个话,张文定说得云淡风轻,可听在高德贵耳里,只觉得杀气腾腾。 “嗯,有问题确实要搞清楚。”高德贵点点头,附和道,“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这是对组织上负责,也是对友前同志负责。” 张文定心中暗爽,跟高德贵合作,还是很舒服的。他只是副书记,公检法插不进手,能够有纪委配合他,许多事情才好办。 高德贵领了张文定的命,就操作去了。 他才不会傻到再去跟吴忠诚汇报一番,调查一个无关紧要的副科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事事都要向同级党委汇报的话,那纪委办案的独立性还要不要了? 至于说影响到了县委的安排和乡镇的工作,这就更扯淡了。又不是调查乡党委书记和乡长,只是一个副乡长而已,算不得什么! 最主要的是,县里现在这个情况,他高德贵要把这事儿办下来,就不能先向吴忠诚汇报! “有高书记你把关,咱们县里的党员纪律和干部素质一定会有个大的提高!”张文定肯定了一句,送客了。 第七四三章 谁都有关系 这个话说得相当不客气,跟张文定先前的话,直接就是针法对麦芒,丝毫不相让! 吴忠诚的当仁不让,令张文定非常气愤,老子都入主县府了,你吴忠诚还要插手政府的细致工作,还披上一层理所当然的外衣,那我张文定还玩个鸟啊! 不过,张文定虽然气氛,却也相当冷静。 他也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你吴忠诚想插手,我偏不让你得逞。不就是讲政策么?谁怕谁啊! 会开到了这个程度上,张文定也就不再有太多顾忌了,很放松地笑了笑,也不去看吴忠诚,眼睛目视正前方,但并没有定格在谁身上,坚定地说道:“重大面目要有县委的监督,我是非常支持的。县委总揽全局,在抓方向、议大事、管全局上,一定要把好关,一定要掌好舵……在具体项目的实施过程中,县政府是县委执政的重要载体,首先要服从县委的领导,重大问题向县委请示报告,通过决策程序把县委的主张、意图、决策转变成县政府的政令并付诸实施。啊,只有这样,我们的工作才能够不迷失方向。所以说,重大项目县委要决策,政府要实施,这样项目才能顺利开展,不至于乱了手脚。” 话一落音,会议室里顿时出现了轻微的嘈杂音。 张文定这是要闹哪样啊? 刚才不是只说修路的事儿,怎么话题越扯越大了啊! 而且,这个张文定,一口咬定了政府事务,这是完全要和吴忠态硬顶硬啊!他就不怕这样做,会让市委对燃翼有意见? 顿时,众人有些坐不住了,特别是列席的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刚才还静谧的会场,顿时叽叽喳喳,各有各的说法。 吴忠诚知道这个事情吧,如果仅仅只是嘴上讲道理,那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谁也不能从道理上完全压服另一方。 这个情况,他心里是明白,他也想到了张文定肯定会反击,不过,他还真没想到张文定会把话说的这么绝。 如果说自己为了搞到一部分工程而在常委会上讨论这件事,那么张文定的目的就不单单是这点工程了,他这是想跟县委划江而治啊! 尼玛,这个坚决不能忍啊! 吴忠诚心里开始衡量了,张文定的这番话说的如此之绝,很明显他是下定了决心不给自己机会。 但是,这机会不是说他张文定想不给,就能够不给的。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燃翼一哥呢。 道理吴忠诚明白,他甚至可以全力而为和张文定拼个两败俱伤。 但是,他只能这么想想,而不能真的这么干。 真要这么干了,全力而为,和张文定拼个两败俱伤的话,那最终的结果,最好的也是他和张文定被双双调离燃翼,差一些的结果,那说不定还会被上面当典型了。 这一点,是吴忠诚极为忌惮的。 如果今天自己硬是要把修路的工程要过来,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大不了就举手表决啊,反正自己的人多。 但是,这么做的后果吴忠诚也很清楚,那就是矛盾公开化了,肯定会令市里震怒。 现在,市里对燃翼是给予了很大的希望的,特别是张文定当了县长以后,不管是市里还是兄弟县,都觉得燃翼会有一个很好的发展,现在燃翼刚刚才有了一点进步的苗头,这个时候自己跟张文定撕破脸,别人会怎么看?肯定会把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来,会说自己排挤张文定,不懂得稳定大局,破坏了团结。 这个后果,吴忠诚真的有点承受不起。 毕竟,张文定不是姜富强。 如果是姜富强,那欺负了也就欺负了,可是张文定不一样啊,他后面站着一个武贤齐呢! 看着张文定那微笑着的脸,想到张文定的背景,再想到自己没有那么强的背景,吴忠诚心里那是一个气啊! 他真想掀了桌子,和张文定大战一场,可是,他真的不敢。 臭骂张文定一顿,但现实让他不得不往远了考虑,为了这点利益闹得鸡飞狗跳,甚至万一引起上头的注意,那后果就无法收拾了。 即便吴忠诚心里有一百个不甘,但现在的情况不得不让他变得清醒,他不能再让下面这么讨论下去了,几个不知情的常委说不定正在埋怨自己起得头太高了。 这矛盾真要公开化了,上面的板子落下来,第一个就要落到他吴忠诚身上来了。 眼见张文定那毫无惧色的脸庞,感受到了张文定鱼死网破的决心,吴忠诚只能咬牙硬生生承受了这无奈,猛然咳嗽了两声。 会议室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吴忠诚这次没有再调整话筒,只是冷着一张脸,十分严肃地说道:“同志们,今天的会开得很好,文定同志的话是在告诉大家,不管什么事,都要大局为重,县里修路是好事,那么既然是好事,各位就要打起精神来,哪个口的事就由哪个口全权负责,如果哪一环节出了问题,县委肯定要问责,到时候可不要怪县委不讲情面。” 张文定当然听得出吴忠诚的意思,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啊,虽然没有点名了说要问你一县之长的责,但县里不管是哪个口,不都是归一县之长管么? 至于说分管副县长,那是协管县长分管的好么! 张文定觉得,吴忠诚这是狗急了跳墙,吓唬自己呢。 刚才在会上那种正面硬战,自己都扛下来了,现在会被这个话吓到? 这个吴忠诚,看来真的是老了! 会议室的众人也算震惊不已,原以为吴忠诚会和张文定来个硬碰硬,然后他们好看好戏的,却不料,关键时刻,吴忠诚居然软蛋了,认怂了! 擦,说好的燃翼一哥呢?说好的霸气侧露呢? 张文定还只是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式,你吴忠诚就怂了,那以后这燃翼县,恐怕就要姓张咯。 与别人的乐观不一样的,张文定这次虽然成功的阻止了吴忠诚插手工程,但心里有喜有忧。喜的是这一仗打赢了以后吴忠诚就很难再插手政府的工作,自己发挥起来有了更大的余地,这个一县之长的工作也会非常顺利。而忧的则是吴忠诚今天受了这么大的气,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绝对会在修路这件事上继续做文章。 这事儿,一定要时刻警惕。 吴忠诚在燃翼经营了多年,如果在修路的工程上稍微使点绊子,那就有可能搞出大问题啊! 上次出现在县政府的群体上访事件,虽然完美平息了,但那件事只要回想起来,张文定依然心有余悸。 如果当时他不是出现得及时,恐怕麻烦就大了。 张文定明白,那次事件的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虽然最终有人跳出来背锅,让他没个办法继续往下查,但目标是明确的。 既然上次的事情,对方能够干得对出来,那以后修路的时候,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上一次,还只是对吴忠诚有威胁,而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地重伤了吴忠诚,那后果,估计比上次还要严重。 别看张文定现在似乎占据了上风,可张文定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在燃翼县,吴忠诚的势力现在还远远大于自己,自己只是摆出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并且敢于鱼死网破的架式,才让吴忠诚在正面不得不退让一步。 可是,如果以为这种权力争夺战,只有正面相遇才是战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有太多在正面相撞时赢了面子,而暗底里较量一败涂地的例子了。 这个方面,不得不慎重。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张文定相信,吴忠诚只要决定暗地里下手,就会有很多的人为之而动,这样造成的破坏性就会很大。自己刚刚现在是一县之长,虽然大权在握,可如果出点事情,那承担的压力也会相当大。 在根基未牢的时候,如果出点比较严重的事情,那自己肯定是伤不起的。即便最后把事情解决了,那多少也会给自己造成不良影响。 有时候吧,成绩再大,会被会一些事情给毁大了。 所以,张文定这次挡住了吴忠诚,他并没有被胜利感冲昏了头脑,相反,他开始变得更加的小心谨慎。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就已经有了如履薄冰的感觉了。 不仅仅张文定如此,就连吴忠诚也是如此。 权力越大,所感觉到的束缚也就越大——每做一个决定,都要思虑许多的得失。 当然了,张文定虽然会小心,却也不会怕了吴忠诚。 遇事做事而已,怕这怕那的,工作还干不干了? …… 修路工程招标的问题上,张文定虽然成功阻止了吴忠诚涉足修路的工程,但剩下的工作还是需要他忙一阵子的。特别是最近很多人都开始走门路,每个自我感觉有点实力的人,都想在这条省道上搞点油水。 对这种情况,张文定也理解。 毕竟,这些人就是指望这工程吃饭的。 但是,县里有些领导也都旁敲侧击的向他表示,想分的一杯羹,这就令张文定相当反感了。 第七四四章 无能为力 之前,当县委专职副的时候,张文定毕竟管的是务虚方面的工作,没遇到过这些事,现在负责县里的具体事物了,这些破事就开始多了。 不但有副县长想介绍跟自己有关系的施工队伍,就连一些大部门的一把手,也蠢蠢欲动。 张文定不想和所有人站到对立面,但是,这么多人,他也确实是照顾不过来的。 所以,他干脆一刀切,下了个死命令,县里的领导干部,任何人都不允许插手项目的竞标。 这虽然是小范围放出去的话,但一些领导在张文定这里碰了壁以后,觉得这事还真的不好办,这事也就大范围放了出去,以至于到目前为止,这些项目都死死的抓在了张文定一个人手里,那些想打主意的人,也消停了不少。 不过,他们是真的消停了,还是准备另想办法,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只说领导干部不允许插手,但谁还没几个兄弟朋友?找个白手套代理人很难吗? 这种情况,张文定也明白,可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总不能说,跟领导干部认识的人都不得参与招标会吧? 他要敢这么说,那他在燃翼就混不下去了! 并且,他自己都还要照顾人呢。 有时候,真的没办法。该照顾的还是要照顾的,比如赵世豪。 当然了,赵世豪的公司,法人肯定不是赵世豪,是有代理人的,并且,资质方面,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赵世豪吃的就是这碗饭,不会让人在明面上抓到辫子挑出毛病的。 …… 赵世豪拿到工程,为此专门宴请张文定。这个宴请,其实应该是要在燃翼或者望柏才对,但由于张文定还要去省里多认识些人,所以,便定在了白漳。 其实说起来,张文定给赵世豪工程,他这个人情都还不完的——赵世豪对他帮助太多了。 赵世豪约的饭,张文定不用含着泪,肯定也是要去赴的。 并且,张文定没有自己单独赴宴,还叫上了陈从水。 当初在县委常委会上,面对吴忠诚的压力,陈从水虽然没有坚定不移的站在张文定这边,但也没有支持吴忠诚,这让张文定比较满意,觉得这个从水同志,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所以带着他一起。 经过上次常委会上张文定和吴忠诚的一番暗藏杀机的争斗,陈从水已经变得小心翼翼。 这一次,张文定通知他去省里,他的心态又稍微有了点变化——张文定果然比吴忠诚够意思啊! …… 省城白漳。 赵世豪已经提前订好了位置,并且提前到了等着张文定。 在张文定面前,赵世豪从来就不摆省里实权正处的架子。 张文定和陈从水进门以后,被赵世豪客气的迎了过来,三人之前都见过面,所以只是客气的握了握手,然后赵世豪给两位介绍了另外一个人,旗舰集团董事长孙同茂。 旗舰集团正是中标的公司,也就是赵世豪让张文定照顾一下的公司。虽然张文定没见过这个孙同茂也不知道他和赵世豪是什么关系,但既然今天四个人中有他,那么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而且赵世豪能让他参加这顿饭,很明显,就是想让几个人认识认识,以后很多事情就会很好办。 旗舰公司去燃翼那边投标的,并不是这位董事长孙同茂,而是他们的总经理郑元。 反正不管去的是谁,张文定只要认准赵世豪就对了,赵世豪说工程给谁那就给谁——他是给赵世豪还人情呢。 孙同茂很客气的和张文定握了握手,又跟陈从水客气了一阵子,几个人这才就坐。 张文定坐到了主宾的位子,陈从水为陪宾。 其实在各地,酒桌上的做法都不一样,别说石盘省里有各种不同的酒席排位法,就是白漳市里,都有好几种不同的坐法。 一般情况下,掏钱做东的会做到正对着大门的位子,也就是主位,而正对着主陪的位子是主陪。 还有一种比较常见的情况,比如主宾是领导,或者是什么重要人物。那么,请客的人,就会让主宾坐到主位了,但却不用主宾买单——这是尊重之意。 今天只有四个人,而且张文定和赵世豪关系实在不一般,怎么坐都没关系。 入座之后,张文定便当先发话了:“师姐,你看你还这么客气干嘛,这顿饭我该请你才对啊。” 赵世豪爽朗一笑,道:“小师弟,你可要搞清楚啊,今天可不是我请,是人家孙总为了感谢你,才请的。我属于陪客,跟着你占个光而已。” 这个话,张文定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赵世豪这个人看着很汉子,实际上,内心却有着女人的细腻,平时说话似乎什么话都敢说,但实际上,关系问题上,总是很谨慎。哪怕是在这种场合下,她也不会承认她跟旗舰集团有什么关系的。 张文定扭头就把目光放在了孙同茂身上,笑了笑,说道:“孙总也不必客气,我们是看好了你们公司的资质,以及你们以前所做工程的质量。唉,道路安全,半点马虎不得呀。这次招标成功,也是你们公司实力的一种体现。啊。” 孙同茂看了一眼赵世豪,哈哈笑着客气了几句,姿态放得很低。 赵世豪把话头接了过来,笑着对张文定说:“文定,孙总的公司,在质量上还是有口皆啤的,这一点,在全省交通系统中,也是挂了名的。别说一个二级路,就算是一级路甚至是高速公路,孙总都是干过的。” 孙同茂赶紧顺着这个话道:“赵局长过奖了,都是领导们肯定,也都是大家信得过我们。我们公司每年都会学习最新的技术,力争把每一条路都修得对起得良心,对得起人民。这次能够接下燃翼的任务,我们很高兴。啊,我在这里跟张县长,还有陈县长表个态,工程质量上我们会严格按照国家标准去建设,绝对不会给两位领导丢脸。这是我们在燃翼的第一个项目,肯定会树立起一个标杆,争取在燃翼做成个样板,请两位领导放心。” 张文定也笑了笑,看着孙同茂,道:“孙总时刻把工程质量放在心上,那我们就放心了。这次修路,具体的工作,都是陈县长在负责,以后呀,陈县长肯定会不定期去抽查你们的,看看你们的工程质量,是不是受得住检验。” 陈从水知道,这是张文定在往他身上推责任了,但是,这个责任,陈从水是乐意承担的。 毕竟,责任也就代表着权力啊! 孙同茂便把目光投向了陈从水,然后笑着说道:“陈县长,以后还得请你要多给我们提意见,多向我们作指示,敦促我们不断进步啊。以后再有什么项目,旗舰集团同样要为燃翼的发展尽一份力。” 应付这种场面话,陈从水脑子转得不是一般的快,马上就笑着回答道:“孙总客气了,县长刚才也说了,只要你们严把质量关,县里对你们还是放心的。咱们跟赵局长……啊,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我陈从水的为人,孙总你以后就知道了!” 说完,他冲着赵世豪笑了笑。 赵世豪赶紧摆了摆手,道:“哎,这可没我什么事啊。孙总,你可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这里啊,我可以介绍燃翼县的领导给你认识,但如果你们工程质量不过关,那说什么都白搭,到时候不仅你丢人,我都跟着你丢脸!” 孙同茂明白,这几个人是在演戏呢,演技都是杠杠的。 孙同茂笑了笑,看了看赵世豪,道:“赵局长的指示,我们一定会认真执行。我能看得出张县长、林县长对工程的质量很重视,这也是对老百姓负责,我们旗舰集团虽然不是政府部门,但一向秉承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工程质量就是企业的生命,这一点,请三位领导尽管放心,如果工程完工以后,质量不合格,我们愿意接受县政府的任何处罚。” 说着话,酒菜上齐,赵世豪先举杯,对张文定和陈从水表示了欢迎,也表示了感谢。 张文定赶紧跟她碰了一下杯子,一杯酒就喝了下去。 这酒一喝开,大家就天南地北的开聊了,居然没再谈工作上的事儿。 这就是熟人和不熟人的吃饭的区别了。 不太熟的人一起吃饭,总要到酒喝到位了,才借着这酒劲开始谈事情。而关系好的人,却可以在喝酒之前,就把事儿先说了,然后喝酒的时候,就可以放开了喝,尽聊些风花雪月或国际局势。 一通酒下来,陈从水就有些尿急,起身出门去上厕所——这个包厢里没厕所。 是的,现在很多食府的包间里都不设卫生间了——这玩意儿太容易影响吃饭时的心情与胃口,总让人会联想。 在陈从水出门之外,孙同茂告了个罪,也出去了,包厢里就只剩下张文定和赵世豪。 张文定看了看赵世豪,明白孙同茂是干什么去了,心中多少有些无奈。唉,人生啊,就是如此。 有些事情,他看不惯,可别人毕竟不像他一样,有那么多钱啊! …… 卫生间里,孙同茂和陈从水站到了一起,但却没急着放水,而是摸出一把小钥匙递给了陈从水,嘴里轻声道:“陈老板,这里三楼健身房挺不错的,你有空可以去试试。” 第七四五章 站到一条线上 这里毕竟是卫生间,是隐秘的公共场所,所以孙同茂对陈从水的称呼就变了。 陈从水有些懵了,尼玛,你这玩的是哪一出啊?老子又不喜欢健身,难不成是大保健? 不过,就算是那种服务,我也不可能跟你去啊! 话说,你给我这么个钥匙,是干什么? 虽然心中不解,但陈从水却没有马上做出回应。他既没有接钥匙,也没有推脱,只是看着孙同茂,嘴上虽然没说话,但眼中却布满了疑惑。 孙同茂见陈从水有些意外,便明白可能县里表达得更直接,便笑着道:“我这是刚出差回来,也没机会去拜访您,今天实在是有点唐突……您别见怪啊,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到时候,一定跟您讨教几招健身的心得。” 说着,他还把钥匙递得离陈从水近了一些,让陈从水可以清楚地看到钥匙把上有一个a725的编号。 然后,不等陈从水反应过来,孙同茂又说话了:“这里的健身房各种设施都不错,就是有一点不好,储物柜那边,连个摄像头都没有。” 听到这个话,陈从水就明白了。 这片钥匙,是三楼健身房储物柜的钥匙,想必与钥匙编号相对应的那个柜子里,有着孙同茂要给他的东西,或者说好处。并且,孙同茂还补充说明了,那地方没有摄像头监控,不要有任何担心。 瞬间想明白了这一点,陈从水就只能从心底叹服了。 擦,省城的人真会玩! 当初在燃翼县时的时候,旗舰集团也给了他一点好处,但说实话,那点好处真的不算什么。现在,想必这就是大好处了。 这样的好处,陈从水很想收,但又有点忌惮。 毕竟,这事儿是张文定随时盯着的呢。 孙同茂却没给陈从水过多考虑的时间,直接就将钥匙放进了陈从水的上衣口袋,然后笑着道:“您放心,张老板那边,我们赵老板另有交待,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不管这个话是真是假,但听在陈从水耳中,却是有了接下这个好处的理由——这事儿,张文定应该不会计较了。 陈从水收礼是老手,只是今天这个形式比较别致,所以他先前才愣了一下,现在既然事已至此,他也就顺水推舟,笑着道:“我也就是瞎练,看孙总身材这么好,到时候我恐怕还要向你讨教。” 孙同茂道:“你太客气了,应该是我向你请教,到时候你一定要多指导我。” …… 从省里回去的路上,陈从水还处于震撼之中。 他去了三楼健身房,在储物柜那里上下左右瞄了瞄,确实没看到有摄像头——像这种场合,如果有摄像头的话,肯定是那种比较明显的,不可能装得多隐蔽。 然后,他打开了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胸包,一捏,里在挺硬,他也没打开,拎着就走。 回到房间后,他才打开,一看,五万啊! 这才一开始,就是五万呐! 他心里开始乱跳,他在想,张文定会拿多少?十万?应该还要多吧,毕竟,这个事情是张文定作主的,自己一次都拿了五万,虽然不少,可说起来,也还是不算多。 毕竟,这个事情,人家旗舰公司就是一分钱不给他,他也没办法把旗舰公司赶出去。因为,这是赵世豪的公司! 只要燃翼敢不给赵世豪的公司工程,那以后燃翼在省交通厅,恐怕一分钱都要不下来了——求到任何人头上,任何人都只会说燃翼忘恩负义啊! 尼玛,赵世豪那么帮你们,最后你们工程都不给她,我们帮你拿下来项目,你肯定也不会给我们工程了——能够拿得下来项目的人物,谁又会没有接工程的实力呢? 毕竟,吃的就是这碗饭。 所以,与其说孙同茂这是给陈从水送礼,倒不如说是为了表达对陈从水的尊重。 …… 一回到县政府,张文定就把陈从水叫了过来,开门见山道:“从水同志,修路的事,现在可以动工了,旗舰虽然实力雄厚,但毕竟是外地企业,有许多事情,还是要跟本地企业打交道,对工程进度,也是有好处的。这方面的工作,你要做好安排。” 这个话,听得陈从水惊喜交加。 他怎么也没想到,张文定会把这么大的好处交给自己。 尼玛,这就是要给这次的工程分蛋糕啊! 说起来,这次的工程,总包就是赵世豪的旗舰公司,但是,很显然,这么大一块肥肉,别说赵世豪只是个正处,就算是来个实职副厅,也不可能一个人吃独食。 二包三包,肯定是要望柏市甚至是燃翼县里的本地企业来做的。 张文定说得漂亮,跟本地企业打交道,可实际上,陈从水知道,这就是由他来决定二包三包是哪些公司了。 擦,这个权力,实在是太大了。 谁都知道,手握这个权力,就等于是可以操刀切蛋糕了。虽说这蛋糕最大的一切,已经被划出去了,但是剩下的,依然很大,到时候,哪里切大点哪里切小点,都在于他这个操刀之人的意愿呢。 那些想得到蛋糕的人多得是,谁都想要块大的,那这个主刀人不就成了被巴结的对象了么? 之前县里的公路工程,都是吴忠诚充当操刀人,所以几乎所有的好处都落在了他一个人手里,自己充其量属于要蛋糕的人,不,不是要蛋糕的人,而是在别人分好蛋糕后,自己捡最后剩下的那点碎渣的人。 可现在,没有再紧跟吴忠诚,而是走近张文定,居然就得到了这么大的权力这么大的好处! 这实在是难以想象! 张文定,果然敢放权,也肯放权! 跟着这样的领导混,那日子才有过头啊! 一瞬间,张文定都差点生出了马上就投靠张文定,为张文定冲锋陷阵的念头了——这份信任,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还好,陈从水并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 在惊喜之后,他也有点棘手。 这么大一块蛋糕,他在掌握权力的时候,也多了很多责任。在交好许多的时候同时,也会得罪许多人。 不过,这些棘手,跟手握权力的兴奋相比,真的算不了什么。 生怕张文定话出口之后又反悔,陈从水马上就表态了:“请县长放心,这方面的工作,我一定会认真对待,每个环节,我都会紧盯着,一有情况,我会马上给你汇报!县政府这一次,一定要有个强硬的态度!” 这个表态,就表示他陈从水,愿意跟张文定一条战线了! 张文定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淡淡然道:“该讲的原则,一定要讲!” 听到这个话,陈从水心中大定,但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像做梦。 他怕自己理解错了,便又多此一举的问了一句:“我明白,县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陈从水这个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告诉张文定,你是一把手,你有什么要求,在给本地那些施工企业分蛋糕这个事情上,是让我全权管理,还是在您的指导下实施具体的操作呢?第二层意思就是我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你看你还有什么关系户要照顾。 陈从水这个分管交通工作的县领导,以前当得实在有点憋屈,也憋屈成习惯了。 现在,张文定放权给他了,也一时之间,还不太适应,依然用面对吴忠诚之时的谨慎来面对张文定了,生怕一不小心会惹得张文定不高兴。 张文定一脸平静,他没管陈从水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平静地说道:“企业资质方面把好关,企业诚信方面摸摸底,其他的方面,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陈从水这下听清楚了,确实如他所愿,张文定放权了,而且是很彻底地把这么大的权利放给了自己。 顿时,他觉得自己除了认真把事情办事报答张文定之外,真的没什么可以多说的了。 看着陈从水一脸兴奋的出门而去,张文定嘴角扯了扯。 其实,张文定心里一直想把陈从水拉过来,这是一个重要的臂助,但要把他拉过来,肯定要付出一些代价。 这些代价,他当然付得起。 毕竟,他自己并不在乎这些代价,也不想从这条路上捞到什么好处。然而,他不需要的,陈从水却需要啊! 对陈从水,张文定也是有过一些了解的。 虽然燃翼县的交通状况烂得一塌糊涂,但是,这并不是陈从水的错,而是吴忠诚的问题。 说实话,就算在吴忠诚这么强力之下,陈从水也是为燃翼办了些实事的,当然了,他自己捞好处也捞了些。 总的来讲,张文定觉得,陈从水这个同志,还是有些能力的。 所以,张文定希望可以收服陈从水,然后把陈从水用起来。 陈从水之前是吴忠诚的人,这样的人才跟着吴忠诚算是瞎了。张文定觉得,如果自己能把他拉拢过来,说不定以后能帮上自己大忙的,现在牺牲点小利益给他,对他来说则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第七四六章 破事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对比一出来,相信陈从水会知道何去何从的——跟吴忠态和跟张文定,这中间的差别太大了。 …… 阳光洒下,万物复苏。 随着二级路扩建的动工,全县上下一派繁忙的景象,道路施工干得热火朝天,沿途各乡镇都可见大型工程机械二十四小时轰鸣,老百姓满怀希望。 与此同时,中药材种植基地里的种苗也开始萌芽的萌芽,发枝的发枝了。 整个一片基地,远远看上去嫩绿嫩绿的,特别养眼。 孟紫萱亲自来基地视察,对今年的药材丰收充满了希望,当然这只是表现上的工作。她真正的目的,还是过来和张文定见见面,再加深一下关系。 毕竟,武玲虽然路子野能量大,但终究不是混政界的,而张文定不一样——她相信,现在对张文定的投资,在十年二十年后,会给她带来无法想象的回报。 孟紫萱过来,张文定陪着她一起视频了药厂。 药厂的厂房主体已经完工,再过一个月差不多就能封顶,职工宿舍楼也已经开工建设,接着年前已经修好的四层,剩余两层再有两个月也能封顶,这样下去,上半年就可以正式投产了。 张文定看着县里这些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心里感慨万分。 虽然这只是他的第一步,但他看到了希望。等两条省道都完全搞定,药厂投产,这会给县里带来一笔不小的税收。如果自己在任期间,县财政能保持正常运转,不再亏空,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那自己就知足了。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当官图啥?就是图留下个好名声。 张文定为了中药材的事,又专程去了一趟省里。 现在基地里中药材种植已经初见规模,而且药厂也马上竣工,这个关键时期,如果能够请动省农业厅领导下来视察一下,给点政策支持,那对燃翼以后的发展是很有利的。 上次省农业厅只是表示了肯定,但却没实际的东西。 这一次,张文定是打着一定要把农业厅的领导请到县里为目的的。 他叫上了吕万勋,又跟孟紫萱联系了一下,希望她也能跟自己一起去一趟,孟紫萱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便答应了他一起前往。 农业厅也好农业部也罢,反正孟紫萱看好张文定,那就陪张文定跑一趟呗。 在白漳,张文定当面向农业厅的领导把燃翼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细致的汇报,孟紫萱也展现出了她美女老板的魅力,把农业厅的领导哄得一个个眉开眼笑,而农业厅正愁着没地方给全省做个榜样,便答应了抽时间来燃翼一趟,实地进行考察,如果考察合格,将给与燃翼一个荣誉,同时在政策上也会大力支持。 至于资金上面的支持,这个……肯定得以后再说,要看考察之后的结论嘛。 张文定这一趟白漳之行算是取得了不小的成果,但好事并不是一直照顾他的,刚回到燃翼没几天,又出事了。 这次事件不同于以前的事情,而是要比上次严重的多。 事件是秘书报给他的:“老板,工程现场,爆发了群体斗殴事件!现场比较惨烈!” 听到这个消息,张文定直接就爆了粗:“操!” 这个时候出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 省里现在正在重点整治社会治安环境,对于集体斗殴采取零容忍——这是前几天省委省政府专门开过视频会议的。 刘浩已经外放当副乡长去了,现在张文定的秘书是郭豪,就是府办主任崔建勇推荐的人选。 郭豪虽然跟张文定的时间不长,但工作上手却非常快,能力不在刘浩之下。 只是,听到张文定张嘴爆粗,郭豪还是不知道如何接口。 这个完全就没办法接话啊! “具体什么情况?”张文定也意识到自己这粗**得不合适,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问道。 郭豪答道:“具体情况还在了解,出事的是县路桥公司的路段。”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眼睛就是一眯。看来,要面临了一场严峻的考验了。 …… 没多少时间,张文定很快就了解了整个事件是的前因后果。 原来,整个工程,旗舰集团吃大头,然后,陈从水从中协调,其实就是陈从水作主,让本地几家企业一起,与旗舰集团合作,把这个二级路的扩建工程圆满完成。 这些本地企业,其实就算是二包了。 本地企业中,县路桥公司得到了五公里的路段——这个差不多占了全部分工程五分之一的里程了,不算短。 当然,这个是很正常的路,架桥和隧道这样的工程,肯定是旗舰集团自己吃下了,这个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两项工程利润高,更关系到技术方面的原因——县里这些公司,没那个技术。呃,爆破肯定是用县里的民爆公司。 从表面上看,这一次工程划分,陈从水还是考虑得比较到位的,各方利益都照顾到了。 对于这个划分的结果,得到了工程的各家公司不说完全满意吧,但也没有太大意见,基本上能够接受,最多只是有点遗憾自己没得到更多,可绝对谈不上对县政府有多大不满。 不过,没得到工程的公司,肯定是有不满的。 但就算有不满,他们还不至于敢在工程中搞事——敢搞事的话,不用县里出面,就这些得到了蛋糕的公司,哪一家又是吃素的? 然而,没得到蛋糕的公司没闹事,可得到了蛋糕的公司,却因为内部分配问题,开打了! 这个内部,并不是几家二包公司相互打,而是其中一家二包公司下面的挂靠工程队之间打起来了。这家出事的二包公司,就是燃翼县路桥工程公司。 燃惭县路桥公司,最开始是县里的企业,现在嘛,要说清楚到底是县里的还是私人的,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扯不清。 但不管是县里还是私人的,毕竟挂着县路桥的牌子,下面还是有不少工程队前来挂靠的——挂靠的工程队老板可以自己去找工程,所接的工程,给县路桥按比例分成,县路桥负责给工程队提供各种资质。 当然了,县路桥公司拿下来的工程,也可以交给下面挂靠的各个工程队来干。这样的工程,有按比例分成的,也有县路桥拿下工程后,直接以一个价格往下包给挂靠的工程队干的。 不仅仅县路桥公司下面有工程队挂靠,另外几家公司下面,也有工程队挂靠。 干工程嘛,大家都是这么干的,有资质的公司拿下工程之后,并不会将所有工程都由公司本身的力量来做,而是把工程进行层层分包或者转包,把一个大的蛋糕重新进行分割,不但可以解决自己实力不足的问题,还可以从中轻轻松松获得一些利益。 这样一来,就燃翼县这个工程来讲,旗舰集团看着只跟几家公司合作,但实际上,真正干工程的老板,大大小小有几十个。 这种情况比较常见,张文定也了解。 正是因为对这个情况比较了解,所以他才知道,必须要让本地的企业参与工程里面去,这样才不会出什么大的矛盾冲突。 他只是没想到,就算把工程给了本地企业,本地企业,居然还是给他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闹事的,是县路桥下面挂靠的一个工程队。 这个工程队的老板姓黄,外号黄老三。 黄老三以前在燃翼很吃香,县里大小的工程,他都有份,当然,并不是因为他的资质多么雄厚,也并非他队伍多么强大,而是这个人有点敢打敢拼,涉黑。 后来,犯了事儿,在班房里蹲了几年,出来以后,便召集了以前的弟兄们,又招了些人,继续搞起了工程,并且还挂靠在县路桥下面了。 挂靠在县路桥公司旗下之后,黄老三干了几年,实力逐渐扩大,但迫于资质这玩意儿不好弄,而且搞工程有路桥公司的牌子也好用,所以就一直在县路桥,没有离开。 这次的二级路扩建工程,县路桥公司从旗舰集团那里分到了五公里的路程。 这五公里的路程,县路桥并没有全部给黄老三,而是只给了黄老三两公里,另外三公里,给了另一个挂靠在县路桥下面的工程队。 这一下,胃口早就养大的黄老三自然不服气,但他也没胆子和县路桥闹,便去找另一个工程队协商——咱们两家合和一起来修这个路,账一起算,利润一起分。 这种漂亮话,肯定哄不住混这一行的人。 那个工程队的老板当然不会同意,于是,就谈崩了。 谈崩了之后,黄老三就放下狠话。 那个工程队的老板虽然不是道上混的,但敢于这个工程的,哪个又是好欺负的? 于是乎,在黄老三带人过来的时候,这边也不示弱,便打起来了。 干工程的打架,这是常事。 这两个施工队的人可不少,双方加起来,只说动手了的人,便足足有一百多口人,工地上的工具又多,打起来也方便。 第七四七章 上会 瞬间,这场冲突把整个工地闹翻了天。看热闹的,打电视台电话提供线索的,报警的,打120的,情况乱成一团。 虽然在冲突中没有造成人员死亡,但却有十几个工人受了伤,送进了医院。 这次冲突在爆发不到半小时就被当地公安机关控制住了,可张文定明白,这起事件肯定会在燃翼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正如张文定所料,这个事情一出来,燃翼县里,便有各种传言传出来了。 传言的版本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而且传得很疯。 有人说这条路在招标上动了手脚,因为投标的公司不服,所以才打了起来;有人说是工程的砂石采买出了问题,送砂的和工程上打起来;有人说县里其实没钱,这些干工程的都是垫资的,没钱给工人开工资,工人闹起来了。 反正这时候,真是各种谣言满天飞,每种谣言都有市场。 仅仅半天时间,整个县里,似乎人人都知道了工程出事的消息。 没办法,网络传播速度太快了,事发当场,就有附近的村民们拿手机拍了照片录了视频,发了微信朋友圈,然后,很快便传开了。 这个传播速度,就算是有微信技术人员删贴,也会传播出去很多的。更何况,燃翼县里还没那么大的能量。 …… 这是张文定入主县政府之后的第一个大工程,他为了把这个工程干得漂亮,甚至都重用了陈从水。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出现这种事。 他原以为照顾一下本地公司会对自己的工作有利,可没想到现在照顾了本地公司,却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且不说这次冲突对社会治安造成什么影响,单单那些谣言的传播,就已经让他坐立不安了。 而且,这会让县里的干部群众对县政府降低信任的。 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如果老百姓对政府失去了信心,那么他这个一县之长就干的太失败了。 这是他上任以来的第一件大事,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的,他还想着靠这一炮打响,让以后的工作趁势而上呢。 可现在,这第一炮不但没有打响,反而落在自己的脚下炸了。 张文定很是郁闷,可郁闷并不能解决问题。仔细想了想,他又有点怀疑,觉得这件事发生的并非偶然,底下上报的情况,不能全信! 他不是一个阴谋论者,但是,他这时候还是忍不住的怀疑——下面报上来的情况,真的不要太相信。 这点理智,他是有的——如果完全相信下面报上来的情况,那什么事情肯定都是美好的。 越想,张文定就越觉得,这个事情的经过看上去合乎常理,但仔细想想,这里面或许另有蹊跷。 …… 事情发生以后,由于影响太大,又加上这个工程是县里的重大项目,所以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 说县府重视,这是必须的,张文定自己弄的项目呢,肯定重视啊! 张文定重视的结果,就是立马在县政府召开了紧急会议。 凡是跟这条路有关系的部门一把手,全部参加了会议。在会上,张文定要求要彻查这次事情的起因,严惩肇事者,而且一定要做好伤者家属的安抚工作,同时,省道扩建的施工进度还要保证。 县府的会议还没结束,吴忠诚便决定召开紧急常委会。当然了,召开紧急常委会自然要给常委们赶到县委的时间,所以张文定还是有时间把政府这边的会议结束的。 当然了,由于县委常委会要召开,所以张文定这边的会,结束得比较匆忙,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县委。 这次常委会跟是紧急常委会,按说这样的会议,吴忠诚怎么着都要先和张文定私下沟通一下,但这一次,吴忠诚没有沟通,直接就在会议室开会了。 等人到齐之后,吴忠诚便直接开口了:“同志们,现在开会。今天的会议只有一个议程,那就是研究一下这次因为修路爆发的集体冲突问题。我先简单说一下情况……” 吴忠诚没有让委办主任来说明情况,而是自己简单地把下面报上来的冲突情况说说了一下,然后痛心疾道道:“情况就是这个情况。啊,这件事,啊,我说这件事,性质非常恶劣,对县里造成的影响非常大,老百姓的反响非常不好……而且,我个人也听到了很多议论,说我们在道路的招标问题上存在滥用职权、徇私枉法等等问题……这些话我听了很是痛心,啊,同志们,痛心啊!我们修路是为了老百姓,是为了让燃翼能发展的快一些,可是现在呢?修路竟然出现了这种事,这是要干什么?啊,省里刚刚开了会,要严打,在这个节骨眼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这让省里市里怎么看我们燃翼?啊,我不得不说一句,啊,我们有些工作啊,做的实在是不到位,非常不到位!” 说到这里,吴忠诚用手指叩了叩会议室的桌子,非常生气的样子,但随后,他从鼻子里喷出一道粗气,才继续说道:“这个事情,这起事件,啊,我们要查,要彻查!不但要彻查,要追究肇事者的责任,我们还要刨根问底,找出这起事件的根源,才能对症下药,才能有的放矢,才能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才能给全县广大干部群众一个满意的交待!” 一通长篇大论下来,吴忠诚似乎有些累了,又像是气愤到了极致,把目光定格在一个空档处,似乎都有些不聚焦了。 众人明白,吴忠诚目光的这种不聚焦,与他当初一言九鼎时那种霸气凌厉虽然大不一样,但同样都不会是吃素的。 张文定算是听明白了,吴忠诚今天名义上是开常委会,其实就是想对付自己的。 怎么说这也算是政府层面的事情,吴忠诚现在要找责任人,那么自己这个一县之长就是第一责任人啊。 这个责任,就算是有人替自己顶着,那自己也不可能完全脱得了干系的,况且也没人替自己顶啊。 有肉吃的时候,张文定相信陈从水肯为自己冲锋陷阵,但要担责任的时候,张文定敢肯定,陈从水肯定没那么讲义气——讲义气也混不到他这个位置啊! 这种时候,张文定自然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他没有等别的常委发起攻击,便接过吴忠诚的话,很镇定地开口道:“班长说得对,这起事件,性质太恶劣了。这起事件,折射出了这次的工程方面存在的一些问题,我身为县长,感到很惭愧……刚才来县委之前,县政府已经召集各部门开了一次会,专门研究了如何解决这件事,而且会上也强调了,是谁的责任谁就承担,一定会全县干部群众一个交代。” 张文定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时候硬说政府这方没责任,硬要把这起事件定性为普通的斗殴肯定是不行的。 这时候,先放低姿态,对自己有好处。 这是政府事务,如果政府拿不出一个勇于任事的态度,那么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就会轰然坍塌,到时候那些追随自己的人,心里难免就会生出一个想法,跟着张文定混,貌似张文定比较软,不肯担责。 如果给县里的党员干部留下了这么一个印象,那到时候事儿就不好办了——想投靠他的人,肯定会少很多;就算投靠了,也不会踏踏实实地为他做事啊! 这个态度拿出来之后,张文定就不再急着说话了。 这种时候,就需要好好地看一看众人的反应,再根据这些人的反应,来做出相应的回应。 该把握先机的时候,就要把握先机;该沉住气的时候,也必须要沉得住气。 刚才吴忠诚说话的时候,张文定就趁机看了一圈,发现一众常委们都跃跃欲试的想说两句。所以,他才赶紧抢一把先机。 现在,他就不急了。 张文定不急,别人也没特别急。 在吴忠诚说话的时候,确实有人跃跃欲试,可张文定紧接着吴忠诚的话后面,做了一个非常低的姿态,却是出乎众人预料了。所以,众人就算是想说话,也要先考虑一下了。 为官之道,首重明哲保身,谁都是急着往外推责任,可张文定一开口,却没有推卸责任,他这是有什么准备或者后手吗? 按理说,接下来应该是陈从水说几句,他作为县委常委,又是分管道路交通的副县长,在这个事情上面,他最有发言权。 说得再直白一点,这是他的事,谁都不能跟他抢。 就算张文定要担责任,那也只是领导责任,陈从水身为分管领导,责任比张文定重得多。 然而,陈从水却没有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只是拿着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似乎没人点他的名,他就不会抬头说话似的。 众人的目光几乎是一起聚集到了陈从水的身上,可陈从水却决定沉默到底,当做什么都没感受到,在本子上写个没完。 第七四八章 各有打算 这时候,梅胜言见没人说话了,便掰了掰面前的话筒,跟吴忠诚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这件事吧,啧,又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啊,不能说是必然,但也绝不是偶然。你们看看,现在这些工程,哪个不是层层分包,哪个不是一倒再倒?倒到最后,就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施工队手里。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大部分都是些地痞流氓,别说是资质,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工程!什么叫质量!他们眼里只有钱……到最后把钱踹到腰包里就一了百了,哪管工程怎么样?当然了,这个是基建行业的通病,不单单燃翼如此。但是呢,这种情况,也不是说就完全避免不了……这一次呀,这是没死人,要是死了人,恐怕就没法收场了。” 吴忠诚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关键时刻,梅胜言还是使得出来的。 张文定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已经料到了梅胜言会在话里夹枪带棍,但这不算什么。这么不疼不痒的几句话都受不了的话,也坐不上正处级的位置啊! 梅胜言说完,刘爱琼接上话了:“我是搞宣传工作的,不懂工程,也不懂什么分包转包。我就从宣传这个角度讲一讲吧,这起事件,让我们宣传部很被动……现在真是说什么的都有,我们应该要好好反思一下。其实,我觉得,以后要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的途径很简单啊,把那些没有资质,不听招呼的施工队赶走,全部用正规队伍,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虽然刘爱琼的话猛一听有点外行的味道,但张文定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擦,这女人并不是单纯,而是在卖萌! 张文定明白了,吴忠诚这是借了一个女人的嘴,把他今天开常委会的目的表达出来啊——整治工程施工队伍! 擦!在这么严肃的会议上卖萌神马的,最讨厌了! 一瞬间,张文定恨不得吐刘爱琼一脸,心中对吴忠诚的警惕又加重了几分。 果然,吴忠诚接过了话,沉声说道:“刘部长这个提议,我看很有道理。啊,我们今天就是要从根源上把问题一次性解决好。今年县里修这条路,有些公司我们并不算知根知底,这样难免就会出现问题。以前跟县里合作的那些公司,规模也不小,工程质量能保证,啧,可惜呀……” 吴忠诚并不傻,他不会亲口说出一些话,他虽然意图很明显,但最终结论他却要让别人说出来。 对吴忠诚这个话,张文定就恼了,也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尼玛,就这么一个事情,你难不成是想撕毁了合同,重新招标吗? 燃翼县委常委会上发言没有顺序,这是惯例,吴忠诚的话刚落音,刘爱琼又嗲声嗲气的接过了话头:“恩,我跟班长的想法一样,这些公司不行,那就换公司嘛,都换了。” 这几句话着实引起了一阵骚动。 换公司?开玩笑吧?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现在各个施工公司都进驻工地了,而且也都开工了,这个时候换施工公司,损失算谁的?责任谁来担? 到了这时候,一直在写写画画的陈从水再也坐不住了。 这要真的换了那些施工公司,到时候那些施工公司的人,肯定得把他陈从水撕了! 就算只换施工的公司,不换到赵世豪的旗舰集团,陈从水都顶不住。那些能够接下来这个工程的公司,哪个没点能量?到时候闹大了,他陈从水不死也得脱层皮! 恼怒地看了一眼刘爱琼,陈从水面无表情地说道:“刘部长,你的意思,是要县政府单方面毁约?这会闹出大麻烦的!” 刘爱琼冷哼一声:“这有什么麻烦的?政府是甲方,毁约了他们又敢怎么样?他要不服气,去法院告嘛,我倒是想看看,哪个法院敢立案!” 刘爱琼这个话,说得那真叫一个霸气侧露。 只是这个话,怎么听着让人感觉有点别扭呢? 高德贵刚才一直默默的坐着,并未急着开口,但是,他毕竟是最早与张文定合作的一批人之一,早就和吴忠诚撕破了脸,现在当然会更加死心塌地和张文定继续合作。 现在,眼见得刘爱琼居然都说出这个话来了,高德贵也就正式加入了战局:“刘部长,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施工方真的很政府打了官司,恐怕造成的影响会更大吧?到时候,如果赔钱给他们,拆了东墙补西墙,县里的负担就更重了。如果他们真的跟我们打官司,就算是县里市里都不受理,可现在是网络时代了,这个事情肯定会闹大,到时候,我们就会全国出名啊!” 二比一,刘爱琼有些顶不住了,她不得不把眼神投向吴忠诚。 反正,她的任务是完成了,把目的说出来了。 至于这目的最后能不能够达到,还要看吴忠诚的手段了。 吴忠诚摆了摆手,一脸凝重地说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刘部长的提议我看还是有其可行性的。啊,如果把所有的公司都换掉,这个不管是情理上还是法理上都说不过去,但是呢,为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觉得,那些资质不全,不合格的施工队是要坚决辞退的。啊,违约就违约嘛,总不能引狼入室,到最后再酿成大祸,后悔都来不及。再说了,要说违约,也是他们违约在先,他们欺骗了我们嘛。” 说完这个话,吴忠诚就把目光投向了陈从水,心想,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不给你两棍子你是不会听话了。 敢背叛我,你会知道厉害的! 眼见陈从水没开口,吴忠诚却没准备放过他,直接发问:“从水同志,你是分管交通工作的,哪些施工队伍合格,哪些公司有问题,你那里应该有底子。这样,你统计一下,看看有多少?” 陈从水没想到吴忠诚会下了这么一个命令。 他相当郁闷,张文定把分工程的事交给了自己,可现在看来这并不是给自己一个大蛋糕,而是给了自己一把火啊,现在火烧眉毛了,怎么办? 他战战兢兢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想从他那里得到点什么暗示。 没办法,这个事情,他一个人真的顶不住了,必须要得到张文定的助力。 但是,张文定的表情异常的平静。 陈从水从张文定的眼里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吴忠诚一直盯着他,眼睛都不眨,陈从水有些怕了,他把这些工程按照张文定的意思分了以后,留了些尾巴给了自己的关系——这些关系,还真就是没有资质的那种。 当然,硬要找资质也找得来,大不了跟有资质的公司补签一个合同,花点钱,摇身就成了有资质的公司的部门了。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当务之急,是要应付过去眼前这个难关。 求助于张文定无果,陈从水就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书记,工程在招标的时候都是按照正常手续办的。关于施工队的资质问题,我们也认真审核过,在招标的时候,是不会有问题的。在旗舰集团与另外几家公司合作的时候,另外几家公司的资质也是没问题的。但是,也不排队那些公司,在后期的工程分包过程中出了问题。这个情况,是各个公司的内部事务,政府这边,没有确切地掌握相关的情况。” 陈从水打死也不会说他知道哪些公司有问题,肯定要先把明面上不利于自己的情况都否定。 是的,招标过程,甚至是后面中标公司与本地企业合作的事情,都是经得起查的! 合作开工之后,那些公司内部的情况,这个人家内部经营的问题,县政府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也没办法派出相关部门去查账啊——就算查账,账也可以做平的。 吴忠诚刚才的话里挖了一个坑,但陈从水肯定不会往这个坑里跳。 等到陈从水说完,张文定就迅速插话了:“我觉得单方面违约还需要进一步考虑。刚才高书记也说了,这件事处理不好,会造成更大的不良影响。资质不全的可以很快判定出来,可如果从公司的角度来讲,那些施工单位,都是有资质的,在法律层面是没有问题的。当然,实际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可他们在钻法律的空子,这方面,我们一定要认真对待,一定要谨慎。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这个话,也是说得相当有道理的。 但是,这个道理,却把吴忠诚先前的决定给完全推翻了。 一二把手的矛盾,这时候就已经比较尖锐了。 众人都有点兴奋了,难道这一次的会上,吴老板和张老板之间的矛盾,就要公开化了吗? 只要这矛盾一公开化,那一二把手肯定都会被上面批评,然后,说不定吴老板就要被调离了,那县里可又要空出个好位置了。 第七四九章 疑惑 现在,由于张文定调任县府一把手,县委专职副的位置就空了出来,而且奇怪的是,这个位置,市里竟然迟迟没有把人选定下来。 这个,就引得县里的常委们都心痒痒。 如果现在吴忠诚和张文定再把矛盾公开化,那么,张文定被调离的可能性很小,毕竟他才当上一县之长没多久呢,吴忠诚在燃翼的时间太长了,很大可能会被调离了。 如此一来,这县里就空出两个重量级的位置了,由不得这些常委们不眼热啊。 就算没可能一步到位当县委一号,可如果张文定从政府到了县委当一哥呢?那望一下县府一把手的位置,还是可以望的。 最差的情况,上面空降一个一把手,但县委专职副这个位置,那基本上就要从县委班子成员中提拔了,总比现在这样悬着要好啊。 有了这么一个因素存在,一众常委们,都盼着吴忠诚和张文定今天真正开撕! 对于这些人心里那点花花肠子,吴忠诚是洞若观火的。 只是,面对这种局面,他也没好办法。 他调离不调离,他自己作不了主,得等省里安排。但是,在燃翼一日,那他就是一天的燃翼一哥! 一哥自然有一哥做事的套路。 看了看张文定,吴忠诚没有马上就要在这个问题上分成胜负,而是换了个角度,淡淡地说道:“文定同志这个话也有道理,这些可以慢慢讨论。目前的当务之急呢,像群体性斗殴这种事,省里都表态了要零容忍,省里刚放了话,我们这儿就冒了头,这事儿,我们要给省里一个交待。” 刘爱琼立马接过话:“给省里交待,肯定是要交待的!怎么交待?当然就是拿那些打架的交待了!不仅仅打架的,还有他们背后的公司……” 话说到这儿,刘爱琼就住嘴了,没在往下说。 没办法,打架的那些人,都是挂靠在县路桥公司旗下的,虽然不是县路桥公司的正式员工,但毕竟扛着县路桥的旗,这要一牵扯,又扯到县里了。 而县路桥公司这个企业,说起来,跟张文定还没多少牵涉,却跟吴忠诚的牵扯更大一些。 所以,这个话,刘爱琼真的说不下去了。 别的常委们想看热闹,但却也不是太愿意掺合进这个事情里。 顿时,会议室里又出现了短暂的迷之寂静。 毕竟,今天这个事情吧,跟在座的常委们,没什么关系——省里的板子,只会打到吴忠诚和张文定身上,他们又不会挨批评。 这时候,除了陈从水之外,别的人站出来,可以说都有惹火烧身的危险。 吴忠诚不满地看了刘爱琼一眼,这娘们真是不靠谱,关键时刻差点误事啊! 他没再等别人开口,直接接过了话,道:“这样吧,这件事这么讨论下去肯定也讨论不出个结果来,时间紧,我们举手表决吧。同意对不合格的公司和工程队给予清除,重新招标的举手。” 说完,吴忠诚带头先举起了手。 他这一次的话里,直接就把重新招标这一条,给光明正大地加了进来! 这一招,是吴忠诚的必杀技。 以后,他在燃翼一言九鼎,根本就不需要用这一招,但现在嘛,常委会上他虽然能够占多数,可却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说一不二了。 所以,在说服不了别人的时候,只能用上举手表决这一招了。 其实,这一招,吴忠诚真的不想动用——堂堂县委一哥,在常委会上居然还要动用举手表决才能够将意图实现,这多少也显得掌控力弱了一些。 只是,现在县里这个局面,逼得他不得不动用这一招了。 吴忠诚一举手,刘爱琼接着把手举了起来,然后是梅胜言,还有委办主任,顿时就占了四票了。 而其余的常委们则是大眼瞪小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这手到底是举还是不举。 虽然,这些没说话的常委都明白吴忠诚今天的意思,也知道他的矛头针对是是谁,但他们也不想得罪了张文定。 现在的张文定,身为一县之长,比起当初当县委专职副的时候,又让人重视了许多。 只是,现在这个局面,不得罪张文定,那就要得罪吴忠诚。虽然吴忠诚的威望已经减弱了许多,但他们中的一些人,也不愿凭白被吴忠诚恨上。 犹豫上几秒,人武部长举手了,紧接着,又有人举手了。 说到底,现阶段,尽管张文定起势了,可到底还是弱了吴忠诚一头。 如果不举手表决的话,张文定还能够和吴忠诚争一争,但一举手,吴忠诚这边,肯定人多势众。 到最后,只有张文定、周志忠、高德贵稳稳地坐着,很明显是不会举手了。 常务副县长仝辉面无表情,同样也没有举手。 陈从水脸上有挣扎的神色,考虑来考虑去,最终还是没举手。 既然已经和吴忠诚翻脸了,他也做好了准备。况且,就算举手支持了,他的责任也跑不掉——重新招标,那就是说他这次的事情办差了啊! 表决的结果,只有五个人没有举手,吴忠诚险胜! 张文定对于这个结果,没有意外,虽然比较遗憾,可心里也很踏实了。 在没有了姜富强这个盟友之后,他张文定在县委常委会上,居然不知不觉中,就有四个人支持了,这比起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当然,最重要的是,政府这边的两位常委,已经跟他站在一起了,那吴忠诚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对县府的事务再遥控了! 从这方面来讲,这个会,张文定也是赢家。 虽然只是暂时输了一阵,可却赢了长远。 …… 尽管项目招标这个事情属于政府范畴,可县委常委会上决定了要重新招标,那县府这边,也只能把县委的决策执行下去。 张文定非常明白,如果踢出了先前的公司,重新招标的话,虽说这些公司也不至于跟政府闹翻了天,但这件事对于自己的威信却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本身来说这个工程是自己主持的,而且招标工作也是政府操作的,现在倒好,政府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不但否定了前期自己的工作,而且重新招标还会对政府财力造成很大的浪费。 在安青县的时候,张文定只是副县长,管的事儿其实不算多,就算比较多,可也只需要管事就行了,上面的压力,很多时候都是姜慈帮他顶了的。 现在到了燃翼县,他当县委专职副的时候,面对吴忠诚,是有一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勇气,所以也能够闹得比较欢腾。 可现在,他入主了县政府,当了县府一把手,才知道,这基层的工作难度,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尼玛,这为县里修路办好事,本来应该是一个成绩,可到头来,居然变成了别人攻击自己的理由,变成了别人打压自己威信的契机,这简直没地方说理去! 这一刻,修为如张文定这般,也感觉到了一种疲惫。 不过,下一瞬间,他就化疲惫为动力。哼,我张文定这一路走来,什么事儿没见过,这么点小风小浪,就让我认输,你们想得太天真了! 这个事情,张文定虽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了,但解决问题,并不仅仅只要打气就行了的,还得有实际的手段才行。 这个事情如果处理不好,那后果可不仅仅只是这一件事情本身,还关系到张文定在县里的威信,以及今后的工作开展。 这是张文定上任县长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一个事。 不管他怎么做,这件事都没多大的好处,反而有不少的坏处。 张文定自己也明白,吴忠诚这是狗急了跳墙,所以才干出这种事,他更明白,这也是他对吴忠态的威胁越来越大,逼得吴忠诚不得不出这险招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张文定还是相当尊重吴忠诚的,只要吴忠诚不乱指挥,不乱插手,本来张文定还想过跟吴忠诚缓和一下关系,把县里的事情搞起来的。 毕竟,现在他是一县之长了,考虑的应该是怎么把县里发展起来,而不是天天和吴忠诚唱对台戏。 回到县政府,张文定认真思考起来,自己今后和吴忠诚,到底要如何相处。 历史经验告诉张文定,不管哪个县里,党委和政府一把手如果能一条心,那么这个县的发展肯定是相当有希望的,反之,则会是一团乱麻。可是现实也告诉张文定,有些县里,县委一号和县府一把就总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导致县里内耗严重,地方经济不能快速增长,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说到底,还是一个权力问题,以及面子问题。 这世上的事,谁不希望按自己喜欢的来呢? 大方向大决策上县委做决定了,那张文定没二话,政府这边坚决执行。可像修路这种具体事物,你吴忠诚也非得插一脚,他当然不乐意了。 没这么拿县长不当回事的。 这次的事情要做好,但吴忠诚这个人,张文定这次也算是彻底有意见了。 甚至,他心中的疑惑又涌了出来。 第七五零章 不用人扶 这次的事情,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打架事件吗?真的只是两个工程队之间抢工程吗? 要知道,这两个工程队,都是挂靠在县路桥公司的! 这两个工程队就算再强,但都不可能跟县路桥公司硬抗,县路桥公司能吃得他们死死的。可在这种状况下,县路桥公司竟然能够让他们两家因为分好了的工程而争抢甚至集体斗殴,这要说里面没点猫腻,打死张文定也不相信啊! 这背后,该不会有人指使吧? 真要说起来,他要剔除这些已经进来的施工队,很容易办到,给自己带来的影响,他也认了。但他要挖一挖源头,至少不能跟以前县政府群体上访那件事那样,草草结束! 如果这起事件的背后有人指使,那…… 张文定刚想到这儿,秘书郭豪进来汇报了:“老板,教育局陈局长说要过来向您汇报工作。” 教育局陈局长,那就是陈娟了。 想了想,张文定点点头,淡淡然道:“让她过来吧。” 陈娟来得很快,其实,她打电话的时候就等在楼下的车里,之所以没有直接打张文定的电话而是找了郭豪,那是因为她和郭豪不熟,要表现一下对郭豪的尊重。 如果换成刘浩,她就不用经过刘浩了,毕竟刘浩以前还是她下属呢。 接到郭豪的电话通知,她立即就上来了。 陈娟本来是想来跟张文定汇报一下工作,然后今天晚上约他一起吃饭的,但进门后她发现张文定的表情有些奇怪,便压下了心中所想。 虽然张文定已经在尽量的掩饰了,但陈娟凭着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察觉出了些什么。 她并没有说出关于工作的事情,而是在坐到沙发上以后,看着张文定,关心地问道:“怎么了,看你脸色有些不对劲啊?” 虽然二人之间并没有发生实际的关系,但在这种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陈娟这么毫不见外的关怀,还是相当自然的。 毕竟,女同志的优势,真的太明显。 其实,陈娟跟张文定现在的关系已经有些超越上下级了,陈娟在张文定面前表现的是越来越轻松,但她不会放肆,而且也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把握这层关系。 甚至,她曾不止一次的在梦里梦到过张文定,但回到现实中以后,她又觉得他跟张文定之间还是遥不可及。 这样的情况,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她已经在尽力的掩盖自己的感情了,只是看到张文定现在这神情,她又忍不住的心疼,关心的话情不自禁地就说出了口。 张文定笑了笑,道:“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陈娟撇了一下嘴,轻哼一声,道:“你的心情逃不过我的眼睛。” 张文定又笑了笑,道:“呵呵,就是修路那事儿,没关系,很快能处理好。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娟一愣,道:“我的事不重要,你这儿……是因为打架那件事?市里批评县里了?” 张文定道:“市里倒是还没批评。不过,县里也要有个态度,现有工程队要清退一部分,也许还需要重新招标。一堆麻烦事儿!” 这个话,张文定还是能够跟陈娟说的,并不算涉及到乱说话。毕竟,工程招标这事儿,还要公告的。 “啊……怎么会这样?”陈娟顿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虽然是女人,可也知道二级路扩建这项目牵扯有多大。 现在,工程都开工了,却要清退一部分施工队,甚至还要重新招标,这是对二级路扩建这个项目上,以往工作的全盘否定啊! 这个否定,对县政府,对张文定的副作用,真的太大了。 看着眼前脸色憔悴但眼神坚定的张文定,陈娟的心疼又加剧了几分。眼前这个充满了魅力的男人,虽然表情上有些压抑,但骨子里还透露着男人所特有的那种对女人的吸引力。 她真想搂着他,让他在自己怀里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她知道,不能这么做。 往后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陈娟温柔地看着张文定的眼睛,心疼地说道:“这事儿不好办啊,你想怎么解决?” 这句话,其实陈娟不该问。 这是领导的事,作为一个教育口的人,一个下级,根本就无权过问。可陈娟按耐不住,她没想要打探什么消息,她只是担心张文定。 张文定身子往后一靠,整个人都贴到了沙发上,叹了一口气,道:“唉!这件事有些棘手啊。但是再不好办,也要办下来。” 陈娟点点头,道:“我没遇到过这种大事,帮你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过,如果有什么情况你不方便出面的的,我替你出面。” 这个话,让张文定小小地感动了一把。 到燃翼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也不算短了。 这些时间里,很多人在向自己靠拢,甚至表现的跟自己是多么亲近一样,但这些人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是看上了自己所处的这个位子。 说到底,就是看中了自己手里的权利。如果自己是一名平民百姓,那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避而远之。 但陈娟不同。 张文定觉得,刚开始的时候,她虽然也是看中了自己的位子,但渐渐的,张文定就发现,陈娟对自己,生出了些许情愫。 现在,张文定又感受到了陈娟的情意萌动。 只是,这份情意,张文定却消受不起。 对着陈娟笑了笑,张文定就摇摇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参合了,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事。能解决。啊。” 陈娟就温顺地点了点头,道:“嗯,我听你的。” 说完,她犹豫了几秒钟,鼓了鼓勇气,又看着他道:“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其实,这个才是陈娟今天来的目的。 刚开始,她见张文定今天不是很高兴,就没敢提出来,但现在嘛,眼见张文定并未慌乱,她又涌出了这个念头。 她想安慰安慰他,而且她也发现,张文定的脸上已经流露出了一丝的疲倦,晚上去放松一下,或许他会答应。 张文定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不忍心拂了她这好意,点点头道:“好!” …… 晚上下班后,巴厘岛二楼的包间。 陈娟早来了一步,张文定进门以后,把外套脱了,陈娟接过来,帮他挂到了门后的衣服架上。 这个动作,陈娟做得很自然。 选择在这个地方吃饭,陈娟的心意自然是表现得相当明显的。毕竟,张文定第一次请她吃饭,就是在这里啊! 甚至,陈娟都还记得,当初张文定玩笑着给她定了一个点单的规定:只点贵的,不点对的! 现在看着张文定,陈娟的思绪一瞬间便回到了从前,竟然有点愣了。 “怎么了?”张文定不明白她愣什么神,笑着问了一句。 “没什么。”陈娟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然后马上醒悟过来,这么回答领导可不好,便又补了一句,“你今天很帅。” 张文定就笑得更深了一分,道:“我哪天都帅。点餐了吗?” 陈娟道:“等着你过来点呢,是吃西餐还是中餐?” 这种小县城里的中西餐厅有一个好处就是,牛扒披萨上得快,炒菜火锅也不慢。只要来了点了菜,很快就会上来,倒是不需要提前把菜点好。 “中餐吧。喝点酒,白的。”张文定不讨厌西餐,但更喜欢中餐,而且,这里点个牛扒,他还不知道那肉到底是什么肉呢。 至于说光吃素的,这个嘛,习武之人,肉食量真的很大。 本来陈娟没打算要喝酒,就算是喝,无非也就是拿瓶红酒,但她一听张文定这话,就想,看来张文定今天是真的很烦,都想喝酒了。 这种时候,陈娟当然要顺着张文定的话说:“你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我无所谓。” 陈娟作为一个女同志,女干部,她的酒量,当初在燃翼县委的时候就很出名了,毕竟是委办副主任啊,就算是小酒量也会练大的。 况且,喝酒之前敢于跟领导说无所谓的人,一般都有两把刷子的。 张文定当然知道陈娟没问题,他自己的酒量也不小,所以才说喝白酒。 只不过,跟陈娟喝白酒,当然没有和武云对饮的时候那么爽,但现在,也不适合叫武云连夜赶到县城来啊! 张文定笑了笑,看了看陈娟,说:“那就白的吧。我去取酒!” 陈娟抬手止住了张文定的动作,笑着道:“你就好好坐着,我去取。钥匙给我。” 张文定就把车钥匙给了陈娟。 取的酒,自然是茅台,两瓶。 张文定有常备的茅台,他的口味,被武云养得有点叼。 等菜的功夫,陈娟对张文定说道:“明天是周末,你今天晚上可以多喝点,明天好好休息一天。” 张文定道:“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周末不周末的?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不过,今天多喝点也没问题。” 陈娟当然知道张文定的酒量,她拿了两瓶酒是有考虑的。 一人一瓶,不多不少。 张文定虽然酒量不浅,但一瓶酒应该也差不多了,会有点微醉,但不至于太醉。至于她自己嘛,喝了一瓶之后,醉肯定是会有醉意,但走路还不用人扶。 第七五一章 道德 陈娟笑着说道:“时间这东西,有没有还是在于你自己调节的?你对工作太投入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休息哪能行?” 张文定从桌子上拿过酒瓶子,也没等菜上来,一边开酒,一边对陈娟说道:“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还有双休,呵呵,我现在就是台机器,七乘二十四连轴转啊。” 陈娟想从张文定手里把酒瓶拿过来,但张文定拒绝了,他开了酒,先给陈娟倒了一杯,然后自己又倒满,却没有急着喝,只是两眼盯着杯中的酒,从鼻子里出了一道粗气。 陈娟知道他心里郁闷,但这时候,也不好多劝什么,只盼着点菜赶紧上来一道,哪怕是凉菜先上都行,免得张文定空着肚子光喝闷酒。 好在,菜真的上得很快。 等第一道菜上来,陈娟便端起杯子,对张文定说道:“来,领导,我先敬你一杯。” 张文定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把杯子端起来,而是故意板着脸,说:“跟你单独一起的时候,你还叫得我这么拘束?” 陈娟端着酒杯,笑着问他:“那我叫你什么?” 张文定这时候挺放松,话就说得比较随意了:“叫哥叫叔都行,不过如果你觉得不习惯,那叫我文定同志,或者张文定也行。” 这可难坏了陈娟。 她根本就看不出张文定像是开玩笑,叫哥哥她是实在叫不出口,叫叔叔更不可能,可如果直呼其名,更不合适啊! 一瞬间,陈娟就犹豫了。这个称呼到底该如何叫,她一时还真拿不定主意,也只好举着杯子,看着张文定,不知所措。 张文定其实没别的意思,他就是觉得这种场合下,陈娟称呼自己为领导太死板,而且会破坏了气愤,所以才随口那么一说。 现在,见到陈娟的犹豫,他倒也能理解,轻轻笑了笑,端起杯子跟陈娟碰了一下,然后说道:“那要不你叫我张哥吧。”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称呼,叫哥哥很难为情,但把姓氏加在前面,那就好叫的多了,一来不会害羞,二来显得亲近。 陈娟如蒙大赦,使劲点了点头,叫道:“张哥,我敬你!” 说完,她喝了一口,压了压通通乱跳的心脏。这时候的她,却是没有去想自己是不是比张文定小。 张文定对于这个称呼还是很受用的,这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保护欲。 作为一个男人,张文定骨子里也透着对女人天生的保护欲,特别是陈娟,这个女人给与他的不只是知己那点味道,而更多的则是能撩起他内心里面的那一点点的触动。 一口酒咽下,陈娟也没急着吃菜,而是两眼注视着张文定,有些腼腆地说道:“张哥,我怎么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别扭呢?不习惯!再说了,这么叫,会不会显得没规矩啊?” 张文定哈哈一笑,道:“别多想,一个称呼而已,别太当回事。” 这个话,其实是张文定在掩饰自己的情感了。 陈娟其实能多少也能感觉到张文定的某些想法,明白他现在是有些纠结的,既喜欢让自己这么叫他,又怕自己理解错了。 但张文定越是这么掩饰,陈娟的心脏就越扑腾乱跳。 不得已,她只好起身去了趟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扑脸,这才让自己稍微冷静了下来。 回到包间,张文定已经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一半,陈娟惊讶地问他:“你怎么自己喝起来了?” 张文定呵呵一笑,说:“酒不就是用来喝的?” 两个人就这么一句一句的聊着,谁都不会主动提起工作的事。这段时间烦心事太多,张文定难得有个放松的机会,而陈娟也不想让工作破坏这个气氛,两人不知不觉把两瓶酒喝了个底朝天。 本来陈娟打算就此罢休,但张文定却让他再去拿一瓶,他说今天高兴,多喝点不会醉人。 陈娟有点糊涂了,难道他是真的高兴么? 从今天晚上他们聊天的兴致来看,张文定的心情应该是不错的,但陈娟又觉得他这是对压抑的一种放松。不过,不管怎么说,张文定想喝酒,那么自己就陪着他,让他一次喝个够吧。 虽然张文定的酒力很强,但酒这种东西还是很有力量的,等把第三瓶喝完,张文定有些进入状态了。 陈娟没见过张文定喝多是什么样子,但今天,张文定的话明显的多了起来,而且跟陈娟之间,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从过去到现在,从生活到工作,张文定似乎已经把陈娟当成了自己的红颜知己了,已经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 陈娟怕张文定太累,便自作主张结束了今天的饭局。 下楼的时候,她不得不搀着张文定,虽然自己喝了点酒脸上有些发热,但自己还能站稳,而且脑子非常清醒,可张文定就不一样了,走路明显的有些晃。 陈娟用两只胳膊架着张文定,张文定想摆脱她,但刚脱离了她的胳膊,他就开始晃,陈娟怕张文定摔倒,最后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下了楼。 其实张文定没醉,他如果和武云一起喝酒的话,这酒一喝完,可以立马倒头就睡。 但现在是和陈娟一起,那就只能再坚持一会儿了。 还有一个,他今天喝酒,只是正常地喝,并没有动用内劲来驱散酒气,所以,此时走路,多少就有点晃了。 今天两个人吃饭,张文定是自己开车,没有带司机秘书,这时候,两个人都喝得有点多,自然是没办法开车的。 不得已,只能把车留在这儿,打的回家了。 好在,张文定住的地方,还是当初武云弄的那个地方,而不是县委或者县府院子里,这种比较醉酒的状况,不会让同事们看到。 拦了一辆出租车,陈娟把张文定扶上车,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坐在车里,陈娟关切地看着张文定,生怕张文定吐酒。 但慢慢的,陈娟发现这个喝多了酒的男人不仅没吐酒,反而对自己的吸引力更大了。 此时的张文定,微闭着眼睛,很端庄的坐着,就算陈娟没扶着他,他也能够坐稳——功夫在身,酒醉心明。 看着这端正坐着的张文定,陈娟心中禁不住地想,如果自己是属于这个男人的,那自己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但这种想法只是在她的脑子里一晃而过,便了然无踪。 她不敢奢求,也不敢付诸于行动。 车到小区外停下,陈娟扶着张文定进了小区,来到楼下。 这时候的张文定已经更加清醒一些了,对陈娟道:“你赶紧回去吧,我到家了,自己能上去。” 陈娟摇头道:“我送你上去吧,你这样子我不放心。” 张文定还想坚持的时候,陈娟已经硬扶着他,开始迈步了。 这一下,张文定也不再坚持了,任由她搀扶着,回房而去。 进了房之后,陈娟将张文定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又手脚麻利地给他倒了杯水,之后又开始烧水找茶叶,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看着忙得团团转的陈娟,张文定内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瞬间就被触动了,他喝了口水,冲着陈娟招招手,喊了一声:“别忙了,过来坐会儿,陪我说说话。” 这时候,茶叶倒是找到了,但水还没烧开,好在,这是用的电热水壶烧的水,不用关开关,火开了自己会跳闸。 所以,听到张文定这声叫唤,陈娟只是犹豫了半秒钟的时间,便果然决定不管这水了,快步走到沙发前,挨着张文定坐下了来——毕竟以前是给领导做服务的,喝怕喝得有点多,这反应速度也是杠杠的。 其实,先前若不是洗电热水壶用了些时间,这时候一杯茶都已经要泡好了。 不过,其实这时候吧,茶不茶的,都无关紧要了。 毕竟,张文定也没有醉得太厉害,还能够在沙发上坐得稳,还可以自己喝水,还知道叫陈娟陪他说说话,这喝不喝茶的,没什么要紧。 坐下之后,陈娟就扭头看着张文定,柔声道:“你今天喝得有点多了,以后别喝这么多。” 张文定摇摇头,对着她笑了笑,道:“没事。” 这两个字吐出口,张文定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饱嗝,虽然还不至于像是要吐的样子,但也有点接近了。 一见到这情景,陈娟就立马站了起来,并且同时去拉张文定的手臂:“走,去卫生间,吐出来就好了。” “没事。”张文定又摇了摇头,坐着不肯动,“我坐会儿就好,真没事。” 这时候,电热水壶发出了水热开的声响,继而自动断电。 陈娟眼见张文定不肯起身,便道:“水开了,我去给你泡杯茶。” “不要茶,你坐下。”张文定说着,就一手抓住了陈娟的手。 陈娟浑身一颤,愣了一下,没有把手抽出来,也没有迈开脚步,就那么定定地站着,任由张文定抓着手。 这一刻,陈娟的内心如同海啸一般,完全平静不了。 对于张文定,陈娟心里其实是有所期待的,可迟迟下不了决心,她怕自己会陷进去不能自拔。 第七五二章 值得相信吗 道德有时候固化在一个人的脑子里,是很难违背的,但有时候吧,也可能突然间就会冲破这束缚。 此时,陈娟心里的道德,已经快要突破了。 张文定没管陈娟心里怎么想,他拉着她的手,稍稍用了点力,往下一拉。 “呀……”陈娟轻轻惊呼了一声,身子一歪,便向着沙发上倒去。 她这一倒,张文定下意识的便手腕一转,另一只手拦腰一搂,将她给搂在了怀里,没有让她真的摔倒在沙发上——就算是喝多了,可高手毕竟是高手,这反应速度和能力真的相当不俗。 这一下被张文定搂在怀里,陈娟原本早就不平静了的心中,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真像是乱成了一团麻,就连身体也没办法做出本能的反应了。 躺在张文定怀里,感受着这个男人的气息,陈娟在这一瞬间,似乎都醉了——既像是酒醉,也像是人醉。 反正不管是什么醉,她都不愿醒来。 这时候的张文定,心中也不平静。 他知道自己搂着的是陈娟,并未把她当成是别人。他也知道他不应该这么搂着她,可他就是舍不得放开。 对陈娟的心思,他明白。 他也曾经想过,今后就好好地对武玲,好好地对徐莹,不再招惹什么感情债。甚至连与他有过春风一度的苗玉珊,他也不准备再续前缘,至于当初的女朋友易小婉,他更是不会再有交集。 在这种心理状态之下,他是决定不再招惹任何女人了的。 可是,今天,他搂着陈娟,心中的欲念就怎么都压不住了。 在陈娟还没有什么的反应的时候,张文定已经不满足于就这么搂着她了,而是一低头,在她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陈娟闭上了眼,等着张文定的下一步动作。 可是,张文定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以极大的定力克制住了内心的狂潮,把陈娟的身子扶正,轻声道:“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 陈娟那滚烫的心顿时冷了下来,继而,她想到了如果跟张文定发生关系后的种种后果,心中一阵后怕。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陈娟站在那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张文定。 张文定点点头:“小心点,注意安全,回到家发个微信。” 陈娟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从张文定所住的小区出来后,陈娟心情更加复杂了。她多想张文定把她留下,她多想不管不顾地奉献出她的一切。 然而,她只能想想而已。 …… 张文定开始行动了。 要找出事情的背后之人,那就要从施工队入手。而张文定来燃翼时间不长,他跟县里的这些大老板们还没有多大的交情,想要从中抽丝剥茧找到真正想要的东西,绝对困难重重。 最主要的是,这件事还不能张扬,万一真的把矛盾表面化了,到时候又会生出许多意外的麻烦。 这种事情,光动用政府的力量还不够,有时候,从民间想想办法,可能会更好。 一念及此,张文定就想叫柳如风过来一趟,可略一迟疑,还是决定去一趟荷花园酒店。民间人士嘛,这个柳如风虽然不是最得力的人,可现在这时候吧,用起来,似乎最合适了。 当上一县之长以后,张文定去过几次荷花园大酒店,这一次,张文定又去了荷花园。 酒店老板郝卓机和美女总经理柳如风对张文定真是越来越尊重了,特别是善于公关的柳如风,已经差不多很明显地表示要自荐枕席了。 只是吧,张文定对她,真的没那方面的需要,那她也只能暗自叹息了。 现在,眼见张文定过来,柳如风自然是要亲自迎接的。 “领导,欢迎欢迎,里面请。”柳如风一见面,话就说得很得体,不张扬,但态度相当端正。 张文定脚下没有丝毫停顿,嘴里轻声道:“去你办公室。” 听到这个话,柳如风脚下一顿,随即就是浑身一颤。 一瞬间,她仿佛夏天吃了冰激淋,美得没办法形容了。 “哎,好!”柳如风应了一声,快步就往办公室而去,都没注意到,自己竟然还领先了张文定半步。 柳如风的办公室里,张文定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很凝重。 办公室的门已经关紧了,办公室里也就他们二人,再没有别的人。 见到张文定这个表情,柳如风也知道他可能有事,便把那一套妖媚的风情收了起来,正色地看着张文定。 “我今天过来,是想请柳总帮个忙。”张文定直视着柳如风的眼睛,话说得相当直白。 对于这个情况,柳如风刚才心里其实是有一定的预料的。 毕竟,张文定一见面,就要去她办公室,那肯定是有事要谈了。只不过,她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张文定亲自跑一趟荷花园大酒店来找她——不管什么事情,都应该是她去找张文定才合理啊! 压下心中的疑惑,柳如风马上答道:“领导,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就是了。” 张文定又看了柳如风一眼,道:“你值得相信吗?” 这个话问得真是让听的人想撞墙,不过柳如风并未撞墙。 她只是心中一颤,看来今天张文定要她帮的忙,不简单啊! 值得相信吗? 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 倒不是说柳如风是个守不住秘密的人,而是,柳如风心中有惊有喜,可谓是惊喜交加。喜的是,张文定亲自过来,并且问了她这个话,那就证明她以后可以得到张文定的认可了;惊的是,张文定搞得这么谨慎,那肯定不是小事! 如果她现在答应是相信的话,那就意识着,可能要为张文定赴汤蹈火,为此也会得罪县里的一些实权人物,甚至是吴忠诚! 吴忠诚和张文定之间不和,在县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在这一刻,柳如风真是感觉到了选择的困难。可是,她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 这种时候,如果她敢说自己不值得信任,那么,等于就是得罪了张文定,并且是当面打脸的那种——堂堂一县之长跑到你这儿来找你帮忙,可你居然敢拒绝? 在心里飞快的权衡了一下,柳如风就接过了话,一脸郑重地说道:“领导您放心,您交代的事,亲爹亲妈我都不会说的。只要您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出您口,入我耳,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张文定点了点头,又沉默了几秒,淡淡然道:“是这样,前几天修路的工地上有人打群架,搞得沸沸扬扬,我想让你帮我打听打听,看看闹事的这些人的背景。” 这个背景,那就是真正的背景,而不是表面上能够让人随便知道的背景了。甚至,有可能是这起事件本身的背景。 听到是这事儿,柳如风心里便有了底。 她经常出入于县里的各个部门,这点破事她当天就听说了,而且黄老三她也认识,甚至还挺熟,不但熟,甚至黄老三的背景,柳如风都一清二楚的。 黄老三在燃翼也算是个人物,他经常出入于燃翼的高档场所,也算是荷花园酒店的常客。 甚至于,她和黄老三在很久以前还闹过不愉快。 不过,人在商场,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不愉快的事情都忘掉,大家一起赚才是王道。 现在,张文定竟然让自己打听黄老三的事,柳如风心里就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她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点点头道:“哦……这件事我倒是听说了,不过具体怎么回事还不清楚,但领导您放心,我马上去了解。” 张文定听出了柳如风的底气,但他又怕柳如风听不懂自己的意思,便又加了一句:“我需要的是这个事情的根源,不是事情的经过,明白么?” 柳如风笑了笑,道:“明白,您就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张文定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站起身来,道:“好,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等你电话。” 这就不要走的架势了。 柳如风也站了起来,笑着道:“领导再坐会呗,茶还没喝呢。您好不容易过来一场,总要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张文定道:“不了,我还有事,改天我再来品尝柳总的好茶。今天是真忙。啊。” 柳如风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她明白,不能再劝了。 望着张文定离去的背影,柳如风是一万个想不明白,这种事情,张文定想要查清楚的,有的是办法,也有的是人为他效力,可他为什么找到自己这么一个女人呢? 以张文定现在在县里的风头和威望,虽然还居于吴忠诚之下,但已经有太多人想攀上他了。 难道说,自己真的得到了张文定的信任? 这个念头还只是刚一冒出来,柳如风便又马上压了下去。 她有自知之明,明白张文定或许不讨厌她,甚至有可能有点喜欢她,但是,她知道,张文定绝对不可能会信任她! 可是,如果不信任,为何又要她来办这事儿呢? 难道,张文定是想搞点动静出来?还是说,张文定希望由自己这么一个跟燃翼县里各方头头脑脑都有所接触的体制外的人,向某些人传递一些不方便直接透露的消息? 第七五三章 赌一把 想着这些,柳如风就觉得自己的大脑真是不够用了,只觉得各种可能都有,但却又各种可能性都不高。 此时的她,不得不感叹一句,当官的花花肠子太多,她真的猜不透啊! 柳如风猜不透张文定的用意,而张文定实际上,也不可能真的让柳如风猜透自己的用意。 如果他真的现在就完全相信了柳如风,那就真是对自己的政治前途不负责任了。 他只是想多几个路子,多几个方向。 柳如风是他下的一步棋,而现在,他还要再下另一步棋。 吴忠诚出招了,他张文定不仅仅要见招拆招,同时也要奋起反击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 在车上的时候,张文定心中也是充满了无奈,我是想尊重你的吴忠诚的,可你硬要逼得我出手,那我也不得不出手了! 望着车外的街道,想着自己有责任带领全县人民富强起来,张文定压下了心中的那一丝烦躁,抬手给以前的秘书刘浩打了个电话:“上次那个派出所的所和,是姓温还是叫什么来着?” “对,姓温,叫温大奎,是芭蕉镇派出所的所长。”刘浩瞬间就回答出来了,并且马上跟进,“老板,我马上联系他,您还有什么指示?” “县局能够培养出温大奎这样的同志,还是有能人的。”张文定的话说得羚羊挂角,意思却表达得相当透彻,“你联系吧!” 刘浩给张文定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秘书,对于张文定的处境是相当明白的,对于张文定说话的风格也是相当熟悉的。 他知道,张文定不仅仅只是要他联系温大奎,同样要他搞清楚,温大奎在县警察局里,有没有什么得力的靠山。 明白了老板的想法,刘浩就马上联系温大奎了。 …… 柳如风虽然早就对黄老三的底细一清二楚,但是,她觉得,既然张文定这么郑重其事的要她了解,那她还是要动用一些渠道,再从别的方向了解一下。 这个了解,不需要有什么真凭实据,只需要有些可靠的传言就够了。 毕竟,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留下证据的,能够知道些传言的,都还很需要能量,并且还需要有人脉才有资格知道。 在燃翼县里,柳如风的钱不算多,但她的能量还是很大的,人脉也是很强的。 她要探到些消息并不难,难的是,她一直难以下定决心,是不是要陪着张文定赌这一把。 以她的身份,在体制之外,可以游离于燃翼县里几方势力之间,谁都不得罪,安安心心赚钱。可是,张文定这一次过来,却让她不得不选择站队了。 是的,她这个体制外的人,也要站队了。 如果拒绝张文定,那肯定是把张文定得罪惨了。如果帮了张文定,那肯定会得罪吴忠诚。 考虑了好久好久,最终,柳如风决定,还是站在张文定这边。 毕竟,虽然暂时看着,张文定在燃翼的势力还不如吴忠诚的大,可是,看张文定的势头,要压过吴忠诚,那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更何况,吴忠诚在燃翼呆了这么久,说不定随时就有被调离的可能了——柳如风虽然不是体制内的人,可跟燃翼的头头脑脑们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一点基本的常识,还是具备的。 决定一旦下了,柳如风就开始动用自己的人脉能量,开始打探起了相关的消息,并且最后自己再进行了一番分析。 当天晚上,将各种消息一汇总,柳如风基本上就摸清这背后的道道了。 原来,黄老三之所以在工地上闹事,表面上是抢工程,实际上,他的背后的确有人指使。 这个指使黄老三的人,也是燃翼一个大公司老板,赵佩华,圈内人都叫他华哥。 赵佩华是搞房地产的,不是专门修路的,当然了,有路他也修。 虽说金桥银路草建筑,但在燃翼这种县城来讲,搞房地产,比修路就更有实力了——因为没什么路可修,可买房是刚需嘛。 这个赵佩华也不是一般人,去年之前燃翼县的大小的工程都有他的份,但今年他却没有拿到省道的工程,其中的味道,明白的人都明白。 只是,这一次赵佩华做事做得很隐蔽,以柳如风的能量,也只是听到一些相关的风言风语,然后自己分析出来的。 柳如风不傻,她明白,赵佩华把消息锁得这么紧,看来事情不简单。 这个时候,柳如风就算是用脚后跟去想,也知道赵佩华的身后,肯定还有吴忠诚的身影在若隐若现。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真的发现这个情况扯上了吴忠诚,柳如风就又开始犹豫了。 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张文定。 其实,柳如风这个女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弱女人,但实际上,她绝不缺少狠劲。 她所走过的路常人是想不到的,这其中的艰辛或许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她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更多的则是她有与常人不一样的不服输的劲头,她还敢赌!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能够从一无所有到现在这一步,胆子大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现在,又到了一个需要胆子大的时候了。 不过,人都有一种心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无所有的时候,什么都敢干,可如果生活过得去了,却又畏首畏尾了。 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便是如此了。 此时的柳如风,就处于这么一种状态。 就着自己分析的消息,柳如风想了整整一夜,通宵未眠。 她分析了当前燃翼的政坛形势,虽然张文定现在是县长,官职上还不如吴忠诚,但张文定的人气很旺,而且能力要远超于吴忠诚,说不定过不了这个年,张文定就能把吴忠诚打下去。自己现在不能走一步算一步,而是要做一个长远的打算,这个打算有得有失,如果吴忠诚和张文定两个人都能搞定,这当然是好事,但事情没有两全其美的,他俩现在斗的正欢,搞定这一个必定会得罪另外一个。 思来想去,柳如风做了一个决定,这件事她要跟张文定汇报。 第二天一早,柳如风便来到了张文定办公室。 既然要向张文定投诚,那当面汇报自然比打电话要态度更端正。 张文定想过柳如风会给自己一些消息,却没想到柳如风会这么快就来了。 他亲自给她倒了茶,笑着对她道:“柳总,来尝尝我的茶。” 柳如风今天是特意打扮了一番,使自己显得美貌而不妖娆。 她笑着接过茶,道:“领导的茶肯定要比我的好啊,我能喝到您的茶,三生有幸啊。” 张文定笑了笑,摆摆手,没说话。 柳如风喝了一口茶,然后把茶杯放到茶几上,点了点头,很享受的样子道:“嗯,不错,领导就是领导,不但人长得帅,茶泡得都这么香。看来以后我要多到领导这儿来喝茶了。” 张文定道:“我是热烈欢迎的,就怕柳总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 “时间就像那什么,挤挤总是有的。”柳如风顺口就来了一句,说完又后悔了,今天打定了主意要走稳重风的,怎么就冒出这种轻浮的话了? 不等张文定接话,她就赶紧说起了正事:“领导,事儿我打探了一下,水很深!” 张文定就直视着柳如风,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哦?” 柳如风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投向张文定,这时候自然不会有什么犹豫了,很直接地说道:“外面有传言,这个事情虽然是黄老三起的头,可实际上,背后可能有赵佩华的影子。赵佩华以前在燃翼干过很多工程,县里拿地他也拿得最多,好几个大型小区的房子都是他开发的。这次,他可能有些意见吧。不过,也只是有这方面的传言,具体是不是这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尽管已经有了得罪吴忠诚的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柳如风还是有些害怕,这话一开始说得还有点直白,可到最后几句,多少也有些遮遮掩掩了。 张文定听说过这个赵佩华,但没跟他打过什么交道。 柳如风见张文定没什么反应,便吞吞吐吐地说道:“领导,我也就只能打听到这点传言,据说赵佩华在县里的关系很硬……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对着柳如风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柳如风心中忐忑不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以往的伶俐劲儿,在这一刻,仿佛全都离她而去,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张文定将柳如风的表情看在眼里,便笑了笑,道:“辛苦了。” 柳如风就笑了笑,道:“领导言重了,就是打听点事,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倒是你,来燃翼之后,为燃翼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的辛苦了。燃翼人民都要对你说一声辛苦了。” 张文定哭笑不得,这个柳如风,拍马屁虽然拍得很明显,但确实听得让人心里舒服。 柳如风又换了一种神情,含情脉脉地看了张文定一眼,轻声道:“领导,那您先忙,我就会酒店了。” 张文定道:“等一下。” 第七五四章 招兵买马 说完,张文定拿了一个礼盒出来,递给柳如风:“我这里也没啥好东西,不过据说这茶有宁神养颜的效果,你试试。” 柳如风没有拒绝,道过谢接了下来。 领导给东西,不在于东西贵不贵,而是一份心意,表明双方的关系又亲近了许多。 …… 送走了柳如风,张文定决定从赵佩华身上开刀。 其实,张文定并不仅仅只是要从柳如风嘴里听到有关赵佩华的事情,而是要通过这个事情,看看柳如风会怎么选择。 打架事件的背后,张文定要从别的渠道,也能够了解到赵佩华的身影存在其中,并不一定非得从柳如风这儿来了解。 他主动到荷花园酒店去找柳如风,就是要让别人明白,他对县里的企业家是重视的——柳如风在县里商圈里的人脉非同小可。 如果柳如风靠向了他,那么县里的商人们,也会有很多支持他,最起码也会选择观望,而不是站到吴忠诚那边去。 这一战,张文定希望能够取得多一些的支持。 在燃翼县里的领导干部中,张文定知道自己的威信比吴忠诚要低一些,那么,他就要多拉一些别的阵营来支持自己,比如说商人。 商人一般都是敢赌的。 当初在县委当专职副的时候,张文定在那个党外人才培养的事情上,就已经让许多商人尝到了甜头,现在,他相信通过他去一趟荷花园酒店,然后柳如风来一趟县政府这个举动,就足以让那些商人们闻到些不一样的腥味了。 他现在要动的赵佩华,是燃翼商人的中一员,并且还是很有影响力的一员。为了避免让燃翼的商人们以为他张文定要在县里对经济人士动刀子,所以,他要先通过柳如风,来表明一个态度,一个让大多数放心的态度。 这样的话,在等他赢了吴忠诚之后,才可以让县里人心尽快安定。 确切地说,是让县里各行各业的老板们尽快安心。 要把县里的经济发展起来,光靠他张文定一个人肯定是行不通的,得充分调动起燃翼县现在有的老板们的积极性才行。 这个,才是他拉上柳如风的最主要目的。 至于说赵佩华嘛,张文定早就有打算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让刘浩联系芭蕉镇派出所所长温大奎了。 当初,药厂附近的农民因为听信了污染的传言,跑到了县政府,而吴忠诚和姜富强都对这事儿不理不睬,他张文定以县委专职副的身份,将事情圆满解决了。 在那起事件中,张文定对温大奎的表现还是比较欣赏的。 只不过,这中间隔得太远了点,后来张文定也没注意过温大奎。但是,毕竟温大奎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象,现在需要用人之际,他一下就想起来了。 想到温大奎,张文定自然就会想到,温大奎在县局肯定也是有靠山的。 若是没靠山的话,温大奎怎么可能坐稳芭蕉镇派出所所长的位置? 毕竟,芭蕉镇虽然不在县城里,但离县城也不远,可以说就在城边上了——若是隔得远了,当初药厂也不会设在那儿,新药厂也不会收购老药厂。 毕竟,办企业的,交通问题也是需要考虑进去的。 能够在这样一个镇里坐稳派出所长的位子,要说县局里没人,那就是开玩笑了。 当初,张文定还是县委专职副书记,没办法往县局插手。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是县府一把手,而公安机关,那是属于政府组成部门的,所以,他要插手,那是名正言顺的。 只是,目前来讲,县局几乎被吴忠诚完全掌控了,当初姜富强都拿县局没办法,现在的张文定,想要插手进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如果用起县局来,不能用得很顺手的话,那对于他后面要搞的事情,也是很有限制的——赵佩华这种人,在公安系统中,肯定人面很广,不好动啊! 所以,昨天张文定就给刘浩打了那个电话。 不过,由于昨天温大奎在市局学习,手机没电了,一直到今天才联系上。 一番电话后,刘浩了解到了想要的情况,便给张文定回了个电话:“老板,县局的钱海钱局长对温大奎同志一直很关心,钱局长业务方面很扎实,破过不少大案子。不过,县委和县局担心钱局长精力不济,给他分管的工作比较少……” 张文定就明白了,淡淡然道:“让钱海单独来见我。” “好的,我马上通知。”刘浩很干脆地回答,仿佛还在张文定身边当秘书似的。 挂断电话后,刘浩并没有马上就给钱海打电话,而一个电话打给了温大奎:“温所,钱局在县里吧?” “钱局在县里。”温大奎回答得很肯定,毕竟刘浩先前和他通电话之后,问起了他公安局的相关情况,他就心中有了些感觉,立马给钱海打了个电话,虽然在电话没说啥事,可也知道钱海就在局里。 这个话一答出来,不等刘浩发问,温大奎又主动说了一句:“刘乡长有什么指示?只要事不是太大,我这儿可以直接办了!” 要不说混基层的脸皮厚呢,温大奎现在一发现有机会,立马就要扑上来了,都没管自己是不是合适这么发问——为了前途,有些脸真的是完全不要了。 刘浩现在在乡镇也是呆了些时间了,自然明白乡镇干部说话和行事的风格,所以,对于温大奎这个反应,他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笑着道:“温所你别急,有要你办事的时候。” 这个话,说得很明白了。 听到这话,温大奎大喜,赶紧道:“那我就等着刘乡长随时召唤,你那里下指示,我这里保证坚决完成。” “温哥你的能力,老板都是放心的,以后要有什么事情,肯定找你。”刘浩瞬间就把称呼变了,并且给了温大奎一个希望,然后笑着道,“好了,咱们兄弟以后再聊,有的是时间,我等几分钟要给钱局打个电话。” 温大奎福至心灵,立马接话道:“好好好,我们兄弟有的是时间。我先给钱局打个电话,看看他在哪儿。” 挂断电话后,刘浩心中暗叹,这个温大奎,看来也是个机灵人啊,可为毛以前就没混进县城呢? 是以前不够机灵,现在要乡镇磨得不棱角了,所以不得不机灵吗? 不过,不管温大奎以前如何,只要温大奎现在还有进取之心,那么以后肯定就可以大力,会成为老板手下一名干将——没办法,老板在警察系统中,实在是无人可用啊! 在刘浩感叹的时候,温大奎一个电话就打到了燃翼县公安局副局长钱海那里:“钱局,刘浩刘乡长找你有事,问到我这儿来,我是给你他的号码,还是你直接给他打电话?” “刘乡长?”钱海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了,“刘浩?张县长以前的秘书,刘浩?” “对,就是他。”温大奎回应了一声,没有继续多说什么,他要给钱海留一点时间消化一下这个话所带来的信息。 “他……”钱海足足花了三秒钟,才消化了这个消息,然后,才沉声发问,“大奎,你这是靠上贵人了啊!” 温大奎这时候自然知道怎么说,立马就来了一句:“领导,我是你一手带出来。” “你呀……”钱海拖了个长音,似乎是笑了笑,又像是没笑,直接问了一句,“刘乡长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话要听音,这种时候,虽然温大奎不知道刘浩找钱海是什么,可他却不能实话实说,要不然,会很伤钱海的面子的。 所以,温大奎就说:“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好像跟张县长有关。” 钱海就笑了起来:“大奎啊,你呀,跟我还保密。算了,不让你为难了,刘乡长的电话是多少,你给我一下。” 其实,钱海是有刘浩的电话号码的。但是呢,钱海毕竟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级别已经是正科,而不同于县里别的局的副职只是副科。 以他正科的身份,主动给刘浩打电话,这多少还是有些掉面子,有些难为情。 所以,纵然是在温大奎面前,他也要先从温大奎嘴里问出张文定,再自我掩饰一句,然后假装不知道刘浩电话似的,面子里子都有了。 “领导你稍等,我翻一下。”温大奎答了一句,但并未翻看手机,他对刘浩的电话号码是记在心里的。 大约过了几秒,温大奎就报出了刘浩的电话号码。 钱海虽然有刘浩的号码,可还是认真听了两遍,然后挂断了电话,拨了刘浩的号码:“刘乡长你好,我警察局钱海啊!” “钱局你好!”刘浩很爽朗地应了一句,然后很客气地说道,“刚刚接到领导的电话,正准备给你打电话过去呢。” 面子都是相互给的,钱海身为一个正科,给刘浩这个副科主动打电话,那刘浩自然不会拿架子,而是把面子给做足。 毕竟,他刘浩现在只是副乡长,不是张文定的秘书了啊! 第七五五章 考察 “哈哈,那看来我这个电话打得正是时候呀。”钱海哈哈一笑,道,“刘乡长什么时候回城?咱们一起坐坐。” “回城了肯定和钱局一起坐坐。”刘浩答得很痛快,“咱们什么时候都以约,不急于一时。倒是领导那边,如果钱局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县政府汇报一下。” 听到这个话,钱海的心脏就不争气的狂跳了几下,下意识地就放低了声音:“领导……有什么指示?” 二人都没说张县长,但这个领导的称呼,却是叫得异常熟练。 不明内情的人如果听到这电话,可能还以为钱海早就投靠了张文定呢,殊不知,到目前为止,钱海都还没有向张文定单独汇报过工作。 “领导有什么指示,只有领导知道了。”刘浩轻笑了一声,“钱局,你这个问题问我,我也不知道呀。” 钱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表现得太着急了,但他明白,这个着急也是一种态度,并且这个态度还要加强,要通过刘浩的嘴巴,把这个态度传递到领导耳朵里去! 他在县局已经闲得快发霉了,以前他不愿跟着吴忠诚干,但张文定到燃翼县之后的一系列举动,让他觉得这个县领导还是能干也肯干实事的,所以倒是不拒绝投靠张文定,只不过没找到机会。 现在,他感觉机会到了眼前了。 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过,钱海很坚定地说道:“我马上去县政府,向领导当面汇报请示!” 挂断电话之后,刘浩不由得沉思了起来。 老板现在要联系钱海,这难道就要正面和吴忠诚斗了吗? 毕竟,公安局这个单位,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老板想要往这里面伸手,那吴忠诚肯定不会坐视的。 想着这里,刘浩就又想到了钱海这个人。 说起来,钱海此人吧,业务能力在全县公安系统中还是相当出名的。当初,钱海在县局里是分管刑侦和交通,还协管消防,很有希望更进一步的。 然而,天意弄人,他不仅没能更进一步,甚至调整分工的时候,把手里分管的都交了出去,然后分管着出入境、法制和国保。 先不说出入境管理有没有油水,单就说在燃翼县这种穷县,不管是出国公干,还是去国外旅游的人,都是少之又少。 法制大队也没啥油水好弄。 至于说国保大队,全称国内安全保卫大队,在燃翼这种穷县里,与治安和刑侦相比,基本上也属于没啥业务可开展的状况了。 这种情况下,钱海虽然还是副局长,虽然还是局党委委员,可除了开会的时候有发言权之外,貌似手中的实权,已经几乎于无了。 这样一个人,要说收服的话,肯定是比较省力的。但是,就算是收服了,又能在县警察局里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刘浩甚至听说过有关于钱海之所以在公安局被边沿化的传言,这其中的原因在外界流传的有好几个。 一种说法是,有家企业需要做消防验收,结果消防队需要收取二十万,企业为了省点钱,就背地里给钱海送了一万块,这件事钱海没跟当时的一把手汇报,自作主张给消防队打了个招呼,给企业减了十万,但这件事后来还是被一把手知道了,而且翻了翻旧账,所以钱海就调整了分工。 另外一种说法是,一把手的儿子结婚,按照燃翼的风俗,钱海身为副职随礼是至少要随一千块的,但他却只随了贰佰,而且他的理由是,反正局长也当不了多久了,钱随出去就打了水漂。这话传到局长的耳朵里,后果很严重。 还有一种说法比较狗血,跟柳如风有关,据说有一天钱海还有几个人去荷花园喝酒,调戏了柳如风,但据说柳如风实际上和县局一把手好上了,于是,一把手一气之下把钱海的分工给调整了。 虽然这几种说法都是些小道消息,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不管怎么说,钱海在县公安局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和当初那位一把手的关系肯定不好。 后来,县警察局换了一把手,可是这个新来的一把手对钱海也是不来电,就导致钱海一直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 其实钱海和温大奎一样,同样都有点小脾气小性格,对于一些看不惯的事情,不愿意跟那些人同流合污,所以导致了没办法继续往上。 对于张文定,他们都不熟,可就算再不熟,在警察系统内混的,眼皮子还是相当杂的,也知道一些县里层面的东西。 他们都明白,张文定是个干实事的人。 所以,对于张文定的招揽,他们心里没有抗拒。其实,当初他们也想找门路投靠姜富强的,只不过,姜富强实在太软了,让他们看不到希望,所以也就得过且过了。 这一次,无论是钱海还是温大奎,都觉得看到了翻身的希望。 这二人,有时候想法还是差不多的。当然了,如果想法差得太大,钱海当初也不会罩着温大奎了。 现在,温大奎想调进城,钱海也不想继续这么碌碌无为下去了。 那么,刘浩伸出了橄榄枝,并且明说了让他钱海去县政府找张文定汇报工作,这么好的机会,钱海当然不会错过了。 并且,是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县政府。 …… 经过了秘书的传达,钱海来到了张文定办公室。 “张县长您好,公安局钱海前来报道。”钱海一进办公室,便啪的一个立正,满脸严肃,抬手敬了个礼。 张文定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从座位上站起来,而是稳稳地坐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话说得还算比较温和:“唔,钱海同志来了,先坐吧。” 说完,张文定低下头,边看文件边签字。 “是!”钱海应了一声,真的就坐下了,但坐姿却相当端正,腰杆挺得直直的,双手放于大腿之上。 张文定很快就签完了字,抬起头,入眼看到钱海这个坐姿,顿觉眼前一亮。 就是要这么坐,才有个警察的样子嘛。 这个钱海,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挺有精气神的,不像那些官场老油子,没个正形。 第一印象不错,张文定脸上神色就缓和了许多,看着钱海,缓缓发问:“钱局长现在是分管那一块?” 钱海坐姿丝毫不变,正视着张文定的眼睛,很正式地回答道:“报告县长,我现在分管出入境中心、法制大队和国保大队。” 张文定哦了一声,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他:“一直分管这几方面的工作?” 钱海一听这话,心中一愣,但却没有丝毫犹豫,马上答道:“不是。以前分管过刑侦、交巡警、消防,后来局里做了个调整,就分管现在这几方面了。” “唔……”张文定点了点头,却没急着说话。 张文定这次是要动用公安局的力量的,但动用的时候,当然要慎重。 要查赵佩华,不动用公安局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如果动用的话,钱海靠不靠得住? 如果钱海靠不住,那自然是啥都不用说了。 如果钱海靠得住的话,那钱海在县局里能够动用多少力量? 钱海看出了张文定的迟疑与犹豫,想到自己错过这次机会,可能下一次机会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便将心一横,猛的站起来,啪的一个立正,又敬了一个礼,一脸严肃地说道:“县长,我虽然现在没分管刑侦工作了,但刑侦上的业务,还没丢!治安方面,我也有些心得!您尽管出题,可以考考我!” 钱海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他现在虽然没分管刑侦了,但是,他在刑侦上也还是能够使得动人的,甚至他没有分管过的治安工作,他也调得动人马。 这个话,还真不是吹牛。 虽说官场之上,人走茶凉。但是,能够在官场之中混个一官半职的,就算失势了,那也是烂船还有三千钉,总会有些常人没有的手段的。 更何况,公安战线上,毕竟还是比别的部分要热血些,要讲感情一些,所以,他说能够调得动人,那就可能真的调得动。 至于后面说的让张文定出题,那就是直接在说,领导你现在叫我过来,我知道你面临着一场危机,想从公安局得到力量直接,你直接下任务吧,我坚决完成! 按说吧,在现在这个情况下,钱海的这个话,说得有点冒失,不够沉稳。 不过,他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沉稳不沉稳了。眼前这个机会,他真的不想错失。 他已经领略过蹉跎岁月的苦,现在他要奋起了。 他明白,这么主动地说话,有可能会让张文定觉得他太急于求成,但同样,也有可能会让张文定觉得他有股子血性,有冲劲,敢于任事。 具体领导怎么看,他钱海作不了主,他只能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出来,等着命运的抉择。不,应该说是等着张文定的抉择。 张文定看着钱海的表态,没有急着决定。 第七五六章 敲定 说起来,张文定在县公安局没有任何的根基,而要面对赵佩华的话,光凭一个温大奎,肯定是搞不定的——以赵佩华的能量,就算温大奎有胆子去找赵佩华,肯定也抗不住县局的压力。 所以,在这个事情上,张文定必须要在县局有一个副局长可用,才有可能起作用。 毕竟,赵佩华背后靠着的,是吴忠诚啊! 不管眼前这个钱海好不好用,张文定此时也没有更好的人选。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站了起来,然后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坐,坐下说。” 这话一落音,张文定就当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谢谢县长。”钱海这次没有回答“是”了,依言坐下。 张文定坐定以后,就看着钱海,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称呼也变了:“老钱啊,你的能力,我是老早就听说了的,以前你分管的工作,也是出过成绩的。啊,今天叫你来呢,是想问问,我们县里面,这个,建筑行业,啊,包括道路施工这一块,这个,这些老板的情况,你了解吗?” 这个话,虽然说得很温和,但钱海却听出了里面的森森杀气。 张文定先点出钱海以前分管工作上出了成绩,然后再问他了不了解县里建筑行业老板的情况,这很明显,是要从刑事上找某些建筑行业老板的麻烦啊——他钱海以前出的成绩,都是在刑侦这一块的呢。 一瞬间,钱海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倒不是害怕,而是有点紧张,紧张自己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修路出了打群架的事情,钱海身为县公安局的副局长,说管只是个靠边的副职,可也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省里相关的文件指示精神,公安系统是具体执行者,当然会相当清楚。 县里要拿某些老板开刀了?还是说张老板个人要对这些搞事的人不满了? 这两个疑问只要钱海脑海里转了转,便立马被一个更惊人的念头所取代——张老板不会是要和县委吴老板比力气吧? 钱海有这个猜测,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他在县里这么多年,虽然现在实权没什么了,可消息渠道还是不差的。 打群架事件的背后,有赵佩华的影子,这个钱海是知道的,再一联想这背后的关系,他就明白了,很大的可能,张文定和吴忠诚,可能要硬碰硬了。 如果是以前,遇到这种事情,钱海肯定是很害怕很担心。但现在嘛,他对张文定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最主要的是他觉得,如果他帮着张文定冲锋陷阵了,那回报肯定是相当可观的。 毕竟,张文定对手下之人的厚待,已经在燃翼县的领导干部群中流传开了,口碑一向不错。 在来这里之前,钱海就已经做好了投靠的心理准备,现在,只是紧张了一下,便马上有了决断。 “大致上的情况,我有一定的了解。”钱海的话回得很干脆,“现在分管的工作,跟他们没打什么交道,但老底子我心里有数。” 这个话,直接就摆出了实力表明了决心——领导你想怎么搞?他们的屁股就没几个干净的,我只要在局里一清老底子,就能够搞人! 张文定明白了钱海的决心,却轻轻摇了摇头,道:“有些情况,该重新落实的就重新落实,免得事到临头,手忙脚乱。必要的时候,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你有吧?没有自己去问!” 钱海精神大振,道:“我明白。” 张文定没再多说,站起了身:“老钱啊,燃翼的安定团结,县公安局要负起责呀!” 钱海激动得都快要哆嗦起来了,再表了一次忠心,然后脚步有力的告辞而去。 …… 回到单位,钱海动用了自己在局里的亲近力量,也就是当年他分管刑侦的时候提拔的人,开始搜集有用的信息了。 不得不说,每一个领导,都不容轻视。 别看钱海现在没什么权力了,可他也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把县里建筑行业几个名气大的老板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甚至,有些还有材料,这些材料现在就摆在了钱海面前。 钱海大体翻了翻这些材料,有涉嫌刑事案件的,也有经济案件的,有举报材料,也有上访记录,都是近五年之内的。 这些材料里,当然有关于赵佩华的材料,而且,还是很有料的材料。 光凭这些材料,当然不能随便定人的罪,可是,有了这些材料,到时候张文定要发动的时候,地才能够有的放矢。 对着材料分析了一下,钱海果断拨通了张文定的电话:“领导,我这儿有些材料,具体情况,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接到钱海这个电话的时候,张文定正在办公室里,他迟疑了两秒钟,才淡淡然道:“来我办公室。” 事情到了这一步,既然已经决定要用钱海了,那张文定也不介意多给钱海一个当面汇报的机会。 笼络下级,有时候还是要多给一些希望,多表现出一些亲切的。 很快,钱海便带着材料到了张文定办公室。 钱海将材料放到了张文定的办公桌上,一本正经地说道:“领导,有些情况没有材料,不过光这些材料,也够了。” 他没再称呼县长,而是叫的领导,并且直通通地说有这些材料够了,那就表明,他知道张文定接下来要干什么。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钱海不仅仅人来了,居然还把材料也带来了。 这么做,其实是不合适的。 毕竟,这是县局里的材料。不过嘛,把材料给一县之长看一看,这个,也没人能抓着这个多说什么——县局还是在县政府领导之下工作的嘛。 当然了,钱海这么干,多少也是要些胆子的。 对钱海点了点头,张文定想了想,道:“这些材料里的情况,你都掌握了?” 钱海道:“有些情况是掌握了的,有些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深挖。” 张文定沉吟了一下,道:“行,材料我先看看。” 钱海知道张文定是要在材料里仔细看一看,动到什么程度,怎么动,所以他不适合继续呆在这里了。 他要过来找张文定汇报工作,并不是说现在马上就要得到具体的指示,而是见一面,加深一下印象,然后也顺便看看张文定的决心。 现在,他知道了张文定是有决心的,自然要给张文定一点时间来考虑了。 “那领导你先忙,我回局里,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钱海答应了一句,便告辞而去。 张文定粗略地翻了翻材料,几乎涉及到了燃翼县里建筑行业的所有大大小小的老板,这其中赵佩华的材料最多。 不知道是钱海把赵佩华列为了重点对象,所以将他的材料搞得最多,还是赵佩华本身就有那么多糊糊事儿。 别的材料先放在一边,张文定重点看起了有关赵佩华的材料。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这个赵佩华的事还真不少,而且好多还涉及到了刑事案件。 这对张文定来说,可真是一个小小的收获。 有了这些东西,到时候就方便操作了。只要拿住了赵佩华,那么,吴忠诚就得收敛一起了,那么重新招标这件事也能顺利解决了。 这些材料显示,赵佩华在三年前涉嫌强x了一名妇女,被警察机关立案调查,但最后,却不了了之。 而且,类似的事件,并不只是这一起。 近两年的时间,与赵佩华有关联的类似事件,便有五六起,都是强x或者骚扰妇女的。 张文定看着材料,心里就骂开了:禽兽,这就是禽兽啊,竟然有这么多案子,而且都是些卑鄙行径,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了。 至于为什么涉嫌这么多,但最后却都不了了之,张文定也明白其中有猫腻,只是以前没人敢把赵佩华怎么样而已。 可是,现在嘛,张文定遇上了这事儿,又正准备拿赵佩华开刀,那就正好把这些案子也一起重新弄了。 只不过,怎么弄这些案子,也还是要讲究个方式方法的。 虽然案子很多,但让张文定选中的却是发生在去年的一起案件。 那时候,张文定已经到燃翼当县委专职副了。 材料上写着,赵佩华涉嫌强了一名公司的女会计,这名会计刚大学毕业,名叫潘小荣,被赵佩华欺负以后,她便辞职不干了。然后,女孩的家人把这件事告到了县公安局,而且还到检察院到县政府告过,但这件事却草草的因为一个证据不足结案了。 张文定仔细研究了这起案子。 他虽然不是警察的,对分析案情也不内行,但人性是相通的。 凭着赵佩华之前的那些材料和女孩家属的多次上告,张文定觉得,这件事肯定有蹊跷。 最主要的是,女孩的家属有这么执着上告的意愿! 这一点,就比别的案子要好突破得多了。 越看疑心越重,张文定最重决定,就从这个案子入手,来查一下这件事。 如果这件事查明了属实,那么就有赵佩华好受的了! 当然了,这起事件吧,目前这个情况,暂时还不宜动用公安局的力量。 第七五七章 亲自出动 一来,动用公安局的力量,难免会有个风吹草动,打草惊蛇,让赵佩华提前有了防范;第二嘛,这家人告了这么久,都没告到赵佩华,心里对县公安局,肯定已经极不信任了,如果让钱海出面的话,说不定还会取得相反的效果——人家以为公安局想下什么套子呢! 所以,张文定决定这事儿先要小心一点。 甚至,他决定亲自办一办这个事情。 虽说一县之长很忙,但真要说起来,也没那么忙,处理私事的时间还是挺多的——要不然的话,怎么那么多落马的贪官有那么多情人呢?玩情人不需要时间吗? 钱海带来的材料上有这位女会计潘小荣的具体情况,包括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 最终,张文定决定亲自去一趟潘小荣家。 在这个事情上,张文定是下了决心的,所以他要亲自出动——叫别的人出动,会让潘小荣家里怀疑,也对潘小荣家里起不到多大的振奋作用。 张文定是想要通过这个事情干大事的,那么,这个小事,他当然也要当成大事来抓。 虽然现在身为一县之长,但真要放下身段亲自做事,张文定也没有什么不适应——习武之人嘛,不像文人那么多讲究。 如果换个别的县长,就算是被逼到了张文定现在这种处境,也会端着身份,派别人去做这种事情。 但张文定不同,他真的能够放下身段。 他知道吴忠诚在燃翼的根基有多深,这一次,吴忠诚的出招有多狠。如果他不尽全力,那将有可能一输到底。 所以,这一次,他要做到细节上都完美,争取在这一战中,将吴忠诚的威信彻底打下去,从此开启燃翼的张文定时代! 张文定非常清楚,别看现在这个事情,表面上只是工程重新招标。 可是这个事情的背后,却是决定着他和吴忠诚之间到底谁能在燃翼作主。 这个二级路的扩建工程,可以说是张文定一手促成并操办的,从交通厅要项目,至交通厅把资金拨付下来,至现在这条路的施工闹出大事,甚至以后这条路的后续资金,都得他张文定想办法。 在想办法的同时,还要防备着吴忠诚借机生事。 这种种艰难,不足为外人道。 修这条路是他当县长一来的第一件大事,如果这件事搞不利索,那么他这个一县之长就刚迈步就摔了一个大跤,虽然还能站起来,但以后恐怕就会瘸了。 这事说小就小,但说大就非常大。 所以,张文定一定要重视这个事情。在对付赵佩华的时候,他不仅仅要让在警察那边有助力,自己也要亲自行动,确保最重要的环节不出问题。 反正就是自己亲自去见一见潘小荣这个女会计,往乡里跑一趟而已,就当是下乡视察工作了。 女会计潘小荣的家也是燃翼的,但却是在一个山村里,这个村张文定没去过,但他只是稍稍一查,便知道,这是燃翼县有名的贫困村。 这村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村里的低保率最高,全村二百户人家,七百口人,却有七十多人吃低保,接近十分之一! 这样的情况,在别的地方并不多见,但在燃翼却是个活生生的现实。 这个数据,张文定刚看到的时候,脸上也禁不住有点发烧——身为一县之长,治下还有这么穷的农村,他真的觉得丢脸。 潘小荣的家,这是一个四面环山,风景原始的小山村——原始的不一定穷,但穷的肯定会比较原始。 张文定的车只到村头就停下了,也没惊动乡镇和村里的干部,自己问明了方向,步行去的潘小荣家。 虽然村村通喊了很多年,但真正落实的基层难度却非常的大。 其他平原城市,搞村村通建设很容易,但山村却不一样,村级公路确实也通了,甚至还有水泥路。但是呢,这个水泥路,就只是通到村里,至于村里各个组,就要看方便不方便了。 方便的组,通了水泥路,不方便的组,可能还只是粗路。 但这路通到组了,也就算是很不错了。 可是,在山村里,一个组几十户,散落在不同的山谷或者山腰甚至是山顶上,这车路真的不可能通到每一户村民的门口去,这不现实。 当然了,也有不少村民,已经开始在村口建房子了——毕竟谁都希望自己住得方便一点,跟大伙挨得近一点嘛。 潘小荣的家没有通公路,张文定步行了一段小路,过了一个山头,才到她家门口。 不过,这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 看着潘小荣家的院门,张文定心里又震撼了一下,这山里的人,真的穷啊! 说是院门,其实就是用树枝困扎成的一个栅栏,院墙都是用树枝扎起来的,院子里,一眼望去,是个标准的小三间,小三间的左边,有一个低矮的厨房。 院门是开着的,张文定迈步进了院子,对着小三间的正门喊了一声:“有人么?” 屋内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女声:“哪个啊?” 伴随着这话落音,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拄着一根棍子蹒跚的从房门里面走了出来,见到院子里的张文定,她先是一愣,接着便问他:“你找哪个?” 这老妇的背有些驼,面容漆黑,像是门框上的颜色,头发有些凌乱,但并不是那种不打理的样子,上身穿着一件深色的棉袄,下身穿着一条洗的已经发白的裤子,脚上是一双老旧的布鞋,她一只手拄着棍子,另外一只手扶着门框,好像是腿脚有些不利索。 张文定两眼看着老妇,脸上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对老妇道:“大娘,请问一下,这是潘小荣的家么?” 老妇瞪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张文定,没有急着回答。 她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张文定看得出,她对自己是很防备的,他没有着急,也没有向前迈步,依然面带微笑看着老妇。 好一会儿,老妇可能是从张文定脸上没有看到什么凶悍的气息,才疑惑地问道:“你是哪个?” 张文定就知道,自己并没有走错门,他继续微笑着,道:“大娘,我是小荣的朋友,过来看看她。” 张文定来之前是买了点东西的,一箱牛奶,一些水果,他觉得自己不能空着手去,不管潘小荣家庭条件怎么样,看得起看不起自己的东西,自己都要表示一下对她家人的尊重,而且张继松自称是潘小荣的朋友,就更应该表示一下了。 空着手去看人,这多少是有点不礼貌的。 老妇迟疑了片刻,觉得张文定面相上也不像是坏人,没再坚持问张文定的名字,咳嗽了一声,说:“哦,那你进来吧。” 张文定这才提着东西跟着老妇进了屋,在院子里张文定就看得出,这个家并不富裕,但进了屋他才知道,这哪是不富裕,简直就是穷的一清二白。 屋里的光线很暗,以张文定从小经过特别训练了的眼睛,也是适应了近五秒钟才看清了屋里的陈设。 正对着屋门的是一张老的发黑的八仙桌,两侧摆着两张圈椅,已经磨出了光,八仙桌的左侧是一个灶台,下面堆了一堆柴火,灶台旁边是一个水缸,水缸前面是一个石头垒的台子,台帐放着油盐酱醋。 看到这里,张文定就知道,自己先前觉得这小三间旁边低矮的房子才是厨房,那是自己想当然了。人家的厨房,直接就设在正屋里了。 八仙桌的右侧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好像是睡了,被子已经被烟熏的看不出颜色。 床旁边摆着两张凳子,其中的一张凳子上坐着一个女人,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屋顶,有人进来,她并没有为之所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无关。 除了这些,张文定在这间房子里看不到其他东西了,老妇走到炕前,推了推躺在炕上的男人,说:“她爹,小荣的朋友来了。” 推完了男人,老妇又对着发呆的女人说:“小荣啊,你朋友来看你了。” 听着这话,张文定愣了一下,什么?这个老妇竟然是潘小荣的母亲,那么躺在床上的就是她的父亲了,这个两眼呆滞的女子竟然就是刚毕业的潘小荣。 张文定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虽然他之前有思想准备,觉得她家也不会多富裕,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张文定有些意外,而且很意外。 最意外的是,潘小荣的照片他见过,很有几分姿色,而且挺青春靓丽的,可现在……眼前这个一脸呆滞的女人,跟照片上的潘小荣根本就是两个人啊! 不过,定睛一看,似乎,这个呆滞女人脸上,还真有几分潘小荣照片上的影子。但是,还是不太像。 当然了,张文定也明白,照片这玩意儿,现在都叫照骗了,跟本人有五分相似,那就已经了不得了。 炕上的男人翻了翻身,正对着张文定,用一种不确定地语气说道:“小荣的朋友来了?坐,坐吧!” 张文定迟疑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八仙桌上,然后坐在桌子边的椅子上。 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也是个家? 第七五八章 问计 屋里除了一盏电灯,竟然连个电器都没有,而且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潘小荣看上去似乎精神也有点问题,自己从进屋道现在,她几乎是纹丝不动,如果你不看她的眼睛,根本就想不到这是个活人。 当然了,潘小荣经历过那样的事情,精神受到重大打击,这个也是有可能的。 老妇给张文定倒了一杯水,床上的男人很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啊,我下不来床。” 张文定赶紧起身,接过水,很客气的说:“大叔,没事,您躺着。” 男人勉强的笑了笑,这笑容中有一种认命的无奈,叹息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张文定说话:“你是小荣的朋友啊,唉……你看这孩子,一直就这个样。”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 张文定又重新看了一眼潘小荣。虽然她的眼神有些呆滞,相貌也跟照片上有较大的差别,但颇有几分清秀,如果仔细打扮一番,肯定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嘛。 在县城里做会计的时候,想必潘小荣就算用不起多好的化妆品,但总会把自己收拾得好看些。 面对这个情况,张文定也只能叹息一声,没有接话。 此时,老妇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把花生和几个柿饼,放在一个瓷盘里,端到了张文定面前,没说话。 张文定有些感触,自己和这家人素昧平生,他们虽然拿出的东西有些寒酸,但他明白,或许这就是他们招待客人最好的东西了。 他看着这些东西,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特别不好受。 “婶子,我跟你说几句话,你出来一下。”张文定压下心里的难受劲,对着老妇说了一声,称呼从大娘变成了婶子。 老妇看了看张文定,又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男人,点点头,和张文定走了出去,来到了院子里,然后找了两个树墩子,和张文定一人一个,坐到了屋外。 在这种时候,张文定心里有太多解不开的疑问,也很是犹豫,自己的身份要不要说出一。 但他也没犹豫多久,便开口问道:“婶子,你们家田地怎么样?” 老妇道:“小荣这样子,她爹又是这样……田地都没人干,租给别人了。” 说完,她摇了摇头,很无奈的样子。 张文定接着又问她:“那你们家……现在几口人啊?” 老妇说:“四口人。” 说完,她的肩膀稍微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接着又改口了:“三口,三口人。” 张文定发现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也有些朦胧。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脑子不好使还是另有隐情,但几口人这件事都说错了,肯定不是正常现象。 没等张文定再问,老妇解释道:“小荣原来还有个哥哥,年前死了。” “啊……这,怎么回事?对不起,提起您的伤心事了。”张文定可不知道这情况,钱海给他的材料里,并没有提到这个。 “都是命啊……”老妇说了四个字,便开始抹眼泪了。 然后,她哭了几分钟,不等张文定说话,便开始碎碎念,边哭边哀叹命苦。 从老妇的碎碎念中,张文定大致听出了一个事件的大概。 从老妇的哭诉中,可以听出,她说和她的丈夫育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比女孩大两岁,但家里很穷,没办法供两个孩子上学,后来一商量,就让哥哥出去打工,专门供妹妹上学——这在农村太罕见了。 重男轻女的思想下,让女儿打工供儿子读书的情况太常见了,但让儿子打工供女儿上学,这个真的不多。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一家,对于潘小荣有多疼爱。 好在,潘小荣乖巧伶俐,而且非常懂事,从小就好学,后来她不负众望,考上了大学,成了这个山沟里的第二名大学生。 这一下,一家人都很高兴,觉得自己家里出了个金凤凰,改头换面的时候就要到了,苦日子也就要熬到头了。可谁都没想到,女儿毕业后刚工作了一个月,就哭着回家了,家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不管怎么问,她就是不说,哭了一夜,女儿才说她被一个老被给强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她就再也没说过话。 一瞬间,一家人感觉天塌了一样。 女儿的清白之身,就这么毁了啊! 这在农村,是天大的事情,女儿以后还怎么见人? 这一家人,对潘小荣都是疼爱的。 做哥哥的,对妹妹更是疼爱——不疼爱的话,怎么可能宁愿自己打工也要供妹妹读书? 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情,哥哥怒火冲天,但到底是本分人家出来的人,没胆子干傻事,便带着妹妹找那个老板讨要说法,老板非但不认账,反而把两个人撵了出来。后来再去找,哥哥还被保安打了一次。 家里人气不过,就到县公安局报了案,总以为政府会给个说法,但半年去了五次,最后还是没结果。 自此之后,潘小荣慢慢的变得沉默寡言,而且眼睛也越来越不好,在家里谁都不理。 为此,她哥又一次去了公安局,在那里呆了一夜。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半路上被一辆车的给撞下了山崖,结果发现得太晚,人没了。 至于撞人的车,没人见到…… 这事儿出来,孩子的父亲一着急,脑血栓,从此躺在床上没再起来,家里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给他看病,但无济于事。 小荣看到她爸变成这样,而且哥哥也没了,就再也不说话了,而且谁跟她说话,她都不理,整天看着屋顶发呆,好好一姑娘,现在成了这个样。 张文定听完了这些,想说点什么,可是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就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是在燃翼县啊,这是在他张文定治下发生的事情啊,他能说什么? 原本,张文定只是犹豫要不要告诉这一家人,自己的身份。 然而,他开始的想法是,不管说不说自己的身份,他都要劝一劝这一家人出来作证,让这一家人继续上告——这样的话,他才更好关注这件事情。 可到了现在这个状态,张文定觉得,任何劝说的话都说出不口了。 身为一县之长,他只有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才能够给这个家庭一个交待,而不是现在把这个家庭再次扯进来。 …… 回到县府,张文定又有坐蜡。 只要公安局那里顶着,而苦主又没有告的话,他就算身为一县之长,想关注这个事情,也使不上力。 要不说县官不如县管呢? 然而,亲眼见到了潘小荣一家的状况之后,张文定是真的不想在这种时候,再让他们一家人冲锋在前了。 当然,如果有需要配合的时候,他也希望潘小荣一家能够配合——他甚至敢肯定,潘小荣一家也乐意配合。 只是,在没有看到希望之前,他不想让这一家人再失望——那一家人的语气和眼神,已经失望到绝望了。 所以,开头,还得他来想办法开头,而不能让潘小荣一家冲锋在前。 其实,张文定也明白,他这么干,不是一个成熟的正处级干部应该有的心态。但是,他真的没办法硬起心肠。 只是,对于公安局的工作,张文定真的不熟,他就没在这条线上干过。 所以,思来想去,张文定一个电话打给了石三勇——石三勇是老警察了,而且是老兄弟,信得过,能出主意。 “文定,回随江了?”石三勇一接通电话,立马就来了这么一句,语气中透出无边的亲热。 “没呢,一屁股的事儿,哪儿走得开呀。”张文定笑着道,“在家里都还好吧?还在开发区?” “还在开发区呢。”石三勇笑了起来,“怎么,是不是想把哥哥我提到市局去?” “我是燃翼的县长,不是省厅的一把。”张文定没好气地说,“以你在随江警察系统的资历,要去市局也不算困难吧?” 说起来,石三勇在随江干过两个区分局的副局长,到了开发区分局之后,更是干了一把手,真要提一提,到市局当个副职,资历是够了的。 但是,谁都知道,这提一提,却并不仅仅只是靠资历说事,最主要得上面有人。 “你跟木老板说句话,我肯定就不困难。”石三勇哈哈笑道,“只要木老板发话了,别说到市局干个副职,就算是跳出警察系统也不困难。” “看机会吧。”张文定也知道石三勇这是玩笑话,但正因为石三勇说得随意,他反倒不好太过于直白的拒绝了,只能含糊着说道,“你要跳出警察系统,到块块上干的话,不可能一步到位上正处,最多只是副处的岗位。不过,还是要等机会,我们两兄弟也不说虚的。木老板那里,我可以给你递话,但成不成的,真的没办法保证。” 现在在官场之中,张文定能够这么直白的说话的,也不多了,除了石三勇,也就白珊珊和徐莹。 “客气话不跟你说了,回来了好好的搞酒。”石三勇豪爽的来了一句,“我这边吧,其实日子还过得去。倒是你一个人在燃翼,单枪匹马的……上次见到白珊珊,她还挺关心你的,话说你不回来看看我,也要看看她吧?” 张文定就无语了,尼玛,这……这传言是传得有多狠?老子跟白珊珊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啊! 第七五九章 骑墙派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今天找你,是遇到点事了,你给我分析分析。”张文定生怕石三勇再说起白珊珊,赶紧将现在这个情况给三言两语说了一遍,然后问石三勇,从公安局的角度出发,这个要怎么操作才最合适。 石三勇道:“最好还是让当事人或者家属主动一点。” 张文定立马接过了话:“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你这……”石三勇刚想劝一劝,但最终还是没劝,转而说道,“那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让这个事情闹起来,不需要当事人出面,可是事情必须要闹大,然后你才有借口插手。有了借口之后,你直接以县政府的名义,对这个事情表示关注。” “闹大?”张文定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动用媒体?记者?” 说实话,张文定对于媒体和记者,那真是没什么好感,所以,这时候心里就有点抗拒了。 哪怕是武家掌握着的的媒体资源,张文定也不太愿意动用。 “不是记者。”石三勇冷哼一声,“现在那些媒体啊记者什么的,都过时了!找自媒体,找网络自媒体,微博大v,微信公众号,他们的影响力,比媒体大,而且也比媒体敢写!” “这……”张文定对这一块还真是不熟悉,有些迟疑,“这不太合适吧?” “合适不合适的……要看从什么角度出发了。”石三勇嘿嘿一笑,“有些自媒体人,还是比较有正义感的,我认识一个大v,很有些影响力。要不,我联系一下他?你说的那个老板叫什么名字来着?赵什么华?” “赵佩华!你还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张文定轻笑了一声,道,“我还是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先不说了,我去开会了。” 远在随江的石三勇挂断电话,嘿嘿一笑,当然明白张文定先说出了赵佩华的名字,后面又说不喜欢这样的方式是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在手机里找出那个认识的网络大v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不为啊,有这么个事儿……” 燃翼县突然就在网上红火了。 这个红火,不是正面的,而是负面的。 潘小荣和赵佩华的事情,被一名叫“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网络大v在网上发了出来,并且这名网络大v还有微信公众号,他在微信公众号上也推了这个事情。 这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粉丝有一百多万,虽然其中肯定有不少水分,拦腰砍一半,真粉丝应该也有五十万左右。 就算十分之一的阅读量,百分之一的评论和转分,这也不得了。 最主要的是,这个大v在网络上也有一批差不多身份的朋友,他的这个稿子一发出来,朋友们一转发,那扩散速度就很恐怖了。 所以,这个转发和评论量一上来了,燃翼县就出名了。 这个“不为五斗米折腰”在网上发布的内容,没有点潘小荣的名字,也没有写赵佩华的名字,只是用了潘某和赵某。但是,他却写了潘某和赵某。 在网上发布出来的内容中,并没有一定认为潘某某被赵某某给强了,但是,却着重写了在燃翼县里有这么一件事情:潘某某状告赵某某强了自己,并同其家人几次报案,但不仅仅没有在燃翼县公安局得到立案,同样在燃翼县检察院和燃翼县政府也没得到结果。 最重要的一点是,网上的内容中,发布了潘某某的哥哥去县城告状后,在回来的路上,被车给撞下悬崖,然后死了。 是的,他就写了潘某某的哥哥被车给撞下悬崖了,并没有写这是意外还是预谋。 这个文章一出来,只要别人一看,就明白他的倾向是什么,但是偏偏的,他这么写,燃翼县里还找不上他——因为他没写赵某某一定强了潘某某,只是听到有这么一件事,把这件事情写出来,甚至都没有具体的姓名。 然而,在他文章下面的评论里,就有不人把赵佩华和潘小荣的名字给写了出来——现在这网络时代吧,县里也有不少人上网的。 于是,虽然“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文章里没有写出来名字,但实际上,燃翼县里已经沸腾了。 燃翼县这一出名,首当其冲的,就是县政府和县公安局了。 当然了,赵佩华也出名了。 消息报到张文定这儿的时候,张文定心中那份别扭劲就别提了,立马就怀疑,这应该是石三勇搞出来的。 可是,他却还没办法说石三勇什么。 毕竟,石三勇这是在帮他,而且,人家也确实没提潘小荣的名字,潘小荣和赵佩华的名字,都是燃翼县里那些会上网并且还看到了这文章的人自己猜出来的。 啧,这果然是闹大了,这些自媒体,真是胆子够大,什么都敢写! 不过,事已至此,张文定也不再纠结于这种细节了,直接吩咐郭豪:“叫公安局吴山为过来!” 吴山为是燃翼县现任公安局局长,虽然跟吴忠诚一个姓,但两人却没有任何亲戚关系,而且吴山为也不是燃翼人,甚至连望柏人都不是。 对于燃翼县公安局来讲,吴山为是个新人。 因为,吴山为是在张文定被任命为代县长之后,正式当选一县之长之前的时间里上任的。 到现在为止,吴山为还只是副处级干部,县公安局局长。是的,高配了副处级,但却没有副处级的实职,也就是说,他的级别上去了,但并不是以副县长的身份来兼任公安局一把手的。 公安局一把手异地任职,这在现在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 接到郭豪的电话通知,吴山为心中有些猜测,但也没有多问什么,直接回答马上过去,便挂断了电话。 他初到燃翼,跟张文定不熟,也没有完全投靠向吴忠诚,只不过,公安局里除了他和钱大海之外,基本上都算是听着吴忠诚的指挥棒走的,所以,他想要在公安局里站住脚,一时之间,也只能对吴忠诚尊重些了。 对吴忠诚尊重了,对张文定,他吴山为自然是要离得远一点的。 当然了,他也还算不是吴忠诚的人,毕竟,现在燃翼的格局有点复杂,他身为公安局长,不想那么早就站队。 毕竟,公安局是双重管理的单位,有一定的自主性。 前往县政府的路上,吴山为就开始考虑起来,万一张文定真要说起网络上的事儿,自己要怎么应对呢? 网上的事情闹得张文定都知道了,吴山为这边,自然也有人向他汇报。 …… 县政府,县长办公室。 “县长,你找我?”吴山为一进办公室,就对张文定打了个招呼,这个招呼还是相当尊重的,但却并没有像当初钱大海那样立正敬礼。 公安局一把手的身份,副级的级别,对上一县之长,比起科级干部来,自然是腰杆要硬上一些的。 “山为同志来了?”张文定点点头,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去,手往沙发上一伸,“坐吧。” “谢谢县长。”吴山为道了一声谢,然后等到张文定坐下之后,他才坐下。 虽然吴山为是副处级,但毕竟只是级别上去了,副处的职务却没有,所以不能真的像别的副县长一样随意。 张文定没有绕弯,坐下后就很直接地说道:“网上现在对我们县里的事,很关注。” 吴山为皱了一下眉头,迟疑道:“县长是指?” 张文定直视着吴山为的眼睛,没有打任何官腔,很直白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潘小荣!” “这个呀……”吴山为沉吟了一下,脑子里飞快的转动,很快便决定就用在路上的时候确定的思路,接过话道,“是网络上那个谣言吗?这个事情我也是刚刚听说,具体是怎么个情况,我还不清楚。” 说到这儿,吴山为移了一下目光,不等张文定开口,又继续道:“根据部里和省厅的相关指示精神,县局正准备组织精干力量,对近几年来的一些大案要案疑案进行统一清理,配合市局做好‘安全望柏、安居望柏’系列行动……今天局领导班子还在讨论怎么配合市局的问题,网络上的谣言,我……马上叫人去查。”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尼玛,谣言?你特么的居然说是谣言? 这一瞬间,张文定真的就火大了。 由不得他不火大! 这个吴山为到燃翼县之后,就没有主动往他张文定这个一县之长的办公室里跑过一次,却反倒去县委向吴忠诚汇报了两次工作。 你公安局是县政府的部门呢,你向老吴汇报工作,我没意见,可你一次都不主动向我汇报工作,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一县之长,你公安局还是不是政府序列的了? 刚才一进来,我张某人对你可是客客气气的,一点没摆架子,现在说事情的时候,我也是开门见山没跟你绕圈子,可你特么的就这么对我? 张文定心里有了火,顿时就看吴山为极不顺眼了,阴阴地说道:“谣言?看来公安局能够认定,网上说的事情,是凭空捏造的了?” 第七六零章 滑头 这个话,吴山为当然是不肯承认的,他摇摇头,道:“网上说的情况是去年的事,我那时候还没过来……对这个情况,不了解。” 尼玛,你小子也就这么点担当,还特么公安局长呢,就这一遇到事儿就推卸责任的胆子,面对犯罪分子你估计直接就趴下了吧? 张文定心中对这个吴山为的印象差了几分,淡淡然道:“不管是哪年的事,现在网上舆论汹涌,都需要县公安局给个交待。” “县局……”吴山为不肯轻易就范,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挣扎着抗争一下,“以前的案子,都是县局班子认真讨论过的,证据链不充分的话,县局也不能随便定案。” 这个话的意思,并不是说给赵佩华定案有多难,而是在说,这是以前的事儿,这是以前县局班子都知道的事儿,并且,以前的县局班子,已经把这个事情搞定了,各种证据,都是对赵佩华有利的,我吴某人现在也无能为力。 张文定当然听懂了吴山为话里的意思,冷哼一声,道:“县局不是要配合市局,对大案要案疑案进行清理吗?现在这个案子,广大网民觉得疑惑,你们就有责任,把这个疑惑解释清楚,给网民一个交待,还当事人一个清白。县局要是觉得办不了这个案子,那我可以从市局,甚至从省厅请人下来!” 还当事人一个清白,至于这个当事人是旨赵佩华,还是指潘小荣,似乎都说得上。 但吴山为心里明白,张文定话里的当事人,肯定是指的潘小荣。至于另一个当事人赵佩华嘛,肯定是张县长要搞的目标了。 县里两位主官的矛盾,吴山为当然也是知道的。 眼见张文定的话说到了尽头,甚至连省厅都要扯出来,吴山为知道,自己肯定是抗不住了。 吴山为明白,不到万不得已,不管是吴忠诚还是张文定,都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去市局甚至是省厅请人下来。但是,吴山为更加清楚,这事儿网上闹大了,如果燃翼县里不能给出个解释,不能表明一个彻查的态度,那么市里甚至省里发话,也是很有可能的。 没办法,今时不同往日,网络时代,只要一个什么事件在网上搞得红火了,那么相应的部门或者地方政府,肯定是要表示一个积极的态度的——这才是为人民服务的态度。 当然,吴山为硬要抗,也还能再抗一下,但是,何必呢? 他吴山为现在在燃翼县里,虽然没有紧跟张文定,却也没有投靠向吴忠态,只不过是向吴忠诚汇报了几次工作——那几次是不得不去,并不是他想去! 所以,见到张文定几句话不合,立马就放大招了,吴山为也就熄了抗争的心思,瞬间改口道:“请县长放心,县局马上就会成立调查小组,尽快调查此事,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交待。” “我给你三天时间。”张文定冷哼一声,“燃翼县的安定团结,公安局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要做好燃翼有保护神。多话我就不讲了,你们公安局自己的办案思路,我只强调一条,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你这还叫多话不讲了?吴山为心里那份憋屈就别提了,但对话至此,他心中再不爽,也不能跟张文定对着干了,只想着,这事儿你们两位大佬自己斗吧,我是不掺和了,你张文定很厉害我惹不起,但也别指望着我全心全意给你办事,回头我就去县委,让吴忠诚自己头疼去吧。 …… 从县政府出来,吴山为还真的就直奔县委了。 他这个公安局长是上面派下来的,跟县里的两位大佬都没什么牵扯。现在,遇到了这种恶心事儿,他当然不愿夹在吴忠诚和张文定中间难受,便果断地在一开始就挑明,让吴张二人好好地较劲吧。 公安局毕竟是双重管理的,虽然肯定不敢挑战县委和县府的权威,但想要让吴山为背锅,吴山为立马就会把锅给甩了——他上面也是有人罩的! …… 吴山为进吴忠诚的办公室不用等,一通报就进去了。 毕竟,现在吴忠诚想要拉拢吴山为,对吴山为自然是要亲热一些的。 “书记。”吴山为一进办公室,就叫了一声吴忠诚。 吴忠诚抬起头,然站了起来,边往办公桌外走边说:“山为来了?坐!” 跟在张文定的办公室一样,吴山为没有急着坐,而是等吴忠诚在沙发上坐下了,他才跟着坐下,不等吴忠诚发问,便主动说了起来:“书记,我今天来,是有一个重要的情况要向您汇报。” “唔?”吴忠诚疑惑地看了吴山为一眼,然后亲切地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侧头望着吴山为,淡淡地说道,“什么情况?你讲!” 吴山为看了吴忠诚一眼,然后移开目光,斟酌着用词,不急不缓慢地说道:“是这样,今天有人在网上发了个帖子,可能涉及到县里重要的企业家,也关系到县里的声誉,影响相当大。县政府那边很震惊,要公安局认真对待,处理好这个案子。” “企业家?案子?”吴忠诚的声音中透出无边的疑惑,但是眼神却平静无比,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吴山为,话语中浓浓的威压便扑面而来,“你这里……县局准备怎么处理好这个案子啊?” 是的,吴忠诚都没问是哪个企业家,也没问哪个案子,直接就问县局准备怎么处理。 这个问法,话就相当重了。 吴忠诚在拉拢吴山为不假,但他不会因为想拉拢,而让吴山为胡来! 尼玛,张文定对老子不尊重也就罢了,你吴山为算老几,也敢在老子面前张牙舞爪? 擦,这是张文定要查的又不是我要查的,你冲我发火有个鸟用?吴山为心里很不爽,但也不敢把这不爽表现在脸上,只能就事论事:“这个案子去年局里就已经查过了,是一个叫潘小荣的女人告赵佩华强x,但因为证据不足……现在,这事儿闹到网上去了,县政府表示,一定要严查。” 吴忠诚眼神沉了一下,没有急着说话。 他明白,吴山为嘴里的县政府,指的就是张文定。 去年赵佩华那个事,他吴忠诚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多少也明白一些。 赵佩华在县里拿下那些地,并且还有不少的修路工程,背靠的正是他吴忠诚。对于赵佩华平时的性格,他也有所了解,知道以赵佩华的性格,说不定还真的干得出来那种事。 但是,不管赵佩华干不干得出来,反正只要证据不足,那肯定就是没事的。 吴忠诚相信,县公安局那边,赵佩华肯定会把各种工作都做到位,不会出什么纰漏。 只不过,现在张文定要搞事,那就要好好想一想了。 想到赵佩华和自己的紧密关系,想到张文定突然要对赵佩华出手,吴忠诚心里那个郁闷就别提了——正是他吴忠诚要逼着张文定将二级路扩建工程重新招标,张文定才反击呢。 想到这个,吴忠诚脸上的表情就相当不好看了。 吴山为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吴忠诚,看到吴忠诚纠结的脸,他不禁心中一爽。 尼玛,你和张文定喜欢怎么斗就怎么斗,别把我这个公安局长当夹心饼就好。 说起来,这个事情吧,吴忠诚心里不爽归不爽,但却并不是特别担心。他觉得张文定这是在没事找事,案子去年就定性了,证据不足嘛,现在再把陈芝麻烂谷子搬出来,简直莫名其妙。 看了一眼吴山为,吴忠诚就不再多想了,淡淡然道:“既然网上闹得比较大,那县局就出面澄清一下嘛。啊,一切按证据来办,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山为同志,你身为公安局的一把手,这个事情,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这个指示,就正好和张文定所说的话相反了。 吴山为一听这个话,就知道吴忠诚要让公安局来扛雷了。 尼玛,张文定甩过来的锅老子没背上,你这儿丢过来的雷,我肯定也不会扛的! 不管是张文定还是吴忠诚,都跟他吴山为没那份交情。 如果是吴忠诚跟张文定平时关系还过得去,县委和县府能够保持个基本的沟通,那吴山为不管对上哪个,都得俯首帖耳,但现在两位主官斗得正凶,他吴山为就可以保持一定的自主性了——只要他做得不太过火,这两位的火力,都不会对着他。 所以,吴山为就在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道:“这个……赵佩华是县里的知名企业家,还是县人大代表。这个事情,县局要做到什么程度,还请书记明示。” 尼玛,你不要太过分! 吴忠诚瞬间都有经吴山为一个耳光的冲动了,别以为你是上面派下来的,老子就不能动你,惹得老子火了,直接以县委的名义向市局提出异议,说你严重不配合县委支持你不信不信? 然而,心里火归火,但正如吴山为所料的那般,吴忠诚现在要全力对抗张文定,没办法分些火力出来再搞吴山为。 第七六一章 搅局 毕竟,吴山为是从上面下来的,这一年时间都没到,县委就要换公安局长,市里肯定会问——你县里是想完全掌握住暴力机关,不让市里对县里有一丝一毫的指挥了? 再说了,真要对吴山为太狠,那吴山为倒向了张文定一这,事儿就更麻烦! 一瞬间,吴忠诚的脸色变了又变,盯了吴山为几秒钟,才缓缓问道:“政府那边……是个什么意见?” 你这问的就是废话!吴山为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吴忠诚,嘴上说道:“县政府要求严查,并且表示,如果县局力量不足,可以向市局甚至是省厅申请……” 申请什么,吴山为没说,但人相信,吴忠诚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张文定在省里的靠山是谁,在县里真的不是什么大秘密了。 省公安厅是省府的组成部门,省府一把手发句话,公安厅派几个精干力量过来,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是省厅直接在县里把赵佩华带走,都有可能——随便安两个涉嫌的刑事案件,省厅就把可以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吴忠诚当然明白张文定真的能够从省厅要人下来的,心中更觉得憋屈。 在这时候,吴忠诚也不想硬扛了。 与其真的搞得让张文定从省厅找人下来查案子,那真的不如让县局去查了。 反正县公安局里,除了吴山为和钱大海,别的都是我吴忠诚的人,怕毛! 一念及此,吴忠诚就对吴山为说道:“县里的事情,就在县里解决嘛。一有什么情况就找市局找省厅,县局的战斗力还剩下多少?” 这个话,说得吴山为心里也是极为不爽,但这个不爽,却是冲着张文定去的。 是啊,老子是县局一把手,你张文定动不动拿省厅拿市局来压我,当我是什么了啊? 将吴山为的不爽看在了眼里,吴忠诚就放缓了语气,道:“赵佩华毕竟是人大代表,你们干工作,要注意个方式方法,不要搞得满城风雨。” 吴山为点点头,起身对吴忠诚道:“明白。那……书记,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吴忠诚应了一声,头微不可觉的点了一下,心里却有些没底——吴山为这小子,还是没有投诚啊,要不然的话,刚才话里,怎么着也要加一句“有什么情况,我会随时向您汇报”。 吴山为确实没有向吴忠诚投诚,但就算没投诚,却也不方便马上对赵佩华采取措施。 所以,回到县局之后,吴山为也为难了起来。 吴山为为难的,不是赵佩华的县人大代表的身份,而是从哪个方向入手。 说实话,这个烫手山芋,吴山为真的不想接。但现在这事儿吧,他不接手也不行,因为这事儿最被质疑的,就是县公安局。 现在,事已至此,而他这个既没投靠县委一号,又没投靠县府一把手的公安局长,不被推出来接事儿,那简直没天理了。 吴山为在郁闷,张文定也很郁闷。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他也只能面对了。然而,面对这个词,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别的都好说,可潘小荣一家,现在估计又要受到各种各样的打扰了。 只是,这种骚扰,张文定也没个办法帮潘小荣一家避免——想讨得公道,不可能那么容易的。 至于说这时候再以一县之长的身份,或者以县政府的名义去看望潘小荣一家人,那就相当不合适了——网上一出这贴子,县里就去看望了,是不是心虚呢?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这个说实话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县里要摆出一个认真彻查的态度,而且在查实之前,还不适合做出什么别的举动。 当然了,县里不能有所举动,但张文定个人,还是可能有办法帮助一下潘小荣的家人的。 张文定的举动,就是私人拿了一万块钱出来,存入了“不为五斗米折腰”所公布的一个捐助账号里。 没错,那个网络大v,不仅仅只是写了篇文章那么简单,还说要帮助潘小荣一家——他知道轻重,不帮人家找律师打官司,而是帮潘小荣的父亲筹钱治病。 这个筹钱治病,是要等到“不为五斗米折腰”亲自来燃翼之后,会把钱交给潘小荣——他在网上是这么说的,并且说发贴的时候,已经订好了票,正往望柏市而来。 至于这个钱会不会到潘小荣家里去,张文定暂时还真操不了那个心。不过,只要这钱被“不为五斗米折腰”给私吞了,那张文定肯定不会放过那家伙就是了,反正有石三勇在,想要找到这个不为五斗米折腰,想必也没什么难度。 …… 县公安局,赵佩华召集班子成员开了个紧急会议,讨论眼前这个涉及到赵佩华的事情要怎么处理。 “目前,这个事情已经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县委对这个情况相当重视,县政府对此也特别关注,要求我们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交待。”局长吴山为的目光在班子成员脸上一一扫过,面色凝重地说道,“大家议一议,看看这事儿,要怎么弄?赶紧拿出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时间不等人。” 这话一落音,班子成员就相互看了看,却没一个人接话。 县公安局党委班子共有九个人,以前的局长是以副县长的身份兼任的局长。现在的吴山为嘛,目前来讲,却只是副处级干部,并没有落实副县长的职务,所以在县局真心有点压不住局面——毕竟县里党委成员中,除了一个钱海,别的都算是吴忠诚的麾下了。 局党委九个人,一正三副四个书记,还有五个党委成员。 党委班子中,有一正六副七个局长,其实有一个副局长兼任县森林公安局一把手,然后还有一个纪委书记,一个交警大队长。 这样的一个党委班子中,就没有县局警令部主任以及县局政治处主任。 吴山为初来乍到,尽管是一把手,但短短时间之内,最多也只能把警令部掌控住,第二个就是政治处了。 可是,燃翼这边,偏偏这两个部门的一把手,都没有进局党委班子,所以,吴山为在党委会上,多少有点孤独。 对吴山为这个一把手,县局班子成员真的是不怎么接受的,别说政委黄强对吴山为不爽,就连排名最后的交警大队长周胜,虽然不敢跟吴山为对着干,但还真心没怎么把吴山为当回事。 眼见没人接话,吴山为只能憋屈地点名了:“周队长,你有什么看法?” 没办法,柿子要捡软的捏,虽然大家都是党委成员,但周胜的实职,却只是一个大队的大队长,那吴山为肯定要先点他的名了,给他压力,比给别的班子成员压力要容易得多。 周胜是真的不敢跟吴山为对着干,但也肯定是不会听吴山为招呼了,一脚就将皮球踢得老远:“局长,最近县里酒驾醉驾的情况比较突出,交警大队这边,一中队二中全员出动,乡镇几个中队都抽调人手上来了,我这儿天天都在外面跑,对这个情况,不了解,不敢乱说,怕干扰了局面的正常调查布置。”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这事儿跟我交警大队没关系,局座你要问,就问治安大队或者刑侦大队吧,实在不行,警务督察上嘛。 吴山为狠狠地瞪了周胜一眼,却拿他没办法,只能去看别人。 不过,他也知道,有了周胜刚才这个打底,别人的话,估计只会比周胜的话更硬了——毕竟,周胜在班子中,只是垫底的。 正当吴山为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副局长、政委黄强说话了:“我说两句啊,这个事情吧,局里去年已经定案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总不能因为网上有人随便造几句谣,我们就要把案子推倒重来吧?搞案子,是要讲证据的……要我看,这是当时赵佩华为人厚道,大气,要不然告潘小荣一个敲诈,那都……” 那都什么,黄强没明说,但意思别人都听得懂。 这时候,局纪委书记董山接话了:“对!我们局里做事,是要规定有纪律的,我们是要听从组织指挥的,怎么能被网上那些谣言左右?照我看呐,先别管那么多,让网监大队先查一查,然后刑侦大队这边出警,把那个谣言的人给抓过来!” 听到这里,吴山为就知道,这会议要照这个样子开下去,那县委那边是好交待的,不过县政府那边,估计张老板要跳起来! 局党委班子这些人是什么状况,吴山为基本上也知道,于是,他不等别人再说话,直接看向了钱海:“钱海同志怎么看?” 吴山为并不知道钱海是不是张文定的人,但他明白一点,钱海不是吴忠诚的人。 所以,在这时候,吴山为要把钱海拉进来——就算钱海不支持他,但肯定也是跟黄强等人尿不到一个壶里的。 说白了,吴山为点钱海的名,并不是想从钱海这里得到多大的支持,他是要把钱海出来搅局的。 第七六二章 责任 钱海目前来讲,还是很希望投进张文定的阵营的。而且,有关赵佩华和潘小荣的事件,还是他给张文定汇报上去的呢。 现在这个局面,钱海也知道不能任由这些人发挥下去了。 他跟黄强等人不对盘,但同样也不是吴山为的人,如果换个事件的话,钱海出来也仅仅只是搅局,但现在这个事件,是他钱海暗地里给张文定提供的,那他说话,肯定就要借着网上的势,把这事儿闹大。 只有闹大了,才能查下去,只有查下去了,张文定那里才好操作! 有这个因素存在,钱海的话说得就相当直接了:“现在是信息时代,啊,手机上网,农村的农民都有微信,什么消息一出来,就是传遍全国啊!在这样的舆论面前,我们以前那一套,行不通了!” 这个调子一起,钱海却并没有急着往下说,而是环顾四周,见没人接话,心中不免有点遗憾,只能继续说下去:“在这个新形势下,面对这么大的舆论监督,我们一定要转变思路……我觉得,这个事情,局里一定要重视起来,成立一个高规格的调查小组,把事情原原本本地查清楚!” 原原本本地查清楚! 这句话里的森森杀气,谁都听得出来。 而且,高规格的调查小组。这个话,也相当于明说了,调查小组的组长,由县局一把手吴山为亲自担任,至于副组长和成员嘛,那肯定也是由吴山为指派和挑选。 听到这个话,政委黄强就准备反对,但这种时候,吴山为却迅速接过了话,也不问别人的意见,便一锤定音了:“钱海同志这个意见,我认为很有道理。这样,调查小组,我来当这个组长,钱海同志为副组长……” 说到这儿的时候,吴山为就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转向政委黄强,一脸诚恳地征求意见道:“政委你这边……抽不抽得出来时间?” 这个问题,真是让黄强难以回答。 说抽得出来时间吧,那就是支持成立调查小组,对赵佩华这个事情展开调查了,说抽不出来时间吧,那就是表示自己不进调查小组了。 说实话,县局党委班子成员里,虽然大多数都说自己是跟着吴忠诚的,但实际上,真正说得上紧跟吴忠诚的,也就黄强一个人,别的都要差一些。 毕竟,以前的吴忠诚,做事真的有点小气,让紧跟他的人,都心中有怨气。再一个,吴忠诚毕竟是燃翼一哥,以前的县局班子成员中,除了一把手之外,也就只有黄强一个人离吴忠诚最近了,别的人,难免离得远了些——级别摆在那儿呢。 不过,这次在党委会上,这些人不想查赵佩华,更大的因素,却是因为他们跟赵佩华的关系都还不错。 是的,吴忠诚为人虽然小气,但赵佩华出手却比较大气,把县局里的头头脑脑们,还是喂得比较饱的。 在这种情况下,黄强不管怎么表态,都是要进吴山为的套子了。 只要黄强进了套子,那事儿就好办了。 如果黄强进了调查组,那调查工作马上就可以展开;如果黄强不进调查组,那别的副局长进来,在调查组里当个副组长,最多可以和钱海硬碰硬一样,但要跟吴山为硬扛,还差了许多——副处级就是副处级,哪怕还没当了副县长,也不是一般的副局长能挡得了的。 不过,黄强毕竟不是一般人,吴山为给的两个选择,他都没选,而是避开话锋,提出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时间上都好说,现在的问题是,赵佩华赵总,在我们县里也是知名企业家,并且还是县人大代表。我们这边成立调查小组,那县人大那边……” 这个话没明说,但却提出了一个警察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县级以上的各级人民代表大会代表,非经本级人民代表大会主席团许可,在本级人民代表大会闭会期间,非经本级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许可,不受逮捕或者刑事审判。 “就是一个正常的调查嘛。”吴山为立马就把县人大这个话题避开了,摆摆手道,“他是人大代表,相信觉悟是有的,并且也是在意舆论的。啊,咱们又不是要刑事拘留,只是了解一下情况。把事实真相弄清楚,给广大网民一个交待,也给他一个交待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黄强也就没理由再拦着。 其实,他刚才的阻拦,也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你们看看,不是我不帮赵佩华,实在是吴山为一意孤行,我挡不住啊! 虽说黄强也得了赵佩华的好处,但现在这个情形,黄强也没必要为了他死撑——吴山为要办这个事情,可是有着县政府的压力呢。 对于吴山为,黄强还可以扛一下,但面对张文定嘛……他就不愿意面对张文定。 黄强不愿意硬顶了,别的班子成员,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这是受到了县委县政府重点关注的事件,关系到县里两位大佬的斗法,他们就不想掺合得太深了,免得一个不小心,伤着了自己。 一散会,县局这边就通知赵佩华,要他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而钱海也悄悄给张文定打了个电话:“领导,他这个人大代表的身份,我们挺为难的。” 接到这个电话,张文定也有些皱眉。 这事儿,难不成一开始就要卡壳? “唔……”张文定轻轻发出了一个声音,然后就又给了钱海坚定的信心,“你们先把情况摸透,县人大那边,我去沟通。” “谢谢领导。”钱海先道了声谢,然后又道,“这个,还有个情况,他还是党员。” 一听这个话,张文定就笑了,有办法了。 “我明白了,我这里会跟县纪委沟通的。”张文定就不相信了,还治不了一个赵佩华了。 县纪委那边,张文定虽说不可能做到如臂使指,但一般情况下,用起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得到了张文定这么肯定的支持,钱海信心大增,也没请示吴山为,便直接派了两个手下,又给温大奎打电话借了两个派出所的合同警察,让他们前去潘小荣家了解情况,并且暗示了,就留在潘小荣家。 一方面,这做么,可以有效监督网上那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真的到了潘小荣家之后,会不会弄出什么对燃翼县里不利的举动,另一方面,也是对赵佩华的一种防范——谁知道赵佩华会不会派人去呢? 毕竟,以赵佩华的势力和手段,真要干点什么事儿,难度并不大。 虽然说公安局党委班子成员中,大部分都是跟着吴忠诚的指挥棒走,但在中层以及基层干警中,钱海的威信还是比较足的——业务能力强,容易得到血性男儿的尊敬。 只不过,毕竟他已经靠边站了,干警们就算是心里尊重他,但为了前途,也不可能紧跟他了。只是,现在他以调查小组副组长的身份,安排点事儿,还是有人愿意真心配合的。 这个安排做出之后,钱海也没有亲自给赵佩华打电话,尽管他有赵佩华的电话。 他只是叫一名干警,公事公办地通知一下:“赵总我们这儿有个情况,需要找您了解一下,您看是你过来局里,还是我们去您公司?” 这个态度,是为人民服务的态度,但是却不是任何一个局领导通知的,这就让赵佩华有点不爽。 不过,不管爽不爽,他这时候也不会乱发脾气——他也知道自己的那点事儿,闹到网上了,现在情况比较不妙。 当然了,赵佩华在县里是紧跟吴忠诚的,而且公安局里他也熟人特别多,倒是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只是感觉到挺恶心的。 以赵佩华平时的脾气,对这话自然是鸟都不会鸟的,但现在这非常时期嘛,他也就收起了性子,平静地回答道:“我先看看时间安排吧。” 面对这种情况,他都不需要找出什么现在人在外地的借口——赵总在燃翼混得好,面对公安局一点都不虚呢。 不等电话那边的人说话,赵佩华就挂断了电话,抬手又是一个电话打给了县局政委黄强:“领导,刚才你们局里来电话,要我过去……这是个什么情况?” 黄强笑着道:“这我不太清楚啊,最近我都只抓思想政治工作,业务方面,都是吴局亲自抓的。要不,我给你问问。” 这种推脱的话,赵佩华当然听得明白,心中恼火不已,也懒得和黄强废话,直接就压下了电话。 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赵佩华觉得,自己还是要有所行动,不能任由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了。 真当他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响了,不认识的号码。 犹豫了一下,赵佩华还是接通了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赵佩华吗?我这儿是县纪委,有些情况,需要跟你了解一下,你马过来一趟。” 赵佩华顿时就慌了,先是公安局,这紧接着又是县纪委,这……这是要闹哪样? 不过,虽然心里慌,赵佩华却也没有自乱阵脚,而是小心地发问:“县纪委?我……我是个商人,我又没有公职……” “没有公职你也是党员!”电话里的声音猛然加重,“配合组织上的工作,是你应尽的责任。” 第七六三章 不妙 这个话说得赵佩华心里的一点侥幸都吓跑了,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那……我现在在开会,暂时来不了。” “尽快过来,我已经通知到你了。”电话里又传出这么一句,然后就断线了。 听着手机里传出的盲音,赵佩华心里更慌了,怀疑了一下这是不是诈骗电话,可内心深处却明白,这不是诈骗电话,因为这电话号码虽然不熟,但他看得出来前面的号段,是属于县委里的号段。 联想到黄强刚才接电话的态度,赵佩华觉得,这次的事情,恐怕要小心应对了。 一念及此,赵佩华也懒得再找别人了,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吴忠诚:“老板,您在哪儿,我找您汇报一下工作。” 虽然赵佩华不是体制内的人,但他毕竟是吃的工程饭,跟公家人打交道多,这话说得也就有点半公不公的了。 吴忠诚哼哼着道:“什么事,你先说。” 这话的意思,就是目前不想和赵佩华见面了。当然了,如果事情特别重要,也不是不能见。这个分寸的把握,就在于赵佩华想说什么事情了。 赵佩华知道吴忠诚的说话习惯,也明白现在不是讲客气的时候,立马就来了一句很劲爆的:“公安局吴山为要整我!” 吴忠诚冷哼了一声:“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在是法制社会。积极配合公安局的工作,把事情解释清楚,不要让一群别有用心的人破坏县里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赵佩华可不想被这几句套话给哄住,立马又道:“可是……” “吴山为同志压力也很大。”吴忠诚不给赵佩华继续说话的机会,打断他的话道,“这次的事件,引起了县政府主要领导的注意,公安局首当其冲啊!啊,赵总啊,你是县里的知名企业家,还是县人大代表,县里相信你的觉悟。” 这一次,赵佩华算是听懂了,合着这事儿,还是县政府张文定在背后搞事情啊! 尼玛,张文定啊张文定,修路你把我排挤在外,我没找你算账就很给你面子了,现在你居然还敢搞我?真当我赵佩华是好欺负的?惹得老子火来,让你张文定离开燃翼的时候身体缺几个零件你信不信? 赵佩华的恨意,张文定并没有感受到,但县里工作的困难,他是更深地感受到了。 此时此刻,张文定正一脸不敢置信地神色看着面前的县林业局局长,诧异地问道:“你说我们县里的林业工作,被省林业厅批评了?县里各个乡镇,哪个不是山高林密,这种情况下,你们还能被省厅批评,我就问你一句,你们的工作是怎么干的?” 不怪张文定冒火,这事儿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燃翼是个穷县,山高林密,说得文艺一点,这里有着原始的生态,说得现实一点,这地儿除了县城之外,别的地方就属于没开发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无论是农业、工业、商业还是服务业,想发展起来都不容易——毕竟这山虽然原始风貌有,可却没什么特色的地质地貌,自然风光是有,但远远称不上风景。 这些方面的工作不好开展,一时之间没取得什么成绩,张文定是能够理解的。 只是,这种情况下,别的工作不容易,可林业工作嘛,这条件那就真是得天独厚了。而就在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下,县林业局居然还被省林业厅批评了,张文定这个一县之长,想不生气都不行了。 “我……”县林业局局长丁奉觉得自己无比委屈,却也不敢辩解什么,只能苦着一张脸看着张文定,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们的工作,还有提高的空间,局里一定会认真汲取教训,在今后的工作中……” “今后的工作,你们好好弄个计划。”张文定打断了丁奉的话,“你说说,到底是哪方面的工作,被林业厅批评了?” 丁奉是新上任的林业局一把手,上任的时间,比公安局吴山为还晚。这还是因为丁奉的前任突然检查出癌症,他才有机会上任的。 不过,与吴山为相比,丁奉的处境还是要好许多的。 因为,吴山为是从外面调到燃翼来当公安局一把手的,而丁奉则是燃翼人,并且,他一直就是在林业系统中工作,在林场干过,林业站干过,木检站干过,森林公安也干过。 可以说,基层林业系统中的那些事儿,丁奉都很了解。并且,在燃翼县的林业系统中,丁奉也自己的班底,也有不小的威望,所以虽然接手时间短,可局面还是掌控住了的。 然而,掌控住局面了,却并不代表就能够把事情干好,更何况,还是前任搞出来的糊糊事儿! 是的,是前任的事儿。 刚才丁奉只是把这个惊悚的情况向张文定汇报,但还没来得及细说。 “我们县里有十万亩退耕还林……”丁奉说了一句,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组织语言,缓缓说道,“这个,十万亩当时报的,都是生态林。” 话说到这儿,丁奉就停住了,没再说了,两眼直直地望着张文定。 张文定眉头一皱,问:“十万亩的生态林,当时是林业厅,还是市里确认的?” 以前,张文定在安青的时候,就是分管农林水的副县长,对于退耕还林里面的猫腻,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像各县的退耕还林补贴,一般来讲,都是由省林业厅直接下拨的,但有些地方,如果市里认定了,那这钱市里就要给县里拨——省厅的钱,市里也会截。 这个截,就不再是省林厅业往市林业局下款子,而是省厅对市政府了。 这中间的说道,比较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总之一条,退耕还林这种事情,怎么着都绕不开省林业厅。 所以,张文定才有此一问。 “当初是市里统一报上去的,然后分给我们县里的,这个,这个账面上是十万亩。”丁奉说起这个来,多少有些无奈,“实际上,这个,这个具体怎么回事,县里都清楚。” “县里清楚什么?我就不清楚!”张文定真是一肚子火,“省林业厅现在是什么意思?批评的文件在哪里?县政府怎么没收到?” 嘴里说着不清楚,其实张文定心里,多少还是明白了一些东西了。 这事儿,说白了,就是望柏市跟省林业厅虚报了退耕还林的亩数,这些亩数,都摊到下面各区县了,可是,这造林的亩数摊下去了,但林业厅甚至是国家林业局下来的补贴款,却落到望柏市财政了,并没有给各区县。 所以,丁奉才说,这是市里分给县里的,这是账面上的十万亩。 这事儿,真是窝火,市里得了好处,县里却要背锅。好吧,背锅就背锅,但是,这省厅的批评,这特么到底是几个意思? 这算是正式当县长的第一年,就被省里相关厅局给批评了,那对他张文定的威信,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而且也让他的任职经历显得不好看了。 说得严重点,这事儿对他张文定的前途,都有一定的影响呢。 当然了,只要武家对他重点栽培,这么一点影响,也完全可以不在乎。但问题是,武家对他,貌似也不怎么样啊! 所以,张文定才火冒三丈。 “批评目前只是我们系统内部。”于奉解释道,“这个还没下发文件,就算是林业厅里,听说也有不同意见。目前来讲,还只是吹了个风出来……” “吹个风?”张文定这一下真是忍不住火气了,声音瞬间就提高了,“省林业厅吹个风,直接吹到你县林业局来了?” 丁奉嘴唇动了动,想解释一句,可也知道现在这时候,不说话比说话要好。 见丁奉不说话,张文定心里的火气更大,你特么的这不是吹风,这是吹牛逼啊!擦,别人听风就是雨,你特么的听风就是飓风! 省林业厅还只是往下面吹个风,你就草木皆兵跑到我这儿来叽叽歪歪,你还真拿县长不当干部啊,就算分管副县长不在燃翼,可你这么调戏县长,姓丁的你有种,看老子不整出你屎来。 这一瞬间,张文定对丁奉真是要多恨有多恨了。 然而,这恨刚一生出来,张文定就又反应过来了,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省林业厅吹风吹到丁奉这里,这个怎么看都不正常,而在这不正常之后,丁奉却找到自己这个一县之长当面汇报,那就更不正常了。 反应过来这两个不正常之后,张文定就不得不深思一下,林业厅吹这个风,到底用意何在? 这个问题一冒出来,张文定就眼睛一眯,心里隐隐觉得不妙了。 貌似,省林业厅和望柏市之间,要有一番龙争虎斗了,而战斗的战场,却在燃翼县! 你们神仙打架,我燃翼却不想遭殃! 张文定真是一肚子火腾腾直往上冒,冷冷地盯着丁奉:“这事儿,市里不知道?” “市里……”丁奉吞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这个,市局说,数据是我们县里的数据。” “草!”张文定忍不住就爆了句粗,心中只差骂娘了。 第七六四章 讨教 这时候,张文定已经猜到了,省林业厅和望柏市里,不知道因为什么,要开撕了,而这个开撕的由头,却是燃翼县。 是的,不仅仅战场在燃翼,由头,同样也是燃翼。 这种开撕,不管最终哪一方赢了,或者是两败俱伤了,燃翼处于风暴中心,都只有遭殃的份。 而此时,张文定也已经明白,为什么省林业厅要吹这个批评燃翼的风了。 批评燃翼不是目的,吹风也只是途径,为的就是让燃翼把林业厅的不满,对望柏市反应上去。 是的,燃翼此时,就是一个中间人的角色。 省林业厅和望柏市,体量都不小,而且到了这一级,就算是有些问题要开撕,那也不会赤膊上阵,而是要讲究个体面,讲究个方式方法。 所以,中间必然要找个由头。 如果两方直接开撕的话,搞得满城风雨鲜血淋漓的,那省里肯定是不会坐视的,到时候两方都讨不了好。 可如果中间有了个由头,有了个过渡,那不仅仅开撕的时候会好看,到时候万一局面闹得太大了,也容易收场些。最主要的是,有燃翼县背锅啊! 一瞬间,张文定就想到了这么多,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他现在没有那么多的信息,自然是无从判断。 丁奉说是因为退耕还林的面积跟实际面积有出入,所以被省林业厅盯上了。 这个理由,打死张文定,也是不会相信的。 如果仅仅因为这么一点事儿,省林业厅就和要望柏市开撕,那是不可能的——退耕还林这事儿,当初既然是望柏市里往上报的,那肯定就不仅仅只是虚望了燃翼一个县,绝对会把望柏市下面所有区县都带上。 只有所有区县都带上了,那要下来的补贴款,才比较可观。 既然是这么个情况,那么,仅仅只是抓着燃翼不放,那就不应该了。 所以,这事儿,肯定没这么简单。只是,具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还要再打听打听才知道。 不过,光想明白这一点,也够张文定心塞的了。 现在,市林业局表示对这个事情不负责,那锅甩到燃翼县林业局头上,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了——当初是市里统一往上报的,但是这个数据,是要你们县里负责的! 一瞬间,张文定都都打丁奉一顿的心思了,但他毕竟是领导干部,并没有动手,只是压着火气,又问了一句:“这么大的事情,县委有什么指示?” “县委……”丁奉迟疑了一下,避开了张文定的目光,小声说道,“还,还没有向县委汇报。” 这个话,张文定就不相信了。 丁奉能够当上县林业局一把手,必须要县委吴忠诚点头的。 现在遇到这种大事了,他丁奉敢不向县委汇报? 甚至,张文定还相当怀疑,丁奉现在跑到县政府来向自己汇报这个事情,极有可能,都是出于吴忠诚的指使。 张文定并没有怀疑,这个事情是吴忠诚搞出来的,不是他小看吴忠诚,而是再给吴忠诚多一倍的能力,也搞不出这个事情来——他吴忠诚真的还不够资格在林业厅和望柏市之间动什么心思。 不过,只要出了这个事情,张文定相信,吴忠诚肯定会利用起来的。 现在他张文定面对修路的问题就已经有点为难了,如果再加上这个事情,那真的会手忙脚乱。只要他张文定手忙脚乱了,那出错的机率就会大上许多,这样吴忠诚就更有把握重新夺回被张文定收回的权力了。 最主要的是,张文定一个人面对省林业厅和望柏市,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巨大的麻烦之中,这个,恐怕才是吴忠诚想要的吧? 心思电转间,张文定暂时也顾不上怎么批评丁奉了,冷冷地说道:“关于这个退耕还林的具体情况,你大致上给我说说。” 丁奉顿时就说了起来。 原来,这个退耕还林,并不仅仅只是把经济林当成生态林给报上去,还把一部分退耕还草的地也报成了退耕还林。 经济林的补偿标准要比生态林低得多,经济林是自身能够产生经济效益的,生态林却只能保护,是维持生态的,所以补贴高。 至于退耕还草,这个补偿年限就很短了。 若仅仅只是这两点,还算不上虚报,最多只是误报——面积没错的话,报上去的名称错了而已,多大点事儿? 可最让人郁闷的是,燃翼县里,有一处一百亩的生态林地址上,第一年报的是生态林要的补贴,可第二年,那个位置上立马又上报了一个房产项目——就是那种绿化做得不错的山体大盘。 就在城边上的山上开发房地产,绿化当然不会差了。 这事儿吧,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听到这个,张文定也无语了。 擦,燃翼县,不,应该说望柏市里,这都干的些什么糊糊事儿啊! 基本情况听过之后,张文定摆摆手,让丁奉出去了。 坐在椅子上,张文定寻思着,这个事情吧,自己躲是躲不过了。毕竟,这是政府事务,肯定得自己这个一县之长来处理,不可能把锅甩给吴忠诚。 最重要的是,这事儿吧,还得从省里或者市里打探点消息,搞清楚一下省林业厅和望柏市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要不然的话,这根本就没办法搞事情啊! 呃,对了,吴忠诚那里,也要争取一些条件。擦,虽然这是政府事务,但你吴忠诚毕竟是燃翼一哥,真要搞出大事情,你也是要担责任的,我就不信你不怕! 这么一想,张文定抬手就给吴忠诚打了个电话:“班长,你在办公室吗?我这儿有个情况,要跟你汇报一下。” 吴忠诚的声音有点幽远:“哦,文定啊,什么情况?” 这一声文定,叫得还是比较亲切的。 不过,是不是真的亲切,那叫的人和听的人,都心知肚明。 “电话里说不清,我去你办公室吧。”张文定这时候可没心思和吴忠诚多说什么,直接要面谈。 吴忠诚对他这个要求,也没办法拒绝,当然,心里也不想拒绝,嗡声嗡气道:“嗯,行,那我等你。” 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翻出了望柏市长曹子华的电话。他想给曹子华打个电话问一下,看看望柏市和省林业厅之间,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然而,在电话既将拨出一瞬间,张文定又止住了这个念头。 说起来,张文定在省里有靠山,可在望柏市里,他跟各个市领导,走得都不近。甚至于,大部分的市领导,他都没怎么接触过。 可以说,从张文定来燃翼的日子开始,到现在为止,他基本上就属于那种只知道埋头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的人了。 说起来,张文定接触得最多的市领导,就是曹子华了,可这个最多,真要说起向曹子华当面汇报工作的次数来,也是屈指可数。 如果勉强划分一下阵营的话,张文定算是靠近曹子华这一边的,但他真心不是曹子华的人。现在遇到了这么个情况,他可以向曹子华去汇报工作光明正大地谈这个事情,但还真的不适合私下打个电话去问具体的缘由。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张文定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然而,这个事情不适合问曹子华,却也还是要找人问。 张文定在省委党校学习过,在省城白漳还是有不少同学的,甚至有些同学能量还很大,比如说交通系统的赵世豪。 只是,这种事情吧,他也不适合问赵世豪,更不适合问别的同学,那样会显得他消息太不灵通了。如果他的身份实力很强了,要问一下没事,但他现在身在县里,这么问省里的同学,那就多少有点自认低别人一截了。 这些人没办法问,那张文定左思右想,只能抬手给木槿花打个电话了:“老板,我文定啊。” “嗯。”木槿花应该心情比较愉快,声音中都透出几分笑意,“知道是你,手机有显示呢。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想老板了。”张文定的甜言蜜语那是张嘴就来,“好长时间没向您汇报工作了,没有您的指点,我感觉有点迷茫。”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小子。”木槿花轻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小小的不爽,然后又很大气地说道,“说说看,遇到什么情况了?” 木槿花这个话,就真的对张文定相当不见外了。 以她的身份,跟张文定丝毫不打哈哈,不东扯西拉,而是直奔主题,可见她对张文定的信任,并没有因为张文定离开随江而减弱。 当然了,张文定对木槿花的尊重,也没有丝毫减弱。要不然的话,这个事情,他就算是找武云去探消息,也好过找外人啊! 从势力上来讲,武家和文家,其实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当然,两家想要接近一下,还准备让武玲嫁到文家去呢,但后来武玲却和张文定好上了,而张文定这个武家的女婿,和木槿花这个文家的媳妇,却相处得这么好。 不得不说,有时候世事真的难料。 第七六五章 领悟 “嘿嘿,确实遇到了个情况。”张文定哪怕脸皮再厚,也感觉自己长时间没给木槿花打电话,可一打电话就说事儿的搞法太功利,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是这么个情况,老板你帮我看看怎么以回事。林业厅和我们市里……” 跟木槿花说话,张文定不需要那么多遮掩,所以说得很直接,把这事儿的因果说了说,也把自己的猜测说了说,然后静待木槿花的结论。 “佟冷海要去省政协了。”木槿花只沉吟了两秒,便说了这么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 “佟冷……佟书记要去省政协了?”张文定一愣,反应过来了佟冷海是谁,那是望柏现在的一号呢。 反应过来之后,张文定又有点惭愧,看看自己这都混的些什么吧,居然在听到市委一号的名字时,还差点没反应过来是谁。 当干部当到自己这程度,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不过,张文定又有点奇怪,年前市委换届的时候,望柏市的书记和市长都没有变动。现在,怎么佟冷海要去省政协了? 佟冷海要去省政协了,那么书记的位置就空出来了,这个位置,有可能会是市府一把手曹子华顺位接班,也有可能会是省里哪个厅局的一把手下来坐上去。 一想到这里,张文定脑子里瞬间冒出了一个念头,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林业厅的一把手想来望柏当书记?” “我了解一下。”木槿花给了这么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没有在办公室里木槿花回话,而是下楼到了车里。 车往县委去的途中,木槿花回了电话过来:“佟冷海要去的可能不是省政协,有很大可能是省政府。” “副省长?”张文定顿时反应过来了,“这是省里有人想争副省长的位置,所以在这个事情上,要扯佟书记的后腿?” 是的,张文定想的,就是扯后腿——这并不是整佟冷海的黑材料要把佟冷海逼上绝路,而是仅仅只想阻一阻佟冷海,令其这次与副省擦肩而过。 这是生死之争,只是给对手制造一点麻烦而已。 “有这方面的因素吧。”木槿花淡淡然说道,“那个退耕还林的材料,当时是佟冷海报上去的……如果佟冷海没去成省政府,就真的要去省政协了。望柏这边,市政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曹子华也会受到影响,平调吧。” 听到这个因果,张文定不得不叹一声:“一箭双雕啊!市里这次真是点背。” “不仅仅只是望柏市会受到影响。”木槿花冷哼一声,“你们县里,特别是你,你现在是县长,这个事情,首当其冲的就是你!” “老部长,我这儿应该怎么做?”张文定当然知道在这个事情里,燃翼县肯定是首当其冲的,称呼都从老板变成了老部长,直接勾起了当初在随江市委组织部之时的情景。 听到这声老部长,木槿花也不仅在心里回想起了一下以往的情分,叹息一声,道:“这一次,可能不仅仅只是省林业厅在做工作……具体的,你再好好打听一下,老部长就提醒你一句,不管后面有什么,你这里就只要盯着林业厅就行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老部长在省里还是认识几个人的。” 木槿花这个话说得相当干脆,没有一点套话,而且支持的承诺也说得相当明显。 对于木槿花这种支持,张文定还是很感动的。 “还是老部长对我好。”张文定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次省府既然有个空缺了,要不,老部长你去争取一下啊!到时候,老部长你成了省领导,我就又可以在你下面了。” “你可真敢想……”木槿花笑了起来,“你老部长赶不上这趟车,安安稳稳呆在随江就好。”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才反应过来,木槿花当初是从随江市委专职副的位置上直接主持市委全面工作,然后没有当过市长,便当了随江一姐,这资历还是有些略显薄弱了——这才上正厅多长时间呢,就想惦记副省了? 想通了这一点,张文定就不再说这个了,免得生木槿花心里产生更大的遗憾,便问了一句:“佟书记这次的希望很大吗?” “竞争力还是相当大的。”木槿花答了一句,便扯开了话题,“你那边怎么样?现在你主政一县,要大展拳脚了吧?” “以前觉得到了县政府可以做成很多事,但真到了这个位置才知道,挑战更多了呀。”张文定叹息了一声,“要不是在安青打下了政务方面的基础,现在我可能都要抓瞎了。” “你呀……望柏不比随江,埋头拉车的同时,也别忘了抬头看路。”木槿花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干工作,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能干得好的。团结才有力量!你就算能力再强,可你终究只是一个人,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 张文定明白,老部长这是批评他了,批评他不知道在望柏市里找市领导投靠,也不知道在市里找些中层干部来交朋友结圈子,搞到现在还在单打独斗,甚至在燃翼县里,虽然有盟友,但盟友之间的关联却并不牢靠,没有太大的利益关联在一起。 这一点,张文定平时没怎么注意,但当木槿花批评了之后,他自己也认识到了。 别说在望柏了,就算是在随江的时候,张文定虽然有熟人有朋友,但要说圈子,还真说不上。就算是走得相当近的石三勇,也跟张文定之间,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纠葛。 这个情况,说实话,在官场之中,是特别少见的。 一脚踏进了这条路,谁都知道人多力量大,谁都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 道理,张文定早就懂,但他一直都没有这么做。 倒不是他讨厌这么做,而是,实在有点不提不起兴趣。毕竟,他和别人有些不一样,他有一个非常有钱的妻子,又从小和一个道士长久相处,性格之中,不像儒家那么喜欢抱团,反而多了许多道家的散漫和洒脱。 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纵然身在这权力场中,张文定为了工作,不得不和别人做一些交易,不得不谈些交情,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对于那种纯粹的利益交换,比较抵触。 而没有利益捆绑在一起,光谈感情的话,感情总有淡薄的时候。 以前,张文定一直紧守着内心的本性,没有太在意这个事情。 但是,今天,就在刚才,木槿花用这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来批评他这一点,让他心中震动不已,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单打独斗了。 团结,是很有必要的。 说得那什么点,刚才木槿花说这个话,已经不是用领导的语气在说了,而是用长辈或者说是姐姐的语气。 这个语气,令张文定很自责。 “老部长,我懂了。”张文定压下心中种种情绪,很坚定地说道,“老部长您放心吧,以后就看我的表现。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团结好一切可以团结的同志,把工作做到最好,绝不给您丢脸。” 木槿花听到他这个话,就笑了起来,道:“林业厅那边,你自己还是要去一趟。去之前,告诉我一声。” 张文定听明白了,木槿花这是要帮他在林业厅撑腰啊! 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只觉得精神抖擞,以后前进的动力都有了,方向也有了。 自己的身份摆在那儿,只要自己再善于团结同志,什么赵佩华啊吴忠诚啊,什么林业厅啊,统统都特么一边去! 人多力量大! 只要自己的圈子里,各种人都有,各方面的势都能借,那自己现在在燃翼做事,又何需如此束手束脚? 到时候,什么计谋不计谋,想要办赵佩华的时候,只要行堂堂正正之师碾压就足够了! 带着这种舒服的心情,张文定在踏进吴忠诚办公室的时候,脸色都已经相当淡然了。 “文定来了,坐。”吴忠诚很热情地招呼了张文定一声,站了起身,但没和张文定握手,却是亲自动手给张文定冲了一杯茶。 “班长,林业局报上来一个情况,说林业厅要摸退耕还林的底子。”张文定接过茶,没有客套,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了。 当然了,张文定也不可能说什么林业厅要批评燃翼县的话。 “退耕还林……”吴忠诚嘴角扯了扯,也是一阵牙疼。这个事情,他比张文定知道得更清楚,毕竟他在燃翼的时间太长。 张文定就直直地看着吴忠诚。 吴忠诚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个事情,当初是市里报的嘛,跟我们县里没关系的嘛。” 张文定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公安局副局长钱海来电。 眉头皱了皱,张文定直接把电话挂了。 但电话才挂了几秒,马上又响了起来,来电话的,还是钱海。 这一下,张文定就不得不重视了,敢在领导挂了电话之后马上又打进来的,肯定不是胆子大,而是有重要的事情。 难道,赵佩华那边,出什么情况了? 【作者题外话】:祝大家元旦快乐,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财源广进,万事如意! 第七六六章 谈条件 张文定与钱海的交集不多,但在赵佩华与潘小荣这件事情上,二人是有共同的目标的。 也就是说,这二人,目前是紧密联合在一起的,当然了,以张文定为主。甚至于,这还可以看作是钱海投奔张文定的投名状。 在这种情况下,钱海在张文定挂断电话之后,还敢立马再打电话进来,那这事儿,基本上可以断定,是赵佩华那里出现了一些特殊的情况了。 想到这一点,张文定就两眼定定地看着手机界面,既没马上接听,也没有像刚才一样迅速挂断。 吴忠诚见到这个情景,心里那尴尬就别提了,但他现在毕竟是和张文定搭班子,眼见张文定这个表现,肯定是想接电话了,便只能故作大方道:“你先接电话。” 张文定就对吴忠诚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没有出办公室,只是走到了一边的墙角,接通了电话,开口就一个字:“讲。” 钱海没有废话,直奔主题道:“领导,潘小荣家里被砸了。” 张文定设想过各种可能,可怎么也想不到,潘小荣家里会被砸了。 这都不用细想,第一个怀疑的对象,肯定就是赵佩华了。 毕竟,潘小荣这事儿,现在搞得赵佩华很被动,赵佩华如果派人去潘小荣家里威逼利诱的话,让潘小荣一家人不掺合进来,那网上再怎么闹腾,也没用——都没苦主啊! 这种应对事情的思路,效果一向都是非常好的,但是,也太粗糙了。 最主要的是,在这种节骨眼上,赵佩华怎么就敢派人去潘小荣家里打砸? 不管是直接打砸,还是先以利诱,利诱没谈拢的时候再打砸,这都不应该在这风口浪尖之上干啊! 心思电转间,张文定嘴里却平静地问道:“怎么回事?” “赵佩华的人去了潘小荣家里。”钱海很干脆地说道,“他们想拿笔钱出来,潘家不收……然后,就这样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是真的不明白赵佩华脑子里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真的敢干出这种事情。 冷哼了一声,张文定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依法严肃处理。” 钱海大声应道:“是。”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的眉头就深深地皱了起来,也不说话。 吴忠诚也静静地坐着,等了足足十来秒,也没急着说话,而是掏出一支烟来,也没有让给张文定,自顾自地咬在了嘴里,摸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起了烟。 听到这个响声,张文定的眉头才松了松,然后对着吴忠诚道:“班长,那这个事儿,我们是不是直接上报市里?” “嗯?”吴忠诚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声音,然后才反应过来,张文定说的是退耕还林这事儿。 可是吧,这事儿,吴忠诚是真的不想掺和。 他可以看着张文定为这事儿焦头烂额,但却不愿意这事儿让整个燃翼县都不好过。 更何况,这事儿太大,他吴忠诚也掺和不起啊! 一念及此,吴忠诚就道:“唔……这个事情嘛,向市里汇报,这个还是要汇报的。不过,咱们也不能一遇到困难就找市里,这不是一个干工作的态度。这样,你看是不是抽个时间,到省林业厅去看看,向林业厅领导汇报一下县里的林业工作,尽量让林业厅理解一下我们县里的困难。能够我们自己解决的困难,就自己解决,能不惊动市里,就不惊动市里嘛。” 这个话说得真是无比诚恳,让人觉得他仿佛真的一心一意地在为望柏市里着想。 只是,这话听在张文定耳朵里,就特别不是滋味了。 尼玛,吴忠诚你果然够阴,这时候把老子支使去了省林业厅,那县里就没人敢跟你作对了吧? 这一瞬间,张文定也不得不佩服吴忠诚,这老狐狸也太狡猾了,随时都能够借事生事,顺势而为。 这个事情,说起来,还是政府事务,而且,既然是省林业厅放出风来了,那么,燃翼县政府先去省城,到林业厅那里去公关一下,这也是正常的办事程序。 如果县里不到林业厅去做一个努力,就直接上报市里吧,那就太不讲究了。 不过,现在这时候,张文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离开燃翼的——现在正在搞赵佩华的关键时刻呢,他如果离开燃翼了,那县局钱海那边,肯定抗不住压力的。 “本来是应该去一趟省林业厅。”张文定点点头,然后对吴忠诚道,“不过,现在真的走不开啊!唉,现在这些人啊,什么事儿都敢往网上乱说。赵佩华和潘小荣那事儿,县局还刚要展开调查,潘小荣家里就被打砸了,据说还伤了人。现在啊,网上议论很汹涌,要县政府给出一个交待。” 吴忠诚看了张文定一眼,没说话。 张文定就继续说道:“网上这事儿闹得太凶,我身为一县之长,在这个关键时刻,只能呆在县里,要不然,影响就太不好了。” 说到这儿,不等吴忠诚开口,张文定就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班长,省林业厅那边,要不就请你出马,去一趟。你在省里人面熟,肯定能够把这个事情妥善处理好。” 吴忠诚听到这个话,心里真是日了狗了,摇头道:“这个事情我可没什么把握……” “我相信班长会有办法的。”张文定打断吴忠诚的话,道,“班长,就算不能让林业厅那边松口,但你去了那边,想拖些日子,肯定是没问题的。再怎么说,白漳也是你的地盘嘛。” 吴忠诚差点被这个话闷出一口老血,摇头道:“文定你也别抬我,我在白漳的关系还不如你。这样吧,咱俩都打听打听,看看林业厅那边要怎么做工作。至于网上的事情嘛,这个事情,县政府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县委这边也可以帮帮忙。” 张文定就知道,吴忠诚这是要开始讨价还价了。而且,讨价还价的,就是赵佩华的事儿了。 看来,这个吴忠诚现在也坐不住了,怕赵佩华这事儿闹得太大了,牵涉太深太大,所以,松口了,愿意谈条件了。 愿意谈条件就好! 能够谈下来条件,达成共识,形成双赢,那自然比这种针锋相对搞得血淋淋的要好得多。 张文定来燃翼,还是想做实事的,并不想天天跟别人搞斗争。 “政府工作,离不开县委的指导。班长有什么指示呢?”张文定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意思表达得很明确,县府的工作,县委可以指导,但别想干涉,有什么条件就赶紧开出来看看吧。 吴忠诚当然听得懂这个话的意思,心想老子现在想干涉也干涉得不那么得心应手了,但完全不干涉那也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这个话,吴忠诚目前还只能憋在心里,不可能说出来。 现在这种时候,谈条件才是正途,不开心的话,就不合适提出来。 “指示谈不上。”吴忠诚摆摆手,看着张文定,道,“燃翼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燃翼广大干部群众都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这个,可以搞个几部门联动,搞个综合治理,县委这边嘛,政法委可以牵个头。” 综治工作,政法委牵头,这个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要让政法委一牵头,张文定想干点什么事情,就不会那么方便了。他直接面对县公安局的时候,可以以势压人,但面对政法委,就不适合那么干了。 “多部门联动综治的工作,牵涉到方方面面,匆忙启动,准备不充分,容易顾此失彼,搞成夹生饭,还是要先做准备,多方沟通之后再行动比较合适。”张文定才不会顺着吴忠诚的思路走,摇摇头道,“目前的情况,相当紧急,没有那么多时间开会沟通了,只能让公安局抓紧时间,全力侦破,给广大网友一个交待,也给全县干部群众一个交待。” 侦破这个词听在吴忠诚的耳中,感觉分外难听,但这时候也只能生受着,毕竟现在还有得谈嘛,总比直接火并来得好。 “唔……公安局的工作,确实要加紧。”吴忠诚来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然后便表明了态度,“对于违法犯罪活动,该打击的一定要严厉打击,对于合法的企业,守法的企业家,我们也要给予必要的尊重。” 这个话,意思就是要保赵佩华了。 张文定已经出手了,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完全放过赵佩华,自然不同意这个要求了。 不过,吴忠诚既然提了条件,那张文定也不可能不把握住这个机会。 “是啊,对于守法的企业和企业家,我们还是要给予必要的尊重。”张文定重复了一下吴忠诚的话,紧接着就开门见山摆出了条件,“比如在二级路扩建的时候,那些守法的企业,我们还是要支持的。” 这时候的张文定,也没心思和吴忠诚东扯西拉了,条件说得很清楚:你想保赵佩华,那行,二级路扩建工程那边,你也收手吧。 第七六七章 借势 对于吴忠诚来讲,要让二级路扩建工程重新招标,这个是必须要达成的目的,他也没想要从张文定嘴里把二级路扩建的工程完全抢过来,但是,拿下一半的标段,那是必须的。 现在,为了保一个赵佩华,就放弃这眼看着就能到手的肥肉,怎么可能? “二级路的事情,先前上了会,还是按会上的决议来吧。”吴忠诚在这个上面不愿松口,但也知道如果不给张文定一点甜头,那也是不行的,便决定从别的方面着手,“现在县里的工作千头万绪,但不管什么工作,也还是要人来做的。这样吧,过两天碰个头,县里有几个人事工作,还是要解决了。” 这就是可能有限的放几个无关紧张的位置出来,供张文定安排人。 张文定现在可不满足于这一点点了,而且,现在在燃翼来讲,当务之急,并不是要争人事问题,而是二级路扩建的重新招标——这关系到他张文定在县里的威信! 如果能够让二级路扩建不重新招标,那这个当然是最好的。可是,张文定也知道,这个愿望,有点不切实际,毕竟这个是在县委常委会上形成了决议的。 那么,张文定要谋求的,就是在重新招标的时候,有些标段,不用重新招标,就按原来的来。有些标段,可以重新招标。 并且,重新招标的部分,中标的企业,也不能是吴忠诚的关系户! 这个,才是张文定的目的。 包括这次找赵佩华的麻烦,第一是对于赵佩华在背后搞小动作,让工地上打群架的不满,第二嘛,也是要通过赵佩华警告吴忠诚,别太过分了! “嗯,人事工作,确实是重中之重。”张文定点点头,道,“等赵佩华这个事情告一段落,就马上碰个头吧。” 哼,你吴忠诚不到黄河不死心,那我就好好地整一整这个赵佩华。并且,张文定这个话里威胁的味道也很浓,说的是赵佩华的事情告一段落,而不是结束,意思就是说,这个赵佩华会不会把你吴忠诚牵涉进来,那真的说不准。 这个意思,吴忠诚听得出来,心中火气就上来了,你张文定真以为当了一县之长,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哼,我吴某人愿意跟你讲条件,那是为了大局着想,你居然敢这么得寸进尺,简直岂有此理,还真以为县公安局会听你的? 心头火一大,吴忠诚也就来了脾气,也懒得谈条件了,淡淡然道:“那就先缓一缓吧!” 张文定看了吴忠诚一眼,不确实这是吴忠诚真的有底气,还是在硬撑,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容不得他退让,便点点头,道:“嗯,那就缓一缓。林业厅那边……班长还有什么指示吗?” 吴忠诚面无表情道:“这个是政府事务,县委充分相信政府班子能够妥善解决好这个事情,就不指手画脚了。” 这一下,就算是谈崩了。 张文定不再多说什么,告辞而去。 吴忠诚坐在办公室里,打了两个电话,然后脸上阴晴不定,张文定啊张文定,我本来还想顾全一下大局,但这真的是你逼我的,老子这次就是两败俱伤,也不让你好过! 心头一狠,吴忠诚最终狠狠一咬牙,抬手就给县林业局一把手丁奉打了个电话:“林业工作上存在的问题,一定要向上级相关部门积极主动的汇报,争取上级部门的谅解。” 丁奉听到这个指示,顿时就冷汗冒出来了,吴书记这是吃错药了吗?怎么连县里的面子都不要了! 积极主动的向上级相关部门汇报,不管是如实汇报还是虚报,那都是主动把县里的问题暴露出来。 这种事情,吴忠诚身为县里的一哥,怎么能够支持呢? 捂盖子都来不及,哪有自己揭盖子的道理? 然而,这揭盖子归揭盖子,但吴忠诚的指示,却让人没办法指责什么。毕竟,他只是指示丁奉积极主动地向上级部门汇报工作,并且争取上级部门的谅解,这个话,说到哪儿去都是正确的,都是没错的。 但是,吴忠诚指示下得爽快,丁奉可就坐蜡了。 放下手机,丁奉坐立不安,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他才当上林业局一把手没多长时间,但毕竟是个老林业了,而且,这么多年,对于吴忠诚,他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虽然以前丁奉并不在吴忠诚的核心圈子,包括现在也不算进入了吴忠诚的核心圈子,可毕竟也是搭上了吴忠诚的线的,怎么可能没有了解呢? 正因为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丁奉才觉得吴忠诚的这个指示,与吴忠诚本人的性格不合,更与吴忠诚平时的行事风格不同。 反常,太反常了! 事有反常即为妖! 脑子里冒出了种种念头,丁奉就不得不认真想一想,仔细分析一下了。 吴书记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连县里的面子都不要了呢? 这绝对不是因为工作调动了,而是一种迫不得已的举动。 想到这里,丁奉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吴忠诚这是被张文定逼得要动用两败俱伤的杀招了啊! 若不是如此,吴忠诚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指示? 在县里,能够逼得吴忠诚如此的,除了张文定,再没别人了。 以丁奉现在的地位,对于县里的风吹草动,还是比较敏感的,自然知道这时候吴忠诚和张文定正在较劲。 想明白了这一点,丁奉又不得不把张文定到了燃翼县之后的种种事迹想了一遍,然后很明显得出了一个对比——貌似张文定的手段比吴忠诚要厉害些。 要不要投靠张文定呢? 一瞬间,丁奉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对于吴忠诚,丁奉是没有多少忠心的——足够忠心的话,也不至于这时候才上正科了。 只是,这时候投靠张文定的话,能得到什么利益?这利益,值不值得他丁奉背叛吴忠诚呢? 顿时,丁奉就纠结了起来。 …… 丁奉在纠结的时候,赵佩华还在县纪委坐着。 县纪委叫他过来配合调查,但等他过来之后,却又没有要找他谈话,只是把他请进了办公室,让他等着。 这一下,就搞得赵佩华心里七上八下了。 他来之前,想象过很多种可能出现的情况,甚至还想着自己会不会被双规——虽然他不是领导干部,可他毕竟是党员嘛。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到了县纪委之后,有人接待了他,却没人找他了解情况啊! 在会议室里坐了一个多小时,赵佩华终于忍不住了,找到一个工作人员问:“请问一下,我这……归谁负责?” “继续等着吧,领导有时间了,自然会叫你。”工作人员一脸严肃,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这,该不会就是双规了吧? 赵佩华都有心立马冲出县纪委办公楼,然后逃出燃翼县了,可毕竟还是不愿走到这一步,想着自己在燃翼根基深厚,并且还有县委吴老板撑腰,应该是没问题的,便麻着胆子继续坐着,还不时拿出手机打几个电话——纪委并没有收他的任何个人物品。 几个电话之后,赵佩华就又把电话打给了吴忠诚:“老板,县纪委叫我过来,现在又没人理会我。这个……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吴忠诚的话说得四平八稳:“县纪委允许你打电话?” “他们没有收走我的手机,也没说要怎么着。”赵佩华的话里透出浓浓的不解,“我一来,就进了会议室,到现在一个多小时了,还没人来理我。我这,我这公司里这几天特别忙,总搁这儿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等到下班了吧。”吴忠诚淡淡然的吩咐了一句,不等赵佩华反应过来,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也没交待等到下班之后要赵佩华怎么做,甚至就连潘小荣家里被打砸是不是赵佩华派人干的,都没问。 握着手机,赵佩华从心中涌起一股惧意。 他真的怕了。 当初,他靠着吴忠诚,挣了钱,他也做过不少出格的事儿,都是吴忠诚给他摆平了。 可是,现在,虽然吴忠诚没有说什么,可他却有一种感觉,似乎,吴忠诚要放弃他了。 他也不知道这个感觉从哪儿来的,他都不愿相信这感觉,可这么多年,他也不是白混的,他的心一直都处于警惕之中。 如果吴忠诚肯保他,那绝对不是现在这种说话的语气。 靠天靠地靠关系,还不如靠自己! 这事儿,既然吴忠诚不管,那自己就得自救,等从县纪委出去之后,一定要想方设法和张文定搭上线。 …… 张文定没去管赵佩华怎么想,他借着潘小荣家里被打砸这个由头,直接给钱海下了一个新任务:“把潘小荣一家接到县里,如果有人员受伤,就安排进医院,县局要妥善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保证完全任务。”钱海在电话里大声的回答,心中激动不已,看来张县长要直接出手了,这一下,自己就可以很好的借力了。 现在,有了张文定这个话,就算潘小荣家里在这次被打砸的事情中,没有人员受伤,那钱海也会认定他们受伤了——哪怕是旧伤,钱海也只当他是新伤,必须送到县人民医院去! 第七六八章 针锋相对 挂断电话之后,钱海立马安排人手,要将潘小荣一家带到县城去。 可在这个时候,那位网络大v“不为五斗米折腰”却站了出来反对。当然,他一个人肯定是阻止不了,但有他一出面,潘小荣一家人却不肯离开家了。 而这个事情由于朋友圈中传得很快,村子里很多人都知道了,但大家出于不在伤口撒盐的心理,也没去潘小荣家,但等到潘小荣家里被砸,那同村之人,也有点忍不住了,纷纷跑到了潘小荣家去凑声势,指着警察的鼻子大骂:“先前被打的时候,你们警察干什么去了,现在过来想把人抢走,你们想得美!” 一瞬间,潘小荣家里的局面,矛盾突然变得特别尖锐了。 在这种情况下,警察想把潘小荣一家带离村子,那难度就非常大了。 潘小荣一家三个人,父亲卧床不能行走,母亲正常,潘小荣虽然有行动能力,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基本的沟通都成问题。 这时候,不为五斗米折腰这个家伙,俨然就成了潘家的代表,比村支书和村长说话还让潘家人信服——毕竟他来的时候,是真的给潘家带了钱来。 这样一来,事情就僵住了。 这时候,不管是钱海派的人,还是赵佩华派的人,都休想再动潘家分毫。当然了,过得两天,村子里的人火气没这么大了,上面再给村支两委施加一点压力,那时候再动手段,就行得通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时间不等人啊! 张文定可以再等两天,但赵佩华等不了。 确切地说,就连张文定,就这么硬生生地等两天,也压力相当大。这两天的时间,对于二级路扩建的重新招标来讲,影响不大,但是,如果县政府在这两天没有一个明确有力的反应,那么网上汹涌的舆论,却是不会放过燃翼县政府了。 身为一县之长,张文定不得不谨慎面对这股舆论。 当然了,他也可以很轻易的借这股舆论的势,来更方便地将赵佩华的事情深挖出来。 所以,当潘家那僵持的局面传到张文定这儿的时候,张文定一个电话就打给了石三勇,开门见山地问道:“那个网络大v听不听你的招呼?” “放心吧。”石三勇毫不在意地说道,“他那儿有分寸,现在这样僵持着,只是为了更多的博得潘家的好感,到时候潘家就会对他言听计从了。要不,这事儿你干脆直接亮个相,到时候你一出面,不为会直接和你对话,表示对你以及县政府处理这个事情全程监督……” 一听到这个话,张文定眼前一亮。 这个石三勇,果然不愧是从警多年了,这些小手段,用得虽说不算是出神入化,但却是相当有效果的。 现在,不为五斗米折腰是作为这起事件的发起人,作为舆论界的监督者,作为潘家的代言人出现的,这种身份,目前来讲,与赵佩华,甚至是与燃翼县里,都是一种反抗精神的存在。以这样的一种存在,直面张文定,并且表示只能有条件的相信张文定,并且还要监督张文定以及张文定带领的县府在这起事件中的表现,那绝对会让人觉得,他肯定会尽心尽力监督,他肯定是想要处处找张文定的辫子。 等到最后,赵佩华与潘小荣的事情尘埃落定,这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站出来为张文定叫好,那整个事件,对于张文定在县里的群众基础,就是一个极大的促进了。 不过,这么做的话,是不是有点沽名钓誉呢? 张文定心中有点犹豫不决,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很质朴的人。 石三勇仿佛知道了张文定的顾虑似的,笑着道:“现在这个社会就这样,你别想太多。只要你的目的是好的,那做事情用点手段又有什么?老弟啊!我现在不喊你喊张县长,就喊你老弟,你的处境到底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但我猜也猜得到,肯定不轻松。你单枪匹马跑到燃翼,没有任何基础,要把这副担子挑起来,只能从名声上想办法,只要你在县里闯出个好名气,那以后办事也会轻松一大截呀工!公生明廉生威,你现在就得从这六个字上面想办法!” “唉,想做点事儿真难啊!”张文定叹息了一声,下定了决心,“我现在去潘小荣家,回随江了好好聚一聚。” 石三勇大笑:“好,等你回来,我先给不为打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直接吩咐下去,带着司机和秘书,都没通知县公安局,一台车便直奔潘小荣而去。 再次来到潘小荣家,虽然环境没变,但物是人非,警察、乡里的人、村里的人,将潘家的院子都给挤满了,还有许多站到了院墙外面。 看到张文定亲自过来,警察和乡政府里的人大吃一惊,这种事儿,就算惊动县府,可来个府办主任,最多来个分管副县长就顶天了,怎么把张文定给惊动了呢? 然而,不管心里有多诧异,他们都凑到了张文定面前——这时候还是要表现一下的。 以他们的身份,根本就凑不到吴忠诚的面前,现在有机会面见张文定,那也是非常想有一个表现的机会的。 张文定沉着脸,一言不发,连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问。 这种时候,身为秘书的郭豪自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领导冷着脸,那是要表现出心中的怒气,做秘书的,自然就要负责了解情况了。 要不然的话,大家难不成都不言不语地站着? 有时候,秘书也要适当的充当一下润滑剂的作用。 所以,郭豪就当着张文定的面发问了,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这才敢汇报,当然了,汇报的时候,肯定是说自己这边怎么礼貌怎么做工作,但是对方有个网络名人阻拦,所以这个工作相当不好做。 并且,在说这些的时候,他们还对着潘母身边站着的一个高大男人指了指,示意那个就是不为五斗米折腰。 这时候,张文定才把目光放到了那个网络名人,也就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身上。 这个不为五斗米折腰,卖相还是不错的,看着大约三十来岁,微胖,身高足足一米八左右,很有点膀大腰圆的架式。 张文定在看那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时候,不为五斗米折腰也要观察他。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一交错,便很快分开了。 这目光一交错,不为五斗米折腰便向着张文定走了过来,走到张文定面前之后,一脸桀骜不训地看着张文定,冷哼一声,不阴不阳地说道:“看样子,总算来了个能主事的了!” 尼玛,这要换个场合,你小子敢跟我这么说话,老子保证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尽管知道这家伙是自己这边的,可看到他这样子,听到他这说话的语气,张文定心中也禁不住涌起一股邪火! 不过,不管火气有多大,张文定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把火发出来。 看了一眼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欠揍的表情,张文定没有回他这个话,淡淡然问身边的人:“这是什么人?” 身边马上有人回答了:“这就是在网上造谣的那个不为五斗米折腰。” “你们县里这么快就认定我是造谣了?”不为五斗米折腰迅速接话了,两眼直盯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厉声质问道,“这么说,你们县里现在是认定了,赵佩华是无辜的,潘小荣是在讹诈赵佩华了?” 那人被这两个问题给顶得肺疼不已,嘀咕道:“我可没那么说,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不为五斗米折腰冷哼一声,“你不是说我造谣吗?那你们县里是不是要把我抓起来?我告诉你,你可以抓得了我,但抓不完无数个我,你抓得我的人,但正义是抓不完的!” “对,正义是抓不完的!”很多看热闹的村民也随声附和,群情激荡。 张文定真是无语至极,尼玛,这个不为五斗米折腰还真是嘴皮子利索,难怪能够在网络上闯出一点名气,就这胡搅蛮缠的功夫,放到哪儿都能够干出一番事情啊! 石三勇这家伙,从哪儿认识了这么一个极品啊? 不过,这种家伙,虽然有时候挺讨厌的,但有时候吧,只要用好了,那用起来,也能够取得一些超出预料的效果。 眼见这么对话下去不个办法,张文定也只有亲自出面了。 毕竟,他怎么着也是一县之长呢,这个不为五斗米折腰可以嘴上没门随意乱说,可他却要顾及到县政府的脸面。 “如果要抓你,你觉得你还能够站在这儿大放厥词吗?”张文定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对不为五斗米折腰道,“舆论的监督,我们是欢迎的,但别有用心的鼓动,我们也不会放任!” 不为五斗米折腰寸步不让,迎着张文定的目光道:“你是谁?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尼玛,到底你是县长还是我的是县长啊,张文定听到他这个语气,心中哭笑不得,脸上却无比严肃,嘴里针锋相对道:“我是燃翼县县长张文定,我会为我说的话负责,你也要为你做的事情负责!” 第七六九章 托人 尽管知道这个不为五斗米折腰是石三勇的关系,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是跟自己站在一边的,可张文定还是忍不住火大。ggaawwx 擦,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怪话一句接一句,真是有点闻过则喜的味道了。 张文定相信,这个不为五斗米折腰跑到燃翼来,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帮他张文定,而是那家伙自己要实现自我价值,想借这个事情,把他身为网络名人的影响力再扩大一些。 说到底,这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私心,太重了点。 私心重一点,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都有私心,可你私心重到想借我张某人的势,又还想踩着我张某人往上行,那就有点不讲究了。 不为五斗米折腰和张文定对视了两秒,没有接张文定这个话,而是转移了话题:“既然你是县长,那你说这个事情要怎么办吧!潘小荣受到的伤害与不公,你们燃翼县政府,准备怎么还她一个公道?你们准备怎么赔偿?” 这种话,张文定自然不可能直接回答,毕竟身边还站着那么多人呢,他直接回答了,那就太不成熟了。 好在,张文定虽然平时不怎么喜欢说套话,但真要打起官腔说起套话来,那水平也不差:“我是县长,但也不能干涉警察办案。你所说的情况,具体是怎么个情况,还要等到警察调查清楚之后才知道。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说完这个话,张文定又冷冷地看了不为五斗米折腰一眼,心想老子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你要是还听不懂,那我也没个办法了。哼,老子为潘小荣做的事情,比你做的多了去了,可老子像你这么声张了吗?在我面前秀优越感,也不知道你从哪儿来的优越感! 也不知道不为五斗米折腰听懂没听懂,反正他是没再拿话和张文定过不去了,只是冷哼一声:“那我就看着你们会调查出来什么。” 切,你还真当自己很厉害啊!张文定也懒得再和他多说什么,直接抬步走到了潘小荣的母亲面前,一脸诚恳地说道:“大婶啊,家里还有什么困难吗?” 潘小荣的母亲看着张文定,心中很是困惑,眼前这个人很眼熟,跟上次来家里自称小荣朋友的那个人特别像,但是,刚才又听他说是县长,这……这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她的目光在张文定身上扫过,想发现更多的共同点,但心里却很是惊慌,总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是同一个人,却又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毕竟,小荣不可能认识县长。 张文定见她只望着自己不说话,便明白她可能是认出了自己。但在这种时候吧,如果她说出那次亲探的事情,张文定也不会反驳,如果她不说出来,张文定也不会主动提出来。 所以,张文定就又说了一句:“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可以,可以。”潘小荣的母亲点点头,声音都有些变了,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张文定要进屋,人群自然而然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这些村民敢和警察对恃,但真正面对一县之长的时候,心里还是很有些惧意的。 张文定进到屋内,见到潘小荣的父亲还躺在**上,屋内的摆设还是那么破旧,不,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破旧——毕竟遭到了一次打砸,并且这打砸之后,似乎也没有特别的收拾,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意见。 “你……”潘父见到张文定,似乎是认出来了,刚要打招呼,却猛的几声咳嗽,“咳咳咳……” 咳嗽之后,潘小荣的父亲脸色一苦,继而张开嘴,一口啖带着鲜血就吐了出来。 潘母一声惊叫,潘小荣那木然的神情也有了些变化。 这时候,张文定手一探,便搭到了潘父的手腕上,看脉相还算平稳,心中稍安。 虽然张文定没把吴长顺一身的医术学到多少,治不了什么疑难杂症,但看一个人生机强弱,还是看得出来的。 潘小荣的父亲生机不强,却也没弱到有生命危险的程度。 “赶紧送医院吧。”张文定一脸沉重的神色,严肃地说道,“病人这个情况很严重,马上送医院,全力抢救。” 这种时候,潘母眼中只有丈夫的性命,连忙点头答应。 那个不为五斗米折腰也跟了进来,在这种时候,他自然是不会阻拦去医院的,但怪话却还是要说:“就这样子送到医院里,就怕不交钱医院不肯收啊!现在的医院啊……” 张文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这钱由县里出的话,只是淡淡然来了一句:“我跟你们一起去。” 有这句话,县人民医院再怎么样也不敢说要先交钱再入院了。 不为五斗米折腰虽然不是体制内的人,但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再纠缠。 这时候,不管是村民还是警察,谁也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多说什么,重点是都开始帮忙出力,去抬潘父。 潘小荣站起来跟着走,眼中有焦急的神色,但却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举动,而潘母则手脚麻利的收拾衣服——到了医院,总得有换洗衣服。 警察开有车过来,张文定也有车过来,但潘父现在没办法坐车,只能找了辆村里的四轮农用车,在车厢里垫上一层棉被,然后将人抬了进去。 “我这个车没牌照的,进城会不会被交警抓啊!”司机也是本村的村民,虽然知道救人第一,但眼见潘父被抬进了自己车里,还是有点担心自己的车的问题。 边上就有村民大笑:“你现在跟县长一起,还怕什么交警。说不定跑到县城去一趟,车牌子都不要钱给我办一个。” 听到这些话,张文定心里也是满满的苦涩,但这种事情吧,他还真是什么话都不合适说,只能装作没听到了。 等人都装好后,警车在前面开道,农用车跟在后面,不急不缓的往县城而去——农用车本身速度就不太快,再加上有个病人,也不能开得太快。 但就算这样,由于有警车开道,赶到县医院,在村民们看来也挺快了——村里也有人跟来了。 把潘小荣一家送到医院以后,张文定亲自指示医院院长,要全力以赴医治,如果县医院能力达不到,那就转到市里甚至是省里。 这个话,张文定可不仅仅只是说一说,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如果省里也治不好,那张文定也尽力了——他这是出于一个县长的身份,对于潘小荣在县里受到的不公,所作的一种补偿。 对于这个家庭,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至于说要办赵佩华,这并不属于补偿潘小荣,而是应该要办。 在医院里安排了一番,张文定又见了潘小荣的母亲一次,一脸和蔼地问她:“医院里会用心治疗的……大婶,你还有没有什么诉求?” 这个用心治疗,张文定是相信的,反正潘父这个是病,又不是急诊,所以治起来,速度应该不会有多快。当然了,院长亲自交待的,这正常入院的病人,肯定也是跟急诊差不多了。 潘母一脸惊讶,欲言又止。 张文定反应不过来,她可能是没太懂诉求是什么意思,便又道:“你还有什么事情,还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讲一讲。” 潘小荣的母亲对于张文定的帮助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她作为一个农村妇女,那种天生的善良在心里根深蒂固。 她觉得,只要治好了这父女两人的病,只要是自己能过上好日子,就是老天开眼了。 甚至,她都觉得潘小荣的事,都没必要再多提了。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吧,只要以后一家人在一起,把日子过下去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就满眼含泪,一个劲的道谢:“没有,没有什么要求。谢谢您,谢谢您。” 看着她这张脸,张文定心中叹息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暗自决定,不管潘家要不要再找赵佩华的麻烦,但赵佩华做过的事情,那就要担起责任。 带着沉重的心情,张文定回到了县政府,还没对县局吴山为和钱海等人有所指示,赵佩华就托人找上门来了。 赵佩华没有亲自来,而是拖了一个关系,这个关系不是别人,正是荷花园大酒店的总经理柳如风。 其实这件事也巧了,柳如风帮张文定搞清楚打架的幕后指使者,她把赵佩华出了,而赵佩华现在有难,第一个就想到了柳如风。 不得不说,有时候吧,事情就是这么可笑。 推你下水的人往往就是拉你上来的,而可悲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拉你上来的就是推你下去的那个人,这就是做人的悲哀。 赵佩华根本就想不到是柳如风把自己拉下去的,但他现在也只能去找柳如风,毕竟柳如风在张文定面前说得上话啊,虽然他不是求她去给自己求情,但只要是能摸清张文定的意思,那么这个忙就算帮自己了。 甚至,赵佩华还答应了柳如风,如果她能说服张文定放自己一马,那么他定会重谢。 第七七零章 讨价 柳如风找到了张文定,而张文定是万万没想到,柳如风竟然是为了赵佩华的事来找自己探底。 张文定搞清楚了柳如风来的目的,他的第一反应是让赵佩华自己跟潘小荣母女商量,如果赵佩华能够狠狠的赔潘家一笔钱,然后在支持一下自己的工作,自己放过他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事情发生得太久了,取证的难度太高,真要按证据链来讲的话,很难给赵佩华定罪。 更何况,赵佩华在县局里人面很熟啊,只要随便一个办案人员做点手脚,那事儿就会出现无数的变故!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刚一冒起来,张文定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看潘小荣一家人的样子,就算是赵佩华站到他们面前任他们发落,估计他们也不敢索要什么赔偿。 至于说村里的人,或者说他们别的亲戚,估计面对着在县里能量巨大的赵佩华,就算是能够出点主意,可实际上,却也很难有什么底气。 如此一来,说不定最终也就赔个几万块钱了事。 这样的话,对于潘小荣是极其不公的。 要说最大的公平,将赵佩华绳之以法,才是对潘小荣最大的公平。但是,要将赵佩华绳之以法,警察那边的压力就太大了,不说赵佩华与县局交好,也不说吴忠诚会保赵佩华,只说一点,事隔这么久,证据呢? 不仅仅是证据,还要形成证据链! 这时候,就算是想提取相关证物,都不可能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为潘小荣讨得公正,那就只能做好没办法将赵佩华绳之以法的心理准备,然后尽可能的多取得一些赔偿,用以改善以后的生活——事情已经发生了,在没办法将赵佩华送进牢房的情况下,那就往前看吧。 当然了,如果以后又能够得到一些证据,那自然还是要把赵佩华往死里整就是了。 至于现在嘛,先从赵佩华那里得到好处,这对潘小荣是有利的。而张文定也不至于就这么放过赵佩华,他在帮了潘小荣之后,还要拿赵佩华说事,他的主要目的,是通过对赵佩华施压,来撼动吴忠诚的心境,以求在二级路扩建的重新招标这个事情上,扳回一局。 所以,张文定觉得,这件事他不能不参与。 如果是赵佩华自己找潘小荣的母亲,那么这个农村妇女肯定得不到什么实惠。她不懂这些事,而且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他们接触了,那么潘小荣一家就有可能认为自己是跟赵佩华一伙的,这样一来有些事情就说不清了。 最主要的一点,如果潘小荣一家和赵佩华真的达成了什么协议,那自己的一些后手,用起来就不方便了。 看了一眼柳如风,张文定心中暗叹,赵佩华确实是个人才,居然想到了叫柳如风当说客,这个说客选得好啊! 柳如风这次又当了一次中间人,张文定觉得,这倒也不是坏事。上次自己欠了柳如风一个人情,这次正好顺手还了她。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对柳如风说道:“柳总啊,这个事情,不是说我原谅不原谅他。啊,这是国家的法律,这也取决他做过什么事情。啊,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啊,警察办案,是以这个思路为指导思想的,我们的经济建设,我们的民生工程,也要牢记这一点。啊,总之一句话,要坚持原则,也要灵活变通,一切都要服从县里的大局,要有大局观嘛。” 这通套话说得云山雾罩,意思似乎很明确,又好像一点都不明确,各种味道都有,想怎么理解都行。 柳如风自认为自己听套话很有些水平的,面对这个话,也琢磨不透了。 但她至少明白了一点,张文定的态度不如以前那么强硬了,似乎有了些松动? 想着这个,柳如风就试探着问了一句:“那……让他对县政府的工作多一些具体的支持?” 张文定这一下就说得相当直白了:“县政府的工作,离不开县里企业家的大力支持!” 是的,要支持,并且要大力支持。 至于怎么样才算是大力支持,这个嘛,就要看各人的悟性了。悟透了,自然就明白什么样的支持算大力支持了。 有时候吧,捐些钱,算是大力支持;有时候吧,配合县政府的工作,做一些让步,也是大力支持。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就赵佩华本身这个事情来看,在二级路扩建的重新招标的时候,放弃投标资格,这个绝对算是大力支持了。 但是,这样的大力支持,赵佩华愿意做吗?就算他愿意做,吴忠诚会允许他那么做吗? 要知道,这个二级路扩建的重新招标,是吴忠诚用来打压张文定威信的重要一招,他会允许赵佩华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吗? 这个事情,用脚趾头去想,也能够想得到,赵佩华如果敢掉链子,那吴忠诚肯定会收拾他! 这些因果,张文定明白,柳如风也清楚。 但是,柳如风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上,代表赵佩华作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只能含糊地说道:“想必他对县政府的工作,会大力支持吧?就算以前不支持,以后肯定也会支持。” 张文定就无语了,这个柳如风,说话还是不太讲究,你说一个好好的话,你说成这样子,味道真是太怪了。 算了,虽然这女人跟体制内的人打交道多,但毕竟不是体制内的,也不能对她太高要求了。唉,也不知道她跟吴忠诚,以及别的县领导会不会有一腿…… 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张文定嘴里却道:“他不支持县政府的工作,县政府也不会支持他!” 这个话,可以理解为,赵佩华如果敢不支持县政府的工作,那张文定就会收拾他;也可以理解为,赵佩华如果支持了县政府的工作,那张文定也会支持他。 当然了,这两种理解,都是做不得数的,毕竟单从字面上看的话,张文定并未给出任何威胁或者承诺的话语。 柳如风点点头,又道:“那潘小荣那边呢?” 张文定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这是县局的事情,警察办案,有他们的纪律,对这方面,我相信县局同志们的纪律性和战斗力。吴山为同志是上级警务机关派下来的同志,相信党性原则都是得到了上级警务机关认可的。啊,还有钱海同志,这是我们县里的警务人才呀,破案高手,对钱海同志,县里是有信心的。” 柳如风这算是听明白了,对潘小荣的赔偿问题,要赵佩华去找县局谈,而且是要找县局的钱海去谈! 想不到,钱海居然搭上了张县长的线。柳如风告辞而去,心里对县局的钱海多了一丝重视。 就在柳如风离开之后,张文定抬手就给钱海打了个电话。 钱海看到手机上显示着的张文定的名字,立马就接通了电话:“县长。” “案子的进度怎么样了?”张文定没有和钱海客套,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同志们正在加班加点的努力,但时间实在太长了一点了,目前正在落实线索。”钱海强调了一句客观原因,然后马上表态,“不过,再大的困难,我们也会克服,就算目前的线索落实比较困难,但别的方面,还是可以找到证据的。” 这个话,张文定听懂了,潘小荣这个案子,还只有线索没有证据,并且线索还没落实,不过呢,赵佩华这么多年,犯下的事儿肯定不止潘小荣这一桩,就算在这事儿上拿不住他,但在别的事情上搞一搞,还是能够找到些证据的。 一听到这个话,张文定也打起了精神,立马问道:“证据可靠吗?能形成证据链吗?” 证据可靠不可靠……这话问得实在是有点奇葩,但是,张文定就这么问了,他也是在基层混过的,自然明白,有时候的证据,它并不是原本的,而是做出来的证据,当然就要强调一个可靠性了。 如果证据不可靠,那在关键时候容易掉链子,到时候就被动了。 钱海有些为难地说道:“短时间之内,形成证据链难度很大,有些证人,不在燃翼,甚至不在省内。” 这个话,张文定同样明白意思,赵佩华干事,肯定不用亲自动手,而是叫人做事,做完事之后,叫做事的人早早地跑路了。这能不能找到那些人在哪里是一回事,就算知道了人在哪里,能不能顺利抓捕回来又是一回事,甚至就算抓回来了,能不能撬开嘴,也是个未知数。 有这些未知的情况在,就算县局全力开动来办这事儿,短时间也也不会见效,更何况,县局那么多事,不可能抽调全部的警力来搞这事儿,而且,钱海也不是县局一把手啊! 想到这个情况,张文定刚刚涌起来的一点开心就又消了下去,看来这一次很难把赵佩华搞死了,那就只能用先前的策略,先帮潘小荣多搞一些赔偿吧。 现在毕竟时间太紧,搞不死赵佩华,那就先吓吓他算了,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把赵佩华给整进牢房里去。 第七七一章 认了 “这样啊……具体怎么办案,你们才是内行,我就不多嘴了。 ”张文定淡淡然道,“就强调一点,一定要依法办案,一切以证据说法,每一件案子,都要是经得起检验的铁案!” 钱海道:“坚决执行县长的指示。” 张文定就又道:“潘小荣一家现在都在医院,法律条款方面也不懂,如果有什么赔偿问题,你那边帮他们参考一下。也是尽一份心。” 钱海就明白了,这个话,才是张文定打这个电话的重点。看张县长这意思,对潘小荣一家,还是相当不错的,肯定是要从钱海身上敲一笔了。 想明白了这个,钱海就道:“您放心,目前虽然形不成证据链,但手头的一些线索,也够他喝一壶了。只要县里大力支持,刑拘起来是没问题的。” 刑拘起来,是送看守所,然后等着把案子办出来,再移交检察院,检察院起诉成功了,法院判多少年就送监,法院判无罪,或者检察院认为不适合提起公诉,那大不了放人就是了。 这种办法,最主要就是一个恶心人的事儿。 当然了,这种恶心人的事儿,恶心一般人还是有效果的,但要恶心赵佩华,毕竟要县里的大力支持才行——要不然,光是县里的压力,县局就扛不住,到时候县局想刑拘,可把人拘了不到一小时就得放出来,面子就掉一地了。 这个要求,张文定也有点头疼,但想了想,还是要给钱海支持,便道:“有把握就做,县里有我。”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就没管这事儿了。 他堂堂一县之长,忙得四脚朝天,自然不可能一直关注着潘小荣家的事情。 别说政府那一摊子工作了,就林业厅和望柏市之间那恶心事儿,他张文定还头疼不已呢。 这事儿,吴忠诚摆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那张文定就得把事儿管起来——毕竟是政府工作啊! 张文定这儿忙起了工作,中间又接到了钱海的电话,说是赵佩华来县局了,而他也把赵佩华给暂时扣下了,但没有收缴赵佩华的手机,正在任由赵佩华打电话。 张文定心中一动,却也没做什么明确的指示。 快到下班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吴忠诚的电话:“文定啊,现在有空吗?” “班长有什么指示?”张文定先问了一句,然后稍稍顿了顿,才放低了姿态,道,“我手头的事先放一放,过去找你。” 吴忠诚就道:“行,那我在办公室等你。” 挂断电话出了办公室,张文定心中若有所悟,却还不太肯定,吴忠诚找自己,是不是要谈赵佩华的事情,林业厅那事儿估计不太可能。 张文定进吴忠诚的办公室,自然是不用通报的。 见推门进来的是张文定,吴忠诚坐直了身子,抖擞了一下精神,对张文定说:“文定来了。” 张文定顺手把门关了,然后径直走向沙发,坐了下来,道:“班长,怎么个情况?” 这话问得吴忠诚相当郁闷,这哪是一个副手对正职的口吻? 不过,既然是吴忠诚叫张文定过来的,当然也不会在这种小细节上多计较什么,只是淡淡然道:“有这么个情况,我们两个先通个气。” 张文定就点了点头,道:“嗯。” 这个架势,真就是把吴忠诚当副手的味道了。 吴忠诚恨不得给张文定一个耳光,可现在的情况,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强压着心中的恼怒,吴忠诚稍稍沉吟了一下,见张文定面色镇定,便叹了口气,一脸沉重地说道:“文定呐,赵佩华这个事情呢,现在闹得沸沸扬扬,按理说这件事属于政府的范畴,县委也不便过多的插手,但现在这个事情吧,关系到全县的形象。你这边,是准备怎么处理?” 你这是不插手的样子吗?张文定心中冷哼一声,点了点头,对吴忠诚道:“班长说得没错,如果这件事搞大了,势必会对县里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不过呢,网上的这个舆论,我们也要重视。县局的同志们也很为难,这个事情,县委是……怎么考虑?” 张文定一脚就又把这个皮球踢给了吴忠诚。 这个皮球,吴忠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但最终,他还是接了——这个皮球他不能不接,不接的话要是张文定真把这个赵佩华给办了,那自己岂不提心吊胆过一辈子? 吴忠诚那么罩着赵佩华,本身是亲戚,这只是一方面,而且是微不足道的一方面,最要紧的是,赵佩华手中有他的把柄,真要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赵佩华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管了,乱说一通,那他就被动了。 所以,接到赵佩华从县局打来的电话,吴忠诚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把张文定叫了过来,商量一下这事儿要怎么办。 张文定的目的,吴忠诚很清楚,无非就是修路重新招标对县府的威信打击太大,所以张文定要反击。 吴忠诚衡量了一下利弊,让修路这件事重新招标对张文定的影响无非就是声誉的问题,可如果赵佩华进了监狱,那威胁就太大了,这两件事情可不能同日而语,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的。 当然了,张文定能不能把赵佩华送进监狱,这个还说不准,但是,吴忠诚也不敢赌啊! 毕竟,张文定在省里的靠山太硬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狠呢? 吴忠诚很无奈,但目前的状况和形势,他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即便他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张文定这一招实在是太狠,趁着自己现在还能收场,不如先委曲求全一下,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跟他斗到底,男人么,有时候能屈能伸才是王道。 所以,吴忠诚犹豫了一会,看了看张文定,道:“这个事情,是赵佩华自己惹出来的,那就让赵佩华自己解决,公安局那边……看看能不能动作小一点。” “县局办案,有他们的程序,我也不是太懂。”张文定眉头皱了皱,下一句话就转到了十万八千里开外,“班长,重新招标的事儿,政府这边已经理顺了,您看还有什么指示吗?” 听到这个话,吴忠诚真相骂娘了,好你个张文定,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呢。 然而,吴忠诚已经有了妥协的打算,所以心里只是小小的郁闷了一下,便点了点头,一脸沉重地对张文定道:“唔……这事儿吧,我正想跟你聊一聊,我又仔细考虑了一下,现在这个嘛,啊,现在这个工程的进度,已经耽误了不少了,修整的道路上也没人管理,通行极为不便,老百姓都有意见了。啊,如果再重新招标,恐怕时间上来不及。这样吧,工程呢,还是就用原来的施工队,只要把闹事的清理出去就行了,但是,啊,各个工程段,一定要保质保量,一定要高度负责,而且还要把工期赶上去……” 这个话,说得吴忠诚真想打自己两个嘴巴。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谁叫他千算万算,怎么就没有算到,钱海居然敢把赵佩华扣在县警察局里!然后,赵佩华就草鸡了呢,不停地给他打电话呢?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赌啊,真的赌不起! 听着吴忠诚的话,看着吴忠诚的脸色,张文定装作非常惊讶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才说道:“哦……这个,我倒是没考虑到这一点,还是班长高瞻远瞩,考虑得周全,方方面面都想到了。那……就按班长说的办,我回去后,马上跟同志们传达班长的指示精神。” 吴忠诚心中在滴血,面子上还维持着微笑,勉强点了点头,目送张文定出了门。 看着张文定离开的背影,吴忠诚心里感慨万千,这个张文定自从来到燃翼,暂且不说他的能力如何,所有的事似乎都跟自己作对,而且自己在某些方面上又无法给与还击,甚至自己现在连个强硬的话都说不出来。 吴忠诚心里有一百个不服,他觉得自己应该改变一下策略了,这么硬碰硬,结果只能让自己倒霉。 张文定啊张文定,你且先蹦跶着吧,有你好看的时候。 …… 张文定这里的目的达到,县局钱海和赵佩华几番讨价谈价,终于谈妥了价格,让赵佩华马上把钱赔给了潘小荣家,并且还付担潘父的治疗费用。 这件事到此为止,虽然算不是特别满意,但张文定也不想再多纠缠下去了。 毕竟,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但要搞到合适的证据,真的不容易。 好在,道路建设工程又一次被张文定牢牢的抓在了手里。并且,还趁机把不听话的都给清理出去了,却又让吴忠诚作了一次恶人,也算是小赚了一把。 重新招标的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张文定却一点也不开心,虽然这次自己平息了这场战争,但不得不说,这也暴露出了县里其他工作上的漏洞。 第七七二章 取经 当然,身为一县之长,张文定管的事情太多,而且,公安局,这单位本身就敏感,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 可是,不好掌控,张文定也要尽快把县局掌控住。 发展经济固然是大事,但社会治安事也不小。 张文定没有三头六臂,虽然说这也属于他的管辖范畴,但张文定也明白,自己的势力现在在燃翼还不是最强的,有些事情也只能是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就算是有悖于伦理道德,有悖于良心,但凭着他个人的能力,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特别是一个县里这么多的事,不可能每件事都管的滴水不漏。只要抓住事情的主要矛盾,把当前最需要管的事管好,那么自己做的就已经非常出色了。而且,现在来说,把公安局控制在手里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就张文定目前的形势来说,在县公安局发展一个人已经很不错了,钱海虽然是第一首选,但张文定觉得,他还需要进一步的考察。 只在县局拉拢钱海一个人的话,到时候难免会让钱海骄傲的。而且,光凭这一件事,他也只能是有限的信任与使用钱海,不可能立马就把钱海收为心腹的。 现在的张文定跟刚来燃翼的时候思想已经发生了变化,并非是个人向他靠拢,他就收入囊中了。他要看人,看看是不是适合跟自己一条战线,如果那些表面上跟自己走得很近,背后却捅自己一刀的主,那是说什么都不能收的。 钱海这个人虽然有诚意,但就凭他帮自己做的这一件事就相信他,张文定不会傻到这个地步。 若不是在公安机关实在无人可用,钱海都没这么容易替张文定做事呢。 修路的事上,虽然张文定没打算从中得到什么油水,但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只要工程质量过得去,那些人有本事从中得到一份好处,他张文定也不会做出断人财路的事情,但如果拿了钱却在质量上搞出问题,那张文定也不介意搞几个人来立一下规矩。 想着这些事情,张文定就觉得头疼不已,这当一把手和当副手,真的差别太大了,感觉浑身是手,都忙不过来啊。 不过,他也只是感慨一下,毕竟,他现在在忙,但他的副手们,也没闲着。 比如,陈从水这几天可是比他还忙呢——身为分管副县长,二级路的重新招标,陈从水比张文定承受的压力更大。 当然了,张文定也明白,陈从水忙,是忙得很开心的——这个事情上,陈从水肯定能够捞到不少好处的。 之前,陈从水分管交通工作,在吴忠诚那里没得到过什么特别大的好处,现在,张文定把分工程事交给他,其实就是想从经济上把他拴住,而陈从水这个人很聪明,既然张文定给了他这个权利,那么他就把这个权利运用好——在保证质量的基础上,能够捞点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还是那句话,只要能够把事情办好,张文定不在乎其他的人在修路这件事上拿多少好处。 他明白一个道理,不管是什么位置的领导,你的下属如果从你这里得不到什么东西,那肯定不会实心踏地的给你干工作的。官场跟企业不同,官场上的人要的不是工资,而是工资外的收入,就算是有些工作是他必须要干的,那么你不给他点额外的好处,而是只靠着工资让他帮你卖命,那根本就不可能。 况且,这些人所干的工作论政绩的话,那可都是领导的菜,当兵的根本就轮不到。所以说明智的领导就会拿出点小恩小惠来赐给下属,他们能干好工作,干出成绩,也是给领导脸上镶金镀银的。 张文定在燃翼毫无根基,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取得副手和下级的投靠了。 当然,如果哪天那个人真的跟自己翻了脸,甚至威胁到自己,那么这些事又会成为他们的一个把柄攥到了张文定手里,不要说这是阴险,其实在官场,玩的就是阴险和心跳。 …… 燃翼县中草药种植一直是张文定重点关注的大事,基地的草药产出了,药厂眼瞅着就要建设完了,而且今年的中草药也长势喜人,但在运作方式和经营模式上跟全国中药种植大县——阳南县还存在着不可同日而语的差距,张文定打算率团去阳南县进行考察学习。 阳南县属于石盘省的邻省,与燃翼不属于一个省级行政区域。 虽说阳南县跟燃翼县的地理环境同属于山区,但阳南县的中草药种植规模却是在全国数第一的。 而且,阳南县的中药产业也占据了全国中药产业的半壁江山。 为此,阳南县被国家农业部封为“全国中药第一县”,这个响亮的口号让阳南县一度风靡全国,全国各地纷纷效仿。但多数是虎头蛇尾,用阳南县人的说法,就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燃翼县现在也要搞中草药种植,虽说是刚刚起步,但张文定却怀着一颗雄心的,要把燃翼建设成以中草药种植和中药加工为主导产业的大县,就不能闭门造车。 向兄弟县市学习,变成了燃翼汲取经验,少走弯路的唯一途径,而去哪里学习,阳南县则成了第一首选。 一切联系好了,张文定便带着分管副县长,农业局局长,两个乡党委书记,以及其他随从人员来到了阳南。 阳南县以中药种植闻名全国,全国各地考察团队络绎不绝,县里的领导人工作几乎都用在了接待任务上。 特别是在春夏两季,中草药生长正旺盛的时候,县里的接待任务更是严峻。 张文定一行到了阳南以后,县里只出了一名副县长陪同,而且凡是因考察而产生的费用,燃翼县自行承担。 张文定并不因为这样的接待方式而感到没被重视,他交代随行的人员,这次考察一定要认真,不能走马观花,要认真学习人家的经验,争取回去以后把这样的模式用在燃翼,起码不能白跑一趟。 不过阳南县却不这么认为,阳南的领导有自己的想法——每年全国各地的考察团都来阳南考察,这最核心的技术如果被其他人学了去,那阳南”全国中药第一县”的名号就面临着让位的危险。 虽然各地都想学点东西回去,但基本上也就是走走看看,学了皮毛却学不到真东西,回去把学到的皮毛在自己县里一搞,不管费多大劲,也永远超越不了阳南县,这就是竞争。 张文定来之前就听说南阳县比较抠门,不会轻易把自己的秘诀外传,特别是像燃翼这种刚刚认识的兄弟县,那更是抠的要命。人家安排个副县长陪着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要是再告诉你具体的操作流程,那岂不成了农夫与蛇的故事了么? 张文定这次可是奔着实际的东西来的,为此他还专门带了一名中草药种植方面的专家,目的就是取点真经回去。 在阳南县呆了一天,别说取到真经,就连真经在哪里看也没看到,这让张文定有些灰心。 毕竟,这具体的行程是按照人家阳南县的安排来的,虽说第一天走的地方也不少,但见到的无非就是小片的中草药种植场,而且那名副县长也只是稍微介绍了一下本县的情况,却只字不提中草药种植技术的事。 即便张文定问到阳南县的经验,这位副县长也是哼哼哈哈,话根本就不往点子上说,而且几句话就开始引开话题。 张文定试探了几句,见副县长有意避开,可不好再多问。 他非常鄙视阳南县的态度,但这话又说回来,张文定也理解他们,毕竟发展起来不容易,要是被别人超越了,那这成绩不就白得了么? 当晚,张文定在宾馆召开考察队全体会议,研究策略,可这是来向人家取经的,即便自己再研究,得不到人家的配合,也无济于事,总不能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学吧?这样也学不到真东西啊! 会议研究无果,张文定只好打算第二天向副县长同志再提一提,看看能不能到核心基地去看一看,至于人家同意不同意,那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事情的变化远比计划快。 第二天,县里竟然换了一个人来接待燃翼考察团,换的不是县长,也不是其他副县长,而是阳南县农业局的局长。 这个临时突变让张文定有些意外,好歹自己也是个县长,不让考察团学到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还换了一个局长来接待?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但张文定不能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也或许阳南县有人家的想法,理论上来讲用一个农业局的局长接待兄弟县市的县长,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先例,毕竟阳南县每天接待的领导层次不一样,说不定阳南下来了比自己更大的官呢。 这还真让张文定猜中了,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张文定一问农业局长,才知道国家农业部的领导今天抵达阳南县进行考察,县里的领导都陪着国家农业部的人了。 第七七三章 撑腰 张文定知道,自己这个小县长能由一个农业局的局长陪着就已经很不错了,张文定不免有些郁闷,自己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大领导一来,自己就肯定会被忽略,何况自己和农业部相差甚远,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白跑一趟,所以张文定当即提出,让阳南县的这位局长带着自己的团队去下边走一趟,实地看一看。 农业局的局长倒是很热情,他跟张文定解释了一通换人的理由,然后便带领一行人去了乡里。 路上,张文定含沙射影的让农业局长带自己去个规模比较大的地方,说自己来这一趟要开开眼,实地参观一下,回去也好跟县里宣传一下。 农业局长办事也倒是认真,唯恐因为接待不好而受到上级的批评,便把张文定带到了阳南县规模最大的中草药种植基地。 张文定一下车,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哪是山区啊,简直就是个药场啊,着眼望去,只要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是中草药! 这规模也比燃翼大了不只是十倍八倍,而且这里的混合种植也搞得非常成功,药厂就建在半山腰,规模非常大,据农业局长介绍,这个药厂能把这一片中草药全部消化,而且在阳南县,像这样的规模还有十几处! 这还不算是最大的,药厂也有四五个,每年的中草药产量,足以养活十几个药厂,而且药农的收入要比城里人的收入高的高,很多城市人都想来山区包一片地种药,只可惜阳南县的土地资源有限,能承包到地的寥寥无几。 张文定感慨万千,燃翼如果能发展到阳南县一半的规模,恐怕县财政就再也不用愁了,而且农民收入也会成几何倍数增长。像潘小荣这样的家庭……哦,这时候想这事儿不合时宜。 考察团各位成员纷纷使出看家本领,一个接一个问题问的农业局局长几乎无言以对,很明显,他已经提前接到了县里的指示,只要涉及到机密的问题,他只字不提,问的急了,他也就是一句话带过,根本就不会说出最核心的模式。 正当张文定苦思冥想如何搞到真经的时候,远处一辆警察轰鸣而来,后面跟着一大队的中巴车,警车不偏不倚,就停在张文定旁边。 农业局长向张文定解释说,国家农业部的领导到了,也是来看这一片种植区的,想带着张文定换个地方,但张文定在第一辆中巴车停下里以后,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里便有了底,让农业局局长稍等一会,他要看看国家农业部的领导是谁。 等张文定看准了,他欣喜万分,农业部的领导不是别人,正是农业部发展计划司的副司长路亚楠,武玲的闺蜜,和张文定一起吃过饭的那位大美女。 张文定根本就不管农业局副局长在他耳边说的些啥了,三步跨做两步走到了中巴车跟前。 他没先跟路亚楠打招呼,因为他如果冒昧的上去跟美女说话,显得有些不成熟,而且对阳南县的领导也是最大的不尊重,他要让路亚楠先发现自己,这样他就有话说了。 省市县三级农业部门的领导都在周围站着,路亚楠听了听领导的介绍,对阳南县的工作成果做出了肯定。 张文定一直站在一旁,因为随从的人多,所以没人注意这个陌生人在这里干啥,但张文定是有意靠近路亚楠的,这个机会他不能错过,这次来偶遇路亚楠也算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了,这个大美女虽说只是个副司长,但她如果帮自己说句话,那可是一劳永逸的事。 路亚楠终于转身了,张文定找准了机会,给了她一个别样的眼神,这个眼神被路亚楠抓了个正着。 说实话,当初路亚楠跟张文定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很深刻了,他幽默,善于跟人交流,特别是女人,张文定最大的优点不只是能见一次面就能记住别人,而是见一次面就能让别人记住。 当然了,上面这些都比较扯淡,真正能让人记住的,还是因为他张文定一个草根的身份,却娶了武玲当老婆,这让武玲的朋友想不记得他都难。 路亚楠明显的认出了他,冲着张文定喊了一句:“张文定?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路亚楠的一句话,让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到了张文定的身上。 这个刚才还不被人注意的县长,被路亚楠直呼出大名以后,瞬间成了众人的焦点。在场的领导纷纷交头接耳,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竟然跟农业部的领导认识。 张文定也不负重望,并没有显出一点点的紧张,往前迈了一步,伸出手,笑着对路亚楠道:“路司长,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 路亚楠伸出手跟张文定握在了一起,笑着道:“文定,真是你啊,刚才我还以为看错人了。” 从张文定变成文定,这个称呼的变化瞬间把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在场的领导们都有些疑惑了,这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路司长在阳南县还有熟人?没听说过啊,这要是偶遇,也太巧了吧。 手下人可不是吃干饭的,特别是昨天刚刚接待完张文定的那位副县长,赶紧在县长耳朵边上把张文定的身份进行了汇报,县长接着给县委书记汇报,然后给副市长,再到省府和省厅下来的领导,一圈汇报下来,张文定刚刚松开路亚楠的手。 路亚楠不顾自己的身份和周围的领导,问张文定道:“玲玲最近怎么样啊?她也不想我,看来是看孩子看迷了吧。” 张文定一笑,道:“谁说不想你啊,我只要一给她打电话,她就念叨你,让我邀请你到南鹏,可我知道你忙啊,一直也不敢打扰你。” 路亚楠笑着道:“不愧是当了县长啊,嘴巴就是甜,你说这些谁信呐?” 这二人似乎浑然不注意这时原场合,竟然聊起了家常。可实际上,他们不可能不注意场合的,这么说话,也仅仅只是路亚楠看出了张文定到这儿似乎有些不顺,想多帮张文定撑撑腰而已。 现在,见到和路亚楠把关系摆出来了,张文定也就用目光扫了扫身边这些人。 路亚楠明白了张文定的意思,笑着对周围的人道:“我给各位领导介绍一下啊,这位是我的老朋友,石盘省燃翼县的县长张文定同志。” 这个介绍,介绍得很含糊,但确确实实地算是帮了张文定一个大忙了。 毕竟,以路亚楠的身份,部里的实职副司局级身份,跟省厅的副厅长一样,但实际上,人家是部里的人,全国那么多省份和地市要求着她办事呢,一向都是眼高于顶的,比省厅的副厅强多了——没见她下来,省农业厅的一把手都陪着一起来了吗? 大家都身在官场,谁还不知道跑部钱进的难度吗?像发改委啊交通部啊财政部这些大部,一般的副省级领导去了,面对部里的副厅都要恭敬得不得了! 农业部虽说不像那几个部那么强悍,但路亚楠一个副司长,对上级别比她高的市长,那都是高高在上的——级别并不完全等于地位嘛。 而路亚楠从到了县里来之后,虽然经常面带微笑,但那种淡淡的优越感,真的是个人就感受得出来,也就对着省里的领导,她稍稍收敛了一下,对于市里的领导,她真的傲得可以。 当然了,别人也想得到,她的年龄不算大,却已经是副厅的级别了,其身份背景可想而知,必然是相当强悍的。 然而,就这么一个本身傲然,背景强悍的人,面对张文定这么一个正处级,居然是平等交往,而且还郑重地说是老朋友,这就很能够令人联想了——这个张文定,想必背景也不简单啊! 这么一想,阳南县的人再看张文定的时候,目光就不一样了。 阳南县委书记赶紧上前一步,握住张文定的手,笑着道:“张县长,真是不好意思,这两天一直在市里开会,招待不周呀。” 这种话,听着似乎是在解释什么,但张文定明白,人家肯定不是怕他的背景,而是想对路亚楠卖个好——你路司长刚说和张文定是老朋友,那我们县里就帮你撑面子嘛。 正要是对他张文定的身份有什么忌惮的话,对方省里市里都有领导在场,怎么也轮不到县委一号第一个跳出来嘛。 知道对方的心思,张文定也没在意,只是笑着说道:“您太客气了,我就是来学习学习贵县的先进经验,县里的安排,我和同志们都非常感谢。” 路亚楠刚才就在怀疑着张文定来阳南县的目的,所以才那么说,现在听到他亲口承认了,便顺水做了个人情,道:“文定啊,你是来学习的啊,好啊,你来的正好,就跟我们一起走走看看吧。阳南县可是你们学习的榜样,中药种植方面,阳南县是全国首屈一指的,跟阳南县取取经,你算是找对地方了,肯定能够取得真经啊。” 第七七四章 做大 张文定笑着点了点头,道:“路司长说得是,这次我就是当学生来的。” 路亚楠就转头对阳南县的众人说道:“文定可是我的朋友,阳南县有什么秘诀、有什么捷径,大家可不要藏着掖着啊。一枝独放……它不是春呐!” 部里来人到县里视察,说话真的不需要太顾忌。 刚才跟张文定说话的阳南一哥当即笑着点头,很响亮的回答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燃翼说起来跟我们阳南县还有点历史上的渊源呢,共同发展,共同致富不也是我们国家的号召么?路司长您尽管放心,只要张县长有需要,我们阳南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个话,说得相当漂亮,至于能够落实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反正说几句漂亮话来哄一哄领导,又不要花钱,至于领导走了之后,谁特么还记得这个话呀。 县里的宝贵经验,你路司长一句话,我们就要无偿的教给燃翼,那不是开玩笑吗?再说了,这工作经验,它也有个因地制宜水土不服的问题…… 当然了,既然路司长开了口,那一点干货都不拿出去,自然也是说不过去的。 这其中的道道,说的人心里明白,听的人也心里清楚。 张文定知道阳南这边不可能真的拿出什么核心的东西出来,但至少,这一趟没白跑,借着路亚楠的光,可以为燃翼得到些有用的了! 既然路亚楠给面子,张文定便又跟其他领导握了手,只惊得阳南县那位农业局长目瞪口呆。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张县长竟然还能认识农业部的领导,这真是打死也想不到的事啊,早知道这样,就不带张文定来这里了,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跟着路亚楠一行,张文定轻松了不少,虽说有省市领导在,但这些领导又不是石盘省的,跟自己都没啥关系,完全不用太在意。 张文定跟路亚楠聊得很投机,就算是省政府办公厅的那位副秘书长几乎也靠不上边了。而阳南县里受到了路亚楠的压力,也不敢怠慢,不管张文定提出什么问题,他都耐心的予以解答——不管解答的内容是空洞的还是实在的,也不管是现在最新的经验,还是过时的了经验,最起码态度是相当端正的。 在路亚楠面前,阳南县的人尽管心中不愿,却也还是把那些什么经营方式,什么种植技术,什么秘诀,都说了一些,但要就这么把核心的东西都给了张文定,也是不可能的。 不说现在这些介绍的人大部分是官员,不是专业人士,就算他对中药种植很专业,也不可能完全说出来啊——县里用来对付上级领导的招数,实在是太多了。 真要说起来,这也算是张文定的人品又爆发了一次,如果再阳南县遇不到路亚楠,恐怕这次就会空手而归。而这个美女领导对张文定的照顾也毫不吝啬,两天的行程,国家农业部的考察,几乎和燃翼考察团在一起,这个收获,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这一次的收获,是沾了路亚楠的光,但张文定也不是那种占了便宜卖乖的人,临走前,他表示了对阳南县的高度感谢,同时邀请阳南县的领导到燃翼做客——这个就真的只能是做客了,毕竟燃翼穷得快要当裤子了。 阳南县也给足了路亚楠面子,不但免除了张文定一行所有的费用,而且还把阳南县的特产作为礼物送给了张文定一行,甚至还把他们送到了高速入口处。 回到燃翼,张文定特意的给路亚楠打了个电话,表示了感谢。 在阳南县遇到路亚楠,不得不说张文定这一趟可没白去,虽说阳南县跟张文定透露的一些核经验和技术没有触及核心,但这些东西,也够燃翼县暂时运用的了。 毕竟,这些东西要是靠燃翼自己去总结和摸索,说不定要花好几年的时间——几年时间不一定走的是直路,还有弯路呢,弯路要交学费啊! 回来以后,张文定立即安排下去,燃翼的运作模式要在阳南县的经验上去运作,但不能照搬,要切合实际,要因地制宜,还要有创新。 张文定在阳南县可谓是收获颇丰,虽然说跟路亚楠偶遇是促成他这次取得真经的根本原因,但能把燃翼的中草药种植以及中药产业发展壮大才是他最大的心愿。 目前来讲,张文定对这一块,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的。 这不仅仅因为中草药种值和中药产业是他在县委任专职副的时候引进的,更是因为目前的燃翼,没有别的合适的民生产业,只能把这个先做起来,然后再寻找别的契机。 是的,中草药这一块,是目前要做的第一大经济项目,但燃翼肯定不能光靠这一个产业。 至于说修路,那不叫产业,那是为各种产业打基础呢。 这次外出学习让张文定见识了一把,更加感觉到了招商引资工作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回到燃翼,他整理了一下这次外出的成果,便给金铭集团的美女老板孟紫萱打了个电话,邀请她再来燃翼,就县里中草药的发展和布局,再次探讨一下——她能扩大投资才是根本,闭门造车只会让自己处于一个幻想的状态之中。 孟紫萱欣然答应了张文定的邀请,没过几天,她便来到了燃翼。 孟紫萱是个买卖人,而且她在燃翼投资。 她跟张文定两个人也是各有其好,孟紫萱涉农药种植,目的就是把自己的事业做强做大,把产业布局由点及面,在化工、生物、乃至于地产以及娱乐等等行业都插一手,这要企业的抗风险能力才强。 现在,孟紫萱也希望借助燃翼这个天然的地理环境,把自己的中药种植和深加工产业做好。 当然了,燃翼县的优惠政策和张文定这个人,才是她投资的主要动力。 而张文定嘛,则是为了整个燃翼的发展,也就是为了他自己的政绩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凸显出来,就需要大资本的投资。 所以,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但利益需求可以实现双赢,当然了,分歧也是在所难免的。 药厂的建设已经接近尾声,为了能在今年中药收获时节药厂能投入使用,张文定可谓是给药厂开了一路绿灯。只要是县里涉及到的各项手续,张文定都要求简化程序,用最短的时间把所有的手续办齐,至少让孟紫萱说不出半个不字来,这也是张文定为了表示燃翼的诚意,所作出的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的方式。 当然了,厂房易建,加工机器和产品线的安装及调试,就没那么快了。但这一方面,张文定就帮不上忙了,得企业自己去解决。 孟紫萱固然会对张文定表示感谢,但她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去药厂工地,张文定是陪着孟紫萱一起去的,孟紫萱视察完了工地,在接下来召开的客商接待会上,孟紫萱对张文定道:“燃翼县的工作效率,让我刮目相看。张县长对我们企业如此重视,我们也不会辜负了燃翼对我们的期望,药厂的设备马上就会到位,今年赶在中药收获之前,药厂一定会完成所有的调试,争取早日投产,早日为燃翼做出贡献。” 这些客套话张文定听了心里自然是暖洋洋的,他笑了笑,道:“孟总能在燃翼投资,也是对燃翼的信任,毕竟这是燃翼老百姓的千秋大业。如果孟总能把燃翼的中药种植和深加工产业做大做强,那么我们必定会拿出最大的诚意,来感谢孟总的。” 虽然说孟紫萱有在燃翼做大做强的想法,但仅凭着现在这点投资,是完全达不到张文定的要求的,可如果继续扩大投资,那势必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风险。 孟紫萱是想投资张文定这个人,但却不是完全只投资张文定这个人。 她孟紫萱确实有钱,但像张文定这种有潜力的年轻干部,她投资了好几个,都是这种文火慢炖的方式,等到以后,只要其中有一个人能够势大,那她的投资就会得到无法想象的回报。 做企业的总想把风险降到最低,而把效益实现最大,只是孟紫萱不想把自己的赌注都压在燃翼这个地方,其实也就是不想,而且也不可能全部压在张文定身上——多方押注才是王道啊! 当然了,如果张文定给一个承诺,在燃翼这个地方不管是中药种植还是中药加工都交给金铭集团去做,那孟紫萱也敢赌一下——毕竟没有竞争对手,自己的发展才能一路顺风。 想到这里,孟紫萱对张文定笑了笑,道:“张县长对燃翼老百姓的关心,对我的触动很大。我们金铭集团何尝不想为燃翼的发展,和实现燃翼老百姓的小康之路做一点贡献呢,只是我们集团规模小,能力有限,这个重担我们恐怕承受不住啊。” 张文定本以为孟紫萱又是来要条件了,刚想说几句好听的话,孟紫萱却接着道:“不过,虽然我们实力有待继续加强,但我们是怀着一颗诚心来的,我们也相信,在张县长和燃翼县人民的支持下,金铭集团在燃翼肯定会取得良好的发展,不过这也要看张县长的诚意喽。” 第七七五章 各有诉求 说完这个话,孟紫萱笑了笑。 啧,这女人说话有点怪啊!张文定有点搞不懂了,这个女人难不成说对自己有点意见,不过按照常理来说,燃翼确实需要这样的大企业,可现在燃翼做的也够有诚意的了,她还想怎么样? 燃翼的政策,这在全省也是绝无仅有的,况且各项手续都已经给她办齐,甚至没有多收他们一分钱的费用,难道她还不知足? 张文定也明白,企业嘛,多要点优惠政策那是必然的。但这优惠政策也不能无限制给的——毕竟我们让你们来是来给燃翼增加财政收入的,而不是拿钱请你们来撑门面的。 虽然心中有点不爽,但张文定还诚恳的笑了笑,对孟紫萱道:“孟总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能做到的必定会全力以赴。毕竟共同发展,实现双赢,才是我们合作的最终目的嘛。” 张文定重申了一下燃翼的态度,但孟紫萱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话,她不是政客,不管你燃翼县方面有什么旗号要打,既然你希望我们继续投资,那我就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答应不答应那再说,就算自己很希望扩大投资,现在也不能表现出来。 策略嘛,随时都要讲一讲的。 反正她又不是体制内的人,讲话可以不需要那么讲究,而且现在是燃翼县里有求于她,她可以稍微强势一点。 当然了,既然现在张文定叫她提要求,那她也不会客气,肯定是要狮子大开口,张文定同意不同意,要求她都要提出来。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总要先把价漫天的要出来才行啊! 有了这个打算,孟紫萱看了看身边的随从人员,便笑着道:“张县长,您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燃翼给我们的帮助我们金铭集团心里都记着呢,还谈什么要求啊。呵呵,不过既然县里要为企业减负,那我们也要把握住机会。这样,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吧……说实话,燃翼的地理位置和交通运输,跟别的地方相比,没有什么优势,但就我个人来讲,对燃翼的热情,还是很感激的,抛开金铭集团来讲,就我个人的话,的确有在燃翼继续扩大投资的想法,只是现在全国中药种植和深加工产业的形势很严峻,我们也不得不考虑到以后的发展和市场形势……天时地利人和,燃翼没有天时没有地利,就占了一个人和,优势并不明显。但我们是做企业的,首要考虑的就是企业的效益,如果燃翼能够只允许我们金铭集团一家中药企业来燃翼投资,那么我们的后顾之忧至少会打个八折。” 这个话,跟先前云山雾罩的话说法大不一样了,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恍然大悟,原来孟紫萱是想吃独食啊! 不管在哪个地方,要说什么最赚钱?这个答案可能千奇百怪,但有一点是大家都承认的,那就是不管哪个行业,只要能够垄断,那就都能够赚钱! 是的,不管干什么,只要垄断了,都有的是钱赚! 燃翼这么大的地方,从县里的立场来讲,想把燃翼发展成中药大县,这肯定不是个小项目,也肯定不是哪一家公司能够吞得下的。 金铭集团固然财大气粗,可要想把燃翼全县的中草药种植以及中药制药给垄断,那县里肯定也不愿意看到。 燃翼全县的经济,肯定不仅仅只是依靠中草药,但中草药在将来,还是要当成县里的一个支柱产业的。 在这种思路之下,张文定这个一县之长,从县里的利益来考虑,肯定不能答应孟紫萱这个要求——如果答应了孟紫萱的这个要求,那么燃翼在将来的支柱产业上,岂不是被金铭集团牵着鼻子走了么? 张文定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心智,但佩服归佩服,这个条件是打死也不能答应她的。 如果答应了她,那么燃翼就被动了,你投资不投资是你说了算,投多少也是你说了算,什么时候投资,投资哪一方面还是你说了算,而我们燃翼能做的就是给你一路绿灯,但想要垄断,你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当初电信那么强,也保不住独家地位,移动、联通、网通、铁通纷纷出手。 你金铭集团强得过电信么? 呃,那什么,石化还有竞争对手呢。 双方的陪同人员都没想到,孟紫萱会提出这个要求,甚至张文定也有点后悔不该把孟紫萱这个时候请到燃翼来。 毕竟,这时候是个关键时刻,看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第一个药厂还没投产,她就提出这样的要求,若是药厂投产产生了效益,那她的要求还不上了天啊? 不过,张文定也庆幸,至少现在孟紫萱还没有什么底气,现在她还没给燃翼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拒绝她这个要求,现在还是能张的开嘴的。 “孟总你这真是漫天要价……”张文定轻轻一笑,岔开了话题,“除了中草药之外,你们还可以投资一些别的方面嘛,燃翼的农业品源资,还是比较丰富的。” 孟紫萱也知道张文定不可能答应这个事情,而且现在才猛然提出了这个要求,那就等一段时间再讨价还价比较合适,现在还是要留给张文定一点考虑的时间,便笑着点点头:“那我可得好好了解一下。” 张文定呵呵一笑,对孟紫萱道:“凭着金铭集团的实力,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燃翼,就算是把整个望柏市的经济带动起来也没问题。对孟总这样的企业家,我们是无限欢迎的,孟总有什么资源,也给我们介绍一下嘛。到时候,孟总多些朋友在燃翼,燃翼发展起来了,你们也能够享受到更多的福利。” 张文定这不是在有意抬高金铭集团,的确,金铭集团的实力让燃翼改头换面那是丝毫没有问题的。 在南鹏,金铭集团可是响当当的企业,这样的企业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排得上号的。 张文定当然也明白这个企业的实力,只是他在想,就算是把燃翼的中药产业让给金铭集团一个公司,那样也满足不了燃翼对招商引资的需求。 毕竟这个企业再大,但在燃翼县的话,目前除了中草药这一块儿,还没有其他的项目可是做,而如果单单围绕着中草药这个产业,恐怕再过十年,燃翼也不会达到自己的理想中的状态。 他张文定现在入主县府,是要干出一番成绩的,是需要继续进步的,而不是准备在燃翼县里干一辈子。 现在的张文定,着眼是全县的产业,要讲究个全县一盘棋,也要让全县全面发展,而不能够仅仅依靠金铭集团来一个畸形的发展。 张文定的这番话虽然没有直接拒绝孟紫萱,但意思已经很明确。 好在,孟紫萱对于这一点,并非志在必得,她最看重的,还是张文定这个人,她投资的重点,也是张文定这个人。 所以,看着张文定,孟紫萱笑了笑,脆声说道:“您太抬举了,金铭集团靠的就是像您这样有魄力又有能力的领导支持,才发展到今天的,我们企业看好燃翼,张县长的人品是一个很大的原因,不过虽然您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们回去就好好研究一下,看看今年的中草药产量,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进行下一步的投资,您看这样行么?” 孟紫萱这个话,意思也算是比较明显了,扩大投资,甚至是帮着张文定再介绍几个投资商,这个都可以谈,但要看县里能够给出什么样的条件了。 张文定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招商,免不了你来我往的试探几次,也免不上唇枪舌剑地谈判几次。 这个道理,他在随江开发区干招商局长的时候,就明白了。 所以,张文定点点头,道:“那行,我们县里也会重点研究一下,争取给金铭集团最大的优惠条件,共同发展嘛。” 这次谈话,孟紫萱虽然没有给张文定一个明确的答复,但至少方向还是不错的,意向也还是有的。 这个情况,多少让张文定感觉到了些许的安慰。 况且,只要今年的中草药长势还不错,再等到药厂顺利投产,到时候只要市场反应不错,就算县里不做要求,想必孟紫萱也会追加投资,扩大种植规模的——资本的逐利性,这是显而易见的。 到那时候,农民就会抢着把土地承包给她,中药材种得越多,那么药厂的原料就会越多。如果不扩建,那是必须会影响到药厂的效益,这样一来,就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靠种植带动工业,这样下去,燃翼的中草药产业必定会快速发展。 当然了,这一切,都要看她的中药制品卖得怎么样,市场反应好不好。 做生意,也不能光往好的方面去想,风险这玩意儿,谁也预料不到啊! 但不管是风险还是机遇,做企业的,都会认真去衡量,而张文定身为燃翼的一县之长,重点要考虑的,还是燃翼县的利益。 第七七六章 又要交锋了 送走了孟紫萱,张文定未雨绸缪,在县政府开了一个会,让各乡镇一把手、各有关部门都做好准备,而且药厂周围的土地也要提前做好征收的准备工作——现在就确定下来周边的建筑料,别等到药厂追加投资的时候,一些建筑又来搞表面装修,多坑补偿款那一套。 除了这一方面以外,张文定还要求各乡镇,要切实做好老百姓的宣传教育工作,今年的中药一收,就要做好下一季中药的种植。 而且,张文定还把从阳南县学到的技术让农业局整理成了相关的操作细则,并且定期搞培训班,还专门安排技术员,下乡镇去指导——这个当然是种植了中草药的乡镇才能够享受得到的待遇了。 张文定对燃翼的中药种植充满了信心,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县里肯定会以此为契机,快速发展起来。 虽说这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他新官上任来的一把火,但把这把火烧好,烧旺,还需要他下一步继续努力,只要有了这个目标,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得多了。 是的,这是他在县委专职副的任上搞的项目,所以,可以说是他的一把火。 张文定在中草药种植上烧了一把火,但谁也没想到,他这把火还只是个火苗,但另一把火,却烧起了熊熊烈焰,烧到了劳动路,而且还是真火。 就是吴忠诚一直想要开发的那个劳动路,也是张文定一直想要保护着,一直不肯粗暴开发,一直想着要特色开发,并为此和吴忠诚闹过不止一次不愉快的那一片有特色建筑的劳动路。 说起劳动路,那算是张文定和吴忠诚公开闹别扭的开始。 从那次之后,劳动路的开发,就一直停下来了。 上次在望柏市政府,从市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就二级路扩建所欠缺资金的问题,吴忠诚曾经想要借机重启劳动路的开发,但张文定给顶了回去。 这个劳动路,说起来,还真是吴忠诚和张文定之间最不能提的事情,只要一提起来,就会挑动吴忠诚和张文定这两个人的神经。 而这一次,劳动路就同时挑动了燃翼县两位主官的神经——劳动路出事了,出了安全故事了! 上一次安全生产事故发生以后,县里就立即部署,全县要加强安全生产工作,而且县里还总结经验,动用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来避免此类事故的再次发生。 虽然上一次因为一起安全生产事故,也处理了人,但可以说,上次的事故热度虽然减了,但也还没完全冷却,却不料现在,劳动路居然发生了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故——火灾。 说是意料之外,当然是意外。 可劳动路的民居,都很破旧了,建筑中有不少的木料,而且电力线路也老旧不堪,这一次不发生意外,难保下一次不发生意外。 张文定是一县之长,接到的这个汇报的时候,只差吐血。 这起火灾是发生在人员密集区的,虽说有可能不是安全生产事故,但造成的后果肯定不亚于企业出事。所以,张文定接到电话汇报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劳动路。 张文定的车子刚进了劳动路,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股浓烟在前面不远处。 他心中一紧,这个火灾中,如果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倒还好说,可万一要有人员死亡,那么他这个一县之长可就不安宁了。 上次事故的时候,张文定还是县委专职副书记,追责根本就追不到他头上来,所以当时的县长姜富强倒霉,因为事故被调走,然后张文定顺位入主县政府。 可谁能想到,这才入主县府多长时间,居然又遇到了安全事故。 这运气,差得简直真是没法说了。 如果因为这起事故,而弄得跟姜富强一样被追究个责任,那也太不值了。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这些念头,张文定的心里还是非常紧张的,他在车上就给打了电话问了问情况,而消防队正在现场灭火,太详细的情况一个时候也说不上来。 不知道情况,才是最苦恼的,张文定有点怕了。 劳动路这一片本来就是人员密集区,而且全都是老房子,虽说建筑融几派之长,也算是燃翼的特色之处,并且文化气息很浓,但这些老建筑因为年久失修,而且消防设施根本就不完善,平日里最怕的就是着火。 老房子着火,比老人谈恋爱还可怕啊!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这老房子,偏偏就着了火。 张文定让司机把车开快一点,但这路也不好走,张文定越是心急,车子开得就越慢,在离事故地点不到一里的地方,他干脆让司机停车,自行徒步往前走。 张文定这边刚到现场,吴忠诚的车也到了。 县里两位主官还才刚站在一起,都没来得及交换一下意见,消防队大队长就跑了过来,跟两位领导做起了汇报:“报告吴书记、张县长……我们是十分钟前赶到的现场,火势还没控制住,初步判断是因为线路老化引发的火灾,同志们已经进去了,正在搜索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张文定气急败坏,抢在吴忠诚前面说了话,他赶紧吩咐消防大队大队长道:“全力灭火,注意防范二次险情。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证人员的安全。” 吴忠诚没说话,走远了几步,面色凝重。 张文定大体看了看,着火的是老房子,总共有五间,屋顶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幸运的是这间房子隔马路还不算太远。消防车虽然进不去巷子,但就停在马路上,两台高压水枪正冲着房子喷水,倒也能够把水喷过去,但由于距离实在有点远,所以这水喷是喷过去了,可也只是勉强压住了火势,并不能把火势完全扑灭。 几名消防队员带着呼吸器,由一台水枪掩护着他们,冲进了着火的屋子。 不大一会,消防大队长又跑到吴忠诚和张文定面前,气喘吁吁地汇报:“报告吴书记,张县长,找到两个人,马上就出来了。” 话音刚落,几名消防队员抬着一个已经被熏得黢黑的人从房子里面出来了,接着几个医生小跑着过去,把人放倒担架上,张文定没来得及过去看一眼,人就被救护车拉走了。 第一个人刚被拉走,屋里又被救出一个人,又是一阵忙碌。 吴忠诚和张文定站在一旁,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县公安局局长吴山为一张脸已经快要黑成了炭——消防这一块,也有公安局的责任啊。 几名消防队员都从屋里撤了出来,大队长过去问了问情况,然后又跑到了吴忠诚跟张文定面前,小心地看了吴山为一眼,这才汇报道:“屋里搜完了,救出两个人,估计没生命危险。” 吴忠诚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再搜一遍,一定要确保里面没人。” “是!”大队长一个立正,转身又跑到门口。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吴忠诚不说什么话,但张文定看得出,他也非常紧张。 虽然看上去火势不太大,但火是发生在居民区的,如果控制不住,会引发一连串的火灾,人员伤亡会非常严重,到时候出了大事,别说是张文定这个一县之长,恐怕吴忠诚这个县委一号都得担责任,他吴忠诚能不紧张么? 半个小时后,大火被扑灭,五栋被烧得黑乎乎的房子还在冒着烟。 张文定不放心,又命令消防队进去搜了一遍,在确定里面没人了,这才留下留守人员,然后众人撤走。 这个撤走,自然不可能是一走了之,而是到县委去开会。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开会不行了。 这个会,就是火灾分析会,也是善后处理会。 与会的众人,都明白,这一次,不仅仅只是开会,而是吴忠诚和张文定,又要交锋了。 毕竟,这次火灾,发生在能够同时触动他们两个人神经的劳动路啊! 在会上,消防大队大队长给与会人员简单介绍了火灾情况,劳动路因为房子太过于陈旧,线路老化比较严重,很多通电线路都是十几年前才布设的,所以容易发生火灾。 因为劳动路的古建筑需要保护,而且改造方案迟迟未定下,所以这些年基本上对这一片没什么动作。这场火灾就是因为一家厨房的电线老化,家中无人,引发了火灾,好在着火的地方靠近马路,灭火相对简单,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但即便这样,还是导致了五幢房子被烧毁,其中一家有两人被烧成重伤,目前正在医院救治。 这个情况介绍,立马就把消队大队的责任给推得一干二净了——这不是我们不对那一片做消防检测,实在是那地方是居民区,而且关系到县里的布局,这线路老化,它也是电力部门的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总不能因为消防不达标,我们就不准那么多居民用电了吧? 这个官司,就是打到市支队,甚至是武警省总队去,县中队和县消防大队都不怕! 第七七七章 都不容易 这个会,不仅仅在家的县委常委都参加了,甚至县政府那边,也有两个副县长出席,县人大和县政协同样有领导参加,而县里的部门中,县警察局、供电公司、消防大队、安监局、以及县委县政府办公室的人员和有关领导也参加了。 这个阵势,还是相当大的。 张文定静静地坐着,没有急着发言。他庆幸这次事故没死人,但这把火也着实烧的他头脑清醒了很多,看来县里的工作只关注经济发展是不行的。 安全问题,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经济发展得再好,安全得不到保障,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安居乐业,安居了,才能乐业嘛。 老百姓的事哪一件都不小,这把火如果发生在农村,可能几天就会被人们遗忘,但这是在县城,而且还是在人口最密集的区域,即便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和经济损失,也不可能就那么轻易的过去。 如果不汲取经验教训,这次幸免,下一次就不一定躲过一劫了。 听完了消防大队长的汇报,吴忠诚板着脸,沉声道:“同志们,劳动路这场火灾给我们带来的教训是深刻的。这是发生在马路边,如果发生在胡同里,那后果就不堪设想!而且今天没有风,如果起风,那肯定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劳动路一直是县城的重点保护对象,即便这样,还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我想这其中的原因,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啊,我们每天都喊安全,每天都强调安全,可事故还是发生了,这场火灾的教训是深刻的,责任以后再说,为了避免以后出现类似事故,大家都要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吴忠诚喜欢并且习惯了在开会的时候这么长篇大论,这个习惯,燃翼县的人都熟悉了,张文定在刚来燃翼的时候,也早早的就领教过了。 现在,吴忠诚的话说出来了,张文定身为二把手,就算不想说话,也得接着说一说。 这场火灾来的太意外,张文定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 但是,他毕竟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干部,而且也有处理突发事件的经验,所以,在这个事故面前,张文定并没有慌了手脚。 看了看吴忠诚,张文定一脸严肃地说道:“书记说的没错,这把火来的太突然,各部门回去以后,要立即开展一次火灾隐患大排查,不单单是居民区,各企业和各单位也要重点检查一下火灾隐患,安委会负责牵头,消防大队具体落实,其他部门要配合好,一定要不留死角,检查到位,检查出的隐患要追踪整改,决不能漏过一个地方。消防队有问题吗?” 这并不是常委会,所以张文定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称呼吴忠诚为班长,而是叫了职务。 消防大队的大队长接过话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消防大队保证完全任务!另外,我觉得光进行隐患排查还不够,劳动路这片我们早就跟县里提出过,这一片的火灾隐患太多,而且住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的安全意识你淡薄,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重视。其他新建的小区我们都进行了验收,没什么问题,关键就是这一片,没有统一的现代化管理,有些措施,根本就没办法上。还有一个,就是这一片的供电线路……这片的通电线路如果能全部换掉,那就解决了一个最大的隐患了。” 这个话,说到底,还是要把消防大队的责任给摘出去,至于点了电力部门的名,那算个啥?你电力部门是垂管单位,我武警也不是吃素的,你们的锅,我们坚决不背! 电力公司的领导也出席了会议,他一听这话,立即就顶了上去,问消防大队长,道:“换大线我们电业公司可以做,但每家每户都换线,这个钱谁出?这些老人们谁愿意拿出钱来把家里的电线换一个遍?这都几十年了没问题,现在说换就换,恐怕他们不乐意吧?” 这个话就直指核心了,没钱! 这并不是说电力公司没钱,而是,这换线的钱……电力公司出得不甘心。 本来这钱就应该由政府来补贴的嘛,我们公司最多最多出点人力免费安装布线,可这电线的成本,变压器的成本,总要县里来买单吧?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大问题。 消防队说得有道理,把电线都换掉,那肯定能解决一个大问题。但电力公司说得也不是没道理,这个钱就不应该他们来出。 是的,换大线,他们电力公司认了,但入户的电线,这不是他们公司的事儿啊! 至于说县里……县里也不愿出这个钱。 这笔钱,可不是一个小费用了,而这部分钱县里出,那就更说不过去了——燃翼县里这么多人,你只给劳动路这片换,那其他的人肯定有意见,再说了,县里也没钱啊! 这种入户线,都是开发商来负责的,也就是商品房中所说的通水通电,这部分钱应该是开发商来出的,当然了,开发商肯定是要算进房价里的。但是,大家通常的理解就是,这钱就是开发商来出的,而不是自己负担的。 这是一个心理上的认知,并不是现实,可架不住心理认识有时候会比真实的现实更让人认同啊! 但不管是什么心理,都普遍认为,买电线,这确实是要出钱的。 当然了,线路老化的问题,并不仅仅只是关系到电线和变压器的问题,还有线路布局的问题——空中布线改为地下布线,这是城市电路改造的大势所趁。 这个,就不仅仅只是电力公司一家的问题了,牵涉到县里的规划、路政等等相关的部门,有的是皮子扯。 扯皮,基本上也是披钱的皮。 反正只要是牵扯到出钱的问题,那就不可能那么容易解决。 说起来吧,每家每户出钱是最合理的方式,可这些老宅了里的老人们平日里就守着这些老房子艰难度日,有点收入也是拿点少得可怜的退休金和摆个小摊挣的仨核桃俩枣,没人会愿意拿出钱来给自己家换电线。 说起来,现在还住在劳动路这一片的人,能够有退休金的,都是极其稀少了,更多的是,还是生活困难的。 在这种状况下,就算是出了火灾,这些老人们也不愿出钱。 何况,住在这里的老人们都觉得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要是把电线都换了,说不定哪天这一片就拆了,那就得不偿失,这种可能性谁都明白。 最主要的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家就更不会出钱了——问县里要些不知道什么名目的救助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愿意自掏腰包? 人性,就是如此。 电力公司把这事撇得一干二净也正常,他们根本就没有责任给这一片改造通电线路,而张文定听了他们的话也不敢轻易表态。 不说别的,现在二级路扩建工程开工了,交通厅下来的钱撑不了多久,后续资金还是个大问题呢,哪儿有钱再搞这些东西? 当然了,虽然县财政很紧张,但要拿出这些钱,挤一挤,也可以拿得出来的。 只是吧,虽然说政府管着钱袋子,但张文定在这个事情上,还是觉得郁闷无比,所以就看了一眼吴忠诚。 呃,这种大事,还是要听班长的嘛。 吴忠诚被张文定这一眼看得真是郁闷,这种时候,他自然也不可能说这钱由县里来出,甚至他都不想谈钱了,他想的是,拿这个事情做个文章,搞一搞劳动的开发,到时候,旧屋换新房,财政有进项,他个人也有好处,群众也能得到好处。 不过,现在这种时候,还是一个一个问题来吧。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这许多,吴忠诚就淡淡然地说道:“安委会牵头,先把县里的安全隐患都排除一遍吧。劳动路的问题,后面再说。当务之急,是不能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了!” 安委会在县政府挂名,但实际上,就是安监局的班子。 安监局长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这明明是火灾好嘛,这是消防上的事情好嘛,干嘛要我们来牵头? 再说了,跟县里那些实权部门相比,安监局算个毛啊! 要调动这些部门,没有强势的县领导发话,根本就办不了,如今把这么大的责任扣在安监局的头上,局长感觉压力山大,所以他也出来撇责任了——尼玛,这口锅太重,安监局背不起! 所以,安监局长的话就说得相当无奈而油滑了:“企业方面好说,我们安监局会落实到每家企业,不管是火灾隐患,还是其他事故隐患,我们都会排查一遍,而且会督促企业进行整改。这件事安委会会出文,到时候会按时报到县委县政府。” 他们的底气不如消防大队的电力公司的足,所以,安监局提都没提劳动路的事,直接开口就只奔着企业去了——企业上不合规定的,可以各种罚款嘛。 呃,这个消防处罚决定书,其实是消防大队下达的,但现在这事儿既然县委让安委会牵头,那安监局也不介意把手往这里面伸一伸。 第七七八章 掌握主动 消防大队长虽然是当兵的出身,为人比较直爽,但也不可能坐视自己这边的利益被别的部门插一手,可现在这事儿吧,他又不想背锅,所以只能不软不硬的顶着:“这件事可不可以这么做?消防队出个告示,把劳动路片区的隐患公布给每家每户,让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然后再提改造线路的事,毕竟这也是对他们有好处的,谁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公安局一把手吴山为实在是忍不住了,天底下还有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主?你消防队可以下告示,但如果有人不听劝,死活不拿钱,到最后出了事,这责任还不是你消防队顶着么? 擦,这一次就让安监局冲在前面,我们消防退让一次又何妨? 难不成就这一次,安监局就能够取代消防队了? 想着这些,吴山为就瞪了一眼消防大队长,没好气地说道:“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麻烦。你每家每户下通知可以,但你敢保证这些老头老太太思想觉悟都这么高么?要是他们有这个意识,这些线路早就换了,还等到现在么?” 武警虽然是单独的序列,县里也跟省里市里有区别,县公安局一把手并不像省市两级的在武警里有兼职,可这消防大队,同样也还归属县局管理的。 所以,吴山为这一开口,消防大队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蔫了头,不再说话。 吴忠诚一直在听着,虽然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但没有一个人提到点子上。 听着这些人的发言,吴忠诚有一种深深的无奈,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一点责任心?一出事情,就个个化身为甩锅高手,能不能有点担当啊! 不过,虽然这些人的表现令吴忠诚不爽,但这些人的表现,同样对他将要推行的事情有好处——既然大家都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那么,劳动路还是旧貌换新颜,地块招标,让开发商来开发吧! 这件事,现在在吴忠诚的心里已经有了定论,要想彻底解决,不改造是不可能了,但这是县里的大事,跟这些个不敢乱说话的局长们没必要说,这些人说的只是些皮毛,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人多嘴杂啊,万一有什么没说好的,到时候传出去,徒乱人心。 跟张文定处事这么久了,吴忠诚已经越来越忌惮了,总感觉一个应对不慎重,就会把一手好牌打乱。 现在,吴忠诚就觉得自己手上有着一手好牌。 他看了看张文定,心里一百个不爽。 当初开了好几次常委会都提到劳动路改造的事,每次都是张文定顶板,现在好了,出事了,这次如果这件事解决不了,那这个责任就由你张文定承担好了,你不是县长么?县长不管,难不成我县委一号来管? 这特么是政务工作,不是党务工作,哼! 其实刚才张文定说的话,吴忠诚就有点烦。自己本想借着别人的嘴说出这件事,也好给张文定打个预防针,可张文定一个隐患排查就把这些人给带沟里了! 说这些没用的屁话,最后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好在,经过刚才这一打岔,吴忠诚现在也不急了——劳动路的事情,急也是急不来的。 这次,吴忠诚感觉自己胜券在握,吴班长心里明白,张文定这一次是肯定顶不住了,如果非要顶,那么就把责任好好地说一说,量他张文定也没这个胆量。 心思电转之后,吴忠诚就板着脸,两眼环顾了一圈,沉重地说道:“同志们说的都有道理。这样吧,政府那边安排一下,从明天开始,全县安排一次安全隐患大排查,就按照刚才县长说的分工。各部门一定要重视起来,谁的职责谁负责,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就找那个环节,至于劳动路那一片,县里再开个会研究研究。” 吴忠诚这是在侧面的告诉张文定,劳动路那一片的开发问题,现在要旧事重提了,而且是必须要搞出个解决方案,要不然的话……再来一次火灾,全县领导班子都得跟着倒霉。 这个话,并不仅仅只是在告诫张文定,同样也是向在座的所有领导干部通气——你们要再跟着张文定那小子一条路走到黑,那出了事,就等着完蛋吧! 当然了,仅仅这个威胁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吴忠诚话里话外也透出了一点点善意——只要你张文定在劳动路开发这个问题不跟我对着干,那我自然也会给我一些利益的,咱们再研究研究嘛。 与会众人自然听出了吴忠诚的意思,没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乱说话。 张文定也听出了吴忠诚的意思,他也知道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劳动路那一片,就算是想保也不现实了,毕竟火灾真是个大问题,就算是线路改造完毕,可是那一片连着一片的木房子,随时都有火灾隐患啊! 想着这些,张文定一边点头答应着吴忠诚的安排,一边说道:“好,这事回去我就安排。” 吴忠诚又强调了伤者的救治问题,同时又嘱咐民政部门适当的时候可以给予援助,这会开了半个小时就散了。 这火灾一出,本来把计划安排的满满张文定不得不重新安排一下当前的工作了。 他回到县政府,先是找到了分管安全的副县长,把自己该交代的交代了一番,然后让办公室起草了一个全县安全隐患大排查的通知,下发到了各局委办。 张文定这次要搞一次大动作,倒不是因为这场火造成的损失多大,只是张文定明白一个道理,县里的任何工作都不如安全重要。 安全生产大于天,这话真不仅仅只是说着玩的。 如果老百姓感觉不到安全,那其他的工作都不用谈。 卡诺基的第一理论不就是安全么?这个张文定还专门研究过,只是这场火提醒了他,这次隐患排查的确要好好搞一搞了,要不然再出点事,那自己可能就真担责任了。 张文定想把这件事做实,但有时候却又不得不走个形式。 等通知一出,张文定便决定跟着检查组到实地去看一看,至少在电视上露个面,也好让老百姓觉得自己这次是动真格的。 张文定没到别处,而是跟着检查组来到了劳动路居民区。 这一片是发生事故的地方,也是火灾隐患最严重的地方。 张文定选择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来是他作为县长,这里着火了,群众自然希望能得到领导的重视,所以张文定到这里来,是最明智的选择;第二个原因则是他想听一听这里老百姓的意思,毕竟下一步吴忠诚想干啥,大家心里都明白。 虽然张文定也知道,劳动路的开发,已经是大势所趋,但他也要在这个开发中,多掌握一些主动,这样才能够避免以后的被动。 检查组是由消防队、安监局、城管局等单位组成,今天因为是张文定跟着,所以县电视台也跟了人,检查组各部门也是出动了不少人马。 一行人刚进到劳动路,就被群众团团围住了。 围上来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 全县都知道,劳动路这些老房子虽然称得上是古董,但很多房子年久失修,平日里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好点的虽然不漏雨,但门窗都已经不严,冬天有暖气也挡不住门缝里的寒风。 年轻人都不想住在这里,只有那些没地去,或者是有怀旧情结的老人们才舍不得离开这里,所以张文定一行来到这里,很多群众见到县长来了,都想过来问这问那。 张文定示意随行人员停住,跟这些老年人聊了起来。 一个看上去应该是居委会干部的人带了个头,笑着对大家说:“今天,张县长来我们这里指导工作了,这是县委县政府对我们的关心,对我们的爱护,啊,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大家欢迎。” 说完,他带头鼓起掌。 老人们没几个鼓掌,但还是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一脸麻木,就那么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客气的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便对众人说道:“大家好,今天我带了县里几个部门的人,来帮大家查查隐患,保障你们的生活安全。同时呢,我也是过来看看大家,你们有什么困难,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一说,讲一讲。” 这时候,一个看上去精神还不错的老人,也可能以前是哪里的退休干部,看着张文定就说了:“县领导能来我们这个地方,我们已经很高兴了,有县领导来看我们,就是我们的福气啊,我们都老了,不能给政府添麻烦了。” 张文定心里明白,这个老人,估计是居委会安排的一个人了,这个话,估计也是早就练好了的台词,但这种时候吧,就算心里明白,张文定也不可能揭穿啊,只能在脸上挂着笑,说道:“县里一直重视劳动路片区老百姓的生活,今天我来的目的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一说。啊,不要有任何顾虑,想说什么都可以。” 他这个话一落音,刚才还只敢凑上前来却不怎么愿意说话的那些老人们,就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地说话了。 第七七九章 困难 小声地交头接耳了几秒钟,一个老人不负众望,站了出来,当着一群领导和一群老头老太太的面,对张文定说道:“张县长,既然是你要我们说,那这个,这样,我,那我就代表我们这些街坊邻居说几句话。啊,这个,张县长啊,说实话,我们这些人,要是有别的办法,谁想住在这里啊,唉!都说县里要搞开发,要拆迁搞补偿,这都传了十多年了,这不还是光打雷不下雨么?” 张文定愣了一下,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老人一开口,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紧接着,一个老太太走上前来了,她瞥了一眼刚才说话的老头,有点不爽地说道:“我说老刘,你不想住这里不代表大家不想住啊,我都在这里住一辈子了,哪里不好啊?我觉得挺好啊,要让我走,我还舍不得走呢。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不喜欢住楼房,我就喜欢住院子。” 院子,说的就是劳动路这里的特色老民居,虽然不是四合院,但也是有天有地的,不是别墅,胜似别墅。 对一部分人来讲,老房子,那是真的能够住得出来感情的。 老太太这话一出,大家开始七嘴八言议论开了。 张文定仔细听了听,乐于搬走和不乐于搬走的,大约一半对一半,搬走的一般都是思想比较开放,而不搬的理由也非常充分,又说要保护老祖宗的产业的,有说住在这里习惯的,也有的说嫌住楼房麻烦的,而张文定虽然现在是一个县长的身份站在这里,但他根本就无法给这些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然了,他也不需要现在就给这些人一个答复。 毕竟,他今天来的目的是摸底,而不是解决问题——是为了以后解决问题而进行的摸底。 此前,对于劳动路,张文定一直反对搞房地产开发,而是想把这块发展成一个旅游区,到时候这里的房子不但可以得到免费的维修,甚至这里的老百姓都能借此得到实惠。 但是吧,古城旅游这种套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玩起来的。 石盘不是旅游大省,望柏市的旅游业更是弱成了渣,而燃翼……则是渣中之渣。 在这样的前提下,想要搞旅游业,那多少有点白日梦的味道了。 就算真的有一线曙光,可这说起来容易,真正实施起来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现在,这里又着了一把火,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着三把火,万一出个大事,恐怕不光是自己被上面问责,这里的老百姓也会对自己唾骂了。 唉,有些事情,还真是屁股决定脑袋啊,自己想着保护传统文化,可自己这么想一想容易,但住在这里的群众,却是要切切实实面对着生活中实际的困难的。 看来,这事儿,还真要多方面地去看啊! 张文定借老人们辩论的空隙,插了一句话:“乡亲们,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至于劳动路这一片的问题下一步如何处理,县委县政府正在研究,等到有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这一片会得到彻底的解决。到时候,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安全、安静、和谐的生活环境。” 老头老太太们当然不满意张文定的这个承诺。 这种承诺,跟没承诺一样,完全就是废话嘛。 具体怎么办,张文定并没有说出来。他不是不想说,但现在的形势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无法给老百姓一个承诺。他虽然是一县之长,但这种大事他一个人说了也不算。 这事儿,还要县委常委会上来表决的。 老百姓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你一县之长就是大官,你说怎么搞,那就怎么搞,谁也挡不住的。 所以,张文定话音刚落,一个老太太就说话了:“张县长啊,你给我们个痛快话,这一片到底怎么个弄法?我们可不想整天提心吊胆的住在这里,前两天老李家的房子烧了,差点烧死人,这两天我都没睡好觉。” 张文定对着老太太笑了笑,道:“大娘,这件事县里还要开会研究,不是说怎么搞就怎么搞的,我们要听听你们的意见,毕竟这跟你们的生活是息息相关的啊。” …… 又跟这些人聊了一会儿,张文定便跟检查组实地检查了几个住户,提出了一些需要整改和注意的问题。 当然,这是在民宅里检查,检查组对于发现的隐患只能是建议,用不上强制手段。如果这家主人觉悟高,那么这些隐患会毫不犹豫的整改掉,但如果住户不当回事,那么就算是他张文定也没有办法。 毕竟,消防安全这一块,对企业可以有各种手段和方法,但对民居,还真的没什么好办法。 …… 离开劳动路,张文定又跟随检查组去了一家企业,这是一家木制家具企业,虽然规模不大,但防火形势十分严峻——到处都是木材呢。 虽然企业之前已经接到了通知,知道张文定要来,刻意的整理了一番,但张文定一行到了企业以后,发现的问题还真不少——不用问专业人员,他张文定自己都看出来了不少隐患。 这个企业规模小,但生产能力大。这样一来,很多原料和成品就堆满了车间,别说是个消防车,就连自行车都进不去。 张文定还是第一次到这家企业,而且这还是县里选了一家条件比较好的,其他的企业根本就不用去,张文定就能想到会是怎么一种状况了。 尼玛,这……张文定都不知道怎么去想象县里这个防火形式了。 企业老板很担心的样子看着张文定,其实张文定也明白,这也不能把问题的根源一股脑的都算到企业头上。 谁也想把企业做大做强,但县里的资金有限,而且至今县里也没有一项有利于小微企业贷款优惠的政策,这样一来,单凭企业自己去实现规模的扩大很有难度。 当然了,资金是一方面,土地也是个棘手的问题。 现在国家已经对土地划了红线,如果你置换不出其他的复耕,那么你就不能在耕地上上工业项目,这是硬性规定,谁都不能越线的。 这种种问题在脑子里浮现,张文定再一次觉得,当一把手真的很难。 检查组把检查出的问题列了慢慢的一张纸,拿给张文定看。 张文定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便把企业老板叫道跟前。 老板已经吓得不成样子,这么多问题,估计自己的企业要关门了,而且县长就在跟前,关门只是一句话的事。 张文定并没有拿隐患说事,而是让老板坐下来,很和蔼地问老板:“企业现在有什么困难?”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有吃惊。张县长今天这是怎么了?来查隐患还是来慰问企业来了,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企业老板更是惊得不知道说啥好了,他完全想不到张文定会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而且只字未提隐患的事。 这样的场景,让他一时间竟然哑巴了,好在旁边安监局的副局长提醒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赶紧笑着对张文定道:“张县长,企业现在没什么困难,挺好的,挺好的。” 张文定知道这个老板是怕说错了话,便笑了笑,道:“不要紧张嘛,你现在把我当朋友,咱俩现在就是聊天,你们企业的情况我也看到了,如果没困难,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困难,你尽管提,县里能给你解决的,一定会想办法给你解决,你们也是给县里做了贡献的,每年都纳税,而且还解决了这么多劳动力。啊,我们政府,就是要为你们做好服务嘛。” 张文定这话说的太实在,一点都不像作假的,先前劳动路那些老人在张文定这么说了之后,都敢站出来说话,这个老板的胆子,比一般的群众还是大一些的。 当然了,赌性也大一些——万一张县长真的是想解决问题呢?那赌一把,说不定就赌对了,万一说个实话,从此搭上了张县长的线,那到时候好处就非常大了。 这老板毕竟是生意人,心眼还是比较活的。他觉得这样的机会不多,虽然张文定是带队来查隐患的,但既然他现在让自己说困难,那现在不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呃,还是要赌一把。 他干脆豁出去了,反正大不了就是关门,说错了话总比失去这个机会要好。 稍稍迟疑了一下,这老板便对张文定道:“张县长,我跟你说心里话吧,企业现在并不缺订单,也不缺工人,缺的就是资金和土地。银行的贷款要求的太严,我们这些小老板们在企业贷不了几个钱,而且你也看到了,厂区就这么点,现在就是让我搞好防火工作,我也很难搞,这些木头和家具没地方放啊!再说,设备都很大,车间里摆两台设备就满了,根本就做不到消防通道……其实我们也怕出事,出了事受损失的还是我们企业,但现在这情况,不扩大规模就养不住工人,希望县里能给协调协调,最好能从其他地方重新批一块地,贷款如果能到位,我们会立即建新厂。” 这个困难,还真的很困难。 第七八零章 时机不对 张文定搞招商引资很熟练,当前也是准备在在招商引资这个上面再次大展身手,多引进几个大企业,为他在一县之长的任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现在听到这个老板这么说,张文定也意识到,其实,大力扶持本地的中小企业,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本地的中小企业做大做强了,服务于本地,能够创造和留住的价值,也是相当可观的。 说起来,县里对于本地的这些企业,貌似真的没什么像样子的好政策。 像是孟紫萱那样的大企业,各种优惠条件都给了,可像这样的木制家具企业,连个贷款都贷不出来,这些本地企业家们就算有这个雄心,也没这个能力啊! 张文定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庆幸自己发现这个问题发现得还不算晚。 这些事如果自己不是亲耳听到,恐怕没人会跟自己汇报,而且这些小企业老板也不可能到自己办公室跟自己说这些。 最重要的是,就算别人说了,自己也不会怎么重视。 有些事情,不亲自面对,真的不会放在心上的。 张文定看着企业老板那期待的眼神,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算是他工作的一个失误,只顾了大的而忽视了小的,如果不是这次隐患大排查,自己的这个失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 当然了,现在发现了这个失误,却并不代表就可以把问题解决了。 燃翼县跟银行也打过不少交道了,四大行加上了邮储,甚至再上加农发行,这六家银行现在对燃翼县,都像避瘟神似的。 想从这几家银行里搞贷款,那难度大得人想撞墙。 至于中小企业贷款,这玩意儿,水也很深啊! 思考了一下,张文定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不急不缓地对这个老板说道:“你说的这个事情我已经记下了,贷款的事县里会考虑。看看讨论出一个什么合适的办法,争取跟大企业享受到同等待遇。土地问题这需要县里开会研究,这件事县里会尽快落实……你的问题也是其他小企业存在的共性问题,这件事县里会重视起来的。但困难是困难,问题是问题,现在困难县里会想办法,可你们也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你们的大脑里一定要时刻紧绷一个安全弦,这些隐患都是非常明显的……刚才我大体看了看,有些问题彻底解决可能有困难,但思想上坚决不能放松,该投资的投资,该加人的加人,有困难多想办法克服,办法总比困难多嘛,啊一定要保证安全。安全生产大过天……” 老板使劲地点了点头,对张文定表态道:“请政府放心,请领导放心,如果我们企业出了事故,我就坐在厂门口等着公安局来抓我。” 这话引来了大家一片哄笑,张文定也笑了笑。 …… 回到办公室,张文定就把这几件事都列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他有个习惯,有些事情秘书记录了,他也会自己再记一遍,把事情按照轻重缓急程度列上一个计划。 小企业贷款的事需要开个会研究一下,这可以往后推一推。倒是劳动路那一片却迫在眉睫了,张文定把这件事列在了第一位上。 其实根本就不用张文定操心,自有操心的人。 在劳动路这个事情上,张文定急,可有人更急。 更急的人,自然就是吴忠诚。 劳动路的这起火灾事故又重新燃起了吴忠诚想把劳动路那一片卖地搞房地产开发的希望,这次他是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了。 毕竟,这次机会难得,如果错过了,那就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说不定等到他调离燃翼,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混到了吴忠诚现在的位置,是深深地明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的。 很着急的吴忠诚甚至都等到不及常规的县委常委会召开时间,便召开了一次临时县委常委会。 临时常委会议题只有一项,那就是讨论劳动路的提质改造。 张文定非常明白吴忠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其实就是想开发那片地,从而给他带来不菲的收入,仅此而已。而且他虎视眈眈劳动路那片地也不是一时半会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的。 对这个全部拆迁,推倒之后重新开发的套路,张文定是持反对态度的,劳动路那片几百年的建筑如果都被推土机给推完了,那肯定会让人心疼的。 而且,就算是不搞房地产开发,那么那一片搞成旅游项目或者别的项目,也不是解决不了问题。 办法总比困难多嘛,干嘛就只能走一条拆旧建新的路子? 况且,那里也有很多老百姓对那一片的建筑是有感情的。 但是,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在火灾面前,都显得苍白无比。 张文定也感觉到了事情的急迫性和严重性,他虽然有些阻一阻,但到底能不能在常委会上顶住吴忠诚,他心里没底。 这个心里没底,其实也是因为他有些犹豫。他在犹豫,如果真的推倒重来,那一片的群众,或许生活得更加舒服一点。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不时的浮现一下,让他想反对吴忠诚的时候,就有些不够彻底。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人民群众到底要什么的问题。 常委会上,吴忠诚就没有丝毫的掩饰,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同志们,今天我们讨论一下劳动路的问题,前几天劳动路着了一把火,情况很严重呀,这暴露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一片的房子太老,各种安全隐患层出不穷,检查组把问题都汇总到了我这里,我看了以后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心惊胆战。现在来看,这一片是需要搞一下了,老房子还是要拆掉,统一规划出更合理的房屋布局,把各种安全措施都做到位。要不然出了大问题,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张文定不是不懂安全事故的严重性,这次是万幸,如果再严总一点,恐怕自己一县之长的位子丢了都有可能。 所以吴忠诚说这些话,张文定基本上没有反对的理由,但不反对不代表他就支持吴忠诚。 吴忠诚说完,张文定接过话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劳动路的确需要改造改造了,我也亲自去过那里,隐患的确不少,但是我觉得这一片毕竟是几百年来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搞房地产开发的话会把所有的房子都拆掉,那样未免太可惜了。” 吴忠诚立即反驳道:“安全无小事,如果劳动路不下大力气改造,恐怕这些隐患就很难避免,到时候再出点事,别说我们县里,就算是市里都脱不了责任。说得轻一点,恐怕在座的谁也不想担上这么个责任!说得重一点,这是我们县委县政府对组织、对人民的极度不负责!” 这个话,帽子扣得有点大。 主要就是说给张文定听的,但同时也对其余的班子成员形成了一定的威胁。 这么一顶帽子,在座的没一个人能够戴得起。 但是,这个会,才一开始,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就开战了,别的人,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吸引火力,所以尽管帽子戴得不舒服,可也都不肯出头。 张文定也知道这种时候,别人不可能随便插话,当然了,他也不想给吴忠诚的支持者乱插话的机会,便接过了话,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保护性开发很有必要。提质改造嘛,动还是要动,关键问题就是怎么动,从哪儿动!我个人的建议是进行修缮,把劳动路发展成一个带有民族特色的旅游区比较妥当,这样既保护了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也能解决安全隐患问题。不夸张地说,劳动路这一片建筑,是全县人民的文化财富,是全县人民的骄傲,我们不能给燃翼留下一个永久的伤疤啊!” 嘴里说着这个话,但张文定心里却明白,他这话的力量不大,翻不了盘,但不管怎么样,该说的他还是要说的。 吴忠诚自然要跟他辩论一番,他的目的可不是依着张文定的思路,修路的事自己这个一把手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个劳动路可不能让你张文定抢了风头,那自己这个县委一号就别干了,回家种地算了。 环顾了众人一眼,吴忠诚就把目光看向张文定,一脸沉重地点点头,道:“文定啊,劳动路这一片特色民居,要搞房产开发,我也很痛心。这都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但凡有点办法,谁不想保留着呢?但现在形势太严峻了,在生命和财富上做比较,我们还是要舍财富保生命啊!安全大过天,生命无价啊!” 说到这儿,吴忠诚还一脸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才继续道:“发展成旅游区,短时间内肯定解决不了问题,毕竟我们燃翼其他配套设施没有发展起来,旅游区开发,餐饮、住宿、购物所有的设施都必须一起上,我们现在的能力还达不到这个水平。就算我们县里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客源还是个大问题……所以啊,文定你的心情,我是理解的,相信同志们也是理解的。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但要想解决劳动路的问题,这个办法……时机不合适。” 【作者题外话】:大家过年好。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七八一章 点名要见 吴忠诚胜券在握,倒也不介意表现一点大度,明着把张文定的想法给赞了一遍,实际上否定得一塌糊涂。 这个话,看似给了张文定面子,可实际上,还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张文定,把张文定的想法反驳的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梅胜言接过话头道:“我觉得劳动路还是搞房地产开发比较好,毕竟那一片的老人们谁都不想整天提心吊胆的住在那么老的房子里,况且这一片现在来说搞开发还比较容易,如果三五年下去,说不定政策还不允许了,到那个时候在开发,什么都晚了。” 这货从县委到了县政府之后,对于政务工作的热情,那真的是相当高的。 毕竟,干组织工作,虽然也是手握权柄,但是,实际上的好处,真的没有在政府那边分管实际政务工作来得爽。 当然了,由于张文定一直防着他,所以他现在分管的工作都不怎么样,财政局一样想抓在手里,却一直抓不住,这常务副县长当得也是相当憋屈。 现在,见到张文定要憋屈了,梅胜言很舒服地跳出来落井下石了。 这时候,几个吴忠诚的亲信也都纷纷支持吴忠诚的意思。 张文定知道,这次自己是说什么也白搭了。就算有几个替自己说话的,那也没什么力道,根本就扭转不了大局面——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在火灾面前,只能是生命第一了。 况且,张文定在内心深处也不打算再跟吴忠诚争劳动路了。 吴忠诚虎视眈眈劳动路不是一天两天,况且现在的形势太紧迫,谁也不敢保证劳动路就不会再出事。张文定这次放弃了,任凭这些人怎么说就怎么决定吧,就算是到最后举手表决的时候,他都没再说一句话。 这事情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定住了,甚至连一次激烈的讨论都没有。 事情一定下来,吴忠诚满意了,张文定也就坦然了。 道家学说打底子的张文定,对于胜负一向看得比较淡然,他觉得,任何事情都具有他的两面性。 而且,跟道士们相处的时间多了,让他从小他就明白一个道理——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劳动路自己把握不住,也不见得不是好事。 吴忠诚想开发,就由他去吧,即便这件事情属于县政府工作的范畴,但张文定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么多,这件事到底能办到什么程度,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毕竟,劳动路那边就是一个火药桶,真要搞房地产开发,也不见得就一帆风顺,到时候,闹出几个事件,那也不见得脱得了身。 劳动路改造,调子是吴忠诚定下的,从拆迁到招商到建设,这一些列过程下来,吴忠诚肯定能挣个盆满钵满。 这些大工程,每一个程序都需要县里过问,既然这件事是吴忠诚下决心去做的,那么什么事情都要他经手,他这一经手,所有的好处都变砸到了他头上。 但吴忠诚想把这个工程一口吃下,这肯定是不可能也是不现实的事情,县里不只是他一个当官的,即便他是一把手,那么还有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工程呢。 说不定,望柏市里都有些人想插一手呢。 虽然劳动路改造属于政府管辖范畴,但张文定决定不插手这项工程,他也就不打算从这个工程中获得什么好处了。 他不缺钱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张文定是不想再节外生枝。 县里有分管建设的副县长,多少年了,县里第一次这么大手笔的动劳动路,这些分管的官员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他们可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况且,县委那边也有不少人过问,张文定若是硬插手这件事,那势必会威胁到很多人的利益,特别是吴忠诚。 张文定现在不想跟吴忠诚决裂。 而且,他若是参与了这件事,那肯定是费力不讨好,搞不好,那就是自己的责任,搞好了还不是自己的政绩,这事张文定想得很明白。 张文定不参与,也不反对手下的人各显神通。 特别是县里一些跟张文定关系比较好的建筑企业,他们从张文定这里得不到什么工程,但不管是哪个环节,吴忠诚总要选定一些开发商吧?这些建筑企业从吴忠诚选定的开发商手里拿点工程,容易程度远比从县里的官员手里拿到工程要高的多。 很多时候,商人与商人之间的关系,远比商人与官员之间的关系近得多。 然而,张文定并没有因为放手一个劳动路改造而有所轻松,早晨刚上班,张文定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手机像是着了魔一样,嗡嗡的震个不停。 之所以张文定对这个手机很敏感,是因为这个号码很少有人知道,而且不管什么时候,他总会把这个手机带在身上,一直处于震动状态,从未响过铃。 但凡知道这个号码的,都是跟他走的很近的人,几个大局的一把手也少有人知道他这个电话,一般来讲,有人打进来这个电话了,他都会接电话。 把电话调成震动也是张文定从进入官场一来一直沿用下来的习惯,他是县长,但他很有原则,开会的时候绝对不会让自己是手机响铃,没当领导的时候,他这么做是避免领导反感,而当了官,他这么做就是以身作则,如果是他开的会,主持人肯定会嘱咐大家开会之前关机,如果是大会,那么就会加一句,关机或者调成震动。 其实张文定还有两个号,一个是对外的,也就是县政府网站对外公布的,这个号单独一个手机,由秘书掌管,一般的小事都由秘书自行解决,除非有必要,秘书才会跟自己汇报,张文定本人是不会接听那个电话的,还有一个号是他家人和工作方面联系用的,这个号他自己带着,知道的人虽然不如对外公布那个号多,但要比现在正在震动的这个号要少。 现在来电的这个号码,却是张文定最敏感的一个号。 他知道,这个电话一响,就代表着有不得不跟自己汇报的情况了。 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显示,是一组手机号码,而不是哪个名字。 张文定有些纳闷,这个手机里面存的电话号码不是很多,怎么这个号码没有显示名字? 虽然有些疑惑,但张文定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是张县长么?”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还不确定自己打的这个电话的主人是张文定,语气中里既有小心,又有不确定。 张文定一听,知道这个人并没有打错,张嘴就叫出了自己,可自己却听不出那头是谁,声音不但有些陌生,而且环境还有些嘈杂。 “你是哪位?”张文定没有回答,语气平衡地反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赶紧回答:“张县长你好,我是警察局钱海……” 张文定没想到,电话竟然是县警察局副局长钱海给他打的。 这个号,张文定没告诉过钱海,钱海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的? 自从上次赵佩华的事情打过交道之后,张文定确实让钱海有事可以直接打电话向自己汇报,可是,这个手机的号码却没告诉他,而且,之前想把这个人收入囊中的,可最近事情太多,也没顾得上,现在他打这个电话给自己,这是……出大事了? 张文定从电话那头的环境中判断,钱海肯定不是在办公室,而且这个钱海是个副局长,他亲自给自己打电话如果是公事,那好像有些说不过去,而如果是私事,那么他也不至于傻到从电话里解决。 张文定知道,混到钱海这个份上,不可能这么不懂事。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出了些事情,钱海觉得有必要向自己汇报了——至于为什么是打的这个号码,而不是另一个较私密的号码,这事儿就只有钱海自己才明白了。 “唔……有什么事?”张文定淡淡然问了一句。 钱海赶紧说道:“领导,冒昧的给你打这个电话,希望不会打扰到您,我现在正在处理一个跳楼的事件,楼顶上那个人非要亲自见您,吴局长表示,我给您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比较好。您看……”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觉得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呼啸。 钱海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虽说人命关天,但如果县里只要有一个人跳楼,就要见自己这个一县之长一面,那县政府的工作还要不要干了? 而且,跳楼这种事儿,警察和消防队,那才是专业人士,自己这个一县之长,虽然算是武林高手,可在这种事情面前,也不会比警察和消防队的做得更好。 你钱海这个电话打过来是什么意思?给县局一把手吴山为上点眼药吗? 可县公安局一把手这个位置,不是县里能作主的——虽然说公安系统是双重管理,但是,县公安局一把手不可能是本地人,必须是从外面调进来的,在人选上面上,省厅有着最大的话语权。 这种眼药,上得没多大意义啊! 还有,吴山为叫你给我打电话,你就打电话,你这简直真是拿县长不当干部啊! 第七八二章 没问题 这点破事就处理不好,你钱海还有脸当县局副局长? 当然了,这些念头只在心里一转而过,张文定就把这些念头都抛开了,然后立马认真考虑起来了这个事情。 这事儿,既然是吴山为叫打电话的,那么,吴山为肯定觉得有打电话的理由,而钱海还真的就打了电话,那就表示,这个打电话的理由,钱海也是认可的。 如果不认可,钱海完全可以无视吴山为的这个要求,直接一句话回顶过去——越级汇报不太好,还是局长你亲自向县领导汇报更合适。 这么一想,张文定就在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的推测——钱海敢打这个电话,要么这个跳楼的人身份不同寻常,要么这个事情本身不同寻常。 想着这个,张文定也不急着表态说去还是不去,只是道:“唔……怎么个情况?” 其实此时的钱海心里也非常矛盾,自己早上六点就过来了,而且县公安局还请来了谈判专家,这个跳楼的死活就是要见张文定,如果见不到张文定,他就不下来。 从六点到现在,楼顶上的这个人已经好几次差点摔下来。 特警本来是打算硬上的,可这个人所在的位置太靠边,根本就无法靠近,而且这个人警惕性很高,根本就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样下去,这人肯定会因为体力不支摔下来,万一在自己手里出了人命,那自己在局里就更没有地位了,闹不好再给自己扣上个冒子,那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说起来,这个事情,并不是钱海分管的。 只不过,钱海是昨天晚上的值班局领导,今天早上六点钟的事情,自然也是要值班局领导来解决。 这个头疼的问题,真是头疼得不行了。 但是更头疼的是,一把手吴山为要他请示张文定,这简直就欲哭无泪了。 尼玛,这事儿,怎么请示张文定? 一开始,钱海是不想请示张文定的,可是后来一想,貌似,请示一下张文定,也是一条路。 钱海郁闷了好几分钟,楼顶上那个人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给了钱海最后期限,其实如果是一般老百姓想跳楼,这事情要比现在容易处理的多,有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了,不管是要工程款的,出现感情问题的,或者是神经病的,这些都好办,可今天跳楼的偏偏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县里一家企业的老板。 重点的是,这个企业,以前也算是县里的知名企业,老板也是县里的名人。 这个老板在县里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钱海认识他,早上有人报警,自己赶过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跟这位老板认识,还轻松大意了,上去跟他谈,但老板却认了死理,根本就不给钱海面子,执意要找张文定。 钱海问他理由,他说,跟你们说也白说,你们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钱海倒也不怕。 可是,这个老板不仅仅只是要见张文定,嘴里还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话,也就是俗称的造谣,说这个县领导受贿了多少,他又给那个县领导送了多少,以及什么包养情妇啊之类的。 这个话,不仅仅涉及到了县领导,还涉及到了县里不少的部门负责人。 如果继续任由这家伙乱说的话,影响实在是太恶劣了。 最要命的是,这家伙还在说,他有证据在手上! 尼玛,这一瞬间,钱海真想让这家伙直接跳楼摔死算了。不过,他也知道,如果那家伙说的是真的,就算是摔死了,肯定也是麻烦无比——谁知道他对证据什么的,有没有提前的安排呢? 所以,钱海也是不得不给张文定打个电话请示一下——这也是为了县里的名誉着想。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这个事情,牵涉到了张文定——那货指名道姓要见张文定,若是因为张文定不知道这个事情,而导致了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钱海的责任可就太大了。 当然了,现在既然打了电话了,那钱海肯定是要把这个基本情况给张文定说一说的。 跳楼的这个人名叫李二牛,名字虽然土了些,但人却不土。 他是搞工程起家,有了点钱之后,开发了县里的一处房地产,虽然楼盘很小,但楼小资金活,就挣了些钱。 再后来,随着房地产的低迷,李二生便跟人合伙干实业,前年县里给了他二十亩地,这都过了两年了,办公楼和厂房的主体刚刚修完。 今天,李二牛正是在自己办公楼的楼顶,谁都不知道他跳楼到底是因为啥,不过有人议论,可能是因为资金的事,但就算是钱海,他的这个老熟人,也么问出个一二三。 李二牛给所有人就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要见张文定。 钱海跟他说,你想见县长,可以去他办公室,也没必要坐这里冒这个险,但李二牛像是着了魔犯了病,他说,他就想在这里见张文定。 钱海劝了,谈判专家又跟他谈判了,李二牛还是纹丝不动,楼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事要是不抓紧时间解决,搞不好要出大乱子的。 听到这个基本的介绍,张文定几乎没有犹豫,想知道,这个李二牛,肯定是知道一些县领导的把柄的,至于这个把柄是不是真凭实据,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这个就谁也不知道了。 心念一动,张文定便在电话里跟钱海说:“你们先稳住他,你把地址告诉我,我马上就到。” 听到这话,钱海着实松了一口气。 挂断电话,张文定便起身下楼,带着秘书和司机直奔目的地,很快便到了这栋楼下。 与其说这是一栋楼,倒不如说这是一个水泥搭起来的框架,只有主体工程,外墙还没有贴完,楼体外连个脚手架都没有,院子里已经杂草丛生,厂房也是只只有钢结构框架,还没有一个企业的雏形,厂内道路没有硬化,到处是被车辆压的很深的沟沟壑壑,放眼望去,一片萧条的景象。 烂尾楼这玩意儿,张文定见过不少,可是这烂尾到连脚手架都拆除了的,实在是少见。 楼有六层高,跳楼的人所在的位置是楼顶的一个角落,从下边看上去,上边只有一小块平台,大约三个平方左右,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两腿搭在外面,屁股坐在楼角上,摇摇欲坠。 张文定原以为这是个已经开工的企业,看到眼前的一幕,他才明白,原来这是个在建的企业,而且这个企业张文定也曾听说过,是本地企业,并不是从外地招商过来的。 他还在调研企业情况的时候,还听过这个企业的名字。 却没想到,当时别人给他说起这个企业的时候,只提这个企业的辉煌,却没说这个企业的没落。 公安局的人见张文定到了,让围观的群众闪出一条路,钱海一边给张文定带路,一边跟他说道:“领导,打扰您了,这个人非常固执,说见不到你,他就不下来,您看这……” 张文定没理会他说的话,而是问他:“这不是你分管的吧?” 钱海摇了摇头,很无奈的说道:“咳,昨天晚上我值班,而且,分管的老刘出差了,我这也是……临危受命吧。” 张文定不再问他什么话,在钱海的陪同下,跟着消防队员上了楼顶。 李二牛见张文定到了,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的安慰,他没跟张文定打招呼,而是对张文定身后的人说道:“麻烦各位领导回避一下,我想跟张县长单独谈谈。” 这人虽然现在到了绝境了,但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有派头和礼貌的。 钱海不乐意了,他板着脸对李二牛说道:“二牛,你别得寸进尺啊,你要求见领导,为了你的安全,领导这么忙赶过来了,你让我们回避,你什么意思?你想对领导做什么?” 李二牛瞪了一眼钱海,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要是不回避,我马上就跳下去。” 说完,李二牛做出跳楼的姿势,引来楼下一片尖叫! 张文定见情况不对,对李二牛喊了一句:“等一下。” 喊住了李二牛之后,张文定又转过头,对钱海说:“你们都下去吧,没事,我跟他谈谈。” 钱海有些迟疑,反对道:“领导,这人现在情绪极度不稳定,我怕他对你……” 这个话,确实是拍张文定的马屁,为张文定的安全着想,但同时,也确实是钱海的心里话——张文定真要被李二牛给伤害了,那他钱海这副局长也不用当了。 “放心吧。”张文定摇摇头,道,“就他这样的,我一个打十个都没问题。” 钱海自然不会把这个话当真。 张文定道:“真没事,你下去吧。” 说完,张文定手一抖,直接对着钱海轻轻一推。 钱海身形一晃,蹭蹭蹭一连退了七八步,然后惊诧地看着张文定,有点相信张文定可能还真有些手段。 虽然钱海现在不像刚毕业的时候那么厉害,但在公安系统中,也是业务骨干,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这身手自然也不会差。可现在,就这么被张文定轻轻一推,竟然立足不稳连退七八步,这让钱海明白,就算张文定一个打不了十个,但肯定是有些身手的。 【作者题外话】:今天是新年第一天。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七八三章 心里苦 钱海怕李二牛真跳下去,况且张文定也发话了,并且张文定的身手也不错,他这才冲李二牛说了句:“二牛,你小子别不知道好歹,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我饶不了你!” 说完,钱海就带着人开始离开。 张文定又摆了摆手,他自己的身手自己清楚,倒是不怕有什么危险。 李二牛等了五分钟,估计钱海等人走远了,他才把腿从半空中拿到楼顶上来,但身体并没有离开那个平台。 张文定往前走了两步,打量了一番这个李二牛,虽然他坐在台子上,但看得出,他已经筋疲力尽了,不停的摇晃着自己的屁股,而且脸上胡子拉碴,完全没有一个企业老板的形象。 张文定努力回想着,但他实在是记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其实,张文定只见过这个李二牛一次,甚至严格说起为,应该是李二牛见过张文定一次。 那是张文定还才刚来燃翼没多久的时候,县里开会,李二牛作为企业代表参加的,那时候正是李二牛最红火的时候,不仅仅名气大,还是县政协委员呢。 但现在物是人非,李二牛已经不是当年的风云人物,债务逼得他几乎放弃了一切,但他没有放弃自己的企业,他现在也放不下了。 面对张文定,李二牛有满肚子的话想跟他说——他觉得,在他知道的县领导中,也就张文定一个人算是个干实事的。 起起落落中,他李二牛也算是见多了风浪的。 好几次,李二牛都想直接去张文定办公室找他,甚至又一次他还到了县政府,但他左思右想只有觉得直接跟张文定在办公室里谈成功的几率不大。 毕竟,县里有多少个企业都面临这种问题,张文定虽然是个干实事的领导干部,但自己和张文定没什么交情,而且自己认识张文定,可张文定却不认得自己啊!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找张文定帮忙了,就连向张文定的秘书预约都没资格啊! 那种时候,李二牛都没有见张文定的资格,到了现在,李二牛觉得更加不可能见到张文定了。而且,在被逼到无路可走的现在,他就算是以常规办法,见到了张文定,张文定也可能重视他,更不可能帮他了。 所以,他要用比较极端一点的办法。 当然了,如果用极端的办法,也没有见到张文定的话,他也做好了真的跳楼的打算——六层高的楼,下面还有气垫,就算是跳下去,应该也死不了吧? 只要死不了,那就没问题! 李二牛能够走到这一步,自然不缺胆量和赌性。 况且,他手上真的有了不得的证据,如果张文定真的不肯见他,不肯帮他,那他也不介意把燃翼来一场官场地震。 可如果自己赌这一把,让张文定过来了,那自己的问题就有很大可能得到解决。与这个结果相比,冒一点点风险,那是值得的。 在县里的地位他是清楚的,作为一个小老板,他根本就没什么资本让张文定同情自己,甚至在银行贷款这件事上给自己开绿灯。但是,如果张文定能够帮自己介绍个大老板,那事儿也就好办了——县里都在传着,张文定背景深厚,结交的全是高官巨富。 在没见到张文定之前,李二牛一直想着只要见到了,自己就有救了。可是,真见了张文定之后,李二牛却发现,肚子想得再多的话,嘴里却是一个字都说出来了。 这一刻,李二牛却是开始后悔了,甚至有些后怕了,自己这么干,相当于威胁张文定,张文定会不会心中生恨? 如果张文定心中生恨了,那……会不会情况更糟? 一念及此,李二牛心中更加郁闷了。 张文定打量完了李二牛,见他不说话,便当先开口了:“李老板,什么事想不开,非跳楼不可?你想见我,我现在来了。” 见到张文定主动说话,李二牛马上耷拉着脸,露出一些惶恐之色,一脸愧疚的对张文定说道:“张县长,实在是抱歉,给您惹麻烦了,对不起。我做出的事带来的影响,我自己负责,让您来这个地方,其实我也是无奈之举。您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张文定一听李二牛这么说,心里就觉得,这货说是要自杀,看来只是装腔作势,其实一点都不想死呢。 再想到刚才初一见面,这个李二牛说话也还算镇定,并没有情绪激动到真的要放弃生命的程度,张文定心中就更加不爽了。 尼玛,这是耍我呢?李二牛你不要以为名字中带了个牛字,就真的牛到可以有事没事逗我玩! 堂堂一县之长,被人这么耍,张文定心中的恨意,那真是要滔天了! 不过,张文定现在的城府还是很深的,心中有恨,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现在这时候,先把李二牛哄过来再说。 只要把李二牛从那个小平台上哄过来,那张文定自信,以自己的身手,一秒钟就可以控制住李二牛,然后等着警察上来就行了。 到时候,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好好和这个李二牛玩一玩,让他知道什么叫调戏领导后果很严重。 心中的主意有了,张文定甚至还很平和的一笑,看着李二牛说道:“什么打呀罚的,不要说那些。李老板,你要跟我谈,我现在来了。但跟我谈之前,我有两个小小要求。” 只要能谈就行,李二牛连忙说:“您请讲。” 张文定一脸平静地说道:“第一,我既然来了,就打算跟你好好谈一谈,如果你能信得过我,那么就请你先下来,上面地方小,你坐着也不舒服,我们可以做到我这个位置谈;第二,我我给下面打个电话,让他们先撤,下面聚集这么多人,影响不好。” 李二牛有些犹豫,他现在能够把张文定喊过来,靠的就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并且是不好的影响,如果下面那些人都撤走了,那他李二牛可就没有本钱了! 但是,面对着张文定,他有心拒绝,但拒绝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再说了,对方堂堂一县之长,跟自己说话竟然是商量的口气,如果自己却不知好歹,那后面的话,就根本没办法说了。 自己的目的,只是通过跳楼以及县里的各种丑闻,把影响闹大,然后逼着张文定过来,好和自己谈事情,可现在张文定已经来了,那就只能谈了,如果还继续威逼的话,到时候估计张文定一发火,那就弄巧成拙了。 在心里挣扎了几秒钟,李二牛终于还是对张文定说:“张县长,我早就听说过您的人品,我李二牛信得过您,你让他们撤吧,我这就下来。” 说完,他不等张文定打电话,就自己慢慢从平台上走了回来,可能是因为在上面时间长了,刚下来腿脚有些不听使唤,踉踉跄跄的好几次差点摔倒。 张文定见状,也没急着打电话,更没有马上上前去制住他。 李二牛现在站立的位置,张文定有把握在他准备转身跳楼的时候,立即出手将他给拉回来——这点把握,身为高手的张文定还是有的。 眼见张文定并未因为自己从平台上回来而有什么行动,李二牛还是有点小感动的,主动对张文定道:“张县长,可以给他们电话了,我不跳楼了。” “行,那你先缓缓。”张文定点点头,抬手就给钱海打了个电话,“人下来了,没事了。下边可以撤了,抓紧疏散,消除影响,留下两个消防队员,先不要上来,在楼下等着。” 钱海没想到,张文定刚一来,事情就完美解决。 他也没那空工夫感慨领导办事很厉害,赶紧招呼人把人群疏散了,这事儿能够解决就好了,他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围观的群众见楼顶上的人不见了,议论纷纷的也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钱海挑了几个人,当然不止两个,而且自己也没走,候在了楼下,等着张文定的指示。 领导说留下两个人,如果自己真的只留下来两个,那就太懂事了。 看着张文定挂断电话,李二牛再次说道:“张县长,对不起,我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这样,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敢惊动您。我也不敢求您原谅,只求您救救我们公司的员工!” 这货很会说话嘛,居然还知道拿公司员工来说事!张文定心中冷笑,也没急着制住李二牛,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淡淡然道:“你说。” 擦!你今天要是不能给我一个令我信服的理由,那你今天这事儿,老子跟你没完! 张文定心中冷哼,决定给李二牛一个解释的机会——既然来了一趟,那就听听他怎么说。 不教而诛,还是比较不符合张文定的行事风格的。 李二牛眼见张文定愿意给他一个诉说的机会,暗自庆幸自己刚才主动承认错误的做法赌对了。 不过,很显然,现在并不是过多感慨的好时候,得赶紧说事儿才是正经。 第七八四章 够胆 长叹了一口气,李二牛就一边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对张文定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冒这个险,我实在是迈不过这一步了,当年我搞房地产挣了几个钱,就和一个朋友商量着搞一家公司,最后决定我占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公司由我来管理,他占百分之四十……前年,我们跟县里申请了一块地,把手续都办好了,当初预算的是需要投资三千万,但后来一进入建设阶段,我们才知道,原来三千万根本就不够,我把我自己的钱都拿了出来,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好歹才把办公楼盖了起来,可谁想,我那个朋友嫌投资多,到最后一分钱没出,不跟我合伙了!可我的钱都投进去了,我找他谈了很多次,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断了,宁可没了我这个朋友,也不想跟我合伙……你说,我也不能硬从人家腰包里往外拿钱吧?我俩当初是口头协议,也没签订什么合同,我只能吃哑巴亏,可企业还是要搞,办公楼和厂房都修到这个程度了,我全部的家产也一干二净了,后来我又借了点高利贷,好歹把厂房盖了起来,但还是远远不够。” 李二牛说完这些,眼睛里已经含满了泪水。 三千万对于一个房地产老板来说,也不算什么吧?张文定心里有些疑惑,不过,一想到好多小的房地产公司,在楼盘建好后,却因为被高利贷逼得跑路的事情,倒也理解这个李二牛了。 是的,三千万不算多,但有时候吧,那些小房产商,在急用钱的时候,会连几十万的现金流都没有! 没办法,玩房地产的,有太多玩贷款的了——不仅仅在银行玩贷款,还在民间玩财务公司的贷款。 这种贷款,往往都比自有资金要高出几倍,甚至关系硬手段强的,在搞开发的时候,贷款的钱比自有资金高出十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毕竟,太阳底下,就没新鲜事。 这种事儿,张文定能够理解。 不过,话说回来,理解归理解,但是,就为了这么点事,你要跳楼要见我,这也说不过去吧?我是一县之长,可我没道理管你这些破事啊! 企业投资,有收益有风险,你投资失败了,总不能要我这个一县之长来买单吧? 张文定心里的想法,李二牛并不知道,这个当初叱姹风云的房地产老板,如今也会掉泪了。 沉默了十几秒,李二牛抬头看了看天,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泪给眨回去了,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继续沉浸在自己先前营造出来的气氛中,用一种悲壮的语气说道:“现在,工程以经停工了,现在建筑商、高利贷、亲戚朋友,甚至农民工,都堵在我家门口要钱……张县长,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县里这几年大招商,各种优惠待遇都是针对的外地客商,燃翼本地的企业家,享受不到政策优惠也就算了,可就连银行贷款,也不好贷啊!像我现在这个情况,我到哪个银行都是过街老鼠,人家根本就不信我,都躲着我!本地企业难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对本地企业,县里还是要管一管啊!我个人是无所谓了,但是……公司的员工,我欠的那些钱,那些农民工的钱,我心里愧疚啊。” 说到这儿,李二牛还是没忍住,两行热泪又从这个汉子的眼中涌了出来,在他脸上留下了两条深深的痕迹。 你自己想多赚钱,投资失败了,现在拿着公司员工的出路,拿着农民工的工资说事儿,有你这么道德绑架的吗? 张文定对于李二牛这个说法,真是有点不以为然。 不过,李二牛所说的那一句手心手背都是肉,却也是说到了张文定的心里了。 招商引资进来的企业,不管是用地还是税收上,都有优惠,甚至就连经营项目上,也是一路绿灯。这个上面,本地企业跟外来企业真是完全没办法比较,吃亏太多了。 李二牛这个话,让张文定想起才去的一个木制家具制造企业进行安全检查时,那家企业老板跟他讲的差不多的话。 本地企业的发展,虽然主要靠企业家自身的经营智慧,但是,政府的引导与帮助,也是必不可少的啊! 为了搞活经济,为了发展,县里大招商,大引资,却忽视了本地企业的发展,这不得不说是政府工作上的一个失误。 李二牛今天的事情,不能说是燃翼本地企业从银行贷不出钱,然后企业家走投无路,被逼到了跳楼的境地。但是,这个事情,终究是不正常的。 是的,银行放贷有自己的准则,这个谁也不能苛求什么——你企业都快经营不下去了,银行出于风险考虑,肯定不愿贷款,这个很正常。 但是,银行没有值得指责的地方,可是,县政府的一些政策,却有值得反思的地方啊! 张文定并不同情李二牛,但外来企业和本地企业之间如何定位,如何良性竞争,这……这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啊! 张文定沉默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李二牛也没等张文定说话,他现在是真的已经陷入到了自己的情绪之中,带着哭腔,继续跟张文定哭诉道:“我也是一个男人,我也有妻儿老小,不逼到份上我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我也有脸面啊,现在高利贷逼我,家里人打算跟我断绝关系,谁都看不起我,建筑商也撤走了,你也看到了吧,烂尾楼,烂到脚手架都拆除了,这在整个燃翼县,也就我独一份了!我……事情搞这样子,是我能力不行,是我太差劲,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家当化为泡影啊?张县长,您一定要帮我一把啊,我……我给你磕头了。” 说完,李二牛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张文定面前,立马就要磕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李二牛的这一跪,让张文定心中的恨意也消除了不少,上前几步,扶起李二牛,道:“李老板,你这是干什么,好好说话。” 李二牛或许是太激动,也或许是这个坎实在是迈不过去了,哭着不肯起来。 张文定脸一冷,道:“你要不肯起来,那我现在就走,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通过刚才的对话,张文定已经明白了,这个李二牛,心思很深,舍不得死呢。所以,纵然他现在离开,这个李二牛,也不会再说着要跳楼了。 重点是,他刚才还是给了李二牛一些希望的,相信李二牛不会放弃这个希望——尽管这希望飘渺得看不见摸不着。 果然,见到张文定这个态度,李二牛赶紧站了起来,也不再多回忆过往了,而是直接说起了目的:“我起来,我起来,您得救救我,救救那些农民工,我求求您,帮我给银行说说,先贷点款给我,我用我的厂子抵押,如果这事能成,您的大恩大德,我李二牛这辈子也忘不了。” 你忘不了我,还忘不了你呢!张文定心中还是有些火气,你特么的用全县县领导和不少部门负责人的破事儿来要挟,现在要我帮你,你当我张文定很好说话吗? 今天被你威胁了,我就帮你,那明天再有个本地企业家也这么干,我是不是还得帮啊? 都这么干的话,县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到时候,我不出面帮忙,全县的领导干部都会记恨我,可我帮了的话,全县的领导干部还是会记恨我! 不帮,全县的领导干部认为我张文定是想看着他们出事;帮了,全县的领导干部会觉得只要有人爆猛料,就能够得到我张文定的帮助! 李二牛你个狗娘养的,给老子出了这种两头不讨好的难题,让老子进退维谷,还想从老子这儿拿好处,真是够胆! 当然了,张文定一向都是讲道理的人,虽然很不爽李二牛这事儿干得不地道,但这事儿吧,毕竟最后还是没有酿成特别大的后果,所以李二牛要承担些责任,可要说这一次就把李二牛给踩死,那也过了一点。 对张文定来讲,帮李二牛搞点贷款不算什么大事——不在银行里搞,在外面也能够拿到贷款。 就算心中对李二牛没有恨意,就算不考虑刚才的两头为难的选择,张文定也不准备帮李二牛搞贷款。 像李二牛这样的企业家,在燃翼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个。 上次安全检查的时候,那个木制家具企业同样存在贷款贷不出来的难题,张文定觉得,这并非是个例,而是整个燃翼本土企业都存在的实际问题,整个问题解决不了,明天说不定就会有第二个李二牛去跳楼。 解决一个李二牛的问题不难,难的是,解决全县普遍存在的如同这个李二牛一样的问题。 身处张文定现在的位置,做事情,考虑的是方方面面,是全县一盘棋,是冷静思考,理智决策。 带着心中的不爽,张文定就这以定定地看着李二牛,冷冷地问道:“你从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帮你?” 第七八四章 够胆 长叹了一口气,李二牛就一边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对张文定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冒这个险,我实在是迈不过这一步了,当年我搞房地产挣了几个钱,就和一个朋友商量着搞一家公司,最后决定我占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公司由我来管理,他占百分之四十……前年,我们跟县里申请了一块地,把手续都办好了,当初预算的是需要投资三千万,但后来一进入建设阶段,我们才知道,原来三千万根本就不够,我把我自己的钱都拿了出来,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好歹才把办公楼盖了起来,可谁想,我那个朋友嫌投资多,到最后一分钱没出,不跟我合伙了!可我的钱都投进去了,我找他谈了很多次,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断了,宁可没了我这个朋友,也不想跟我合伙……你说,我也不能硬从人家腰包里往外拿钱吧?我俩当初是口头协议,也没签订什么合同,我只能吃哑巴亏,可企业还是要搞,办公楼和厂房都修到这个程度了,我全部的家产也一干二净了,后来我又借了点高利贷,好歹把厂房盖了起来,但还是远远不够。” 李二牛说完这些,眼睛里已经含满了泪水。 三千万对于一个房地产老板来说,也不算什么吧?张文定心里有些疑惑,不过,一想到好多小的房地产公司,在楼盘建好后,却因为被高利贷逼得跑路的事情,倒也理解这个李二牛了。 是的,三千万不算多,但有时候吧,那些小房产商,在急用钱的时候,会连几十万的现金流都没有! 没办法,玩房地产的,有太多玩贷款的了——不仅仅在银行玩贷款,还在民间玩财务公司的贷款。 这种贷款,往往都比自有资金要高出几倍,甚至关系硬手段强的,在搞开发的时候,贷款的钱比自有资金高出十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毕竟,太阳底下,就没新鲜事。 这种事儿,张文定能够理解。 不过,话说回来,理解归理解,但是,就为了这么点事,你要跳楼要见我,这也说不过去吧?我是一县之长,可我没道理管你这些破事啊! 企业投资,有收益有风险,你投资失败了,总不能要我这个一县之长来买单吧? 张文定心里的想法,李二牛并不知道,这个当初叱姹风云的房地产老板,如今也会掉泪了。 沉默了十几秒,李二牛抬头看了看天,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泪给眨回去了,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继续沉浸在自己先前营造出来的气氛中,用一种悲壮的语气说道:“现在,工程以经停工了,现在建筑商、高利贷、亲戚朋友,甚至农民工,都堵在我家门口要钱……张县长,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县里这几年大招商,各种优惠待遇都是针对的外地客商,燃翼本地的企业家,享受不到政策优惠也就算了,可就连银行贷款,也不好贷啊!像我现在这个情况,我到哪个银行都是过街老鼠,人家根本就不信我,都躲着我!本地企业难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对本地企业,县里还是要管一管啊!我个人是无所谓了,但是……公司的员工,我欠的那些钱,那些农民工的钱,我心里愧疚啊。” 说到这儿,李二牛还是没忍住,两行热泪又从这个汉子的眼中涌了出来,在他脸上留下了两条深深的痕迹。 你自己想多赚钱,投资失败了,现在拿着公司员工的出路,拿着农民工的工资说事儿,有你这么道德绑架的吗? 张文定对于李二牛这个说法,真是有点不以为然。 不过,李二牛所说的那一句手心手背都是肉,却也是说到了张文定的心里了。 招商引资进来的企业,不管是用地还是税收上,都有优惠,甚至就连经营项目上,也是一路绿灯。这个上面,本地企业跟外来企业真是完全没办法比较,吃亏太多了。 李二牛这个话,让张文定想起才去的一个木制家具制造企业进行安全检查时,那家企业老板跟他讲的差不多的话。 本地企业的发展,虽然主要靠企业家自身的经营智慧,但是,政府的引导与帮助,也是必不可少的啊! 为了搞活经济,为了发展,县里大招商,大引资,却忽视了本地企业的发展,这不得不说是政府工作上的一个失误。 李二牛今天的事情,不能说是燃翼本地企业从银行贷不出钱,然后企业家走投无路,被逼到了跳楼的境地。但是,这个事情,终究是不正常的。 是的,银行放贷有自己的准则,这个谁也不能苛求什么——你企业都快经营不下去了,银行出于风险考虑,肯定不愿贷款,这个很正常。 但是,银行没有值得指责的地方,可是,县政府的一些政策,却有值得反思的地方啊! 张文定并不同情李二牛,但外来企业和本地企业之间如何定位,如何良性竞争,这……这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啊! 张文定沉默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李二牛也没等张文定说话,他现在是真的已经陷入到了自己的情绪之中,带着哭腔,继续跟张文定哭诉道:“我也是一个男人,我也有妻儿老小,不逼到份上我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我也有脸面啊,现在高利贷逼我,家里人打算跟我断绝关系,谁都看不起我,建筑商也撤走了,你也看到了吧,烂尾楼,烂到脚手架都拆除了,这在整个燃翼县,也就我独一份了!我……事情搞这样子,是我能力不行,是我太差劲,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家当化为泡影啊?张县长,您一定要帮我一把啊,我……我给你磕头了。” 说完,李二牛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张文定面前,立马就要磕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李二牛的这一跪,让张文定心中的恨意也消除了不少,上前几步,扶起李二牛,道:“李老板,你这是干什么,好好说话。” 李二牛或许是太激动,也或许是这个坎实在是迈不过去了,哭着不肯起来。 张文定脸一冷,道:“你要不肯起来,那我现在就走,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通过刚才的对话,张文定已经明白了,这个李二牛,心思很深,舍不得死呢。所以,纵然他现在离开,这个李二牛,也不会再说着要跳楼了。 重点是,他刚才还是给了李二牛一些希望的,相信李二牛不会放弃这个希望——尽管这希望飘渺得看不见摸不着。 果然,见到张文定这个态度,李二牛赶紧站了起来,也不再多回忆过往了,而是直接说起了目的:“我起来,我起来,您得救救我,救救那些农民工,我求求您,帮我给银行说说,先贷点款给我,我用我的厂子抵押,如果这事能成,您的大恩大德,我李二牛这辈子也忘不了。” 你忘不了我,还忘不了你呢!张文定心中还是有些火气,你特么的用全县县领导和不少部门负责人的破事儿来要挟,现在要我帮你,你当我张文定很好说话吗? 今天被你威胁了,我就帮你,那明天再有个本地企业家也这么干,我是不是还得帮啊? 都这么干的话,县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到时候,我不出面帮忙,全县的领导干部都会记恨我,可我帮了的话,全县的领导干部还是会记恨我! 不帮,全县的领导干部认为我张文定是想看着他们出事;帮了,全县的领导干部会觉得只要有人爆猛料,就能够得到我张文定的帮助! 李二牛你个狗娘养的,给老子出了这种两头不讨好的难题,让老子进退维谷,还想从老子这儿拿好处,真是够胆! 当然了,张文定一向都是讲道理的人,虽然很不爽李二牛这事儿干得不地道,但这事儿吧,毕竟最后还是没有酿成特别大的后果,所以李二牛要承担些责任,可要说这一次就把李二牛给踩死,那也过了一点。 对张文定来讲,帮李二牛搞点贷款不算什么大事——不在银行里搞,在外面也能够拿到贷款。 就算心中对李二牛没有恨意,就算不考虑刚才的两头为难的选择,张文定也不准备帮李二牛搞贷款。 像李二牛这样的企业家,在燃翼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个。 上次安全检查的时候,那个木制家具企业同样存在贷款贷不出来的难题,张文定觉得,这并非是个例,而是整个燃翼本土企业都存在的实际问题,整个问题解决不了,明天说不定就会有第二个李二牛去跳楼。 解决一个李二牛的问题不难,难的是,解决全县普遍存在的如同这个李二牛一样的问题。 身处张文定现在的位置,做事情,考虑的是方方面面,是全县一盘棋,是冷静思考,理智决策。 带着心中的不爽,张文定就这以定定地看着李二牛,冷冷地问道:“你从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帮你?” 第七八五章 最迫切的事 李二牛听出了张文定这句话里浓浓的恨意,立马又跪了下来,张嘴就是道歉的话:“对不起,张县长,对不起!” 张文定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李二牛又道:“我没有自信,我真的没自信。我就是想着,万一您可怜可怜我,帮我一把呢?我错了,您要打要罚,我都认。” 这个李二牛,倒也有些小聪明,这一次的道歉,就仅仅只是道歉,没有再提什么救一救员工以及为农民工着想之类的话。 这种纯洁道歉认错,并且认打认罚的态度,确实是比较端正了。 张文定自认为自己是个讲理的人,别人既然道歉了,那他再记恨着,也不太合适。 然而,就算是不记恨,可张文定也觉得这货恶心无比,便冷着脸问道:“既然你认识到错误了,那你倒是说说,你今天这事儿,要怎么打怎么罚?” 这个问题,算是问住李二牛了,怎么打怎么罚,这个说轻了,显得态度不端正,有欺骗领导的嫌疑,说得重了吧,自己也不甘心啊! 不过,李二牛这人吧,小聪明还是不缺的。 既然自己怎么说都不好,那自然只能解铃还需系铃人了——把问题还给张文定嘛。 “我这儿犯了错,自罚显得没诚意。”李二牛继续跪着,没有起来的意思,话说得还算是比较爷们,“我错了,应该是您来罚,你说怎么罚就怎么罚!” “既然你硬要罚,那就……”张文定淡淡地扫他一眼,不轻不重地说道,“你放弃公司吧!” 李二牛一愣,随即就肉痛了起来,他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求得张文定救一救他的公司,可现在,张文定竟然要他放弃公司,那他今天闹这么一出,不是白闹了吗? 然而,现在这个要求是张文定提出来的,如果不答应张文定的话,那后果,自己能够承受吗?先是闹出大影响,逼得张文定过来,现在刚说了任打任罚,立马就又否定了张文定的处罚意见,那就真是把张文定给彻底得罪了! 得罪一次不怕,得罪一次之后再耍一次,那简直就要命了。 李二牛知道,领导都是爱面子的,如果自己现在不答应,那就真是把张文定的面子给扫到了脚底下,到时候,就要面临张文定的打压甚至是报复。 甚至,李二牛还想得更阴暗了一点,觉得真要那样的话,不仅仅只是自己会被张文定报复,说不定,自己的家人,从此也会受到张文定的报复。 这么一想,李二牛后怕不已。 可是,要放弃公司,李二牛也舍不得,特别舍不得——真要舍得的话,他今天也不至于要干这么一出闹剧了。 只是,无论再怎么舍不得,可相比起张文定可能实施的报复来讲,李二牛也不得不忍痛割肉了。 有时候吧,此一时彼一时,心境的改变,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在跳楼之前,李二牛没想那么多,一时情绪上头,胆子长毛,就干出了跳楼的事情,可现在,跳楼的勇气被张文定给喊住了,这勇气就瞬间降下来了。 这勇气一降下来,恐惧就冒出来了。 这就像不少自杀的人,第一次自杀的时候有勇气,可如果被救下来之后,第二次自杀的勇气,就少了很多,这也是很多人自杀过一次,就不再说自杀的话了。 李二牛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他不仅仅没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甚至开始后怕,自己会不会被别的县领导和部门负责人报复——毕竟,先前在楼顶上的时候,他为了引张文定过来,可是爆了不少猛料的。 当时他有着满腔勇气,可现在,他满脑子只想着,自己会不会被那些人给弄死。 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浓烈,李二牛就觉得自己完全找不到安全感了,特别想找个能够给他安全感的人。 毫无疑问,张文定是一个能够给他安全感的人,如果他能够投入到张文定的阵营,那在县里,张文定肯定护得住他——现在县里传闻,张文定貌似比吴忠诚更有威望。 只是,他想投入到张文定的阵营,却先前却把张文定给得罪了,而现在,张文定却又要他放弃公司。 这要是放弃公司了,那以后,还有什么资格投入到张文定的阵营中呢? 可是,不放弃公司的话,后果很严重啊! 心中这么一纠结,李二牛脸上阴晴不定,沉吟了足足十秒钟,然后才艰难地说道:“好!我听您的,放弃公司!”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这个李二牛,居然答应了这个要求。 既然李二牛答应了这个要求,不管是真心答应,还是假意答应,至少是答应了。 这个李二牛敢答应,那张文定自然也不愿计较先前那些怨气了。 堂堂一县之长,总不至于心眼那么小。 心里的气消了,张文定说话也就轻松些了:“起来吧!” 李二牛没有起来,看着张文定,道:“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我想求您一件事,别为难的家人!” 张文定笑了起来:“我还没你想的那么下作。既然你连死都不怕,公司也可以放弃,那就站起来,像个男人样!” 说到这儿,张文定又用手拍了拍李二牛的肩膀,和声和气地说道:“李老板,你投资搞实业也是为燃翼经济的发展做贡献,我身为一县之长,没能为企业的发展提供多大的帮助,深感愧疚,我也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别着急,有困难咱们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县里最近正在研究制定一项扶持本地小企业的政策,很快就会出台了,到时候不但能解决本地企业的贷款难问题,而且很多优惠政策也会向你们倾斜。” 这个话,说得还是相当情真意切的。 不过,李二牛却不太敢相信这个话——县领导说得好听却从来没实现过的话,还少吗? 况且,张文定刚才还语气冰冷,现在却又突然这么热情,变脸变得太快了,很难让人相信啊! “燃翼的未来,终究还是要燃翼人来建设啊!”张文定长叹一声,看着李二牛,道,“你今天这个事情,搞得县里很被动,要依我的意思,一定要重罚你!不过,今天这个事情,也算是事出有因,只要你以后为燃翼的发展多出力,我可以不计较你今天的事情。” 这个话,李二牛算是听懂了,脸上的肌肉才稍微有了点松弛,但他想得到的不是张文定的一个承诺,而是实打实的钞票。 张文定说有政策会出台,那么自己要等到猴年马月? 虽然他比较信得过张文定,但也不敢完全相信。现在的情况很着急,一天拿不到银行的贷款,那么他就一天不得安宁。 张文定扫了李二牛一眼,看出了李二牛还有些不相信,他也没等李二牛说话,继续说道:“李老板,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看这样好不好,回头我协调一下银行,先给你贷一部分款,把手头上的问题先解决解决,解决一下燃眉之急,但我不能给你保证贷多少,毕竟银行不是政府部门。” 这才是李二牛想听到的话啊! 同时,李二牛也知道,张文定帮了自己,那自己就得随时听张文定的招呼了。要不然的话,燃翼县那么多公司,张文定凭什么要帮自己这个快要破产的公司拉贷款呢? “您放心,我一定支持县政府的决定。我向您保证,以后您指哪儿,我打哪儿,绝无二话!”李二牛一把握住了张文定的手,激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话里话外全是浓浓的感激之情。 …… 钱海等人在下边等了半小时不见张文定下来,怕上头出事,正打算上去看看,却看到李二牛跟着张文定小心翼翼的从楼顶下来了。 钱海满心狐疑,这是闹得哪一出啊,怎么张文定一上去,李二牛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即便如此,钱海还是把李二牛带回了局里——这搞不好就属于扰乱社会秩序了,就算不治他的罪,至少也要回去做个笔录的。 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 回到办公室,受到李二牛的触动,张文定想了很多,他明白,现在他是一县之长,而不是以前的县委专职副书记了。 之前,很多事情根本就不用他去想,也不该他去想。 那时候,他要做的,无非就是跟吴忠诚这个老狐狸斗智斗勇,博得一些属于自己的尊严和权利,而现在他的身份发生了变化,不管是管辖的范畴或者是自己的思想都要跟着变化了,一县之长自古就是操心的角色。 张文定已经想明白,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已经不是跟吴忠诚斗来斗去。 斗争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即便劳动路那片,他不插手,也有县委的人替他去办了,而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其实要比插手这些事情好的多了。把主要精力放在发展燃翼县的经济上,才是现在他这个一县之长最应该操心,也是最迫切的事情。 第七八六章 好办法 发展经济自然是需要招商引资,从大了看,企业多了会拉动gdp,实现本区域各项数据的上涨,来赢得地方上的业绩,往小了看,不但会给县财政增加收入,也会拉动燃翼劳动力的增值,带动其他产业的共同发展。 所以,燃翼才做出了大招商的发展策略,可张文定现在已经深深的想到了,外地客商固然重要,但对于经济的拉动作用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出效果来的。 虽然目前有了个金铭集团,但带动其他经济体的发展至少也要需要两三年的时间。可燃翼本地企业就不同了,这些企业大多数已经发展了数年甚至是十数年,不管是管理模式,还是技术成熟程度,都远比新建企业好的多。 这个好,并不是说管理的先进性,而是指企业在县里的适应性——企业的管理模式,也有一个水土不服的问题。 县里的本地企业,单个的,似乎没有特别出彩的,但实际上,这些企业对县里的贡献,是相当大的。 只是县里没有给他们一个足够的发展空间,才导致本地小企业没有一家能出人头地,很多企业还停留在家庭作坊的层次上。 得不到发展,必然就无法拉动经济增长。 这一部分小企业老板倒是挣足了自己的腰包,但整个燃翼县,或者说燃翼县大部分老百姓,依然还不知道怎么去挣钱。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两极分化,社会矛盾也日益凸显。 张文定从李二牛身上受到的启发很大,他觉得,如果这个问题再不解决,恐怕就要出大乱子了。到时候经济发展不上去是小事,搞出个社会问题,那可就是大事了。 张文定对李二牛说县里正在研究解决策略,其实这话说的有些超前了。 虽然张文定有过这方面的想法,但这件事一直没有开会研究,甚至于连个基本的框架都还没有,这样一来,张文定就不得不考虑用什么办法去解决本地企业困境的问题了。 真要给银行打招呼,也不是不行,但是,招呼打过之后,会不会有效果,却是只有天知道了——银行想不鸟县政府,也就不鸟了,银行是条管的,县政府的份量,真是轻了一点。 别说县政府了,就算是市政府,银行也敢摆脸色的! 所以,张文定还是要多想一点办法。 思来想去,张文定决定采取两条腿走路的策略。 招商引资固然重要,甚至于在当前很长一段时间,燃翼县还是要以招商引资为工作重点,毕竟只有招商,才能解决燃翼落后的问题,但只是招商还不够,县里更要拿出诚意来对待本地的小企业,而这个诚意则是对中小企业的支持,不只是政策支持,还要有强大的资金后盾,特别是针对本地企业的政策,这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批点地皮,这个政策是比较好弄的,有一定的可操作性——县里已经规划出了开发区,如果有企业想扩大规模,可以申请从开发区要一片地,只要你资金达到要求,地不是问题。 地不是问题,那问题就是资金上面了。 企业本身没钱,银行也不给放贷款,这件事……县里也没什么好个办法。 一来,燃翼现在还没有城市或者农村商业银行,连农发行都只有望柏市才有,正常业务的银行,就只有四大银行外加上邮储银行,这五家银行,都是条管的,不管是人员还是财务,县里都说了不算。 商业银行除了条管之外,还要受人行管理,可人行同样是条管的,地方上连商业银行都管不着,更别提管人行了。 说起来,就算是某家银行给张文定个人面子,然后张文定出面跟银行的领导打个招呼,有可能贷出一部分款来,可燃翼本地的小企业多了,总不能每个企业都要打招呼吧? 真要那样的话,那这个县长别的事就不用干了,整天跟银行打交道算了。 所以说,跟银行打招呼的路子,是行不通的。 如此一来,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新思路,如何才能让银行觉得放出去的款没有后顾之忧才行。 其实,随着国家对民间借贷的放开,燃翼县已经冒出了好几个民间借贷公司,替本地企业排忧解难。 是的,民间的资本,早就想进入这一块了,甚至在之前还没有政策的时候,就有胆子大的,开始涉足这一领域。 当然了,那种纯粹放高利贷的,自古就有,另当别论了。 所谓民间借贷,其实就是在国家规定的利息范围内行使银行的贷款权利,借贷公司用高于银行存款利息为吸引力把老百姓手里的钱收集起来,然后再用高于银行贷款的利息把收集起来的资金放出去,从中赚取利息差价。 这样做,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一来嘛,是需要钱的人基本上不用抵押,只需要找几个担保人就能从借贷公司拿到钱,虽然利息高,但手续简单,无非就是多掏几个钱而已,对于那些急需用钱的人来说,这确实就是个好事。 第二个嘛,对于手里有闲钱的老百姓来说也是个好事,他们把钱存到银行,存几年也落不到仨核桃俩枣,放到借贷公司,可以有不菲的利息收入,何乐而不为? 三嘛,对于借贷公司来讲,这钱挣得实在是太容易了,资金在手里这么一倒,一个月少则三五千,多则三五万就到手了,不用吃苦,不用受累,多好的事儿啊,就是风险高了点,但这高风险很多人却忽略了。 这种好事也催生出了一些社会不和谐现象,虽然国家有明文规定,民间借贷的利息不能高于银行利息的四倍,但实际上,很多暗箱操作的利息要高得多。 手里有钱的人肯定不会通过借贷公司那固定的利息把钱放出去,而是跟用钱的人私下里商量好,用高利息把钱放出去,那样这个差价就不会落入借贷公司之手,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当然,投机倒把的事在任何一个社会都不会少。 民间借贷公司是需要注册登记的,而且也有主管部门来制约,但现实中,很多个人却做起了借贷公司的买卖,他们以个人名义收集闲散资金,然后再把钱放给需要钱的人,利息当然没有固定的格式,说多少就是多少。 有人甚至通过关系把钱从银行贷出来,然后再放出去,这个利息差价是惊人的,刚开始的几年,很多人就是通过这种模式发了家,一年的时间挣下了这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正是这种暗箱操作,让人们觉得,这种借贷公司其实就是高利贷。 这种说法当然不能说完全准确,但也不能说就错了,反正这怎么说,只能靠自由心证了。 对这一行业,眼红的人比比皆是,但事情总会有他的两面性。 有人眼红,也有人心太大,钱再多也不觉得多,所以很多人越做越大,几百上千万的不在少数,在南方,甚至有一个村的人都靠着这种方式去养家糊口,做的人多了,问题自然就出现了。 借款人因为经营不善,导致借的钱还不起,最后跑路,放款人凭着自己的资金实力又无法偿还那些亲戚朋友,甚至银行的钱,这样就出现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很多人因此而倾家荡产,社会问题层出不穷,跑路的,自杀的,找黑势力团伙解决问题的层出不穷。 燃翼也已经开始有人做起了这种生意,也有些矛盾开始凸显——不是每个借款人都能保证所借到的钱能生出更多的钱,这种矛盾的发生是迟早的事。 张文定本人也多次从网上看到过类似的事件,所以他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排除了这个思路,但却明白,跟银行打交道,无非就是一个事,担保。 民间借贷正是因为担保做得好,所以才发展得这么快。而个人放款正是因为担保做的不到位,才出现了没钱偿还,一走了之的事。 现在来说,银行不敢给小企业放款恰恰不是因为小企业没有抵押物,或者说抵押物可能都抵押过了,有些甚至是抵押过几次了。 至于说企业诚信……银行很少会信得过这些小企业。 至于说他们有不动产,但实际上,这些不动产已经通过种种手段化成资金在流动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后台作支撑,银行是没有这个胆量去放款的。 张文定想到了市里的做法,市里前不久以政府的名义成立了一家担保公司。 说白了,就是市里为了推动小企业的发展,用政府作担保,让银行给小企业放款,这样一来,银行就放心得多了,只要有政府做担保,就不怕小企业不还钱,就算最后还不上,有政府在,银行也不会吃亏。 张文定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政府替企业承担风险,银行借政府的威信往外放钱,而企业要发展回馈政府,自然这就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这个担保,比县政府直接问银行贷款,要让银行放心得多,因为贷款的主体还是企业,并不是政府,这就不怕县里不还钱。 第七八七章 身体是本钱 从理论上讲,大部分企业,还是有赢利能力的,大部分的企业家,也是想要把企业经营好,想要赢利,想要做大做强的。 从这方面来讲,企业是有赢利的渴望的。 当然了,想法是好的,可事实上,很多企业,办着办着,就破产了倒闭了,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当然,这个可以不用管。 最重要的是,这么做的话,对于银行来讲,哪怕就是贷款收不回来,也是符合规定的,相关人员不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张文定决定,要在县里成立一家担保公司。以县政府的名义担保,给本地小企业提供小额贷款担保服务。 他先是联系了市里,要了一套担保公司的工作程序,研究透彻了之后,他没急于定调子,而是打算先去跟吴忠诚单独沟通一下。 这件事,跟吴忠诚单独沟通一下,并不是张文定懦弱的表现,而是因为成立担保公司属于政府行为,确切的来说,这件事要关系到县财政以及人员的问题。这种事情上,必须要得到县委的支持。 张文定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他现在已经变的灵活,无故给自己添麻烦的事情他不会去做。 这件事说复杂确实复杂,但真要做起来,其实操作起来也很简单,可如果自己没经过和吴忠诚的讨论就给做了,那么到时候给自己扣上个程序不合法的帽子,自己就算是长了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张文定让办公室的人起草了一个文字性的东西,拿着这东西,他去了县委,坐到了吴忠诚的办公室里。 自从上次开常委会研究劳动路改造的事,张文定和吴忠诚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微妙了。 劳动路的事,张文定做了个撒手掌柜的,关于规划,招商,甚至于拆迁补偿,他丝毫都不准备参与。 在劳动路的事情上,可以说张文定是完全放弃了,任由吴忠诚去弄。 这个情况,吴忠诚必须要承张文定的情。 毕竟,当初就算是常委会上,借着火灾的势,吴忠诚暂时赢了一局,可在开发的具体问题上,如果张文定从中搞点事情,那吴忠诚也没个办法——谁叫人家是一县之长,是管具体政务工作的呢? 然而,张文定却没有利用职权从中作梗,这也算是给予吴忠诚足够的尊重了。 张文定明白,要放就放个彻底。 劳动路的开发,说白了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不管吴忠诚怎么搞,那都是他的事,自己不参与,也就没责任了。 具体的事有分管的人去做,自己做好自己的事请就好,比如现在这件事。 既然短时间内吴忠诚还没有被调离的迹象,那就各管各的一摊子吧,这样才能和平共处,这样对于县里的发展,也才是积极的。 对吴忠诚来讲,他虽然对于张文定没坚持自己的观点,把劳动路发展成保护区有些庆幸,但对于张文定丝毫不插手,他还是有些意外的。 意外之余,吴忠诚也有点感激张文定。 没事,感激。 毕竟,以前张文定和吴忠诚作对太多了,这一次,这么痛快的让吴忠诚掌控劳动路的开发,使得吴忠诚竟然对张文定生出了些许感激之情。 不得不说,人的情绪啊,真是说不好。 这么一感激啊,吴忠诚甚至还准备找个时候,单独和张文定聊一聊,给张文定一个无关紧要的正科级的位置,让张文定去笼络一下手下人。 可吴忠诚还没做出这个举动,张文定却主动来了,这让吴忠诚有点琢磨不透,又有点心虚了。他觉得,张文定不是来者不善,就是善者不来,反正没好事。 只要见到张文定本人,吴忠诚那点好不容易涌出来的感激之情,就瞬间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便是浓浓的警惕之情。 对张文定,吴忠诚骨子里永远也存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情怀,他害怕张文定跟他抢工程,怕张文定给他出难题。 诚然,吴忠诚是燃翼的一哥,在燃翼的地位最高,但这么久以来,跟张文定之间的这些斗争让吴忠诚深深的体会到了张文定的威力。 虽然有时候他吴忠诚是个胜利者,但这种斗争以后的胜利却丝毫没有给他带来成就感,反而增加了他对张文定的抵触情绪。 因为,从总的斗争来看,张文定正在不停的一步步夺走原本被他牢牢把控着的各种权力。 这种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如果燃翼没有这个张文定,所有的权力都是他吴忠诚的,他想要做的事情就会顺水推舟,对于他吴忠诚来讲,张文定就是他的一个绊脚石。 所以,吴忠诚其实是挺烦张文定来见他,即便是工作上的沟通,他也觉得烦。 不过吧,即使再烦,吴忠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不仅仅不能表现出来不耐烦,还要表现得热情一点——若是因为一些场面上的东西而惹得张文定发火进而对劳动路开发一事插手的话,那就太不值得了。 “文定来了,坐,坐!”吴忠诚一见到张文定,便迅速起身,脸上也马上堆起了笑意,让要看着笑得特别真诚。 当然了,热情表现出来了,吴忠诚架子也还是会继续端着,并没有亲自动手给张文定泡茶,而是叫秘书进来给张文定倒水。 张文定过来是找吴忠诚谈工作的,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秘书很快进来给张文定倒了杯水,吴忠诚走到沙发跟前,跟张文定坐在了一起,秘书又把吴忠诚的杯子放到他跟前,这才悄悄的退去。 张文定没有急着把说担保公司的事儿,而是看了一眼吴忠诚,笑着说起了劳动路:“班长,这段时间您可要多注意身体啊,劳动路那边的事多,您又亲自上阵,这些事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好的,不过,看您的脸色还不错。” 其实张文定本无恶意,也不是想提醒吴忠诚什么,但吴忠诚可不这么认为,他听到这话就觉得很刺耳,仿佛张文定是话里有话。 有了这个念头,吴忠诚就不得不想一下,这个张文定,不会又舍不得放权,想要在劳动路上插一手吧? 这么一想,吴忠诚便觉得,张文定今天来肯定不是关心自己身体来了,应该是夜猫子进宅,没事不来。 笑了笑,吴忠诚压下心中的不爽,对张文定道:“身体倒还好,感谢文定你的关心啊。要说啊,也就你还关心我的身体,这话我听了心里暖和啊,你别说,这一堆事儿啊,可真是忙得我焦头烂额,好在具体的工作,都有同志们做,要不然我还真是不得清闲喽。”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说,劳动路那一片,我都做好安排了,有专门的同志们负责,文定你就别惦记了。 吴忠诚的意思,张文定一听就明白了,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一下,你吴忠诚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小鸡肚肠的,就你姓吴的这眼界格局,老子还真不稀罕和你争劳动路啊! 心里在鄙视,张文定脸上却笑着道:“班长,有什么需要我这边协调的,你尽管吩咐。” 这个话,原本张文定是不想说的,但眼见得吴忠诚这么紧张,自然不介绍拿话来刺一刺,让吴忠诚更紧张一些,那他呆会儿说工作的时候,就会更容易沟通一些。 吴忠诚才不会让他协调呢,赶紧说道:“你最近的工作的也不少,整天鸡毛蒜皮的事都需要你过问,你自己也多休息啊。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累坏了身体可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谢谢班长的关心,那劳动路那边的事我就不多问了,相信在班长的领导下,各项工程肯定会顺顺利利,劳动路那片的老百姓可都等着住新房子呢。”这些套话张文定是随口就来。 他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与其让吴忠诚不放心,倒不如自己表个态,免得他整天提心吊胆,自己既然决定了不插手,何不让吴忠诚睡个踏实觉,况且自己今天来也是有事跟他商量的,如果他这一关能顺利通过,并且不插手自己的事,何尝不是件好事了。 最主要的是,刚才已经刺了吴忠诚一下,现在又表现出大度,那就是把这个人情坐实了。 吴忠诚一听这话乐了,他是打心里乐的,就算脸上再掩饰,张文定从他的笑容里也能看得出吴忠诚是长舒了一口气的。 张文定这个不多问真是说到吴忠诚心眼里去了,不多问还不行,你不问才好呢,什么事都不要管才好。 感觉到了吴忠诚的放松,没等吴忠诚说话,张文定便把担保公司的方案拿了出来,递给吴忠诚,嘴里说道:“班长,我今天来是有个工作,要跟你汇报一下。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但一直拿不定注意,还要你这儿帮我把把关。” 吴忠诚愣了一下,接过那张请示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看到一半的时候,他抬起头,对张文定说道:“嗯,县里是该扶持一下本地企业了,我听说有个老板因为贷不出钱来打算跳楼,这影响也太恶劣了……” 第七八八章 惊动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想处理李二牛了,但这个处理的意愿并不强烈。 张文定自然不愿意处理李二牛,接过话说道:“是有这回事,我那天就在现场。唉,也是我们对本地企业的发展,关心不够呀。我跟那个跳楼的老板谈了谈,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啊,这个嘛,他虽然只是个例,但也代表着一大批本地企业家,县里如果不出台一项扶持本地小企业的政策,恐怕这些企业就很难拉动全县的经济……其实这个吧,我也是效仿者市里的做法,市里的担保公司,就是市经委搞的,但不知道在县里行不行得通?” 这个话,直接就不说李二牛的责任了,并且,拿出了市里做为背景——你看这担保公司,市里也有,政策上是没问题的,跟市里保持步调一致嘛。 “恩,我看看。”吴忠诚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 其实,吴忠诚的眼睛在看,心里却在想,在县经济局成立一个担保公司,虽然属于政府行为,但真的操作起来却基本上没有什么好处可捞——望柏市里是经委,燃翼县里就是经济局了。 不过呢,吴忠诚转念一想,这事儿貌似也可以支持一下。 毕竟,张文定把这事让自己来把关,也就是让自己拍板了,多少也是对自己这个班长的尊重嘛。 说到底,这属于政府行为,张文定完全可以不征求自己意见的,即便他跟自己汇报一声,也就是说一声而已,现在他让自己,看来这个张文定要么就是学乖了,要么就是这里边还有其他的打算? 打算不打算的,吴忠诚也懒得深究了。 劳动路的事,张文定已经决定不插手,这个情,吴忠诚必须要领,如果因为一个担保公司的事情,而惹得张文定怒而插手劳动路的工作,那就得不偿失了。 心里有了这个决断,吴忠诚又看了几分钟,便把材料放到桌子上,语重心长地对张文定说道:“文定啊,你这个点子非常好,其实我早就想到了要出台这么一项政策扶持本地企业了,但一直找不到路子。还是你的眼光独特啊,这么一搞,不但有利于我们燃翼本地企业家的创业兴致,而且对于经济的拉动也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啊,既然你已经有了思路,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政府方面的事,县委这边该支持还是要支持的嘛,就按这个意思办吧,具体的事宜政府那边自己拿主意,县委这边,就不多干涉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中大定,但还是顺口问了一句:“要不要上会讨论一下?” 这个上会讨论,指的自然是上县委常委会。 其实张文定这句话是多余的,听起来是对吴忠诚权利的不信任,但在官场,每一句多余的话都是由他重要的意义所在的。 张文定多了这一句嘴,目的就是让吴忠诚再明确一下,免得到自己真的实施起来,他半路再杀出个搅局。 对于吴忠诚,张文定真的没什么信任度可言。 他相信,这种事情,吴忠诚不是办不出来。 但如果上了常委会上形成决议了,就算吴忠诚反悔,那也没用了。 吴忠诚也知道,这种事情,上一下会比较合适,他也没准备后悔,便直接说道:“那就下次上会,你那边,先动起来。” 有了这句话,张文定心里就踏实多了。 茶杯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张文定也没有喝一口的意思,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跟吴忠诚客气地说道:“好,那就听班长的,我就不多打扰了。” 吴忠诚也起身,笑着目送张文定离开。 张文定要成立担保公司,可有一个头疼的事摆在了他的面前,谁来担任这个担保公司的负责人? 要说吧,找人来当官,哪里都有人,可是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却并不容易。 毕竟,这个事情,张文定很重视,不仅仅希望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更想靠着这事儿,给燃翼本地企业注入一针强心剂的。 对于担保公司,张文定是给予了很大的希望的。 这个人选,不仅仅要懂经济,还要懂企业,还要懂经营,还要会和银行打交道——毕竟,担保公司本身是没钱的,担供的是担保,而放出去的贷款,有银行的钱也有财政的钱。 不管是银行的钱还是财政的钱,都需要担保公司的负责人比较有能力,才能够把事情办好。 除了上面这些要求之外,还有一个,那就是要听招呼! 听谁的招呼?当然是听县政府的招呼,确切地说,是听张文定的招呼! 这一时之间,从哪儿找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呢? 所以,这就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思来想去,在县里目前相应级别的干部之中,要找到完全符合条件的,张文定感觉似乎没有,最起码在他的印象中,没有! 没有完美的,那就只能矮子里面拔将军,从不完美的备选中,挑一个最强最合适的了。 但就算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也没那么容易的。 担保公司是归在县经济局下面的,负责人的人选从县经济局里产生,是最合适的了,要不然的话,从外面调过去一个,在经济局内部,就容易抵制担保公司。当然了,经济局的,对于经济方面,多少都还是有些了解的。 县经济局有四个副局长,县里要成立担保公司这个消息一出,每个副局长都想当——望柏市里的担保公司,是由市经委的一名副主任兼任的,按这个搞法,县里嘛,自然也要由县经济局的副局长来兼任了。 说实话,担保公司负责人这个职务,对于县经济局的四个副职来说,可谓是一个香饽饽。 毕竟,就燃翼县经济局来讲,日常的工作都是些喊口号、档门面的虚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言——市经委还算是比较有些权力了,但穷县的经济局,那日子过得真的有点苦。 嗯,穷县里,很多局委办的日子都过得比较苦——相当于富县的兄弟单位来讲真是如此。 虽说经济系统是为全县企业服务的部门,但企业跟经济局之间几乎没什么大的利益牵涉。这样一来,经济局就成了清水衙门,做到副局长的位子上,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同样是副科级,同样是部门副职,把经济局的副职拿出来和住建局、国土局的副职们比,那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 张文定为难的不是说经济局的四个局长都干不了,而是他根本就不了解这几个人,平日里跟他们几乎没什么接触——就算是经济局的一把手,张文定也没怎么正儿八经的聊过,何况是副职? 担保公司虽说也是为企业服务的,但这个负责人可是一个好差事,哪个企业不想搞点资金来运作一下? 只要是企业有事相求的部门,那么基本上都是些好部门,给企业服务和企业求上门,那可是天壤之别。这些副局长们不傻,都知道这个差事如果拿到手,干上三五年,可要比一辈子窝在这个副局长的位子上要强得多。 不仅如此,县里成立担保公司的消息一出,不单单是经济局,县里很多副科级的干部都蠢蠢欲动。 特别是那些务虚的部门,那些整天喝茶看报的副科级,甚至有乡镇的副书记得知这个消息也开始走门路,想调到经济局去争取这个担保公司负责人的位子。 张文定也曾想到过,这个位子一出,肯定有人眼热,但他没想到效应这么明显和强烈,跟他有关系没关系的都各显神通,有人甚至找关系找到了市里。 没办法,事关一个有实权的位置,只要有想法的人,肯定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这种事情,但凡有一点关系,肯定都会拿出来用,谁也不会藏着收着。 张文定明白,这个负责人既然定住了要从经济局副局长中产生,那么就不能撕开其他部门进人的这个口子,如果破了这个规矩,那么以后自己的工作就很难开展。 所以,即便市里有领导亲自给他打电话,张文定也都含蓄而委婉的解释了一通,但即便他坚持了这个原则,有些事情还是让他措手不及。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县里的担保公司,不仅仅惊动了市里一般的领导,甚至连望柏市政府一把手曹子华,竟然也为了这事打来了电话。 看到手机上显示出来是曹子华,张文定都没意识到,曹子华会为这种小事打电话,还以为有什么大的情况,便赶紧接起了电话:“市长,您好!” “文定啊,我是曹子华。”曹子华可能是因为习惯了接通电话第一句话的格式,多此一举的介绍了自己。 张文定道:“市长您好,我听出您的声音了。” 曹子华就笑了笑,道:“唔……没忙着吧?” 领导这么问了,张文定就算这时候忙得脚不沾地,也只能顺着领导的话回答了:“在办公室呢,没忙着。” 第七八九章 还要脸吗?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想处理李二牛了,但这个处理的意愿并不强烈。 张文定自然不愿意处理李二牛,接过话说道:“是有这回事,我那天就在现场。唉,也是我们对本地企业的发展,关心不够呀。我跟那个跳楼的老板谈了谈,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啊,这个嘛,他虽然只是个例,但也代表着一大批本地企业家,县里如果不出台一项扶持本地小企业的政策,恐怕这些企业就很难拉动全县的经济……其实这个吧,我也是效仿者市里的做法,市里的担保公司,就是市经委搞的,但不知道在县里行不行得通?” 这个话,直接就不说李二牛的责任了,并且,拿出了市里做为背景——你看这担保公司,市里也有,政策上是没问题的,跟市里保持步调一致嘛。 “恩,我看看。”吴忠诚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 其实,吴忠诚的眼睛在看,心里却在想,在县经济局成立一个担保公司,虽然属于政府行为,但真的操作起来却基本上没有什么好处可捞——望柏市里是经委,燃翼县里就是经济局了。 不过呢,吴忠诚转念一想,这事儿貌似也可以支持一下。 毕竟,张文定把这事让自己来把关,也就是让自己拍板了,多少也是对自己这个班长的尊重嘛。 说到底,这属于政府行为,张文定完全可以不征求自己意见的,即便他跟自己汇报一声,也就是说一声而已,现在他让自己,看来这个张文定要么就是学乖了,要么就是这里边还有其他的打算? 打算不打算的,吴忠诚也懒得深究了。 劳动路的事,张文定已经决定不插手,这个情,吴忠诚必须要领,如果因为一个担保公司的事情,而惹得张文定怒而插手劳动路的工作,那就得不偿失了。 心里有了这个决断,吴忠诚又看了几分钟,便把材料放到桌子上,语重心长地对张文定说道:“文定啊,你这个点子非常好,其实我早就想到了要出台这么一项政策扶持本地企业了,但一直找不到路子。还是你的眼光独特啊,这么一搞,不但有利于我们燃翼本地企业家的创业兴致,而且对于经济的拉动也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啊,既然你已经有了思路,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政府方面的事,县委这边该支持还是要支持的嘛,就按这个意思办吧,具体的事宜政府那边自己拿主意,县委这边,就不多干涉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中大定,但还是顺口问了一句:“要不要上会讨论一下?” 这个上会讨论,指的自然是上县委常委会。 其实张文定这句话是多余的,听起来是对吴忠诚权利的不信任,但在官场,每一句多余的话都是由他重要的意义所在的。 张文定多了这一句嘴,目的就是让吴忠诚再明确一下,免得到自己真的实施起来,他半路再杀出个搅局。 对于吴忠诚,张文定真的没什么信任度可言。 他相信,这种事情,吴忠诚不是办不出来。 但如果上了常委会上形成决议了,就算吴忠诚反悔,那也没用了。 吴忠诚也知道,这种事情,上一下会比较合适,他也没准备后悔,便直接说道:“那就下次上会,你那边,先动起来。” 有了这句话,张文定心里就踏实多了。 茶杯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张文定也没有喝一口的意思,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跟吴忠诚客气地说道:“好,那就听班长的,我就不多打扰了。” 吴忠诚也起身,笑着目送张文定离开。 张文定要成立担保公司,可有一个头疼的事摆在了他的面前,谁来担任这个担保公司的负责人? 要说吧,找人来当官,哪里都有人,可是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却并不容易。 毕竟,这个事情,张文定很重视,不仅仅希望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更想靠着这事儿,给燃翼本地企业注入一针强心剂的。 对于担保公司,张文定是给予了很大的希望的。 这个人选,不仅仅要懂经济,还要懂企业,还要懂经营,还要会和银行打交道——毕竟,担保公司本身是没钱的,担供的是担保,而放出去的贷款,有银行的钱也有财政的钱。 不管是银行的钱还是财政的钱,都需要担保公司的负责人比较有能力,才能够把事情办好。 除了上面这些要求之外,还有一个,那就是要听招呼! 听谁的招呼?当然是听县政府的招呼,确切地说,是听张文定的招呼! 这一时之间,从哪儿找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呢? 所以,这就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思来想去,在县里目前相应级别的干部之中,要找到完全符合条件的,张文定感觉似乎没有,最起码在他的印象中,没有! 没有完美的,那就只能矮子里面拔将军,从不完美的备选中,挑一个最强最合适的了。 但就算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也没那么容易的。 担保公司是归在县经济局下面的,负责人的人选从县经济局里产生,是最合适的了,要不然的话,从外面调过去一个,在经济局内部,就容易抵制担保公司。当然了,经济局的,对于经济方面,多少都还是有些了解的。 县经济局有四个副局长,县里要成立担保公司这个消息一出,每个副局长都想当——望柏市里的担保公司,是由市经委的一名副主任兼任的,按这个搞法,县里嘛,自然也要由县经济局的副局长来兼任了。 说实话,担保公司负责人这个职务,对于县经济局的四个副职来说,可谓是一个香饽饽。 毕竟,就燃翼县经济局来讲,日常的工作都是些喊口号、档门面的虚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言——市经委还算是比较有些权力了,但穷县的经济局,那日子过得真的有点苦。 嗯,穷县里,很多局委办的日子都过得比较苦——相当于富县的兄弟单位来讲真是如此。 虽说经济系统是为全县企业服务的部门,但企业跟经济局之间几乎没什么大的利益牵涉。这样一来,经济局就成了清水衙门,做到副局长的位子上,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同样是副科级,同样是部门副职,把经济局的副职拿出来和住建局、国土局的副职们比,那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 张文定为难的不是说经济局的四个局长都干不了,而是他根本就不了解这几个人,平日里跟他们几乎没什么接触——就算是经济局的一把手,张文定也没怎么正儿八经的聊过,何况是副职? 担保公司虽说也是为企业服务的,但这个负责人可是一个好差事,哪个企业不想搞点资金来运作一下? 只要是企业有事相求的部门,那么基本上都是些好部门,给企业服务和企业求上门,那可是天壤之别。这些副局长们不傻,都知道这个差事如果拿到手,干上三五年,可要比一辈子窝在这个副局长的位子上要强得多。 不仅如此,县里成立担保公司的消息一出,不单单是经济局,县里很多副科级的干部都蠢蠢欲动。 特别是那些务虚的部门,那些整天喝茶看报的副科级,甚至有乡镇的副书记得知这个消息也开始走门路,想调到经济局去争取这个担保公司负责人的位子。 张文定也曾想到过,这个位子一出,肯定有人眼热,但他没想到效应这么明显和强烈,跟他有关系没关系的都各显神通,有人甚至找关系找到了市里。 没办法,事关一个有实权的位置,只要有想法的人,肯定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这种事情,但凡有一点关系,肯定都会拿出来用,谁也不会藏着收着。 张文定明白,这个负责人既然定住了要从经济局副局长中产生,那么就不能撕开其他部门进人的这个口子,如果破了这个规矩,那么以后自己的工作就很难开展。 所以,即便市里有领导亲自给他打电话,张文定也都含蓄而委婉的解释了一通,但即便他坚持了这个原则,有些事情还是让他措手不及。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县里的担保公司,不仅仅惊动了市里一般的领导,甚至连望柏市政府一把手曹子华,竟然也为了这事打来了电话。 看到手机上显示出来是曹子华,张文定都没意识到,曹子华会为这种小事打电话,还以为有什么大的情况,便赶紧接起了电话:“市长,您好!” “文定啊,我是曹子华。”曹子华可能是因为习惯了接通电话第一句话的格式,多此一举的介绍了自己。 张文定道:“市长您好,我听出您的声音了。” 曹子华就笑了笑,道:“唔……没忙着吧?” 领导这么问了,张文定就算这时候忙得脚不沾地,也只能顺着领导的话回答了:“在办公室呢,没忙着。” 第七九零章 胆大的女人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想处理李二牛了,但这个处理的意愿并不强烈。 张文定自然不愿意处理李二牛,接过话说道:“是有这回事,我那天就在现场。唉,也是我们对本地企业的发展,关心不够呀。我跟那个跳楼的老板谈了谈,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啊,这个嘛,他虽然只是个例,但也代表着一大批本地企业家,县里如果不出台一项扶持本地小企业的政策,恐怕这些企业就很难拉动全县的经济……其实这个吧,我也是效仿者市里的做法,市里的担保公司,就是市经委搞的,但不知道在县里行不行得通?” 这个话,直接就不说李二牛的责任了,并且,拿出了市里做为背景——你看这担保公司,市里也有,政策上是没问题的,跟市里保持步调一致嘛。 “恩,我看看。”吴忠诚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 其实,吴忠诚的眼睛在看,心里却在想,在县经济局成立一个担保公司,虽然属于政府行为,但真的操作起来却基本上没有什么好处可捞——望柏市里是经委,燃翼县里就是经济局了。 不过呢,吴忠诚转念一想,这事儿貌似也可以支持一下。 毕竟,张文定把这事让自己来把关,也就是让自己拍板了,多少也是对自己这个班长的尊重嘛。 说到底,这属于政府行为,张文定完全可以不征求自己意见的,即便他跟自己汇报一声,也就是说一声而已,现在他让自己,看来这个张文定要么就是学乖了,要么就是这里边还有其他的打算? 打算不打算的,吴忠诚也懒得深究了。 劳动路的事,张文定已经决定不插手,这个情,吴忠诚必须要领,如果因为一个担保公司的事情,而惹得张文定怒而插手劳动路的工作,那就得不偿失了。 心里有了这个决断,吴忠诚又看了几分钟,便把材料放到桌子上,语重心长地对张文定说道:“文定啊,你这个点子非常好,其实我早就想到了要出台这么一项政策扶持本地企业了,但一直找不到路子。还是你的眼光独特啊,这么一搞,不但有利于我们燃翼本地企业家的创业兴致,而且对于经济的拉动也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啊,既然你已经有了思路,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政府方面的事,县委这边该支持还是要支持的嘛,就按这个意思办吧,具体的事宜政府那边自己拿主意,县委这边,就不多干涉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中大定,但还是顺口问了一句:“要不要上会讨论一下?” 这个上会讨论,指的自然是上县委常委会。 其实张文定这句话是多余的,听起来是对吴忠诚权利的不信任,但在官场,每一句多余的话都是由他重要的意义所在的。 张文定多了这一句嘴,目的就是让吴忠诚再明确一下,免得到自己真的实施起来,他半路再杀出个搅局。 对于吴忠诚,张文定真的没什么信任度可言。 他相信,这种事情,吴忠诚不是办不出来。 但如果上了常委会上形成决议了,就算吴忠诚反悔,那也没用了。 吴忠诚也知道,这种事情,上一下会比较合适,他也没准备后悔,便直接说道:“那就下次上会,你那边,先动起来。” 有了这句话,张文定心里就踏实多了。 茶杯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张文定也没有喝一口的意思,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跟吴忠诚客气地说道:“好,那就听班长的,我就不多打扰了。” 吴忠诚也起身,笑着目送张文定离开。 张文定要成立担保公司,可有一个头疼的事摆在了他的面前,谁来担任这个担保公司的负责人? 要说吧,找人来当官,哪里都有人,可是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却并不容易。 毕竟,这个事情,张文定很重视,不仅仅希望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更想靠着这事儿,给燃翼本地企业注入一针强心剂的。 对于担保公司,张文定是给予了很大的希望的。 这个人选,不仅仅要懂经济,还要懂企业,还要懂经营,还要会和银行打交道——毕竟,担保公司本身是没钱的,担供的是担保,而放出去的贷款,有银行的钱也有财政的钱。 不管是银行的钱还是财政的钱,都需要担保公司的负责人比较有能力,才能够把事情办好。 除了上面这些要求之外,还有一个,那就是要听招呼! 听谁的招呼?当然是听县政府的招呼,确切地说,是听张文定的招呼! 这一时之间,从哪儿找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呢? 所以,这就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思来想去,在县里目前相应级别的干部之中,要找到完全符合条件的,张文定感觉似乎没有,最起码在他的印象中,没有! 没有完美的,那就只能矮子里面拔将军,从不完美的备选中,挑一个最强最合适的了。 但就算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也没那么容易的。 担保公司是归在县经济局下面的,负责人的人选从县经济局里产生,是最合适的了,要不然的话,从外面调过去一个,在经济局内部,就容易抵制担保公司。当然了,经济局的,对于经济方面,多少都还是有些了解的。 县经济局有四个副局长,县里要成立担保公司这个消息一出,每个副局长都想当——望柏市里的担保公司,是由市经委的一名副主任兼任的,按这个搞法,县里嘛,自然也要由县经济局的副局长来兼任了。 说实话,担保公司负责人这个职务,对于县经济局的四个副职来说,可谓是一个香饽饽。 毕竟,就燃翼县经济局来讲,日常的工作都是些喊口号、档门面的虚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言——市经委还算是比较有些权力了,但穷县的经济局,那日子过得真的有点苦。 嗯,穷县里,很多局委办的日子都过得比较苦——相当于富县的兄弟单位来讲真是如此。 虽说经济系统是为全县企业服务的部门,但企业跟经济局之间几乎没什么大的利益牵涉。这样一来,经济局就成了清水衙门,做到副局长的位子上,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同样是副科级,同样是部门副职,把经济局的副职拿出来和住建局、国土局的副职们比,那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 张文定为难的不是说经济局的四个局长都干不了,而是他根本就不了解这几个人,平日里跟他们几乎没什么接触——就算是经济局的一把手,张文定也没怎么正儿八经的聊过,何况是副职? 担保公司虽说也是为企业服务的,但这个负责人可是一个好差事,哪个企业不想搞点资金来运作一下? 只要是企业有事相求的部门,那么基本上都是些好部门,给企业服务和企业求上门,那可是天壤之别。这些副局长们不傻,都知道这个差事如果拿到手,干上三五年,可要比一辈子窝在这个副局长的位子上要强得多。 不仅如此,县里成立担保公司的消息一出,不单单是经济局,县里很多副科级的干部都蠢蠢欲动。 特别是那些务虚的部门,那些整天喝茶看报的副科级,甚至有乡镇的副书记得知这个消息也开始走门路,想调到经济局去争取这个担保公司负责人的位子。 张文定也曾想到过,这个位子一出,肯定有人眼热,但他没想到效应这么明显和强烈,跟他有关系没关系的都各显神通,有人甚至找关系找到了市里。 没办法,事关一个有实权的位置,只要有想法的人,肯定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这种事情,但凡有一点关系,肯定都会拿出来用,谁也不会藏着收着。 张文定明白,这个负责人既然定住了要从经济局副局长中产生,那么就不能撕开其他部门进人的这个口子,如果破了这个规矩,那么以后自己的工作就很难开展。 所以,即便市里有领导亲自给他打电话,张文定也都含蓄而委婉的解释了一通,但即便他坚持了这个原则,有些事情还是让他措手不及。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县里的担保公司,不仅仅惊动了市里一般的领导,甚至连望柏市政府一把手曹子华,竟然也为了这事打来了电话。 看到手机上显示出来是曹子华,张文定都没意识到,曹子华会为这种小事打电话,还以为有什么大的情况,便赶紧接起了电话:“市长,您好!” “文定啊,我是曹子华。”曹子华可能是因为习惯了接通电话第一句话的格式,多此一举的介绍了自己。 张文定道:“市长您好,我听出您的声音了。” 曹子华就笑了笑,道:“唔……没忙着吧?” 领导这么问了,张文定就算这时候忙得脚不沾地,也只能顺着领导的话回答了:“在办公室呢,没忙着。” 第七九一章 万一 郑天明这个人的基本情况,张文定有过粗略的了解,但郑天明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张文定还真不清楚。 毕竟,没见过他,也可能见过,但没注意过。 现在,柳如风提到这个人,张文定脑子里转了转,没急着说话。 柳如风见张文定不说话,便也停住了,没再多说。 想了想,张文定问她:“郑天明,对不对?民盟的……你怎么想到他了?” “对,民盟的。”柳如风点了点头,一脸坦然地说道。“他是民盟的,我是民建的。这个郑天明吧,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但纯洁只是见面点点头的那种,没有深交。但我从他的眼里,没有看到别人那种侵略性,就因为这个,我觉得,他可能跟你性格差不多,比较合适这个担保公司负责人。” 目光没有侵略性,那就是说不好色,起码是不怎么好色。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算是什么理由啊?性格差不多就一定要用么?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个人是民盟的,说不定很多事情处理起来还好办呢! 担保公司本来就是编制外的单位,甚至还谈不上一个单位,就是一个企业,只是这个企业性质有点不同而已。 原本吧,张文定还是想从党内同志中选一个,但现在被柳如风这么一提醒,便觉得,其实有些事情,党外人士,还方便一些。 想当初,他还是县委专职副书记的时候,为了从吴忠诚手上夺得一点权力,也曾经借了党外人士的力,从统战工作入手,并且取得不错的成绩。现在,貌似也可以用上上次的思路了。 说不定,这个郑天明,还真的合适呢。 至于专业性,以及个人能力,这个还要先接触一下,看一看才能决定。 想到这,张文定打算考察一下这个郑天明,看看这个人到底适合不适合这个角色。给不给柳如风面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党外人士,一般都没什么大的靠山,只要自己伸出橄榄枝,那之后就容易如臂使指了。 “你这个理由真是……”张文定不置可否的来了一句,这个理由真是什么,他没说,甚至,他都没有给柳如风一个直接的回答。 柳如风也知道,自己能够把想法说出去,都算是运气好了,自然不可能奢望在这种大事情上面,还能够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与领导干部打交道多了,柳如风虽然说话还没学出那个样子,但多少还是知道他们都口风甚紧,哪怕心里有了决断,嘴里也不会轻易露出来只言片语的。 又闲聊了几句,柳如风便告辞而去。 …… 很快,郑天明接到了的通知,要他去县政府。 当然,这个通知是非官方的,张文定的秘书给他打的电话,而且打的是他的手机,内容也很简单,说张县长要见他。 这个通知对于郑天明来说,还是很提神的。 他本身不是党员,在经济局挂着个副局长的帽子,几乎没什么有实权的分管内容,平日里他也就是喝茶看报上网,无所事事。用别人的话来讲,他也就是占了民盟的光,要不然,他肯定当不上这个副局长。 他的这个身份,注定了就算是分管副县长,也不会重视他。 当然了,局里向县政府汇报工作的话,也是局里的一把手亲自去,别说他了,就算是另外两个党内的副局长,也基本上都找不着去县政府向分管县领导汇报工作的机会。呃,私底下有没有汇报,这个就说不清楚了。 可就这么一种态度,今天张文定居然要见他,这就令他不得多激动了——这不是县府的分管领导,而是一把手啊! 郑天明这个人吧,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但工作起来却是非常认真的。这个从燃翼农村长大的本科生,一参加工作就给自己定了一个原则,那就是干工作,绝对要对得起自己拿的工资。 结果他进了体制内,而且还是经济局这种务虚的部门,起初每日喝茶看报的生活让他非常郁闷。 燃翼那时候的经济非常落后,经济局也就是那么三五个人,根本就没什么事情做,郑天明着实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政府给他发着工资,而自己却每日无所事事,心里有愧。 后来,慢慢的经济局开始有了实质性的工作,但凡交给他的任务,他都是全心全力的去办。每件事他都当成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结果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即便如此,郑天明也没有破了他自己的原则。 再后来,郑天明加入了民盟,县里统一战线工作做的很到位,民盟也挺他,于是,县里提拔他当了经济局的副局长,迈进了副科的行列。 他分管的工作,甚至还得到了市经委的表扬,这让郑天明非常自豪,可这表扬,也就仅仅只能自豪一下了。 处于他现在的位置,想要再进一步,难如登天——民盟盟员是他的优势,但有时候吧,也是他的劣势。 这一次,县里要成立担保公司,要说郑天明不动心,那是假的。可是,自己的情况自己明白,他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想要兼任担保公司负责人,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只是,现在接到这个电话通知,他又不得不往这方面想一想了,难道自己时来运转了? 毕竟,当初张文定主导的那一次党外人士培养计划,让张文定在统战系统中,还是颇得了些名声的。 这么一想,郑天明就更激动了。 可是,他又觉得,也许只是张文定想找他谈谈话,甚至极有可能,是让他谈一谈对经济局另外几位的看法——征求其他同志的意见呢。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郑天明都不敢怠慢。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副局长,他基本上没有机会跟张文定单独见面,就算是县里有啥活动,见到张文定,也基本上没他说话的份。 所以,今天这个机会特别难得,就算担保公司没自己的份,那自己也要表现得态度端正一些。万一被张文定看中了,给个别的机会呢? 燃翼这种穷县,县城并不大,郑天明很快就赶到了县府,进了张文定的办公室。 看着正在伏案批文件的张文定,郑天明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张县长您好,我是经济局郑天明。” 张文定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稍微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沙发,示意让他坐下,然后又低下了头。 郑天明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到了沙发上,心中颇为忐忑,看领导这样子,估计看文件还要一会儿,那就干坐着等吧。 五分钟后,张文定在一个文件上签了字后,这才重新抬起头,两眼直视着郑天明,道:“郑局长来了,久等了。” 郑天明立马又站了起来,脸上扯个出个笑,道:“没久等,没久等,我打扰领导了。” “坐,坐。”张文定继续在椅子上坐着,一只手扶在椅子扶手上,一只手放在办公桌上,看着郑天明道,“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个情况,想听听你的意见。” “有什么精神,请您指示。”郑天明表了个态,然后才坐下。 张文定可没有什么时间和精神与郑天明多废话,直接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郑局长,今天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谈谈担保公司的事,你是经济局副局长,担保公司的负责人要从经济几个副局长中选一位。这方面的工作,你们经济局应该是比较清楚的,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当然,这只是一个程序问题,四个副局长都要谈的,你是第一个。” 张文定的话说得很直接,对于担保公司也毫不避讳。 但是,他的这个话吧,也充满了未知数,而且他明确表明,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谈话,重要的是四个副局长都要谈,这可以说是给人希望,但也能够认为是要让人上当。 当然,这是张文定的策略,也是他对郑天明的考验——通过了考验,你就上,通不过,那就别人上。 这个话,搞得郑天心里一阵波动。 尽管觉得自己希望不大,可郑天明还是会幻想一下,万一自己入了张文定的法眼呢? 不过,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郑天明又自己给否定了,自己和张文定之是没有任何关系,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落到自己头上呢? 算了,既然是例行谈话,那么自己就有啥说啥好了,反正这个好事也不会落到自己头上,自己也没必要太过于患得患失。 有了这种打算,郑天明就放松些了。 不过,郑天明内心还是想当这个负责人的,毕竟这个位子实在是太诱人了,所以他对于张文定的态度,还是比较真诚的。 稍稍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郑天明便一本正经的说道:“县长,我知道这件事,担保公司设在经济局,就是对经济局的信任。就我个人来讲,不管是谁当担保公司的负责人,我认为,我们经济局,都要从大局出发,听从县政府的安排,让担保公司发挥出应有的、积极的作用为县里的企业发展、经济建设做贡献……不管县里决定由谁来当这个担保公司的负责人,我本人都是全力支持的。” 第七九二章 直接 郑天明这个态度,张文定还算满意。 不过,如果这么几句话就通过考验,那也太容易了。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郑天明一眼,继续说道:“这个担保公司,县里是给予厚望了的。公司就只是单纯的企业,总经理不需要组织部公示,但会由县政府直接任命,也要对县政府负责!” 郑天明听着这个话,心里的感觉就怪怪的——张老板你跟我说这个,到底是几个意思呢? 这个话,不是应该对担保公司的总经理说吗?难道说,张老板你想让我当这个总经理? 当然了,这种时候,不管心里觉得多怪异,郑天明也只能继续表态了:“担保公司虽然只是一家公司,但这家公司的业务,却相当特殊,关系到全县中小企业的生存与发展,在全县经济工作中,都举足轻重……” 这个话一说开,郑天明顺势就说了一些经济形势,以及县域经济发展,甚至是别的地区的担保公司的成功经验等方面的专业知识给说了说,最后总结道:“这样重要的企业,必须要向县政府负责!” 这一通话说完,差不多用了七分钟左右。 话说完,郑天明只觉得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毕竟,他刚才一番发挥,多少有点答非所问了,算是夹私货。 当然了,这种夹私货的机会,能够把握住,并且,领导没有中途打断,那至少表明,自己夹的私货,领导不反感。 也不知道这些私货上来,领导听在耳中,有没有觉得自己在经济方面,还是能力比较强的呢?呃,这个还不算能力,只能算是理论知识比较丰富。 听到郑天明的一番长篇大论,张文定心中有了几分认可,这个郑天明吧,听上去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就是不知道实际工作能力怎么样。 不过呢,这个担保公司,其实主要的还是审查企业贷款的资质,并不需要特别强的专业技能——总经理下面还有不少专业岗位呢。 当然了,就这么决定,也太草率了一点,还要再试试。 这么一想,张文定就道:“看样子,你对这方面的工作,还是有一定的准备的。这几天呀,听说你们局的几个副局长,还有其他部门的副科都在争这个位子,找关系,跑门路,费了不少功夫啊。” 这一下,郑天明心里就慌了。 他听过说张文定跟别的县领导工作作风上有些不同,但他实在是没想到,张文定竟然能不同到这种地步。这个话当着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副局长说出来,可谓是前无古人。 听张文定这个话里,郑天明很明显的听得出来,张文定这是对这些人不满的。好在自己并没有动用什么关系,所以听到这些话,郑天明也不心虚。 只是,光心里不虚也不行,因为他心里慌着呢——领导说这种话,那是领导心中有正气,可做下属的,对这种话却不好接啊! 郑天明很为难,如果自己认同张文定的说法,那么必然会让张文定联想到,自己是有心打算争取到这个位置的,而且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自己在经济局也混不下去了。 这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身边大部分人啊! 万一局领导班子集体给自己穿个小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自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当然了,传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见得小——刚才张文定还向他传了一句,经济局别的局领导在跑关系呢。 可如果不顺着张文定的话说,那么必然就会跟眼前的这位一县之长唱反调——张老板是找自己来谈话的,而且这个大领导比自己可不是高了一点半点,那也是千万不能让领导感觉到不爽的。 心思电转间,郑天明觉得应该走中庸路线,谁也不得罪。 稍稍愣了愣,郑天明就对张文定说道:“您说的这事我也听说过,现在县里也都差不多算是半公开了……我觉得吧,既然有这个机会,换做谁都会去争取一下的,只是争取的途径不同而已。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我其实也想找您自荐一下的,但我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路子,县里的同志们都知道,跟着张县长您干,心里舒坦!” 张文定对于郑天明的回答说不上满意,但也没有觉得不舒服,确切地说,还是有一点舒服的。毕竟,这个郑天明,这是在向他表忠心呢,要哪着他干呢。 深深地看了郑天明一眼,张文定突然含糊地问了他一句:“那你怎么看这件事?” 这件事?哪件事啊?是别人跑门路的事,还是成立担保公司这件事啊?郑天明糊涂了!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不地道! 张文定这分明就是把郑天明往阴沟里带。 谈话到现在,张文定心里也不确定这个人到底合适不合适,所以就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其实吧,这个问题也不难,按照张文定的思路,郑天明只要是说几句套话,那就算是他合格了,只要是他脑子转的够快,把上一个话题立马刹住车,那么这个问题就简单的多了。 然而,郑天明却有自己的想法,张文定让他谈谈看法,刚刚才聊到很多人都相当这个负责人,让他谈谈这件事的看法,那是理所当然的。如果立即改变话题,他怕转变得太快,跟张文定想到两处了去,那自己就会给张文定留下个脑袋不活的印象了。 不过呢,郑天明这个人有个优势就在于他一直就觉得担保公司总经理这个事情吧,自己的希望不大,所以就算偶尔涌起了强烈的希望,但也能够在瞬间认清现实,让自己不抱什么希望。 他就觉得,不管自己怎么回答,反正这个负责人的角色是落不到自己头上。 有着这种心理,郑天明犹豫了几秒钟,便一脸严肃地说道:“领导,其实成立担保公司这件事,我个人觉得非常有必要。在经济局呆了这些年,咱县里的小企业我都了解,他们缺的就是资金,县里拿出这么大的诚意帮他们担保,对于这些企业来说可是雪中送炭,这事要是运作好了,我想,燃翼不出五年,肯定会大变样的。只要企业搞法了,一个地方的经济,必须会搞活,经济搞法了,全县的各种建设都会迎头而上,县里也会改头换面。” 最终,郑天明没有把话停留在上一个话题上,而是把自己对成立担保公司的看法说了说,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这些话却是他的心里话。 他在经济局没地位,主不了事,但这不代表着他不明白事。 既然先前已经夹了私货,那就算达到目的了,现在就是有啥说啥好了,反正自己也不指望在仕途上再有什么大的发展,这样其实自己已经很知足了。 人活一世,总不能一直夹着尾巴啊! 张文定点了点头,顺着郑天明的意思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个担保公司运作起来,作用非同小可。那些人的心思,我心里也明白。” 说完这话,张文定稍稍顿了顿,突然语气转淡:“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走出张文定的办公室,郑天明似乎是明白了,张文定的这个暗语说的成了明话,在经济局,只有自己没跑门路,找关系,是不是说,自己的机会就更大一点呢? 不过,郑天明也不敢确定。 毕竟,在没下文件之前,谁都不敢说什么。 想了整整一天,各种猜测郑天明几乎都想到了,但有些事还是迫于身份的问题,实在是不敢太肯定。 有时候,幸福来得很突然,张文定跟郑天明谈完话的第四天,县里就出了一个通知,正式成立了燃翼县中小企业投资担保有限公司,公司设在县经济和信息化局,副局长郑天明兼任法人代表、总经理,并主持担保公司工作,担保成员由经济局人员组成。 这纸通知一下,县里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甚至连经济局的一把手都感到意外,这件事县里根本就没跟他商量,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郑天明到底动用了何方神圣,竟然把张文定给搞定了。 郑天明也有些不敢相信,他跟张文定才说了那么几句话,这个馅饼就砸在自己头上了,实在是太突然了。 更意外的是经济局的其他三位副局长,这三个人都动用了自己的关系,有的甚至还为了这点事找到了市里的领导,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一向沉默不语的郑天明却成了最后的胜利者,这个谜团他们实在是解不开,或许这辈子也解不开了。 白纸黑字写得再清楚不过,通知一下,所有想拱这个位置的人,都在心里痛骂不已。 至于他们骂什么,这个就只有骂的人心里才知道了。 郑天明突然得到这个幸福,对张文定真是一百个感恩,心中甚至生出了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在吴忠诚一家独大的时候,这样的职务,都是要卖不少钱的!而张文定,竟然什么都没要,直接就给他了! 第七九三章 效果不错 突然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脑袋,郑天明本打算去感谢一下张文定,至少把自己的心情跟他表示一下。但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没这个必要了。 张文定的作风在燃翼已经传了出去,貌似从来不会轻易的接受谁的感谢,也不会把这个人情记在谁的头上。只要你工作做得好,那就是对他最大的感谢了。 郑天明虽然觉得这个说法有点虚,可是,他觉得既然这种说法能够传开,必须不会空穴来风。 最主要的是,他这个担保公司的法人代表,他自己得来得全不费工夫,所以就觉得,可能张文定只看中能力,不喜欢那些歪门邪道。 他想着,既然张文定这么信任自己,自己为何不干出点成绩来让他看看,只要是让张文定觉得,他选这个人选对了,那么要比自己给他送多少东西强得多。 担保公司虽然成立了,但还不能马上投入运行。 前期工作虽然有不和可以借鉴的,但后续准备工作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跟银行签订协议,起草针对企业的政策,工作流程的细化等等,虽然这些市里都有现成的模版可以拿来运用,但燃翼也有本地的特色。 按照县里的要求,担保公司必须在一个月内正式运行,而且要出台一项对外公开的政策,接受县里的监督。 在一个月内完成这一系列的工作,郑天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好在,他这个人不怕有压力,就怕没事干。 通知下了的第二天,郑天明便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担保公司里面。他要做给张文定看,更要做给其他人看,这个窝了十几年的老同志,一旦有了自己挥的平台,那他的潜力就是不可估量的。 担保公司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荷花园大酒店的美女经理柳如风和老板郝卓机也没闲着。 其实,起初柳如风跟张文定推荐郑天明当担保公司负责人的时候,她就考虑过,不管郑天明能不能当上担保公司的负责人,她都要从中受益——大不了成立一个企业,到时候从担保公司搞贷款。 柳如风的消息很灵通,又巧舌如簧,说动了她的老板郝卓机,准备利用好了县里成立投资公司的契机,合伙搞一个农业产业项目。 两人虽有独到的眼光,但也免不了走一走金铭集团的路子——他们想从乡镇上搞一片地,然后种植中草药,产出的草药卖给金铭集团的药厂,这样风险小,利润大的好事,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之前,柳如风也已经跟金铭药厂洽谈过了,现在来说,金铭集团虽然自己种植草药,自己生产,但现在的规模还打不到自己的要求,况且在加工地收购药材,成本低,产出大,而短时间内投资种植业又存在一定的市场周期,况且手续问题也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柳如风的想法恰好也符合了金铭集团目前的利益。 当然了,柳如风也并非只是在中草药种植上打算大干一把,她自己还搞了一个孔雀养殖场。 这个养殖场,是她自己的产业,跟老板郝卓机没关系。 她觉得,如果孔雀养殖的利润可观,下一步就扩大规模,搞一个集中草药种植及稀有动物养殖为一体的企业,如果有可能,她还想找个地方养一养娃娃鱼。 养殖的娃娃鱼这玩意儿现在虽然不比以前那么金贵稀罕了,但真做起来了,利润还是很大的。 虽说现在燃翼县大力展农业,而稀有动物养殖业属于林业产业,貌似还不受到重视,但柳如风不愧是叱姹风云的人物,她已经看到了燃翼经济展的趋势——这农业如果展起来,林业也自然会顺水推舟,先下手的永远都是成功的。 当然,柳如风敢于这么做,她也不是空穴来风。 燃翼县农林业资源达,如今又加上有政策倾斜,借着这个东风,柳如风觉得现在不搞就会错过天时地利的大好时机,而更重要的则是她看中了张文定上层的人际关系——这么年轻的县长,要说上面没人,那简直就是开玩笑。 更何况,张文定跟省里某个主要领导是亲戚,这传言在县里传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柳如风自然听说过的。 张文定上面有人,而张文定又想干出成绩,那么,养殖孔雀与娃娃鱼的审批,以及相应的政策甚至是资金扶持,省林业厅甚至国家林业局那里,应该不是问题。 …… 张文定自从去了那个中药大县考察了一趟,回来之后在燃翼县着实刮起了一阵风,各种消息满天飞。 议论最多的则是张文定跟农业部的领导异常亲密,甚至出了正常的男女关系,这当然是民间议论。但无风不起浪,柳如风也意识到了张文定跟上头的关系不一般,如今自己跟张文定所说还谈不上多么亲密,但话还是能说的上的,同样的条件,有好处,张文定不会不给自己这个面子的。 固然,农业部目前对燃翼的支持还没能拿到面上,很多人也没有体会到国家对燃翼的照顾,但柳如风有她长远的眼光,既然张文定这个关系在这里摆着,那么不用白不用,搞一点事情做,总比自己挂着个酒店的破经理要强得多。 给别人打工,总是不如自己创业有激情啊! 客观的人际关系总是那么的扑朔迷离,特别是在官场这种风云突变的特殊行业,更是拿不准张文定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调走——所以,趁着现在张文定想做事,那就借着机会好好把事情做起来。 柳如风和郝卓机更大的原因还是来自于县里的这个担保公司,毕竟担保公司所有的政策是向农林业方面倾斜的,就算是没有张文定的关系,只要担保公司在,那么他们就不怕资金跟不上。 …… 担保公司的成立和运营是燃翼县里的一件大事。 很多中小企业看准了县里这个大快人心的政策,充分利用各方资源,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通过担保公司拿到了救命的钱。 是的,一个月的期限还离得远,担保公司也还没正式运营,各个企业就主动出击了,甚至银行也开始松动了。 而有了这个还没正式运营的担保公司,许多私人借贷,也开始打听了,只要是担保公司认可了的公司,这些私人借贷,就有胆子把钱先借给相应的企业。 那位打算跳楼的老板李二牛,现在的企业也已经开始开工建设了,担保公司的款子还没定下来,可有私人愿意借给他钱,毕竟,他可是跟张文定聊过的。 不得不说,有眼人的胆子真的很大。 张文定为此还专程去了一趟李二牛的公司,看到脚手架又搭了起来,感觉到了担保公司的效果如此明显,张文定从心里高兴。 郑天明这个人倒也没有辜负张文定的希望,他的工作认真程度在于严格按照制度办事,但他也不属于那种一成不变死板至极的性格,不但能适应广大中小企业的需求,而且还能抵制住一些借此横财的人。 在一笔款子还没放出去之前,郑天明已经砍了不少来骗资金的企业的申请了。 由此,他在担保公司的地位也是日益高涨,甚至有人说他即将接替经济局局长的职位,当然,这只是传言,但由此可知,张文定值得自豪的有一件事,则是用准了人。 中小企业因为县里有了担保公司而渐渐的活了起来,而与之相配套的各项工程也开始有了新的生机活力,不管是基建、道路、加工、物流甚至个体经营业,也有了回暖的迹象。 这对燃翼来说自然是好事,但活经济的同时,也会活跃另一部分人,经济低迷的时候,他们会消沉,而经济一旦出现复苏苗头的时候,他们便像是结束了冬眠的动物,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部分人便是社会的污流。 在燃翼,高利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还是比较盛行的。特别是在担保公司成立之前,很多个体经济和中小企业为了继续生存下去,不得不借用高利贷。但他们低估了高利贷的威力,以至于最后成了驴打滚、利滚利的时候,他们无法偿还,而由此导致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和刑事犯罪也随之而来。 担保公司的成立并没有彻底消除这种现象,中小企业通过担保公司拿到的贷款毕竟是有个上限的,而企业为了尽快营利,又有一部分“放心款”使用,以前不敢涉足高利贷的人,也开始把目光聚集到了他们身上,虽然额度不大,但风险是同样存在的,时间一长,必然会引起更多的社会不和谐因素。 当然,高利贷并非只是局限在企业贷款方面,很大一部分也流入了赌博业。 可以说,赌博业的展是跟高利贷息息相关的,甚至于没有了高利贷,赌博业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正是赌博这种现象,滋生了很多社会问题,以至于把燃翼的社会环境污染的一塌糊涂。暴力事件层出不穷,甚至于前几年闹出人命也不稀奇。 第七九四章 决心 任何事情不怕有,就怕普遍存在。老百姓都会有一种错误的观念,就是存在即是合理。 在燃翼,高利贷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一个产业了。 虽然它存在,但并不合理,而且不合理程度已经触及了法律,只是很多事情,就算知道如此,可又能如何呢? 不仅如此,中小企业有了回暖迹象以后,社会治安环境日况俱下,起初张文定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但慢慢的他发现,每三起社会治安事件中,至少有两起跟暴力抢夺工程有关系——当然,这种暴力抢夺虽然以前也有,但却没有现在的这么严重。 燃翼跟许多地区一样,每个地方都有那么一批人,他们仗着自己的家族势力或者关系网,来垄断一个地区的工程或者是某个行业。 虽然这种现象普遍存在,但迫于这些人的势力很强,有些属于地头蛇,有些属于流氓地痞,有些仗着有后台,彻底消除这种现象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就燃翼来说,没有什么自然资源,所以霸占资源这种现象并不存在,但这也不能排除在燃翼这种现象少,大了不说,从小了说,燃翼农贸市场上的活鸡活鱼供应就被人控制着。 燃翼老百姓吃的鸡鱼,有百分之九十会通过这个势力的手,其他人根本就无法插足,如果硬进来插一脚,那么就会给自己带来不可逆的麻烦,干这行的人时间长了,也便适应了这种现象,只是吃亏的是老百姓罢了。 至于蔬菜,则又被另一方势力控制着。 这当然是鸡鸭鱼肉这等小事情上,往大了说,燃翼在开工的工程的土石方项目,各个工程段,也由不同的大小势力控制着。 他们垄断了所有工程的土石方运输和买卖,不管是什么工程,只要是涉及到了土石方,那么必须由这伙人来承接,虽说没有扰乱市场价格,但这种高收益的事情给这些人带来了不可估量的经济利益,而一些不之情的外来施工队,往往因为不遵守这个游戏规则,而落得个凄惨的后果。 如果这些外来队不服,那么势必会引起一场激烈的争斗,导致出现群体斗殴事件。 不只是外来户,燃翼的地头蛇有很多股。一方占据主要地位的时间长了,势必会引起另外一方,甚至几方的不满,谁都不服气,这样一来,就像是两个狮王争夺领地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现象时有发生。 燃翼的经济才刚刚有了回暖的势头,这些事情就接踵而至。 这让张文定不得不考虑一下下一步的工作策略了,他决定先从社会治安方面下手,好好整治一下燃翼的社会环境。 对于燃翼来说,各种阶层的利益共享和各类势力的你挣我夺已经是几十年留下来的隐患了。虽说表面上基本形成了和平共处的局面,但实际上暗潮涌动,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一阵强大的骚动。 这次担保公司的成立,其实就已经触及了高利贷控制者的利益,而一系列的社会反映,如果不马上拿出点措施来,引起蝴蝶效应,到时候想控制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张文定想发展燃翼的经济,这些不利于经济发展的因素他要首先消灭掉,就算是不消灭,那也要压一压他们的势头,否则给燃翼带来的不是推动经济的发展,把经济拉回到十年前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文定是道家出身,他明白阴阳相济的道理,他知道不可能把燃翼县不和谐的因素一扫而光,达到理想的状态,首先来说,把聚众赌博的人都抓起来,显然是不可能的事,而关闭县里所有的洗浴中心和沐足店,洗头房,也是不可能的。 他要做的,就是要重点打击一下高利贷和暴力争夺土石方这两件事。 当前来说,高利贷干扰了燃翼正常的经济秩序,引发了不少社会治安事件,而暴力争夺土石方,则是拖了县里的发展的后退,很多集体械斗就是因为抢夺土石方而引起的。 至于别的事情,张文定不打算插手。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如果把燃翼的社会治安环境搞得一尘不染,这是他不可能做到的。 当然了,这样的事情张文定一个人还决定不了,虽说他有这种想法,但还是要征求一下各副县长的意思。 毕竟,这个决定如果一下子放出去,还是要获得多数人的支持才能行得通。 一县之长虽然掌管县里的一切事物,但有时候也不是一手抓的,强推不是没可能,而且那些副县长也不敢正面反对,但有人心里不同意,肯定达不到预想的效果,而且工作做起来也很难。 张文定虽为县府一把手,但他懂得放权的意义,提出自己的想法,然后让手下的人发表一下各自的想法,这样不但有利于完善自己的意图,还会因为尊重大多数人而利于工作的开展。 张文定跟吴忠诚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吴忠诚太强势,他做出的决定,谁都不能发对,甚至连个意见都不能提,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谁敢反对,就是跟他对着干;张文定的性格跟他不一样,所以做事风格也迥然不同。 张文定想先跟几个主要副手沟通一下,当然,这样的沟通属于私下里沟通,也就是说他要先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几个,听听他们的意见,然后再走正常程序,开一次县长办公会,讨论决定以后上县政府常务会。 至于要不要上县委常委会,张文定还有些犹豫——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具体政务,可以由县政府自行决定,也可以说是全县的大政方针,上县委常委讨论,也正常。 当然了,如果跟吴忠诚不支持,张文定也准备强行推动这个! 其实说到底,张文定打算整治一下县里的治安环境,特别是要动高利贷和县里的地头蛇,这不是小事,甚至也能算的上是编入县志的大事。 前几任县长都没有这个胆识,更没有这个能力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张文定在想,既然这种现象阻碍了燃翼的发展了,那即便是遇到再大的困难,他也要搞一搞。 这种胆识,或许只有像张文定这样有魄力,有想法的人才能有的。 张文定第一个谈的,是副县长仝辉。 仝辉虽在县委也属于常委级别,也有发言权,但在政府这边却在张文定的领导之下。 仝辉这个人虽然现在还没有成为张文定的左膀右臂,但自从张文定当上县长,仝辉多少还是有点佩服他的,他觉得张文定不一般,是一个干实事的人,县里这么多年来,政府工作一直是全市的牛尾巴,但张文定却扭转了这种局面,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把个人利益放在第一位,而是顾全大局,从整个燃翼县来考虑的。 当然,张文定第一个跟仝辉谈,是因为仝辉正好到了他办公室。 仝辉简单的汇报了一下最近的几件事,张文定便提起了心里的想法:“老仝,我有个想法,琢磨好几天了,想听听你的意见。” 仝辉一听,知道张文定这是客气,但这话听上去倒是很受用的,毕竟自己的地位在这句话里面得到了提升。 笑了笑,仝辉很客气的说道:“县长又有什么高瞻远瞩?” 张文定开门见山道:“是这样,最近一段时间,燃翼的社会治安很不好,我想重点整治一下,特别是高利贷和最近的几起暴力抢夺土石方事件,乱相丛生啊,严重影响了县里的安定团结,不整治是不行了!你觉得呢?” 仝辉的脑子迅速转了几圈,他知道,张文定绝对不是优柔寡断之辈,说是这么说,明面上是征求他的意见,实际上,应该是已经认定了这个事情了。 仝辉有些为难,张文定提出的这件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就决定的,至少对于仝辉个人来讲,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招惹那些人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跟那些人斗勇,没必要! 但是吧,如今张文定的魄力来了,想搞一搞了,自己也不能反对张文定啊! 仝辉没有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犹豫了几秒钟后,问张文定道:“这个……县里打算怎么搞?” 张文定看着他道:“我只是有这个初步的打算,至于具体怎么弄,还没想到那么细。” 其实,张文定心里早已经想好了,具体怎么操作那很简单,从最近发生的几件事入手,由点及面进行打击。但这个风现在是不能放出去的,就算是跟仝辉也不行,至于最后开常务会了,那是迫不得已放出去,但到了那个时间点上,即便是放出去,也无所谓了,但现在来说为时还早了点。 仝辉不再多问,他很有自知之明,便笑了笑说道:“这事儿吧,我觉得是件好事啊,有些事是该整一整了!现在的治安环境很不乐观……虽然山为同志他们也没少干工作,但燃翼底子薄,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我觉得这件事要好好筹划一下比较好。” 第七九五章 讨价还价 仝辉嘴里的山为同志,指的就是县公安局局长吴山为。 仝辉的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帮吴山为开脱一下责任——这些问题,在吴山为上任之前就已经存在了。第二个意思则是,这些人不好惹,各种思想根深蒂固,各种势力盘根错结,你张文定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吴山为跟仝辉之间,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关系,但二之间认识,算得上兴趣相投,所以,仝辉不介意在无关紧要的时候,帮吴山为说说话。这前提,是要帮吴山为说话的时候,不波及到自身。 张文定明白仝辉的意思,淡淡然道:“是啊,山为同志确实做了不少工作,这个大家也有目共睹……但县里目前这个情况,还是相当严峻的,如果再不治理,恐怕老百姓就会有意见了,这件事你也好好考虑考虑,过几天开个会,讨论一下。” 送走了仝辉,张继松把分管公安局的副县长李铁新叫到了办公室。 李铁新是新任的副县长,分管着警察工作。但这人吧,同时也是吴忠诚的人——本地提拔起来的干部。 燃翼县政府这边现在有四个常委,张文定算一个,仝辉算一个,分管公安的李铁新以及分管交通的陈从水各占一席。 张文定把李铁新叫道办公室,也是想听听他的意见,但这个人对张文定却不是怎么看好,至少打心里是不服气的,因为他是吴忠诚的人,而且又管着公安局。 说起来,公安局的吴山为是最郁闷的一个人了。县委那边,政法委可以管着他,县府这边,还有一个分管副县长,而他本人,却是既没有捞到政法书记的位置,也没有捞到一个副县长的位置,目前还只是副处的级别。 李铁新虽然是吴忠诚的人,但是资格并不老,在县府里,一向也都还算本份,不像陈从水跳得那么欢。当然了,陈从水以前是跟着吴忠诚一起跳得欢,现在则是跟着张文定跳得欢,偶尔又附和一下吴忠诚。 反正不管怎么说,陈从水这货,没啥忠义可言,眼里只有利益。 从为人处事这方面来讲,李铁新和陈从水,是有着相当大的区别的。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置身在政府方面,李铁新也并非表现的像个刺头,而是由张文定定出的方向,他无条件执行,但到底是认真执行还是敷衍塞责,那就要看吴忠诚的态度了。 一般的政府工作,李铁新还是比较配合张文定的。 可是,对于张文定打算进行治安环境治理这个事情,李铁新就表现的很漠然。 其实,作为一个分管警察工作的副县长,他虽然资格不老,但也多少明白一些县里的很多势力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甚至,在还没当副县长的时候,李铁新就跟有些势力有些牵涉——毕竟,他是本土干部。 由于这个因素,张文定的这个提议,他不得不慎重考虑,如果打击的对象不对,那搞不好他李铁新自己就受到牵连。 老百姓嘴里经常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天下黑白一家人,虽然在燃翼,这种现象不是特别的明显,但有些人能垄断某个行业,背后里没有个人支持,那是肯定做不到的。 就算是打打杀杀,也不一定能相安无事,只要是把上层搞定,成为自己的联盟,那么即便不用武力,很多事也是水到渠成的。 就拿高利贷来说,李铁新本人其实就是放贷者——他当然不自己放,而是把钱交给县里一个大混混去放。 至于他的钱是从哪儿来的,这个……反正他有钱就是了。 李铁新虽然心里不赞成张文定的想法,但嘴里是绝对不能直接提出反对意见的。 他听张文定的意思只是打击两个方面,而且有没有打算斩草除根,便对张文定说道:“县长,好事是好事,但就怕到最后好事变成坏事,要是涉及面太广,恐怕不好处理了呀?” 张文定明白李铁新的意思,他当然不能处理自己的干部,这是整治社会治安,不是搞党风廉政建设。就算是牵涉出了某个同志,那也不能借题发挥,这是官场的大忌,否则你干点啥事都处理人,那没人会跟你去干了,这年头,谁敢说自己完全就没点事儿呢? 李铁新的顾虑也有他的道理,排除他自身,如果大力严查高利贷和暴力争夺土石方,说不定会牵涉出县里的领导,影响太大,伤筋动骨啊。 张文定笑了笑,看了看李铁新,道:“既然是好事,那么我们就干,就事论事嘛。啊,至于跟这件事无关的事,那我们就以教育为主。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嘛。” 李铁新的大脑一秒钟也没有中断过高速运转,他在努力的思考跟自己有关系的人和事,在评估着这件事情的风险程度。 当然,单单是整治高利贷和暴力争夺土石方,虽然跟他也有点关系,但关系不大,有关系也无非是点小瓜葛,上不了桌面的,到时候把人一抓,自己这边就脱出来了,只要不大手脚的动刀子,还伤不到自己的筋肉。 反正高利贷他是叫别人放的——白手套,那不就是用来丢的吗? 更何况,还不一定能够伤得到他的白手套呢。 更重要的是,这事儿就是政府事务,李铁新就算报给吴忠诚,也没办法拦得住张文定。 那么,与其现在和张文定唱反调,还不如先支持一下呢。 想到这里,李铁新便对张文定说道:“您说的没错,是好事我们就要做,这件事公安局方面是大头,就让他们牵头搞,县里的其他部门也要配合,我个人赞成您的意见。” 说着,他看了张文定一眼,又补充了一句:“燃翼的情况很复杂,我觉得这件事也不能操之过急,先摸清了底细,然后再整治也不迟。” 张文定心想,摸底细?这还用摸么?县里放高利贷的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地痞流氓也不超过五波人,要打击很容易。 看来,李铁新所谓的摸底其实就是筛选一下,那些人可以动,那些人不能动,这样一来,他李铁新就可以脱出来了,而且也不至于得罪人。 啧,这些家伙啊,做事真是…… 张文定心里有些不爽,现在还轮不到你一个副职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搞得我不爽了,我把你李铁新也搞一下! 至于如何去搞李新铁,搞到什么程度,张文定心里都有数,至于动谁不动谁,他心里更有数。 虽说县里高利贷这股风现在刮的很狂,但只要抓住重点,打击几个重点人物,这件事情很好解决,但具体到这么细,张文定还不至于。 张文定笑了笑,对李铁新说:“你考虑得很有道理,底细摸不清的确不能乱动手,公安局那边的情况你熟悉,那你就多操心了。” 李铁新听到这个话,顿时一阵牙疼——吴山为那货,真心不是很好打交道啊! 不过,在这种时候,他自然不能认怂,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行,您放心,该做的我一定会全力去做的。” 他省略了后半句,那不该做的呢?是不是就不做了,或许这只有李铁新本人才清楚。 张文定算是探出了他的意思,没有得到他的全力支持,但话里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李铁新不希望把这件事搞得风风火火,但对张文定来讲,你李铁新是不管同意不同意,这件事搞是要搞定了,至于搞到什么程度,那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其他的副县长,张文定不打算一个个谈了。 虽然这件事还要涉及到很多部门,但在召开县长会的时候再讨论也不晚,但分管公安局工作的有副县长,可政法委那边还是要打个招呼比较好。 政法委书记同样也是常委,虽说政法委只是对公检法司起协调作用,但为了尊重政法委的工作,这个招呼是不能不打的,即便那边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可面子上的事该给的还是要给的,只是没必要专门为了这件事跑一趟,张文定觉得,去县委的时候顺便跟他们说一声便是了。 张文定没跟副手们谈一谈,但不代表他不找人谈了。 李铁新的这种态度张文定其实早有心理准备,这个关键人物既然心存疑虑,那么也只好从根源下手,他给县公安局局长吴山为打了个电话——虽然他叫李铁新协调公安局的工作,但实际上,公安局这一块,他张文定,是一定要亲自插手的。 吴山为现在没有靠上任何一边,对吴忠诚保持着一定的尊重,对张文定也带着有限的亲近,谈不上左右逢源,但也算是是待价而沽。 其实上次赵佩华那个事情,吴山为就看出来了,县局里面,钱海是张文定的人。 张文定跟吴山为谈话可以指示,也可以命令。但这两种态度张文定这次都没有使用,而是用的商量的语气。 这种待遇或许也只有常委级别的人才有的,而吴山为作为一个部门负责人,虽然只副处的级别,可只是正科的实职,张文定能跟他商量着来,着实让他心里一热。 第七九六章 火力很强 当然了,心里热归热,吴山为到底还是相当明白的,不管张文定态度再怎么好,他如果真的以为张文定在和他商量,那才叫蠢呢。 打击高利贷和暴力抢夺土石方这事儿吧,其实吴山为早有这个意思,只是凭借他自己的能力现在还无法做到这些事,毕竟涉及到的领导太多。 他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刚上任那段时间,他也曾想过重点整治一下,但后来还是放弃了,没有大领导的支持,这个工作他是做不下去的,破几个遗留下来的小案子,调整一下业务分工,也算是他烧完了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如今张文定有了这个想法,不得不说,这对吴山为来说是一个机会。 虽说公安局一把手的权利大,但再大也大不过县领导,特别是分管的县领导,其实吴山为早就对李铁新的做法不满意了,只是迫于人家是上级,自己无能为力罢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张文定亲自给自己交代工作了,这也代表着李铁新这个人在这件事上是没有多少发言权的。吴山为恨不得举双手赞成张文定的想法,但他却表现的很淡定,淡定来自于他做事严谨的态度——警务工作,还是要冷静才行啊! 在心里转了转,吴山为对张文定道:“领导能下决心整治这两件事,我作为县局负责人,代表县局全体干警表个态,公安局坚决执行县里的决定,依法把燃翼的治安环境整治好,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让人民群众生活安康。” 有了这个态度,张文定也算是放心了,跟吴山为又客气了几句,顺便交代了一下保密工作,便结束了跟他的交谈。 跟吴山为交待了一下,张文定又给钱海打了个电话。公安局的事儿,张文定不可能只依靠吴山为一个人,肯定还要和钱海说一说。不管怎么说,钱海比吴山为容易控制些啊! …… 县长办公会很快召开。 其实在燃翼县府,办公会本来是每周一开的,但后来张文定觉得频率太高,很多事也没必要上办公会讨论,便取消了每周一开的习惯,变成了半个月一次,倒是县府常务会,开得比较勤快。 当然了,如果有特殊情况,办公会也可以随时召开,这样一来,张文定便有了主动权,可以随时召集开会。 这件事张文定并没有操之过急,以至于跟几位副县长谈完了话,一周后他才借了例会的机会,拿出了自己的想法。 开办公会不比开常务会程序上那么严谨,县长和副县长坐到一起讨论,气氛还是比较轻松的,任何人都可以发表一下意见,就算是当场定不下来,事后县里也可以出文件定夺,你反对或者支持,只是表面现象,对大方向构不成威胁。 当然了,这种情况自从张文定上任后有所好转,但遇到特殊事情,还是可以特殊处理一下的。 所有人的到齐,会议开始。 副县长们各自汇报了自己分管的那片的工作以后,张文定肯定了一番之后便对大家说道:“今天还有件事需要大家讨论一下,近来我县的治安环境不容乐观,我想现在到了非治不可的地步了。燃翼要发展,老百姓生活要安定,这些不和谐的现象是绝对不能出现的,我的想法是先从打击高利贷和暴力争抢土石方两方面入手,大家可以发表一下各自的意见。” 此话一出,下边开始骚动,几个跟自己分管不沾边的副县长开始了七嘴八舌的讨论,而跟自己分管的有关系的人,却沉默不语,在思考着张文定的意思。 对仝辉和李铁新来讲,张文定之前已经跟他俩商量过了,而且自己的意思也表达清楚了,就没必要个这些副县长们多此一举了,所以闭着嘴像两尊大佛一样,任凭大家叽叽喳喳。 同样是县委常委的陈从水脑袋里想的可不是那么简单,虽说他只是分管交通领域,但土石方这东西分交通工程的关系也非常大,他个人也吃过这种亏,县里几个势力霸占了土石方工程,这让他这个副县长也无能为力。 虽说有人给他打点过,但那么点皮毛的东西也只是象征性的意思一下而已,自己说到底还无法掌握大局,连个土石方都搞不定,这个副县长也够窝囊的。 可谁敢跟这些人斗?斗好了还行,斗不好惹一身骚,最后再丢了头上的帽子,那就太不值当了。 指使不动公安局,就没办法跟那些家伙斗啊!况且,那些人虽然给得不多,但对领导还是比较尊重的,多少给了一点嘛。 只是,陈从水还是觉得心里憋屈。 陈从水觉得张文定的这个打算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如果把这些人给打倒了,说不定第一个受益的就是自己。 其实,陈从水现在表面上是吴忠诚的人,但他已经有点身在曹营心在汉了,甚至,很多人都看出来了,他表现上都不是吴忠诚的人了。 张文定待他不薄,他心里清楚,而且张文定和吴忠诚的巨大反差也让他明白跟着谁才有出路。 不过,就算打定主意要靠向张文定了,但陈从水一向都是比较自私的,所以就要想着,这个事情吧,支持要支持,但怎么支持才能够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呢? 见众人议论了一番,也没人挑起这个头,陈从水便见机行事,既然另外两位常委副县委没有发言的意思,那么轮也轮到自己头上了。 他扫了一圈,又把目光定格在张文定脸上,得到张文定的允许,他才慢吞吞地说道:“我就先说说吧,十二天前,县里发生了一起故意伤人案,影响很大,经查,跟高利贷有关,半个月前,发生了一起聚众斗殴事件,跟抢夺土石方有关,虽然没造成伤亡,但影响也不小……” 说到这儿,陈从水稍稍停了停,然后又继续道:“前天,有人被非法拘禁,据说也跟高利贷有关,这几起事件的发生,对我县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虽说事情不大,但反响很强烈,县长提出的这个意见我觉得很是时候,而且恰到好处……燃翼现在正在搞经济,这个时候决不能允许有这样不和谐的事件发生,况且这种事情以前也经常出现,我个人觉得是时候整顿一下了,而且整顿就要下大力气,就要全面铺开,彻底清除,要不然会后患无穷。” 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啊!李铁新在心里把陈从水骂了个祖宗十八代,你特么的还全面铺开,铺你老母!你个分管交通的,在这里指手画脚,也不怕烂了舌头! 李铁新有些坐不住了,他在想,要是不压一压陈从水的势头,恐怕他亲爹姓啥他都搞不清了,最主要的是,真要把这事儿搞得太大了,那他李铁新就会有些麻烦。 在心里骂完了陈从水,李铁新接过话了:“老陈说的没错,记得也很清楚,这几起事件的确给我县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我个人觉得,也只是仅仅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而已,要是说影响了经济发展,我觉得这话题有点大了,打压肯定是要打压,但到底如何去打,这个都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张文定很鄙视李铁新这种鼠目寸光的态度,不影响到经济发展,这不明摆着扯淡么? 张文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等众人说完了,剩下的意见就好说了。 果然,陈从水还没发话,分管经济的副县长生贵伟咳嗽了一声——这下有热闹看了,李铁新这里刚说影响不到经济,这分管经济的副县长就上了。 生贵伟这个人平日里看上去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表面上看,也符合他分管那一摊子工作的本质,没有什么叱姹风云,也没有什么野心勃勃,但这个人的想法很独到,而且敢于说话。 是的,只要有人搞到他那一摊子了,他就敢说! 不管是谁,他都敢反对——要除开吴忠诚和张文定。 也正是如此,张文定上台以后并没有把他给换掉,张文定觉得,这样的人最适合干经济,而且他身上还分管着工业和安全生产,这两方面的工作交给这样的人,干不好那才怪了。 生贵伟不说则已,说出话来就会一鸣惊人,他的表情很平静,谁也不看,就看着对面会议室的一把椅子,然后开始了他的论述:“县里搞了个担保公司,而且费的力气不小,现在看来已经初见成效,这也是县里领导的本意,但高利贷这东西横行霸道,暂且不说他影响不影响县里的经济发展,高利贷的存在本身就是违法的,难道说违法的东西不去打击,任由他肆意横行么?如过再不打,依我看,担保公司关门得了,让企业去贷高利贷去吧,反正有的是钱。” 这话惊煞了所有的人,这个生贵伟说话还真有几分书生意气,居然一点套话都不讲,全是硬梆梆直来直去的,火力很强啊! 第七九七章 打个预防针 众人无不惊诧,这个家伙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在县长办公会上说出这样话的人,实是在胆子非同寻常。 别说副职了,就算是张文定这个一把手,对副手们这么说之前也要考虑考虑后果了,可生贵伟不考虑这么多,想说就说,不管这话是针对谁,也不管是站在谁的角度上,反正说就说了,爱咋地咋地。 其实,这样的说话方式根本就不适合在官场上生存。 官场讲究的是中庸之道,除非你有十足的把握,根本就不能把自己的意思表现的这么直白,而且说出的话也句句带刺,这样的人只有一种后果,那就是被别人针对,完全不给你发展的提拔的机会。 就算你得罪了少数人,但那一部分没得罪的,也不敢跟你去接触。 当然了,在坐的众人中,也没人能够提拔得了生贵伟,毕竟,他要被提拔,那得市里来决定。 但生贵伟今天火气就是重,话就是这么说了,谁也不怕——他又没想被提拔了。 李铁新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对于生贵伟,他是没办法的。虽然他是常委,而生贵伟只是一个普通的副县长,但是,大家都是副处级啊! 人不求人一般高,李铁新也拿他没办法。 别人不好接生贵伟的话,陈从水却可以接。因为,生贵伟刚才是给陈从水解了气的,陈从水刚想接过话头圆一圆,张文定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张文定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从水,不让他在插嘴。 这种情况下,如果两方继续说下去,势必会引起一场争论,而副县长之间从来就是面子上的事,搞不好在这种场合说拍桌子就拍桌子的,如果造成那种局面,再弥补是不可能了。 其他的副县长一直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虽然可以小声的议论几句,但也不敢多说话,说多了说少了,免不了会让人产生想法。 反正不得罪这方就是得罪那方,与其这样,倒不如谁都不得罪,所以干脆闭口不言,而且还要装作对这件事很关心的样子。 众人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有一个人,却想说点什么。 这个人,就是张文定以前秘书刘浩的姨夫吕万勋。 今天这个会,吕万勋也是算出了一点门道的。他其实想说点什么,但又犹豫了很久,本来这件事是跟他没啥关系的,但他和张文定的关系,却又让他不得不多想一想。 其实,吕万勋一直是小心翼翼,他想靠上张文定,而且在发现张文定对于治理县里的手段越来越让人佩服之后,他便下定了决心,紧跟张文定。 有刘浩这个纽带在,吕万勋一向都觉得自己和张文定之间,是属于那种天然的盟友的。 虽说现在刘浩已经外放到乡镇去了,但这关系,并没有断。 不过,正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吕万勋做事,就不如别的副县长那么放得开手脚,而是要考虑到方方面面,考虑到对张文定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今天的形势已经很明显,大多数人对于治理县里的治安环境还是很赞成的,而他如果不说话,也便是随了大流,但那样就表现不出他对张文定的真诚,可如果说话了,那就意味着他跟常委副县长李铁新唱了反调。 犹豫再三,吕万勋觉得,还是说句话比较好,不然张文定真不好做下一步的总结了。 他需要的是给张文定支持,而不是看李铁新的脸色。 吕万勋没有管李铁新的眼神,更没有管其他人,而是端端正正的坐着,把眼前的话筒往面前压了压,低了低嗓门,说道:“县里现在这个环境吧,确实有些差强人意,要搞一搞严打!这个严打啊,我觉得很有必要,再不整治,万一出大事了,那就晚了。” 虽然说吕万勋的话没啥水平可言,但态度已经很明显——坚决支持! 并且,他甚至用的不是治安环境治理,而是直接用上了两个很强力的字——严打! 这两个字一出口,众人也就开始随声附和了。 张文定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并没有因为今天的会而纠结,反而略显了一丝的坚定。 ……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县里这边还没出文件,民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张文定要大搞社会治安了,这让全县百分之九十的老百姓拍手称快;也有人说张文定作秀,其实他谁都治不了。 这个事情,张文定跟吴忠诚单独沟通了一次,吴忠诚对这个事情不可能明面上反对,只是强调了一下县里的稳定局面,便不再多说这个事情了。 吴忠诚的态度很明显,这个事情搞好了搞坏了,都由张文定担着,他吴忠诚不掺和——毕竟,这种事情,一向都是出力不讨好的,既然张文定要碰,那就让他碰个头破血流再说吧。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真当那些大大小小的混混们是吃素的吗? 燃翼崇武、民风彪悍,那是自古传下来的,可不是玩虚的! 但不管吴忠诚怎么样,也不管民间怎么说,张文定自有他的打算。 高利贷和暴力抢夺土石方的事,他是要管定了。就算是打不干净,也要打得他们不敢露头。 张文定决心很大,但李铁新却犯了嘀咕。如果通杀,他肯定要受到牵连,不管是高利贷,还是争夺土石方,他都有些手脚在里面——没办法,李铁新这人挺爱钱,能赚的都想赚一点。 他有白手套,可是白手套也并不一定就绝对可靠。李铁新觉得自己该干点啥了,总不能这么干等着事情找上门。 犹豫再三,他决定还是先跟公安局长吴山为谈一谈。 毕竟他是冲在最前线的,在组织了这场战争的时候,往往冲在最前面的人便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打一枪也是打,两抢也是打,同样都是打,但具体怎么打,这就要看吴山为的了。 吴山为虽然是空降来的公安局长,根基不深,可毕竟实权在握,有些情况,他还是早就掌握到了的。 县里要大力整顿治安的传言一传出来,吴山为便已经预料到了李铁新会找他,而且也知道李铁新找他的意思。 其实在吴山为心里,早已经想好了应付李铁新的对策。 李铁新虽然是分管警察的县领导,但在警务工作上,离吴山为这个真正的警察,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李铁新要和吴山为谈,自然是要让吴山为到县府来了——毕竟是分管领导呢。 吴山为接到电话,没有迟疑,很快就赶到了县府,到了李铁新的办公室。 客套之后,吴山为坐定,李铁新就开门见山对他说道:“山为啊,今天叫你来呢,是有这么个事……咱们开了个办公会,县长说要重拳出击,大力整治一下高利贷和争夺土石方的引起的相关案子,这件事我提前给你透露一下,公安局可能是牵头单位,你心里提前要有个数。” 听到这个话,吴山为心里很不是滋味。 消息,他听别人说过,并且,张文定提前就给他打过招呼。可是,想到这个办公会,自己却没参加,他真的很不是滋味。 虽然他不是县府的副职,但是,他也是副处级干部——再怎么括号干部,终究也是副处级啊! 并且,他是公安局长,兼任个县府副职只是迟早的事情,万一行了大运,头上多一顶县委常委、县委政法一号的帽子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县府开这种跟公安局工作密切相关的会议,居然没叫他出席,他心里能好受才怪了。 但是,这事儿,他还怪不上别人——县长办公室和县政府常务会,那是有区别的,常务会上,又不是没叫他参加。 对于县府来讲,办公会不叫吴山为,那是规矩。对吴山为来讲,这是他空有副处的级别却没有享受到副处的待遇。 心里的郁闷没办法提,吴山为只能表现得很惊讶的样子,道:“哦?是嘛?正好这段时间局里案子少,担心市局考核呢,这回有货了。” 吴山为其实是想试探一下李铁新的意思,让他有事就直白的说,不要拐弯抹角搞得跟多神秘似的——他要不明示,那我就下狠手抓了,拿案子到市局请功去了。 李铁新不傻,自然听懂了吴山为这话的意思,但根本就不在乎,只是淡淡然道:“这件事很重要,也是县里目前的一个工作重点。公安局一定要高度重视起来!说起来啊,高利贷这东西现在很猖狂,而且人员也不固定,可能查起来有些困难,但是,我希望同志们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好好打一场攻坚战!啊,你那边要拿出最精干的力量去认真调查,要搞清楚搞明白,要找准目的,不要搞得鸡飞狗跳……燃翼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公安局,任重道远呐。” 这个话,李铁新说得淡然,但实际上,也说得相当明显——你公安局要搞人之前,先看看清楚,哪些人能搞,哪些人不能搞! 听着这话,吴山为真想笑,这调子唱的,那是真高啊,不就是说让警察办案的时候长点眼么,干嘛说得这么伟大。 第七九八章 事有两面 不过,吴山为也明白,李铁新就是怕查到他头上,这万一把矛头指向了一个副县长,而且还是分管公安局的县领导身上,这事还真不好办。 但现在的情况,谁也不敢保证会出现什么事,就算最后真牵涉到了李铁新的头上,那就到时候再说吧——上面还有张文定顶着呢。 搞出了问题,公安局顶不住了,那就你们县领导自己解决吧。 想到这里,吴山为就点了点头,对李铁新道:“李县长的指示,我记住了。公安局一定会全力以赴,打一场漂亮的攻坚战,为燃翼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做好坚强的后盾。” 这个表态,不算是很痛快,但多少也算有点意思了。 李铁新也知道自己并不能完全压得住吴山为,能够得到这个表态,他也觉得算是不错了。 看了吴山为一眼,李铁新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下,嘴角薇薇翘起,但是没笑得那么明显,点了点头,嗡声嗡气道:“山为啊,辛苦了。” …… 很快,燃翼县召开了县政府常务会议,研究制定这次大整治的方案,各有关委办局的一把手亲自参加。而且会上张文定也做了指示,如果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出了问题,县里要严肃处理相关负责人。 公安局自然是牵头者,这次集中行动的主要方案细节由公安局制定,而且要报送县长办公室。吴山为虽然感到有压力,但这种露脸表决心的机会,他是不会错过的,至少在警察系统来讲,这次行动如果大获全胜,今年市局甚至是省厅的先进,那肯定非燃翼县局莫属了。 不仅如此,张文定还要求,这次集中治理,要一周一汇报,而且直接汇报到他那里。 谁都能看得出,张文定是对这次行动下了大力气的,否则不会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而对于参与这件事的科局来讲,一方面他们担心这么搞会涉及到某些官员的利益,另一方面又迫于张文定的威严,而不得不认真对待。 好在,第一种担心张文定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全体会上就说了,凡是查出问题涉及到领导干部的,在组织上没有作出定论之前,要严格保密——尽管谁都知道,有些事情,它根本就保不了密。 吴山为的动作很快,仅仅用了一周时间,公安局便调查清楚了两起涉及高利贷而引发的暴力事件,而且其中一起,还牵出了县里最大的放贷者。 这一次,县局没有耍花招,二话不说,就把能抓的人全部抓了起来。 其实,高利贷的模式就像是一个金字塔模式,组织架构上跟传销差不多,只是运行模式不同而已。 大大小小的放贷者一般情况都会被一个背后的大老板撑着,表面上看上去放贷的很多,其实只要是抓住最核心的那个人,那么一抓就是一趟线,甚至几趟线。 公安局在吴山为的指示下,在钱海全力的配合下,办起这种案子来,用六亲不认可能难听了点,但也算得上是铁拳出击了,不出三天,因为这两起高利贷,县公安局就抓了二十几个人,并且,都是刑事拘留。 两起高利贷造成的案子,其实是同一团伙,这就直接并案成一个案子了。 这一个案子就轰动了全县,甚至这件事也被望柏市局点名要严肃处理。 县里有张文定撑腰,上面还有市局罩着,吴山为心里有了底气——谁特么要对公安局办事不服的,你去市局理论吧! 这样一来,那些想露个头的小喽啰也便不敢再猖狂。 不到十天的功夫,县里基本上没人敢谈高利贷这三个字了,而那些民间借贷公司也大部分关门歇业,这件事一旦被市公安局盯上,那就已经超出了张文定所能控制的范围,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没办法,警察系统,要搞出点大的声势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既然燃翼县里要这么干,那市局肯定也想在这事儿上面露露脸。 为此,市里还让张文定去了一趟,表扬了一番后又给他加了点压力。 张文定谈不上高兴,却也庆幸,这件事到底还是做对了,至少得到了老百姓和上级的肯定,或许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至于暴力争夺土石方,那查起来就再轻松不过了。 燃翼县干工程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人,其实公安局根本上就不用费劲去调查,想抓谁,无非就是去一趟的事——土石方上的证据找不到,别的证据也行。 当然了,抓的人,肯定都是先摸清了底细的,并且是有了些案子的——是的,抓了些有案子的,但也不可能抓得完。 有光就有暗,这个难题,跟婆媳关系一样无奈,谁都没办法解决,张文定可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够解决这个千古难题。 张文定所求的,仅仅只是打击了这一次之后,让县里能够安静一段时间。他要取得的,并不是一劳永逸的效果,而是一个阶段性的成果。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以张文定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虽说在这次行动中也涉及到了几个干部,但张文定却没有放出话,也没有把这几个人的事公布出来,甚至于公安局上报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治理干部的时候,而且不光不能治理,还要哄着他们,调动这些人的积极性。 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的地位巩固住,但张文定也有自己的原则,不治不代表放纵,如果做得过了头,那该出手的还是要出手的。 当然了,现在不让这些破事涉及到干部,这也是张文定不想去触及吴忠诚的神经线——你特么搞政务工作搞到干部问题上来了,当县委是摆设吗? 目前的情况,是张文定在劳动路开发的问题上让了步,吴忠诚也不管张文定搞严打,两个人达成了一个很难得的默契。 这个默契,吴忠诚和张文定都愿意保持,都还不想破坏。 所以,张文定做事,也就心里有数了。 …… 虽然这一次整治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在燃翼县里的影响力,却不亚于发生了一次地震。 省市各大媒体都报道了燃翼的事迹,甚至还有兄弟县市来学习经验,这着实让张文定小小的自豪了一把。 公道自在人心呐,只要肯为人民群众做事,还是能够得到普遍的支持的。 但是,明白人都知道,事情往往存在着两面性,这也是张文定所熟悉道家学说中的理论,张文定虽然现在风光了,但也不见就得没有隐患。 …… 其实,民间的各种利益纠缠的是很深的,而且面也很广,张文定虽然之前意识到了阴阳相济,但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网就像是四通八达的地下河,你永远都摸不清他的走向和位置。 燃翼县成立了担保公司,这件事本身就已经侵害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而如果说成立担保公司对于某些人来说还不至于想些办法改变现实,那么这次集中行动,把高利贷打击到永无翻身的时候,这一部分人就不得不动动脑筋了。 任何人对于自己接近无法于生存的情况之下,都会做出一些过激的反应。 特别是那些在社会上混习惯了的痞子们,更是满肚子的怨气和愤怒达到了一个即将爆发的临界值。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 燃翼是武术之乡,历朝历代崇尚武道。 武能强身健体,武能保家卫国。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有些人的思想境界高,武道品行好,但这并不代表着燃翼所有习武的人思想境界都这么高。很多人练武,其实就是为了用暴力解决问题,这种因子在很多人身上根深蒂固。 在有些人看来,拳头大就是道理——解决问题的办法,除了拳头,似乎什么都不起作用。 张文定跟吴忠诚的斗智斗勇,让很多人意识到,用阴招来打击张文定不会有好结果。 一个堂堂的县委一号他都能玩转,何况是平民百姓? 在燃翼,张文定现在是立起了真正的威风,这并不代表着就没人敢于出来挑战张文定的权威。 张文定的所作所为影响到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而这一部分人当中,自然有那么几个会不服气,甚至于开始动些歪脑筋来扭转乾坤。 张文定在燃翼成立担保公司,又下大力气打击高利贷和暴力争夺土石方,两件事情都在市里挂了号,甚至省里也为此口头表扬了燃翼。虽然张文定对于这种荣誉不是很在乎,但这毕竟给他镀上了一层明晃晃的金,让这个上任不到一年的县长出尽了风头。 这次强力整治治安的工作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张文定对这个工作,也就暂时放下了,打算去下边调研一番。 张文定这个人还是比较善于接地气的,他喜欢实地到基层走一走。 不说什么跟老百姓打成一片吧,但经常到基层走一走,还是能够了解一些最实际最真实的情况的。 而这些情况,对于县里的发展规划,就是一种思路上的参考。 同时,他下去调研,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根据调研的情况,以制定相适应的发展规划,按条件分门别类有目的地去招商引资。 除非有必要,下乡镇调研,张文定是不喜欢多带人的,有时候只需一个秘书加一个司机便可。 第七九九章 预感 星期五,张文定打算去乡镇一趟,顺便看看武云。 武云在这边支教,虽然身份还没完全公开,但县里也有些人知道,这个女孩子有着不简单的背景,只是还不知道她是武贤齐的女儿。 在这种情况下,武云难免会受到一些骚扰——没人敢去招惹她,但有些领导干部却愿意关心一下她,纯粹好意的那种。 还有一些干部,则是听到一些关于她和张文定之间的风言风语,进而去讨好她——没办法,她只要回县城,就是住在张文定的房子里的,有人心总是能够往歪处想,想不让人误会都不行。 面对这种关心,武云也很无奈。 所以,她已经萌生了换个地方支教的念头。 张文定最近虽然一直在忙工作,但对于她的这种想法,也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一次,就是他想再去她支教的地方看一看。 因为张文定是突发出来的想法,所以也没有通知相关部门,带着秘书和司机在乡镇呆了大半天,回城的时候有些晚,好在今天武云跟他随车回城,路途上倒也不寂寞。 张文定和武云已经有日子没见面了,张文定今天去新奉镇,特意给武云打了个电话。 中午镇政府安排吃饭,武云也在场,其实两个人的关系能隐藏到如此地步,也算是比较成功的。只是这个省里来的支教的美女大学生,能让县长钦点来一起吃饭,也在情理之中,镇上的领导也不会说什么。 这个,反正表面上,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心里是不是觉得张文定和武云之间有点什么,那就只有那些人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调研完了后,武云说她的福特猛禽皮卡车坏掉了,镇上修不了,而且县里的师傅她也怕技术不过关。想来想去,她那台进口的福特皮卡车,就算不去省城修,恐怕也要从市里找个修车的,于是,她便和张文定同行回县里,准备明天去市里。 路上,张文定的车不急不缓的行驶着。由于有秘书和司机在场,二人也不好说什么要紧的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那进口车,质量也太差了吧,怎么还能坏掉?”张文定问武云。 武云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你瞧瞧这路吧。再说了,我那车很长时间没保养了,这破路整天开来开去的,别说进口车,就算是从外星球来的车,也得坏。” 张文定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其实这条路县里已经列了计划了,只等资金到位,就修缮一下,现在嘛……坚持坚持吧。” 刚说完,一阵颠簸,让张文定心里五味杂陈。 这路太差,他这个一县之长,也是脸上无光啊! 武云看着窗外,脸色凝重,张文定感觉气愤有点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便跟武云开了个玩笑,道:“我说丫头,不至于因为车坏了闷闷不乐吧?” 其实这话完全就是玩笑话,凭着武云的心性,别说是车坏了,就算是车丢了她也不会当回事,无非就是再买一辆而已。 况且,她又不缺这几个钱,这次车坏了去市里找修车师傅,到底是她想跟张文定多呆一会,还是真想修修车,或许只有武云自己知道了。 不过,武云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用语言来挤兑张文定,而是扭过头看了一眼张文定,然后把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迟疑了十来秒。 张继松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用手抹了一把脸,笑着问她:“怎么了?我脸上还有饭粒么?” 武云还是没笑,表情有些凝重地说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会有事情发生。” 武云的武道修为在张文定之上,虽然年龄小,但道行却已不是张文定所能揣摩透的。人都是有第六感的,而有功夫在身或者混江湖的老手,第六感往往比常人要强烈得多。 这并不是说这世上存在命运预知一说,但有些事情用我们常人的思维也是没法解释清楚的。就像是六七十年代流行一股算命风一样,当然了,这种算命信则有,不信则无,但并不代表着这就是科学的。 武云的武道修行已经快要到了“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到了这种境界的人,往往都能够在危险到来之前就有所感觉。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她能算到即将会发生什么,而是她觉得,跟她的安危有关的事,她会有所预感。 就像是她跟张文定说会有事发生,但具体什么事,她根本就不知道。 或许是出车祸,或者是遇到山体滑坡,或者是遇到有人打架,各种可能都有。 张文定对于武云这个话还是很重视的,毕竟武云的神色很郑重。 他明白武云的道行比自己深,所以有时候武云的一些想法,张文定只是想不通,但也不会去忽视。 张文定看了看武云,从气色上排除了身体不舒服的因素,便安慰她道:“这条路走了无数遍了,能有什么事啊?再过一会儿,就上了大公路了,别瞎想。” 车子又走了五分钟,武云突然对司机道:“靠边停车,我来开。” 县政府的车在管理上虽然有严格的规定,但这些纸上的东西并不代表着就能严格去落实,加之车上坐的是张文定,武云虽不是政府方面的人,但她跟张文定的关系已经到了她发号施令就等于张文定做出的指示一个效力。 司机听了武云的话赶紧减速,身后的张文定插了一句,对武云道:“不至于吧?” 武云没说什么话,而是看了张文定一眼,眼神里透露着不确定的神情。 这种神情让张文定很紧张,他跟武云接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紧张,而且表情严肃得有些吓人。 张文定无奈,只能吩咐司机停车。 武云坐到驾驶座,把座椅稍微一调整,又吩咐众人扎好安全带,这才缓缓的往前行驶。 新奉镇通往燃翼县城的路,有一半是山路,而且是那种绕行的山路。九曲十八弯,虽不如传说中的318国道险,但一般人也不怎么会开。 如果说山路弯道多,平整度好也就罢了,难走就难走在,这条路不但弯路多,而且路况差,十几年前修好的路,如今已经是坑坑洼洼,车能开到四十公里每小时,就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路的一侧是山体,另一侧则是一条小溪。 说是小溪,其实水不深,而且溪水中布满了鹅卵石,一些大点的石头零星的矗立在河床中间,像是一尊尊的雕塑,成年累月的接受者流水的侵蚀。 这样的风景如果是置身其中,会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但现在这个时候,武云缓缓的开着车,车里另外三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有心去欣赏风景,一股沉闷的气息布满整个车厢。 张文定怕武云过度紧张,在驾驶座后面跟武云聊天,却因为武云的不搭话而告终。 其实,在张文定看来,这地方山高路险,人烟稀少,加之又是乡镇,如果车速不快,出事都难。半天出现不了一辆车,而且路上每隔一段都会设计出一个避让的地方,为的就是怕两辆车会车的时候错不开,虽然路况差了点,但也不至于提心吊胆。 武云走这条路也不是走了一趟两趟了,平日里把她那辆进口的皮卡车开到四十多公里,也是玩得团团转,如今自己这辆公家的帕萨特时速还不到三十码,能发生什么事?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他愈发的感觉到武云的精神已经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遇到弯路,她会提前按喇叭示意,而且还不停的换挡,保持车速——这台车是手动档的。 张文定不敢再打扰她,也不跟秘书和司机搭话,任凭武云默默的驾驶着车子。 事情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发生。 就像是武云说的,她感觉有事,也许是巧合,也许武云真的修到了一定的境界,车子在经过一段连续弯路的时候,前边突然出现了一辆红色的斯太尔大货车。 即便武云已经把喇叭按得连续响,但斯太尔还是没有减速的意思,在这条宽不过四米的山路上,一辆斯太尔和一辆帕萨特那是绝对不可能同时经过的,况且武云就算是立即刹车,斯太尔的速度也不可能马上停下来。 张文定惊呆了,嘴巴里还没说出什么注意之类的话,斯太尔已经冲到了帕萨特跟前。 路窄,车长,如果帕萨特不打方向,接着就会钻到斯太尔的车下面,那样后果就不仅是撞一下这么简单了,搞不好帕萨塔就会像是一个打足了气的气球,瞬间粉身碎骨。 就在千钧一发之计,武云猛地往左一打方向盘,帕萨特直直地冲下了小溪。 公路一般沿河而修,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开采出的石头能很方便的投入到河中,节约运输成本,不像是平原地带,修路需要土石方,山路却是解决掉土石方的。 这条小溪原来是条河,日积月累上游冲刷下来的石头越来越多,加之修路的时候回填的乱石,导致河床逐渐升高。 第八零零章 战 汛期的时候,河水一般会超过两米,但平时河水无非也就是一米左右,而且因为河水的冲刷,河两岸不断的增宽,非汛期的时候,也只有河床的中间部分有水流,其余的地方则是裸露出来的大片鹅卵石。 河底距离路边有两米左右,帕萨特冲下小溪的时候是头朝下的。 两米的落差,加上因为车速带来的惯性,车子在一瞬间便冲到了河中间,车头浸在水里,而车尾则歪在了鹅卵石上。 张文定这个时候才反应到发生了什么,在一阵剧烈的撞击和震动以后,他睁开眼看了看车里。 武云在解安全带,而秘书和司机脸上和胳膊上不同程度的在流血,张文定赶紧喊了一声:“快,快出去,车子会爆炸的。” 司机和秘书虽然受了伤,但并不严重,而张文定也没发觉自己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 说到底,不愧是练武之人,他跟武云其实都没有受伤,在这种强烈的撞击下,一般人就算是命大不骨折,也免不了皮外伤,挂点红,就像是他的秘书和司机。 但张文定和武云,浑身上下却连点皮肉伤都没有。 张文定喊完,秘书和手机这才反应过来,龇牙咧嘴地解开安全带,连滚带爬的从破碎的车窗户里钻了出来,跑出去十几步,倒在河床和马路的交接处。 武云和张文定爬出车子后,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问对方:“没事吧?” 接着两人又一起摇了摇头,相视一笑,径直朝司机和秘书走了过去。 在确定了司机和秘书并无大碍后,武云的怒气这才冲了出来,张文定也把目光投向了那辆肇事的斯太尔。 武云心里最清楚,这起车祸明显的就是人为。 斯太尔如果再见到帕萨特时就减速,肯定不会发生相撞,但斯太尔没有一点减速的意思,目标和目的很明确,就是撞上这辆张文定的帕萨特。 武云还没爬到路上,只见斯太尔上下来三个人,而且个个体型壮大,满脸横肉。 有一个光着上身,一条巨大的黑色龙形纹身刺在胸前,不用多说,此人往你脸前一站,一股阴风就会扑面而来。 而且这三位大汉下车以后二话不说,开始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怎么开车的?害得老子吓出一身汗,赔,赔老子钱。” “是不是不想活了,不想活说一声,爷爷马上成全你们。”另一位大汉也骂道,而且骂完竟然从驾驶室里摸出三把长刀。 武云见势不妙,但她根本就不怕这三个人,指着其中一个人的鼻子,大骂道:“我看你们才不想活了,姑奶奶今天就先成全你们。” 现在的武云,说话行事,全凭心意而为,已经达到了为所欲为的境界。 身为堂堂的一县之长,张文定其实是不想这么跟人打架的,但这事他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很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别说是手里的砍刀,就看这三个人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他就发觉出这些人就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武云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三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朝张文定的方向挪步的,只是她这么一喊,三人才看了她一眼,然后一个人阴森森地笑道:“吆喝,还有个妞。” 说完,他怪笑两声,对另外两人道:“你俩先去解决姓张的,这妞交给我玩玩。” 武云根本就不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修为到了她这个境界,遇到这种事情了,那只有一个解决办法——战! 武云练武,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保护自己,如今危险就在眼前,她正想试试身手,看看在危险的境地中,自己的修为能够发挥出来几分。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那个大汉的语言刺激,武云不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镇定下来。 三个大汉跳下河,其中一个大汉留着哈喇子离武云五米的时候,武云一个箭步冲上去,没等大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里的刀就飞到了一旁,打在一块石头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哎呦,小娘们有两下子啊!”大汉一个勾拳冲着武云的头部打来,速度之快,让武云额头的发丝微微飘动了起来。 好在武云早已识破了大汉的招式,借力用力,顺着大汉拳头的方向往后一倒,先是躲过了他的拳头,接着武云伸出手,一把抓住大汉的拳头,瞬时一拉,可怜的二百多斤的大汉猛地往前一扑,趴在了武云的脚下,接着便是”啊”的一声惨叫。 另外两个人见同伙被一个娘们给撂倒了,其中一人提着刀改变了攻击对象,朝着武云冲了过来。 张文定自己心里也清楚,凭着武云的的功力,打发这两个大汉是根本没有问题的,自己对付一个,也是绰绰有余,虽然自己功力不及武云,但搞定一个持刀大汉,他信心十足。 张文定跟武云的策略有所不同,他不是选择主动出击,而是等大汉先出招。 那样的话,虽然他占据不了主动,但依然可以借力用力,而且最有效的一点就是,对方一旦出招,他才方便找到对方致命的弱点。 有时候,是先下手为强,但有时候吧,还是要后发制人。 虽然张文定不怕对方,但在他心里却一直盘旋着一个疑问。 如果说单单是因为一起车祸,这几个也不至于这么拼命,或许这起事故是事先准备好的,而目标,就是把自己置于死地。 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张文定不得不把问题的根源想到自己前不久的打击高利贷和非法夺取土石方上面来,或许就是因为伤及到了这些人的利益,现在才导致被对方铤而走险。 燃翼民风彪悍,又是武术之乡,有人恶向胆边生,铤而走险也很有可能。 张文定一边盘算着,一边注意着对方。 大汉根本不给张文定思考的时间,离张文定一米多的时候,他瞪着眼,拿到指着张文定的脸,怒道:“县长就了不起啊,老子今天就是来夺你的乌纱帽,拿你的命的。” 张文定不慌不忙,淡定地说道:“你是哪一路的?” 大汉往前一步,道:“死都要死了,少特么废话!” 说着,便提起砍刀,朝着张文定的脑门砍过来。 张文定眼疾手快,把脖子往左一歪,刀顺着他的身体一侧五厘米处,径直劈到了他膝盖旁的位置,接着大汉一个回转,刀锋朝里往上,斜着朝他的脖子挥舞过来。 张文定就地一蹲,接着便是一个踏步,脚如钢铲,向着大汉的小腿铲去。 大汉不但砍了个空,而且腿部被张文定一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武云那边两个大汉对付她一个人,由于武云身轻如燕,灵活自如,大汉也是费劲了力气,累的气喘吁吁,却没有伤及到他一根毫毛。 这时候的武云,只是防守,而没有进攻。 不一会的功夫,另外一个大汉手里的刀也被武云抢了过去。但她并没有用刀,而是把刀扔到了一边。就这么着,两个赤手空拳的大男人,跟一个赤手空拳的柔弱女子,开始了两对一的博弈。 张文定一腿没把大汉放到,他心里稍微紧了一下,看来这个人不是使的蛮力,而且凭架势以前肯定是个练家子。只是半路出家,练得不是很到家罢了。 不过,这个大汉的体重实在是太重,少说也有二百七八十斤,但动作却相当灵活,张文定不敢小看,摆出了进攻的架子。 几个回合下来,大汉虽然屡次没有得手,但在动作上也急剧杀伤力,几乎是招招毙命。 张文定倒也防的轻松,进攻的有度,但要短时间致胜,也有难度。 这时候,张文定是打从心眼里相信了燃翼是武术之乡的说法,不管是自己面对的这个大汉,还是围攻武云的那两个,都有着不俗的身手,放在外面,也能够闯出些名堂的。当然了,这三个大汉吧,在境界上,比自己还是差了一大截,跟武云相比,那更是没得比了。 …… 倒在一旁的秘书和司机却不知道张文定到底有几下子,他们从来没见识过这种阵势,虽然胆战心惊,但也有着同样的向心力,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张文定有事。 两个成年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帮着张文定打败对方。 两个人虽然都受了点伤,但是并无大碍,彼此一个眼神,便努力的爬起来,冲到了张文定跟前。 本想三个人形成合力,共同对付持刀大汉,但两人都失算了,大汉虽然是练家子半路出家,但相比张文定的秘书和司机,他的功夫还可以称得上是了得。 三下五除二,秘书和司机便各自挨了一刀,好在伤处是胳膊和大腿,尽管鲜血直流,却不致命。 张文定见状,已经无心恋战。他趁着大汉调整姿势的短暂时间,猛力抢攻。 武云那边也因为看到张文定的秘书和司机都受了伤,没办法再跟另外两个人慢慢对打,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便将两个人双双撂倒,而且根本就站不起来,死没死不确定,但已经没有什么大威胁了。 张文定跟大汉过招,虽然也想速战速决,但难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武云不再顾忌已经倒地的两个人,转身想跑过来帮张文定,但刚一转身,便猛然间心头一紧,全身汗毛倒竖,来不及细想,身体自然反应地就往侧一让。 第八零一章 重伤 与此同时,一声闷响,只见武云立时倒地,然后便是一个就地十八滚,一只手捂着右臂,躲到了一个大石头后面。 张文定能清晰的听出,这声闷响是不同寻常。 他扭头一看,清楚地看到武云的右臂出血了,随便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动枪了——在随江的时候,他也常去紫霞会所练枪,不管是装了消声器的枪声还是没装的,他都不陌生。 武云刚躲到石头后面,又是两声枪响,以及子弹打在石头上反弹回来的声音。 张文定见势不妙,也不顾自己那位对手,他冲着司机和秘书喊了一嗓子:“躲到石头后面!” 说完,张文定两腿连动,变换着身姿,躲到了一处大石头后面。随后,他的身后激起两声闷响,以及子弹射在石头上的反弹声,和弹起的碎沙以及子弹溅出的弧线。 武云没料到对方有枪。 但她分析,应该是手枪,而且杀伤力不是很大,属于近距离使用的那种,但到底是那种手枪,武云没见到子弹,她也分辨不出来。 武云对枪不陌生,但也没有达到听声响能够听得出来枪的型号的程度。 躲在石头后面的武云,努力克制着疼痛,然后动用内劲和肌肉收缩,尽最大努力减少着胳膊上不断涌出的鲜血。 但她也不是钢筋铁骨,子弹虽然没有把她个胳膊打穿,但还是深深的嵌在了肉里,也有可能伤及了骨头,剧烈的疼痛和因为刚才动用的内劲,让武云已经是满头大汗。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 张文定朝武云方向看去,因为刚才没看清,他根本就不知道武云中枪的部位,他担心武云会有生命危险。但此时的他根本就不能出来,对方有枪,就算是手枪子弹装得少,这才听到了五声枪响,弹夹里肯定还有子弹。 刚才自己动作快,躲过了子弹,但这时候出去,只能是送死。 但同时,张文定也很庆幸,对方只有手枪,没有狙击枪,要不然自己刚才可就交待了。毕竟,距离远一点的话,手枪的准头就要差一些。 仿佛一个相当漫长的静止后,张文定听到一个脚步声慢慢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刚才被武云打倒的两个人中,一个人随身带了枪。他带的是手枪,虽然自以为自己的枪法不错,但奈何距离限制,没有打中目标,而且枪里只有七发子弹——子弹难弄,他偶尔也在人前显露一下,所以来之前,弹夹里并不是满的。 现在,子弹已经用了五发,虽然他清楚的看到了张文定的藏身地点,而且在他的位置,完全是可以一枪命中张文定的,但他只能保证自己一枪命中张文定,却不能保证这一枪就能够打在张文定身上致命的位置。 而且,他非常担心在射出这一颗子弹后,仅剩的一颗子弹能不能对付得了武云——武云的一身功夫,让他非常忌惮。 持枪人在刚才的打斗中已经清楚的看到,这个女人在功夫上要比张文定强很多,而且出手快,能短时间让人失去战斗力。如果最后一枪打不准,说不定自己就会葬送在这里,他不敢冒这个险,所以迟迟不敢再开枪。 混子惯用的伎俩就是使用人质,持枪人想到了拿张文定做人质,逼武云出来。然后另外两个人先把武云控制住,这样自己就好办了。 想到这里,他一步冲到了张文定跟前,拿枪指向了张文定。 张文定明白了他的意图,他冲着武云躲藏的石头方向,喊了一句:“丫头,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闭嘴,再叫老子一枪崩了你!”持枪人喊道。 武云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现在时刻,她不能盲目露头,如果敌人红了眼,说不定张文定就完蛋了。 武云此时才真正体会到了危机的存在。 她既庆幸,又后悔,庆幸的是自己的车坏得是时候,而且张文定去得更是时候。 如果这两件事不凑到一起,今天她是不会搭张文定的车的,如果自己不在,凭着张文定的功夫,对付这三个人,根本就不可能。而后悔的则是刚才不该手下留情,而是应该直接杀了那两个人。 此时此刻,武云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她害怕张文定出事,这个男人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地位。虽然他是自己的姑父,但在刚才的打斗中,武云是不停地往他这边看的,生怕出点闪失。 武云恨自己,恨自己刚才顾虑重重,没有下死手,如果今天两人平安无事,那是命中注定,如果今天失去了任何一个人,或许武云这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这个时候的歹徒似乎在琢磨着对策的利弊,僵持了几十秒,张文定见武云那边没声音,不免有些害怕了,但他还不至于精神错乱的地步。 两眼瞪着持枪人,张文定依然面色平静,问道:“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持枪人冷笑一声,道:“哼哼,你这个问题真愚蠢,你觉得我会跟你说么?” 其实他的这句话已经承认了一个事实,张文定此时已经确定肯定有人指使。 回顶着张文定的目光,持枪人又冷笑一声,语气急促地说道:“张县长,都是出来混的,我们也不想滥杀无辜,今天我们哥三个就是来教训你的,你聪明的话最好识相点,让那个丫头出来,我给你十秒钟时间,如果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张文定是个凡人,他也怕死,但他只是怕死了以后给老婆武玲和孩子带来痛苦,而非自己胆子小。 有时候,人怕死,但再怕死,该面对的也还是要面对。 此时此刻,张文定不想死,可是,他却已经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了,他不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武云。 这丫头一直没有动静,如果子弹真的伤到了要害,就算她的武功再高,也撑不了多长时间。当务之急就是打电话报警,可他根本就没这个时间——对方不可能给他打电话的机会。 而且,就算是报了警,同样于事无补——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这时候,张文定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他估计躲在另外一个石头后面的秘书和司机应该能想到报警,就算报警了也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可张文定还是想给他们赢取更多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不到最后时刻,就坚决不能放弃啊! 张文定想拖住对方,便说道:“你是出来混的,我当年也混过,我希望你能让我死个明白,到底是谁指使的,报个名字吧。” 持枪人刚犹豫,他的一个同伙识破了张文定的打算,对持枪人喊道:“老二,少跟他废话,打死他再说。” 持枪人不是不想开枪,而是不敢开枪。 如果那丫头没死,这一枪打出去,那说不定三个人都得完蛋,这个账他还是会算的,只是他不能说,也只好看了刚才说话的那个持刀人一眼,没吱声。 对于武云,他实在是太忌惮了。 他是来杀人的,可不想自己也被人杀! 武云在石头后面越来越难受,她狠了狠心,猛提一口气,强运内劲,一只手的手指也放在了中弹的位置,然后一咬牙,竟然把子弹硬生生的从肉里带抠带挤给弄了出来。 借着这剧痛带来的强烈刺激,武云一个箭步冲了起来,然后手一扬,把子弹用手打了出去。与此同时,持枪人手里的枪又是一声闷响,然后便和武云同时闷声倒地。 张文定一眼就发现了,持枪人额头上多出了一个红色的血洞。 这种时候,容不得任何迟疑,张文定瞬间跳了起来,扑向了那个持刀之人——此时的他已经迸发出了最大的威力。 刚才那位跟他交手的持刀人已经不再是张文定的对手,没过三招,持刀人便一个狗啃泥的姿势,硬硬的摔倒了乱石上,张文定一步冲过去,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拳,持刀人挣扎了几下,没了反应。 此时的张文定,心中有着一股子怒火。 并且,他也害怕至极,他怕武云出事。 他已经明白了武云刚才是怎么把子弹打出来的,他是练武之人,明白在受伤的情况下动用内劲代表着什么。武云虽然功力深厚,但能把子弹从自己的身体里弄出来,几乎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而且武云竟然还把子弹打了出来,这更是意味着她精力几近耗尽,如果达不到一定的程度,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一点元气,她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更让张文定担心的是,刚才那一声枪响,他亲眼看到了武云倒了下去…… 张文定几步冲到了武云跟前,此时的武云已经是奄奄一息,眼睛虽然是睁着的,但整个人一动不动,面色蜡黄,胳膊上的鲜血在不停的往外涌,胸口也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刚才的那一枪,打到了武云的胸口,算不算致命还难说,但伤到了肺部是肯定的。 张文定抱着武云,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 看着武云浑身是血,张文定的大脑一阵阵地眩晕。 第八零二章 瞒不住 武云刚才的话已经得到了印证,张文定是打死也不敢相信,今天怎么会有人来要自己的命,而且他更不敢相信,今天已经是巧合到了极点,武云平时几乎没怎么搭自己的车,自己就算是被袭击,怎么就让武云给碰上了? 这是命吗? 此时的他才深深的明白,生死也许就在一瞬间。 就算是武云武功非凡,但也不是钢筋铁骨,被打了两枪,也是危险到了极点。枪伤可是致命伤,武云要是有个好歹,自己或许下半辈子也没什么活的意义了。 一瞬间,张文定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起了自己刚认识武云那会儿,想起了武云对他的照顾,想起了这个活泼却有魄力的小姑娘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张文定哭了,眼泪不争气地滑了出来。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伸手摸了摸武云的颈部,他猛地感觉到,武云的脉象竟然还没有乱。 然后他看向武云,武云也看着他,但并没有说话。 其实武云不是不能说话,而是她不敢说话。 就算是刚才用了内劲,但她的道行已经深到了一定程度,身体里面还留了几分元气,此时她正在用内力控制着自己的肺部,使之减少出血,她知道肺部和胳膊哪个更重要,而且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她是根本就不能动用半点力气的。 她更知道,伤到了肺,最好还是别说话。 所以,武云任凭张文定这么死死的抱着,她甚至在想,如果能让这个男人一直这么抱着,自己就算是再挨一枪,那又何妨? …… 司机和秘书虽然身受重伤,但他们的意识非常清醒。 当有人拿枪指着张文定的头的时候,他俩也曾害怕过,而且更不能冒险打电话报警,但手机在自己的手里,就不怕这个消息穿不出去——微信也好短信也好,办法多的是。 两个歹徒对话的间隙,秘书和司机用短信的方式把事情通知给了司机班的人和镇上,镇上的领导接到短信,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秒都不敢耽搁,立即派出派出所的人和镇医院的急救车火速赶来。 与此同时,县里第一时间也接到了消息,县医院的车和县局的警察,也万分火急从县城出发。 事发地距离镇上要比县城近很多,所以当镇上的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县里的车还没到。 大部分人没有见过这种阵势,地上躺着三个壮汉,张文定抱着浑身是血的武云,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而不远处,两个年轻人也是痛苦万分,伤势严重。 跟着一起来的镇领导根本就来不及问张文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立即决定先救人。 几个随行的大夫对武云等人进行了简单的处理,然后抬上车,一路飞奔,去跟县里的救护车汇合。 虽然没有人知道具体事情的细节,但谁都能看得出,这是一起明显的预谋伤人案,而且现场的车辆和砍刀、枪支等物品,已经证实了这一切。 救护车还在山路上疾驰,县委一号吴忠诚已经得知了消息。 一县之长遇袭,而且还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袭击,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燃翼如此弹丸之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吴忠诚心急如焚怒火冲天! …… 吴忠诚怒了,彻底的怒了。 虽然在工作上,吴忠诚和张文定有些冲突,而且两个人斗得不可开交,但怎么也没有想过用这种过激的方式。 吴忠诚明白,这种事捂不住,就算是有意封锁消息,那不超过三天,省里都会知道。他知道,燃翼这次肯定又出名了,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 吴忠诚摔了杯子,是真摔。 他在燃翼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说过有谁这么大胆子,连县领导都敢搞,而且动刀动枪,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今天敢动县长,那说不定明天他们就敢朝县委一号下手了! 这样下去,县委县政府都不得安宁,燃翼的人民群众岂不是每天诚惶诚恐? 这种事情都发生了,会让组织上,会让人民群众怎么看自己?自己这么多年就是白干了?连个社会治安都管不好,走到哪儿也说不清啊! 当然,吴忠诚发怒的原因更重要的一个就是他担心自己的官帽子。 他明白自己即将面对的就是上边的滔天怒火,县长遇袭,就算自己之前什么都不知道,那这个县委一号的也是第一责任人,如果自己运气好的话,上边或许会让自己退居二线,可如果运气不好,说不定自己就会被一撸到底了,甚至,把自己查出点问题也不是不可能。 吴忠诚在办公室踱来踱去,他暗自在心里发誓,这个事情,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要把这些黑势力一网打尽,绝不手软——这么干,不是他对张文定有多爱护,实在是他要自救啊! 摔了杯子之后,吴忠诚第一个就拨通了公安局长吴山为的电话,给吴山为下了死命令,如果二十四小时内破不了案,那你这个公安局长就自己请辞吧。 是的,就算你公安局长是从上面下来的,哪怕有市局甚至是省厅力挺你,但县委真要不同意,你吴山为也只能走人——了不得县委直接免了你县局党委书记的职务,县人大免了你县局局长的职务,然后请市局重新考虑人选! 双重管理的部门,就是如此,只要领导占了理,确定谁主事不容易,但要把谁搞下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虽然吴忠诚对这件事火气冲天,但他也明白,县里发生这样的事,一个不得不做的事便是向上级汇报。不管到最后因为张文定的遇袭自己会受到什么牵连,让上级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才是最端正的态度。 毕竟,这个事情,完全就捂不住盖子。 在官场,领导的心思往往就放在你是不是对领导隐瞒了或者故意拖延汇报了,只要是在发生事情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跟上级汇报情况,那么你这一方,就会把握事情的主动权,以至于最后领导追责的时候,你能说出话来。 吴忠诚也不傻,这样的事是瞒不住的,与其让市里给自己打电话,还不如自己早早的跟市里说一声,这样不管是后果如何,自己的态度起码是端正的。 吴忠诚镇定了一下自己,拨通了望柏市市委书记佟冷海的电话。 此时的佟冷海正再去赶一个饭局,刚刚进了饭店的门,还没等坐下,秘书便紧走两步凑到了他耳朵边上,小声嘀咕道:“老板,燃翼吴书记的电话。” 佟冷海明白,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下班,正是饭点的时候,除非有紧急情况,下面那些手握实权的区县领导一般是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而吴忠诚这个人更是懂得这一点。 他停住脚步,从秘书手里拿过电话,走到一旁,放到了耳朵上。 “嗯!”电话接通,佟冷海很简单的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等着吴忠诚说话。 吴忠诚在电话那头一直等着,听到佟冷海的这一个嗯字,他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说道:“书记您好,我是吴忠诚。” 佟冷海道:“哦,忠诚啊,有事么?” 说起来,吴忠诚在市里的靠山,并不是佟冷海,而是市委副书记岳文豪。 当然了,吴忠诚对于佟冷海,也是相当尊重的,在电话里,这种尊重就表现得更加明显:“书记,不好意思,这个点给您打电话,是有个紧急情况要马上向您汇报。” 佟冷海淡淡然吐出两个字:“你说。” 吴忠诚道:“是这样,文定同志今天去乡镇调研,回来的路上,有几个歹徒把文定同志给截了,而且还发生了冲突,跟文定同志同行的司机和秘书不同程度受伤,还有一个省里下来支教的老师,身上中了两枪。” 听到这个情况,原本一脸沉稳淡然的佟冷海再也保持不住心境了,嗓门提高了八度,问道:“什么?中了两枪?” 枪这个字在当今社会是非常敏感的,如果说砍了一刀,或者挨了一顿揍,堂常市委一号还不至于这么激动,但涉及到了枪,那可绝对不是小事了。 更何况,不仅仅是枪,还涉到了歹徒对一县之长袭击!这个性质,相当恶劣! 吴忠诚拿着电话,手有些发抖,补充了一句道:“是的,歹徒带着枪,好在文定同志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也伤得不轻。” 佟冷海的脑袋有些懵,心也乱了。 吴忠诚的这个汇报,对他来说已经是天上响雷了,在望柏,改革开放以来还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这种社会大环境下,竟然还有这种事,这是大问题啊! 一瞬间,佟冷海的神经就变得无比紧张,他赶紧问了吴忠诚:“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人为什么截文定同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一定要全力抢救!不惜一切代价!” 说这些话的时候,佟冷海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吴忠诚其实也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他不敢隐瞒,很诚实地汇报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我现在正往医院赶,等跟文定同志见面后,问清楚了情况,我再向您汇报。” 第八零三章 爱女心切 佟冷海担心出大事,电话里郑重强调:“一定要全力抢救伤员,全力抢救,不惜一切代价,当成政治任务来完成!明白么?我马上赶过去!” 挂断了电话,吴忠诚又拨通了市长曹子华的电话。 毕竟,这个情况,市委那边汇报了,市政府也要汇报啊! 电话一接通,吴忠诚在自报了家门以后,便很直接地向曹子华汇报道:“市长,县里出了个情况,要向您汇报一下。” 曹子华沉声道:“你说。” “市长,是这样,文定同志去乡镇调研,回来的路上出了点事,有人受了枪伤,伤的挺严重,我已经安排县局去调查了。”吴忠诚说得很简单,相比佟冷海,他跟市长汇报的情况要笼统得多。 曹子华有些糊涂,但他注意到了一个字,那就是——枪。 “怎么回事,你说得详细点!”曹子华眉头一皱,声音重了几分。 吴忠诚同样是那句话:”具体我也不清楚,我正在往医院赶,一会儿我见到文定同志问清楚了,再跟您详细汇报。” 这个时候,曹子华的电话提示有另外一个电话进来,他看了看,竟然是佟冷海的。 佟冷海的电话,自然是要接的,曹子华便赶紧对吴忠诚说了一句:“我等你电话。” 这话一落音,曹子华便接通了佟冷海的电话。 佟冷海的电话,自然也是就这个事情和曹子华通个气。 …… 武云受伤,张文定急得不行,但在这火急火燎的时刻,张文定的大脑还是比较清醒的。 他搞不清武云的伤势到底有多么严重,她中了了两枪,血流如注,这件事,他就算不对任何人说,也不能不告诉武玲,但他却没脸给武贤齐打电话。 武云来燃翼支教,虽说没有走正规程序,而且也是隐瞒着身份来的,作为她的亲姑父,张文定保护她是有义务的。 当然,这种保护不只是给她适当的便利条件,而且还有生命安全上的保护。 就算是武云的功夫比张文定高很多,但作为实质上的长辈,他有责任也有义务不让武云有一点点的伤害的。 况且,之前去武贤齐家里的时候,武贤齐还成亲自嘱咐张文定,让他看着武云点,不要让她惹是生非。 今天这件事,那几个人明明是冲着自己来的,最终却弄得武云身中两枪,这个姑父是怎么当的?张文定哪里还有脸给武贤齐打这个电话? 可武云刚上了县医院的救护车,武贤齐的电话竟然打过来了。 张文定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武云的手,另外一只手拿着电话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知道,武贤齐这么快知道消息,肯定是武玲告诉他的。 武玲怕出事,还是把事情告诉了武贤齐。 救护车呼啸着往县城方向赶,张文定心里焦急而疼痛,一只手紧紧抓着武云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刚把电话放到耳朵上,连个喂字都没喊出来,武贤齐在电话那头便高声说道:“文定,丫头怎么样?” 武贤齐的紧张一瞬间穿透了张文定的耳朵,他低头看了一眼武云,眼前这个貌美如花而且雷厉风行的小女人现在已经是面色苍白,表情极度痛苦。 稳了稳心神,张文定赶紧挪开眼神,他努力的让自己镇定,然后对武贤齐说道:“哥,小云出了点意外,胳膊上和左胸口……被子弹打中了……” 张文定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跟武贤齐说这件事——武云可是他的亲闺女。 武贤齐在那头的粗重的喘息声已经让张文定的神经绷到了最紧,但他还是不得不把电话贴到耳朵上。 深吸了口气,张文定继续道:“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目前情况……应该稳住了。” 武贤齐已经没有耐心听张文定说了,他嗓门提高了一截,大声问张文定:“哪个医院?她到底怎么样了?” “这里离县医院最近,马上就到了。”张文定如实说。 “县医院,县医院……”听得出,武贤齐已经着急到了一定程度,作为一个堂堂的一省之长,正部级干部,说话也开始吞吞吐吐了。 “张文定,我告诉你,不管是怎么回事,云丫头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你!”说完,武贤齐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已经没有心思关心武贤齐会对自己怎么样了,就算是他把自己的官职撸了,甚至是让自己坐牢,只要武云没事,那些都不重要。 …… 镇上的救护车和县里的救护车碰头以后,因为武云伤得最重,所以把武云抬上了县里的车。 县里的救护力量要比镇上强点,车速也快,张文定跟着上了救护车。 他的司机还有秘书另坐一辆车,火速赶往县医院。 一路上,张文定一直抓着武云手,生怕一松开就会发生意外,而且张文定不停地跟武云说话,车上的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也在紧张的给武云处理,但迫于车里的设备简单,就算是处理,也只能是简单的处理,根本就没办法控制武云的血流。 此时此刻的武云,正在憋着气用内劲和自身对肌肉以及内脏的控制力延缓血液的流速,使血液流失得慢一些。 但她却没办法说话,只能偶尔用手指在张文定的手心里写字,张文定能感觉得到武云手指的动作,但他心里太紧张,以至于武云在他手心里画的啥,他根本就感觉不出来。 武云此时脑子是清醒的,她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张文定的脸,欣赏着这个紧张而又稳重的男人。 在她心里,伤痛并不算什么,张文定能为自己而担心,能因为自己的处境而紧张,这些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警车开道,救护车紧跟其后,一路飞驰,终于赶到了县医院。 而此时,市里的专家已经在手术室待命了,张文定一直抓着武云的手舍不得松开,到了手术室门口,他才不得不松开。 这边的情况还在一级一级上报,救护车还没到县医院,省委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厅长就接到了武贤齐的指示。 由于省公安厅厅长在外省公干,所以省里便由分管警察工作的副省长林崇带队,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朱治国以及省刑侦总队的精干力量,当天就赶赴燃翼。 当然,武贤齐最怕的就是县里的医疗水平,虽然市里跟他汇报的时候已经说了,从市人民医院派出了专家,已经在路上了,但武贤齐还是不放心。他动用了自己的关系,调了一架直升机,从省军区医院抽调了两名骨干力量,直接给送到了燃翼,以至于武云在进手术室之前,各路专家已经在县医院待命了。 守在手术室门口,张文定看着自己手心里的血迹,已经模糊一片,根本就看不出来武云在自己手心里写的是什么字。 …… 手术很成功。 在手术结束后,眼看武云脱离了生命危险,马上就转院去了省城。 这个决定,是武玲下的。 武玲到燃翼之后,对张文定就是一通臭骂,倒是武云的母亲曾丽没怎么说张文定,还安慰了他一番。 张文定也受了伤,伤了手骨。 他只在县里休息了三天,便也去了省城。 尽管武玲不准他去省城看武云,可他心里有愧,还是去了。 武云为他差点连命的掉了,他必须要去省城看一看那丫头。 “能够再看到你,真好。”武云一脸微笑地看着张文定,话说得很轻。 这是武云的病房,只有张文定和武云两个人,武玲带着孩子还在来医院的路上。而护理人员,却被武云给支了出去。 张文定沉声道:“是我连累你了,你怨不怨我?” 武云没有回他这个话,只是看了他几秒,然后突然问:“知道那天你抱着我哭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嗯?”张文定摇摇头。 “我在想,如果你不是小姑的老公,我一定要把你抢过来。”武云一本正经地说道。 张文定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他惊呆了,这,这是个什么节奏? 武云没管他怎么想,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我要找个男人结婚,我肯定会找你,也只会找你。” 张文定这一下就慌了:“丫头……” 武云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死过一次,而且是为你死过一次,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 张文定无言以对。 “放心吧,我不会跟小姑抢男人的。”武云笑了起来,“鬼门关前走一回,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宠辱若惊。嘿,还真是得之若惊失之若惊啊。能不能得到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说出来。” 张文定心里乱得不行,下意识地问:“你……你不是喜欢黄老师的吗?” “是啊,她今天回国,然后过来陪我。”武云道,“我是说,男人中,我只喜欢你一个,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这么说吧,我爱你,可就只是爱你,并不想和你谈恋爱;我爱欣黛姐,我会和她在一起,谁也阻止不了。我和你说这些,仅仅就只是想和你说这些。” 张文定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回这个话了。 第八零四章 头疼的事 武云微微一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张文定突然福至心灵,笑了起来:“恭喜你了。唉,你又到了一个我望尘莫及的境界。我说丫头,你早说呀,吓得我……我还以为你发神经了呢。人比人气死人啊。你到了这境界,恐怕师父都没达到过吧?” 一瞬间,张文定明白了,武云说这些话,不是和他开玩笑,也不是要对他表白,而仅仅只是要把这个说出来,并且是以一种平常心说出来。 这是一种心性修为的境界,达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层次,甚至,有可能比这个层次更高。 “他可能早就达到了。”武云摇摇头,笑着道,“若不是这次差点死了,我又怎么可能悟得透?去燃翼之前,就有感觉支教之后才能破境,后来在山里的时候确实有所精进,却没想到,真正的破境却是这么凶险……自古修行多凶险,古人诚不我欺。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也有大机缘。呵,自此之后,方才迈进真如不二之门,无有境界退转之虞。” 张文定一脸羡慕道:“那你现在行事,就是传说中那种金丹不坏的境界了?达到这种境界了,所行便是所愿,应为便是愿为。唉,师父的道统,看来还是要你传下去啊。对了,师父留在海外的东西,我这份也给你吧。” 所行便是所愿,指的是一种修行境界,所有自己做的事情,都是自己愿意做的,没有半点勉强,自己不会勉强自己,别人也别想勉强自己。 应为便是愿为,就是指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也都是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半点没有勉强。 这种境界,张文定望尘莫及。 这种境界,比起以前武云那种随心所欲的层次又高了许多。用一种比较容易懂的话来做一个不太恰当的对比,在燃翼支教之前,武云的境界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在燃翼支教的这段时间,武云的境界就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而现在,经历过了这一场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武云的境界就达到了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看着武云,张文定为她境界突破而高兴,也为自己在武道修为上的停滞不前而惭愧。 武云看出了张文定眼中的羡慕之间,摇摇头,道:“你也别羡慕我。你现在也不错啊,燃翼出了这事儿,省里肯定会对你有所补偿的。你这才当了县长没多久,估计又要当县委书记了。” 张文定摇摇头,道:“那不可能。” 武云笑吟吟地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吴忠诚免职或者调离已成定局,而且至少有半年时间不会给你们配县委书记。你这个一县之长,虽然还不可能马上当县委一号,但肯定会让你主持县委全面工作。到时候,你虽然不是县委一号和县府一把手一肩挑,但实际权力,却和一肩挑的没什么区别。这种情况搞个半年时间,够你在燃翼打造一个铁桶江山了。到时候,你的理念就可以在县里实施了……只有当过县委一号,而且是一个很有成绩的县委一号,你的仕途才算是真正的走得踏实了。” 张文定听得很是动心,问:“这是你爸说的?” 武云嘿嘿一笑:“你猜……” 又聊了一会儿,张文定给武云削了个萍果,然后喂着她吃。 武云吃了两口,突然道:“喂,你快亲我一下。” “啊?”张文定又呆住了。 “我为你挡了两枪,你亲我一下都不肯啊?”武云一脸不爽地说道,“都说了不会和你谈恋爱,就是想试试和男人亲一下是什么感觉。” 说着,武云居然嘟起了嘴巴。 张文定看着她这样子,心里感觉到无比怪异。他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伏下头,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 这时候,门被推开,武玲带着保姆和孩子走了进来。 武云咯咯笑着叫道:“小姑你快管管你老公,他太坏了,刚才都亲我了,我是你侄女呢……” 张文定满头黑线,这个云丫头,变坏了啊。 …… 正如武云所说,吴忠诚很快就被免职,随后张文定以一县之长的身份主持县委全面工作。而且,市里也给张文定交了个底,他的县长继续干着,但县委那边,也要有一个长期的准备,至少会让他主持半年的工作。 没了吴忠诚使绊子,张文定在燃翼县的威信瞬间高涨。 不管是县委还是县政府,都没人和他过不去了。各项工作都在按照他的意图去落实,整个县里焕发着全新的勃勃生机。 看着本地企业的发展,看着社会治安的好转,张文定深深地明白了武云所说的话了,确实啊,只有当过县委一号,才算是在仕途上真正的走得踏实了。 张文定感觉自己现在就很踏实了。 虽然他还不是县委一号,但纵观全省,又有哪个县的县委一号能够比他在县委的威信高呢? 他想,既然自己在悟性方面不如武云,师父的衣钵有武云传承了,那自己就好好地当官,造福于民吧。 回望过去,立足现在,展望未来,张文定感到豪情万丈,对未来充满无限信心。 云丫头只求己身境界是修行,自己为人民服务,同样也是修行。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啊! …… 两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张文定在燃翼彻底树立了权威。 望柏市里对于张文定也是相当支持,县府这边没大动,但县委那边,却是调走了几个人,又增加了几个新面孔。 如此一来,县委那边,对张文定就形不成什么制衡之力,至于县府这边,虽然不说所有的副手都紧跟张文定吧,却也没人再敢阳奉阴违了。 公路的扩建工程,正有有条不紊的进行的,进度不慢,但是,有一个事儿也挺烦心,让张文定很是郁闷——那就是建设资金开始吃紧了。 交通厅拨下来的钱,虽然还没用完,但也支持不了多久了。本来拨得就不多,而且,修路这玩意儿,只要干过的都知道,决算只会比预算多。 虽说现在路还没修完,还没到决算的时候,但是吧,这用钱的速度,却是让张文定感觉到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虽然没了吴忠诚在上面压着,使得张文定工作起来都是神清气爽的,但同时,没了吴忠诚,他张文定肩膀上的责任就更大了,这全县处处要管、处处要钱,都得他来操心啊! 除了要钱的,还有要官的——全县的中层干部,现在都只想攀上张文定的大腿。 以前早早投靠了张文定的那一批,现在在县里是过得最滋润的,就连远在乡下的刘浩,行情都是水涨船高,不时有人找他约个饭什么的,还生怕他不给面子。 以前没有投靠张文定,但也没有混到吴忠诚核心圈子的,这时候自然要抓紧时间投靠了,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但既然现在没了送炭的机会,那就只能做些添花的活计了——做了总比没做强吧。 至于以前混进了吴忠诚核心圈子的各部门负责人,那就是心惊胆颤了,生怕哪一天,自己的工作就被调整了。呃,光被调整还勉强能够接受,就怕万一张文定出狠手,动用县纪委,那到时候,真是哭都没眼泪了。 这种情况下,不时就有人想到张文定这儿走走门路,哪怕第一次被骂了,还要来第二次第三次。 等到张文定狠训了几个人之后,县里的中层干部终于相信了,张县长应该是很清廉的,不收贿赂的。 然而,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张文定你不搞歪门邪道是吧?那行,我们也不拿这些东西让你烦,我们就找你汇报工作,正常的汇报工作。 是的,身为一县之长,又主持县委全面工作,这全县领导干部,都归他管了,全县的党务政务,也都是他一把抓了,这就让那些干部们有了足够的借口向他汇报工作了。 虽然越级汇报不可取,但是重要的工作,直接找一把手,也是惯例了。 多汇报工作,也是能够找回一些印象分的——毕竟张县长对工作很重视那是出了名的。 就因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因,张文定虽然在这段时间工作得很顺利,可工作强度也是增加了两三倍。每天要应付下面来汇报的干部,要安慰县委县府的副手们,要接待各路商界人马,忙得连给武玲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现在,才稍稍轻松一点,这修路的资金问题又摆到了眼前,要尽快解决了。 想到这修路的资金问题,张文定就有点头疼,县里成立了担保公司之后,县里有一批企业会得到发展,但这个发展要转化成利税,还需要时间啊,并不能马上见效。 至于招商引资,也没那么快见效。 看来,还是要从劳动路那一片想办法啊! 想到劳动路,张文定心中也是感慨不已,吴忠诚一心要搞劳动路的开发,并且前期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没想到,出了一个枪击事件,吴忠诚调离了,却让自己捡了个便宜。 不过,便宜是捡了,但这个开发应该怎么搞,张文定却还要好好的想一想。 吴忠诚的前期工作,张文定并不想全盘否定,但也不会完全按着吴忠诚的设想去搞。 对于劳动路那一片,张文定有自己的想法。 正想着这个的时候,电话响了,来电话的是县林业局局长:“领导,出事了,省林业厅下来核实退耕还林的实际面积了……” 第八零五章 核查 “林业厅下来了人了……他们这是搞暗访?”张文定语气就相当不好了,恨声相问,“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到,现在正在局里。”县林业局局丁奉小心翼翼的回答,“他们没有下文件,只是电话通知了一下说来县里检查工作,办公室刚接到电话,他们人就到了局里来了。” 听到这个汇报,张文定原本就因为钱而烦躁的心情,瞬间更加郁闷了。 尼玛,省林业厅这上蹿下跳的,真是够恶心的。 检查工作,有你们这么检查的吗?刚一打电话,人就到了,这简直比搞暗访还令人恶心。 这要是国家林业局的来省林业厅搞调研,也是到了林业厅大门口才通知一声,那你林业厅心里会舒服? 张文定知道,林业厅此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摆明了,林业厅是要搞一搞佟冷海。 省政府空出了一个副职,够得上资格竞争的正厅级,都想冲一冲这个位置。林业厅的大老板,也可以竞争一下这个位置,佟冷海身为老牌的正厅,又手握一个市,自然也是有很强的竞争力的。 这种情况下,林业厅要用核实退耕还林面积这一招来阻一阻佟冷海的上进之路,也在情理之中了——当初望柏市上报退耕还林面积的时候,是佟冷海上报的! 佟冷海当初是为了望柏市搞些财政收入,所以各区县的虚报面积,其实各区县只是担一个名,没有得到实际的好处。 这事儿吧,也不仅仅只是望柏市这么干,但现在省林业厅只盯住了望柏市,盯住了燃翼县,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谁叫一个副省的位置太吸引人了呢? 不过,当初林业厅刚吹出这个风的时候,张文定还问过木槿花,木槿花当时暗示了一句,林业厅为难佟冷海,貌似并不是因为林业厅的大老板要竞争这个副省的位置,好像是帮别人出手的。 当时,张文定没有仔细品味这个话。现在,他自己统管一个县了,而且是党政一把抓,心态与眼界都不一样了,突然一下,就品味出来了当初木槿花那个话的意思了。 如果林业厅的大老板要竞争这个位置的话,就算要在暗中高一下佟冷海,也绝对不会出这种手段——这个退耕还林查出问题了,佟冷海会减分,而林业厅,也是自曝其短了。 退耕还林这事儿,毕竟是林业系统的问题啊,虽说是受到了下面市里的蒙蔽,可林业厅一个管理不严的评价,也是跑不掉的——这是对林业工作的否定。 也正因为如此,张文定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林业厅要先吹风,而不是直接就下来核查。毕竟,这算是自暴家丑,不到万不得已,林业厅也不想这样啊。 之后,又拖了这么久,终于下来人了,张文定就估计,很有可能,是佟冷海一直不肯退让,并且,佟冷海的竞争力比以前更强了,让对手更忌惮,不惜让林业厅动真格的了。 一瞬间,张文定分析出了这些,心中那个郁闷就别提了。不就是个副省级的位置嘛,你们让给佟冷海又何妨?你们想阻止佟冷海上副省,老子没意见,可你们想要折腾我燃翼县,那老子可就不爽了! 一瞬间,张文定心中有了火气。 这段时间以来,张文定在县里一言九鼎,多少也有那么点土皇帝的意思了,遇到林业厅这种搞法,他自然是相当生气的。 你林业厅要是为了自己的大老板能够上到副省,而这么干,还算你们有背水一战的魄力两败俱伤的勇气,可你们是为了别人,把我燃翼县当战场,那你们这事儿就办得太不地道了。 心中憋着一股火气,张文定就问:“来的是什么人?” 如果心里没火,张文定应该问来的是林业厅的哪位领导,可他现在都是直接问,来的是什么人! 隔着电话,丁奉都感觉到了张文定的火气,很快答道:“退耕还林办的主任和一个副主任,还有造林处来了一个副处长。” 这三个,是领导,同来的,肯定还有办事的,只是,丁奉不会具体介绍办事的,只要点出来的领导就行了。 听到来了一个正处两个副处,张文定算是明白,丁奉为什么急急忙的打电话了——这么三个人从省林业厅下来,县林业局整个局班子成员加在一起,也抗不住啊! 一个正科加上几个副科,就算是顶了天,也扛不住三个处干的压力。 一瞬间,张文定心中就有了决断,你林业厅不仁,那就不要怪我张文定不义了。林业厅是大,但我张文定不怕你——我这儿有望柏市,有佟冷海罩着呢。 “你先稳住,我马上过来。”张文定回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准备去县林业局。 他知道,面对省林业厅一正两副三个处级干部,别说县林业局了,就算县政府的分管副县长,也扛不住,他得亲自出马了。 …… 自从张文定主持县委全面工作之后,县政府的工作有了一些小小的分工调整。 现在,分管农林水的副县长叫余世文,是个三十七岁的年轻干部,刚刚调到燃翼才一个月,在县里的存在感不强。 张文定要去林业局,自然会叫上余世文一起。 他不奢望余世文会和他一起硬扛压力,但这是林业系统的事儿,余世文身为分管副县长,该担的责任,也必须要担起来。 余世文接到张文定的电话,听说要去林业局,他就愣了一下:“县长……林业局,是有什么工作没有做到位吗?” 余世文虽然来燃翼的时间很短,但张文定在燃翼的传说,他也是听过不止一次了,自然很不希望自己分管的口子闹出什么麻烦,被张文定当典型。 “省林业厅的下来检查工作了。”张文定说了一句,然后才想起来,这个余世文,还不一定听说过退耕还林以前搞出来的花招,便紧接着来了一句,“你坐我的车吧。” 这一下,余世文心中的疑惑更甚,却也没再多问——到了车上,张文定肯定会说的。下楼的时候,余世文很想给丁奉打个电话,责问一下林业局在搞什么飞机,可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打这个电话。 省林业厅来人了,张文定要去林业局,这个就很明显了,林业厅的人,是直奔林业局去的,而林业局心里慌了,直接向县长汇报了,却没有给他这个分管领导汇报,他这时候要是直接打电话问丁奉,虽然理直气壮,可多少会有点不顾及张文定的面子了。 余世文可不敢挑战张文定的权威。 至于丁奉嘛,哼哼,姓丁的你眼里只有张文定没有我这个分管领导,我要找到个机会了,肯定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 车一出县政府大门口,张文定就开门见山道:“省林业厅这次来人,是找问题的。” “什么问题?我们这儿没什么问题吧?”余世文问了一句,然后又反应过来,不管有没有问题,上级领导真要找你的问题,那肯定是找得了的。 鸡蛋里挑骨头,谁还不会呀? 想到这个,余世文紧接着又问了一句:“问题大不大?” 张文定歪了歪嘴,郁闷地说道:“十万亩的生态林,你说问题大不大?” 按说,以他一县之长的身份,对于这个具体的数据,应该是记不得那么准确的。但是呢,当初丁奉给他汇报这个事情的时候,正是他要和吴忠诚比力气的时候,而且又因为这事儿牵涉到了一个副省的位置,所以,他就上心了。 这一上心,当然就对这个问题注意了一些,平时可能不会想起来,但只要提到这个事情,那他想到这个数据,还是没有问题的。 “十万亩的生态林……”余世文虽然不是林业出身,但现在毕竟分管农林水,基本的东西还是知道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是,验收数据上有出入?” 看看这话说的,本来是要想问是不是虚报了,可说成验收数据上有出入,那就好听多了。 “这个……可能有些误会吧。”张文定对于当初具体是怎么回事,还真的没有深入了解过,这时候只能说一些自己知道的情况,“当时搞退耕还林,市里是统一规划的,这个数据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楚,据说是把经济林给报成了生态林……呃,其实并不仅仅只是把经济林当成生态林给报上去,还把一部分退耕还草的地也报成了退耕还林。市里的规划,县里还是要顾全大局嘛。” 余世文到燃翼的时间毕竟不长,而且分管着农林水,重点还是在农业上——中草药种植这是划到农业口的。 所以,对于林业上的业务,余世文确实是不怎么熟悉。 但是,再怎么不熟悉,对于退耕还林还是知道的。 听到张文定这个话,余世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感慨望柏市当初真会玩。 余世文心里清楚,在退耕还林的补贴中,经济林的补偿标准要比生态林低得多,经济林是自身能够产生经济效益的,生态林却只能保护,是维持生态的,所以补贴高。 第八零六章 发歪火 至于退耕还草,这个补偿年限就很短了。 看来这国家林业局的钱,还真是吃香,谁都想抓一把。 想着这种糊糊事儿,实在是头疼,余世文就直指问题的核心:“这个……这个,补贴款县里拿了多少?” 张文定扭过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余世文,淡淡然说道:“给与不给,都要看市里的情况啊!” 余世文明白了,市里吃了独食啊! 这个事情吧,余世文心里也感觉很憋屈,他还才来燃翼没多久呢,就遇到这种糊糊事儿,真是冤得没处叫了。 “这个,就算林业厅来查实了,到时候改过来就行了嘛。”余世文想了想,道,“县里这个,这个总算是做了退耕还林的工作的,有时候测量有些误差,这个……” 这个了半天,余世文还是没有说出个合适的话来。 张文定叹了口气,说出来一个更无语的事情:“还有个地方,也是在退耕还林的范围之内,不过现在是住宅小区。” “嗯?”余世文一愣,心中真是想骂娘了,嘴里问道,“哪个小区?” 张文定吐出四个字:“山水风光。” 山水风光这个小区,余世文是知道的,因为那是县里的一个高档小区,就在县城的边上,以前算是接近县城,现在已经算是县城的边缘了,说是县城之内也不为过。 那地方原本是一片小区,还有一条小溪。 现在,那地方已经是一个开盘了好几年的住宅小区了——今年都开发到第三期工程了。 高档不高档先不说,至少那个小区地盘很大,有三百来亩。地盘不大的话,也不至于从第一期开发到第三期了。 有山有水,这个小区就用这一点来做文章,开发的是山体大盘——就在山体的基础上来建房子,绿化基本上就用的原来山里的树,大部分都没动。 张文定知道余世文明白了山水风水的位置所在,便继续道:“我听说,那地方刚批了生态林的补贴,第二年,就有一百亩地被定下来搞房地产开发了,现在都开发到三百来亩了……” 余世文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燃翼以前那些个主官们,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啊,胆子也太肥了吧? 不过,以前的县领导整出来的糊糊事儿,现在他们还得接着。 想了想,余世文还是问了一个相当不解的问题:“这种事情,全省应该也不止我们这一家吧,林业厅怎么就盯上我们了?”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说县里运气差这种话了,这话说出去没人信的——大家都不是傻子。 犹豫了一下,张文定还是没有明确地说这其中牵涉到了一个副省的位置,只是稍稍点了一句:“谁知道呢?林业厅这么欺负我们县里,也不知道市里会是什么态度。” 市里是什么态度,你这个县里的一哥要去问市里啊,跟我这个副手说有什么用?余世文心中嘀咕了一句,然后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了,张文定这话的语气不对啊,难道说,这事儿还有别的说法?这个事情,跟望柏市里有牵涉,余世文是明白的。 毕竟,张文定先前说得很清楚了,这个事情,根子就不在县里,而是市里想问上面要钱,让县里虚报了数据上去。 说起来,真要讲道理的话,这事儿还要让市里去和林业厅解决,这根本就不关燃翼县的事儿嘛。 但呢,道理归道理,现实归现实。 市里毕竟是上级,当初市里做出那种事情来,就是要让县里来背锅的,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来担这个责任。 当然了,市里要为县里出头,这也是应该的。 可是,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容易的话,张文定刚才说话的味道就不会那么怪了。 余世文能够在三十七岁当上副县长,当然也是心思活络之人,瞬间就顺着这个话问道:“市里不准管这事儿吗?” 张文定又扭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也是刚接到电话,还没来得及向市领导汇报呢。” 听到这个话,余世文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尼玛,嘴太贱了,真是没事找事,问他这个干什么呢?现在好了,他张文定觉得不方便向市领导汇报,这不是逼着自己汇报吗? 说实话,余世文真的是一万个不想向市领导汇报这事儿——汇报就是自找苦吃啊! 难怪这个张文定,要老子做他的车,看着挺年轻的,怎么做事这么老奸巨滑?看来,县里关于他的种种传闻,还真的有一定的可信度啊! 心中腹诽着,余世文嘴上试探着说道:“那我和市林业局沟通一下,还是向李市长汇报一下?” 李市长,叫李全福,是望柏市政府换届之后,分管农林水工作的副市长。 按说吧,这种事情,向李全福汇报,也应该是张文定打电话汇报,而余世文直接向李全福汇报的话,有点越级了。 但是呢,就跟县里各局一样,各局局长向分管副县长汇报那是正常程序,但如果有重大事情,直接找张文定汇报,也说得过去。 所以,现在这个情况吧,张文定可以向李全福汇报,余世文也可以向李全福汇报。当然了,张文定还可以直接向曹子华,甚至向佟冷海汇报,而余世文就没这个殊荣了。 对于余世文这个试探,张文定觉得好笑,但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既然余世文要汇报,那就由余世文汇报呗,反正只要有消息送到市里就行了。至于他本人向市领导汇报,那他是不愿意做的。 如果他不知道那其中的因果,他肯定是自己向上面汇报——毕竟这算是市里当初留下的手尾,就算要县里背锅,但市里也要给县里撑腰才行啊。 可是,这事儿涉及到了一个副省的位置,涉及到了市委一号佟冷海,那张文定肯定要装傻了,没那个心情去操心那么大的事。 “先给李市长汇报吧。”张文定说了一句,稍稍停顿,又加了一句,“市林业局那里嘛,还是让县林业局向他们汇报吧,他们系统之内,有些专业的事情讲起来才听得懂。林业厅来人了,也要市林业局的领导过来,才合适嘛。”这个话的意思很明显,要向市政府寻求助力,也要把市林业局拉过来一起扛这个压力——这是你们林业系统的事儿! 说虽林业局不是垂管单位,但是在业务上,垂管力度还是有一些的,而且,真要出什么业务上甚至是专业上的问题,那上一级部门的责任,也并不比地方政府要小。 所以,拉上市林业局,很有必要。 这种时候,自然是助力越多越好了。 对于张文定这个决定,余世文是支持的,他原来就存了拉市林业局下水的意思,要不然刚才也不至于会那么问了。 点了点头,余世文定就给李全福打了个电话:“李市长,刚才省林业厅突然派人到了燃翼,要检查退耕还林工作……” 简单汇报了一下,李全福听完之后,并没有给什么定论,只是说了句套话:“一定要认真做好接待工作,县里林业方面的工作,要争取林业厅的大力支持……” 这个电话挂断,余世文就对张文定苦笑了一下,然后拨通了县林业局丁奉的电话。 电话响到无人接听,丁奉也没接电话,余世文脸上不太好看,看了张文定一眼,道:“丁奉没接电话。” 这个话,不算是给丁奉上眼药,但却也透出一股对丁奉的怨气。 毕竟,他身为分管领导,在分管的工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他还要等到一把手通知了才知道,这让他对丁奉很是不满。 尼玛,你丁奉要奉承领导,先向张文定汇报我没意见,可你向张文定汇报之后,再顺手给我打个电话总可以吧? 可到现在,你不仅仅没给我打电话,甚至我打你电话,你居然还不接!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分管领导? 两分钟后,丁奉的电话打到了余世文手机上。 余世文有心挂断吧,可这会儿还和张文定坐在一辆车上呢,也就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气,接通了电话,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嗯。” “余县长您好,刚才在向省林业厅的领导汇报工作,手机静音了,没看到您打电话了。”丁奉的声音传过来,态度很端正。 “林业厅的领导?”听到丁奉这个话,余世文定心里的火气更盛,用一种疑惑的语气问了一句。你特么的先前不知道向我汇报,现在直接拿林业厅说事儿,这是要干嘛呢? 丁奉听到这个话,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余世文给得罪了,正想解释一下的时候,余世文却不等他说话,又问了一句:“市林业局的领导来了吗?” 丁奉很无奈地说道:“还没……” “你怎么干工作的?”余世文冷哼一声,打断丁奉的话,“太无组织无纪律了!” 丁奉只觉得无比冤枉,林业厅的人到了门口才打电话,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只来得及给张文定打个电话而已,别说市林业局了,就算是他余世文这个分管领导,都没时间通知啊! 更何况,市林业局隔得那么远,就算通知到了,从市里到县里,就算是长着翅膀飞过来,也需要时间的好吧。 第八零七章 承受不起 丁奉觉得冤枉,偏偏这冤枉还没办法解释。 好在,余世文毕竟是坐在张文定车里的,也不能太对丁奉表达不满,要不然就有点不尊重张文定的意思了——怎么,你觉得丁奉先向我这个一县之长汇报工作,不应该吗? 所以,余世文把气一发,也不等丁奉解释,便直接挂断了电话。至于说通知市林业局,在这个电话之后,借丁奉十个胆子,也不敢不通知啊! 燃翼县城不大,没费多少时间,张文定和余世文便到了林业局。 张文定和余世文一到,丁奉就觉得有了主心骨,连忙将这二人迎了进来,对着省林业厅来人介绍起来。 省林业厅这次过来,一共八个人,领头的,是退耕还林办公室的主任,另外还有一个副主任,以及造林处的副处长。 来这里查这个事情吧,退耕还林办公室过来人,那是名正言顺的,至于造林处——这在业务上,也扯得上关系。 退耕还林办的主任名叫董达承,副主任名叫黄顺,造林处的副处长名叫郭振。 除了这三个人之外,省林业厅还过来了五个人呢,那自然就是做事的了。 只是,这五个做事的人之中,不说全是正科级的吧,但肯定是有正科存在的,至于副科嘛……省里哪个厅局,副科不是一抓一大把? 面对这一群人,丁奉这个正科,真的是压力太大了。 现在张文定一到,丁奉完全就不用想事了,有什么问题,你们这些处级干部之间协调吧,我一个小小的正科,插不上手。 张文定原本就没想让丁奉扛雷,他过来,先是握手,然后对省厅来的领导表示了欢迎,便对着退耕还林办的主任董达承说道:“董主任,刚听说你们下来检查工作,我们这也没来得及准备,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要你们多多包涵啊!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出来,县里会尽量配合。” 这个话,明着在自承不足之处,可实际上,却是在抱怨,你们是省厅的人,高高在上,可再高高在上,到了县里来,不提前通知而搞这种突然袭击,那我们县里准备不足,不仅仅会招待不周,还有可能会配合得不好呢。 是的,你们的要求可以提出来,县里只会尽量配合,而不是一定配合。 省林业厅下来燃翼,不说是必须来搞事吧,那肯定也是要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的,自然不可能在县领导面前弱了气势。 怎么说也是省里的,而且也是实职正处,会怕了你一个县长? “我们就是来县里走一走,看一看,张县长不用在意我们。”董达承看着张文定,脸上带着微笑,可说的话,却拒人千里之外了,“林业系统内部一些考核考评,总局很重视,所以我们下来看一看,有县局的同志们陪着我们,就很好了。” 张文定手一摆,大声道:“那怎么行?省厅的领导下来视察工作,县里一定要招呼好。这样,余县长分管县里林业方面的工作,这几天就好好陪着各位领导。” 这个话还没说完,张文定就看了余世文一眼。 余世文立马表态:“请县长放心,我一定会把省林业厅的领导们都陪好。” 这两人一唱一和,根本就没管林业厅的人怎么样,直接就决定要全程陪着了。不过,这种事情吧,董达承等人就是想生气,也没办法表现出来,人家称呼他们为领导呢。 同样的级别,省里来的在县里人的面前,确实可以称领导。但是吧,这张文定和余世文一口一个省林业厅的领导,这就让董达承等人心里怪怪的,有点不敢生受了——他们在下面人面前确实是领导,但是在省林业厅里面,只是中层干部,厅领导才是领导呢。 当然了,心里虽然有点不敢生受,但也不能在县里这些土鳖面前露了怯。 董达承等人这次下来燃翼县里,是要搞事情的,自然不可能按照张文定的节奏走,便道:“张县长、余县长,真的不用麻烦了。我们这次来燃翼,只是系统内的工作……县里的工作千头万绪,你们不必要为了我们分心。” 张文定皱了皱眉头,这个董达承,还真是吃定了燃翼?一口一个系统内的工作,你再怎么系统内的工作,这还是在燃翼的地盘上! 心里一不爽,张文定说话就有点重了:“县里林业方面的工作,县委县政府也要操心呀。” 你搞搞清楚,你们林业系统,并不是垂管单位,县林业局,不管是人事、行政、还是财务,都是归县里管的,也就是业务上,你们能垂管一下,甚至业务上,县里管理的力度也不比你们省林业厅小! 一瞬间,小火花就开始噼里啪啦了。 这时候,退耕还林办的副主任黄顺说了一句话:“国家林业局有指示精神,各地区退耕还林方面的工作,由省级林业主管部门统一规划、统一管理。对各地造林面积,林业厅要经常性的抽查,确保实造面积的真实性。” 这个话,说得没有什么烟火气,但是话里的意思,却是直接对上了张文定——我们就是要直接查你们退耕还林的工作了,你们县里靠边站,要不然,我们就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阻拦,甚至是有什么猫腻了。 这个话就直差明着问,你们退耕还林的实造面积,这个真实性,有待查证! 张文定冷冷地扫了黄顺一眼,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不轻不重地问道:“黄主任这意思,是来查燃翼了?” 是的,我就是来查你们燃翼了,你能怎么着?黄顺心里这么来了一句,但嘴里却笑着道:“我们这是抽查。厅里每年都会对各区县进行抽查,张县长你不要这么敏感。” “抽查?那怎么别的地方不抽查,就抽查到燃翼了?”张文定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就这么直通通的来了燃翼,一没经过市林业局,二没经过县政府,这不符合程序吧?”听到这个话,董达承、黄顺,以及造林处的郭振都觉得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直往上冒——尼玛,我们符合不符合程序,轮得到你这么个一县之长来评论? 你要搞搞清楚,我们是从厅里下来的,是省里的人! 在这种不爽的情况下,郭振来了一句火气十足的话:“厅里的工作,用不着向县政府汇报吧?” 对于这种话,张文定应付起来自然是没有丝毫问题的:“上级部门的工作,县里一向都是相当支持的。有了县里的支持和配合,上级部门的各项工作,也才开展得更加顺利。” 话外之意,就是说没了县里的支持和配合,就凭你们几个人,信不信什么都查不到啊? 这里,毕竟是燃翼! 郭振冷哼一声,对着张文定道:“你是在威胁我们?” 张文定翻了个白眼,都懒得回答了,老子就威胁你们了,怎么着?你们还想也威胁我一下吗?别以为你是省里来的就了不起,你省厅一个副处,手底下才管几个人?我堂堂一县之长,手底下管着多少人? 跟我哼哼,你姓郭的还没这个资格! 倒是余世文,心里没有张文定个底气,又觉得对方出动的是副处,而自己这边不能总是让张文定这个正处上,便接过了话:“郭处长这话,我们就听不懂了。我们县里一直都强调,对于上级部门的工作要支持,要配合,对于上级部门的指示精神,我们也是认真学习领会了的。这样,各位今天刚刚过来,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休息,县里已经安排好了房间……” 现在这个天聊到这程度,双方都有火气,谁都不想被谁牵着鼻子走。 所以,对余世文这个话,郭振自然不会领情,最重要的是不会按燃翼县的节奏来,所以,他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们出差,厅里有出差补助。” 出差有出差补助,这个是谁都知道的,但为了公家的事情,一般都是能够让对方接待,就尽量让对方接待。 毕竟,出差补助的标准并不高,而且,有人接待了,这个出差补助,就可以自己拿了啊! 余世文倒是没在意郭振的脸色,笑着道:“厅里是怎么补助的,这个我们管不着。但各位来了燃翼,我们就一定要招待好,这也是我们县里对各位的一番情谊,不能让人说我们县里不懂规矩嘛。” 懂规矩这三个字入耳,林业厅众人只差吐血。 尼玛,你们这么干,还说懂规矩,那要是不懂规矩,是不是就要派人来打我们了啊? 董达承的脸阴得仿佛要滴出水来,黄顺脸上明显看得到恼怒的神色,郭振直接就说了:“你们县里的规矩,我们承受不起!” 好话歹话说尽,眼见得林业厅这些人还是油盐不进的样子,张文定心中就忍不住火气直冒,两眼直直地盯着郭振,一脸阴沉,一字一句道:“你确定……你们承受不起?” 第八零八章 撕破脸 郭振在林业厅里,算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是他背靠着林业厅,下到各区县,那受到的待遇,都是相当不错的。甚至于,他到各市去,也没被人这么顶撞过。 顿时,郭振就大怒,语气瞬间提高了不少:“我确定我们承受不起!你能怎么样?” 郭振这个话一说出来,董达承和黄顺二人都没有出声劝阻,很明显是要和郭振共进退。毕竟,刚才他们听到张文定的话,心里也是特别火大——县里的干部,什么时候敢这么跟省里来的人顶撞了? 是的,林业厅这几个人,就认为燃翼县里现在顶撞了他们。具体到张文定这个一县之长身上,那就不仅仅只是顶撞,甚至是目无领导,是威胁领导。 “我肯定不能怎么样。”张文定自然不会被郭振这个愤怒的表相所迷惑,也肯定不会在这时候说出什么明显目无组织的话,他淡淡然一笑,道,“林业厅关心我们县里的林业工作,县里对于省厅的工作,肯定是要无条件支持的。” 说完这个话,不等对方几个人答话,张文定便扭头对余世文道:“余县长,这几天你就全程陪好林业厅的同志们,丁奉同志也要全程配合好。不管要去哪里,各乡镇有不听招呼的,你直接处理,不要担心有什么问题,县委县政府全力支持你!另外,警察局那边……我让吴山为全力配合你,给你们派几个业务能力很强的警察,务必保护好林业厅同志们的安全。呃……林业厅总共八位同志,那警察局,就出八个民警吧。” 这个话一落音,不仅仅董达承等人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就连余世文和丁奉都觉得不可思议,只觉得自己三观都要乱了。 擦!张县长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先前称呼林业厅的几位为领导,现在就直呼同志了,还要各乡镇都打起精神来防范他们,甚至还要出动警察对他们实际一个盯一个的措施,这不是把他们当上级领导,而是要当成危险分子了吧? 用对付阶级敌人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同志,这……不太合适吧? 只是,不管合适不合适,反正余世文和丁奉是不会反对张文定的话的,而且在这种时候,更是劝都不能劝——关键时刻,必须和领导保持一致,坚决不能掉链子! 得罪了林业厅,大不了以后问厅里要不到钱了,但得罪了张文定,以后在县里日子还怎么过? 燃翼县这边的态度,真的是彻底激怒了林业厅的众人,董达承身为这次下来检查工作的领队,而且身负厅领导的重托,自然不可能遇到这么一点阻力就软蛋了,顿时伸手一指张文定,怒道:“张文定,你算个什么领导干部?你这是和组织上作对!你这么干,考虑过后果吗?” “你这个话我就听不懂了。”张文定微笑着说道,“我对组织无比忠诚,对上级部门的检查也是全力配合。你这么给我扣帽子,是代表林业厅对望柏市委表示不满吗?还有,敢这么伸手指着我,你考虑过后果吗?” 林业厅对望柏市委表示不满?这个,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不满,董达承都不敢代表林业厅来表达啊! 更可恨的是,董达承还是第一次被下面区县的人问考虑过后果吗这种话,这让他这个省厅来的人觉得再也不能忍了。 是的,这是要个人,都不能忍啊! 你张文定只是燃翼的一县之长,你以为你是望柏一市之长?竟然敢对我说这种话! 然而,尽管不能忍,可董达承这时候却不敢乱说话了。 张文定在这瞬间,气势全放,竟然压住了董达承的气势。 真要说起来,省厅里的正处,在下面确实算是个领导,但他们平日里,在省厅也是属于夹着尾巴做人的,厅领导才是领导呢——他们不是领导,而是为领导办事的。 张文定却不一样,现在的燃翼,说张文定只手遮天也不为过,权力太大,威信太高,养成的习惯就不指挥别人,而不是像董达承一样给别人做服务,所以这气势上,张文定就相当足。 更何况,张文定是经历过生死考虑的习武之人,血气涌动之下,煞气随身,更具气势。 气势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虽然同为正处级,但张文定手下光管着的副处,就比董达承处里所有人都多,更别提更多的中层干部了。 所以,张文定尊重董达承的时候,可以当董达承是领导,可要对董达承不爽了,那董达承的份量还比不过县府的一个副县长。 在这种情况下,张文定气场一开,董达承必然就弱了。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董达承能够混到现在的位置,眼力还是有一些的,虽然他不知道张文定背后是谁,但这么年轻的一县之长,并且还主持县委全面工作,就算是用脚后跟去想,也想得到,这个张文定在省里有着很强悍的靠山。 不过,就算张文定有靠山,董达承也没有多害怕——干工作,如果怕这怕那,就什么都干不好了。 但是吧,董达承不怕害怕,却不代表他愿意莫名其妙跟人结仇——为了工作而争执甚至是动些手段,这个是可以理解的,但把工作问题变成了私人恩怨,那就太划不来了。 好在,董达承能够混到这个位置,应变能力还是有一些的,所以,直接就无视了张文定要把事情往私人恩怨上扯的意思,只说工作:“你们县里这个态度,我会向厅里反应,建议厅里跟你们市里沟通。” 这个话,其实就是示弱了。 林业厅来的一众人等听到这个话,心里相当不好受,也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了。 毕竟,这是在燃翼,是张文定的地盘,董达承这也算是老成持重之举——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而燃翼县里的人,不管是余世文,还是丁奉,甚至是林业局其余的领导干部,见到张文定对省里来的人都这么说话,并且还压住了省厅来人的气势,都觉得很是解气——别说省里来条狗都比县里的人高贵,你们就是来个处长,还不是被我们张老板死死的压着? 跟着张老板,不管有没有前途,最起码可以硬着腰杆! 人嘛,谁还能没点情绪? 林业厅的情绪这么一上来,就连丁奉,都在这一瞬间胆子上长毛,对着董达承等人道:“董主任,几位领导,县委县政府这么重视省厅的工作,我们还是先过去吧,有些工作,局里只是一些细则,具体的大方向,全县林业工作的系统布局,也牵涉到农业、水利、国土等等方面,这个还是要县政府才有详细的规划。” 这个话,多少有点语无伦次,但意思却是表达得相当清楚——咱们还是听张县长的安排吧。 不过呢,虽然意思是那个意思,但话说得还算好听,至少算是给了董达承等人一个台阶下——先去县政府听取一下县里的工作汇报嘛。 然而,董达承虽然不想和张文定结下私人恩怨,但也不愿意就此听从了张文定的意见——不和张文定结怨,那是展示他省厅来人的大度,不跟下面人一般见识。 可要是真的去了县政府,那就是向张文定低头了,那就是要听从县政府的安排了,这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这回了厅里,还怎么向老板交待? 所以,董达承瞟了丁奉一眼,话都不答,也不再看张文定,只是对着自己这一方的人冷哼一声:“我们走!” 这个走,自然就是离开县林业局,去外面找地方住了,肯定不会是回省里去。 这个举动吧,虽然不算是服软,但多少也是有点心虚了。 可是,张文定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此时的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很大的挑战,觉得省厅来人有点不通人情了。 尼玛,老子现在在县里那是真正的一言九鼎,比起当初吴忠诚权力还要大,威望还要高,你董达承这是专业来落我面子来了?而且,还是在我的副手和下属面前落我面子!真当我张文定修道修得一点脾气都没了? 心里的火气一上来,张文定也是谁都没看,张嘴就吩咐了一句:“给公安局吴山为打电话,立刻抽调警力,一对一贴身保护好林业厅的同志们,若有任何差池,吴山为这个公安局长就不用干了!” 这个话,说得太狠了,谁都听出来了,只要林业厅的同志们在燃翼县里找到任何情况,那么县里就会撤了吴山为这个公安局长。 按说,撤一个公安局长,程序上,县里可以做出决定,但实际操作上,还是充分考虑到市公安局的意见的。 但是,燃翼现在情况特殊啊,张文定以一县之长的身份在县里被人袭击,而且省长的女儿还受了枪伤,这个情况下,县里要撤了吴山为这个公安局长,市公安局屁都不会放一个的。 没见吴忠诚都被调离了么? 所以,张文定这个话,对吴山为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由不得吴山为不尽心尽力! 别人不需要对这个话有什么表示,张文定的秘书就已经拨通了吴山为的电话:“吴局长……” 第八零九章 有动作 吴山为接到电话,二话不说,立马表态,坚决执行县长的指示,马上派局里的精兵强将过来。 这边这个电话,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撕破脸了。 当然了,这个脸,本来就被林业厅的人先撕破,张文定也就没管那么多了。 董达承眼见张文定真的不管不顾,打电话叫警察了,心里那个火气就别提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谁都不可能弱了气势。所以,董达承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冷哼一声,带着人走了。 眼见林业厅的人都走了,丁奉嘴角扯了扯,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但绝对不敢在这时候多说什么——对他来讲,林业厅隔得太远了点,没有县委县政府那么大的压力。 倒是余世文多少有些担心,对张文定道:“县长,就这样叫警察过去,这个影响……” 张文定摆摆手:“县里的治安环境,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呀!这方面,我是深有体会的,可不能让省里来的同志们出什么情况啊!” 这个话一出口,别人就没办法再反对了。 是啊,张文定自己就在县里被人动了枪呢,谁敢说燃翼的治安环境很好?而这个话,同样也是在告诉余世文,别想得太多,县公安局,那是必然会听招呼的,吴山为肯定不敢阳奉阴违! 在张文定和武云遇险这个事情上,县公安局是要担大责任的,按说出了这种事情,吴山为这个局长是当不成了的,市局怎么着都要换人了。 当初,市局也和县里沟通过,要把吴山为换下来,是张文定替吴山为说了话,才让吴山为继续留在一局之长的位置上。 当然了,这个留下来,也并不是吴山为的位子就稳了,而是要以观后效——听张文定的招呼,位置就是稳的,不听招呼,那就滚蛋。 在这种情况下,吴山为也只有紧跟张文定这一条路可走了。 更何况,县局里还有个钱海,是张文定的人呢。 对于吴山为来讲,听张文定的招呼,能够坐稳位置,不听张文定的招呼,那市局甚至省厅都会调整自己的工作,毕竟那一次张文定和武云出现危险,事情太大了。 对于张文定来讲,与其让市局另外下来一个人当公安局长,还不如就用吴山为,最起码,有那件事情在头上压着,吴山为就不敢不听他的话,可如果换一个人当局长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甚至,张文定还觉得,吴山为继续留任,比钱海当县公安局一把手还合适。 谁叫吴山为现在能够被拿捏住,而钱海没有什么问题能够被张文定拿捏住呢? 这个道理,张文定明白,而余世文听到这个话,也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那么自然不用再劝说什么了。 其实,余世文刚才也不是要劝张文定,只是以他的身份吧,如果不说点什么,不太好——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张文定把锅扣在他头上呢? 你一个分管林业工作的副职,在一把手不了解情况的形势下,就不知道从中斡旋一下吗?出于这个目的,余世文得劝一劝。 混到他这个位置,自然心眼不会少。 劝过之后,张文定听不听,那他就不管了,以后张文定要往他头上扣屎盆子,也没那么容易了。 没有了被扣黑锅的危险之后,余世文就转向了丁奉:“市林业局那边,通知了吗?” “通知了。”丁奉回答了一声,然后可能是觉得用通知这个词不太好,便又加了一句,“我给市林业局黄局长和刘局长都打了电话,不过时间太紧,只是简单汇报了一声,没有做具体的情况说明。” “唔……”余世文不置可否,稍稍一顿,又问,“那市林业局怎么说?” “黄局长说他在外地,刘局长说他在医院。”丁奉说起这个,难免就要小小的露出点怨气了,“他们叫我和市局相关科室联系,我这还没来得及联系。” 听到这个回答,余世文真是相当不爽了。 尼玛,这明显是市里惹出来的事情,但麻烦却要让县里来背,而市林业局,干脆就做起了缩头乌龟,简直欺人太甚。 在这一瞬间,余世文真是有些理解刚才张文定的强势了——若是一开始就下软蛋,那这次的事情,说不定县里就真的要背黑锅了。 但是,就算是强势,又真的能够强得过林业厅吗? 别提背景啊靠山啊这些话,你张文定有靠山,人家林业厅就没靠山了?再说了,干工作,还是要看个人的能力和手段,靠山背景之类的,只是一种辅助,不能当成主力。 真要干什么都是背景,那还要能力干什么,遇到事情了,大家把背景摆一摆就行了,这可能吗? 自己能力和手段不行的话,就算有神仙做靠山,照样会被人玩得团团转。 心中这种担忧一涌现,余世文就颇为烦躁,自己初来乍到的,居然遇上这种窝心事儿,可他也没办法对张文定表示不满,一腔怒火就冲着市林业局去了:“市林业局这也太没责任心了!” 这个话,丁奉就没办法接了——省林业厅隔得有点远,但市林业局,这个,还是要保持一定的尊重比较好。 毕竟,丁奉可不像两位县领导,他只是个正科啊! 张文定对于市林业局当缩头乌龟的表现,还是有些预料的,心中不爽归不爽,却也没有多大的火气,只是淡淡然道:“市林业局不来就不来吧,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就怕我们自己做不好!余世文心中来了这么一句,但却不可能说出口了。 丁奉眼见这气氛有些尴尬,只能硬着头皮道:“张县长,余县长,难得你们两位领导过来,同志们都希望聆听一下领导的教诲……” 这意思,就是要张文定和余世文在林业局视察一下,帮他丁奉撑撑面子。 张文定哪有心思陪丁奉玩这个,正准备拒绝的时候,来电话了——他自己拿着的手机,不是秘书手中拿的那个。 当然了,他自己拿着的手机,虽然比较私人,但是也是有不少工作电话会打进来的——亲近点的人,都会打这个号码。 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吴山为。 吴山为不算是张文定亲近的人,但是吧,怎么说呢,现在的吴山为,在县里算是特别听话的。所以。吴山为的号码,张文定也存进了这个手机里。 毕竟,公安局的力量,还是相当重要的。 比如说,刚才跟林业厅那些家伙硬顶,就要动用警察的力量嘛。 接通电话,张文定也没有回避别人的意思,面无表情,沉声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嗯。” “县长,我是吴山为。”吴山为自报了姓名。 “嗯。”张文定又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有事?” 吴山为道:“是这样,我这边,同志们已经就位,随时可以行动。您现在在哪里?我过去向您作个汇报。” 这个吴山为,胆子也太小了吧?张文定有点无语,经历过了上次的事情,现在吴山为听话归听话,可好像做什么都有点放不开手脚了。 刚准备拒绝了,叫吴山为自己做好工作就行,但转念一想,还是叫过来吧。 现在这个情况,林业厅要下来搞事,县林业局里人心惶惶,还是把吴山为叫过来,自己和余世文也在林业局呆一会儿,给县林业局的同志们打打气。 这么一想,张文定就把到嘴边的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道:“那你过来吧,叫同志们做好准备,我在林业局。”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叫吴山为自己来就行了,别把那八个要一对一“保护”林业厅的同志们也一起带过来。 这种事情,公安局那边,没必要搞得吵吵闹闹的——有些事儿,可以做,但别乱说。 既然决定了叫吴山为过来,张文定也就没有走的意思了,但也没有让丁奉把林业局的人都召集起来开会,而是和余世文一起,由着丁奉挑了几个股室,走访一番。 走访的时候,张文定面带微笑,给林业局的同志们送去了春风般的温暖,仿佛先前和林业厅来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根本就没发生过似的。 吴山为来得很快,他果然是自己来的,当然了,少不了有个司机开车。 在张文定视察走访到林政股的时候,吴山为到了县林业局。 吴山为过来,名为汇报工作,实际上,却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主动说起林业厅的事情——毕竟这事儿能办不能说啊! 于是乎,两个县领导视频林业局,就变成了三个县领导——吴山为虽然没有副处的实职,但级别是副处,勉强也算是个县领导。 这样一来,自然就要到森林公安局再视察一番了——森林公安局受林业局和公安局的双重领导,并且办公还就在林业局的院子里。 所以,这个视察,是题中应有之意。 在森林公安局视察的时候,吴山为接到了个电话,然后,便对着张文定附耳道:“县长,他们办理入住了,然后又出去了,可能要有动作了。” 张文定自然知道,这个他们,指的就是林业厅那几个人了。 第八一零章 谈条件 这么快就忍不住要行动了吗? 张文定皱了皱眉,林业厅的人,不会那么急躁吧?不过呢,也说不准,毕竟今天这个情况,估计林业厅那帮子人也是第一次遇到,现在心中焦急,想尽快搞出点事情,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不管那些家伙心里怎么想,张文定都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想了想,张文定还是叮嘱了一声:“叫同志们一定要打起精神,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吴山为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请县长放心,同志们的纪律性和战斗力,是绝对有保障的,我已经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坚决完全县里交待的重要任务。” 余世文看了吴山为一眼,有点不齿其毫无骨气的表现,怎么说也是高配副处了的警察局长,这面对着张文定的时候,也太没节操了吧。 不过,他也不会嘲笑吴山为,最多只是看不起而已。 对吴山为这个表态,张文定心里还是很舒服的,也相信吴山为肯定会在这个事情上出大力。 堂堂一县之长,并且还主持县委全面工作,张文定可以说是日理万机,比狗还忙,自然不可能只操心林业厅这点事儿。 县里方方面面的工作,他都要过问的。 所以,在林业局,定下了怎么应对林业厅的调子,张文定就回县政府了,留下余世文在县林业局呆着,继续给林业局壮胆。 …… 回到县政府,张文定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个事情,真的不能光由县里硬扛——这是市里以前惹出来的麻烦,怎么着都要市里出头啊! 好吧,县里作为下级,要有为上级分忧的本分,不过呢,分忧为分忧,哪怕是背锅也是可以的,只是,总要有点好处吧? 这个,这才是做事情应该有的规矩。 不过,具体问市里要点什么好处呢? 这个问题在脑海里一浮现,张文定就有点头疼,要多了,市里肯定不会满意,要少了,县里就吃亏了。 毕竟,这不比问上级要项目,可以狮子大开口。在这种事情上,如果狮子大开口了,立马就会惹怒市里——你们燃翼县是想威胁市里吗? 所以,这个话要怎么说,就有讲究了。 县里需要市里支持的工作太多了,一时之间,张文定也还决定不了跟市里提什么要求为好。所以,他准备下班之后,再考虑这个事情。 现在嘛,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先处理眼前的工作才好。 毕竟,这种事情,虽说是公家的事,但牵涉到的,甚至是市委一号佟冷海的私人前程,所以,下班的时候说,更合适。 只不过,张文定想下班之后跟市领导说这事儿,但在还没下班的时候,望柏市长曹子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文定,林业厅打电话过来了,说是你们县里阻拦他们的工作?” 这个指责,张文定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市长,小张我的工作态度,你是知道的。”张文定先是这么来了一句,然后道,“林业厅的同志们是来过县里,对于林业厅的工作,我们县里是特别重视,坚决支持的。” 说这个话的时候,张文定心里对林业厅来的那几个人真是格外看不起——尼玛,这么快就找家长了? 亏你们还来了一个正处两个副处,这下到县里,工作还没开展,就要厅里出面了,这工作能力实在是很欠缺,工作方式嘛,也还是太不接地气了。 不过,张文定只是燃翼的一县之长,又不是省林业厅的大老板,自然不会为那几个家伙的工作能力着急。 曹子华自然知道张文定不会轻易承认阻拦林业厅的工作,但对于张文定这个话,也不会全部相信——林业厅的同志们要是在燃翼没有受到天大的委屈,怎么可能给厅里打电话,让厅里和望柏市沟通协调呢? 这明显是在县里工作开展不下去了! 站在曹子华的立场,林业厅的话,他不会全信,张文定的话,他也不会全信——太容易相信人,那是对自己的事业不负责。 “具体怎么个情况?”曹子华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这么问了一句。 这种问题,张文定在这时候也不会很老实的回答,便一副不很清楚的样子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省林业厅对我们望柏的退耕还林面积有点疑惑,所以下来人看一看。” 要不是隔着电话,曹子华都想吐张文定一脸。 擦,林业厅的人去的是你们燃翼县,不是我们望柏市好不好!你只是燃翼县的主要领导同志,不是望柏市的市领导,而且,你是省管干部,不是市管干部,这么一口一个我们望柏,也太不要脸了吧? 不过,退耕还林这事儿吧,里面有多少猫腻,曹子华也明白,毕竟他是一市之长。 最主要的是,曹子华也明白,林业厅在这种时候搞出这种事情,目标直指市委一号佟冷海,这是很令人郁闷的。 望柏市的工作,佟冷海和曹子华之间配合得还过得去,当然分歧也不少。如果二人继续搭班子下去,以后的工作中,自然还是避免不了会有不少的过招。 但是现在嘛,佟冷海想上那个副省的位置,曹子华也是愿意看到这个结果的——只要佟冷海上了副省,那他就可以直接接班当市委一号了。 而且,佟冷海如果当了省府副职,到时候在其分管的工作中,对于望柏的支持,也会很强的——毕竟他是从望柏上去的。 这种种情况下,曹子华当然愿意看到佟冷海上去。而现在,林业厅这么干,目标直指佟冷海,这让曹子华相当不爽。 当然了,心里再不爽,嘴里的话肯定还是会说得很好听。 “唔……林业厅对你们县里的工作,还是很看重的嘛。”曹子华强调了一下你们县,然后道,“你们县里,一定要做好相关的接待工作,要给林业厅的同志们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帮助。”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被曹子华这么给打发了,接过话就道:“县里对林业厅的同志们是尽最大力量支持了的,但有些情况,县里受条件所限,也没什么好办法,还要市里帮我们解决呀。” 听到这个话,曹子华禁不住一阵牙疼。 他有心直接就挂断电话,可又不能真的对这个事情完全不管不顾,只能决定听听张文定会提什么条件,以及会有什么处理办法。 曹子华希望这个事情,在燃翼县里就处理好,不要搞到市里来。可是呢,刚才他是接到林业厅的电话之后,才给张文定打的电话,他就明白,张文定在县里,做得估计有点过火。 所以,他要听听张文定到底准备怎么做,如果做得太过了,他还是要管一管的——可以和林业厅硬抗一下,但要掌握个度,不宜搞得结仇啊。 林业厅的领导给曹子华打电话的时候,自然不会明说自己的人在县里被警察一对一的跟着——这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所以,在电话里,曹子华只听出了林业厅领导的怒气,却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情。 “你们县里有什么困难?”曹子华不情不愿地问了这么一句。 “方方面面的困难都有。”张文定先是这么大而化之的来了一句,不等曹子华发飙,赶紧说道,“目前最主要的,还是要市里来个领导,要不然……我们县里对上林业厅,这个,这个规格上,有点不对等。” 这个要求,是很正当的,但同时,也是让曹子华很为难的。 曹子华才不愿让市里插手这个事情,免得引火烧身——虽说林业厅的目标是佟冷海,但现在毕竟他曹子华才是市政府的一把手,真是要林业工作上查出了问题,这也是政务工作,不是党务工作,他曹子华也是要担责任的。 再说了,林业厅的人下来搞事情,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就去了县里,在县里开展不了工作了,才和望柏市府联系,这个搞法,也令曹子华很生气。 所以,曹子华并不希望市政府和这事儿有什么关联——真要派个副市长下去,那到时候做事就不能像县里那么快意恩仇了。 “对于燃翼领导班子的工作能力,市里是很信任的。对文定你的党性原则,冷海书记和我都是很清楚的。”曹子华先这么来了一句,然后才道,“大家都是干工作,都是同志,不要搞得那么等级森严!” “市长批评得对,是我思想滑坡了。”张文定毫无诚意的自我批评了一句,然后就开始正式提条件了,“县里还是太闭塞了,所以这个民风彪悍,治安方面还是有些不足。这方面的工作,虽然严打可以清一时风气,但是这还是治标不治本。这个问题,还是要让县里跟外界多交流,要把县里的路修通……” 这尼玛是要钱啊!曹子华不等张文定说完,立马就打断了:“修路的问题,你们县里自己解决!还有什么问题?”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果断的不再提修路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另一个问题:“还有就是……县里班子还有等充实……” 曹子华就怒了,这个张文定,太放肆了,竟然想要副处级县领导的人事权! 第八一一章 甩锅 区县党政的正职是省管干部,副职嘛,自然就是市管干部了。 对于各区县的副职,佟冷海手里握的资源是最多的,曹子华这个市府一把手当然也有一些名额,但绝对不如佟冷海多——党委管人事呢。 再说了,就算他曹子华手上有名额,也不可能都给了张文定啊!就算是他想都给了张文定,佟冷海也不会答应,那一个县呢,县里的班子充实,给你曹子华一个名额就不错了,你不可能在一个县里安插几个人啊!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客观的原因。 还有更重要的主观因素,那就是,张文定的话说得太过分了——县里班子有待充实,这可不是说推荐一两个,而是想要在县委县政府都安插人的节奏啊! 擦!你张文定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你眼里还有没有市委市政府了? 一瞬间,曹子华就想骂人了。 可是,他在骂人的话出口之际,又生生的忍住了,心中忍不住想着一个问题,这个张文定,怎么会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呢? 以前,曹子华虽然和张文定的交道打得不多,可对张文定的印象还是不错——这是一个有靠山而且还很尊重领导的年轻人,办事有魄力,但也很懂规矩。 可是,这一次,他怎么就说出了这么不知轻重的话呢? 事有反常,这里面,是什么说道,还是有什么坑呢? 毕竟,张文定是武贤齐的妹夫,曹子华不得不深想一下,张文定这反常的要求,会不会带着地雷。 这么一想,曹子华也没心思去骂张文定了,甚至都不想再管这破事儿了。尼玛,这事儿最终还是佟冷海自己解决去吧,想上副省,还不想出力,那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县里班子的问题,需要市委研究……”曹子华话才说了一半,突然又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这个张文定现在是以县长的身份主持县委全面工作,现在突然提出县里班子,该不会是想当县委一号吧?可是,这个……市里真的爱莫能助啊! 想到这里,曹子华就话锋一转:“县里的情况,冷海书记是什么意见?” 这个县里的情况,既可以理解为林业厅来人这个情况,也可以理解为县里班子需要充实这个情况,反正曹子华话就这么说了,至于别人怎么理解,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张文定一瞬间就想到这两个可能,他也不确定曹子华具体是问哪一个,但好在这两个情况,他都还没向市委一号佟冷海汇报,便如实答道:“还没来得及向佟书记汇报。” “这种大事,必须要向市委汇报。”曹子华给了个指示,心头顿觉一阵轻松。 如果张文定没有提出那么过分的要求,他不介意和张文定讨论一下怎么跟林业厅打交道,可是张文定的条件一提出来,他就不想再插手了——佟冷海才是主角嘛。 张文定刚才都做好了被痛骂一顿的心理准备,却不料曹子华居然直接就不管这事儿了,而让他去找市委,这令他有一种一拳打空的感觉。 不过,这个事情,找佟冷海,倒也是情理之中。 张文定还真不想就这么找佟冷海,因为找了佟冷海,有些话就不那么好说了——林业厅明显是针对佟冷海的,万一说错个什么话,后果比较不好。 所以,他刚才是打算先走曹子华的路子。 只是,曹子华这里的路子走不通,那就只能给佟冷海汇报了。 还是那句话,县里可以背锅,但市里一定要给予一些支持才行——想要马儿跑,那就得给马儿吃草。 拿着手机想了想,张文定抬手就给佟冷海打了个电话。 听声音,那边接电话的并非佟冷海本人,而是佟冷海的秘书。 张文定打了个招呼,很直接地说道:“我燃翼张文定,有重要情况要向佟书记汇报。” “你有什么事?”秘书的回答不冷不热。 张文定心头不喜,感觉佟冷海在躲着自己不接电话,曹子华都因为林业厅的事儿给我打电话了,你老佟能没听到消息? 现在叫个秘书接电话不说,秘书的态度还这么差,真当我们燃翼是后娘养的? 妈蛋,一个秘书,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真当自己靠着市委一号就了不起了?老子背后还有省府一把手呢! 本来帮市里背锅就已经很郁闷了,又被佟冷海这么一弄,张文定的语气就不是很好了:“有什么事,是要向佟书记汇报的,你确定你要听?” 这个话,真是太伤人了。 身为望柏一秘,就是一般的副市长,也没人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然而,身为望柏一秘,他自然也是知道张文定的背景的,有心跟张文定呛一呛声,又觉得后果自己可能承受不了。 好在,当秘书的嘛,忍耐力都是不错的。 所以,他就当没听到张文定这个话似的,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张文定就有点傻眼了,尼玛,电话居然被挂了? 老子要汇报重要情况,你居然敢挂电话? 这一瞬间,张文定憋了一肚子的火,瞬间就全部点燃了,敢挂老子的电话,老子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厉害! 一念及此,张文定抬手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老子身为县里的一哥,向市里一哥汇报重要工作,你个当秘书的,你有种就再挂老子的电话试试! 这一次,电话响了足足有三十几秒,才接通。 你特么的等了三十几秒,最终也还是要接吧?电话一接通,张文定心里就冷哼一声,嘴里语气不好地开口了:“敢挂我电话,草,告诉你,你摊上大事了!” “我是佟冷海!”电话那头,望柏一哥佟冷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倒是给我说说,我摊上什么大事了?” 卧草!是佟书记本人接的电话! 张文定这一下,真是郁闷得想吐血,心里把佟冷海十八辈女性亲属都问候了一遍,尼玛,你有种,居然敢这么坑老子,就算你是佟冷海的秘书,老子也不会放过你! “佟书记您好,我是张文定。”张文定心里再冒火,也不可能对佟冷海表现得太不尊重,只能干笑两声,“有个重要情况,要向您马上汇报,没打扰到您的重要工作吧?” “哼!”佟冷海又冷哼了一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摊上大事的话,冷冷地说道,“县里的情况,你不是都能自己处理的吗?有什么情况,还要向市委汇报?” 这个话,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不是好话。 张文定顿时明白,这是老佟对自己不经常到市里来汇报工作,表示不满呢。 虽说县里党政一把手是省管干部,可是,县里还是要在市里的领导下工作的嘛。然而,张文定以前就很少到市里汇报工作,就算是偶尔去市里,也基本上是找曹子华,没怎么找过佟冷海,至于主持县委全面工作之后到现在为止的这段时间里,貌似……还没去过市委啊! 想到这一点,张文定纵然脸皮再厚,也禁不住有些心虚,只能诚恳地说道:“最近县里的工作千头万绪,我身为县里的主要负责人,没有及时到市里学习领会上级领导精神,请市委批评。” 佟冷海也只是想敲打一下张文定,耳听得张文定这个态度还过得去,也就不再深究了,淡淡然道:“你刚才说有什么重要情况?” “是这样,今天林业厅下来了八个人,一个正处两个副处带队,到县里来查退耕还林面积了。他们到了县林业局之后,我才得到消息,立马就赶了过去。”张文定直接就把这个事情给摆了出来,并且,也把自己的应对措施给说了出来,“考虑到县里的治安环境,为了林业厅同志们的安全着想,县局抽调了业务能力精干的得力干警,一对一为他们提供安全保障。” 这个话说出之后,张文定也不提要求,更不作什么解释。 过了大约有三秒钟,佟冷海的声音才不紧不慢地传来:“小张啊,现在县委县政府的工作,都压在你头上,你的工作强度很高,工作压力很大,一心扑在工作上,市委是知道的……不过,工作忙归忙,也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市里的会议,还是要多参加,埋头拉车的同时,也要抬头看路嘛……市里的部委办局,还是要多交流交流,各种工作才更好开展……” 佟冷海这突然变化的态度,让张文定明白了,林业厅来的人,对佟冷海还是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而他在县里的处置方式,佟冷海没有明着表示肯定,也没有反对,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老佟是很欣赏他在县里的表现的! 要不在的话,堂堂市委一号,用得着跟他这么和颜悦色地说话? 既然你老佟认为我在县里干得对,那你就给点实际的东西吧! 张文定也懒得和佟冷海打官腔了,很直接地说道:“书记的指示相当及时,县里的工作,还是需要市里大力的支持,才好开展啊!” 第八一二章 太阴了 这个话,张文定说得真是毫无压力,丝毫不怕佟冷海发火。 他非常清楚,佟冷海这一次,应该是被林业厅给逼到墙角了。 要不然的话,以他张文定的身份,和佟冷海之间隔了不少的层次,佟冷海刚才对他,也热情得太过分了。最重要的是,在这个热情之前,佟冷海可是一直很冰冷的。 一个是市委一号,一个是一县之长,哪怕这个一县之长主持了县委全面工作,勉强算是正处之中的顶尖层在了,可跟佟冷海之间,还隔着普通的副厅,然后市委常委,再然后市府一把手,最后才到市委一号呢。 这个中间,看似只差了一个副厅的级别,但这个级别,可是分为好多层次的。 体制森严的环境中,这样大的地位差距,产生这样冰与火的转变,真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了,除非是没办法。 既然佟老板被林业厅逼得没办法了,而他张文定现在又一马当先的顶着林业厅,那如果不趁机向市委要些好处,真是对不起燃翼广大干部群众了。 佟冷海听到张文定这个话,心里的火气直冒,却不得不忍着——他倒不是怕张文定不帮他顶着林业厅,而是怕张文定把事情做得太过,到时候就没办法收尾了。 “县里的困难,能支持的,市里是会酌情考虑的。”佟冷海说了一句含糊的话,意思倒也算是透露了一点。 能够得到佟冷海这样松口,张文定也知道不能再逼得太紧了,顿时口气一变,很恭敬地说道:“感谢市委对燃翼的支持,我们县里正好把近段时间的工作做了一个汇总,我正想去市里向您汇报一下,您看今天,您在百忙之中能不能抽点时间……” “过来吧。”佟冷海也不在意张文定的语气了,很直接地表示可以马上汇报。 林业厅的人都到了燃翼,佟冷海真是等不起了,就算现在张文定让县局的警察把林业厅那些人一对一的盯着,可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 去望柏的路上,张文定不时的接打电话,脑子里也开始想着,等林业厅这点破事儿处理完了之后,县里还是需要搞一个更加科学的规划出来。 中草药这一块,可以做为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但要说做成燃翼的支柱产业,还需要时间。 除了种植之外,养殖也要搞起来。 靠山吃山,燃翼的山,目前来讲,搞旅游还差那么一点意思,那就先从种植养殖入手。 然后呢,工业这方面,也要想想办法。 这段时间,张文定是力求燃翼的稳定,也是力求掌控住燃翼的局面,所以在这种经济发展规划的大事情上面,并没有急切地去做。 这种事情,得慎重,得好好的考虑清楚。 除了这个经济发展的规划之外,县里中层干部也要有一部分调整——这不仅仅只是张文定要把听招呼的人安在合适的位置上,有些也确实是为了工作出发。 关键位置上,只能用能够信任的人。除了县里的科级干部,各乡镇该调整的也要调整。 然后一个,就是县里的领导班子,这个也是个大事。 自从张文定遇袭,吴忠诚被调离,省里雷霆震怒之下,燃翼县委县政府两套班子陆陆续续都被抽调了些人走了——这样就是方便张文定在燃翼树立起权威。 这一步,是武贤齐的意思,但省里的层面上,没人在这个问题上跟武贤齐唱反调——毕竟,张文定被人打了枪,最重要的是,武贤齐的女儿差点死在燃翼啊! 这种情况下,武贤齐就算是把燃翼整个县委县政府两套班子的人都换个遍,省委也不会多说什么。 至于说望柏市里,就算是有意见,可是市里敢跟省里叫板吗? 甚至于,在燃翼县委县政府班子差人的情况下,市里往下派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一次补充一个,慢慢地补。 这也是先前张文定跟曹子华说起要充实县里班子的问题,曹子华虽然生气,但最终却仿佛没听到似的,把皮球往佟冷海那儿踢的原因了。 反正县里空缺的那些位置,跟个火炉子似的,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容易拿下,那就让佟冷海去决定吧——市委管干部嘛。 曹子华不知道张文定提出那个要求,背后是不是有武贤齐的影子,所以他懒得插手,任由佟冷海去应付——想上副省,你总得展示点实力吧? 张文定自然不知道曹子华心中所想,但不管怎样,他也明白,县里班子的充实,最终还是要看市委的意思,他的要求也不高,自己保底一个,争取两个。 只要自己推荐上两个副县级,那以后自己在县里,威信将高得不能再高——这才是跟着张县长,能上副县长啊! 一路想着心思,车平平稳稳的就进了望柏市委。 下车,整理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衣服,张文定进了常委楼,上到佟冷海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佟冷海的秘书李进。 “张县长是吧,你稍等一下。”李秘书到张文定进来,不冷不热的打了个招呼,身子站了起来,却没有和张文定握手,也没有进去通报的意思。 这个搞法,让张文定有点搞不清楚了,同时也有点生气。 “佟书记在忙?”张文定挑了挑眉毛,直视着李进问道。 “嗯……”李进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声响,但却轻得不得了,若不是张文定武道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还不一定听得出来这个声响呢。 老子为你老板冲锋陷阵,不惜得罪林业厅,现在又从县里跑到市里来,你就这么一个态度? 张文定心中的火气更大,也不坐下,直接拿出手机,拇指在屏幕上一划,嘴里淡淡然道:“县里的工作太紧张,我来一趟市里不容易……先给市政府打个电话,县政府有些工作要汇报一下……” 这个架式,那就是你特么的不去通报,我就不等了,直接去市政府找曹子华了。 李进听到这个话,直差吐血。尼玛,你张文定现在主政一县,又是省长的妹夫,何必要跟我这么一个小小的秘书过不去呢?你难道就看不出来,要没有老板的授意,我吃饱了撑的要在这儿为难你? 是的,李进刚才这一番做作,就是出于佟冷海的示意。 林业厅下到燃翼来搞检查,这个事情,真的让佟冷海很被动,而林业厅下来之后,张文定在没有向市里请示的情况下,就派出警察把林业厅的人一对一盯着,这怎么看,都不对劲啊! 如果张文定只是个普通的县领导,那佟冷海不会想太多,可张文定是武贤齐的妹夫啊,他这么干,是不是得到了武贤齐的首肯甚至是暗示? 有这种考虑了,佟冷海就不得不多想一想。 张文定来市里汇报要支持,那支持肯定是要给的,但给多少,怎么给,这就要好好想一想了。 身为地级市的一把手,并且还有实力有胆子争取副省位置的人,就算张文定背后有武贤齐,他也不至于会对张文定作太多让步。 所以,他就要让秘书对张文定稍稍试探一下,摸摸张文定的性情,顺便也让张文定明白,你背景再强大,面对领导的时候,你还是要保持足够的尊重。 然而,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李秘书的掌控了,这个张文定,火气太大了点,这才一杠上,他居然直接就要去市政府了! 这一下,李进没办法淡定了,只能进去通报。 这一通报,张文定自然就进了佟冷海的办公室。 “文定来了啊。”佟冷海见得张文定进来,竟然站了起来,主动伸出了手,笑眯眯地跟张文定握了握,道,“刚才在考虑五赶四抢的问题……你来得挺快啊,坐!” “到燃翼这么长时间了,一直在县里忙,很少来市里,请书记批评。”张文定没有忙着坐,而是微笑着做了个检讨。 “文定你的工作态度,市里是知道的。”佟冷海摆摆手,当先在沙发上坐下了,“要是别的同志都像你这么忙,那我们望柏都有望争取全国十强市了。” 这个话,就是吹牛了,吹的人不信,听的人更不会信。 几句开场,气氛还是很和谐的,先前李进那点刁难,仿佛不存在似的。 开场之后,张文定也没有多拖什么,别的工作汇报先押后,直接就把林业厅来人的态度讲了一遍,然后把县里的具体措施也讲了讲——问题的严重性先摆出来,后面才好谈条件。 佟冷海耐着性子,认真地听完,眉头就皱了起来:“省厅的工作,你们县里还是要配合好,不要好心办坏事,注意一下工作的方式方法嘛。” 张文定眉头一挑,县里为市委背锅了,市里貌似还不领情? 佟冷海自然看到了张文定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便解释了一句:“对林业厅同志们的保护是很有必要的,但在没有危险的时候,还是要让他们跟群众多联系……” 张文定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了,心中一冷,这个佟冷海,太阴了! 第八一三章 吹风 佟冷海这个话,听着似乎是叫张文定撤了警察,让林业厅的人可以自由的调查。 然而,张文定却听出了这个话里真正的意思——等林业厅的同志们先遇到些危险和困难,然后警察再出面嘛。 至于林业厅的同志们会不会遇到危险,这个问题嘛……如果能遇到危险自然是最好,如果没遇到,那也必须要遇到。 这一瞬间,张文定心里在发冷的同时,也是感慨不已,自己以为自己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已经有了许多手段和心计,但是跟佟冷海这种老狐狸一比,那真是纯洁得跟小白兔似的了。 只是,如此一来,那就不仅仅是得罪林业厅了,而是和林业厅结仇了! 以前叫警察一对一盯着林业厅的人,那还只是保护着林业厅的人呢,可如果坐视林业厅的人发生危险,或者说干脆就创造一些危险出来,那这个就直接威胁到他人的安全了。 这不仅仅只是背锅的问题,而是当刀使用了。 “书记的指示非常及时。”张文定点点头,道,“县局的措施,还是要讲究个方式方法,希望林业厅的同志们在燃翼,不要出遇到什么困难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警察嘛,县里可以撤下来,但是呢,说不定林业厅的人就会在县里真的查出来点什么东西哦。 佟冷海气得肝疼,这个张文定,居然敢这么说。 这种威胁,佟冷海也是很久没有遇到过了。然而,现在面对着张文定,佟冷海还没办法发火——他对这个副省的位置,真的是太渴望了。 这一次如果错过了机会,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不,下一次,不一定还会有下一次了——错过一次机会,下一次,他的年纪就大了,年龄了不占优势了啊! 干部年轻化,这个真不是说说而已。 “一定要确保林业厅同志们的工作开展……”佟冷海沉着脸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让张文定提要求了,“县里的工作,目前面临着什么急需解决的困难?” 虽然佟冷海主动要张文定提条件,但口子却开得不大,只限于急需解决的困难。 张文定也没迟疑,很直接地说道:“目前县里急需解决的困难,最大的一个,就是县委县政府两套班子,都要尽快充实起来,各方面的工作,才能更好的开展。” 佟冷海看了张文定一眼,没有急着说话。 他在考虑,张文定说这个事情,难道是想坐实了县委书记的职务吗?可是,一旦坐实了之后,那肯定就要辞去县长的职务,到时候,上面也会再下来一个县政府一把手,那他张文定还能够在县里一言九鼎吗? 是的,张文定在燃翼县里的威风,都已经传到了市里。 在这个节骨眼上,张文定提出这个话来,由不得佟冷海不这么想。 毕竟,佟冷海是市委一号,管的就是人事,而且由于习惯问题,总是有人找到他求进步,都是为了个人的进步。 所以,他这一瞬间,就想到张文定也是这样了。 借充实班子这个理由,来提醒市委,要给他名正言顺的提到县委一号的位置上,这种说话技巧,也是正常的。 “燃翼目前的局面,省里有通盘的考虑。”佟冷海好心提醒了张文定一句,你小张省里有靠山,还怕县委书记这个位了跑了吗?现在你应该趁着县委和县政府都在手中,赶紧把县里方方面面都整合好,而不是一心想着一个虚名啊! 张文定就明白,佟冷海误会自己了。 领导有这个误会,也是正常的,张文定心中苦笑,只能解释了一句:“省里有省里的考虑,可是县里也有县里的困难,县里党政的副职,市委就可以决定嘛……” 这一下,佟冷海明白了,原因张文定说的就是实话,并没有拐弯啊,他要的不是县委一号的名头,而是副处的名额! 是的,佟冷海彻底明白了,张文定想自己推荐人选,进入燃翼县领导班子! 这个张文定,还真会趁火打劫。 现在,张文定身为燃翼的一把手,确实也有权力推荐两个副县级的人选——县委可以推荐个县委办主任,县政府可以推荐个副县长。 只是,如果仅仅这两个人选的话,张文定直接推荐就是了,根本就没必要跑到市里来讨价还价了。 所以,佟冷海明白,张文定说出这个话来,应该是想要再多拿几个人选了。 可是,再多拿的话,难不成现在燃翼县里的几个空缺,都给了张文定吗?这怎么可能!不管怎么说,组织原则还是要讲啊! 如果燃翼县里一下子出面了三个以上由张文定推荐起来的县领导,那……这不符合组织原则嘛。 虽然前段时间,市里按县里的意思,陆陆续续把燃翼县委县政府班子做了调整,为张文定掌控燃翼提供方便。可是,也不能抽得太多,现在县委县政府加起来,其实也只要补充四个人就行了。 身为望柏市委的一把手,佟冷海对于下面区县党政副职的人选,并不是很在意,但不在意并不代表就乐意交给下面区县自己去决定人选啊!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不适合让张文定带着情绪工作。 想到这里,佟冷海对林业厅真是恨意滔天了——搞得老子这么被动,老子迟早要找你们算这笔账。 总算佟冷海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人,而且在人事问题上,也是有决断权的,不像曹子华没办法答应。 所以,只是略一沉吟,佟冷海就道:“这个嘛……县里的实际困难,市委会研究讨论的,你有什么人选推荐吗?” 既然决定了先安慰好张文定,那佟冷海就放弃了矜持,话说得很直接了,都不说你们县里有什么要推荐的,而是直接说你有什么人选要推荐,把面子给得足足的。 张文定没料到佟冷海会这么给面子,心中还是有几分惊喜的,可是惊喜过后,才发现,这个惊喜看着蛮大,可实际上,自己却没有作好准备。 这时候,张文定再一次发现了佟冷海的老练。 佟冷海都这么说了,张文定这时候,就得报上想推荐的人选了——如果这时候不报人选,那就有点不把市委放在眼里了,甚至佟冷海想不支持,理由都是现成的了。 可是,张文定真的不想现在就报推荐的人选。 因为,他真的还没想到推谁不推谁。这个事情,是他今天临时起意,只想拿来和佟冷海做一笔交易,并没有在心里确定,要提拔谁上来最合适。 现在,张文定身边,也是有一批人才了的。但是,适合马上就提到县领导岗位上的,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 而且,提拔人这种事情,总不能先提拔了再说吧? 张文定确实不需要问下面人要钱,但在提拔之前,总要先把人情做足了啊! 可是,如果没有得到市委的支持,张文定也不可能早早地就放风出去,对别人卖人情啊——万一风放出去了,到头来市委不支持,那对他的威望,就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了。 一瞬间,张文定就感觉自己进入了两难的境地。 推荐人选吧?一时之间定不了合适的。不推荐吧?这就是对市委太不尊重了。 但是,再怎么为难,张文定也没有时间过多的考虑了,只能张嘴应道:“推荐的人选,县里有几位同志还是不错的,到时候等把林业厅的同志们送走,我们县委就正式向市委推荐,请书记和市委定夺。” 没办法,张文定实在是怕到手的肥肉被搞丢,只能再一次把林业厅这个挡箭牌扯出来,让佟冷海投鼠忌器。 “嗯。林业工作,你们多重视。”佟冷海冷着脸点了点头,都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这个张文定,实在是太可恨,三句不离林业厅,没点眼色。 张文定可不管佟冷海心里怎么想,他只要得到佟冷海对这事儿的认可,心中大石头落地,也再不贪多,很光棍地表态:“请书记放心,县里的同志们,都是很大局感的,我这就回去,随时跟进!” …… 从市委出来,张文定想了想,还是又去了一趟市政府。 不管怎么说,先前曹子华给他打了电话,而他现在来了市里,总要去一趟市政府汇报工作的——他的职务还是县长呢。 在曹子华那里,张文定没再要到什么额外的好处,然后便打道回府了。 一回到县里,张文定就把县公安局长吴山为叫了过来,淡淡然道:“山为同志,公安工作的重要性,想必你是清楚的。你到县里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县里的情况也相当了解了,我呢,有这么一个想法。” 说到这儿,张文定就停了下来。 吴山为就看着张文定,一脸严肃地说道:“有什么工作,请您指示。县局坚决听从您的指挥!” 对吴山为这个表态,张文定还是很满意的,便摆摆手:“是这样,县政府班子还有待充实,我呢,觉得这对你也是个机会,只是,上次发生的事情,这个影响……” 第八一四章 这个问题不好办 上次那个事情,指的自然就是武云差点死掉的事情了。 对于那事儿,吴山为除了自认倒霉,也没别的办法了。他也觉得冤,可是这冤却没处去说,县里发现了这种事情,他这个公安局长,难辞其咎。 若不是张文定保了他,他早就被调整工作了,绝对会成为燃翼建县以来任期最短的公安局长,没有之一。 现在,张文定提到这个事情了,吴山为心里那份郁闷就别提了,只能很诚恳地道歉并且表忠心:“上次的事情之后,县局认真总结,对全县进行了摸底排查,严抓枪支收缴工作……有了县长的支持,县局有信心、有能力保证广大干部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张文定点点头:“县里可以向市委推荐你,但你们公安系统内部的影响,还要你自己想办法消除。县人大……你身为公安局长,也要多跟人大代表们交流交流,听听他们的意见。” 吴山为大喜,这事儿说白了就只是张文定一句话的事儿,市委根本就不会反对的。至于说公安系统内部,更不可能反对了,上次那个事情的影响,系统内部保护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坏事? 吴山为知道,这是张文定送给他的大人情,他得领。 他也知道,自己在燃翼,以后就只能听张文定的话了。 毕竟是张文定保了他的位置,现在又推荐他兼职副县长,如果他敢不以张文定为尊,那肯定会被全县的领导干部认为他人品有问题,而市委和省厅,也会对他敬而远之——谁也不愿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啊! 至于说县人大,这个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了,市委定下来的调子,县人大的人吃饱了撑的唱反调?当然了,他也会去人大那边走动一下——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想着自己到了燃翼之后的点点滴滴,吴山为对张文定真是万分感谢了,心中也明白,自己再无退路,好在干警察的,还是很有几分果断的性子,知道自己现在除了紧跟张文定之外,再没别的选择了,便很干脆地说道:“谢谢老板!你看我的行动吧!” 这一声老板叫出口,标致着从此以后,县公安局就任由张文定指挥了。 当然了,张文定也不会因为这样,就真的完全相信了吴山为,他还要把钱海重用起来,让吴山为感到一些压力才行。 “林业厅的同志们,你们要保护好,但也不能给他们的工作造成困扰。”张文定点点头,淡淡然道,“如果他们没遇到危险,叫同志们就不要露面了,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同志们就要展现人民警察的雄风!” 吴山为也听明白了,张文定这是要他让林业厅的人遇到些危险呢。 这一瞬间,吴山为的内心是沉重的——这种事儿不好做啊! 然而,不好做也得做,自己刚刚才叫张文定老板,这转瞬间,就不听老板的吩咐了吗? 唉,看来,免不了要交个投名状啊! 吴山为能够在公安系统中混到现在的位置,自然明白很多时候,有些事情该做那就要做,只不过掌握好分寸就行了。 所以,他没有犹豫什么,便点点头,道:“老板您放心,他们有危险的时候,县局的同志们一定会挺身而出的。” 这个话,算是很露骨了。 其实,吴山为只要说一句“我明白了”这样的话就行,但他今天毕竟是正式投靠了张文定,生怕自己说得太隐晦了万一张文定没听出来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只要有个万一,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干脆把话说得露骨一些,尽管会显得自己说话没什么水平,可能够让张文定听明白其中的意思,那就值得了。 再说了,干警察的,话说得糙一点,也正常,血性汉子嘛,没那么多弯弯绕,只要活儿干得不糙就行了。 吴山为走了之后,张文定又开始考虑起来,还有谁最适合充实到县领导班子里来。 不过,很显然这不是一两天之内就能够决定下来的。 晚上,余世文跑到了张文定家里,二人小喝了两口,谈了一个多小时——没办法,张文定虽然胆子大,但余世文还是有些后怕。 毕业是林业厅啊,那是个正厅级的单位啊,而且,林业厅的款子还是有一些的,余世文怕以后燃翼从林业厅再也要不下来款子了。 对于燃翼这种穷县来讲,每年林业厅的那点款子,都算是相当大手笔了。 张文定自然是要安慰一下他,同时也要给他信心,让他强硬一些,副手如果拉稀了,那他硬扛林业厅的时候,底气都会弱一些——班子成员都没统一思想,这一把手当得也太失败了吧? 第二天一上班,副县长吕万勋就到了张文定的办公室:“班长,又要到用电高峰期了,县电力局这个限电计划很不靠谱啊!” 吕万勋由于刘浩的关系,现在跟张文定走得很近,自从张文定主持县委全面工作之后,他就不叫张文定县长了,而是叫班长。 这个称呼,比较笼统一点,有那么点书记的意思,但又不犯忌讳,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马屁吧。 张文定对这个班长的称呼坦然受之,可是对于他说的内容,也是一阵头大。 “县电力局……算了,他们也做不主,市电力公司怎么说?”张文定看着吕万勋,心里也是叹息不已,这个老吕,能力有一些,但是,就是没什么魄力。 电力局是条管单位,但也要跟地方上做好对接,县政府对他们没有分管领导,但却也有联系的领导,这个联系的就是吕万勋。 其实,以后县里还说谁谁谁分管电力,但电力局实在是没把县政府放在眼里,所以后来干脆就不说分管了,只说联系——反正管不住,总是那么说,太丢人。 “市电力公司表示,我们这边没有什么工业,这个送电计划,已经充实为我们考虑了。”吕万勋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中是带着浓浓的怨念的。张文定冷笑一声:“没有什么工业,就不要用电了?” 吕万勋以前并不负责电力这一块,现在也是才接手没多久,听到张文定这个话,他也只能沉默,不好随意接话。 张文定也没让吕万勋接这个话,冷笑之后又道:“去过市电力公司了?” 吕万勋点点头,道:“去过两次了,协调不下来。第一次见到了他们的总经济师,第二次就是办公室主任,老总和副总一次都没见着。” 这个待遇,只能说真的是太不给吕万勋面子了,当然,也是相当不给燃翼县的面子。 这令张文定很恼火,但恼火也没办法。 想当初,在随江的时候,随江开发区是副处的架子,可是面对武仙区电力局,也是丝毫办法都没有,后来,若不是阴差阳错之下,邵和平得罪了徐莹,他张文定狐假虎威借着机会搞定了电力局,随江开发区招商引资说不定都会大受影响。 一个区里的电力局就敢不给副处级的开发区面子,现在这边,望柏市电力公司不给燃翼县的面子,那也是很正常的。 “市里怎么说?”张文定皱了皱眉头,再问。 这个市里,指的自然就是市政府分管领导了。 吕万勋道:“市里强调,要我们有大局感,为工业体系初有成效的兄弟区县着想一下,让我们错锋用电……” 张文定真的想骂娘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市里也不能因为燃翼没工业,就把电都让给别的区县吧? 不说一碗水端平吧,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呢! 但是,他跟望柏市里各大行局都不熟,更何况电力还是个垂管的呢? 所以,仓促之间,张文定也不能给吕万勋一个明确的答复,只能皱着眉头道:“这样,我先问问看,你自己也再想想办法,看看市电力公司有没有什么别的门路……该公关的公关,该交换的交换。燃翼虽然没有形成工业体系,可现在大大小小的企业都要运转,没电怎么行?而且人民群众的基本生活用电,也还是要保障到位!这一天比一天热了,没电怎么过日子?” 等吕万勋离开之后,张文定抬手就给曹子华打个电话:“市长,电力公司今年夏天给我们的电,太少了!” 曹子华接到这个电话,也是一声苦笑:“电力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嘛,你解决不了……其实你给我打电话,我也解决不了!” 张文定就嘀咕了一句:“你是大市长!” “大市长也变不出来电。”曹子华的声音平平地传来,“全市就你们县里的工业体系最薄弱,用电相对较少,限电的影响,也相应要小一些,这个情况,相信电力公司也是经过了仔细斟酌,认真考虑的……”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不乐意了:“合着现在想用个电,都还得把工业先发展起来才行啊?可问题是没电的话,工业怎么发展?” 曹子华语气就变了:“你说什么怪话?” 第八一五章 亲自出马 这是谈工作,张文定还真不怕曹子华这个语气,据理力争道:“领导,小张我可不是讲怪话,燃翼的基础本来就薄弱,方方面面都走在兄弟区县的后面……望柏市的展腾飞,也不能落下燃翼吧?” 这个话,意思就很明确了——为了支持市里的展,县里是做出了牺牲的! “文定你不要有情绪。”曹子华果然没有生气,反而很很郑重地安慰道,“燃翼的展,比兄弟区县有些差距,这个市里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于燃翼的展,市委市政府是相当重视的,就这个问题,也是开过会的……我们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实现全市经济的整体腾飞,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市领导高瞻远瞩,站在全市一盘棋的高度看问题,肯定比我看得深看得远。”张文定的话还是不那么动听,“对市里的工作,燃翼广大干部群众都是支持的,林业厅下来了工作组,我都没时间接待,专门到市里来了。” 这个话,听得曹子华真是一阵牙疼——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拿林业厅来说事啊,林业厅那是佟老海招来的麻烦,跟我曹子华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然而,曹子华心里再不爽,也不能在这个脸上表露出来,真要敢就这个事情表达不满,那难免就要引起佟冷海的不快了——你就那么不想我升副省? 说不得,曹子华也只能把话题扯回来了:“电力公司那边,你没去沟通一下?” 我连望柏市电力公司的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沟通个毛线啊!张文定摇了摇头:“电力公司……听说不是很好打交道。我这儿有什么情况,还是要先向市里汇报,尽量争取协调解决。” 这个话,听着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其中的味道,似乎也有些不对劲——先向市里汇报,难不成市里没有给你协调解决,你就要自己动手了? 曹子华对于电力公司,也是有着一肚子意见,奈何人家是垂管系统,只要不在私人事情上得罪他,仅仅只是工作上没大力支持,他还真拿电力公司没办法——市委市政府的办公用电,电力公司可是充分保障了的! 所以,对于张文定这个话,曹子华假装就没听出里面还有别的意思,只从字面上去理解了,然后淡淡然道:“这个情况,你们县里还是要多主动,啊,电力公司那边,配额是有限的,但计划外用电,你们也要自己争取嘛。” 这尼玛就应该是县电力公司去争取,关我县政府毛事?张文定很想这么来一句,但考虑到用电的毕竟是县里,所以自己这个一把手,也只能出面了。 “市长的指示非常有道理,那……我还是先去一趟电力公司吧。”张文定从善如流,顺着曹子华这个话就答应了。 曹子华明白,张文定这次来市政府,并非是想要市里帮他把用电问题解决掉,而是要先向市里打个招呼,然后再和市电力局去扯,最后闹出什么事情来,那市里也别说他张文定不懂规矩——他去市电力公司之前,是先到市政府汇报了工作的。 当然了,张文定这么做,也并不是说就要市政府帮他背书,只是希望市政府到时候不要帮着电力公司就好。 对于这一点,曹子华明白,甚至从心里来说,还是有点支持张文定和电力公司去比比肌肉的——毕竟张文定背景强大啊! 如果张文定能够搞定电力公司,那市里也可以跟着搭一趟顺风车,多要点电。 所以,曹子华甚至都没有叫张文定注意方式方法,就挂断电话了,当然了,也不可能说任何支持张文定的话——曹子华可不想张文定惹出什么大麻烦的时候去帮张文定顶雷。 …… 张文定没去过望柏市电力公司,但这并不妨碍他找到地方——县委县政府的司机,对于市里各单位的位置还是很清楚的。 车到电力公司门口,张文定才现,这单位挂的牌子并不是望柏市电力公司,而是石盘省电力公司望柏市电业局。 不是电力公司,也不是电力局,而是电业局。 是的,那时候的名字就是叫电业局,当然电力公司也是这个单位,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各种职能交叉得很多,跟后来名字改为国网电力望柏供电公司之后的管理模式,还是有些区别的。 这时候的望柏市电业局,还是相当牛气的——毕竟这时候用力比几年后要紧张得多,求着电业局的人也多。 当然了,几年后求着电力局的也不少——电力施工这一块,真不是一般人玩得转的。 望柏市电业局的地盘很宽,建了三栋楼,张文定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专业上的需求——尽管他和邵和平关系不错,但关系再好,也只是一起吃饭相互帮忙,谁也不会闲得无聊去专门了解对方的专业问题。 由于电业局里还有收费大厅,所以门卫虽然设了,却没有拦任何车辆,估计只是用来拦那些乞讨人员之类的。 司机似乎来过电业局,直接就将车停到了电业局的办公楼面前。 张文定下车,这才现,里面挂了一块电力公司的牌子。 “老板,就是这里。”县政府办主任崔建勇看了一眼这幢办公楼,对张文定道,“我先上去看看,您稍等一下。” “不用了,一起上去。”张文定摇摇头,否决了崔建勇这个建议。 这次来市电业局,张文定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但他却有带上吕万勋,而是带上了政府办主任崔建勇,以及他自己的秘书郭豪——虽然主持县委工作了,但张文定的身边人,用起来还是觉得县政府这边的顺手。 既然吕万勋来过,没有取得什么效果,那再带他为也是白搭。 至于说带上崔建勇和郭豪嘛,这个,也是一个身份问题——堂堂一县之长出动,身边总要有人做服务啊! 当然了,这个派头摆出来,主要还是摆给市电业局看的。 听到张文定这么说,崔建勇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这种时候,必须听领导的。 崔建勇是燃翼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而且是在张文定入主县政府之前就是县府的大管家,在张文定上任之后,他没有被撤掉,而是继续留任,可见他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除了能力上有几把刷子之外,崔建勇在人脉上,也还是有一些的——这几年他干的工作,除了服务好县领导之外,就是经营各种人脉。 崔建勇的人脉主要还是在县里,市里嘛,也有一些,但没有重量级的领导。 甚至在市电业局,他也认识一个科长,但现在这个情况吧,自己的大老板都出动了,他认识的科长,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所以他也没有自作聪明的说自己在市电业局有熟人——吕万勋在市电业局都碰了壁,他可不想再触霉头。 当然了,就算是不找熟人,崔建勇也得打头阵——比郭豪有份量。 望柏市电业局,或者说望柏市电力公司里面,虽然领导班子成员的办公室门口没有挂牌子,但是各科室的牌子还是挂着的。 很容易就找到了局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 崔建勇一马当先,手指在门上连敲两下,不等里面有回应,便推开了门,往里面跨进去了两步,然后便立于门框旁,等着张文定进去。 张文定信步而入,郭豪跟在他身后也进去了。 电业局办公室是一间近六十平方的办公室,里面有四桌办公桌,但是只坐了两个人,不过,从办公桌上的电脑上可以推算出来,这里应该会有四个人办公——五台电台,四台内网,一台外网,外网前面不会有固定的办公人员。 办公室里的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但也说不准,如果这时代,光从人脸上看出准确的年纪,实在是太难了一点。 “你们干什么的?”那个男的看了张文定三人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爽的意思。 崔建勇答道:“我们是燃翼县……” “我们是燃翼县政府的。”张文定打断崔建勇的话,不等其说出身份,便接话道,“今天是想和你们协调一下县里的电力供应问题,应该找谁?” 这个话,说得真是霸气十足,不像是要讨电的,倒像是要催债的。 电业局的这位平时那是眼高于顶习惯了的,见得张文定这个说话的腔调,心中的不爽就更甚了,嘴里的话说得也是特别不好听了:“燃翼县的人都这么不懂礼貌吗?进门之前不知道先征得别人的同意?” 卧草,你个电业局办公室的,口气这么狂,老子进你办公室,还要先征得你的同意? 张文定冷哼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望柏电业局,望柏电力公司的办公室,没有征得你们的同意,不准别人入门?” 这个话,听着似乎没什么,但一个大坑就直接挖上了,并且帽子顺手就扣了下来——不管是电业局还是电力公司,作为事关民生的企业,真要是不准人进来,那你这儿是独立王国吗? 电业局这位虽然比较狂,但多少还是有些敏感性的,没有跳进这个坑,立马道:“我没这么说!你们到底是谁?冒充政府工作人员,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第八一六章 拿捏 这是谈工作,张文定还真不怕曹子华这个语气,据理力争道:“领导,小张我可不是讲怪话,燃翼的基础本来就薄弱,方方面面都走在兄弟区县的后面……望柏市的发展腾飞,也不能落下燃翼吧?” 这个话,意思就很明确了——为了支持市里的发展,县里是做出了牺牲的! “文定你不要有情绪。”曹子华果然没有生气,反而很很郑重地安慰道,“燃翼的发展,比兄弟区县有些差距,这个市里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于燃翼的发展,市委市政府是相当重视的,就这个问题,也是开过会的……我们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实现全市经济的整体腾飞,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市领导高瞻远瞩,站在全市一盘棋的高度看问题,肯定比我看得深看得远。”张文定的话还是不那么动听,“对市里的工作,燃翼广大干部群众都是支持的,林业厅下来了工作组,我都没时间接待,专门到市里来了。” 这个话,听得曹子华真是一阵牙疼——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拿林业厅来说事啊,林业厅那是佟老海招来的麻烦,跟我曹子华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然而,曹子华心里再不爽,也不能在这个脸上表露出来,真要敢就这个事情表达不满,那难免就要引起佟冷海的不快了——你就那么不想我升副省? 说不得,曹子华也只能把话题扯回来了:“电力公司那边,你没去沟通一下?” 我连望柏市电力公司的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沟通个毛线啊!张文定摇了摇头:“电力公司……听说不是很好打交道。我这儿有什么情况,还是要先向市里汇报,尽量争取协调解决。” 这个话,听着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其中的味道,似乎也有些不对劲——先向市里汇报,难不成市里没有给你协调解决,你就要自己动手了? 曹子华对于电力公司,也是有着一肚子意见,奈何人家是垂管系统,只要不在私人事情上得罪他,仅仅只是工作上没大力支持,他还真拿电力公司没办法——市委市政府的办公用电,电力公司可是充分保障了的! 所以,对于张文定这个话,曹子华假装就没听出里面还有别的意思,只从字面上去理解了,然后淡淡然道:“这个情况,你们县里还是要多主动,啊,电力公司那边,配额是有限的,但计划外用电,你们也要自己争取嘛。” 这尼玛就应该是县电力公司去争取,关我县政府毛事?张文定很想这么来一句,但考虑到用电的毕竟是县里,所以自己这个一把手,也只能出面了。 “市长的指示非常有道理,那……我还是先去一趟电力公司吧。”张文定从善如流,顺着曹子华这个话就答应了。 曹子华明白,张文定这次来市政府,并非是想要市里帮他把用电问题解决掉,而是要先向市里打个招呼,然后再和市电力局去扯,最后闹出什么事情来,那市里也别说他张文定不懂规矩——他去市电力公司之前,是先到市政府汇报了工作的。 当然了,张文定这么做,也并不是说就要市政府帮他背书,只是希望市政府到时候不要帮着电力公司就好。 对于这一点,曹子华明白,甚至从心里来说,还是有点支持张文定和电力公司去比比肌肉的——毕竟张文定背景强大啊! 如果张文定能够搞定电力公司,那市里也可以跟着搭一趟顺风车,多要点电。 所以,曹子华甚至都没有叫张文定注意方式方法,就挂断电话了,当然了,也不可能说任何支持张文定的话——曹子华可不想张文定惹出什么大麻烦的时候去帮张文定顶雷。 …… 张文定没去过望柏市电力公司,但这并不妨碍他找到地方——县委县政府的司机,对于市里各单位的位置还是很清楚的。 车到电力公司门口,张文定才发现,这单位挂的牌子并不是望柏市电力公司,而是石盘省电力公司望柏市电业局。 不是电力公司,也不是电力局,而是电业局。 是的,那时候的名字就是叫电业局,当然电力公司也是这个单位,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各种职能交叉得很多,跟后来名字改为国网电力望柏供电公司之后的管理模式,还是有些区别的。 这时候的望柏市电业局,还是相当牛气的——毕竟这时候用力比几年后要紧张得多,求着电业局的人也多。 当然了,几年后求着电力局的也不少——电力施工这一块,真不是一般人玩得转的。 望柏市电业局的地盘很宽,建了三栋楼,张文定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专业上的需求——尽管他和邵和平关系不错,但关系再好,也只是一起吃饭相互帮忙,谁也不会闲得无聊去专门了解对方的专业问题。 由于电业局里还有收费大厅,所以门卫虽然设了,却没有拦任何车辆,估计只是用来拦那些乞讨人员之类的。 司机似乎来过电业局,直接就将车停到了电业局的办公楼面前。 张文定下车,这才发现,里面挂了一块电力公司的牌子。 “老板,就是这里。”县政府办主任崔建勇看了一眼这幢办公楼,对张文定道,“我先上去看看,您稍等一下。” “不用了,一起上去。”张文定摇摇头,否决了崔建勇这个建议。 这次来市电业局,张文定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但他却有带上吕万勋,而是带上了政府办主任崔建勇,以及他自己的秘书郭豪——虽然主持县委工作了,但张文定的身边人,用起来还是觉得县政府这边的顺手。 既然吕万勋来过,没有取得什么效果,那再带他为也是白搭。 至于说带上崔建勇和郭豪嘛,这个,也是一个身份问题——堂堂一县之长出动,身边总要有人做服务啊! 当然了,这个派头摆出来,主要还是摆给市电业局看的。 听到张文定这么说,崔建勇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这种时候,必须听领导的。 崔建勇是燃翼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而且是在张文定入主县政府之前就是县府的大管家,在张文定上任之后,他没有被撤掉,而是继续留任,可见他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除了能力上有几把刷子之外,崔建勇在人脉上,也还是有一些的——这几年他干的工作,除了服务好县领导之外,就是经营各种人脉。 崔建勇的人脉主要还是在县里,市里嘛,也有一些,但没有重量级的领导。 甚至在市电业局,他也认识一个科长,但现在这个情况吧,自己的大老板都出动了,他认识的科长,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所以他也没有自作聪明的说自己在市电业局有熟人——吕万勋在市电业局都碰了壁,他可不想再触霉头。 当然了,就算是不找熟人,崔建勇也得打头阵——比郭豪有份量。 望柏市电业局,或者说望柏市电力公司里面,虽然领导班子成员的办公室门口没有挂牌子,但是各科室的牌子还是挂着的。 很容易就找到了局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 崔建勇一马当先,手指在门上连敲两下,不等里面有回应,便推开了门,往里面跨进去了两步,然后便立于门框旁,等着张文定进去。 张文定信步而入,郭豪跟在他身后也进去了。 电业局办公室是一间近六十平方的办公室,里面有四桌办公桌,但是只坐了两个人,不过,从办公桌上的电脑上可以推算出来,这里应该会有四个人办公——五台电台,四台内网,一台外网,外网前面不会有固定的办公人员。 办公室里的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但也说不准,如果这时代,光从人脸上看出准确的年纪,实在是太难了一点。 “你们干什么的?”那个男的看了张文定三人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爽的意思。 崔建勇答道:“我们是燃翼县……” “我们是燃翼县政府的。”张文定打断崔建勇的话,不等其说出身份,便接话道,“今天是想和你们协调一下县里的电力供应问题,应该找谁?” 这个话,说得真是霸气十足,不像是要讨电的,倒像是要催债的。 电业局的这位平时那是眼高于顶习惯了的,见得张文定这个说话的腔调,心中的不爽就更甚了,嘴里的话说得也是特别不好听了:“燃翼县的人都这么不懂礼貌吗?进门之前不知道先征得别人的同意?” 卧草,你个电业局办公室的,口气这么狂,老子进你办公室,还要先征得你的同意? 张文定冷哼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望柏电业局,望柏电力公司的办公室,没有征得你们的同意,不准别人入门?” 这个话,听着似乎没什么,但一个大坑就直接挖上了,并且帽子顺手就扣了下来——不管是电业局还是电力公司,作为事关民生的企业,真要是不准人进来,那你这儿是独立王国吗? 电业局这位虽然比较狂,但多少还是有些敏感性的,没有跳进这个坑,立马道:“我没这么说!你们到底是谁?冒充政府工作人员,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817章 比较被动 来电话的,是吕万勋。 “班长,贺国庆的电话找到了。”吕万勋很恭敬地叫着班长,然后便把贺国庆的电话说了一遍。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却没有急着打电话,而是等了一下。 这个等,并不是要思考什么,而是等等看,看电业局会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他相信,刚才的时间里,吕万勋肯定和市电业局的人沟通过了的,要不然不需要等这么长的时间——翻个电话号码,怎么着也不需要两分钟! 吕万勋刚才的时间,肯定是和市电业局的人沟通去了,至于是和谁沟通,那张文定就不知道了。不过,只要有了沟通,想必电业局的人应该会主动打个电话过来吧? 堂堂燃翼县的一哥,主动到了市电业局,就算市电业局再不爽,只要领导知道了,总会有个表示的——不说追过来,最起码会打个电话以示尊重。 是的,电业局的小兵可以不尊重张文定,但是局领导,如果同样不尊重的话,那以后燃翼县电力局在县里的工作开展,极有可能就会举步维艰了。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道理,便是这个道理。 当然了,阎王就算好见,可见到之后,也并不见得就好说话——电力公司一向都是很强势的。 张文定对于电力公司的强势,那是有心理准备的。不过,他也不怕电力公司的强势——再强势,也得在地方上生存啊! 想着这些的时候,张文定又有电话进来了,这一次,对方自报家门:“张县长吗?你好,我是市电业局曾朝东。” 在明知道对方是县领导的情况下,还这么自报名号,且不带职务,那说明这个曾朝东很有自信——起码是有底气的。 张文定明白,这个曾朝东,不是电业局的大老板,但肯定也是市电业局的班子成员,要不然不会这么说话。 张文定现在是燃翼县的一把手,对于市里各局联系燃翼县的分管副职,还真不是每个局都知道。但是,现在在这种特定的时候,电业局的人主动打电话过来,那肯定会是局领导班子成员,而不可能是办公室主任。 毕竟,他张文定的级别和身份摆在那里的呢,市电业局一把手出面才对等!当然了,就这么打个电话的话,班子成员出面,也无可厚非。 “你好。”张文定吐出两个字,却是不肯多说什么。 今天这一次,张文定在市电业局,那是受到了冷落的,所以,他此时就要表达出自己的不爽——不管电业局的领导知道不知道他们局办公室是怎么做事,他都要把威风摆出来。 这个威风摆出来,其实并不是为了摆威风,而是为了接下来的讨价还价。 堂堂一县之长到你们电力公司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就说怎么补偿吧! 听到张文定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曾朝东心里微微有些不爽,现在是你们县里求我们要电,我这都主动给你打电话了,你这不冷不热的态度算怎么回事? 这儿是电力公司,不是你们燃翼县,少摆你那里县太爷的威风! 曾朝东主动打这个电话给张文定,其实并不是知道了张文定在这里受到了冷落,而仅仅只是给燃翼县一个面子——既然你这个大县长亲自过来了,而我们又确实没准备多给你们电,那我们就适当放低一下身段,就算是给你面子了。 可你现在这么对我,算怎么回事? 刚才,吕万勋在电话里告诉他,张文定到局里了,他是觉得自己不出迎一下,那不像个样子。可是,对上张文定这冷冷的态度,他心里就不爽了。 这一不爽,曾朝东说话也就有些淡然了:“张县长忙不忙?” 虽然心里不爽,曾朝东却也不会意气用事,直接挂电话或者说更狠的话,但先前心中想着去迎接张文定的想法,却是没有了,只是这么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张文定心里也很不爽,我忙不忙?咱们之间很熟吗?话问得这么不见外! 不过,不爽归不爽,张文定也明白,自己过来是要达到什么目的的,现在有个电力公司的领导肯出面,那还是要谈一谈的。 个人情绪,还是要给重要工作让路的。这点素养,张文定并不缺。 “工作总是天天忙……”张文定轻笑一声,笑得有点干,然后才不急不缓地说道,“这不,现在我正在你们电力公司呢。” 曾朝东自己说自己是电业局的人,而张文定却说是电力公司。 这里面,固然是因为这两个单位是一套班子的原因,也未尝没有一点别的意思。 张文定说公司,意思就是——我要电来了。 曾朝东说电力局,那就是——我这儿是协调机构。 是的,电地之间,不是那么好沟通的,所以,电力公司和地方政府之间的协调,还是要电业局来完成,只不过有些地方的电业局和电力公司,那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 所以电业局这个协调,会偏向哪一方,就是明摆着的。 “啊……张县长过来了?”曾朝东故作惊讶,然后道,“你车牌号多少,我给门卫打个电话……算了,我下来接你!” 这个话,说得真是各种意味都有。 张文定听得真是心里五味杂陈,可偏偏还不能生气,人家先说给门卫打个电话放行,然后又表态要亲自下来接你,你还想怎么样呢? 只不过,这电力公司的门卫,压根就不会拦车好吧! 曾朝东刚开始是准备迎接的,后来又不想迎接了,可是在张文定说出人已经到了电业局之后,他却是不得不迎接了——心中不管多不爽,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啊。 当官,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 “不用不用,我都进来了。”张文定的语气很是平稳,听不出什么具体的情绪,“刚刚在你们公司办公室里坐了坐,这会儿刚出来呢!” 听到这个话,曾朝东就知道,自己这一次肯定是坐不住了,并且,电业局这一次,极有可能会比较被动! 能够坐到曾朝东现在这个位置的人,就不可能是蠢人。 所以,张文定这个话一出来,他就明白了,先前自己主动打电话,张文定一开始的反应很冷淡,应该是有原因的了,而这个原因,很大的可能就是出在办公室那边。 堂堂一县之长,到了电业局办公室坐了一下就出来了,而没有跟局领导谈上话,这要传出去,他张文定这个一县之长纵然是没面子,但更多的,还是把市电业局架在火上烤啊——电业局的门槛真高,区县的主事之人过来,都只够资格进你们的局办公室,而不够资格见你们的局领导? 虽然电网总部本身只是副部级,但是地市一级电力公司,那却是正儿八经的正处级构架,甚至市电力公司的副职高配正处的也正常——企业上的级别,有时候就是这么高。 可是,你一个正处的企业,将正处的县长这么对待,以后这工作在地方恐怖就不太好开展了——太不把地方的领导当人了。 所以,这时候的曾朝东也顾不得心里先前那点不爽了,赶紧说道:“你在办公室外面?稍等,稍等,我马上过来!” 曾朝东既然说马上过来,张文定自然是要稍等的。 既然到了这里来,就是来解决问题的,现在能够见到一个局领导,当然是要谈一谈。至于能谈成什么样子,这个张文定心里也没底。 曾朝东来得很快,直接从楼梯间走下来的,一眼就看到了张文定等人,面带着微笑迎了上去,主动开口:“是张县长吗?” 只看张文定那稳重的样子,和身边两个带着浓浓体制内气息却又以张文定为中心的人,曾朝东就差不多能够肯定眼前之人就是燃翼来的人了。 久在体制内混,曾朝东这点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你好,曾总吧?”张文定点点头,也问了一句。 他不知道曾朝东的具体职务,所以就叫曾总了——市电力局的副局长,那也是兼着电力公司的副总经理呢,叫一声老总基本上不会出错。 曾朝东是总经济师,这一声总是受得起的。 “哎呀,怠慢了,怠慢了。”曾朝东加快了步伐,手也伸了出来。 张文定往前迎了一步,同样伸了手,跟曾朝东的手握在了一起:“打扰曾总工作了。” “联系燃翼……就是我的工作。”曾朝东握着张文定的手仿佛不肯放开似的,微微用力小幅摇晃着,“你看你这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都没个准备……走,先去我办公室,我给局长打个电话,看看他回来了没,呆会儿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这个话一出口,直接就把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不友好的因素都给推得干干净净了——你没提前打招呼,那我们办公室对你有所怠慢,也不能怪我们了。 至于说给局长打电话问回来没回来,这个也是必须要说一下,毕竟有一个级别对等的问题。不过,伏笔也打好了,如果我们局长没见你这个县长,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们局长没回来呀!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818章 用心险恶 对于这样的手段,张文定自然是很熟悉,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跟着曾朝东去了办公室。是去的曾朝东的办公室,而不是电业局办公室。 到办公室之后,曾朝东亲自泡茶。没有专门的茶具,只是用一次性的水杯放点茶叶,然后直接用开水冲泡。 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在办公室里摆一套茶具的。 茶泡上,没人急着喝。 张文定没准备在这儿浪费多少时间,开门见山道:“曾总,燃翼的电,你们这儿还是要再考虑一下……” “考虑,这个是肯定要考虑的。”曾朝东点点头,似乎很给张文定面子,但下一瞬间,话锋便转了,“不过,公司的难处,希望张县长你们也多多理解啊!” 张文定看着曾朝东,不说话。 这尼玛要怎么理解呢?我一理解,你们真就当我们县里好欺负了!再说了,我理解了,谁特么理解我呢? 曾朝东也明白,就这么空口白牙地叫人理解困难,也是不切实际的,他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这儿可能要有些变化了,咱们局,也许以后就不叫电业局了。” “呃……只是电力公司?”张文定扬了扬眉毛,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说不定会改成望柏市供电局……”曾朝东轻飘飘的回了一句,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茫然,“可能到时候公司和局会合并吧,也可能公司下面增设供电局,谁知道呢?” 这个,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张文定听得更加莫名其妙,你们电力系统一向不都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吗? 有求于地方上的时候,你们就是电力局——找地方上协调各种资源。 地方上有求于你们的时候,你们就是电力公司——公司的生产经营,那是有成本的,那是要有利润的! 你这合并不合并的,有区别吗? 心里有点不明白曾朝东的想法,张文定就不着痕迹地说道:“唔……专管供电?生产销售两条线……” “早就两条线了。”曾朝东点点头,“电厂是电厂,电局是电局。咱们电厂的产能一直在扩容,但现在各区县用电也是一年一个台阶,一直都供小于求嘛……” 对于电力系统内部的那些东西,张文定并不清楚,他只知道,不能跟着曾朝东的思路去往那些专业知识的路子里绕,那样子会很容易绕不出来的。 他现在的目的,是要过来电,而不是管省电力公司的电一年能够产出多少,能够供应多少——这玩意儿跟各级财政是一样的,从来都只会叫穷! “曾总,今年我们县里的电量,电业局这边也扣得太狠了吧?”张文定打断曾朝东的话,“就算再怎么供小于求,也要保证我们县里基本的生活用电和商业用电吧?” 曾朝东道:“张县长,这个你要我怎么保证?基本的商业用电……这,别说你们县里,就算是市里,也,也……” 连续“也”了两次,曾朝东也没有“也”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不跟市里比。”张文定接过话,“但是这个基本的商业用电如果都保证不了,那县里各行各业都会受影响,方方面面的工作都会耽搁。燃翼穷啊,耽搁不起啊!” 这个话,曾朝东听得真是不爽——合着你们燃翼穷,是因为我们不给你们供电吗?这特么什么狗屁逻辑! 基本上的商业用电,这个说法本身就有点玩文字游戏了,但这说话却是大家都默认的,曾朝东也不能说完全不给,只能说:“这个我们只能尽量……保证基本的生活用电,这个我们没二话。各区县的大型工业企业,也是我们的保障用电对象,至于商业用电,这个肯定要摆到生活用电和工业用电后面!” 眼见张文定的脸色越来越难道,曾朝东也知道自己完全不增加一点电,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增加电,他真的没多大的权限,只能祸水东引了:“其实呀,张县长,这个,其实你们县里要用电,不一定要非得找着我们……” “不找你们找谁?”张文定就奇怪了,“曾总的意思,是我们县里自己建个电厂?” “再早个十几年,你们县里想建电厂我们举双手支持!”曾朝东笑了起来,十几年前,各地方自己建的电厂,不管是水电还是火电,后来都卖给电力公司了,毕竟,建了电厂,你没权力架设电网,那电也卖不出去啊! 不过嘛,现在肯定是不会允许各地自己建电厂了。 就像十几年前,各地遍地开花的私人加油站一样,到了时间,就都被石化和石油给收购了一样,各地自建的电厂,也都被电力公司给收购了。 特种行业,还是要国家掌控才好。 这个情况,张文定自然是明白,所以,他没好气地说道:“早个十几年,还用得着你们支持?” 曾朝东就说:“其实吧,现在……你们县里不是还有个电厂吗?” 县里还有个电厂?张文定有点茫然。 “曾总是说的木湾电站吧?”崔建勇插了一句嘴,“这个电站……它不是你们电力公司的吗?” “木湾电站……”张文定脑子里过了一个圈,还是没想起来有这么一个电站,倒是想起了有这么一个水坝,“木湾水库?” “是的,就是木湾水库。”曾朝东点点头,“你们完全可以用他们的电,他们那儿的发电量还不小!” 张文定直觉,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说道,试探道:“用他们的电,不还是要走你们的电网送电?” “是走我们的电网送电。”曾朝东笑了起来,“不过,你们可以从他们那儿直接订下来用电计划,这样就不用挤占其他区县的电量。” “这个……应该是你们系统内协调吧,我们县里去找他们买电,程序上就不对。”张文定两眼定定地看着曾朝东。 “我们不算系统内的……”曾朝东摇摇头,“你们县里去买电,程序上是不对,不过你们县里的企业去沟通一下,还是可行的。” 张文定道:“唔……这里面有什么说道?” 曾朝东却不愿多说了,岔开了话题:“我给局长打个电话,看看他在哪儿。” 说着,他就掏出了手机,当着张文定的面打了个电话。电话打完,他无奈的表示:“张县长,局长还在省里,燃翼的问题,等局长回来,我们再开会讨论讨论,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再给燃翼挤一挤!我先安排饭!” …… 张文定没在电业局吃饭,也没有马上就回县里,而是要到市里再到各行局走一走——来了一趟市里,总要跟市里相关的大行局联络一下感情,让县里得到更好的支持。 当然了,对于木湾水库,也就是木湾水坝,或者说木湾水电站,张文定也有了一个大致上的了解。 木湾水电站的工程开发以发电为主,兼有防洪、航运等综合效益。水库总库容1.2亿立方米,正常蓄水位240米,防洪限制水位235.5米,调洪库容0.45亿立方米,属季调节水库。电站总装机容量60mw,有3台20mw机组,年平均发电量2.13亿kw·h。 这些发电力,如果燃翼县里真的能从这个电站来买电,虽然不可能全部买完,但足以解决县里所欠缺的电力了。 只不过,等张文定了解过了之后,却对这电站很是怪异。 这个电站,不是燃翼县里的产业,不是电力公司的产业,甚至,也不是望柏市水电开发公司的产业。 对于这个电站的归属,县里也说不清个所以然。 张文定想了想,一个电话打给了远在随江的邵和平——他们电力系统内部,对这方面应该是有所了然的吧? 既然望柏市电力局不肯明说,那就问问随江的人嘛,自己人问起来,至少会是实话。 正如张文定所料,邵和平对于这个电站,还真的知道一点:“我说文定,你怎么打起这个电站的主意了?这事儿不好弄!” 邵和平现在是无欲则刚,反正他就只想着在他区电力局一把手的位置上混着,连进市局的想法都没什么了,所以连县长这个职务都不称,直呼张文定的名字。 “你说说。”张文定道,“县里现在用电紧张,我只能到处找电了。” “找电也轮不到你去问他们电站!”邵和平嘿嘿一笑,“这是望柏电业局给你出的馊主意吧?他们这是给你挖坑呢!” “挖什么坑?”张文定心里一紧,“我就是去要个电,怎么还弄出个坑来了?” “我们省公司一直想把木湾电站收了,天王集团和南方也想把木湾电站收了,但三家都没收走!”邵和平冷哼一声,“现在,咱们省里,总共也就三个水电站,没有归到电力系统内了!木湾电站是其中最大的!” 天王集团和南方,这两个都是央企,也都是电力相关的企业,至于邵和平他们公司,那更不用说了。 张文定有点不理解:“他们要收购电站,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僵持着呢。”邵和平道,“我们省公司收不了,可如果你代表着县政府出手了,那他们就可以把你当枪使,有理由跟省林业厅和省水利厅好好比一比力气,把电站给收过来!” 第819章 搞事情 “林业厅和水利厅?”张文定一愣,“水利厅……这个我理解,水库嘛。不过,这关林业厅什么事儿?” 水面上的事儿,跟水利厅有关,这个很正常。 只是,林业厅吧,好吧,现在张文定听到林业厅就心头火起——林业厅还想在燃翼的退耕还林这个工作上做文章呢。 邵和平知道张文定对这里面的道道不怎么了解,便解释道:“这个说起来话有点长。” 张文定道:“没事,你说。” “那我就长话短说。”邵和平沉吟了一下,道,“这个事情吧,说起来,还是属于以前小水电时期的历史遗留问题。小水电你知道吧?” 小水电,张文定自然知道。 这是以前电力供应严重不足的时候,有一些小河,只要位置合适,修个水库搞个坝,就发电了。 当然了,这种坝小电量也少,但这种小水电,数量多了的话,对于电力供应也是一个补充。后来,由于技术进步,再加上国家层面的电力政策更完善,小水电开始逐步移交到电力系统了。 有些小水电是那种单位福利性质的,有些是单位上的人入股的,所以移交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 但是,那些小水电,是真的很小。像木湾电站这种,跟那种小水电还是有区别的。 “这个……小水电的规模,没这么大吧?”张文定皱了皱眉,但也没有纠结于这一点,而是催促道,“你继续说。” “木湾电站虽然规模上比一般的小水电要大一点,不过,他们当初的建站模式,就是小水电的模式。”邵和平不愧是电力系统的,对于这些历史渊源那是相当清楚的,“当初木湾电站的建设,其实是由林业厅提议的,然后拉上水利厅一起,还有你们燃翼县,三方共建,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县里退出了,就只剩下林业厅和水利厅两家……” 根据邵和平的描述,张文定基本上算是明白了,当初那地方的植被经常被破坏,而山下的河,刚好有一处落差很大,林业厅的人就想着,这儿如果建个水库搞水电,很多经常被砍伐的地方就被水淹了,也就无需要管理了,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借口,实际上,据说是林业厅的某人,听说别人搞小水电很赚钱,就也想搞一搞。 不过,搞小水电嘛,林厅业肯定不对口,于是,就找上了水利厅。 水利厅开始不是很感兴趣——这利润不利润吧,并不是很重要。 然而,水利厅不感兴趣,林业厅却不死心,说动了水利设计院的人去实地看了看,然后又在水利厅私下宣传,搞得水利厅的干部职工都很动心——这搞个水电站,卖了电得了钱,利润可以作为大家的福利啊! 这个宣传一搞,就算水利厅的领导不想搞,也不得不搞了——全厅所有人的福利,哪个厅领导敢拦着? 不过,既然不敢拦,那厅领导就发话了,既然大家都想搞,那就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咱水利厅穷,不像林业厅那么财大气粗,同志们想体验一把下海经商的感觉,那总要拿出些本钱来才行! 那时候,正是下海经商热,同样也是林业系统如日中天的时候——那时候的林业系统内部还有单独的公安、检察、法院呢,跟铁老大一样牛叉,可不像现在的林业公检法全部并入了政法编制。 水利厅的人对小水利的利润认识,比林业厅的人高得多了,所以压根就没犹豫,全厅的人都参与了——咱们集资把这个水电站搞起来,以后就是一个固定的收入啊! 水利厅这么一干,那就算有什么不合适的情况,厅领导也就不用担责任了——全厅同志们的要求嘛。 林业厅一见水利厅这么干,顿时也照样划葫芦,全厅干部职工集资。 说是说两个厅的干部职工集资,但实际上,这个集资里面,还有许多钱是外面人的钱,只不过用的两个厅的职工的名义。 于是乎,两个厅里干部职工集资,然后两个厅里再各出一部分钱,燃翼县没出钱,但是这地方是在燃翼县里,也算了燃翼县一部分股份。 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燃翼县从木湾电站拿了一笔钱,把股份退了。 这个情况,也就导致了木湾电站与其他小水电的不同。别的小水电,要么是地方政府自己搞的,要么是地方上的水利水电公司联合其他公司共建的,要么是私人老板自己搞一个小水电。像这样的小水电,移交给电力局的时候,都很好移交,价格方面很好谈。 就算不移交给电力局的,那也基本上都交给了各市的水利水电公司。 可是木湾电站这里,在谈移交的时候,却是谈了几个回合,都没谈下来。林业厅和水利厅两家所有干部职工的工作,并不是那么好做——人家要价非常高! 石盘省电力公司确实是很牛叉了,但是,他们还牛叉不到能够直接和两个省厅抗衡,不对,单纯和两个省厅抗衡还不算太难,公对公嘛,按政策来就行了,可是和两个省厅的所有干部职工抗衡,这就是公对私了,而且对的还是背靠着公的私,简直就无从下嘴了。 至于说望柏市水利水电公司,这只是个企业,虽然背靠市政府,但面对着省水利厅和省农业厅,真的无能为力。 甚至,当初就连省政府副秘书长,甚至是分管农林水的副省长都出面协调了,然并卵,关系到两个厅里那么多人自己的切身利益,副省长的面子也不够用——法不责众。 这么一来,这个木湾电站就这么一直僵持在那儿,所得的利润,也一直归于水利厅和林业厅了。 一听这个因果,张文定也是在心里惊叹不已,想不到,燃翼县里还有这么一个水电站。 “他们的恩怨,跟我要电有什么关系呢?”张文定想了想,似乎这个事情跟自己没关系,燃翼县也早就从木湾电站里抽身出来了。 邵和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去木湾电站要电,给不给钱呢?” “能不给钱就最好。”张文定笑了笑,“不过,我怕不给钱,他们也不会给我电啊!” “不管给不给钱,县政府去要电都不合适。”邵和平叹息了一声,“现在的电力供应,讲的是规范!国电和南电才是主流,小水电那是历史,不是鼓励的,你这县政府,越过了国电,直接找小水电对接,政策上,这个,你觉得合适吗?”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郁闷了。 尼玛,还真是这个道理啊! 这些小水电,可以把电卖给电力公司,也可以卖给一些用电大企业,但是,直接卖给县政府的话,那就不合规矩了。 小水电不怕,可是县政府这么干,那不仅仅市里不会同意,省里都会批评的——你们县里是想跟上面的政策对着干吗? 见张文定不说话,邵和平就又道:“只要你一问木湾电站要电,那你们就算是陷到这个泥潭里了,省电力公司肯定会从你们县里动脑筋,到时候,收购再次失败,省电力公司就可以把责任推到你们县里,说是你们县里支持木湾电站,所以收购一直很困难。” 这个道理,张文定是明白,也相信省电力公司肯定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这种黑锅,张文定可不愿背,不过呢,如果能够得到特别大的利益,背一背这个黑锅,也无所谓——看省电力公司出的条件怎么样吧。 麻蛋,燃翼太穷了,而省电力公司是出了名的富得流油! 想到这里,张文定竟然有点跃跃欲试了。 想了想,张文定问:“按你这么说,那我就不能去木湾电站要电了?望柏市电力公司又不肯给我们电,那你说我这怎么办?” “也不是完全不能去木湾电站要电。”邵和平笑着道,“要不,干脆你想想办法,给木湾电站搞点难堪,让电站被我们省公司收了就行了。我告诉你,只要省公司能收到,你们县里以后的电,肯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哼,你们省公司收了一个电站,我们县里就只得到一点电?”张文定冷笑一声,“你们这算盘,打得太精了。” “算盘精不精,这不是看人嘛,漫天要价,就地还钱。”邵和平道,“你在省里比我熟,到时候这个事情搞成,你还怕县里落不到别的好处?具体的,你可以跟省公司,甚至是省政府谈啊。不怕告诉你,这个电站吧,三年之内肯定会解决的,只看是被我们国电收了,还是南电收,或者干脆并到你们望柏水利水电公司,省里不会总是让这样的小水电一直游离于电力系统之外!” “行,我考虑一下。”张文定挂断了电话,想了想,这事儿貌似还是可以搞一搞的。 林业厅啊林业厅,既然你们要和我们县里过不去,那我也给你们林业厅搞一搞事情,至于说水利厅,抱歉,谁叫你们和林业厅扯到一起了呢,那就不好意思了,你们跟着一起受罪吧! 呃,搞是可以搞,但是怎么搞呢?还是要问一问省里的相关情况。 可是,找谁问呢? 第820章 思路不错 说起来,张文定跟省里各厅局的关系,并不密切。 省地税局是他工作过的地方,然而,省地税局貌似和这事儿没什么关系啊! 还是问问木槿花和徐莹吧,这两个毕竟位置高,眼界不一样! 正想着这个的时候,来电话了。 张文定看了一眼手机,来电显示居然是武云。 自从以一县之长的身份主持了县委工作之后,张文定忙得是脚不沾地,都很少跟武玲联系了,更别说武云这丫头。 现在看到她的电话,张文定一瞬间竟然有些恍惚。 云丫头,身体应该完全好了吧? 一念及此,他马上就回过神来,接通了电话:“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武云的语调不再像以前那样清冷,也没有以前那般火气了,而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在哪儿呢?” 听到她这一声想你了,张文定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当初在病房的时候,亲她的那一下,心里感觉怪怪的,笑着道:“在望柏呢,你现在在干嘛?身体都好了吧?” “早就好了。”武云笑着道,“望柏市里吗?今天回县里吗?” “说不好,有可能就在市里,怎么了,你要来县里?”张文定有点奇怪,按说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之后,武贤齐肯定会禁她的足,不会让她随便出来了吧? 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武贤齐现在肯定是受不起惊吓了。 “嗯,过几天过来吧。”武云笑着道,“想过来看看你,顺便带个朋友过来玩。” “你是带个朋友过来玩,顺便看看我吧。”张文定有点好奇,燃翼又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要古迹名胜没古迹名胜,要自然风光没自然风光,有什么好看的呢? 当然了,就算县里没什么好看的,他也不至于会拒绝武云过来,只是笑着道:“好。定好了日子告诉我,我安排。” 说着,张文定迟疑了一下,又道:“你爸妈那里,要讲清楚,要让他们放心。要不,叫你小姑给你派几个保镖。” 武玲公司里有保安部,她自己更是有一个保镖团队,分几个给武云,那是完全没问题的。当然了,武云真要找保镖的话,别的渠道也找得到——武家老爷子在军中是很有影响力的。 “不用。”武云的语调恢复了以前那种淡然,“现在只要不是被部队围剿,一般的热武器,伤不着我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是一呆,有些难以置信:“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刀枪不入了啊?话说,就算金钟罩铁布衫,练到极致刀枪不入,那也是古代的大枪,不是现在这种枪啊!” “哪有什么刀枪不如。”武云笑了起来,“一颗子弹打到我身上,我照样会见血。只不过,只要不是被围住了用机枪扫,一般的枪,别说手枪了,就算是狙击步枪,想打到我,也没什么可能。” “你的境界突破了?”张文定问得满心不是滋味,“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武云道:“无所谓境界不境界,我现在知道自己是谁,一生一死之间,堪破生死玄关,得见真如自我。于生死之道,有了些预感。别人要用步枪狙击我,还没瞄准的时候,我就能够感觉到危险,从容躲过。愿心的发端在燃翼,但我还是错了,以为只要到燃翼支教了,就能够愿心圆满,从容突破,却不料到底还是要历经生死,方可得见大自在。” 听着这些话,张文定似懂非懂,只能说两个字:“恭喜你,照见己身满圆。” “只是比你先走一步罢了。谈不上满圆。”武云道,“修行之道,无有尽头,只能一步步往前走。我既然已经走过了生死关,自然不会怕死,修行路上,只能勇往直前,若是去哪里都带着保镖,我心境就会退步。发愿心的时候,我已有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能够感觉到危险的临近,但很模糊,可现在,我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危险来自何方,并且对自己的身体更了解。如果现在再遇到上次那样的事情,不用你出手,我一个人就能够轻松搞定他们,而我自己分毫不伤。” “行了行了,你现在是高人了,我听不懂你现在的境界。”张文定心里有些憋气,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两人的武道修为,还差不多呢,现在这才过去几年呀,这丫头居然把他甩开很远很远了。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人与人之间,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当然了,张文定也知道,造成这种差距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他自己本身。 他自从当了开发区招商局的局长之后,一路高歌猛进,只有在省地税局的时候,才算是小小的失意了一下,但是,就算是在省地税局的时候,他也在各种饭局和人脉关系中打转,不像武云那样,一心只在武道修行上。 一个天天杂事一大堆,一个一心只重修行,两相比较,这差距自然就出来了。 估计是猜到了张文定心中的郁闷,武云又道:“你也不用灰心。我现在是比你先走了一步,但你入世历练,一旦开悟,沉淀之后,到突破之时,便是水到渠成,将来的成就,说不定还在我之上。庙堂江湖各有路,六扇门中好修行啊!” 听到这个安慰话,张文定心中那点郁闷也抛开了,笑着道:“你说得对,修行修行,修正于己身行止。修自身是修行,见众生也是修行。既然在党旗下宣过誓,那就对得起党和人民,把工作干好,这也是我的修行。” “你明白就好。”武云这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自己的姑父,便换了话题,“燃翼是我的福地,既然是在燃翼达成愿心,突破境界,那我就帮燃翼介绍个投资商,至于谈不谈得来,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特别感谢,我一定好好谈。”张文定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高兴的,“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吧,你们什么时候来,我亲自接你们。” 燃翼这地方实在是太穷了,招商引资工作真的不好搞。 虽然张文定主持县委的工作之后,燃翼的经济活力已经焕然一新了,但是主力军,还是本地中小企业的生机活力,至于招商引资嘛,到目前为止,工作成绩是有一些的,但是却没有什么特别显眼的大的成就。 现在,武云既然介绍了一个投资商过来,那想必投资规模不会太小吧? …… 和武云的通话结束之后,张文定立马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把木湾水坝的情况讲了讲,也把林业厅派人到燃翼县的情况讲了讲,然后问道:“老板,你说,我这儿能不能从木湾电站要电啊?” “你想和林业厅硬着来?”木槿花一下就点出了张文定的心思。 张文定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县里缺电啊,电力公司的供电太紧张,我们要自力更生嘛。” 木槿花问:“向你们市委汇报了吗?” 张文定道:“我这不是刚有这个打算嘛,拿不定主意呢,想老板给我指点迷津。” “有风险,有压力。”木槿花和张文定说话,还是比较直接,没有玩虚的,“如果你们市里能够大力支持,省里也有人给你把关,未尝不可试试。不过,这里面的分寸,你自己要把握好。”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中安定不少,木槿花既然这么说,那肯定还是有几分希望的。 要取得望柏市里的支持,这个难度应该不大,不管是市委还是市政府,现在对于林业厅肯定都是一肚子的火,自己要冲在前面跟林业厅开撕,市里肯定会在后面提供弹药的。至于省里嘛,这肯定是指的武贤齐的态度。 可是对于武贤齐的态度,张文定有点拿不准。 毕竟,他在燃翼,没有把武贤齐的宝贝女儿保护好啊! “这里面的分寸,老板你得帮我分析分析,帮我把把关啊。”张文定脑子里考虑着各种情况,嘴里却是很诚恳地说道,“你也知道,我很多情况还摸不透,很多地方还不够成熟,你得多提点我,让我少走弯路,让我别给您丢脸呐。” “少拍马屁。你给我丢脸没什么,别给武省长丢脸才是真的。”木槿花笑骂了一句,然后道,“林业厅和水利厅,他们的意见也不见就完全统一嘛,省电力公司既然有收购意愿,也不能总是躲在后面嘛……你呀,现在主政一县,要有大局观,不要总是盯着自己那点坛坛罐罐,要学会搞好团结,联合出力,利益共享嘛。啊,这个,任何困难,都是有办法克服的,要学会去抓主要矛盾,要找到适合破力的点,借力打力。” 张文定明白了,木槿花的意思,是让他在林业厅和水利厅之间,搞点动作,让这两家统一不了思想,然后拉上望柏市和省电力公司,一起搞风搞雨。 这个思路,倒是没有问题,可问题是,这些都是大家伙,他一个小小的正处级,在中间玩得转吗?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821章 试探 “我这小身板,玩不了四两拨千斤啊!”张文定苦笑了一声,道,“别说水利厅和林业厅,就算是在市里,我们县也是垫底。” “县里底子差,更容易出成绩嘛。”木槿花不以为然地说道,“穷则变,变则通。经济基础好的地方,可以按部就班,经济基础差的地方呢,该大刀阔斧的时候,也要有乘风破浪的勇气,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嘛。” 这一下,张文定算是彻底听明白了,木槿花这是告诉他,反正燃翼县底子差,该闹的时候,就使劲闹一闹,真要搞出点什么麻烦,上面也是能够理解的——只要一心为公,没什么好怕的。 当然了,张文定也明白,木槿花之所以这么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省里有武贤齐罩着,张文定在下面干事,只要干出了成绩,稍微出点格,那不仅仅不是问题,相反还会被说成有魄力有决断,是个能干事肯干事的进取型干部。 这种认识,有一定的道理,只是这其中的苦楚,张文定却是不足为外人道。 与武贤齐之间的关系,这个是实事存在的。但是呢,张文定心里却觉得,自己和武贤齐之间,尽管是亲戚,然而这亲戚之情的感情,怕是谈不上的。 上一次,在京城,武云受伤,连累了师父,张文定自己心伤不已,也明白武贤齐那个时候就对自己有很大的意见了,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调到省地税局去。 前不久,在燃翼,武云甚至受了枪伤,差点丧命,就算现在伤好了,并且突破境界了,武云自己很欢喜了,可身为人父,武贤齐却不会在意什么境界突破不突破,只会在意女儿的安危。 在出了事情之后,能够让自己以县长的身份主持县委工作,张文定并不觉得这是武贤齐对自己的关爱,而是觉得,这里面更大的可能,应该是武贤齐出这一次手,以后都不会再帮自己了——这是看在武玲的面子上,划清界线的帮手! 这些情况,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倒也没办法对木槿花说清楚。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笑了笑,道:“嗯,我明白了,谢谢老板,打扰你的工作了。” “干工作要放得开手脚,也是要注意方式方法。行了,好好干!”木槿花又叮嘱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 第二天,张文定回到了燃翼,把手头紧要的文件先看了看,然后便把吕万勋叫了过来,问了问木湾电站的情况。 木湾电站存在的时间很长了,当年建电站的时候,县里确实参与了,但那个时候吧,吕万勋都还只是刚当上科级干部,又跟这些事儿没什么工作接触,所以不是很清楚。 当然了,不管清楚不清楚,木湾电站的建设,有县里的一份功劳,但现在县里却说不上话。呃,也不是说完全说不上话,毕竟电站是建在燃翼县的地盘上的。 县管不是现管嘛。 不管木湾电站是个什么性质,总归这玩意儿,它不是国家也不是省里搞的,同样不是市里县里搞的,而是省林业厅和省水利厅弄出来的,还是属于企业,并不是事业单位,没有什么级别。 所以,只和吕万勋稍微谈了几句,等吕万勋走了之后,张文定便把崔建勇叫了进来,吩咐道:“你安排一下,明天我去木湾电站看一看。” 这个安排,自然就是要调整明天的既定行程了。 “好的。”崔建勇没有说明天的行程哪些要取消,而是问了别的,“那老板您看,明天,你带哪些人过去?” 带哪些人,这个,张文定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好。 县委的人,就不带了吧,县政府的嘛,分管副县长还是要带着的,至于别的……别的先就不带了吧,毕竟只是先过去探探口风。 张文定迟疑了一下,道:“就吕县长吧。” “好的,我马上通知。”崔建勇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又问了一句,“电力局那边要不要通知一声?” 这个电力局,自然指的就是燃翼县电力局了。 毕竟,木湾电站虽然不是电力系统的,可跟电力系统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电力局也算是主管单位。 “通知……”张文定刚准备说通知一声吧,但转念之间,却又把话变了,“电力局就算了!” 张文定作出这个决定,倒不是因为在市电力局没有讨到好处,而是,纯粹不想让电力局过早的插手进来。 木槿花虽然跟他说了,叫他把电力局拉进来一起出力,可那是在需要电力局出力的时候再拉进来,而不是现在就拉。 在一开始的时候,张文定肯定要自己掌握住节奏,把主动权都控制在手里,不会让电力局胡乱搅局。 所以,明天去木湾电站调研,张文定就不想让燃翼县电力局跟着了——只要燃翼县电力局跟着,那无论什么消息,肯定都会第一时间传到市局去。 张文定需要的,是想放出消息的时候,就给市电业局消息,不想放消息的,市电业局得到消息越迟越好,越朦胧越好。 是的,他去木湾电站调研这个消息,市电业局肯定会第一时间就得到,但是,光这个消息是没多大价值的。 如果市电业局知道了张文定去木湾电站的消息,却不知道在木湾电站究竟干了些啥,那么,到时候市电业局,就会主动联系张文定了,那张文定就有了主动权。至于说市电业局会不会联系木湾电站,这个是肯定的,然而木湾电站却绝对不会对电业局说实话——如果肯说实话,也不至于收购了这么长时间,省电力公司还没把木湾电站拿下了。 所以,明天不让燃翼县电力局跟着去,这就是对市局玩套路了。 “不通知他们,这个,不太好吧?”崔建勇小心翼翼地提了个醒,“电力局,是主管部门。” “主管部门怎么了?”张文定脸一沉,“他们还是电地协调部门呢,给我们地方上协调了多少电?” 崔建勇不说话了。 啧,这领导的思路,呃,只能顺着来! 这一点,干了多年办公室主任的崔建勇,实在是太清楚了。 “电力局做得确实太过份。”崔建勇立马转移话锋,顺着张文定的意思道,“县里对电力局的工作一直都很支持,但电力方面,我们县里还是很吃亏!要不是电力方面太欠缺,劳动路那里,上次也不至于失火……” 这个话,也算是在张文定面前,给电力局上了一次眼药。 谁叫那一次失火,劳动路改造就被迫开动了呢? …… 木湾电站位于燃翼县沙头乡,在一片崇山峻岭之间的河道中,一道大坝,仿佛将滔滔水龙拦为了两截,坝上坝下,水势相差极大。 张文定轻车简从,只带着吕万勋这么一个县领导,然后加上崔建勇,以后秘书,来到了木湾电站调研。县里相关部门的负责同志,他是一个都没带。 电力局的没带,水利局的也没带,甚至就连宣传部的人也没有。 这一次过来,张文定不需要出通稿,目的就是和电站的人先接触一下,看看对方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传言说木湾电站背靠水利厅和林业厅,但张文定明白,这里面,恐怕并不仅仅只是这两个省厅,应该还有些别的因素,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划进电力系统内呢? 省林业厅和水利厅确实很强,但再强,也强不过政策的——两个厅里的干部职工,也许只是别人放在明面上的理由,实际在背后,或许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利益呢。 不搞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张文定怎么可能会被人当枪使呢? 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了,张文定考虑事情,已经不仅仅只是看表面了。 “张县长,欢迎欢迎,听说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我们公司视察工作,大家都很高兴,倍受鼓舞!”木湾电站的董事长兼总经黄志握着张文定的手,不停的摇晃。 木湾电站只是一直的叫法,其实他们在册的名称叫木湾水能电站有限公司,所以法人代表是总经理,而不是厂长或站长。 张文定道:“黄总啊,木湾电站是县里唯一的发电厂,我这是带着全县干部群众的美好祝愿来的……” 听到这个话,黄志心里有点嘀咕,只能又是一通感谢,然后介绍起身边的人员,自己也伸手去握吕万勋的手了,嘴里放低了声音说着欢迎的话语。 一通握手完毕,黄志就说:“张县长,吕县长,先去会议室吧,我代表公司,向两位领导把公司的情况作一个简单汇报。” “先到坝上看看吧。”张文定摆摆手,否决了黄志的意见,“不实地看一看,在会议室里,你说的东西,我也不见得听得懂,就算听懂了,脑子里也没印象。还是要深入群众,实地调研。” “那……张县长的指示非常到位,我们去坝上看。”黄志点点头,脸上堆出一些笑意,引导着往坝上走去,心里更加诧异,这个张文定,到底是要干嘛呢? 张文定没有让黄志诧异很久,在坝上只听取了两个工作上的汇报,便开口问道:“电站的电,都能够卖得出去吗?” 第822章 交锋 听到这个话,黄志就在心里琢磨开了,张文定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县里却钱,准备到电站来打秋风了? 按说吧,木湾电站并不受县里管辖,完全可以无视县里要钱的举动。但是呢,还是那句话,县官不如现管,木湾电站在燃翼县的地盘上,还是处处要依赖地方上的,绝对不能完全无视县里的要求。 别说木湾一个电站,就算是省电力公司,除了要听集团总部的话,同样也要听省委省政府的招呼。想望柏市电力局,可以不停张文定的,但却要认真考虑望柏市的意见。当然了,市里特别过分的要求,市电力局拒绝了就拒绝了,垂管系统还是有这个底气的。 所以,黄志想了想,就说:“现在电网都是电力公司的,我们的电销得怎么样,还要看电力公司的。他们自己的电先卖,然后才轮到我们的。” “这么说,销路还有待拓展啊!”张文定说着话,扫了黄志一眼。 黄志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们倒是想拓展呢,可电力局不同意,我们又不能自己往外面架设电网……” 张文定点点头,道:“那你们现在的问题就是电卖不出去的问题,别的没什么问题吧?啊,有什么问题和困难,可以跟县里说一说,县里帮你们想想办法。” 我们没有电卖不出去的问题!黄志很想反驳一句,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毕竟刚才是自己说的,电力局卡着电站呢。 这个时候,黄志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他已经隐隐约约的察觉到,张文定,问这句话的目的了。 刚刚张文定问他,他以为是要钱,现在他明白了,张文定过来有可能是要钱,但是更有可能是要电。 谁叫他这里是发电站呢? 脑子里稍微想了想,黄志就试探着说道:“张县长呀,困难我们这里还是有一些,但是呢,我们还是,这个,不能给县里添麻烦。啊,如果一有困难就找县里,那这就是给县里添麻烦了。我们还是先争取自己解决吧,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到时候再向您和县委县政府汇报。” 这个话,说的还是很客气的。但是这里面呢?距离非常远,摆明了就是不想跟张文定这么聊下去了。 搞得这么客气,就只有一个意思——我们不要县里帮我们什么忙,县里也别想在我们这儿打秋风。 是的,黄志有这个底气——县里来他,好酒好菜招待,小礼物送着,这个完全没问题。但县里想在木湾电站要钱要电,那不好意思,咱就不奉陪了。 黄志这个态度,并不出张文定的意料。 毕竟,如果黄志太软蛋了,那县里也不至于每到用电紧张的时候,那没电可用了——早就从木湾电站要电了。 然而,不管黄志是不是软蛋,张文定今天过来,打定了主意,是来打探过消息的,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躲过去了? 在市电力公司要不到电,这里可是张文定的希望呀。 “黄总不要客气啊,木湾电站,既然建在了燃翼县,那就是我们的缘分。我们县里呢,对于电站,那就一定要保驾护航,一定要为电站做好服务工作。”张文定脸上带着诚恳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因为黄志的话而生气,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在这里表个态,对于电站的服务工作,县里一定会有专人负责,会特事特办。” 这时候,吕万勋在一旁插了句话:“黄总啊,这个机会你要抓住,啊,这样的承诺很难得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黄志心里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什么叫专人负责,什么叫特事特办? 这个话,黄志听懂了,如果电站给了县里好处,那就对电站各种服务都会跟上,大开绿灯!如果电站不听话,那么,县里就会有专门的人负责给电站下绊子! 这一瞬间,黄志真的想骂人了,你特么的还有一点县领导的样子吗?威协的话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直接!草,你真当你一个正处级就了不起了?木湾电站要是能够这么随便被人拿捏,那我们还混个毛,早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黄志当了这么多年的电站负责人,自然有着商人的油滑,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得罪县里的,但是,他也真不想就这么把钱或者把电,白白的给了县里。 毕竟,木湾电站,背景强悍。 平时,对于县里,保持一定的尊重就可以了,但现你要是想对电站施加太大的压力,那电站也不是很在乎。 毕竟,不管是省林业厅,或者是省水利厅,那都不是吃素的。 所以,直面这个问题的时候,黄智没有选择屈服,而是选择了直接顶过去。 就这么一个穷县,也敢打木湾电站的主意?你们县里当初要不是目光短浅从电站退出去了,老子还真没办法不给你们送电,可你们当初退了,现在又想过来要好处,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想着这些,黄志就笑着道:“谢谢张县长和吕县长的关心,我们这个困难基本上都能克服,嗯,有些不好克服的困难,上级领导也已经帮我们解决了。” 这个上级领导,指的自然就是省林业厅和省水利厅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特别不舒服,你这是拿省水利厅和省林业厅来压我呢?啊? 省水利厅和省林业厅是很厉害,但是我县里是归市里管,两个省厅,我要是不鸟他那也就不鸟了。 知道啥叫一级政府吗? 今天要是连你个黄志都搞不定,那我还怎么跟林业厅玩啊? 想到这儿,张文定笑了笑:“这上面的领导,是哪个领导,还有能量嘛。” 听到这个阴阳怪气的话,黄志心里也不舒服,你张文定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居然敢这么问! 不过,心里不爽归不爽,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黄志的底气,在骨子里,但商人的油滑,会让他在脸上随时保持着一种没脾气的形象。 当然了,黄志也还真没办法把那个领导的名字说出来,只能陪着笑说道:“张县长,您也知道,咱们这个公司,股东多,有什么问题呢,大家群策群力,解决起来也就,也就方便了。” 这官腔套话,都挺不错嘛,看来这小子以前就是体制内混的。 这个推测是有原因的,这个木湾电站的股东,大部分都是林业厅和水利厅的,那么这负责人,是个体制内的也不稀奇——那个时代,总有不少体制内的人辞职下海经商。当然了,更多的还是停薪留职。 张文定淡淡地看了黄志一眼,道:“既然黄总这边没什么困难,没什么问题。那我这里倒是有个困难,想找黄总帮个忙。” 话说到这个份上,黄志也只能点点头,半是痛快半是打太极的说道:“张县长,您请说,只要我力所能及办得到的事儿,我一定尽力去办。” 这话里话外的味道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如果不是力所能及的事儿,那就不办了。 张文定也没管黄志这话里的味道,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既然你这儿的电卖不完,那就给县里均一点。啊,县里现在各行各业都要发展,用电很紧张!” 黄志的脸上就堆起了无奈的苦笑:“张县长,不是我不想帮县里排忧解难,实在是我这儿也没办法啊!” “怎么没办法?”张文定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你刚刚还说,电站的电卖不完。既然卖不完,那你一天产出来的电,不就只能消耗掉吗?” “这不是消耗不消耗的问题。”黄志急切地解释道,“这个卖电不卖电,我们说了不算!这个电力和烟草公司一样,是专卖的!我们发电站,就像是种烟叶的烟农,我们只负责把烟叶子种出来,种出来之后,得烟草公司收购然后再加工再卖出去,我们是没权力加工销售进入市场的!” 这个话,听着似乎有些道理,但是张文定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别的门道的。只是,这个门道,张文定并不是很清楚。 当然,他也不需要很清楚——木槿花说得很明白了,他只要在大方向上没问题,只要是为了工作,尽管闯就是了! “我没要你进入市场!”张文定两眼直愣愣地盯着黄志,“你直接把电给我们县政府,这是对我们政府工作的支持,不是进入市场!” 黄志被气乐了,我凭什么对你们政府工作进行支持啊?你张文定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从我这儿白要电?天底下就没这个道理! “张县长,您要理解我们的难处。”黄志心里气极,脸上带笑,嘴里在讨好,“要不这样,您让市电业局给我们行个文,允许我们的电往外卖,我们这儿就好处理了。” 张文定注意到了他这个话里的细节——往外卖! 是的,是往外卖,不是往外送! 这个往外卖三个字,意味深长啊!给县里电可以,但是不是白给,而是卖!而且,给县里能卖,那就给别的地方也能卖,要县里帮他们到市电业局要到这个权力! 第823章 谈崩 黄志这个要求,令张文定哭笑不得。 望柏市电力公司要他问木湾电站要电,木湾电站要他问望柏市电业局要卖电的许可。这两方,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却是望柏市电业局怎么可能白纸黑字的出许可?别说望柏市电业局了,就算是石盘省电业公司,也不可能出许可! 就算张文定对电力系统的事儿不太懂,可也明白,这个许可,私底下不计较还有可能,明面上,谁也不会这么干的。 “你把电给我们县里,我们按市价买!”张文定自然不会接他那个有关于望柏市电业局的话,只论电本身,“你放心,不会白要你们的电,如果有人有什么意见,我们县委县政府不会坐视。” 这个话,就是暗示了,电业局要找你们麻烦,那我们就出面的,你放心。 这个心,黄志当然放不了——石盘省电力公司正想着要收购了木湾电站呢,这时候木湾电站可不能随便送把柄过去。 当然了,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燃翼县实在是太穷了,黄志可不相信张文定买电会给他钱——县政府答应的钱,那就是空口白话,怎么都不会兑现的。 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事儿,黄志见得多了。 一分钱好处没有,还要担上被别人拿到把柄的分险,又九成九会收不到钱,老子吃饱了撑的帮你张文定? 黄志心中冷笑,已经决定了要拒绝,嘴里自然是另外找了理由:“张县长,你们不怕电业局,可我们只是个企业……条条框框的限制,我们也没办法。” 这个困难先摆出来之后,黄志又加了一句:“再说了,我们的电,也只能走电力公司的电网才输得出去,总不能你们县里自己架线过来吧?” 这要往前推个十年,县里架线也就架了,可现在嘛……张文定就算胆子再大,也不会去碰这个。 当然了,架线这事儿,也是很费钱的。呃,县里挤一挤,架个专线,也是没问题的,架了之后并给电力公司也是可以的——不图赚多少钱,这架线的本身,电力公司得给吧? 一瞬间,张文定心中真的就涌起了自己拉条专线到电站来的念头了。好在,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刚刚浮现,便被他压了下去。 真要这么干了,省电力公司肯定要发飙。 “从电站到县里,有电网吧?”张文定看着黄志,有点忍不住火气了,老子县里一天多少事,亲自跑到你这儿来买电,够给你面子了啊!擦,又不是不给你钱,你特么一直这么推三阻四的,看不起我还是怎么的? 黄志感觉到了张文定的怒火,迟疑了一下,道:“这个……等一下到办公室谈吧。” 张文定看了看,现在身边毕竟还是有很多人,总是纠结于这一个问题,也不太好。说不定黄志还有些别的话要谈呢? 那就办公室谈吧,到时候,看看你黄志能够谈出个什么名堂。既然心中存着事情,那么这个视察,自然不可能再深入了。过了几分钟,视察草草结束,不在大坝上看了,而是前往办公室。 这一次去办公室,就只有张文定和黄志两个人了,至于吕万勋,自有木湾电站的副总相陪着去了另外的办公室。 谁都看得出来,双方的老大,要单独协商了,这时候不适合在边上听着——无关什么机密,而是要照顾到老大的面子,万一没谈拢,也不至于会在手下面前丢面子。 “张县长您请坐。”办公室里,黄志亲自给张文定泡了一杯茶,苦着脸道,“按说县里有困难,我们公司只要帮得上忙,那肯定是义不容辞!不过,电这个东西,张县长你也知道,这个还是很敏感的。” “就从你们电站往我们县里买点电,这么点事,就是闹到省政府,又能怎么样?”张文定冷笑一声,“黄总,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这儿的电,别告诉我全部都卖到了电力公司!” “嘿……”黄志的苦笑更甚了,他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张文定,但要他承认,那也是不可能的,只能含糊其词道,“你们县里,按程序找,这个电,还是要找电力公司,直接找到我们电站来,这个真的不合适。您有一个县在手,有底气,可我胆子小,受不起吓!” 张文定冷哼一声:“你胆子小?” “我一个小商人,当然胆子小。”黄志稍稍一顿,道,“张县长,有些情况,你可能还不太清楚。我们公司,除了公司里面的这些设备之外。啧,这个怎么说呢,反正出了我们公司的大门,外面的所有电网线路,不,就连大门那幢楼的电网线路,都是电力公司的!”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说现在电站只产电,产了电之后,所出去的每一度电,都是经过了电力公司的手的。 这个话有几分可信度,张文定就懒得管了,只是盯着黄志,淡淡然说道:“就走电力公司的电网线路,你这儿给我定点送电,电公司那边,我去协调!” 黄志还是不肯松口:“张县长,您别为难我好不好?” “我怎么就为难你了?”张文定的声音提高了起来,“叫你卖点电给县里救救急,怎么就为难你了?啊?” 这特么的还不叫为难? 我们电站到现在都还没电力系统内的那几公司给收购,背景很强自然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们做事比较规矩,没有触到省电力公司的底线,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现在还能够坚挺在这儿? 我们的电可以从电力公司的网络走,但去向都是明明白白,都是由电力公司划定的,纵然有少许计划外的电,那也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的,现在你县里跑过来要电我就给了,那到时候面对电力公司的质问,我们就没道理了啊! 你觉得给你点电,没有问题,可我真要改了,那就无异于将刀把子递到了电力公司的手里。 这种事儿,还不叫为难? 黄志脸上不苦笑了,语气也没那么恭敬了:“整个燃翼县的供电,都是电力公司在做,也只有电力公司能做。你跑到我这儿来要电,还不是为难我?张县长,木湾电站的情况,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 “情况比我想象的复杂?”张文定冷哼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 黄志摇摇头:“这我可不敢。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我虽然是公司的总经理,但有些事,我做不了主!” 张文定下巴一扬:“那你叫个能做主的过来,我跟他谈!” 见到张文定这做派,黄志又怒了,你特么的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现在这里是我管事,我就是不给你电,你又怎么样? 摇了摇头,黄志的语调又强硬了一些:“找谁谈都一样,这个口子不能开。” 张文定火气有点压不住了:“如果我硬要开这个口子呢?” 黄志脸上突然就冒出了一股怒容,但瞬间,他又压下去了:“你真要开这个口,也不应该到我们这儿来开。你直接找望柏市电业局,实在不行,找燃翼县电力局都行,让他们给我们这下个文件指示,要我每天保证你们县里多少电,到时候我的电给电力公司,电力公司自然会把电给你们。” 电到了电力公司,还有我们燃翼的份?电力公司的电那么好要,我特么还跑到你这儿来啊?擦! 一瞬间,张文定真是越想越怒气冲天,燃翼这什么鸟地方嘛,跟随江,跟安青完全没法比。擦,在随江,也只是开发区的电比较紧张,别的区县,哪有这么紧张的用力? “你不要管电力公司,我就问你,县里的电,你到底给不给?”张文定眉毛一挑,“只要你答应给电,电力公司那边,不用你管!” 黄志这一下,沉默了。 这个事情,他不敢答应。是的,无论如何,他也没那个胆子答应。 想了想,黄志对张文定道:“张县长你稍等,我去上个厕所,昨天晚上吃坏东西了,拉肚子。” 张文定对他翻了个眼皮,倒也没有阻拦,更不担心他会尿遁。毕竟,现在这个形式,张文定还是看得懂的——黄志估计要打电话请示去了。 是的,黄志刚才一直表现得比较硬气,似乎也很有底气,但还是那句话,这里是燃翼的地盘,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和县里撕破脸啊! 等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黄志进来了,道:“张县长久等了。” “黄总现在应该考虑清楚了吧?”张文定一脸正经之色,没管黄志的客气话,直奔主题,沉声问道,“怎么样?” “这个……”黄志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很坚定地说道,“这个,不瞒你说,我们这儿真的没办法。必须要电力公司给我们下任务,我们再接任务!” “黄志,你这是诚心要和我过不去啊!”张文定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站起了身,冷冷地说道,“你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第824章 君子报仇,争分夺秒 这次木湾电站的调研很不愉快的结束了,张文定饭都没吃,便带着人回了县里。 “木湾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工作报上来的?”坐在办公室里,张文定面无表情地问吕万勋,“电站那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县里解决的困难?” 听话听音,吕万勋自然知道,张文定并不是要帮木湾电站解决困难,而是要给木湾电站的工作制造一点困难,甚至还可以让木湾镇党委政府向木湾电站施压,施压不起作用的话,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使点小手段也是可行的。 吕万勋明白,张文定这是被木湾电站气着了,要给木湾电站一点颜色看看。 身为副职,遇到这种情况下,当然不可能和一把手顶牛,但劝阻的姿势还是要做出来:“他们有什么困难,应该都会找林业厅和水利厅解决吧,一般不会来找县里。” 这个话,就是暗示一下,班长,他们背靠着林业厅和水利厅,你确定要到他们那儿找事儿,跟水利厅和林业厅比比力气? “水利厅和林业厅……”张文定沉吟了一下,道,“木湾电站既然是在我们县里,那有什么困难,我们县里也要做好相关的工作。啊,省里各厅局要关心全省方方面面的工作,我们干基层工作的,就是要基层的困难就在基层解决,不能什么困难都往上推。上级职能部门的工作千头万绪,我们也要为他们排忧解难,不能辜负了上级部门对我们县里的厚爱。” 这个话,说得就有点杀气腾腾了——省里的两个厅局又如何?我们县里要搞事,他们也鞭长莫及了,更何况,林业厅还先招惹了我们县里呢,我们现在出手,这只是正当防卫!不给他们亮一亮牙齿,他们还以为我们县里好欺负! 吕万勋就知道,林业厅的下来县里检查退耕还林的举动,被张文定记着呢,可是他没料到,在林业厅对燃翼县还没有下结论的时候,张文定就要展开反击了。 这个张文定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吕万勋虽然打定了主意紧跟张文定,可眼见张文定要干这种事情,心里还是很虚,却又不敢反驳,只能顺着这话说道:“班长的觉悟,果然比我们都高,我们还要学习啊!” 相比于吕万勋的胆子小,政府办公室主任崔建勇的话就直接多了:“木湾镇那边,干工作还是有一套的,很有些歪点子。” 这个话,就是说,这种事情,直接让木湾镇去找木湾电站的麻烦,让木湾电站体会一下地方上的实力。 现在张文定虽然不是县委书记,但却主持了县委工作,崔建勇这个府办主任,也想再跟着往前一步,上到委办主任的位置上。 毕竟,委办主任是县委常委,比一个普通的副县长份量还重呢。而委办主任的位子,完全取决于县委一号的意愿,只要县委一号推荐上去,市里不会有二话。 所以,现在崔建勇是打定了主意,只要是张文定的决定,他都会坚决执行,完全不去考虑对错得失。 听到崔建勇这个表态,吕万勋生怕张文定对自己生出嫌隙,赶紧表态道:“我马上给木湾镇打电话,让他们多关心一下电站的工作。”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吕万勋一眼,没有说话。 吕万勋就当着张文定的面,给木湾镇的党委书记和镇长分别打了个电话,先说了今天在木湾电站调研的事情,然后叫木湾对电站要多关心。 今天在木湾电站调研的时候,张文定是轻车简从,根本就没有通知木湾镇,现在接到这个电话,镇里的一二把手心里都很虚。好在,心里再虚,领悟上级领导话里的意思,还是没有问题的。 张文定现在在燃翼县里基本上能够做到说一不二,只手遮天了,各行局各乡镇没人敢得罪他。 去木湾电站调研,却没有通知木湾镇方面,这就足以令木湾镇党委政府吓出尿了,现在接到这个指示,当然要坚持执行好。 不仅仅要执行好,还要超出县里的期望值——不怕做得过分,就怕做得不够啊! 木湾镇平时和木湾电站的关系处得还行,但对于木湾电站也还是有些不满的。木湾电站逢年过节啥的,对于镇政府都有所表示,但也仅仅只是有所表示,并没有显得特别尊重——这个有所表示和特别尊重之间的区别,自然就在于过节礼品的轻重了。 木湾电站背靠水利厅和林业厅,还真没怎么把地方放在眼里,所以只是象征的过得去就行了。面对这个情况吧,木湾镇谈不上怨念,不满有一点,但还不至于发作——发作了也惹不起啊,县里都不惹电站呢。 惹不起是以前,现在县里下了指示,那惹不起也要惹了——水利厅和林业厅隔得太远,县里张老板,那才要命呢。 于是,木湾镇里就开始折腾。 镇里要折腾一个辖区内的企业,有的是办法,甚至这办法都不需要去检查什么,而是放出风去就行了。不管是街面上的混混,还是各村里无所事事的人,总是能够凑得出来一些人的,然后,这些人就会干一些谈不上犯罪,但却能够让木湾电站特别恶心的事儿了。 比如,往电站外面堆粪;比如,有人跑到电站大闹,说电站有人和他媳妇有染,要讨说法;比如,还有人说电站对周边有污染…… 一时之间,木湾电站的工作都受到影响。 这种情况下,木湾电站先是打电话报警,然后又和木湾镇政府的人通气。 可是,自从张文定和武云那一次受伤之后,整个燃翼县警务系统,都已经被张文定牢牢的抓在手里了,更别说镇上的警察还受到了镇里的指示,对于这种事情,他们可以出警,但出警之后,却说这是你们自己的纠纷,而且没有发生什么冲突流血事件,所以,我们警察管不了,建议你们自己走法律程序。 警察的答复不能让木湾电站满意,找到镇里,镇里照样一个太极推手,表示无能为力。 这一下,木湾电站几个头头脑脑,终于明白事情不简单了。他们开始就明白,突然间冒出这么些事情,肯定不是偶然事件,应该是有人指使的,但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把指使者往县里去想。 准确地说,是他们没有把指使者往张文定身上去想。 但是现在镇里的这个态度一出来,再一联想到张文定在电站说的话受的气,他们总算明白过来了,这估计是张文定出手报复了! 这个猜测,令木湾电站的总经理黄志有些想不通,然后亲自和木湾镇方面沟通了一下,得到了暗示,这是县里的意思。 这一下,黄志就很是意外,是的,他第一反应是意外,而不是愤怒。 毕竟,黄志以前就是林业厅的人,而且在水利厅也混过。 那几年搞水土保持的时候,林业厅和水利厅还真的不少工作是合作来干的,这也是后来木湾电站建起来没有太大困难的原因之一——这两个厅里有合作的基础。 在体制内混过的人都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哪儿受了气,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找个合适的机会搞回去才是正经。 但张文定这搞法,却是君子报仇,分秒必争! 有这么当官的吗? …… 知道了这事儿是张文定的意思,黄志倒也没有急着找林业厅和水利厅,而是先找人问问了张文定的情况。 这个情况,自然不是纸面上的情况,而是一些关于张文定的性情啊、背景啊之类的东西。 说起来,张文定在燃翼县里名气很大,许多人对他都不陌生。可是木湾电站这边,毕竟跟县里没什么瓜葛,也就没人去专门关注这个——我们知道你们县里的一把手叫张文定,但也仅限于知道,至于他有什么爱好有什么背景,关我们电站鸟事! 这一打听吧,黄志就从不同的渠道,知道了张文定的一些情况,然后就有些郁闷了,看来这个张文定跟一般的当官的还是有所不同的。 在燃翼能够把吴忠诚给斗下去,并且还被人打了黑枪,这必然是一个很强势并且很能得罪人的家伙。 与这样的人相处,还是很不容易的。 不过,不管容易不容易,黄志都要把这个事情解决。 现在张文定在气头上,而且黄志以前和张文定没有交情,就算问得到张文定的电话,也不适合这么突然地打电话过去,所以,他这个电话是打给了吕万勋。 毕竟,电力这一块也是吕万勋份内的工作。至于说打给崔建勇,黄志觉得那也太抬举崔建勇了。 电话一接通,黄志就笑声爽朗地说道:“吕县长你好,我是黄志,木湾电站的黄志。” 吕万勋不轻不重地答道:“哦,黄总啊,你好你好。” 这个话,配着这个语气,拒人千里的味道相当浓。 黄志自然听出了吕万勋所透出的距离感,但这时候他也顾不上生气了,只能继续笑着道:“吕县长,你现在在办公室吗?” 你这什么语气?我在不在办公室,用着向你汇报吗?吕万勋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冷了起来:“黄总这是……有什么指示?” 第825章 开始吧 听到吕万勋这话,黄志就在心里确定了,这次的事情,肯定就是燃翼县里搞出来的。尼玛,当初去电站要电的时候,你们县里一把手张文定就那么傲,现在我主动打电话过来,你一个副县长,居然也这么不冷不热,真以为我们木湾电站好欺负? 不过,心里再不爽,黄志嘴上却是说得客气:“吕县长你这话,我听得腿肚子打颤啊……是这样,电站这边呢,有些工作想向你做个汇报,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唔……我看看。”吕万勋停顿了一下,然后道,“明天下午三点到三点半之间,我可以挤点时间出来。” 注意这个话,不是下午三点至三点半之间有空,而是在段时间之间,可以挤出来一点点时间,至于这个一点点时间是指一分钟呢,还是三十分钟,那就要看黄志到时候的表现了。 黄志在心里骂娘了,尼玛,在电站的时候,他是和张文定单独谈话的,现在去县政府见一个副县长,居然还要预约,预约了不算,还规定了时间! 简直岂有此理! 这一瞬间,黄志都想扔下电话,不鸟吕万勋了。 但是,不鸟不行啊,电站外面那么多人,严重影响到了电站的工作,而且,说不定还会有更下作的手段呢? 所以,心里再冒火,可是还是要把火气压下去,把问题解决好。 虽然背靠水利厅和林业厅,但黄志也不能一有事情就找厅里啊,那样的话,厅里会严重怀疑他的能力。 再说了,就算是找厅里,貌似也是远水难解近渴。 有什么情况,还是自己先解决的好。 捂盖子这种事情,并不仅仅只是下级政府瞒上级政府的手段,企业上,也经常这么干。 黄志明白,除非到了捂不住盖子的时候,到了自己实在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这问题才能够往上推到厅里去,寻找厅里的支持。到了那个时候,不管厅里怎么想,至少自己这个态度是端正的——已经尽力了。 憋着气,黄志只能依着吕万勋的规矩来:“行,那我明天下午三点准时到你办公室来,打扰了。” 电话挂断,黄志咬了咬牙,一个电话把美女秘书叫了进来,关紧了办公室的门,直奔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 吕万勋却没黄志那么快活,想了想,抬手就准备给张文定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可是转念一想,还是没打电话,而是起身出门,向着张文定的办公室走了去。 这种事儿,当面汇报比电话汇报要好——态度端正很重要。 张文定今天在县委办公,没在县政府,所以吕万勋过去花了点时间,但也没太久——燃翼这县城实在是太小了。 吕万勋见到张文定的时候,张文定正在伏案工作,倒不是他要给吕万勋来一个领导学习时间,实在是手头的工作太多,县委加县政府的事情都要他作主,令他忙碌不已。 好在,只是忙了几分钟,处理完一份文件,张文定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从办公桌后面起身,坐到了沙发上:“怎么个情况?”“黄志给我打电话了,说明天下午过来汇报工作。”吕万勋斟酌着用词,“我答应见见他,就是不知道……可能他明天还会提要求,想见见班长,我这儿,要怎么答复他?” 张文定皱了皱眉,想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那儿有没有木湾电站的详细资料?给我一份儿。” 吕万勋虽然说是分管电力这一块,但实际上不怎么管得了人家,更何况,木湾水电站,并不在电力系统之中。 所以,吕万勋那儿还真没有木湾电站的详细资料,不过呢,当年燃翼县政府毕竟参加过木湾电站的建设事宜,所以,政府那边肯定会有资料,就算时间久了资料移交了,那档案局里肯定会有资料。 “好的,我找到了马上给送过来。”吕万勋点点头,应下之后也不急着多说什么,而是继续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这时候才淡淡然说道:“如果明天他要来见我,就见一见吧。你这边先和他谈,尽量谈妥吧。” “我知道了。”吕万勋点点头,“那我这边谈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听到这个话吧,张文定也是一阵头大,这个吕万勋,虽然态度端正,也知道积极靠拢,工作能力也还可以,但在决断方面,还是差了一些。 就这么一个破电站的事儿,还要我这个一把手告诉你需要注意什么,你就不能有一点点决断的魄力吗? 都像你这么干,事无大小都要我来过问,那我不得像诸葛亮一样累死啊! 只是,心里抱怨归抱怨,可吕万勋这个事事请示的态度,张文定还是很欣赏的——这是态度问题。 “别的先放在边,当务之急,是要到电!”张文定摆摆手,“电站的问题,以后再慢慢谈,先把今年的电解决好。今年有一个好的开始了,以后就可以形成惯例!” 吕万勋明白了,张文定只要电,暂时还不想报复电站。 至于这个电是白要还是买,这个就不用再请示了——电站的电也不可能白送,只能是买,但要谈出个大致的意向和价格。 有了张文定这个指示,吕万勋就心里有底了。 第二天下午,吕万勋在办公室里等着黄志。 黄志并不是踩着点来的,而是在两点五十分就到了吕万勋办公室的外面——早到十分钟,这是一个尊重的态度,但也显得自己有底气。 如果没底气的话,肯定是要上午就到,表示自己特别渴望向县领导汇报工作。 这种细节,黄志是把握得相当到位的。 看着时间还差两分钟就要到了,黄志敲响了吕万勋办公室的门,吕万勋的通讯员直接把黄志请了进去,还泡了茶。 表面工夫,还是要做的。 “黄总你请坐。”吕万勋伸手和黄志握了一下,表现得比昨天在电话里要热情一些,但是话却是生硬无比,“今天时间比较紧,咱们开始吧。” 这才一见面,都没有客套几句,便要直奔主题谈工作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黄志在省厅也是呆过的,就算面见厅长,也没遇到过这么生硬的搞法。 不过,黄志也没在意吕万勋这个话的生硬,既然吕万勋不想客套,那他也还真的就直奔主题了:“吕县长,是这样,我们电站外面那条路,很旧很破了,想到县里申请一下,看看县里能不能给我们修条路。” 给你们修路?吕万勋差点没被他这个话给噎着,尼玛,我们问你们要电你们不肯给,现在还想要县里给你们修路,当我们县里都是傻子吗?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板夹了? 这个话,吕万勋完全就不接,只是两眼盯着黄志。 “那条路,还是当初建电站的时候修的,现在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了。唉……”黄志叹口气,也没管吕万勋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这条路,现在都没有人修整,就这么一烂再烂下去,估计再有两年,别说轿车,就算是越野车,都得挂底盘。” 这个,吕万勋有点印象。 他陪着张文定去木湾电站调研的时候,经过了那条路。路是水泥路,但是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到处坑坑洼洼的。 吕万勋知道,这条路为什么烂。 因为这路是通往电站的,镇里也好,县里也好,都不愿修这个路,想着由电站自己出钱修。可是从电站的立场来讲,这事儿,它不归电站管呢,这是县里是镇里的基础建设,凭什么让我们出钱修? 这是修路,又不是修厕所,资金不是小数目。 这时候,吕万勋也不得不怀疑,黄志提出这个话,是不是想用修路来换电? 可是,修路那是一笔大钱,电费才多少? 毕竟,电力的大头,是在电力公司,县里问木湾电站要电,只是要把木湾电站的电作为一个补充。这么一点补充,怎么可能跟那一条路划等号? 没这么算账的! 摸不透黄志的目的,吕万勋说话就相当飘浮:“目前县里的修路计划,还没有排到乡镇去……你们那边吧,还要看机会。” 黄志当然明白,这个看机会其实就是没机会。 “机会现在就有。”黄志两眼直视着吕万勋,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修路的钱,大头可以我们自己出,县里挂个名。” “嗯?”吕万勋这一下就有点吃惊了,这个黄志难不成还是个散财童子? 眼见吕万勋被自己这个话惊到了,黄志脸上就透出了笑意,又说了一句:“这个乡镇的道路啊,该修还是要修。当初要是乡里道路好走,张县长的车在路上可能就躲过了袭击,也不会受伤……” 吕万勋明白了,这个黄志,抛出了大铒,却又不作解释,这是嫌他吕万勋作不了主,要见张文定呢。 反应过来这个,吕万勋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就这么让你见到了张县长,那不是显得我太没能力了? 其实就算吕万勋答应了黄志,让黄志去见张文定,张文定也没时间见黄志。 因为,武云今天过来了。 武云过来,就算有天大的事情,张文定都会先放下来,见一见武云的。 第826章 听着很耳熟 张文定是武家的女婿,但与武家之人中,关系最好的,不是岳父岳母,也不是妻子,而是这个武云。 真要说起来,这二人之间,甚至是生死之交。 前几天,武云就打过电话说要过来,这次真的过来了,张文定自然是要好好陪一陪的。 张文定原以为武云就是带着个朋友过来,却不料,她过来的居然是四个人——不是带了一个朋友,而是两个,另外还有许久未见的黄欣黛。 “黄老师,好久不见呀,我太想你了。”张文定一见黄欣黛就迎了上去,心里在想着是伸手握个手呢,还是借机拥抱一下呢? 如果借机拥抱的话,武云那丫头会不会吃醋啊? 张文定这里还在犹豫着,黄欣黛却已经张开了双臂:“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了,看你这样子,是越来越帅了。” 眼见着她张开了双臂,张文定可就没什么顾虑了,同样张开了双臂,跟黄欣黛进行了一个礼节性的拥抱。 轻轻地拥抱住了之后,黄欣黛在张文定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你居然亲了云丫头……” 这话说完,不等张文定回应,黄欣黛就松开了手,退后两步,笑吟吟地说道:“今天跑到你这儿来,没打扰到你吧?” “没,我是恨不得你天天来啊。”张文定哈哈一笑,然后看向武云,“丫头,这次过来是不是住一段时间?” 武云摇摇头,没有接张文定这个话,而是介绍起了身边另外两个人:“这是我两个朋友,金利川、龙起海。” 这话一说了之后,武云又指向张文定,对那两个人介绍起来:“这是张文定,我姑父,现在主持燃翼县委县政府工作。” “你好,欢迎,欢迎。”张文定依次跟金利川和龙起海握了手,然后一脸热情地说道,“咱们别站在这儿了,我们先去房间,把行李放了,然后坐下来好好聊聊。” 金利川摇摇头,声音宏亮地说道:“那就放行李吧,坐就不坐了,赶紧的咱下乡先瞅瞅……” 另一位龙起海则是没有说话。 “下乡啊……”张文定轻声疑惑了一句,心中在想,这人过来,不会是想来搞投资吧? 不过,燃翼虽然现在投资软环境还可以,但是,县里貌似没有啥硬通货值得外地大老板过来投资吧? 说起来,现在的燃翼,本地企业是主流,外地投资商投的项目,都不大。 如果是别的外地投资商过来,张文定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疑惑的,小项目随便他们投嘛。但是武云和黄欣黛带过来的人,那想必身价都是很高的,投资的手笔也是很大的,这就令他有些不解了。 燃翼这地方,没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到黄欣黛这样的大老板吧? 不过,不管燃翼有没有自己不知道的好东西好项目,既然有老板过来考察,那张文定就一定会拿出浑身解数,尽最大的可能把投资留住。 没办法,干招商出身的,就得有这种自觉。 心里想着这些,张文定嘴上却是飞快地说道:“那就放了行李就下乡,金总准备去哪个乡?我马上准备,跟你们一起去。” “你要一起就一起吧,不过就怕你没时间。”武云接过了话,笑着道,“他们是想到处走一走,并没有固定要去哪个乡镇。要不你给我们安排个人,带带路就行了,不用你专门跑。你这儿事也多,走一天就得耽搁多少工作?”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明白,估计这个金利川和龙起海过来这边考察,不太希望被县里安排好,而是想自己去了解一个真实的情况。 对于这样的心理,张文定也是明白的。想当初在随江干招商的时候,有不少投资商还专门甩开了开发区给安排的人,自己前去目的地了解情况呢。 甚至,张文定还猜想,除了眼前这二人之外,说不定他们还有别的人也到了燃翼县呢,只是没把车开到县委来。 虽然武云去哪儿基本上不带保镖司机,但一般的大老板,谁不是前呼后拥的? 既然这些人愿意自己去乡里转一转,张文定也就懒得多操心了,直接把自己的司机安排给他们做向导,便不准备再管了。 他相信,就算这两个家伙有什么神秘的商业路子,那他的司机跟着去,总是能够看到一点蛛丝马迹的。 当然了,如果司机没有探出什么消息,也无关紧要。 不是还有个武云吗? 张文定完全有理由相信,武云怎么着都不会看着他吃亏的。 黄欣黛等到张文定的司机来了之后,便对武云等三人说了一句:“你们下乡去吧,我就不去了,在这儿休息一下。”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以为武云会不同意的,却不料武云很痛快的点点头,道:“行。那你就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武云又转向张文定,道:“我们就不用你管了,你把欣黛姐安排好。” 张文定点点头:“放心吧,肯定会安排好。” 说着话,张文定心里的感觉也是怪怪的。以前,武云别的都挺信任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他和黄欣黛在一起,生怕他起什么不应该起的坏心思,可是这一次,武云居然放心把黄欣黛留下了,实在是怪事。 难道,真的是经历了过生死,让这丫头开悟了?又或者,是这丫头的境界突破之后,看万事万物,都很淡然了。 把行李放进了房间,张云三个人就走了,黄欣黛并没有真的留在房间里休息,而是接受张文定的提议,到楼下喝茶。 现在燃翼是张文定一手遮天,自然不用总是坐在办公室里上班,而是可以随意在外面喝个茶什么的——跟黄欣黛喝茶,那也是为燃翼拉投资商嘛。 本来去办公室里喝茶也行的,但张文定觉得,办公室时的氛围太正式了一点。而他跟黄欣黛许久没见,需要一个轻松点的聊天环境。 “黄老师,听说你最近都在国外?”张文定坐下之后,两眼直直地看着黄欣黛,眼里说不是什么情绪,“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喜欢呆在国外呀。”黄欣黛迎着张文定的目光,笑着道,“欧州那边吧,有很多人喜欢,但我不是很喜欢。我始终觉得,哪里好,都不如自己的家乡好。这么多日子,天天在外面,似乎过得很不错,但心里总是没有在家里舒坦。我这人呀,只要呆在国内,怎么着都心里踏实。而且,云丫头也叫我回来,我就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张文定点点头,“家里的事儿都解决了吧?” “解决了。”黄欣黛摇摇头,又点点头,“其实吧,大家族,解决起事情来也都很冷静,只要事情一过,就没人会感情用事了。现在跟云丫头在一起,家里也不说什么了。” 张文定道:“那挺好,恭喜你啊。” 黄欣黛摇摇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和云丫头的事,耽搁了你,你现在应该早就当县委书记了吧?听云丫头说,现在你还只是主持县委工作?” “这跟你没关系,遇到那种事情了,我也不能躲着装没看到啊。”张文定摇摇头,想到当初在京城那一场硬架,打得人人受伤,更是连累了师父,禁不住心里情绪有些波动。 好在,他现在很快就能够扫除自己的负面情绪,瞬间就换了话题:“你们这次过来,是要考察什么项目?” 面对张文定这个问题,黄欣黛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说道:“不是我们考察,是他们考察。具体什么项目,还要等他们看过了才知道。也许是大型种植养殖业,也许是旅游,也许是矿藏,目前还说不准。” “大型种植养殖业嘛,我们这里还是很合适的。”张文定扬了扬眉毛,道,“旅游业的话,哪方面的旅游业?” 矿藏这玩意儿,张文定干脆就不问了。 毕竟,从他到燃翼县之后,还就没听说这儿有什么适合开采的富矿——真要有适合开采的各种矿藏,县里也不会到现在还是这穷酸样。 小煤窑倒是有,可真心小得可怜,完全放不进各煤炭公司的眼里。 张文定觉得,与其到燃翼这地方来找矿,估计还没到这儿找古墓来得容易一点。当然了,这也并不是说,燃翼县里就绝对不会有还没有被人发现的有价值的矿,只是这可能性,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至于旅游业嘛,张文定也不抱什么希望。 他在随江也是干过旅游工作的,就随江那里的经济条件,再加上还有可供炒作的东西,把旅游做起来,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目前来讲,都称不上特别成功,只是有赢利能力而已。燃翼这地方,跟随江那是没法比啊! “好像是什么水上娱乐加高空娱乐方面的休闲旅游业吧。”黄欣黛不确定地说道,“你们这儿不是有个什么水库嘛,听说那儿水面宽,水库下面的落差又大,两边的山都很险,适合搞探险。” “水库?”张文定眉头一皱,“什么水库?” “名字忘记了。”黄欣黛摇摇头,“就是你们县里的,应该不仅仅是个水库,还发电。哦对了,听说是省林业厅搞的,你问问就知道了。” 第827章 被绕晕了 “木湾电站?”张文定一脸怪异地看着黄欣黛,心中闪过一道念头,武云他们这次过来,不会是木湾电站搬的救兵吧? 不过,转念一想,张文定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毕竟,武云是几天前就打电话说要过来的,是在他对木湾电站下手之前。而且,就算是木湾电站搬救兵,也只会搬到林业厅和水利厅,而不会搬到武云头上。 毕竟,武云只会站到张文定这一边,不可能会站到木湾电站那头去啊! 想着这些,张文定也只能在心里感叹,这世界真小! 自己这儿和木湾电站还才过了一个回合,没想到这马上就有人对木湾电站感兴趣了。不过,木湾电站那儿险归险,可是,真的适合搞旅游吗? 像那样险的地方,在全国范围来讲,不说多了,随随便便都能够找出来一两千处差不多的地方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什么木湾电站。”黄欣黛点点头,据说那儿很有开发的价值,所以他们要过去看看。 “那你怎么不去?”张文定就奇怪了,虽然黄欣黛不是搞旅游的,但是她也可以投资的嘛。 “我对这方面没兴趣。”黄欣黛摇摇头,道,“如果我想做旅游,早在随江的时候,就投资了。我和李淑汶关系不错,你知道的。还有,苍龙柯我也认识。” 提到这个话,张文定才想起来,当初在随江,紫霞山的旅游开发,宝岛李家的那个李淑汶过来考察的时候,还是黄欣黛介绍的呢。不过,后来有了钟五岩和苍龙柯参加,最终李淑汶没有独家拿下开发权,而是变成了他们几个合资开发。 当然了,明面上的合资,是李淑汶和苍龙柯,至于钟五岩在暗中有没有股份,这个嘛,张文定就不清楚了。 毕竟,当初那个时候,钟五岩的父亲还是石盘省委宣传部长,位高权重,身份不一样,总要注意个影响嘛。 “也对,你要搞旅游在随江就可以参与了,那边也比这里投资风险小得多。”张文定点点头,“那云丫头跟过去,也只是看一看,不准备投资了?” “她要搞投资,哪里都可以,没必要在石盘。”黄欣黛摇摇头,“她爸现在位置不一样了,她小姑都不适合再到石盘来投资了,更何况是她?” “这个影响不大吧?”张文定眯了眯眼,“只要不是特定的行业,应该可以的吧?虽然说有规定……但大家都不这么做的吗?” “云丫头要在石盘省内做生意,也不是不可以。”黄欣黛笑了笑,解释起来,“就算以她自己的名字来做都可以,这点事,也不算什么大事,就算她爸不申报上去也没事。不过,对于她爸以后的路,多少还是有些影响。她爸现在这个阶段,每进一步,都不是那么容易,自然不想有什么负面的影响。” 见张文定在沉思,黄欣黛又说了一句:“要赚钱,哪里不能赚,干嘛非得惹人非议呢?你看看你,现在也有不小的权力了嘛,就算是随江,有木老板在那边,而且你认识的人也多。只要稍微动一点心思,就可以给你家里安排些来钱的门路。可你爸妈现在还在开着狗肉店,你弟弟妹妹也没有急着出来捞钱,而是继续读书。”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也就释然了。 是啊,哪里不能赚钱呢?没必要找些不自在啊! “你现在的生意主要还是在乐泉吗?”张文定抛开心里那些思绪,关心着黄欣黛,“有没有在别的行业试试水?” “有啊。”黄欣黛点点头,“传统行业,房地产和酒店店有所涉猎,另外投资了几个不同类型的网站,影视方面和云丫头一起也试了试,物流方面也撒了些钱……” “黄老师,你这是真是全面投资啊。”张文定恭维道,“这么下去,我看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咱们国家的首富了。” “不成富负就很开心了。”黄欣黛笑着道,“现在这社会啊,各种创新,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阶段,什么行业就突然发展起来了。所以啊,多面投资,就相当于到处押宝,只要有一个点押中了,那未来就是大钱。” 张文定叹息一声:“你们有钱就是好,不管干什么,总是走在别人前面。因为你们不怕亏,但只要有一样押中了,那就是大赢。啧……” 黄欣黛似笑非笑道:“说得好像你没钱似的。” “我……”张文定刚想说他就一点死工资,家里的钱都是老婆的,可突然间想到了他自己应该也是很有钱的,只是不知道具体有多少而已,顿时就止住了话头。 吴长顺可是给他和武云两个人留下了不少的资产,具体有多少他不知道,但听武云话里话外的意思,数目不可能小——也许是古董也许是地产也许是钱也许是别的,反正他还没那个时间去整理。 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除非公务,想以私人身份出一趟国,审批上真的很麻烦。 至于武云,则是想出国就出国,方便得很。 不过,武云那丫头家国情怀比较浓,不喜欢呆在国外。当然了,出去清点一下吴长顺留下来的财产,这个武云还是没压力的。 “嘿。”张文定摇了摇头,“钱不钱的,对我来讲,真的没多大价值。一天吃饭不过三餐,睡觉不过一张床,要那么多干什么?我现在呀,就只想把燃翼好好的发展起来……” 黄欣黛道:“你们这呀,要发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呀。” 张文定并不因为她这个话气馁,笑着道:“你是我的老师,而且现在又是大老板。你帮我把把脉,燃翼要怎么科学的发展?” “发展就离不开钱!”黄欣黛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要按一般的执政思路来讲,燃翼这地方,真的要什么没什么,没有可以值得特大投资的地方。不过呢,也并不是说你们这儿就只能等着慢慢发展,没有任何前途了。” 关于县里怎么发展,张文定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也和县和县政府班子成员讨论过不止一次。 但是,没什么效果,也没有多少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提议。 大家所说的,无非就是招商引资! 可是,招商引资的重点呢?招商引资的优势呢? 中草药种植,这个不是立马就能见效的,而且,想要形成中草药大县的规模,也没那么容易。至于制药厂嘛,张文定并不希望太多。 环境问题还是要考虑的。 除此之外,就算是卖地搞房地产,燃翼这地方也只能解一时之急,并不能当成财政支柱——燃翼这地方太穷,又没有什么吸引外地有钱人过来度假的亮点,房价地价都不高。 劳动路算是繁华地段了,可那点卖地的钱,市里有些大的房地产公司,都看不进眼里呢。 就这么一个要啥没啥的地方,招商引资这个口号,喊得再强,又能有多少实际的效果呢? 脑子里想着这些,张文定赶紧接过话:“老师,学生我现在真是一脑门子官司,天天想发展都想疯了。可是呀,这个……啊,在老师面前,我也就不说什么虚的了。就燃翼现在这个局面,还是我过来之后,借了云丫头不少光,到省里跑了些钱,然后开始修路,才带动起来的。现在,这修路的前期资金快用得差不多了,后续资金我还正抓瞎呢。” “你也是当局者迷。”黄欣黛摇摇头,道,“燃翼县虽然要啥没啥,但是燃翼县有你啊!别人过来投资,有些是看中了这个地方,投资的是这个地方;有些是看中了一个行业,投资的是行业;但有些投资,不看中行业也不看中地方,而是看中了人,投资的是人!” 张文定被她说懵了:“人?什么人?” “你啊!”黄欣黛看着张文定的眼睛,“你就是一个值得投资的人!” “我?”张文定瞬间明白了,因为武贤齐的关系,他还真的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值得投资的人。但是吧,这种投资,一般都不会太大,而且,对于地方上的经济带动,起不到什么作用。 摇摇头,张文定道:“这种投资……你觉得有多大意义?” “我说你这个人,并不是指你和武家的关系。”黄欣黛也摇了摇头,道,“我的意思,仅仅只是你这个人!” 这一下,就让张文定不明白了。 如果除开了武家的关系,那他这个人,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来投资的? “黄老师,你这话,我听不懂。”张文定看着黄欣黛,不确定地说道,“你不会是在拿学生开心吧?” “所以我说你当局者迷嘛。”黄欣黛嘿嘿一笑,突然身体前倾,与张文定拉近了一些距离,“知道我为什么会回国,又可以跟着云丫头一起,并且还到你这里来吗?” 张文定可不想再打哑谜了,很直白地说道:“学生愚钝,请老师明示!” “云丫头告诉我,燃翼县是她的福地,她要在燃翼立道场!”黄欣黛眼中透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语气也变了变,“她还跟我说了,你很有钱,有钱到我也只能流口水的份!” 第828章 动心的点子 “立道场?”张文定一惊,知道她说的有钱的事儿是指吴长顺留给他的东西,但这时候他暂时顾不上钱不钱的了,急促地问道,“她这是要干嘛?” 道场这玩意儿,可不是那么容易立的。而且,这个往大了说,有宗教性的道场,往小了说,有传道解惑的道场。 谁知道武云要立哪一种? 但不管哪一种,这都不是小事,影响不会小,容易犯忌讳——主要是武家之人,身份不一样啊! “别紧张,不是你理解的那种道场。”黄欣黛笑着道,“第一,她不会出家,所以这个道场,与道家佛门都没关系。第二,她没准备传功授法,不会出现那种徒子徒孙满地走的情况。” 张文定还是难以放心:“那她立什么道场?” “立身悟道之处,便为此身道场。”黄欣黛摇摇头,“她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不是完全能够理解。不过,大致意思,应该就是有一个悟道的场所吧……好像又不太像。” 张文定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还是有些疑惑:“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没多大关系。不过,她要在这儿有个悟道的场所,也要不了多少钱吧?跟燃翼发展不发展,没多大的关系吧?” “既然是立道场,那我肯定大部分时间也会陪她住在这儿,这儿的环境当然是想要好一点。”黄欣黛笑着道,“这个环境,不仅仅只是自然环境,还包括城市里的各种方便……反正是要燃翼发展起来。燃翼现在是没人投资,可如果燃翼拉来了几个大型的重工企业,那形成的周边反应和连锁效应就大了。” “还是那句话,没优势。”张文定摇摇头,“要形成大的产业园,不是那么容易的。大型的重工企业,要拉过来也是特别困难……你说的我知道。比如说把国际知名的汽车厂拉过来,在这儿建一个合资汽车公司,这周边的生意就好做了,可是我没那个优势!” “拉不来国际大厂,我们可以自己做国产汽车嘛。”黄欣黛轻描淡写地说道,“除了汽车,还可以做手机代工厂,只要你这儿政策有优惠,这些都是可以拉过来的投资。毕竟这里人工便宜,地也便宜!现在在那些条件好的城市,光弄地……这个地价,都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本呢。” 地价回本这个话,张文定自然明白,对于大公司来讲,这个是玩笑话——大公司在意的是拿不到地,而不是在意地价高。 地价再高,拿到手里了,也不担心贬值。问题是,大城市里,拿不拿得到地。 “你能拉到投资?”张文定这个话问得很没底气,毕竟燃翼这地方,真的没优势。至于说地价便宜,全国那么多贫困县,哪个地价能高了? “事在人为嘛。”黄欣黛笑容不减,“如果你这儿的优惠政策比别的地方要强,那我说不定都会投资啊!” “你投资……你投资做什么?汽车,还是手机?”张文定眼中神色闪动,“汽车的投资那就大了去了,研发是个无底洞。手机嘛,现成的技术都差不多,反正关键技术是买的,自己只要组装就成了,以你的身价,应该能够投资得起。” 这年月,智能手机已经发展起来了,各种安卓系统的手机都在市面上卖。 这时候还不是后来动不动就4g甚至是6g的运行内存,而是1g和2g运行内存大行其道的时候,小迷凭借着出色的营销手段和雷教主强悍的能力,名躁一时;华威在手机上的知名度还没完全打开,不像后来能够力抗水果和散星那么强悍;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的广告词都还没出来呢,嗯……倒是不管城市还是农村,也不管广场还是大街小巷,甚至不管你把电视调到哪个频道,只要是热门的节目里,两个总是让人容易搞错的字母机,此起彼伏相亲相爱,令人羡慕。 呃,这时候的手机市场,性能稍好一点的手机,价格都不便宜,但价格战也还是相当激烈的——千元机这个层次的拼杀最激烈。 在这个时候做手机的人很多,大家都看好了这个市场,都想扑进来捞好处。 当然了,这个时候,老周都还在和酷派接触…… 在这种时候进入手机行业,也算是一个非常好的时候——价格和性能都拼得不算太厉害。 毕竟,智能机虽然普及了,可是好多人还只看它的大小,没看它的参数,买的时候基本只问相素,而不是问运行内存以及cpu型号。 至于汽车嘛,这玩意就算是用脚后跟去想,也知道投资比手机大了去了。 当然了,黄欣黛如果真要做汽车的话,肯定也不是一个人做,而是要拉上别人一起,先做低价格车的话,也不是没有做起来的可能——多少车企就是这么成功的。 只要价格低,只要造型好看,肯定是不愁市场的。 只不过,汽车和手机相比,投资明显过大,风险也要大得多——一部手机才多少零件组装,一部汽车又要多少零件组装? 这完全没有可比性。 所以,张文定觉得,黄欣黛要做的话,应该会做手机,而不会突然选择做汽车。最起码,要在燃翼投资的话,就算燃翼再怎么有优惠政策,也仅仅建个手机厂还有可能,至于汽车嘛,还是算了吧——配套不方便! “嗯,有这个想法。”黄欣黛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变得严肃了起来,“我对这一行不熟悉,不过,我对这个前景很看好。所以,想做着试试……毕竟投资合适,更新换代快,回款快。最主要的是,手机的零件市场很成熟,组装技术也很成熟,只要挖几个人,立马就能建厂,先上公模机,再设计定制机。” “我对这方面很陌生。”张文定看着黄欣黛道,“不过,我对黄老师你的眼光是很有信心的。只要你来燃翼投资建厂,优惠条件你不用担心。” “你这么说,那我就当真了啊。”黄欣黛笑吟吟地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手机我是肯定要做的。对了,你有没有兴趣来入一股?” “我入什么?”张文定笑了起来,“我是政府官员。给你们做好服务就行了,我自己做不来生意的。” “不用你做生意,你只要投钱就好。”黄欣黛道,“你那么多钱,放在那儿也是放着,倒不如投进来,钱生钱嘛。” 张文定明白,她说的这个钱,肯定是指吴长顺留下来的。这个钱,按说的话,要用也是可以用的,只是,张文定还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呢,怎么可能胡乱答应? 最主要的是,就算要投资,他也不会在自己治下投资啊! 眼见张文定迟疑,黄欣黛就道:“放心吧,没要你跟我一起投资。其实啊,你有这么多钱,而且可以离岸注册几个投资公司,再到特区注册几个公司,过几道手,然后往国内投资。一方面,可以让资金流动,让钱生钱,另一方面,以后不管你调到哪里工作,投资就可能马上跟着你过去,你的成绩就能够迅速出来了。” 钱生钱什么的,张文定真的不是特别在乎。 不过,成绩……啧,成绩是什么?就是政绩啊! 对于政绩,张文定还是很在意的。 在随江的时候,张文定在每一个岗位,都是想要干出一番成绩的。现在到了望柏市,到了燃翼县,而且还以一县之长的身份主持了县委工作,那自然更想干出一番成绩了,而且还得是大成绩! 他在随江开发区的成绩是怎么来的?就是拉来了投资嘛。 拉别人的投资困难,但如果那投资是自己的钱,那到时候随便考察几个地方,做做样子,然后直接把投资落地到自己主政的地方,这不是很容易吗? 至于说投资了会不会亏,这种事情就基本上不会存在的——燃翼这么穷,但县里那么多做生意的,不也都赚着钱嘛。 当然了,要按他老婆武玲的思路,到燃翼来投资,当然是亏的。在武玲的思维中,投资一个亿,一年利润只有百分之二十,那就是亏了! 是的,赚得少了就是亏了——人家只看得上赚多的。 但是,张文定没有这个需求啊,只要出成绩,他不赚钱都行,只要不亏本就好。 这一动心,张文定就问:“我方面,我不太懂……” “不懂你可以问问你夫人嘛。她是专门搞投资的,这方面很懂。”黄欣黛这时候却是不肯细说了,笑着道,“不过,她跟我们不一样,她不屑于注册离岸公司,避不避税的,她不在意。好了,我们这么久没见,你不会要一直拉着我谈工作吧?” “好好好,不谈工作,不谈工作。”张文定从善如流,嘴上没再问关于离岸公司的事儿,但心里,却是总是想着。 没办法,现在他对燃翼的发展真是呕心沥血,只要能够对县里的发展有帮助的点子,他还是很上心的。 第829章 不修不行了 和黄欣黛聊天的时候,张文定接到了吕万勋的电话,说是黄志想见他,他想了想,答应了。 本来就跟吕万勋讲过,黄志要见的话,那就见。现在嘛,虽然黄欣黛说了点内容,但张文定并不会认为燃翼马上就会迎来大投资,也不会觉得人家真的就看上了木湾水电站那儿,要搞什么旅游资源开发了。 而且,招商引资归招商引资,商家的利益要保证,县里的利益也不能丢啊! 要说对木湾水库那边谁最了解,自然是找黄志最合适了。 所以,从这一方面出来,张文定也愿意见一见黄志。当然了,见黄志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电。 投资啥的,那见效都还不知道啥时候呢,用电却是目前的事情——现在这社会,没电了谁受得了? 哼,等燃翼搞起来几个大工业大旅游业大农业什么的,到时候用电以我们县里为重,看别的兄弟区县怎么办。 答应了要见黄志,当然是要在办公室里见,而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跟黄志之间还没那么熟悉。 “你有工作你先忙,我去房间休息一下。”黄欣黛见张文定挂断电话,便主动说出了这个话,为人很是通透。 “那行,我现在去办公室。”张文定也没客气,点点头道,“你先好好休息,晚上一起吃饭。” …… “张县长,我们那儿那条路真的不成样子了。”在张文定的办公室里,木湾电站总经理黄志一脸沉痛,声情并茂地说道,“这个情况,我们现在是很头疼啊,只能找县里来帮忙了。” “交通方面的问题,你找陈县长谈过了吗?”张文定轻飘飘地就把皮球一推,推到陈从水那儿去了。 毕竟,陈从水分管着交通呢。 不过黄志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张文定都不可能让自己处于被动。所以,话可以听你说,但是,这个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陈县长……”黄志刚想说自己已经和吕万勋谈过了,可话到嘴边,却也只能变化一下了,“我暂时还没过去。我是这么想呀,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先向您汇报,然后,然后才好再谈具体的工作。” 这时候,黄志对张文定的称呼,已经用上“您”了。 “唔……”张文定没把他这个话当真,只是泛泛而谈,“燃翼的道路问题,县里会有计划的解决。这方面的工作,已经在开展了。不仅仅只是道路交通的工作在开展,县里方方面面的工作,也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燃翼已经被兄弟区县甩开了一段距离,现在呀,我们要奋起直追,时不我待呀!” 听到这个话,黄志就特别无奈了。 尼玛,老子是带着诚意来和你和解的,可你张文定这么和我打官腔,也欺人太甚了! 黄志心中恼怒,脸上却是没表现出来什么。 面对吕万勋,他有底气,可是面对张文定,他就没那么有底气了。倒不是他怕张文定的背景还是什么的,而是张文定现在在燃翼一言九鼎,现在电站外面有人闹事,只要张文定不点头,那木湾镇那里肯定就会不得消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压着心中的怒火,黄志对张文定奉承道:“相信在张县长的领导下,燃翼马上就会步入发展的快车道,实现弯道超车。” 见他这个态度不错,张文定也不再东扯西拉了,切入了话题:“马上就要到用电高峰期了,到时候,三天两头的停电,方方面面的工作都会受到影响。” 这个话,张文定说得很平静,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很强硬。 你们电站修路不修路的,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有什么工作,先把电卖给我了再说! 没电,啥都别谈! 不管你是真的来汇报工作,还是来道歉,反正你先给出一个明确并且正确的态度,有了这个态度,县里才会考虑帮你们解决问题。 这时候,黄志也很痛快了:“我们电站立足燃翼,扎根燃翼,早就和燃翼融为一体。为燃翼的发展建设添砖加瓦,在能力范围之内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这是我们电站责无旁贷的义务!” 这一下,张文定的脸上就露出一丝微笑,语带赞赏道:“木湾电站……这个觉悟很高呀!燃翼的发展离不开各行各业有识之士的帮助,对于在困难时间给予帮助的人,县里是会记住的,县委县政府都是非常感谢的。” 黄志算是听明白了这个话里的意思,对于在困难的时候不对燃翼伸出援手的,县里也会记住的,县委县政府更会有另一种方式“感谢”的! 比如,目前木湾电站碰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破事儿,不就是来自县里的授意,镇上搞出来的“感谢”吗? 不过呢,这种“感谢”,一般人可真承受不起。 黄志不希望木湾电站再承受一次“感谢”,便也顾不得矜持了,很直接地说道:“张县长,其实电厂的电呢,我们也不是完全不能外卖,只是我们只管卖,别的方面,就要你们县里来摆平了。” 你特么啥都不说,就想让我们县里摆平?到时候你夹些私货在里面,我们县里成了你手上的刀,开什么玩笑! 张文定可不会让他这么不尽不实地糊型过去,老神在在地问道:“具体都需要我们县里来做什么工作呢?” “其实也没什么工作,就是电力局那边。”黄志笑着道,“我们受电力局管的,真要直接给你们卖电了,他们肯定会找我们麻烦。但如果有你们出面,他们也拿你们没办法。” 张文定不置可否,淡淡然道:“电力局先放到一边,你们的电,怎么给我们?” “电还是走电力公司的电网给你们送。”黄志道,“如果你们觉得怕电力公司截你们的电,你们也可以自己架电网过来,反正我们是架不了,没那个权限。” “你们没权限架电,我们县里也没权限。”张文定摇摇头,盯着黄志,似笑非笑道,“我不信你们卖给别家的电,都是走的电力公司的电网。” 黄志脸上闪过一道尴尬的神色,扯了扯嘴角,道:“这里面的情况比较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地说,不管电网是哪家的,但电网肯定不是我们电站的!我们是发电站,是电厂,只产电不运电!” 张文定也明白,这里面肯定会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说法。 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规则,在规则内只要玩得转,那就没事。 张文定对这方面的规则没有太大的兴趣,也不想关注得过细——有些不便于明说的情况,真要逼着别人说出来,是不成熟的表现。 况且,张文定主持县委工作这么长时间以来,也已经深刻体会到了抓大放小的好处。这不仅仅只是精力的问题,更关系到战略眼光的问题。 看全局和着眼于细节,这眼光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所以,听到黄志这么说了,张文定就明白,这个电,果然并不一定要走电力公司的网。可是,燃翼这边,貌似也没别的网可走。 另外,来找木湾电站,本身就是望柏市电力局那边的主意,这要是电不走电力公司的网,后面可能会被动。 倒不是怕了望柏市电力局,只是,电力问题,没站住道理的话,跟电力局不太容易搞赢。最主要的是,人家就是搞这个的,而县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哪儿能天天就一点电的破事,还跟市电力局斗嘴巴? 燃翼县现在要的是电,而不是因为电去和别人搞事情。 “电就从电力公司的网走吧,但是你们专供我们燃翼的。”张文定冷哼一声,“我们县里自己要到的电,可不是用来给电力公司截的。” 至于说电力公司会不会找电站的麻烦,张文定就懒得操这个心了——林业厅敢找燃翼县里的事儿,那燃翼也可以阴一阴木湾电站。 要怪,就怪电站背后有林业厅啊! “只要你能够搞定电力局,我这儿没什么问题。”黄志轻轻一笑笑,豪气万丈地说道,“电力公司的限电计划我们那儿也有一份,燃翼欠的这点电,我们补得起来!” “行。”张文定点点头,“电价,就按生活用电走吧?” “电价这个……生活用电的就是生活用电,工业用电就是工业用电,这个我们没有定价权呀。”黄志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电是从电力公司的电网运送的,你们和他们结算就行了,他们再和我们结算。这样过账,程序上才经得起考验,电力是个特种行业。” 你要公事公办,那就公事公办!张文定点点头:“也对,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就这么说定了。”黄志也点了点头,二人都是一把手,只要把大的方向和框架谈下来就行了,至于具体的细节问题,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完善。 按说到了这个时候,黄志就应该要告辞了,可他却没有急着告辞,而是把先前那个被岔开了话题再一次提了起来:“张县长,县里的工作,我们要支持……我们的实际困难,也要县里想想办法,那条路,不修真的不行了。” 第830章 吓了一跳 张文定有点不明白,这货总是扯着那条路说干什么? 难不成我买你一点电,还要给你修条路?有这个钱,老子直接拍在市电力公司那里,按双倍电价来买电,那电量都比你准备卖给我的要多出多少倍了。 这笔账,是个人都会算呀,黄志脑子没被驴踢吧? 张文定看了黄志一眼,没说话,意思却表露得非常直白——你当修路不要钱啊? 黄志当然明白张文定不说话的原因,直接就把对吕万勋说的话搬了出来:“张县长你放心,修路的大头,我们自己想办法,但这个事情,还要县里牵头。” 咦,这货是要给县里送名又送钱吗?没这么好的事儿吧? “不仅仅如此吧?”张文定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话一问出口,张文定就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示意他有屁快放,没事就赶紧滚,自己可没工夫陪着他瞎扯淡。 “是这样,张县长,我们的职工现在也不算少,这个,职工宿舍,啊,过于简陋,有点不太符合现在这个住房的形势。”黄志笑了笑,道,“我们电站讨论了一下,想县里给我们批块地,建个内部的宿舍……” “现在的地块都是招拍挂。”张文定不等黄志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全县不管哪个单位,不管是建办公楼还是宿舍楼,都要走招拍挂的程序,不可能直接批块地。而且,也不允许私自建楼。” 不允许私自建楼,这个黄志明白,无外乎就是找个房地产开发商来,把宿舍楼当成商品房开发嘛,别的单位的宿舍楼也是这么干的。 只是,这个招拍挂拿地块嘛,这个……成本就太高了一点。 木湾电站有钱,那也只是相当于县里一般的单位来讲比较有钱——并不是所有跟电有关的单位都有钱的。 电力公司有钱是肯定的,但像木湾电站这种不在电力系统之内的电站,要说有多少余钱,那也很扯淡。 毕竟,卖电的时候要受到电力局管着,卖了电之后,这个电费的结算之中,也是有些损耗的,最主要的是,股东太多,而且股东们都没什么长远的计划,每年都要分红啊! 所以,木湾电站的钱真的不多。 站在黄志的立场上,为电站的股东们谋划利益,这个是天经地义的。但是,当了这么多年的老总,手下一大帮子人靠他吃饭,虽然有不少人是股东们的亲戚,可这么多年下来,也形成了这个职工团体自己的利益需求。 于是,职工团体的利益需求,跟股东的利益有时候就会有冲突。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好像大公司的大股东和公司的管理团队之间,总是有些利益冲突的。 现在,黄志这个修路也好,要地建宿舍楼也好,都是为了职工的利益着想。 当然了,这些事儿,他也没必要跟张文定明说。 所以,听到张文定这个官腔,黄志就说道:“招拍挂的程序我们当然可以走,但这个地,我们想自己找!” 呵呵,你们自己找?你们电站的脸可真大! 张文定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自己找?你们买得起吗?” 燃翼县的地价虽然不像望柏市里那么高,但是,像劳动路之类的繁华地段,要拿下来,也不是一点点钱可以搞定的。 黄志就道:“这不是……我们那条路,我们帮县里修了,这个县里的地,就给我们打个折扣。” 这算盘打得,那真叫一个精。 张文定稍微回忆了一下去木湾电站时的情景,感觉从木湾镇到木湾电站的路,只有七公路左右。而且,那个路,连三级公路都算不上,工程造价……呃,这个说道就太多了。 如果这个路真的由县里来修,那肯定会涉及到道路的重新测量,而且路要加宽,有些地方可能还要改道。可如果由电站自己出钱修的话,那极有可能,就是在现在的路面上,再铺上一层炒砂,把路面做平整就行了,不用改道不用加宽,真心花不了几个钱。 这就是自己修路和政府修路的区别。 至于说把修路的名头让给县里,这对电站来讲也没有什么损失——路修好了,得到实惠的还是电站的职工嘛,些许虚名,有什么好在意的? 一瞬间,张文定的脑子里就想了这么多,然后,进而一步想到,电站出钱,把修路的名头让出来,如果修路出了什么问题,电站瞬间就可以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这是县里的工程,你们找县里。 至于说会不会出问题,这个,如果不涉及到征地之类的,那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说绝对不会有。 当然了,出问题不出问题,这个都是小事。 黄志的目的,那是要在县里搞一块地建房子,虽然他说的是要建宿舍楼,但张文定可不觉得他仅仅只是建宿舍楼——能够拿到地,不跟房地产开发商合作一把赚些钱,天理不容啊! 当初在随江安青的时候,张文定又不是没见过这种事儿,当年安青市还没成为县级市,只是安青县的时候,各个县里建宿舍楼的时候,申报七层实建八层那是常事,就在张文定去了安青之后,还遇到了安青体育局的楼被当成典型的事例。 有这个往事打底,张文定对地产开发里的道道虽然不全熟,却也并不陌生。 打个折扣,这个折扣,肯定会要得很低。 张文定非常想很直接地拒绝,但现在要用到木湾的电,强硬的拒绝必然会导致黄志强横的反弹,这不是张文定需要的。 是的,现在木湾电站面临着麻烦,但这个麻烦并不能持久。时间搞长了,不仅市里不会坐视,而且木湾镇担的风险也很大——毕竟是见不得光的手段。 所以,张文定清楚地知道,木湾镇搞出来的事情可以让木湾电站服软,但并不能让木湾电站无条件屈服。 “具体的地块问题,你们和国土部门去谈。”张文定想了想,道,“不管哪里的地块,都一定要符合规划,一定要服务县里的统一部署。我明确地告诉你,划拨给你们是不可能的,打折也是不可能的。一切都要依法依规,要有科学的规划。我们土地的使用,不能完全只看价格,还要考虑综合因素。你们先沟通吧!” 这个话说得没有一点问题,但意思却表达出来了——你们电站先拿个方案出来吧。 至于说修路不修路的,张文定提都没提了,黄志也没有再纠结于路。 他来的目的,就是要地,而不是修路。 虽然张文定没有明确地说会给他一块优惠的地,也暗示了这块地不能在繁华地段,但黄志得到这个表示,已经算是比较满意了,剩下的,那就要去做县国土局的工作了。 事情谈到这里,黄志就要告辞了。 张文定原本想问一问他,木湾电站那里适不适合搞旅游,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这事儿目前还不宜透露什么,等到武云他们从乡里回来再说吧。 武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天都黑了。 这个时候,虽然黄欣黛和张文定已经提前吃过晚饭了,但武云还是拉着张文定喝酒,喝的自然是武云比较喜欢的茅台。 喝酒只有张文定和武云,别说武云那两个朋友了,就算是黄欣黛,也没有掺和。 很明显,黄欣黛是想给张文定和武云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她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与感情,所以一点都不吃醋。 “给我说说离岸公司是怎么回事?”张文定和武云说话,就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师父留给我的钱,我想动用一部分,你看合适吗?” “那是你师父给你的,自然是你作主,你想用在哪儿,都没问题。”武云点点头,“抽一笔钱出来,设立离岸公司,然后投资到燃翼来……这是欣黛姐给你出的主意吧?” “嗯。”张文定没有隐瞒,点点头道,“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是……我这个身份?” “身份不是什么问题。”武云道,“不过你要找几个你信得过的人,在国内给你管产业才行。你弟弟妹妹……如果实在没有可信的人,你弟弟妹妹也可以。” 这个话,其实就表明了,用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还是有诸多不方便的。张文定听得懂这个话,点了点头,有点恼火,自己现在手头,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这样的人。 呃,国内管产业没有人,国外注册离岸公司搞投资,同样没有合适的人。 面对这个问题,武云也很无奈,她没有劝张文定用武玲手下的人,只是道:“先用我的钱吧,除开一些不能换现的东西,我手头可动用的资金大约有三亿美金,你的跟我的应该差不多。我这儿趟出路子了,你到时候再跟上吧。” “有这么多钱?”张文定吓了一跳,“师父还真有钱!” “能动用的是这么多,更多的,是不动产。”武云摇摇头,“不过,帮你把燃翼发展起来,是够了。” 第831章 要知足 “就算我也有三亿美金,我们俩加起来才六亿美金。”张文定摇摇头,“对于个人来讲,六亿美金确实很多了,但对于一个县来讲,六亿美金换算过来,也才四十几个亿,够干点什么?一条四十公里的高速公路,就要二十几个亿,还能剩下多少?” “高速公路跟我们没关系。”武云笑着道,“这些都是政府的基础工程,这钱应该由政府出……修路什么的,你们县里自己想办法。对于基础设施来讲,别说六亿美金,就算是六十亿,又够你修几路建几个公园?” 听到她个话,张文定嘴角扯了扯,无言以对。 “三亿美金,对于基础建设来讲不算多,但是对于你们这个县城的投商引资成绩来讲呢?”武云停顿了一下,笑着道,“别说三亿美金了,就算是一千万美金的投资,对县里来讲,也不是小事吧?” “嗯,一千万美金的投资了,对县里来讲,算得上是比较大的投资了。”张文定点点头,这个数额虽然不大,但是这是美金,是外资,意义不一样。 想了想,张文定道:“你爸现在是石盘的省长,你过来投资,合适吗?” “只要不明目张胆的,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武云轻笑一声,“而且,我是转了几道手,从外面投进来的,而且,没有让他打任务招呼,投资的产业也不是资源型产业或者房地产,就是闹到上面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说辞,和先前黄欣黛的说法就刚好相反了。 张文定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说法,哪个更有道理。反正对于这些大家族做事的风格,张文定不懂,也不想多掺合。能够在自己任期内,把燃翼好好发展起来,这个才是正经。 “反正你自己考虑清楚。”张文定看着武云,很认真地说道,“发展经济,有的是办法,不一定非得……”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武云打断了张文定的话,“燃翼这地方不错,能够为这儿的发展出一份力,我心里也舒坦。” 张文定还想劝一下,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武云的性格他清楚,认定了的事情,就不可能劝得了。以前的武云尚且如此,更何况现在的武云? 随着境界的进一步提升,现在的武云做事,已经越来越自主了。 当然了,如果没有这种一往无前的勇气,武云的境界也不可能突破到现在这么高的层次。 像张文定这样天天在官场之中考虑来考虑去,什么都要注意个方式方法,境界提升,就特别慢了。 “别担心。”武云见得张文定的神色,便宽慰了一句,“不就几个亿嘛,亏了就亏了,总不至于饿肚子的。国外还有不少不动产,价值在这些资金之上。再说了,现在国内经济发展这么好,随便投资点什么,都能挣钱啊!玩实体经济的,只要规模上来了,就是想亏都难!” “我不是担心这个……”张文定摇摇头,具体担心什么,倒是没必要说得太明白了。 “别的就更不用担心。”武云道,“虽然我不像小姑人脉那么强,但多少也是认识几个人的。我这有资金投过来,肯定也会带来别的投资,搞产业联动。我这三亿美金,是想带动更多的钱往你这儿投的!你就放心吧,燃翼很快就能够发展起来的。” 这个话,张文定是相信的。 虽然武云以前几乎天天在玩,没干过什么正事,在京城圈子里的名气也没有武玲那么响。但是,她毕竟是武家的人,而且她老爸又是一省之长,她要拉点投资过来,还是能够拉得到的,并且,她要拉过来的投资,肯定不会少了——投资少了的话,京城那些家伙都赖得理会。 赚钱,就是要赚大的! 看看这次武云带过来的两个人,人家直接就要在木湾电站那儿搞旅游开发,这真要搞起来的话,投资恐怕不会低于五个亿吧?说不定十个亿都不止! “你那两个朋友,过来准备做旅游?”张文定眼见自己该说的都说了,这丫头还要坚持己见,便转移了话题,“他们要是投资别的项目,我是举双手欢迎。但是旅游业……丫头,你在燃翼呆过不少时间了,你觉得这地方,旅游有前途吗?” “有没有前途,在于投资人的眼光和运营的能力。”武云摇摇头,“在你之前,随江也没人认为紫霞山还可以发展旅游业!而且,他们要做的是探险旅游,跟一般的旅游业不一样,只要宣传起来了,宣传的点到位了,要做起来不难。现在全国各地都兴起了一股高空绝壁玻璃栈道的风,有许多同样建立在不怎么出名的山上……” 张文定道:“但他们那里至少也算是旅游区。” “只要这里划出一片地,圈几座山,说要发展旅游,那同样也就是旅游区。”武云笑着道,“你只要不想着一开始就全国闻名世界名胜,先搞出点特色,把望柏市里的人吸引过来,都算是不小的成绩了。名气慢慢就出去了!” 张文定摇了摇头,这丫头明显是在抬杠。 “你家欣黛姐说想做手机?”张文定不想在旅游这个话题上纠缠了,只能再一次转移话题,“你准备投资什么项目呢?” “手机吧。”武云笑着道,“我当然是要和欣黛姐一起,她一个人钱有点不够,她们公司不看好手机项目,不想投入,她私人的钱还是少了点,所以我给她凑一些……你平时不是叫她叫黄老师的吗?” “这你就吃醋了?”张文定笑了起来,“你投资手机,不会是想自己做工厂吧?” “当然自己做工厂了。”武云道,“其实也不是完全自己做工厂,有一部分自己做工厂吧,有一部分外包代工。自己做工厂的话,品控好掌握一些,而且可以积累技术。” 说到这儿,武云稍稍一顿,似笑非笑道:“我如果仅仅只是做一个牌子,不自己做工厂,干嘛跑到你这儿来投资?” 这个话,说得相当不留情面,但是张文定无从反驳。 要不是看上燃翼这地方拿地建厂便宜,人工也便宜,谁吃饱了撑的跑到这里来投资搞手机厂? 当然了,除了拿地便宜,人工便宜之外,在政策上,肯定也要有大优惠才行。 没见现在各地争夺投资商的时候,那优惠力度简直要吐血了。 随着沿海地区用工成本增高,全球最大的手机代工企业浮石抗,已经在内地两个省份建了新厂,其中一个省份的工厂里,去年所产出的水果手机占到了全球水果手机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去年全球范围内的水果手机的新机,有三分之一,是由内地一个省份的浮石抗代工企业生产出来的。 由此可见,这种制造业从沿海往内地转移,是一种趁势——用地成本和用人成本,内地不发达地区比沿海发达地区,那要低不知道多少倍了! 有这种例子在前,燃翼这地方要建这些厂子,也并不是不可能。 重工业的发展可能较慢,但像这种科技型工厂要发展起来,只要有人领了头,然后政策好,后续的投资,就比较好拉了。 “工厂的选址你自己选,燃翼你也熟悉。”张文定想了想,点点头道,“我就两个要求,第一,不能在县城里,第二,环境污染这一块一定要重视,把环保做到位!” “我还准备住在这儿呢,环保当然会做好,这个你放心。”武云点点头,又想了想,问道,“你们县里没有规划一个什么工业区吗?” 张文定无奈地摇摇头:“以前倒是有过规划,但那个规划……” 话不用说透,以前的规划,肯定是不算数的了,至少他张文定觉得那样的规划不合理。所以,如果武云真要和黄欣黛做手机,到燃翼来投资工厂,那么,关于工业区或者说工业园,就要重新规划了。 毕竟,以前的燃翼,几乎可以说是没工业——电力局限电都用燃翼没工业这个理由限得理直气壮呢。 “行,我知道了,那我自己找地方吧。”武云明白这里面的道道,道,“到时候资金可能是香港过来,也可能从国外进来……反正我不出面了。咱们这边的负责人,就是欣黛姐,但欣黛姐是以个人的身份,和外来的公司共同投资。” “明白。”张文定点点头,又道,“除了手机之外,你们还准备做别的吗?” “先把手机做起来再说吧。”武云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欣黛姐其实有一个汽车梦,不过,搞汽车的话,我们这点钱还不够看。所以,先把手机做着,等手机做起来了,再看看是不是要投资汽车。那玩意儿太烧钱了!” “嗯,这个也是。”张文定明白,自己对于政绩还是太过于渴望了一点,瞬间便摆正了心态,能够有一个手机厂,这政绩就很耀眼了! 第832章 心思太重 “这几天我们先四处看看,你也不用管我们。”武云看着张文定,脸上的神色突然认真了起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省里不可能让你一直这么主持县委工作,就算省里没注意到,市里也会注意到的。最多到年底,县里肯定会配个县长……所以这段时间,你放开手脚干事吧。” 年底配个县长,那张文定就是名正言顺的县委书记了。 说起来,那是一件好事,毕竟当了真正的一把手嘛。但是呢,到那时候,面临的局面也会复杂许多——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一言而决了。 这个消息,张文定估计,应该是武贤齐让武云带的话,不过他不会蠢到开口去问。既然武云这么说了,那他就记在心里,也承武贤齐的情。 …… 木湾电站和县国土局的用地协商还才刚刚展开,电的问题就已经有了决断——在用电高峰期,市电力公司对燃翼县限的电,由木湾电站补起来,输送渠道走电力公司的电网,但电是专项供给燃翼县的,市电力公司原则上不截留。 是的,只是原则上不截留,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截不截留,这个只能到时候了才知道。 毕竟,限电还没开始呀。 林业厅对于燃翼退耕还林核查的工作还没有结束,自然也就没有结论出来。 张文定明白,这个工作结束不结束,不是林业厅单方面说了算了,当然更不是燃翼县说了算的,得看望柏市的一把手佟冷海和上面怎么沟通——关系到一个副省的位置,绝对会是一场恶战。 武云和黄欣黛等人在燃翼呆了整整一个星期,也没给张文定一个准话,便告辞而去,倒是黄欣黛提了一句,说是燃翼这边虽然风景一般般,但是水质不错,而且山多适合搞多样化的种植业,乐泉公司可以派人过来考察一下。 现在的乐泉公司,不仅仅做水,还做饮料,做果汁,甚至连功能性饮料都做,而且似乎还有向凉茶界进军的趋势。 这样的公司,现金流是相当强悍的,而且产品是消耗品,只要过来投资,那对于拉升县里的经济,作用是相当明显的。 对于黄欣黛说的这个可能,张文定是很开心的,对乐泉公司也是相当欢迎的。 如果乐泉真要到燃翼来投资了,再加上一个手机厂,配上燃翼先前搞出来的中草药产业规划,那成绩就很好看了。 想着这些,张文定禁不住心生豪情。 落后的穷县怎么了?只要有人脉,只要肯干事,还是能够发展起来的。 豪情只是暂时,而且发展起来也要时间,可有些工作,却是没那么多时间等了,比如修路的钱快要用完了。 县政府为此专门开了几次会,但都没什么好法子能够一次性解决完修路所需要的后续资金,只能是东挪一点西凑一点。 为这事儿,张文定还专门给赵世豪打了个电话解释了一下。赵世豪倒是好说法,说可以垫一段时间,但也不可能时间太长。 跟赵世豪的通话刚结束,张文定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娇柔的女声:“张县长,你现在在县里吗?” 张文定看了看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白漳的手机号码,但他却没有存在手机里,说话便透着一股距离:“哪位?” “张县长果然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了我。”电话里的女声娇嗔了一句,但也没有让张文定继续猜,而是直接报了名号,“我是小梅呀,梅天容。”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张文定只是略一沉吟,便想起来了,这个梅天容是省电视台的,而且长得很漂亮,她还有个姐姐叫梅华容,习惯性的称为大梅。 当初跟梅华容与梅天容两姐妹认识,还是在省国库局副局长孔庄红的饭局上呢。张文定还想了起来,在去京城帮武云打架之前,他和梅天容单独聊天,然后被梅天容的老公闯进来闹了一次。 这些往事一回想起来,梅天容的形象顿时就立体了。 虽然他跟梅天容见面的次数不多,两个人之间也没有私情,可毕竟被人家老公误会过一次,所以感觉上跟普通朋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小梅呀,你好你好,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张文定客套了一句,然后又觉得这个话过于客套了,便加了一句,“好久没联系了,等我下次去白漳,你得请我吃饭!” “这个没问题。”梅天容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小梅我虽然工资不高,但吃个饭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张县长你就只想着让我请你,你就不请请我?” “请,必须请。”张文定很肯定地回答,然后道,“你专门打个电话过来,不会只为了让我请你吃饭吧?” “咯咯咯……”梅天容轻声笑了笑,道,“确实有个情况,觉得应该要跟你说一下。” 张文定心思一正:“什么情况?” 梅天容的话说得很严肃:“我们台里可能会派记者去你们燃翼,明访加暗访。”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就是突,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明访加暗访?我们县里……你说说,具体是哪方面的工作,让省台盯上了?” “退耕还林!”梅天容吐出四个字,然后道,“我也只是听说的,具体怎么回事,不太清楚。不过,你那边做好准备吧,估计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谢谢,去白漳了我第一时间联系你。”张文定真诚道谢,然后道,“现在就先不说了,我得马上落实一下具体的情况,省台有什么动作,你那儿也帮我多费心。感谢的话不多说了,多联系!” 梅天容道:“行,你忙,我这儿一有消息,马上就给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张文定拿着手机,有心把林业局长叫过来,却发现叫过来也于事无补。这是省林业厅的盘外招,根子还在省林业厅那里,县里再怎么搞,都没多大的效果。 是的,只要市委一把手佟冷海还对那个副省级有念想,这事儿就不会那么容易过去,县里几乎没什么发言权——总不能把林业厅派过来的人打一顿吧? 县公安局确实把林业厅的人跟随保护着,但也仅仅只是保护着,让他们的调查工作开展得不如意,却不能真的控制人家的人身自由啊! 想着这些破事儿,张文定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呃,这事儿跟县里没多大关系,要不要直接推回给市里,让佟冷海自己头疼去呢? 张文定还没下这个决定,陈从水却过来了。 “班长,我刚刚查了一下,发现我们这儿还有一笔钱。”陈从水一过来,就像吕万勋一样叫着班长,并且直奔主题,“这几年林林总总,市里欠了我们差不多有一千万!这其中,交通专项拨款有四百万!” “怎么回事?”张文定眯了眯眼睛,市里怎么欠了燃翼这么多钱? 市里欠县里的钱,这个是肯定的——哪一次拨款能够全额拨下来呢? 没全额拨下来,肯定就有欠的款子。 当然了,真要说起来,市里对县里的款子,也不叫欠款,因为人家虽然计划内的资金没有完全拨给你,可是计划外的资金,也是拨了一些的。 这两项相抵消,也就差不多了。可如果真要较真,把计划外的无视了,那计划内的资金没完全到位,确实也算是欠着的。 只不过,上级欠着下级的,那叫欠吗? 特别是财政上实行省管县之后,市里对县里,那真是……不好说。 但是吧,不管好不好说,反正有了这个由头,张文定就要问一问。没办法,现在别说陈从水了,就算是张文定,对于一分钱也是看在眼里的——修路的缺口太大,总不至于路修到一半就停工吧? 所以,听到陈从水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消息,张文定还是有兴趣听一听的。 “是这样的,咱们这儿修路现在,现在这个路,眼看着就快要没钱了嘛,我就查了查前几年呃,前十几年的道路申报……”陈从水说起这个,也有点不好意思,堂堂县委常委,分管交通工作的副县长,为了一点钱,居然打起了翻老账的算盘,而且还是十几年前的老账,饶是陈从水脸皮够厚,也感觉有些发热。 太特么丢人了! 张文定也忍不住嘴角扯了扯,刚刚才说几年前,这立马就变成十几年前了。 十几年前,市长曹子华都还没来望柏呢,现在指望着曹子华认这个账,基本上没可能! 不过,还是那句话,不管有没有可能,如果真有小一千万,那张文定也肯定是要找市政府去要的——这时候真顾不上什么脸不脸的了。 “十几年加起来,四百万?”张文定也没有详细去问有哪些具体的拨款情况,“除了道路建设,另外还有些什么拨款没到位的?” 这个话,就是给陈从水一个定心丸,只要把钱要下来,那这个钱,不管是哪个口的,都会优先交给交通口使用。 嗯?这小一千万你还真准备去市里要?你能要下来?陈从水看了看张文定的表情,心里有了点小激动,吞吞吐吐道:“这个,那个……” “到底怎么回事?”张文定脸一沉,两眼直直地盯着陈从水,心里有点冒火。 这个陈从水,这种时候了,说话还吞吞吐吐的,小心思太重。 第833章 态度突变 “这个……是这样。”陈从水迎着张文定的目光,一脸坦然地说道,“其实……咱们的高速公路,也可以跟市里……” “这个言之过早。”张文定翻了个白眼,摆摆手道,“手头的两条路都还焦头烂额呢,高速还是再等等吧。” 再等等那就只能再等等。 陈从水当然明白,高速公路的事儿,县里说了不算,甚至市里都不算,得省交通厅来定。不过呢,张文定在省交通厅有关系,所以陈从水就想试一试。 既然张文定不想谈这个话题,那这个话说了之后,陈从水也就不再多说,将手上的一叠材料放到了张文定桌子上:“班长,这个就是具体的材料,我到市里跑过,但是要不下来钱,这个还得你亲自跑一趟,看看市里能不能松口。” 随手拿起材料翻了翻,张文定感觉希望不是很大,但也不甘心完全弃之不用。再说了,陈从水找这些材料,也是花了心血的,不能太打击他的工作积极性了。 “行吧,跑一趟就跑一趟。”张文定拍了拍材料,下了决定,并且给曹子华打了个电话,说有工作要向市长汇报,约好了明天汇报。 陈从水羡慕不已,这头天打电话预约,第二天就能够见面汇报工作,看来班长在曹子华那儿,很受器重啊! …… 第二天上午,张文定来到了市政府,面见曹子华。 曹子华拿着张文定递过来的材料翻了翻,然后目光定格在一份材料上,抬眼看向张文定,满脸不敢置信的神情:“1999年的?” 尼玛,你张文定这是拿我消遣吗?这十几年前的款子,你现在拿着材料给我,是几个意思?觉得我这个一市之长工作太闲,给我找点事儿做? 被曹子华用这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张文定也很无奈,县里但凡有点办法,我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这些陈年旧账的头上啊! “这个,九九年的,时间是旧了点,但它也是计划内的。”张文定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硬着头皮道,“县里现在没办法,只能向市里求援了……” “先不算是计划内还是计划外的。”曹子华打断了张文定的叫苦,道,“这么长时间了,规划也改了几次,你这报告……不作数了!” 张文定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弃,不甘心地再问道:“这个可以走特批的吧?” “什么特批也给你批不了小一千万!”曹子华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县里没钱,市里就有钱了?不能什么都向上面要吧?” “特批肯定不能全部批了,我觉得……批个一小半就差不多了。”张文定直接就忽略了曹子华后面的话,只对着特批下工夫,“目前县里最主要的工程,就是那两条路,别的方面的钱,先放着,这个道理资金市里帮我们补一补,让我们撑过一段时间,后续的资金再想办法。总不能真的停工了吧?” 停工这个话,曹子华是不信的。 修路这种事儿,政府前期都只投入一部分资金,剩下的都是企业垫付,验收合格之后再结算。这种套路,曹子华太清楚了。 不过,燃翼县既然把十几年前的账都翻出来了,也可以看出,燃翼现在面临的资金压力有多大。 所以,曹子华也愿意给燃翼拨一点钱——上次电力公司的事儿,市里没帮上燃翼什么忙,这次还是给点钱吧。 “唔……工确实不能停,燃翼的发展,等不起。”曹子华点点头,沉吟了一下,把秘书叫了进来,“你带张县长去一趟伍市长办公室,看看这个钱能不能批。” 这话一说完,曹子华就把手中的材料还给了张文定。 伍市长姓黄名月耀,是新任的望柏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到任还不到一个月。眼见曹子华的秘书领了个人进来,他就笑着点了点头。 曹子华的秘书把人一介绍,就走了,他肯定不会说,这是市长让他来的,而且也不方便呆在这里。 反正他人到了,就表示曹子华是支持张文定的,不过这个支持的力度有多大,伍市长你自己去琢磨。 等曹子华的秘书一离开,伍月耀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淡淡然道:“张县长有什么事?” 张文定两步上前,把手里的材料往伍月耀面前一递,笑着道:“这个,燃翼最近在修路,资金上有点困难,想市里支持一下。” 伍月耀没说话,接过材料开始翻看,翻着翻着,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最终,他“啪”的一声把材料拍在桌上,语气丝毫不掩饰愤怒的情绪:“你这最早的都是前年的报告,最久的还有1999年的,你什么意思,啊?” 张文定有点不爽,曹子华这个大市长都没像你这么发火呢,你一个常务副,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过,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文定只能解释道:“我们这不是……” “不是什么?”伍月耀根本就不等张文定说完,马上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右手伸出一根食指对着张文定指了指,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么久远的报告,你叫我怎么给你批?啊?你自己也是干政府工作的,你说说这符合规定吗?下面乡镇拿个几年前十几前的材料报告问你县政府要钱,你给不给他批?” 这个话咄咄逼人,但确实说到点子上。 如果下面乡镇敢这么干,拿着几年前甚至是十几年前的报告跑到县政府要钱,张文定立马能够把人训个狗血淋头。 当然了,现在张文定在燃翼威信相当高,下面也没哪个乡镇敢这么干。 只不过,不允许下面的人那么干,不代表张文定现在也不想那么干啊! 换位思考将心比心这种事,也是要分时候的。 现在这时候,张文定只想从市里搞些钱回去。最主要的是,曹子华都没反对,你伍月耀在这儿反对,也太不给我张文定面子了吧?我虽然只是个县长,但还主持县委工作呢!就这么被你灰溜溜地吼回去了,我以后还怎么混? 迎着伍月耀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张文定镇定地说道:“我们这个情况比较特殊!” “谁的情况不特殊?”伍月耀怎么可能对这个理由动心,哪个区县还没点特殊情况了?别说区县,就算是市里各局委办,都能够一天找出一个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那可不是说对所有人都特殊对待的。 眼见伍月耀摆出了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张文定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道:“望柏所有的区县中,燃翼最穷!” “穷就要致富嘛。”伍月耀淡淡然扫了一眼张文定,“穷不是理由!哪个区县不是从贫穷发展起来的?正因为穷,所以这才是对你们县里领导干部的考验,你们坐在那个位置上,就要考虑怎么把工作干好,怎么样带领全县人民发家致富!” 尼玛,你有完没完了?老子过来是要钱的,不是听你在这儿大唱高调的! 这心里火气一上来,张文定就冷冷地说道:“为了带领全县人民发家致富,为了县里的发展,县委县政府都已经想尽办法了。这次的两条路整修,是我硬生生从交通厅要下来的,前期资金都是交通厅拨的款!” 这么说,有两层意思,一是让伍月耀知道,他张文定是能够从交通厅虎口拔牙的主,二是在说,这路的主要资金,还是交通厅给的,市里并没有给我们太大的支持,难道一个县的发展,你们市里给的支持,要要交通厅给的还小? 到底我们燃翼是属于望柏市呢,还是属于省交通厅啊? 这个话,也不知道伍月耀是不是把两层意思都听出来了。不过,伍月耀此时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但却没有打断张文定的话了。 张文定既然已经说了,而且伍月耀也没有接话的意思,那他就继续说下去了:“为了县里的发展,我本人甚至还被人打了枪!是真枪!” 这个话说完,张文定就不说了,而是两眼直视着伍月耀。 “唔……”伍月耀和张文定对视了两秒,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抬了抬手,“坐……坐下说。打枪是怎么回事?” 张文定心里松了口气,从进门到现在,伍月耀终于知道叫他坐下了。 “就是为了县里的发展,得罪了一些人,他们准备下黑手要我的命。”张文定没有推辞,直接坐了下来,把自己和武云上次被人袭击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说。 “对这类黑恶现象,一定要坚决处理!”伍月耀毫无营养地说了一句,然后道,“基层工作不容易啊,张县长你这也算是为工作拼命了。燃翼能够有你这样拼命工作的领导,相信燃翼很快就能发展起来的。” 呃,这货转性子了?张文定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伍月耀这画风的突然变化,这是在搞什么呢,刚才还是暴风骤雨来着,怎么突然就和风细雨了? 第834章 玩个心眼 不过,不管伍月耀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张文定这时候都没时间去深思,只能抓住机会,顺着这个话道:“燃翼的发展,离不开市里大力的支持。” “市里的支持是用限的。”伍月耀这时候好像真的突然变得好说话了许多,“县里的发展,主要还是要靠你们县里本身。啊,你们县里要发掘出发展的潜力,要激发自身的活力,光靠市里支持,市里支持得了你们一时,支持不了一世!” 呃,这话说得……反正张文定感觉真是怪怪的。 “市里有限的支持,会撑起我们县里无限的可能。”漂亮话人人都说,张文定先是奉承了一句,然后道,“您的指示,我一定会向县里传达。市里支持了我们这一时,我们一定加强经济建设,不给市里拖后腿。” 话说到这个时候,张文定也隐隐有一种明悟了。 伍月耀并不是说一定要卡着不给燃翼县里钱,而是要先把坚决不给的态度表露出来,然后再给的时候,燃翼县里就要对他感恩戴德了。 这种小手段,谁都会用。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张文定没想到,堂堂常务副市长,居然会耍这种小手段。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很正常。 他张文定过来,这里面有曹子华的意思。就算伍月耀这个新任的常务副和曹子华尿不到一个壶里,但也不会在这种表面文章上和曹子华过不去,分管着财税经济工作的常务副,要耍手段也只会在私底下。 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个钱,伍月耀肯定一开始就是打算要批的,至于批多少,那肯定就是伍月耀自己拿主意了——堂堂市府二把手,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所以,伍月耀一开始就要摆出特别不好说话的面孔来,免得张文定仗着有曹子华撑腰就得寸进尺。 而现在态度转变,松口了,这固然有一半是因为早就决定要给点钱的意思,但也未尝没有张文定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对张文定重视了一些的因素在里面。 一个被人打了黑枪的县长……在没摸透情况的时候,还是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 张文定在想着这些的时候,伍月耀已经再一次拿起了被扔在桌上的材料,皱着眉头,脸色凝重地说道:“九百三十万……你这个太多了,现在都要二季度了,方方面面都要花钱,市里的部门也多……” 这个话张文定懂,县里和市里各行局的级别对等,但县里的自主权要大得多——那是有财政税收的! 所以,市里的资金,如果是市里各行局去要,那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各区县去要的话,多少有点强词夺理——你们区县自己没税收没财政收入吗? 当然了,这个理不理的,都在人说。 既然伍月耀松口了,张文定当然不会觉得自己要钱不合理了。 “这个……数目是有点大,但我们现在的缺口更大。”张文定看着伍月耀,“还不到一千万,对于市财政来讲,挤一挤应该没问题吧?” “不是挤一挤的事儿……”伍月耀摇摇头,“你这个数字太大,而且,不符合规定……看什么时候合适,上会讨论一下吧。” 什么时候合适?这个估计就没有合适的时候! 至于说上会讨论?这玩意儿,几年前甚至是十几年前的账,上了会,铁定是通不过的! 既然通不过,甚至很有可能连上会都上不了,那伍月耀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这就是领导的说话艺术。 既然张文定背后有曹子华若隐若现,那伍月耀也不想把事情闹僵,所以,就这么说了,然后让张文定自己说个数字出来。 是的,这是在讨价还价。伍月耀别的话可以不在意,但那一句“数字太大”,却是点睛之笔。 张文定怎么说也是一县之长,这点语言艺术还是懂的。 无非就是讨价还价嘛。 “上会的话……这个时间上可能有些来不及。伍市长,您看这样行不行,先拨一部分我们应一应急。”张文定一脸沉重地表情,望向伍月耀的目光透出丝丝急切之意,“燃翼今年是重中之重,这段时间就会有投资商过来考察项目,县里的基础设施的进展,关系到投资商的投资意向能不能达成……城建这一块,我们县里自己想想办法,但修路,还是要市里先帮我们度过难关。” “一部分应一应急?你们应急,要多少?”伍月耀从鼻子里似有似无地哼了一声,这种手段他太清楚了,这次给了一部分应一应急,那下次呢? 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后续那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这次能给,下次也能给,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嘛。 对于区县那些家伙耍无赖的本事,伍月耀是心中有数的。 不说别的,就眼前这个张文定,居然就敢拿着几年前十几年前的报告来要钱,而且这些报告的钱,市里还早就拨了一部分下去呢,剩下的,只是一点点所谓的尾款。 不对,连尾款都算不上! 也不对,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尾款不尾款,这就是废款,就不应该再找市里要! 也不知道这个张文定和曹子华是什么关系,连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曹子华居然都同意了! 想到曹子华同意了这个事情,伍月耀心中又无比窝火。 位置真的很重要,当官还是要当一把手,这二把手就是事事憋屈。看看曹子华吧,想支持张文定,连个话都不需要说,只让秘书带着过来一趟,介绍一下,然后什么事情都不说,就把意思表达出来了。 自己这个二把手要是不办理呢,那就是在驳一把手的面子,可自己如果办理呢,这尼玛得多荒唐? 几年前甚至是十几年前的款子,这怎么批?没这个规矩啊! 这个款子批下去,别说那些市领导会笑话自己,恐怕财政局都会有怪话乱传。 所以,伍月耀内心是很郁闷的。 “这个,目前来看的话,也就是修路这方面资金特别紧张。”张文定沉吟了一下,斟酌着话语,“有个……两三百万应该能够顶一阵子。” 修路的时候,两三百万顶一阵子,那还真就只能顶一阵子。当然了,两个人都知道,这讨价还价的过程嘛,不用太在意细节,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那就可以往下谈。 两三百万……钱倒是不多,只是这钱给得不对劲!伍光耀是怎么想怎么不爽,身为市府二把手,他要特批个两三百万的款子,那是没有难度的。 只是,又看了一眼张文定送的那些材料报告,伍光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他直接就在张文定报价的基础上砍了一刀:“一百万吧,我看看财政能不能挤得出来。” 一百万够用几天?张文定颇为心塞,扯了扯嘴角,道:“最少得两百万吧?” 伍月耀看着张文定,很严肃地说道:“就一百万!只能一百万,并且,以后……” 说到这儿,伍光耀拿着那叠报告材料扬了扬,道:“以后这些东西,就没有了!” 没有了,那就是说这次给一百万,以后不要再拿以前未拨完的款子来做文章了——陈年老皇历都翻出来了,简直笑话! “这个……好。我听领导的。”张文定来市里之前,就没有把握一定能够要到钱,现在听说有一百万,心里多少有个安慰。 “那行。”伍光耀一见张文定答应,直接就抽了一份刚好一百万的报告,在上面龙飞凤写了同意两个字,然后拿起合同,就准备丢给张文定,可想了想,手又缩回了,拿起笔,再加了一行字——转呈子华同志审阅。 拿到这个,张文定心里就有点嘀咕了。 这批款子,政府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签字,那也是一门大学问。 有的款子,是一把手先签字同意,然后转二把手,有些是二把手先同意了,呈一把手审阅。 这中间细微的差别,有时候不起眼,但有时候,却是很重要的。 张文定不知道伍光耀这么干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对于伍月耀签字的习惯并不清楚。 有些领导签字,同意两个字横着签,那就是真同意了,财政拨款吧,而竖着写同意两个字,那就是叫财政拖着别给;可有些领导把同意两个字横着写,意思就是拖着,竖着写的话,意思就是赶紧办,一办到底。 有些领导把同意两个字后面加个句号,那就是真同意,财政可以拨款,如果后面是一个感叹号,那就是拖着;也有些领导是同意后面加句号,是叫下面人拖着,同意后面加感叹号,则是立马拨款的意思。 当然了,有关签字的学问,肯定不止这么简单的几种,比如还有字体啊,语气啊之类的区别。反正这东西,需要明白的人才明白,外人不知道的,你光从字体和格式上,怎么猜都猜不透——谁知道他横着写是真同意,还是竖着写才是真同意? 伍月耀的这个同意二字,是横着写的,在意字下面那个心字的最后一点,却被写成了一横,往右边直直的冲出去了足足有一厘米远。 走出伍月耀的办公室,仔细看了看这个同意二字,张文定有些拿不定主意,又回到了曹子华的办公室里:“领导,这是伍市长批下来的,还要您签个字。” 第835章 挑拨离间 曹子华接过伍月耀批的那份报告,心里冷笑了起来。 这个伍月耀,时时不忘试探,可你再怎么试探,也改变不了我是一把手你是二把手的事实。 老子叫过去的人,叫你批点钱,九百多万你批一百万,这个也没关系,可你批了钱,还把同意的意字拖么长个尾巴,是几个意思? 张文定摸不准伍月耀这个签字是要拖呢,还是立即办的意思,可曹子华身为一把手,对于副手的签字习惯,还是知道的,尽管这个副手上任的时间并不长——虽然常务副市长和财政局长之间在签字的格式上形成默契就行了,但这个默契形成之后,却不能瞒着大市长。 按说吧,这个字这么签着,最终还是要曹子华审批的,那伍月耀拖不拖,关系都不大,只要曹子华签字的时候示意财政局马上办理,那财政局绝对不敢拖。 张文定眼见曹子华拿着报告,却迟迟不签字,便试探着问:“领导,这个有问题?” “哼……”曹子华冷哼一声,然后又笑了起来,“他压根就没想给你钱!” “没想给我钱?”张文定这一下能够确定了,伍月耀那个同意的签字,意思是叫财政局拖着了。 曹子华似笑非笑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没有说话。 张文定跨了一步,然后两眼看了看伍月耀签的字,再扭过头看着曹子华,疑惑地说道:“这个……他拖着我也没有意义啊,最终这个报告还是要领导您来审批的。”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说,最终拍板权在曹老板你手里,你要给我,财政局和伍月耀都拦不了。 曹子华听懂了张文定话里的意思,却只是摇摇头,看着张文定,道:“伍市长上任还不到一个月,他这个签字,你说我认不认?” 认不认,这是个问题。 认下来的话,那这钱就要拖着了。不认的话,这就有点不利于班子团结了——太不把二把手的意见当回事了嘛。 张文定是燃翼县政府的一把手,又主持县委工作,当然明白曹子华此时的为难。 这种时候,他当然是不能够替市领导拿主意的,那不是一个下级该有的态度——千万别教领导做事。 “领导肯定会有全盘考虑。”张文定笑了笑,很滑头地说道,“您的决定,都是站在全市一盘棋的高度……” “你呀……”曹子华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这个报告是今年的,我怎么给你批都没问题,可你这是前几年的款子,伍市长考虑得慎重一点,也是正常的。嘿,几年前的款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张文定羞愧不已,道:“那要不,我把这个报告再打一份,改成今年的?” “改成今年的,你还有什么理由来要钱?”曹子华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是借了前几年的势,多少算是个由头,你要改成今年,你看你能不能要到一分钱!你们是县,不是市里的局委办!”张文定尴尬地笑了,是啊,他们是县,不是行局,问市里要钱的时候,底气不足——区县那是自己有财税收入的,那是主政一方的。 “这个钱,我这儿批给你吧。”曹子华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下不为例!” “谢谢领导,保证下不为例。”张文定道了句谢,又有些不甘心地给伍月耀上眼药,“总共也才百来万,伍市长这魄力……” 话没说完,但意思却表达出来了,一是说伍月耀批得少了,二是说伍月耀连这小小的一百万,都还要拉上曹子华一起担责任,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二把手。 “伍市长才过来,工作上细致一些也好,财政无小事嘛。”曹子华的话说得四平八稳,让人听不出他内心真正的情绪,“全市各行各业,方方面面都要钱,他手头不卡紧一点,工作就没法干了。财政总不能开天窗吧?” “就这百来万,能把望柏市的财政开了天窗?”张文定忍不住就顶了句,然后推心置腹道,“子华市长,伍市长也太不尊重您了吧?” 这货在这时候,连领导都不叫了,而是用上了子华市长这个称呼,亲近的意思一览无余。 这小子!曹子华心里好笑,这个张文定,能力是有,就是有点记仇,这时候还对伍月耀念念不忘呢。 “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曹子华皱了皱眉头,然后把签好字的报告给了张文定,“燃翼的发展,你肩膀上担子很重。上级领导,不是个个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 市财政局就在市政府里,张文定到财政局直接办了划钱的手续,便出来了。坐在回县里的车上,他对曹子华还是有几分感激的,但对伍月耀,却是相当不爽。 只不过,不爽归不爽,现在他也拿伍月耀没办法,想报复一下都找不到机会。 呃,就算有机会,也不一定有时间。 县里的工作千头万绪,他还得赶回去主持工作呢。 好吧,县里的工作基本上都步入正轨了,可是,这不省电视台貌似这几在要来搞明查加暗访嘛,张文定觉得,还是要自己在家里坐镇着好一些。 至于说去市委书记佟冷海那里,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了。对于佟冷海,张文定亲近不起来,而且姓佟的对他也是若即若离,还是保持着距离比较好。 这敢惦记着副省级的主,谁知道背后到底有多大的靠?接触多了,不好!倒是曹子华这边,没有什么压力。 一方面,接触曹子华,武贤齐那里不会反对,而且还有木槿花的面子,不突兀。 最主要的是,张文定对曹子华的感觉还不错,行事风格也能接受。至于说老曹有点好色,这个无伤大雅。男人嘛,只要混得不差的,谁还没几个红颜知己? 多大点事儿! 回到县里,张文定还没等来省电视台的人,黄欣黛却打来电话,说乐泉公司准备派人过来考察了——这是公司项目,不是她个人和武云搞的那个手机项目。 “乐泉的人什么时候过来?”张文定对这个项目还是很重视的,想当初,在随江开发区的时候,就是因为乐泉过来投资了,他就当了上开发区招商局的局长。 可以说,在仕途上,徐莹是他的伯乐,而黄欣黛就是他的贵人。 如果没有黄欣黛,他不会认识武云,也不会在开发区一鸣惊人。所以,现在黄欣黛说乐泉要来燃翼考察,张文定比对别的企业过来考察都要上心。 或许,这一次乐泉又会为他的事业增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不出意外,就这个月底吧。”黄欣黛笑着道,“到时候,可能和云丫头的团队差不多时间过来。对了,你们县里还要准备点翻译人才,云丫头的团队,外国人不少。” “嗯嗯,这个肯定要准备的。”张文定当然知道武云的团队里自己就有翻译,可是那是投资商的翻译,政府这边,肯定也要有自己的翻译。 啧,想不到武云现在都有自己的团队了。或许,她早就把离岸公司注册好了吧? 黄欣黛又道:“云丫头不仅仅有自己的团队过来,可能还会介绍一些人过来,美国法国都有,普通的翻译好找,但专业的翻译,你可能要费点心了。” “哪方面的专业翻译?”张文定对这个问题还是很重视的,因为专业翻译,会翻译一些专业术语,这个还真的不好找,只能先了解了对方是哪方面的,才能够有针对性的准备。 “目前知道的,就只是生物医学方面的。”黄欣黛道,“你也不要太紧张,主要还是养生这方面的,并不是治病这方面。” “养生?”张文定就奇怪了,“养生的话,我们燃翼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吧?” “按一般人的理解,你们那儿确实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黄欣黛道,“就目前我们粗步的调查来看,你们县里还在世的超过一百岁的老人,全县加起来只有三个。这个数字,虽然不能说少,但放在全国来讲,并不怎么起眼。” 张文定对这方面还真的没有怎么关注过,他到燃翼之后,只注意自己的工作,对于百岁老人这个群体,真的一点都没有想到过。 因为燃翼并不是有一定名气的长寿县,而县里也从来没想过要在这个方面做文章。 不过,黄欣黛既然这么说,那张文定就敢肯定,在长寿养生定一块,燃翼这边,应该还是有什么地方能够吸引别人的,要不然的话,黄欣黛吃饱了撑的和他说这个? 脑子里想着这些,张文定就问:“那你们是看中了哪一点呢?” “我们不看中百岁老人,我们看中的是九十岁以上的老人。”黄欣黛没有和张文定绕弯子,直奔主题道,“据我们的调查发现,燃翼县的九十岁以上的老人特别多,其实以那个电站的那个乡,那个镇,叫什么镇湾来着?” “木湾镇。”张文定插了一句。 第836章 一个要求 “对,木湾镇。”黄欣黛接着说道,“木湾镇有二十几个村,总人口接近五万,九十岁以上的老人接近了两千人!平均一个村有接近一百九十岁以上的人,而且看上去身体很硬朗,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张文定还真没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这条件好了,虽然燃翼是穷县,但穷县里,在农村的,自己有田有地有山,吃饱饭是没问题的,活得久一点,也正常啊! “意味着那里山好水好啊!”黄欣黛笑着道,“他们是自然生长,都能够有那么多人达到九十岁,再加上科学的营养搭配和现代化的医疗手段,在那边搞一个健康养生的项目,还怕那些有钱的人不过来体验一下?你不要以为一百岁以上才是长寿,对于普通人来讲,九十岁,也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何况是这么大面积的达到九十岁?” 这些话,不能说没道理,但是这个道理用在燃翼县的话,很难。 张文定摇摇头,对着手机说道:“我真不知道你从哪儿来的信心。” “我对你有信心。”手机里传来黄欣黛的话,“在随江的时候,我听你的投资了,乐泉赚了大钱。这一次,我还是跟着你来,肯定也能赚钱的。” 张文定哈哈大笑:“我又不是招财猫。” “你不是招财猫,但你肯定能招财。”黄欣黛道,“文定,我能够跟云丫头光明正大在一起,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如果没有你……” 这一下,张文定算是彻底明白了,武云和黄欣黛这一次跑过来考察,然后现在黄欣黛又打这个电话过来,说什么武云要立道场啊,看好燃翼啊之类的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报恩! 报他张文定在京城的时候,为武云挺身而出,不顾生死的恩情! 所以,她们两个人不仅仅自己要过来投资,甚至还要拉上一些别的投资商过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张文定把燃翼搞起来,让燃翼成为张文定的腾飞之地。 至于说这个报恩报得太费钱了,那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为了在京城帮武云那一次,可不仅仅只是张文定一个人出力,还搭上了张文定的师父吴长顺。并且,最后吴长顺也给武云留下了那么多的财产。 以武云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不报这个恩?更何况是以吴长顺留下来的财产报恩? 想明白这些,张文定心里暖暖的,想要拒绝,可也知道,这种事情,说拒绝的话,有点伤感情,也有些打武云的脸。 所以,啥也不说了。 武云那丫头都有信心来投资,我张文定就没信心把燃翼建设好吗?燃翼现在是望柏市最穷的县,那我就让燃翼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争取变成望柏市最富的县! 想到这些,张文定顿时念头通达了。 “经营的事情我不懂。”张文定笑着道,“反正你们自己决定,你们觉得有搞头,那就搞,我们政府一定为你们做好服务……” “经营上的事情当然不用你操心。”黄欣黛道,“云丫头在经营上其实也不怎么操心,只有我是个劳碌命啊!” “能者多劳嘛。”张文定笑了起来,“我不是做生意的料,云丫头的心思除了你,就只有她的修行了。说起来,我们以后的幸福生活,可就靠你了呀!” “你的幸福生活得靠小姑,可别靠我。”黄欣黛也笑了起来,“就算云丫头不吃你的醋,我还怕小姑找我麻烦呢。” 黄欣黛这一口一个小姑叫得可亲热了,丝毫没有了当初在京城打过那一场架之后,二人之间那种隐隐敌视的情绪了。 张文定就叹息了一声:“这个就没办法了,谁叫你是我初恋呢?” 黄欣黛立马惊叫:“谁是你初恋了?你可别瞎说!” “口误口误,是初次暗恋,初次暗恋,不是初恋。”张文定赶紧哄着她,“我的黄老师,你看看,我当年对你那么暗恋,后来我还是对你痴心不改,可是造化弄人呀,唉……” 黄欣黛笑了起来:“这话你要敢当着小姑的面说,我就相信你。” 张文定道:“说个话算什么,就是更离谱的事儿我都敢干,我说老师,你可别小看你学生啊!” “这个我相信。”黄欣黛很快异地笑了一声,“你连云丫头都亲过,还有啥你不敢干的呀?” 听黄欣黛听到这个,张文定再厚的脸皮也有点抗不住了。 唉,这事儿都怪云丫头…… “你们那个养生的项目放在木湾镇的话,不是和那个什么探险旅游的在一起?”张文定没办法把话题继续下去,只能转移话题了,“这两个项目,区别也太大了啊!” “两个项目当然要一起。”黄欣黛笑着道,“两个项目,一个旅游,一个养生,相辅相成,可以起到互补的作用。其实说起来,养生这种项目,在风景区肯定要比别的地方好,所以啊,我们就等着木湾那边的旅游先做起来,他的旅游做起来之后,甚至都不需要做得特别成功,只要名气打出来之后,我们就可以借着旅游项目的名气,把养生项目做大。” “这个思路倒是可行。”张文定点点头,对这个想法是比较认可的,只不过,木湾那边真要做旅游的话,旅游项目能不能做起来,他心里没底。 黄欣黛似乎明白张文定心里的想法,笑着道:“你就放心吧。做旅游,除了历史名胜和风景名胜之外,还有一种人造景观。只要这个人造景观舍得花钱,就一定能够做起来。” 张文定不置可否:“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黄欣黛道:“这个其实很简单,比如说哪个城市建个全球第一高楼,哪怕是三线城市,也会立马出名。我们说景区,像燃翼这种地方,现在是没名气,可如果在木湾水库那边投资建一个玻璃结构的空中楼房,或者类似的东西,反正拿个世界第一的名头,然后在网上找水军宣传,那这个项目还没完成,景区就先火了。” 听到她这么说,张文定就有点明白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就像当初天门山总是搞那种世界范围内的活动或者赛事,然后名气瞬间就出去了对吧?” 张文定在随江的时候,毕竟干过一段时间旅游局的副局长,对于国内的旅游景点,也是做过功课的。对于天门山成功的营销案例,他是叹为观止。 “嗯,不仅仅只是天门山那样,还有现在有个大峡谷玻璃桥已经开建,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建成,但是名气已经打出去了。”黄欣黛赞叹一声,道,“等到真正建成之后,不管那里风景到处如何,至少几年之内,肯定是特别火爆,旅游旺季一票难求!” 张文定就奇怪了:“你不是一直做饮水饮料的吗?怎么对旅游业这么有信心?” “这有什么稀奇的。”黄欣黛轻描淡写地说道,“国际上怎么样我就不说了,单看咱们国内的经济和国民收入,大家生活都越来越好了,旅游就成了一种正常的消费,而且也是一种很不错的减压方式。现在社会生活好,手里有钱,压力又大,谁都想时不时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特别是现在旅行社的参团价格越来越低,自驾游也越来越方便,旅游的形势肯定会越来越好。不说别的,你就看看现在全国那么多旅游,有哪个城市没有自己的景点?这点景区景点,可能吸引不了外面的人,但是本地人,还是有很多喜欢去的!” 张文定想了想,确实如此。 以县为单位来讲,全国做不到每个县城都有一个景点,但是以地级市为单位的话,想要找出一个没有景区景点的地级市来,还真不容易。 当然了,有些市的景区景点世界闻名,有些是全国知名,有些是省内有名,大部分的,则是只在市里面有一定名气了。 由此可见,旅游这事儿吧,还真是大有可为。 就像黄欣黛刚才所说的,现在谁手里头没几个闲钱呢?有了闲钱,当然得出去玩一玩。 至于说旅行社的低价团,这个不用人说,随处都有广告可见。虽说到了旅游目的地之后,还有一些购物消费,但是总体来讲,旅游一趟,总成本还是不高。 更别说,现在汽车越来越普及,公路网越来越建全,自驾车旅游的也是到处都有。 这么一看,似乎,还真有搞头? 当然了,前提,得武云那两个朋友舍得花大钱投入,把项目搞出个什么世界第一,有噱头,有看点,然后炒作起来。 “你们做生意的,这里面的门道比我懂。”张文定笑着道,“反正你们自己考虑清楚就行了,我就预祝你们财源广进。” “你别光是预祝呀,你得出把力。”黄欣黛笑着道,“给你分析了这么多,让你对木湾镇的前景有了信心,可有个事情,还得你帮我办了。” “什么事儿?”张文定问了一句,然后立马保证道,“老师尽管吩咐,学生保证完成任务。” “你自己说的啊!”黄欣黛冷哼一声,“跟木湾镇打了些交道,他们书记和镇长……挺难缠的,虽然我们不怕他们,但是吧,时间长了肯定恶心,你给换两个靠谱的吧!” 第837章 人选 “木湾镇……他们在工作上对你们有什么刁难吗?”张文定有些奇怪了,黄欣黛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倒不是张文定没办法换人,只是,他目前的工作规划,是以行政上为主,是要加快燃翼镇的基础建设,要扩大招商引资,要发展经济,至于人事问题,他目前并没有准备动。 张文定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在人事问题上多动脑筋的人,除非是了工作需要,他才会去想要在人事布局上搞一搞。 平时的话,只要工作开展得顺利,人事问题就没必要大动干戈。 现在的张文定,在燃翼县里是一哥,绝对的权威,根本不用通过人事调整,来让手下的人产生紧迫感或者表忠心。 当然了,如果有合适的位置,他自然也是要照顾一下紧跟自己的干部的。 这里面,不单单只是一个任人唯亲的问题,最主要的是,紧跟自己的干部,自己才熟悉,熟悉了,才知道品性和能力如何,想要用人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自己就是自己熟悉的人,而不是不熟悉的。 这种事情,不仅仅只是在行政单位如此,哪怕是在私企,也是这样。 同等条件下,熟悉的人,更让人放心——信任都是彼此用长时间的各种行为事件一点一点建立和积累起来的。 谁都不想用一个不放心的人吧? 木湾镇的书记和镇长,都想往张文定跟前凑,但是张文定对他们却不熟悉。但不熟悉归不熟悉,目前木湾镇的工作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所以他也没有换人的打算。 只是,黄欣黛提到这个问题了,而他刚才又夸口说保证完成任务,那现在自然要重视一下,问一问,看看黄欣黛他们在木湾,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情。 黄欣黛冷笑道:“刁难倒是没有……我们现在都还没在那儿投资呢,而且也没透出想要搞旅游的话,只是说在那儿看看,想投资建个厂,他们供着我们都来不及,哪儿敢刁难我们?” 张文定就奇怪了:“人家都供着你了,你还有什么意见?” “我不管去哪儿投资,只要投资还没落地,地方政府都会供着。”黄欣黛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供着与供着还是有区别的。木湾镇这边吧,感觉他们做事不靠谱,而且太油了。虽然等我们真投资了,有县里支持,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但毕竟在那个地盘上,时不时使几个小动作,也是够恶心的。” 使小动作这个事儿吧……呃,木湾镇是有前科的。 张文定都不需要怎么去了解,便敢肯定这一点——木湾电站就是被木湾镇的小动作给逼得头痛了,总经理黄志才跑到县里来服软呢。 按说,木湾电站在木湾那么多年,黄志这个总经理,多少也算得上是木湾的一个地头蛇了,并且和木湾镇的关系也有些香火情。 可就这种情况下,木湾镇对木湾电站说出手就出手,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这足以说明,木湾镇的党政班子,是个什么尿性。 想到这里,张文定也不再解释什么,直接说道:“这样吧,书记或者镇长,我先调整一个。等你们真的确定过来投资之后,肯定保证你们的工作顺利,如果到时候你还不满意,另一个也调整了!” 说到这儿,稍稍一顿,张文定还是解释了一句:“老师,目前来讲,木湾镇的工作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所以,同时调整两个的话,不太合适。这个情况,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理解。”黄欣黛笑了起来,“我们都还没决定投资,你就答应出手换了一个人。文定啊,你这效率,老师要给你点个赞。” “就只是点个赞啊?”张文定也笑了起来,情不自禁就开始口花花起来,“我还以为会有一个拥抱呢。” 黄欣黛道:“不就是个拥抱嘛,等我再来燃翼,一定拥抱。” 张文定心花怒放,倒不是对黄欣黛起什么心思,只是,这种说话的方式真的好自在啊! …… 人事调整,只要不是大规模大范围的调整,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丝毫都起不了什么波澜。 把木湾镇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随便调一个出来,这个不是问题,问题是调出来之后,派谁过去,这才是问题。 派过去的人,各方面素质要不错,有工作能力,还要能够镇得住那帮子乡镇干部——乡镇干部的工作作风,一向都比较粗旷,而且刺头也比较多,一般人,还真镇不住。 人家都到乡镇了,除了少数关系过硬的,大部分都觉得这辈子混着就行了,没有多少上进心,自然就不怎么把领导放在眼里。 再一个,乡镇工作,牵涉到农村的方方面面,而农村工作的不好做,这是出了名的。 想当初,张文定在安青的时候,还遇到过农村选举的时候,有村民把选票给撕了的,因为这事儿,张文定还把当时的安青民政局给抓了典型——农村村委会换届选举,不仅仅镇上派了人,对于难度大的村,县民政局基层政权股也派了专人坐镇的。 所以啊,这个将要派往木湾镇的人,首选必须是要有能力也要有魄力的人。 有了工作能力和魄力之外,这个人还得听招呼——不听招呼的话,到时候时不时卡一下投资商,难道要张文定经常给他收拾残局? 这个事情,张文定也没有急着和组织部长讨论,而是准备先筛选一下,谁比较合适,然后谈个话,征求一下本人的意见。 现在张文定手底下可用的人不少,但想到如果木湾镇真的迎来大投资的话,那派过去的人,就有了沉甸甸的政绩,这个好事,自然要优先自己人了。 想到这个,有两个人选就在张文定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一个是刘浩,一个是陈娟。 张文定刚来燃翼县委任专职副的时候,就是和这两个人走得最近,一个是他的秘书,一个是对应他的办公室副主任,对他都是尽心尽力,此时有了好事,当然要仅这二人优先。 现在刘浩是副乡长,在乡镇干过一段时间了,提名一个镇长,虽然有点匆促,但也没多大的阻力。 至于陈娟嘛,那就更没阻力了。 想当初,陈娟在县委呆得烦了,要外放,可张文定那时候手中的权力还不大,只能帮陈娟谋得一个县教育局副局长的位置,说起来也是委屈了陈娟,算是降职使用了。 当然了,在前不久,张文定已经给陈娟提了一下——没有当县教育局局长,但却已经是县教育局党组书记,妥妥的正科。 以陈娟现在的身份,别说提名当镇长,就算是直接提名到哪个镇里当一把手,级别上也是没问题的,只是这个资历嘛——毕竟不如从镇长提上来让人信服。 所以,就算是考虑陈娟的话,张文定也只会提名让陈娟去木湾镇当镇长,而不会是镇党委一把手。 如此一来,张文定的打算就是把木湾镇的镇长调整一个,镇党委一把手的位置不动。 如果等到木湾镇的投资起来之后,镇党委对工作比较乱来的话,张文定也不介绍再换个人——以前的教育局副局长,现在的县文化局一把手包红日,资历是足够了的。 不过呢,从县里的行局到乡镇,哪怕一把手平调一把手,基本上也会被认为是贬了——这跟市里的行局一把手下到区县干一把手的滋味,是完全相反的。 当然了,如果木湾发展得可以,那到时候县里各局的头头脑脑,估计打破脑袋也想向木湾镇挤过去的。 想了想,张文定决定,暂时就先定木湾镇的镇长人选吧。 至于陈娟和刘浩哪个更合适,还要和这二人谈过之后,才能够决定。 刘浩在乡里,所以,张文定决定先和陈娟谈一谈。 …… 第二天一上班,陈娟就到了张文定的办公室。这是因为昨天张文定亲自打电话给她,要她今天到县政府办公室一趟,也没说什么事情,只是这么一句吩咐。 对于张文定的吩咐,陈娟自然是不敢怠慢,大清早就到了县政府张文定的办公室。 虽然县委那边也给张文定准备了有办公室,可是大部分时间,张文定办公都在县政府这边——目前县里的工作重点,还是经济发展的相关工作。 县委那一块,张文定只要大致上掌握一个方向就行了,具体的事务,很少干涉。这个跟掌控欲强不强都关系不大了,实在是没时间没精力啊! “老板。”陈娟到了张文定办公室之后,先叫了一声,然后走到张文定的办公桌前,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 其实办公桌上自有秘书整理,可陈娟要整理一下,这也是一种表忠心的方式,张文定自然不会生气。 若不是关系亲近到了一定程度,是没有资格整理的。 “坐吧。”张文定没阻止她整理,只是站起身,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下,自顾自地说道,“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的工作。” 第838章 做工作 陈娟赶紧说道:“我也正想向您汇报一下工作。” “嗯。”张文定点点头,示意她说。 陈娟就把在教育局的工作说了说,她主要是管党务,但身上还有一个副局长的职务,所以具体工作,也分管了一些。 教育局的党务工作,相比于别的部门来讲,还算是比较充实的,说起来还是言之有物。毕竟,县里的高中初中加小学,县城的和乡下的,还是有那么多。 这一说,就是十几分钟没停下来。 当然了,陈娟也知道,张文定现在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能够让她汇报个十几分钟,也算是了不得了,她可不敢仗着张文定的宠信,就不知好歹。 所以,在说了十几分钟之后,陈娟就差不多算是汇报完了,开始总结:“目前教育局的工作,大致上都上了轨道,基本的框架上都没问题,各方面的细节也在逐步完善。当然,在学校的具体工作中,也有一些不足之处,这个没办法完全杜绝,现在的孩子们,都很有想法,也都是家里的宝,脾气有些差,我们只能慢慢想办法……这不是光学校就能够解决的问题,还要社会和家庭一起努力。” 面对张文定,陈娟自然可以说一些问题了,而不用完全只说好话。 毕竟,学校里的不少问题,都是客观存在的,也是学校自身没办法彻底解决的,这样的问题,有不少,学校里也只能尽量控制,做不到完全杜绝。 别的不说,就单说学校里学生抽烟、打架这两个事情,陈娟相信,燃翼县里无论哪个中学,都不可能做到完全杜绝。 只能说,有些学校里的情况好一些,有些学校里的情况相当不乐观。 这样的情况,真的并不仅仅只是学校的管理就能够做到的——管得再好,也架不住有些学生不听啊! 学生不听,又不能打学生,这对学生没多大的震慑力。 至于说不听话的学生不收,或者把不听话的学生开除——这个在高中或许还能够实现,但在初中你怎么办? 义务教育不是说着玩的! 这些情况,张文定自然是知道的,但身为县里的主要领导,他也不能明确表示认同陈娟这个观念——心里认同,嘴上坚决不能认同。 所以,张文定只能像是没听到陈娟的总结了,缓缓说道:“看得出来,你到教育局之后,还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了的……工作要抓紧,家里顾得上吗?” “家里的事儿都没问题,你把放在教育局,本职工作上,我一定要好好做,不能让你失望,不能给你丢脸。”陈娟点点头,心里在琢磨张文定这个话的意思,两眼却是紧紧地盯着张文定。 说起来,张文定刚到燃翼的时候,陈娟还怕张文定这人太色了对她有想法,可是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她不知不觉中,却被张文定的魅力所折服,竟然心里生出了爱意。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喜欢张文定,但张文定却只是把她当下属当朋友,不止一次不动声色的和她保持着距离,这令她又是放心又是遗憾,却对张文定的魅力更加沉迷。 陈娟遗憾的是,按张文定这小心翼翼的性格,估计等到张文定调离燃翼的时候,她和张文定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实质性的突破。 她放心的则是,二人的关心没有实质性的突破,她就不用遭受内心的煎熬——毕竟她结婚了啊! 这种矛盾的心理,一直伴随着她。 想享受到张文定的爱,却又不愿意出轨。所以,借着工作的机会能够多看看张文定,她心里都是很甜蜜的。 对于陈娟的那点情意,张文定心里是清楚的。 此时见到陈娟这个眼神,张文定除了暗自叹息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了。 他倒也不是一定要坚决拒绝陈娟,可目前也不想为这种事情多费心——工作上的心都操不完,哪有那个闲情逸致跟女下属谈情说爱? 在随江,一个白珊珊的爱,就让他觉得沉重无比,他可不想在燃翼又让一个女人伤心。 说起来,到现在为止,张文定也不知道白珊珊怎么就糊里糊涂对他动心了。好在,珊珊那丫头是个知道轻重的,可是吧,那丫头貌似到现在还没找男朋友,这也是个问题啊! 唉,珊珊啊,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呐。 不知不觉,张文定看着陈娟,竟然想起了白珊珊,一时之间,竟然看得有些痴了。 见张文定一直盯着自己看,陈娟禁不住心跳加速,脸上都有了些红意,轻声叫道:“老板……” “嗯,哦……”张文定回过神来,嘴角扯了扯,抛开心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沉声发问,“现在看来,你对目前的工作,还是能够胜任的……对以后的工作,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个话的意思透露得相当明显,基本上上级这么问,那就是要调动工作了。 具体工作上,陈娟可以说成绩,也可以说一下工作中的难处,但在工作调动这个问题上,陈娟还是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的。 干工作,人无完人,有些工作没干好,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是工作调动这事儿,这是组织需要! 老板这是要让我当局长了吗? 虽然局长和局党组书记都是正科级,但是在行局里,行政职务比党内职务的话语权要大些——管着财权呢。 想到这个,陈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再一次加速,终于要真正执掌一个行局了吗? “对以后的工作呀……”陈娟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以后的工作,还要做得更细致。目前来讲,还没到重新规划全县教育布局的时候,正好把一些细致的方面认真做好,夯实基础。” 张文定道:“那如果跳出教育战线呢?” 跳出教育战线?这个陈娟还真没往那方面去想。 包红日从教育局跳出去,到文化局当一把手去了,虽然文化局不如教育局,但毕竟是一把手,比在教育局干副职要舒服得多。 难道我也要像包红日一样,去一个差一些的部门当一把手吗?陈娟眉头稍微皱了皱,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颇为疑惑地问道:“跳出教育战线……老板是准备让我去哪个部门?” “思维不要总是在条条里打转。”张文定摆摆手,也不怕把话说得明白一点,“你也是在县委呆过的老人了,要有着眼全局的目光,有没有想过在块块上发挥作用?” 块块上……不可能一下就提到副县长,那就是要下乡镇啊! 一瞬间,陈娟就明白了张文定的意思,心里有些乱。 身为一个女人,对于下乡镇,陈娟还是比较不愿意的。能够在城里发展,谁愿意去乡里吃灰呢? 普遍来讲,在体制内混,大多数女人的上进心并不是特别强烈,也就是没有几个特别官迷的,大部分都是为了一个安稳,为了一个舒适,而不是想着辛苦几年然后得到提拔重用。她们可能会因为自己没得到提拔而有牢骚,但真让她们像男同志一样去乡里吃苦,她们大多数人并不愿意。 当然了,也有愿意吃苦的。 比如说徐莹,还有白珊珊。 特别是徐莹,对官位有一种迷之喜爱——只要能进步能升官,吃点苦算啥? 陈娟属于那种有点想升官,但又不想为了升官而吃太多苦的人——真要对升官很着迷的话,那她也不至于在县委那么长时间,还没让吴忠诚得手了。 从内心来讲,陈娟是不愿去乡镇的,可是,既然张文定说到这个话了,那她又没办法拒绝。倒不是找不出来理由拒绝,也不是她怕张文定以后给她穿小鞋,而是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张文定对她一直很好,那现在张文定要给她换个位置,她就只能听从张文定的。 做人,要懂得感恩。 总不能张文定给好处的时候,她就拿着,一遇到困难,她就躲开吧? 做人不能这样啊! 内心里纠结了几秒钟,陈娟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乡镇工作的难度,比条条上要大得多,如果要去乡镇的话,到时候老板你得好好教我怎么干工作啊!” 这个话,也算是个大实话,意思呢,也表达得很清楚——我听老板的,老板要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是的,这个意思就是听老板,但自己个人想下乡镇的意愿并不强烈。 陈娟这个表态,说实话张文定还是比较失望的,但还不至于生气。毕竟是女同志嘛,不想下乡是常情,而且也表示了,可以下乡,只是意愿不强烈而已。 当然了,失望归失望,干工作,不能因为失望就不干了。 同理,在人事问题上,不能因为下级干部有抵触情绪,这人事就不调整了——该做思想工作的时候,还是要做的。 身为领导,要善于通过做思想工作,帮下级干部转变思想,克服困难,让下面的干部更加适应社会的发展,在工作上做出更大的贡献。 对于刘浩和陈娟二人,张文定内心里其实还是更倾向于陈娟去木湾镇,所以想了想,还是要做一做陈娟的工作。 第839章 出大事了 调整木湾镇镇长的工作,派个新镇长下去,这不是张文定的想法,而是黄欣黛的提议。 所以,对于这个事情,张文定在考虑的时候,就不能只考虑到县里和镇上的利益,还要综合一下黄欣黛的需求。 说起来,如果木湾镇那边真的有各种投资过来,那在现阶段来讲,镇党委镇政府要做的主要工作,并不是把镇上搞得怎么样,而是积极主动的配合投资商的工作。 从这个层面来讲,派个女同志过去,是有利于这种工作的开展的,更何况陈娟这个女同志,还在县委办做过副主任? 这样的同志,要手段有手段,有人脉有人脉,要能力有能力,要脾气……哦,这个还真没脾气。 “干工作,哪里都有困难。”张文定看着陈娟,轻轻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在块块上有所建树的话,对你以后的发展更为有利。啊……这个,你说的工作困难的问题,我相信你能够有办法克服的。实在是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也可以跟我说,咱们一起想办法。” 听到这个话,陈娟就明白了,老板真的很希望她下乡镇。 尽管心中不愿意,但这时候的陈娟,却没有再表现出来了,而是很光棍地说道:“行!我听你的,去哪里?” 张文定还准备了一大通说辞,却没料到陈娟居然这么快就转变了思想。 这让张文定心里舒服了许多,说话也更加直接了许多:“初步设想,是你去木湾,干……” 话说到这儿,张文定才突然想到陈娟是个女同志,用干这个字不太好,便又改了口:“去木湾出任镇长。” “木湾呀……行!”陈娟听到这个地方,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是一个大镇,条件虽然没有县城里好,但比起全县大部分乡镇来讲,都是要好一大截的。 至于说是镇长而不是镇党委书记,陈娟倒是没在意了。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真要当一把手,也说得过去,但没那么容易服众,到时候开展工作,可能还没有当镇长来得顺利——基层工作就是这么难干。 能够去木湾当镇长的话,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不管陈娟心里怎么想,至少现在陈娟是答应去木湾了。 张文定原本还准备说一说木湾将有可能会有大项目引进的事情,但一见陈娟答应了,他也就懒得说了。 不说的话,等到时候投资商过来,那陈娟会更感激他。 不过,话说乐泉公司的考察团月底就要过来了,说不定武云的团队也会跟着一起来,陈娟去木湾的事儿,倒是要抓紧办了。 “行,那你先有个心理准备,估计就在近期,县委一讨论之后,你就得马上过去。”张文定想到以后县里的发展,不由得生出几分豪情,“到了木湾好好干,县委县政府看着你呢。” 这个话,也算是一个暗示了,陈娟你前途光明着呢。 不管前途是不是真的一片光明,陈娟都听懂了张文定这个暗示,赶紧道谢。 到了这个时候,陈娟也知道自己应该要告辞离开了,可她有点舍不得,还想多和张文定说说话。 然而,这时候,张文定的电话响了,陈娟就算是想留下来,也没借口了——不能乱听领导接电话嘛。 心里叹息了一声,陈娟就站起身了:“老板,那你先忙,我先回去了。” “行。”张文定点点头,也没送她,等她出了门口,便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话的是分管农林水的副县长余世文。 余世文是刚来燃翼的新干部,今年才三十七岁,年富力强,背景也不简单。不过,他来燃翼不是时候,才来没多久,对农林水方面的工作都还没摸熟,就遇了林业厅要搞事情,上次不得不跟着张文定一起跑林业局,直面林业厅的几位。 “世文同志。”张文定接通电话,先叫了一声。 “县长,出了个新情况,要向你汇报一下。”余世文一接通电话,语气就比较急促。 “什么情况?”张文定皱了皱眉,语气四平八稳。 “是这样,就在刚刚,董主任被人打了。”余世文的声音还是那么急促,但是情绪上,却没有透出什么紧张的感觉来,“我也是刚刚接到消息,正在往那边赶过去,您看您这儿,有什么指示吗?” “董主任?”张文定眉头又皱了一下,一时半会儿的没想起来哪个董主任。 “董达承董主任,省林业厅退耕还林办的主任,就是这次省林业厅带队的那个人。”余世文介绍得相当详细。 张文定这才想起来,当初在县林业厅,他和余世文二人,还跟这个董主任硬杠了一回呢。 当时,省林业厅貌似来了有七八个人,其中处级就有三个,这个董达承是带队的,另外两个是副处,一个好像是退耕还林办的副主任,另一个貌似是造林处的副处长,至于叫什么名字,张文定是真的忘记了。 他一天得记多少事儿呢,哪有那闲工夫去记林业厅那几个人的名字? 被打了?擦,林业厅这些人,特么还没回白漳啊! 虽然心里隐隐觉得打董达承的人打得好,可张文定表面上当然要表现出关心来:“具体怎么回事?不是叫县局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吗?吴山为是干什么吃的!” 由不得张文定对吴山为有意见。 当初,叫吴山为安排警力,最主要的因素,固然是要监视林厅业这帮子人,并且在他们要调查到什么情况的时候,伺机搞破坏,可同时,也有保护他们的意思在里面。 不欢迎林业厅的人也好,不愿配合林业厅的工作也好,但张文定也确实不希望林业厅这些人在燃翼出什么意外——那样的话,县里会更被动。 所以,出于私人层面来讲,董达承被打了,张文定是暗自开心的,但从工作层面来讲,这个事情,张文定是相当不爽的。 吴山为要不要担责任?这事儿余世文是不会轻易发表意见的,他只是汇报一个事实,并且请示事情的处理力度:“具体的情况,还正在了解之中……也不知道这一次,林业厅会不会把他们叫回去?” 余世文说的这个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 张文定对这个猜测颇为认可,但随之而来的,也更为担心——派下来搞调查的人被打了,不管原因如何,省林业厅会咽得下这口气吗? 照这么发展下去,到时候就不仅仅只是林业厅和望柏市委佟冷海之间的斗争了,林业厅和燃翼县之间,同样也会生出恩怨。 想到这个,张文定就莫名烦躁。他倒不是怕了林业厅,如果怕林业厅的话,也不至于对木湾电站那么出手了。 只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和林业厅结了怨,多少有些不值得。 啧,这县里的事儿啊,就特么稀奇古怪没完没了!张文定心中一股气没处撒,只能吩咐了一句:“尽快了解,有情况随时和我通气。” 和余世文这儿的电话刚挂断,县公安局吴山为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老板,林业厅调查组出事了。” 这时候,张文定就没控制住火气了,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讲!” 这个讲,自然就是要讲具体的情况了。 具体情况,吴山为当然是要讲一讲的。 余世文是分管农林水的副县长,遇到这种事儿了,他要得到消息,可能时间很早,但要了解具体情况,却不会比公安局长更快——林业厅那些人身边,可是随时跟着几个警察的。 出了事儿,在观察事件的眼力上,还是汇报的时候抓重点的工作上,县林业局的同志,不会比县公安局的干警们更专业。 当然了,警察是奉命一直跟随在林业厅调查组身边的,而县林业局的人,则有可能被林业厅调查组的给赶跑了——赶不动警察,但要赶走县林业局的工作人员,还是可以的。 林业系统虽然不是垂管单位,但由于专业性的问题,这个系统里的垂管力度,还是比较大的。 所以,余世文和吴山为前后脚打来电话,余世文还没了解到具体的情况,但吴山为却已经把情况大致了解得差不多了。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 “是这样,今天林业厅的几位同志,去了山水风光,跟山水风光的保安发生了一点冲突……然后就打起来了。”吴山为汇报的时候,斟酌着用词,“当时呢,由于林业厅几位同志的强烈要求,我们的同志就没有贴身跟随,而是稍稍隔了一段距离,所以未能第一时出手制止。这个,我要检讨,请老板批评。” 当初,张文定可是明确要求,让县局派出八名精干警力,一对一把林业厅的八个人照顾好的,然而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论原因是什么,吴山为都只能先承认错误,这是态度问题。 “山水风光?”张文定嘴角扯了扯,没有在意吴山为的检讨,只是在心里琢磨着,林业厅看来真是要把事儿搞大啊,居然真的奔着山水风光去了。 第840章 怒火冲天 燃翼县城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山水风光这个小区。 因为那是县里的一个高档小区,就在县城的边上,以前算是接近县城,现在已经算是县城的边缘了,说是县城之内也不为过。 山水风光的第一期已经建成几年了,入住率也不错,今年都开发到第三期工程了。 这个小区在城边上,有三百来亩地,而且还有山有水,所以叫山水小区。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初往上面报的十万亩生态林,其中不仅仅有一些是用经济林充数的,还有一些是用退耕还林充数的,最让人无语的是,山水风光的这一片住宅小区,也被报在了那十万亩的生态林中。 确切地说,应该是这一块地,先前是报的生态林,可是在生态林的补偿款下来后的第二年,这地方就有一百亩地被定下来搞房地产开发了,现在都开发到三百来亩了…… 这事儿,想到这个张文定就头痛。 如果没有这个山水小区,张文定对省林业厅的调查,还真不放在心上——不管是经济林冒充生态林,还是用退耕还草来冒充退耕还林,这都是林业系统内专业认定上的一些偏差,既可以说是弄虚作假,也可以说是验收偏差。 但是,如果在退耕还林的区域内搞起了房地产开发,并且是拿了退耕还林补偿款的情况下大搞房地产开发,这怎么圆都圆不过去啊! 所以,当初林业厅这帮子人过来的时候,张文定要县局派出警力盯着,主要也就是防着林业厅的人在山水风光这个小区的问题上作文章。 只是,现在看来,派出警力盯住他们,最多也只能给他们造成一定的困扰,却不能打消他们一定要在山水风光这事儿上作文章的决心。 脑子里转过许多念头,张文定不等吴山为开口,又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儿?” “我正在去山水风光的路上。”吴山为很干脆地回答,“大约再有十分钟就能够到了,然后,我还准备向仝县长汇报一下情况。” 仝县长就是分管政法工作的副县长了,并且是县委常委,论起实权来,跟县委政法委书记也差不了多少。 “唔……一定充分了解情况,要妥善处理好,注意方式方法。”张文定明白,吴山为这是给他一个不用去现场的理由,而他也却实没准备去现场,毕竟分管农林水的余世文已经去了嘛,而且吴山为也正在去的路上,至于仝辉嘛,估计不大可能会去。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张文定希望余世文和吴山为能够把这个事情妥善处理好,但这只是燃翼县的单方面意愿,而不是林业厅调查组的意愿。 山水风光小区里,林业厅的八个人站在一起,都是满脸怒容。特别是调查组组长,退耕还林办公室主任董达承,脸色更是阴得吓人,当然了,脸上肿得也很吓人。 此时的董达承,对于身边的燃翼县里的警察同志完全理都不理,自顾自地给省林业厅领导打电话。 尼玛,堂堂正处级干部,下到县里搞调查,还被人打了,这事儿没完!在林业厅这些人的对面,有一群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正在交流,而在另一个位置,一个便衣警察正发跟一个穿着西装看上去应该是管事的人在说话。 “何总,现在的情况闹成这样,我们也没办法,你们自己看看还有什么关系,走走关系吧。”便衣警察看着面前的黑西装,摇了摇头。 “他们真的是省林业厅的?”黑西装的话问得有点不轻不重。 便衣警察冷哼一声:“你要认为我们是骗你的也行。” 黑西装对这个话也是心里恼火不已,但是他也明白和警察打交道不容易,而且他感觉得出来,眼前这个人应该不会在身份上骗他。 所以,他只能无视警察的冷笑,干笑一声道:“你说他们林业厅的大领导,跑到这儿来搞什么测量嘛,真是……我给老板汇报一下吧。” 说着,黑西装就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看着黑西装走开,这个便衣警察也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心里却是冷笑不已,林业厅的来这儿搞什么测量?他们就是要来这儿啊! 跟着林业厅的八个警察,虽然不会主动去问为什么要跟着,但是自然有人告诉他们一点点内情,所以他们也知道林业厅这些人过来是干什么的。 对于林业厅的人跑到山水风光来搞测量,他们也很无奈,对于测量的时候起了矛盾,并且林业厅领头的那个人被打,他们就更无奈了。 没错,董达承被打,这事儿起因其实也没多大冲突,就只是因为在这儿搞测量。 其实,对于山水风光小区,董达承一行八人肯定是早就知道消息的,要不然也不会跑到这儿来搞测量。当然了,或许他们在省林业厅还没出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这次到燃翼来,只是要实地测量,然后对比燃翼报上去的造林图,做出一个直观的证据来。 他们也明白,什么经济林变成生态林,或者退耕还草变成退耕还林,那都只是系统内的手段,都是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就算抓着不放,也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而把退耕还林的地,卖给了开发商搞房地产开发,这事儿只要证据落实了,想要追责就相当容易了。 到时候,燃翼县里的责任跑不了,望柏市也别想好过,佟冷海就别想再上位副省长了。最起码,这一次上副省长的机会就跟佟冷海无缘了,至于下一次嘛,下一次佟冷海在年龄上就没优势了! 官场上就是这样,一个机会错过,就不见得还有下一个机会了。 董达承带队来燃翼,并且,一队八个人之中,一个正处两个副处,这样的队伍,足见省林业厅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当然了,下来燃翼之后,先肯定是要看一看县里和市里的态度,也就是要看看佟冷海的态度——会不会反击? 所以,刚开始,董达承态度强硬,但也只是在外围装模作样搞一搞调查,但现在嘛,估计是接到了厅里的指示,就直奔山水风光小区了。 山水风光小区里,一期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小区了,二期的入住率也达了百分之四十,三期工程正在开工。 这样的小区里,物业管理还是很到位的。 当然了,由于二期的房子还没有卖完,有现房出售,而且三期工程正在开工,同时也在卖期房,所以每天都会有过来看房子的人,于是,进出小区的人,就没有过多的管理。 只要看穿着得体又不是明显来找事的,保安一般都不会问——谁知道是来走亲访友还是看房子的呢? 并且,这里算是燃翼县里的豪华小区,而且是唯一的山体大盘,那么在外围进小区的路上,虽然有门岗,但是只拦车不拦人。只有进了小区里面,再进入一期二期或者三期的分离入口时,才另设了门禁——号称园林式的山体大盘,当然要靠前来看房的帮助拍照片发朋友宣传呀,所以只要基本上只要不进房子,在小区里的园林风景地带,是可以随意逛一逛的。 随意逛一逛没问题,但董达承等人进了小区之后,竟然摆出了仪器开始测量,并且还拿着地图时不时的对比一下。 如此一来,小区的保安就觉得这事儿不行,立马上前阻止,让把仪器收起来,并且还要跟他去公司保安部一趟——谁知道这些家伙过来是不是搞商业机密呢? 这个要求,董达承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 于是,保安就叫了同事过来,准备强行缴械! 董达承此来,要的就是搞定证据,怎么可能会任由保安阻止呢?堂堂正处级干部,气势是相当足的,当场就对保安训斥道:“我们这仪器搞坏了你赔得起吗?耽误了我们的大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保安觉得这家伙说话很搞笑,也很可气,你特么的到我们小区来搞事,口气还这么大? “少废话,跟我们去保安部!”几个保安同时上前,要强行收仪器了。 “滚!”董达承一声怒吼,出手就推了一个保安一把。 最近来了燃翼之后,董达承一直就憋着气,来的当天被张文定当面威胁,搞得很没面子,后来又一直跟随着县公安局的人,让他这个带队的领导在同事和下属面前更没面子,现在,几个保安都欺负到他头上了,所以他瞬间爆发了。 按说到了正处级,董达承的忍耐力是很强的,可是最近的气实在是受够了,所以这时候他忍不住了。 忍不住的下场,自然就是被打了! 人家保安可不知道你是正处级的领导,你敢推他,还是在他的地盘上,不打你打谁呢? 幸好,董达承身边还有几个人,而且跟在不远的警察也马上冲了上来,所以,他挨的打不重,只是脸上青了两处而已,都没吐血。 余世文和吴山为差不多前后脚赶到的现场,在路上的时候,二人就把这个冲突的经常再了解了一遍。 然而余世文一下车,还还没来得安抚董达承的时候,董达承却冲着余世文吼开了:“姓余的,你们县里就是这么针对省里检查的?这个肯定是你们县里安排的!我告诉你,我刚来的时候,张文定就威胁我,现在,还派人打我!厅领导已经表态,要请省委派人下来督查!” 第841章 无法沟通 燃翼县城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山水风光这个小区。 () 因为那是县里的一个高档小区,在县城的边,以前算是接近县城,现在已经算是县城的边缘了,说是县城之内也不为过。 山水风光的第一期已经建成几年了,入住率也不错,今年都开发到第三期工程了。 这个小区在城边,有三百来亩地,而且还有山有水,所以叫山水小区。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初往面报的十万亩生态林,其不仅仅有一些是用经济林充数的,还有一些是用退耕还林充数的,最让人无语的是,山水风光的这一片住宅小区,也被报在了那十万亩的生态林。 确切地说,应该是这一块地,先前是报的生态林,可是在生态林的补偿款下来后的第二年,这地方有一百亩地被定下来搞房地产开发了,现在都开发到三百来亩了…… 这事儿,想到这个张定头痛。 如果没有这个山水小区,张定对省林业厅的调查,还真不放在心——不管是经济林冒充生态林,还是用退耕还草来冒充退耕还林,这都是林业系统内专业认定的一些偏差,既可以说是弄虚作假,也可以说是验收偏差。 但是,如果在退耕还林的区域内搞起了房地产开发,并且是拿了退耕还林补偿款的情况下大搞房地产开发,这怎么圆都圆不过去啊! 所以,当初林业厅这帮子人过来的时候,张定要县局派出警力盯着,主要也是防着林业厅的人在山水风光这个小区的问题作章。 只是,现在看来,派出警力盯住他们,最多也只能给他们造成一定的困扰,却不能打消他们一定要在山水风光这事儿作章的决心。 脑子里转过许多念头,张定不等吴山为开口,又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儿?” “我正在去山水风光的路。”吴山为很干脆地回答,“大约再有十分钟能够到了,然后,我还准备向仝县长汇报一下情况。” 仝县长是分管政法工作的副县长了,并且是县委常委,论起实权来,跟县委政法委书记也差不了多少。 “唔……一定充分了解情况,要妥善处理好,注意方式方法。”张定明白,吴山为这是给他一个不用去现场的理由,而他也却实没准备去现场,毕竟分管农林水的余世已经去了嘛,而且吴山为也正在去的路,至于仝辉嘛,估计不大可能会去。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张定希望余世和吴山为能够把这个事情妥善处理好,但这只是燃翼县的单方面意愿,而不是林业厅调查组的意愿。 山水风光小区里,林业厅的八个人站在一起,都是满脸怒容。特别是调查组组长,退耕还林办公室主任董达承,脸色更是阴得吓人,当然了,脸肿得也很吓人。 此时的董达承,对于身边的燃翼县里的警察同志完全理都不理,自顾自地给省林业厅领导打电话。 尼玛,堂堂正处级干部,下到县里搞调查,还被人打了,这事儿没完! 在林业厅这些人的对面,有一群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正在交流,而在另一个位置,一个便衣警察正发跟一个穿着西装看去应该是管事的人在说话。 “何总,现在的情况闹成这样,我们也没办法,你们自己看看还有什么关系,走走关系吧。”便衣警察看着面前的黑西装,摇了摇头。 “他们真的是省林业厅的?”黑西装的话问得有点不轻不重。 便衣警察冷哼一声:“你要认为我们是骗你的也行。” 黑西装对这个话也是心里恼火不已,但是他也明白和警察打交道不容易,而且他感觉得出来,眼前这个人应该不会在身份骗他。 所以,他只能无视警察的冷笑,干笑一声道:“你说他们林业厅的大领导,跑到这儿来搞什么测量嘛,真是……我给老板汇报一下吧。” 说着,黑西装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看着黑西装走开,这个便衣警察也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心里却是冷笑不已,林业厅的来这儿搞什么测量?他们是要来这儿啊! 跟着林业厅的八个警察,虽然不会主动去问为什么要跟着,但是自然有人告诉他们一点点内情,所以他们也知道林业厅这些人过来是干什么的。 对于林业厅的人跑到山水风光来搞测量,他们也很无奈,对于测量的时候起了矛盾,并且林业厅领头的那个人被打,他们更无奈了。 没错,董达承被打,这事儿起因其实也没多大冲突,只是因为在这儿搞测量。 其实,对于山水风光小区,董达承一行八人肯定是早知道消息的,要不然也不会跑到这儿来搞测量。当然了,或许他们在省林业厅还没出发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这次到燃翼来,只是要实地测量,然后对燃翼报去的造林图,做出一个直观的证据来。 他们也明白,什么经济林变成生态林,或者退耕还草变成退耕还林,那都只是系统内的手段,都是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算抓着不放,也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而把退耕还林的地,卖给了开发商搞房地产开发,这事儿只要证据落实了,想要追责相当容易了。 到时候,燃翼县里的责任跑不了,望柏市也别想好过,佟冷海别想再位副省长了。最起码,这一次副省长的机会跟佟冷海无缘了,至于下一次嘛,下一次佟冷海在年龄没优势了! 官场是这样,一个机会错过,不见得还有下一个机会了。 董达承带队来燃翼,并且,一队八个人之,一个正处两个副处,这样的队伍,足见省林业厅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当然了,下来燃翼之后,先肯定是要看一看县里和市里的态度,也是要看看佟冷海的态度——会不会反击? 所以,刚开始,董达承态度强硬,但也只是在外围装模作样搞一搞调查,但现在嘛,估计是接到了厅里的指示,直奔山水风光小区了。 山水风光小区里,一期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小区了,二期的入住率也达了百分之四十,三期工程正在开工。 这样的小区里,物业管理还是很到位的。 当然了,由于二期的房子还没有卖完,有现房出售,而且三期工程正在开工,同时也在卖期房,所以每天都会有过来看房子的人,于是,进出小区的人,没有过多的管理。 只要看穿着得体又不是明显来找事的,保安一般都不会问——谁知道是来走亲访友还是看房子的呢? 并且,这里算是燃翼县里的豪华小区,而且是唯一的山体大盘,那么在外围进小区的路,虽然有门岗,但是只拦车不拦人。只有进了小区里面,再进入一期二期或者三期的分离入口时,才另设了门禁——号称园林式的山体大盘,当然要靠前来看房的帮助拍照片发朋友宣传呀,所以只要基本只要不进房子,在小区里的园林风景地带,是可以随意逛一逛的。 随意逛一逛没问题,但董达承等人进了小区之后,竟然摆出了仪器开始测量,并且还拿着地图时不时的对一下。 如此一来,小区的保安觉得这事儿不行,立马前阻止,让把仪器收起来,并且还要跟他去公司保安部一趟——谁知道这些家伙过来是不是搞商业机密呢? 这个要求,董达承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 于是,保安叫了同事过来,准备强行缴械! 董达承此来,要的是搞定证据,怎么可能会任由保安阻止呢?堂堂正处级干部,气势是相当足的,当场对保安训斥道:“我们这仪器搞坏了你赔得起吗?耽误了我们的大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保安觉得这家伙说话很搞笑,也很可气,你特么的到我们小区来搞事,口气还这么大? “少废话,跟我们去保安部!”几个保安同时前,要强行收仪器了。 “滚!”董达承一声怒吼,出手推了一个保安一把。 最近来了燃翼之后,董达承一直憋着气,来的当天被张定当面威胁,搞得很没面子,后来又一直跟随着县公安局的人,让他这个带队的领导在同事和下属面前更没面子,现在,几个保安都欺负到他头了,所以他瞬间爆发了。 按说到了正处级,董达承的忍耐力是很强的,可是最近的气实在是受够了,所以这时候他忍不住了。 忍不住的下场,自然是被打了! 人家保安可不知道你是正处级的领导,你敢推他,还是在他的地盘,不打你打谁呢? 幸好,董达承身边还有几个人,而且跟在不远的警察也马冲了来,所以,他挨的打不重,只是脸青了两处而已,都没吐血。 余世和吴山为差不多前后脚赶到的现场,在路的时候,二人把这个冲突的经常再了解了一遍。 然而余世一下车,还还没来得安抚董达承的时候,董达承却冲着余世吼开了:“姓余的,你们县里是这么针对省里检查的?这个肯定是你们县里安排的!我告诉你,我刚来的时候,张定威胁我,现在,还派人打我!厅领导已经表态,要请省委派人下来督查!” 第842章 欺人太甚 调查肯定是要调查的,哪怕做个样子也必须要调查。更何况,这事儿的经过,吴山为还只是在电话里听过汇报,并没有拿到确实的笔录。 虽然吴山为对下属的汇报比较信任,也知道就事论事的话,保安应该没什么责任。可是,这没有笔录的话,程序上就不严谨。 而且,吴山为也担心,万一县里为了平定董达承的怒火,而选择了妥协,那么,几个动手的保安,就是最好的背锅小能手了,可以让董达承好好地出一出气。 所以,几个因素综合之下,把参与打架的保安叫到公安局去,是很有必要的——打架没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但是这事儿太大,放在派出所里不合适,还是直接带到局里去吧。 吴山为有这个打算,但是当这个副总主动说出要让吴山为把人带走的话,吴山为就对他相当看不起了——太不讲义气了,这些商人啊,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情谊! 当然了,要把人带回去之前,吴山为还是要请示一下余世文的,虽然二人级别一样,但是吴山为毕竟还只是一个括号干部,只有副处的级别没有副处的实职,行事就总是束手束脚的。 “余县长,几个涉事的保安,是不是带回局里去?”吴山为小声地请示着余世文,“先把口供落实了,免得以后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话明着似乎是请示人要不要带回去,可重点却在最后一句的陈述句上——口供落实! 这个口供落实,到底要怎么落实,这是个问题,这个问题吴山为作不了主,得让余世文发话。 口供要向哪个方向上落实,我特么怎么知道?余世文听到这个话,就是一阵头大,只能含糊不清地表示:“你是公安局长,这些事情由你来处理,我对公安工作不熟悉,就不乱指挥了。” 我擦,姓吴的你能不能有那么一丢丢的担当啊?吴山为心中闷了口气,但也拿余世文没办法,只能叫上带上几个保安,然后驱车回城了。 在回县城的路上,吴山为就直接给张文定打电话了,把情况再次做了一个详细的汇报,然后请示道:“老板,董主任现在很生气,已经往省里告状了,我这儿……这个事情,要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张文定冷哼一声,“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这个还用我教你?” 吴山为提醒了一句:“可是……这个,省林业厅……” “省林业厅怎么了?”张文定的声音瞬间就提高了不少,“省林业厅的某些干部,并不能代表整个省林业厅嘛。啊,林业厅的工作,我们一直都是支持的!个人和组织,不是一码事!” 吴山为明白了,张文定这是丝毫都不准备给董达承面子啊! 这一下,有好戏看了。 董达承啊董达承,你也有今天? 吴山为这边电话刚挂断,余世文的电话又打到了张文定的手机上:“县长,情况比较复杂,林业厅可能会去省委告状!” 去省委告状! 这个话里似乎透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沉吟了一秒钟,然后才缓缓开口:“你跟他们在一起吗?” 余世文道:“我在车上,他们自己有车。” “那你现在是和他们一起去酒店吗?”张文定又问了一句,不等余世文回答,又道,“先尽量做工作吧。” “这个工作不是很好做。”余世文想了想,道,“我想跟他们去酒店,但他们拒绝了。这样吧,我马上回来,当面向你汇报。” “行。”张文定挂断了电话,忍不住就揉了揉太阳穴。 啧,怎么就碰上了这破事儿呢? 这要多来几个投资商,那县里得多好啊,可偏偏林业厅要搞这种事情,简直可恶。 呃,还有,去省委告状,而不是去省政府,这是要闹哪样?这是知道武贤齐和自己的关系呢,还是出于什么别的考虑呢? 一瞬间,一个接一个问题,都在张文定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了。 想着这些问题,张文定忍不住又有一股冲动,给佟冷海打电话,这破事儿县里真的烦透了,让市里自己接手算了。 省林业厅要和佟冷海过招,总是在燃翼这一亩三分地上折腾个毛啊!燃翼县广大干部群体惹你们了还是怎么的? 好在,张文定最终还是压下了火气,没有在这种时候给佟冷海打电话。他怕一个电话打过去,几句话的功夫就会和佟冷海的秘书吵起来,进而和佟冷海也顶嘴,那到时候,就会比较被动了。 反正县里发生的事情,就在县里解决吧,市里不是早就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吗?那就继续假装下去吧! 县里解决问题的时候,如果方式方法有点不够温柔,想必市里也是能够理解的。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余世文就已经回到县政府了。 一见余世文,张文定就关切地问道:“董主任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唉,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咱们县里,没保护好他们啊!” 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就这演技,拿个金像奖妥妥的!余世文暗自腹诽了一句,摇摇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脸上有两个印子,有点肿,估计要几天才能消了。” “那董主任这几天不是只能休息了?”张文定叹息了一声,“唉,他们从白漳过来,一心扑在工作上。现在要休息几天不能工作,这个心情肯定不会好,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办法,给他排解排解嘛。” “这个……”余世文感觉有点心惊胆颤,这个张文定也太记仇了吧?董达承都已经被打得没脸见人了,你还想给他加点餐? 杀人不过头点地,董达承背后毕竟还有一个林业厅,咱们县里要把事情真的做那么绝吗?那以后,县里这个林业工作,要开展起来,估计就是困难重重了。 “有什么好办法,就说出来嘛。”张文定看着余世文,鼓励道,“世文同志啊,一切都是为了县里的发展,咱们肩膀上的担子都很重呀!” 这一顶为了县里发展的大帽子扣下来,余世文有点承受不住了,再加上本身对于林业厅调查组就不爽,所以很干脆地建议道:“我过去之后,听说,好像有些围观群众,拍了些照片,也不知道具体都拍到了些什么照片,可别被他们断章取义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放心了一大截,只要有照片在手,就不怕董达承跳得欢。 张文定相信,不管照片照得怎么样,只要被不明真相的群众爆出来的话,山水风光小区无所谓,相当于一次免费的宣传,可是对于董达承和林业厅来讲,那就是个麻烦事。 甚至,张文定还隐隐有点怀疑,那八个一直跟在林业厅调查组身边的警员,会不会也在一旁偷偷拍照了呢? 能够被吴山为挑出来专门办这个事情的,想必那几个警察应该够机灵,知道在那种时候拍几张照片甚至是录下视频吧? 不管怎么样,那就是一个现场证据嘛。 当警察的,应该会有这种警觉的反应的。 不过,想可以这么想,但张文定却不能这么直接地问余世文。所以,他点点头,对余世文笑了笑,然后又脸一板,相当严肃地说道:“嗯,这个问题要引起重视。你安排一下,把照片都收上来。” 这不是一个好差事,但余世文倒也不至于怕了这点事,说不得点了点头,道:“嗯,我马上办,希望还来得及吧。” 来得及来不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照片在手中——就算这照片董达承不怕,可最起码也能够证明县里是无辜的。 “你说这一次,他们会不会回白漳?”张文定想了想,眉头皱了起来,“这一次,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以后你的工作,要多费心了。” 余世文嘴边扯了扯,没说话。 现在把林业厅给得罪成这个样子了,他余世文这个分管农林水的副县长,也只能默默垂泪了。 张文定眼见他这样子,刚准备安慰一下他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梅天容。 张文定也没避讳余世文,直接就接通了电话,没有叫小梅,也没有叫天容,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声音:“嗯。” “你那边讲话方便吗?”梅天容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同样没有称呼张文定。 张文定没有回答方便不方便,只是沉声道:“什么事,你说。” “是这样,刚接到通知,我们马上去燃翼!”梅天容急促地说道,“我去准备了,不说了。” 话落音,不等张文定开口应答,她便主动挂断了电话。 “欺人太甚!”张文定收起手机,脸色铁青。 这事儿想都不想,张文定绝对能够认定,肯定是董达承搞的鬼,要不然的话,梅天容怎么可能会通知得这么匆忙? 想必,董达承在燃翼受了气,省林业厅要帮他出手,不仅仅只是向省委告状,还要让电视台的人过来,把山水风光占用退耕还林土地的事儿给曝光出去。 第843章 胆子特大 梅天容早早地就透露过消息,省台这几天会派人下来明察加暗访,目的就是燃翼县的退耕还林。而现在,董达承才被打,省台就赶紧派人过来,要说这里面没什么联系,那就真是见鬼了。 想到自己刚才还准备用照片拿捏董达承,却不料董达承就要让省台来曝光燃翼,这简直就是针锋相对。 不,自己还没出手呢,谈不上针锋相对,只能说林业厅早就处心积虑。 眼见得张文定如此恼怒,余世文就知道,估计又出了什么事儿了。 一般来讲,一把手遇到什么情况了,如果不主动讲出来,身为副职,还是不要去问的好,因为问了之后,一把手不说,自己会尴尬,一把手说了,万一情况太棘手,那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啊,装聋作哑是最好的应对方案。 只不过,这一次,余世文却不准这么做。 他要问一问。 毕竟,现在董达承出了事,情况很复杂,而他身为分管农林水工作的县领导,必须随时了解到事情的进展情况,以便作出合适的应对。 要不然的话,若是情况有个什么突然的变化,而他却又不知道,那到时候,说不定就会陷入被动。 能够在三十七岁就当了副县长,余世文既有能力也有背景,既有胆略也不缺心机。 心思电转间,余世文就望向了张文定,用一种略带焦急的语气问道:“这是……又有什么情况?” “省电视台马上就会派人到燃翼来,对退耕还林的问题进行采访调查,估计会有两条线,一明一暗!”面对这个问题,张文定没什么好隐瞒的,现在大家是共度难关,坦诚一点,对彼此都有好处。 “林业厅这是要和我们死磕到底吗?”余世文顿时就怒了,“既然林业厅这么穷追不舍,咱们也别太讲究了。县长,我建议咱们马上开个会,统一一下思想,让同志们都做好思想准备,另外,宣传、公安、林业等等部门马上联动起来,应对这次的危机!” “危机还谈不上,就是挺恶心人的。”张文定冷哼一声,摆了摆手,停顿了两秒,然后点点头,“不过你说得对,马上开个会,统一一下思想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开会统一思是不可能的了。 甚至,张文定都还想开个常委扩大会,把这个当成一场硬仗来打。不过,想到这事儿毕竟不怎么光彩,而且也确实是燃翼这边的工作出现了失误,所以还是别把场面弄得太大,动静小一点吧。 这个事情,真是让张文定憋屈不已。 尼玛,这是市里搞出来的破事儿啊!就算让县里来扛,那也是以前弄出来的事情,吴忠诚倒好,被调离了,不用管这事儿了,却要老子来背锅,我特么又不是背锅小能手! 不过,心里不爽归不爽,张文定倒也明白,只要坐到了这个位置,前任的锅,那都是要背的——在哪一任上发生的事情,那责任就在哪一任。 为前任捂盖子,这是大家都认同的规则。 “那我先去准备一下。”余世文心里也憋着气,转身离开之际,又来了一句,“董达承他们那儿,要不要给吴山为通知一下,加强警力?” 加强警力干什么?自然不是为了保护董达承他们了,而是更加严密的监视,甚至不排除以保护之名,限制林业厅那八个人的行动——燃翼的治安环境不太好,前不久咱们县长才被人用枪袭击,现在董主任又被人打了,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你们暂时先呆在酒店,别乱跑哈。 这种理由,甚至都不用哪个领导暗示,相信那些警察自己就能够想出来一大堆。 基层警察面对各种复杂的情况,借口真是随手就能够找出来一大堆,这不是智慧,而是已经形成经验了。 这个提议……余世文你胆子也真够大的,性子很烈嘛。 张文定扫了自己的副手一眼,刚准备否了,但突然之间却又觉得,这个提议很及时。 既然你林业厅这么穷追不舍,那也不能怪我燃翼县里不近人情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嗯,你给吴山为打个电话。”张文定点了点头,“强调一下对董主任他们的安全保护工作,另外……算了,叫他们注意方式方法!” 张文定觉得余世文胆子大,可余世文此刻却只觉得张文定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刚才,他提议的时候,是因为心里憋着气,可是提议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真要这么干了,那和林业厅之间,除了真刀真枪的见个高低,那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他还等着张文定批评他两句呢,却不料,张文定居然直接就同意了,而且还不顾风险,把话说得这么透! 这不是一个合适的县里的一把手应有的稳重与隐忍。 按官场的普遍规则,就算是有胆子大的一把手同意这个决定,那也会在表面上否定,暗地里出手,而不会像张文定这样,明面上就大力支持。 这多多少少有点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开玩笑了。 虽然觉得张文定做出这个决定不够成熟,但是,余世文心里却隐隐有几分激动,第一次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一把手产生了好感——至少这个一把手不怕事,跟着他干,不憋屈。 想了想,余世文还是又劝了一句:“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张文定自然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都没有丝毫犹豫,便摇了摇头:“不用考虑了,就这么通知吧。” “行,我马上通知吴山为。”余世文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点了点头。 “对了,一个小时后开会。”张文定又加了一句,看着余世文出门之后,便又叫起了秘书郭豪,“小郭,通知宣传部、公安局、林业局、城管局、芭蕉镇的主要负责人,一个小时后,来政府开会。对了,还有芭蕉镇派出所那个所长,温……温大奎也叫过来。”山水风光这个小区的那一片山,是属于芭蕉镇的。 芭蕉镇是一个近城的乡镇,孟紫萱的药厂就设在了芭蕉镇,上次因为药厂而引起群众闹事的时候,温大奎的表现,让张文定挺满意的。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温大奎算是在张文定这里挂上了号,再加上温大奎刻意交好刘浩,所以现在遇到这事儿了,张文定居然难得的想到了温大奎。 “好的,我马上通知。”郭豪点头应下,退出去通知了,心里却记下了温大奎这个名字——能够被老板亲口点名的一个乡镇的派出所长,这要么就是老板的硬关系,要么就是能力得到了老板的认可,以后可要多注意一点。 郭豪这里还在一个一个的通知要参会的人员,张文定就又接到了吴山为的电话:“老板,刚才余县长通知我,说要是给董主任他们加强警力?” 这个话,并不是说吴山为怀疑余世文的动机,而到张文定这里来对质的。他其实就只有一个目的,向张文定示好——老板,在县里我只听你的话,别的县领导的指示,那就是放屁! “一定要确保董主任的安全,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县委就找不到理由向市委推荐你了。”张文定的话说得很重,你小子这次的事儿给我办漂亮了,我就向市委推荐你,提名你为副县长候选人,如果事儿办差了,你的副处级就别想在我张文定手上变成副县长! 老子让你一直就这么当着括号干部! 吴山为相当明白这个话里的风险与机遇,赶紧表态:“老板你放心,这次我亲自去守着!” “你亲自守什么守?赶紧过来开会!”张文定没好气地训了一句,“你好歹也是个副处级,是公安局一把手,你亲自去守着,像什么样子?叫钱海过去吧!” “哎哎,我马上过来向您汇报。钱海同志的原则性和业务能力,这是没得说的,我现在就通知他,有他坐镇,我也放心。”吴山为嘴里说着漂亮话,心里把钱海恨得不行。 不过,怎么说呢,钱海身为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又是第一个靠向张文定的公安局领导,在张文定心中的份量,自然是不一样的。 就因为这个,吴山为在局里,一般情况下,都还要给钱海几分面子。 想到这事儿,吴山为不禁生出几分懊悔,早知道张文定这么生猛,早知道吴忠诚会黯然离场的话,自己当时当什么墙头草嘛,搞得现在一心投靠张文定,但却始终得不到张文定的完全信任啊! …… 张文定叫吴山为马上过来,倒不完全是因为要开会了,实际上,更多的还是为了开会之前的沟通。 这次的事情,这次要面对的局面,很复杂。 公安工作,将是重中之重。既要防范省电视台那帮子人,又不能再闹出像董达承一样的事件来,这中间,这个度的把握,尤为关键。 所以,对于吴山为,张文定要单独叮嘱一下。 第844章 能做到哪一步? 另外呢,张文定也希望吴山为在开会的时候,勇于表现一下,这样可以让县里的领导干部,对吴山为的能力和魄力有一个更为清晰深刻的认识,为向市委推荐他任副县长做个铺垫。 吴山为还没来的时候,郭豪进来汇报了:“老板,都通知到了,除了温大奎,所有相关负责同志都能够按时到会。” “嗯?”张文定直视着郭豪,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 那么多部门的负责同志都能按时到会,怎么一个派出所长就到不了?这架子大得没边了啊! 郭豪就解释了一句:“温大奎说他在市公安局,马上赶回来,但一个小时估计有点紧。” “唔,知道了。”张文定摆了摆手,他估计温大奎应该是没胆子说这种假话的,毕竟,这事儿只要一问县局,就知道了。 啧,算了,温大奎来不来都不影响大局。原来就是临时起意想起了这个温大奎,倒也不是缺了他就不行。 郭豪退出去了还没三分钟,张文定就接到了刘浩的电话:“老板,县里有什么情况吗?我马上赶过来!” “你赶过来干什么?瞎添乱!干好你自己的工作!”张文定没好气地训了一句,心里多少还是很受用的。 刘浩这小子吧,用起来真是很顺手,现在下了乡镇,工作也干得不错,最主要的是很暖人心啊,在这种时候,自己没通知他,他居然也说出了马上回县里来帮手的话,倒也是个有心人。 刘浩知道张文定的脾气,倒是没有被他这一训给吓倒,依然说道:“老板,我保证不添乱!您就让我回去吧,哪怕让我回去看看您,看到您没瘦您心情好,我就立马回乡里来。” “马屁精!”张文定笑骂了一句。 “老板,我是真的心急。”刘浩叫着屈道,“刚才接到温大奎的电话,他火急火燎地说刚从市局院子里出来,正往县里赶,要我务必向您请个罪,他争取按时赶到!老板,你这儿都要用上他了,肯定是有大事啊,您说,您这不让我进城,我这……我这怎么放心啊!” 张文定就无语了,以前没看出来,这个温大奎,不仅仅业务能力强,钻营起来,也相当厉害啊! 人在市局,县里一招呼,立马就赶回赶,不仅仅向郭豪做了解释,还怕解释不到位,又走刘浩这边的关系,生怕得罪了他张文定,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呢,刘浩这个解释的话,说得相当有技巧,倒是让张文定丝毫都生不出讨厌的感觉,甚至对刘浩和温大奎,都更加有好感了。 “不该你操心的事,别瞎操心。”张文定因为刘浩的这个电话,心情好了许多,话也就说得有点多了,“你在下面好好干,燃翼将要迎来一个大发展的时期。到时候,县委是要给你加担子的,前提是你要让县委看到你的能力。明白吗?” 这个话,令刘浩的心跳都加速了,这是要提拔重用的节奏啊,他赶紧点头:“明白,明白。请老板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决不辜负您和县委的期望!” “看你表现。”张文定吐出这四个字,便准备挂电话了,可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告诉温大奎,路上注意安全,车不要开太快了。” 这个话,算是一个对温大奎的关心,笼络人心很有效果。 反正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能够让温大奎为己所用,还是很不错的——有些事情,派出所长做起来,比公安局长要方便。 等这一通电话结束,没过多久,吴山为便到了办公室门口。 “老板。”吴山为先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进门。 “山为同志来了,坐。”张文定对吴山为招呼了一声,然后又对郭豪道,“你去外面守着,任何人不许进来。” “好的。”郭豪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吴山为就有些紧张了,张文定专门对郭豪说了这个话,那就证明下面要谈的话,很重要,既不合适让别人听见,也不适合让人打断思路。 看来,这是要出大事啊! “马上几个部门的负责同志就要到了,咱们要开个会统一一下思想。”张文定在吴山为的对面坐下,语气平缓而深沉地说道,“在开会之前呢,我想和你单独沟通一下,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这个话说得很含糊,吴山为一时之间有点领会不透张文定要说什么。 难道是要讨论人事问题?要把自己向市委推荐,提名副县长了?可是,不太像啊!如果是研究这样的人事问题,那召开的,肯定是县委常委会,这种会,肯定是要在县委开的,不可能在县政府开,除了那些固定列席和特邀列席的,也不可能还有别的部门的负责同志来参加。 可是,如果不是研究自己的人事问题,为什么又要征求自己的意见呢? 事关前途,吴山为的心有点乱了。 “我……我都听老板的。”吴山为看着张文定,眼中的紧张与急迫之色毫不掩饰。 “听我的?”张文定一愣,再一看吴山为的眼色,顿时就明白了,这货可能想歪了。 尼玛,咱能不能在工作上多用点心,别整天只想着往上爬啊? 这一刻,张文定心里真是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不想着怎么解决眼前的困难,你特么还有心思想着你的副县长? 照你这个心态,就算当上了副县长,你能不能用心做事都是个问题呢! 张文定被吴山为这个表情搞得很郁闷,心里有点生气,语气就重了起来:“吴局长,身为一个公安局长,要有魄力,关键时刻,要有主见!” 这一声吴局长,喊得吴山为心里一惊,终于从副县长的幻想中回过神来,顿时冷汗都在背后冒出了细细的一层。 进门的时候还是山为同志,这才刚谈话,就变成吴局长了,自己这是怎么又惹得张老板不高兴了? 但是,这个时候,吴山为却是没时间多想自己哪里没做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表忠心了:“老板说得对,关键时刻,要有主见。身为一个公安局长,经常会遇到紧急情况,必须要会临时决断。请老板放心,这个决断能力,我是有的,但在工作的大方向上,还要县委县政府给我们指明方向!” 唉,拿这个官迷没办法!张文定这时候连生气都生不起来了,只能抛开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直接说正事:“是这样,省电视台马上就要来人了,可能今天晚上,也可能明天早上,他们人员就会到燃翼来。” 吴山为试探着问道:“省电视台来人,是要采访还是做什么节目?” “对退耕还林的工作进行一些采访吧。”张文定的声音有些飘飘浮浮,目光也有些茫然,“或许他们还会去山水风光小区吧,搞不清楚是采访还是暗访……宣传部那边还没得到消息!” 这话说得不尽不实的,但吴山为却是秒懂,想到刚才张文定所说的要有决断,立马便接过了话:“请老板放心,县局这次一定会做好相应的措施,绝不会让董主任的事情再次发生!” 张文定不置可否:“唔……” 吴山为犹豫了一下,又道:“我马上派人去山水风光那边坐镇。另外,我建设,请国土局、建设局、规划局、房管局的负责同志,都和山水风光那边谈个话,做好相关的准备工作!” 这一招,实在是狠。 搞房地产开发的,这四个部门是绕不开的。同时让四个部门的负责同志找山水风光谈话,估计山水风光的开发商得吓出病来,到时候,怕是要采取一切措施,坚决不会放任何一个人不是小区里的人进小区了。 这样做,好处是有的,但是坏处也不少。 省电视台下来人要采访,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市委宣传部的指示,如果县里明目张胆的唱反调,那影响可不小。 董达承都说了,林业厅要向省委告状,谁知道省委宣传部是什么意思呢? 更微妙的是,一个副省长的推荐名额,这是要由省委常委会上讨论,省委一号最终拍板,决定把谁向上面推荐。那么,现在林业厅对佟冷海使出的招数,背后是不是有省委的意图里面呢? 上面如果直接从外面调一个人过来任副省长,那省委也就不用操这个心了。可是,上面如果无意从外面调,要省委向上面推荐呢,这里面的关系可就错综复杂了。 如果只是扛上林业厅,张文定当然不怕,但是…… 唉,先还是把事情放在可控范围之内吧。 “暂时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张文定深吸了一口气,“山水风光那边,毕竟是开门做生意,不能对人家的生意造成太大影响。所以,这一次,你们公安局要挑大梁!” 吴山为暗暗叫苦,可却只能应下:“好!保证完全任务!” “你的能力,我还是放心的。”张文定鼓励了一句。 “谢谢老板的信任。”吴山为先道了一句谢,最终还是咬咬牙,问出了最棘手的问题,“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事态发展超过预料,我们……我们这边,能不能采取紧急措施?” 第845章 放大招 另外呢,张定也希望吴山为在开会的时候,勇于表现一下,这样可以让县里的领导干部,对吴山为的能力和魄力有一个更为清晰深刻的认识,为向市委推荐他任副县长做个铺垫。 吴山为还没来的时候,郭豪进来汇报了:“老板,都通知到了,除了温大奎,所有相关负责同志都能够按时到会。” “嗯?”张定直视着郭豪,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 那么多部门的负责同志都能按时到会,怎么一个派出所长到不了?这架子大得没边了啊! 郭豪解释了一句:“温大奎说他在市公安局,马赶回来,但一个小时估计有点紧。” “唔,知道了。”张定摆了摆手,他估计温大奎应该是没胆子说这种假话的,毕竟,这事儿只要一问县局,知道了。 啧,算了,温大奎来不来都不影响大局。原来是临时起意想起了这个温大奎,倒也不是缺了他不行。 郭豪退出去了还没三分钟,张定接到了刘浩的电话:“老板,县里有什么情况吗?我马赶过来!” “你赶过来干什么?瞎添乱!干好你自己的工作!”张定没好气地训了一句,心里多少还是很受用的。 刘浩这小子吧,用起来真是很顺手,现在下了乡镇,工作也干得不错,最主要的是很暖人心啊,在这种时候,自己没通知他,他居然也说出了马回县里来帮手的话,倒也是个有心人。 刘浩知道张定的脾气,倒是没有被他这一训给吓倒,依然说道:“老板,我保证不添乱!您让我回去吧,哪怕让我回去看看您,看到您没瘦您心情好,我立马回乡里来。” “马屁精!”张定笑骂了一句。 “老板,我是真的心急。”刘浩叫着屈道,“刚才接到温大奎的电话,他火急火燎地说刚从市局院子里出来,正往县里赶,要我务必向您请个罪,他争取按时赶到!老板,你这儿都要用他了,肯定是有大事啊,您说,您这不让我进城,我这……我这怎么放心啊!” 张定无语了,以前没看出来,这个温大奎,不仅仅业务能力强,钻营起来,也相当厉害啊! 人在市局,县里一招呼,立马赶回赶,不仅仅向郭豪做了解释,还怕解释不到位,又走刘浩这边的关系,生怕得罪了他张定,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呢,刘浩这个解释的话,说得相当有技巧,倒是让张定丝毫都生不出讨厌的感觉,甚至对刘浩和温大奎,都更加有好感了。 “不该你操心的事,别瞎操心。”张定因为刘浩的这个电话,心情好了许多,话也说得有点多了,“你在下面好好干,燃翼将要迎来一个大发展的时期。到时候,县委是要给你加担子的,前提是你要让县委看到你的能力。明白吗?” 这个话,令刘浩的心跳都加速了,这是要提拔重用的节奏啊,他赶紧点头:“明白,明白。请老板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决不辜负您和县委的期望!” “看你表现。”张定吐出这四个字,便准备挂电话了,可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告诉温大奎,路注意安全,车不要开太快了。” 这个话,算是一个对温大奎的关心,笼络人心很有效果。 反正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能够让温大奎为己所用,还是很不错的——有些事情,派出所长做起来,公安局长要方便。 等这一通电话结束,没过多久,吴山为便到了办公室门口。 “老板。”吴山为先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进门。 “山为同志来了,坐。”张定对吴山为招呼了一声,然后又对郭豪道,“你去外面守着,任何人不许进来。” “好的。”郭豪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吴山为有些紧张了,张定专门对郭豪说了这个话,那证明下面要谈的话,很重要,既不合适让别人听见,也不适合让人打断思路。 看来,这是要出大事啊! “马几个部门的负责同志要到了,咱们要开个会统一一下思想。”张定在吴山为的对面坐下,语气平缓而深沉地说道,“在开会之前呢,我想和你单独沟通一下,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这个话说得很含糊,吴山为一时之间有点领会不透张定要说什么。 难道是要讨论人事问题?要把自己向市委推荐,提名副县长了?可是,不太像啊!如果是研究这样的人事问题,那召开的,肯定是县委常委会,这种会,肯定是要在县委开的,不可能在县政府开,除了那些固定列席和特邀列席的,也不可能还有别的部门的负责同志来参加。 可是,如果不是研究自己的人事问题,为什么又要征求自己的意见呢? 事关前途,吴山为的心有点乱了。 “我……我都听老板的。”吴山为看着张定,眼的紧张与急迫之色毫不掩饰。 “听我的?”张定一愣,再一看吴山为的眼色,顿时明白了,这货可能想歪了。 尼玛,咱能不能在工作多用点心,别整天只想着往爬啊? 这一刻,张定心里真是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不想着怎么解决眼前的困难,你特么还有心思想着你的副县长? 照你这个心态,算当了副县长,你能不能用心做事都是个问题呢! 张定被吴山为这个表情搞得很郁闷,心里有点生气,语气重了起来:“吴局长,身为一个公安局长,要有魄力,关键时刻,要有主见!” 这一声吴局长,喊得吴山为心里一惊,终于从副县长的幻想回过神来,顿时冷汗都在背后冒出了细细的一层。 进门的时候还是山为同志,这才刚谈话,变成吴局长了,自己这是怎么又惹得张老板不高兴了? 但是,这个时候,吴山为却是没时间多想自己哪里没做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表忠心了:“老板说得对,关键时刻,要有主见。身为一个公安局长,经常会遇到紧急情况,必须要会临时决断。请老板放心,这个决断能力,我是有的,但在工作的大方向,还要县委县政府给我们指明方向!” 唉,拿这个官迷没办法!张定这时候连生气都生不起来了,只能抛开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直接说正事:“是这样,省电视台马要来人了,可能今天晚,也可能明天早,他们人员会到燃翼来。” 吴山为试探着问道:“省电视台来人,是要采访还是做什么节目?” “对退耕还林的工作进行一些采访吧。”张定的声音有些飘飘浮浮,目光也有些茫然,“或许他们还会去山水风光小区吧,搞不清楚是采访还是暗访……宣传部那边还没得到消息!” 这话说得不尽不实的,但吴山为却是秒懂,想到刚才张定所说的要有决断,立马便接过了话:“请老板放心,县局这次一定会做好相应的措施,绝不会让董主任的事情再次发生!” 张定不置可否:“唔……” 吴山为犹豫了一下,又道:“我马派人去山水风光那边坐镇。另外,我建设,请国土局、建设局、规划局、房管局的负责同志,都和山水风光那边谈个话,做好相关的准备工作!” 这一招,实在是狠。 搞房地产开发的,这四个部门是绕不开的。同时让四个部门的负责同志找山水风光谈话,估计山水风光的开发商得吓出病来,到时候,怕是要采取一切措施,坚决不会放任何一个人不是小区里的人进小区了。 这样做,好处是有的,但是坏处也不少。 省电视台下来人要采访,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市委宣传部的指示,如果县里明目张胆的唱反调,那影响可不小。 董达承都说了,林业厅要向省委告状,谁知道省委宣传部是什么意思呢? 更微妙的是,一个副省长的推荐名额,这是要由省委常委会讨论,省委一号最终拍板,决定把谁向面推荐。那么,现在林业厅对佟冷海使出的招数,背后是不是有省委的意图里面呢? 面如果直接从外面调一个人过来任副省长,那省委也不用操这个心了。可是,面如果无意从外面调,要省委向面推荐呢,这里面的关系可错综复杂了。 如果只是扛林业厅,张定当然不怕,但是…… 唉,先还是把事情放在可控范围之内吧。 “暂时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张定深吸了一口气,“山水风光那边,毕竟是开门做生意,不能对人家的生意造成太大影响。所以,这一次,你们公安局要挑大梁!” 吴山为暗暗叫苦,可却只能应下:“好!保证完全任务!” “你的能力,我还是放心的。”张定鼓励了一句。 “谢谢老板的信任。”吴山为先道了一句谢,最终还是咬咬牙,问出了最棘手的问题,“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事态发展超过预料,我们……我们这边,能不能采取紧急措施?” 第846章 是个好办法 “你是怎么知道的?”张文定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万一这个情况是假的,那就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这事儿太诡异,张文定可不敢丁奉一说,他就相信了——他对丁奉没这份信任。 不能怪当领导的不尊重下级的隐私,实在是这要尊重下级的隐私了,那就有可能危及到自己的前途。 小心驶得万年船。 听到张文定这么问,丁奉脸上的表情就纠结了。 说明消息的来源吧,有点不好说;可如果不说消息怎么来的吧,又怎么能够让张县长相信呢? 张文定也不催他,任由他先纠结着,反正离开会还有点时间,不急。呃,就算是到了开会的时间,他张文定要处理一点工作,让别人在会议室等一下,谁还敢有意见不成? “这个……”丁奉迟疑了十来秒,有点承受不住张文定这咄咄逼人的目光,吞吞吐吐道,“这个,消息,消息我保证是真的。” “你拿什么保证?”张文定的眼神不变,表情也没有变化,淡淡然问道,“你的保证,一旦出现问题,会对县里造成多大的被动,你明白吗?出了事,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丁奉很想说他拿人格保证,但估计也知道自己的人格并不是特别坚挺,至于说担责任……我担得起责任,还要向县里汇报个什么鬼? 丁奉很郁闷,也很委屈,嘴唇颤抖了几下,硬是没能说出话来,只是弱弱地望着张文定,希望张文定别再追问下去了。 领导啊,有些事儿,它不好说啊!我能确保这个消息是真的,但是……每个人都有隐私的好嘛。 张文定眼见丁奉还是不肯说,火气就上来了:“你不是跑过来拿我寻开心的吧?” 丁奉都快要被这话给吓哭了,这时候再也顾不上隐私不隐私了,只能咬咬牙,把秘密说了出来:“董达承的情人叫刘冬梅,就是我们燃翼人,但现在住在白漳解放路枫林佳苑里面,她和董达承有个儿子,今年九岁,在白漳读小学,就是白漳的解放小学,名字叫刘胜。” 这有地点有名字的,听着似乎不像是假的。 张文定眯了眯眼睛,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丁奉脸上纠结的神情更甚,可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了:“这个……我跟刘冬梅认识,以前关系……这个,关系还不错。”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明白这个关系还不错,很大可能,就是二人之前也是情人关系了。 尼玛,这都什么破事儿! 你小子不会是争风吃醋,在董达承那儿吃了亏了,想让我帮你出头搞他吧?想着这些,张文定看向丁奉的眼神,就愈发的怪异了。 丁奉一眼张文定这个眼神,立马就澄清道:“我跟董主任不熟,之前都没打过交道。只是听说过他,听刘冬梅说起过他,他老婆不能生育,他就在外面搞,刘冬梅给他生了个儿子,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养着刘冬梅。” 张文定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刘冬梅和你关系好到这种程度?这种事儿都给你讲?” 丁奉的脸色又是一阵尴尬,支支唔唔地说道:“以前关系确实很好,后来……后来就没什么来往了,但她的情况,我是掌握的!” 张文定不接话,只是看着丁奉。 这中间肯定还有一些恩怨情仇的狗血剧,只是,这狗血剧,张文定没有心思去细听,想必丁奉也不可能明说。 不过,不能详细地知道,但大致情形,还是要做到心里有数才行啊。这是建立信任的基础,不能不重视。 丁奉被看得极为不自在,只能又吐露一点点情况:“这个,她,她欠我一点钱,所以,我就对她比较关注一点。”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文定也明白了,丁奉真是有难言之隐,没办法再明说了。 不过,丁奉不明说,张文定基本上也理清了这里面的道道。 刘冬梅在燃翼的时候,应该是跟丁奉好过,而且从丁奉手上得了不少钱,后来,刘冬梅或许是沉得这县城里没意思,然后去省城闯世界了,不知道怎么的,就认识了董达承,然后好上了,还给董达承生了个儿子。 虽说在省里来讲,正处级并不算什么,但在省厅里当上一个实权处长,那手里的权力还是挺大的,收入自然很可观了。而且,说不定还会给刘冬梅安排一个工作,或者是做一个什么生意——实权处长,随便介绍点相关的客户,都能赚不少钱。 刘冬梅这一下,就变成了人生赢家。 俗话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在省城混得不错的刘冬梅说不定就回到燃翼县来,在熟人面前显摆了一下。 当然了,除了回到县里在熟人面前显摆之外,还极有可能在省城跟老乡们经常一起聚一聚吹吹牛装装逼啥的——人有异乡,哪怕是过得不错,也还是难免喜欢跟同乡一起说说话。 亲不亲家乡人,美不美故乡水嘛。 这些情况之下,丁奉知道刘冬梅混得好,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管怎么说,丁奉在燃翼县里也算是个人物了。 估计当年刘冬梅离开丁奉的时候,伤丁奉伤得狠了一点,所以,丁奉在得知刘冬梅发达之后,就动了心思,然后一步步了解到了这些秘密——毕竟,这种事情,只要用心去查,就会查得到,刘冬梅又没什么反侦察能力。 更何况,白漳那边的私家侦探公司,也不少。 只要丁奉肯花点钱,那不仅仅能够知道是什么情况,就算是手里拿着证据,都是有很大可能的。 说不定,丁奉在得知消息之后,还有刘冬梅见了面谈判过呢? 根据丁奉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张文定也只是不负责任的自行推断了一下这中间的情况,虽然不一定准确,但他觉得,就算有些出入,相差应该也不大。 所以,张文定现在是比较相信丁奉提供的这个情况了。 “你说的情况,都只是空口白话。”张文定皱了皱眉头,“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吗?” “没有。”丁奉摇摇头,“董达承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他从来不跟刘冬梅母子一起出去,而且他也很少去枫林佳苑,即便是去,每次也都会简单化妆,戴假发墨镜口罩,就算是拍到照片,也不能证明是他。” “这整得跟卧底片似的。”张文定嘴角扯了扯,“没证据,这个就不好办了啊!” 丁奉道:“虽然没证据,但我们对情况很了解,可以诈一诈他。” “我们又不是省纪委的,诈他干什么?”张文定摇了摇头,道,“不过,现在这情况吧,吓一吓他倒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他的心理素质怎么样,能不能够抗得住。” 丁奉道:“不管他心理素质怎么样,只要涉及到他儿子,恐怕他都会顶不住。” 董达承和你是有多大的仇啊,连人家儿子的主意都打?张文定斜了丁奉一眼,道:“这事儿还要再仔细斟酌,你先好好考虑考虑,看看有没有什么切实可行的方案。注意保密!” 不用张文定提醒,丁奉也知道保密的重要性,赶紧点头道:“嗯,我明白。” 张文定就点点头,道:“这次退耕还林的事情如果能够顺利解决,我记你一功!” 有了这句话,丁奉觉得自己刚才冒险的汇报,都值得了。 是的,刚才丁奉汇报这个事情,是相当冒险的。虽然他自己没有说出自己和刘冬梅之间以前是情人关系,但是只要张文定不蠢,肯定就能够猜得出来。 面对着主持县委工作的县长,说出这种自身的秘密,那简直就是把自己的把柄主动送到领导手里,以后就只能任由领导拿捏了。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的话,自己主动将把柄递给领导,那也不一定完全就是坏事,有时候甚至是好事。 领导有你的把柄了,那对你就会比较放心,进而觉得你可以信任。 得到领导的信任之后,那只要自己的能力不是特别差劲,又听领导招呼的话,提拔重用那就是指日可待了。 丁奉跑到张文定这里,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报复刘冬梅,或者完全为县里着想帮县里解决困难? 不可能的! 他丁奉只是借着现在这个为县里出力的机会,最终目的,却是让自己能够跟紧张文定,所以,他才主动送上把柄。 现在看起来,这个把柄送得正是时候,别的不说,至少张文定想要借此事搞定董达承,那就表示,张文定愿意收下这个把柄了。 “只要能够帮县里解决困难,我个人不敢贪功。”丁奉心里很舒服,嘴上却说得相当谦虚,“县长您为了县里的工作,日夜操劳,到处跑项目要资金,您都没要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我这点小事儿,跟您相比,算得了什么?” “一心为县里着想的同志,县里是不会忘记他的。”张文定笑了起来,日夜操劳什么的,他倒是想呢,可几个有过关系的女人一个都不在身边,怎么操劳? 看了丁奉一眼,张文定又强调了一句:“呆会儿到了会议室,不要再提这个话了。” 丁奉赶紧点头称是。 …… 燃翼县政府,会议按时举行。 这不是一次常规的会议,所以,没有什么专门的会议主持,就由张文定自己主持会议了。与会人员,除了张文定和余世文这两个县政府领导外县委宣传部长,别的就是跟目前退耕还林工作相关的部门的负责同志。 第847章 水很深 张文定这次临时召开的这个会议,算是一个临时的专题会。 只不过,由于事情太突然,这个专题并没有在事先通知与会的众人,而是到了会议上才下达。 “今天开这个会,就只讨论一件事。”张文定沉着脸,神色严肃,目光冷冷地扫过与会的众人,语调略有加快,“省林业厅对我们县里退耕还林方面的工作有一些不太认可的地方,已经派了工作组下来核实。” 说到这儿,张文定稍停了两秒钟,让众人消化一下这个话。 调查组被他说成工作组,调查问题被他说成工作上的不认可,这个语言艺术还是很有必要的,不能在调查还没出结论的时候,就自己认定了自己的工作出错了吧? 众人知道张文定接下来还有话要说,自然都没有接口,一脸沉思状地等着张文定继续。 张文定继续道:“今天或者明天,省电视台就会来人了。他们下来,可能会是明暗两条线,目标就是山水风光小区,同样也是我们县里的退耕还林工作。” 这时候,张文定又停顿了一秒钟,然后把目光看向丁奉,淡淡然说道:“关于我们县里退耕还林的具体工作,你最熟悉,现在跟大家作个简单介绍吧。” 简单介绍……这个怎么介绍呢? 丁奉在心里只是闪过了这一个疑惑,但他知道这时候容不得他犹豫半天去想出一个最合适的介绍方式,只能稳住心态,边想边缓缓开口了:“我们县里的的退耕还林工作,是在国家林业局推行退耕还林试点之后,第一批正式开展这个工作的地区之一。啊,这个工作,实际上是市里主导的,我们县里属于任务工作。” 任务工作,可以是分配的任务,也可以是争取的任务。在这个方面,丁奉说得很含糊,没办法明说。 明说的话,如果是说县里争取的工作,那责任就在县里了,可如果说是市里分配下来的工作,这个也不太好。 所以,只能含糊其词了。 “当时,我们的任务是十万亩的生态林……”丁奉需要点时间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所以暂时只能说些不太重要的拖一拖了,“可能大家对生态林比较陌生,我简单作个说明。这个退耕还林,顾名思义,就是把耕地种树,变成林地。不过,这个并不是指所有的耕地都可以退耕还林。啊,这个退耕还林实际上是指从保护和改善生态环境出发,将易造成水土流失的坡耕地有计划,有步骤地停止耕种,按照适地适树的原则,因地制宜地植树造林,恢复森林植被……这个退耕还林工程建设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坡耕地退耕还林;二是宜林荒山荒地造林。而且,这个林地又大致上分为经济林和生态林两种。至于速生经济林之类的细分,就不说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丁奉心里已经渐渐把思路理清了,终于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张文定,然后继续道:“经济林,就像是栽竹子啊,果林啊,茶林啊之类可以很快产生经济效益的,或者一些速生成材可以有计划砍划的木材。反正能够在栽下去之后带来经济效益的,都叫经济林。而禁止砍伐,又不能产生经济效益,只考虑生态环境保护这一块的,就叫生态林。按国家林业局的规定,原则上,退耕还林的时候,生态林所占的比例,不能低于百分之八十。当然了,有的地区,这个条件也是可以放宽的。” 条件放宽,这个嘛,在坐的各位都能够理解——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特殊问题特殊对待嘛。 “说重点。”张文定眉头皱了皱,手指在桌子上扣了扣,有些不满这个丁奉哔哔了半天还在绕圈子的搞法。 这是在开会讨论将要面临的问题呢,不是你在你们林业局里主席台上作报告,搞得这么长篇大论干什么? 若不是先前丁奉单独汇报的时候说出了有关于董达承的私人情况,就凭他刚才在会上这个表现,张文定说不定就得骂人了——现在的张文定,随着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威信越来越高,脾气也不如以前那么好了,多少有点爱发火了。 这并不是说张文定的心性修为降低了,实在是一个人管着县委县政府两摊子事,逼得他没办法温和了——这要太温和了,下面那些家伙真的能够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 有些领导很爱发脾气很威严,这很有可能并不是本性如此,而是环境使然啊! 听到张文定这一催促,丁奉就不再敢长篇大论了,赶紧挑重点说道:“我们县里的任务是十万亩,这十万亩,大约有六万亩是生态林,另外的嘛,是经济林。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省林业厅认定下来的时候,十万亩都成了生态林。这个,这个验收数据了有了些出入,所以,所以这个,林业厅,可能也察觉到了数据上的出入,所以,才过来核实一下。” “我问一下。”县委宣传部长谷霞开口打断了丁奉的话,“验收数据上有出入?刚才你说我们县里的退耕还林工作是国家林业局第一批正式操作的地区之一,这是哪一年的事儿?” 谷霞是新任的县委宣传部长,以前的部长刘爱琼在吴忠诚走后就被调离了,省里为了补偿张文定被枪击,也为了平息武贤齐的怒火,把燃翼县委班子换了几个人,以便让张文定能够很好的掌控县委。 刘爱琼,就是被换掉的其中之一。新上任的谷霞,和张文定接触还不多,但今天这个会,事关宣传,她这个宣传部长必须到场。 对于这个业务方面的问题,丁奉回答得相当专业:“是零二年开始的。这个退耕还林的工作,1999年开始搞试点,试点只有三个省,我们石盘省不在其中。2002年元月份,才全面启动退耕还林工程。当然,我们省里只有三个市是在2002年启动的,我们望柏是其中之一。望柏是所有区县都开展了这个工作。” “那就是有十几年了?”谷霞面无表情地说道,“十几年前验收的,现在你说验收数据上有出入?丁局长,你对你这个话能负责任吗?” 这是省林业厅和望柏市之间的矛盾,我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能够负得起什么责? 丁奉恨不得顶她一嘴,可毕竟谷霞是领导,而且这个话问得也确实在点子上,所以,丁奉心里再不痛快,也没办法顶嘴,并且还要作一个解释。 因为,谷霞这个话,直指问题的核心——为什么事隔这么多年,省林业厅要翻出这个数据,他们吃饱了撑的吗? 这里面要是没有一点说道,谁相信? 大家都是体制内混的,谁也不比谁见的事儿少!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谷霞一眼,他现在还没搞明白谷霞在市里的靠山是谁,但是谷霞这个话问得,让张文定有点别扭。 这个问题,丁奉显然是没胆子回答的。 所以,张文定不得不出声了:“啊,这个是这样,当时县里这个退耕还林的工作认定,是由市里统一上报的。那个时候,退耕还林的补贴款,也是上面拨到市里,市财政再统筹。咱们县里具体得了多少补贴……丁局长,这个补贴款,是直接拨到你们林业局的吗?” 丁奉松了口气,道:“退耕还林的补贴款,有几年是市财政往县里拨的,有几年是市林业局拨到我们县林业局……县财政的我不太清楚,我们林业局,我查了一下以前的拨款,我们有两年实得三万亩生态林的补贴,其余的,都是按三万亩经济林补的……” 这个话,让听的人都有些无语了。 报上去是县里有十万亩生态林,实际上得到的补贴款,却只有两年是三万亩生态林,别的年限,全部都是三万亩的经济林,这差价赚得,真是轻松。 当然了,在坐的也都知道。 上面的拨款嘛,每经过一级,肯定就会雁过拔毛一次,十万亩,市里只扣你七万亩,给了你三万亩,这都算很大方的了。遇到狠一点的,市里只给你一万亩,你也不能有什么意见。 当然了,这种拨款方式,也就会产生一些欠账——就是张文定前不久跑到市里去要的那种欠账。 只是,这种欠账,基本上是要不到了的。 好吧,这事儿大家能够理解,但是退耕还林补贴这种专项补贴款的发放,居然还是几年走财政局,几年走林业局,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渠道,也是让人够无语的了。 众人心里感慨了一番,也就没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了。 谷霞总算明白了,这事儿,不是省林业厅要和燃翼过不去,而是事情恐怕牵涉到了望柏市里。 认识到了这一点,谷霞心里就更郁闷了。这种事儿,张文定你就不知道先通个气吗?搞得我在会上没摸清楚状况,差点说错话。 这燃翼这些人也真是可恶! 心里有气了,谷霞就另外问了个问题:“那这个退耕还林,跟省电视台又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情,省电视台应该没胆子曝光吧?” 第848章 疯狂的想法 张文定道:“一般情况下,按正常的思路来理解,这种事情,省电视台肯定是不会随便曝光的。不过,也不排除这是省林业厅和省电视台沟通好了,那我们的工作就会非常被动!” 虽然张文定说的是可能,并没有确定什么,但是,众人都知道,张文定既然这么说了,那事情肯定就会是这个样子。 既然县委宣传部都还没得到省电视台下来采访的通知,那就证明张文定的消息来源,是私下的。 很多时候,私下的消息,比明面上的消息更让人信服。 以张文定这个年纪,能够当上县里的一把手,要说在省里没有过硬的关系,那是谁都不信的。在省里关系硬的话,提前知道一点私底下的消息,这也是正常的。 “这……是真的吗?”虽然内心里觉得张文定说的是真的,但谷霞还是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个工作,就算查出来数据上有出入,那也不仅仅是我们县里或者市里的责任。省林业厅认定的时候,难道就没责任?真要电视台曝光出来了的话,就算省委省政府不追究他们的责任,国家林业局脸上也不好看吧?” 退耕还林工作毕竟是国家林业厅主导的,这下面省份出了问题,内部解决这个是可以的——干工作,哪里能够完全不出问题呢? 出了问题不可怕,只要找出问题,然后想办法解决问题就好了。 可是,如果出了问题就往电视台曝光,还是省林业厅主动要求曝光的,那这个……是要打国家林业局的脸吗? 这个问题,张文定不想回答——人家林业厅敢那么干,肯定是早早就想好了退路的。 这时候,余世文就插了一句话:“也不仅仅只是生态林和经济林这个认定数据上的出入,还有几百亩地,报上去的是生态林,但现在,在搞开发。” “搞开发?”谷霞是宣传部的,对于政府这边的事情,还真没怎么关注过,一时之间,有点疑惑,“搞旅游开发吗?我们县里要申报森林公园了?” 余世文无奈地解释了一句:“不是旅游开发,是房地产开发!” 谷霞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真是什么都没法说了。 这燃翼这帮人脑袋都被驴踢了吗?退耕还林的地,居然用来搞房地产开发,这得有多么奇葩的脑回路,才能够做出这样不负责任的疯狂决定?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谷霞一眼,接过余世文的话说道:“事情就这样,那个房地产开发,从立项的那一年算起,也有十来年左右了。当然了,由于资金啊工期等等问题,他们小区第一期真正落成的时候,也才几年。不过,现在已经开发到第三期了。啊,这个小区,就是山水风光小区。” 说到这儿,张文定环顾众人,道:“山水风光小区如果只是刚刚动工,我们还可以叫停。但是,现在那里已经有了两期成熟的工程,入住率也不低,我们总不能把那些房子都撤了吧?所以啊,省电视台要过来,我们这边要想办法,把这个问题妥善处理好。谷部长,你是搞宣传工作的,你先谈一谈。” 谷霞真不想谈啊! 这个事情,就没办法谈。 “这个……尽量想办法和省台的人沟通吧。”谷霞感觉内心是崩溃的,这事儿她真是第一次遇到,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个办法。 捂盖子!这是必然的! 但是,以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捂盖子那是上下一心,大家一起使力,所以盖子就好捂。但这一次,省林业厅要自暴其短,这让县里怎么捂? “那这个沟通的工作,就由宣传部来做。”张文定直接就下达了任务。 “这个光宣传部恐怕不行。”谷霞顿时就慌了,哪里敢这么简单就接下这口大黑锅,立马摆困难,“这个事情,既然是省林业厅搞出来的,我们县委宣传部再怎么跟省台沟通,也不可能沟通得了。这个事情,我看还是要林业部门……” 说到这儿,谷霞就看了一眼丁奉,然后想到县林业局只是个正科的单位,而且中间隔了一个市林业局,估计也没办法跟省林业厅对上话,便把后面的话在肚子里改了改,这才继续说出来:“林业部门也要向上级部门反应一下,甚至寻找市委市政府的支持。只要市委市政府肯出面沟通,那省台肯定会慎重考虑市里的意见。” 废话!市里要是方便出面,老子用得着头疼吗?张文定白了她一眼,道:“县里的工作,尽量在县里解决,能不麻烦市里,就尽量不麻烦市里。” 这一下,谷霞就更加觉得这里面的水很深了。 退耕还林的补贴款,大头让市里拿了,现在出了问题,县里却要全力承担,市里躲在后面不出面,这怎么看怎么怪异。 看你张文定这模样,也不像是会轻易帮人背锅的人啊? 心中有了这个认识,再一看这次开会的人,县领导就只有三个,另外几个是县里的部门负责人,谷霞就觉得事情更加不简单了。 这个会,开得有点莫名其妙嘛。 感觉到这事儿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谷霞就更加不愿趟这潭浑水了,同时也不愿意担上办事不力的责任,免得到时候成为替罪羊。 所以,此时的谷霞,已经顾不上会不会得罪张文定了,一个劲地为自己开脱:“如果市里不肯出面,光凭我们宣传部,肯定搞不定省电视台!我不怕说句实话,这个任务,宣传部可能没办法完成。” 要不是看你是女人,信不信老子跟你急?你这是一个班子成员跟班长说话的态度吗? 任务困难一点,你就完不成了,难道不知道克服一下困难?不知道想一想办法?你这样一有困难就退缩,还是不是党员了? 张文定真是被谷霞这个态度搞得相当恼火,但多少还是有些理智的,也明白省里的宣传部想要影响省电视台的决定,那基本上没可能。 平时的时候,为一点小事,县里去送点礼走点人情,省台可能会给一点小面子。但这次的事情,很明显不是小事,而且背后还有更复杂的情况,省台怎么可能会给下面县里的面子呢? 所以,对谷霞的态度虽然很恼火,但张文定也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是道:“影响省台的决定,对你们来讲是困难了一点。但是,摸清楚省台这次下来的具体人员,搞清楚他们的习惯爱好,这些工作没问题吧?” 谷霞松了一口气,这方面的工作,对于外人来讲,很难,但是对于宣传系统内部的人来讲,还是没什么难度的——同在一个系统中,多少都是可能打听得出来的。 “这个没问题,散会之后我就马上着手。”谷霞点点头,恨不得现在就散会,免得一不小心,又有个什么为难的工作会落到自己头上。 张文定却没有马上散会的意思,目光一转,落到了公安局长吴山为脸上:“吴局长这边也要动起来,确保省电视台人员的安全。” 吴山为马上表态道:“我马上安排,进出县城的几个路口全部设卡,交警警力不够就从其他警种抽调,确保第一时间发现省电视台的人,然后全程保护!”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吴山为一眼,又轩向了城管局长:“这次省电视台来人,我们不仅仅在山水风光的问题上要重视起来,在县城的方方面面,也要认真对待。到时候,我们县城要以一个干净整洁的形象出现在全省人民的面前,而不能一副脏乱差的形象。这方面,一定注意!我不希望到时候退耕还林的问题解决好了,却被人在城市管理这方面做文章!” 这个问题,看着是个小问题,但如果真的以一副脏乱差的形象在电视里亮了相,那县里今年一年的成绩,可能就都被这个形象所毁了。 有时候,这种面子工程,关系实在是太大,想不重视都不行。 所以,张文定专门强调了一下这个。 …… 会议很快结束,谷霞和吴山为急急忙忙安排去了。 张文定一回到办公室,就发现温大奎正在他的办公室外面等着。 一见到张文定,温大奎就是一个立正,叫了一声:“张县长!” 他其实很想叫老板的,但没那个胆子。 “大奎同志来了,进来吧。”张文定和颜悦色地招呼了一声,径直往里走去。 温大奎跟着张文定的脚步,也进了办公室。 “一路赶回来,辛苦了。”张文定坐下之后,颇为关心地说了一句,“都跟你说了,叫你开车慢点,安全第一呀。” “谢谢县长关心。”温大奎激动的道谢,然后道,“我开车技术还可以,速度也不算特别快。主要是怕你这儿的事情急,不敢耽搁。” “下次还是要慢一点。”张文定点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才发现温大奎还站着似的,抬手指了指沙发,“站着干什么?坐,坐下说。” “哎。”温大奎依言坐下,在沙发上腰杆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大腿上。 “这次叫你来呢,是有些工作,想问问你的意见。”张文定看着温大奎,嘴里缓慢地说着,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这个温大奎的业务能力不错,能不能派他到白漳去搞董达承情人和私生子的证据呢? 第849章 大奎的表态 张文定生出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 毕竟,这次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没有那么容易解决。这个情况下,张文定当然要想用一用盘外招。 现在种种迹象表明,纯粹只用体制内的招数来搞事,已经搞不定了,除非动用武贤齐的力量。可是,为了这种事情,不可能动用得了武贤齐的力量。毕竟,这是林业厅要阻止佟冷海上位,而佟冷海又不是武贤齐的人,武贤齐不可能为这事儿出头。 当官到了武贤齐这一步,理智绝对比感情要强大得多。 还有一个,那就是,就算张文定请动了武贤齐出手,那林业厅背后就没有更强大的力量了吗?到时候,冲突升级,场面更不可控,燃翼县里估计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了。 所以,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讲,这个事情,张文定都不可能闹到武贤齐那儿去。 除了武贤齐之外,张文定能够动用的上层力量,就基本上算是没有了——木槿花不可能帮他出头。 所以,算来算去,张文定觉得,这事儿,最终说不定还得要靠董达承才解决。 确切地说,应该是要靠董达承的情人与儿子来解决——如果这事儿属实的话。 然而,没证据! 虽然没证据,也可以把事实说出来,吓一吓董达承,但这个毕竟心里没底。如果手上有了证据的话,那事儿就好办多了。 让张文定跟人打架,张文定不怕,但要让他去找这种证据,他不在行。所以,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而温大奎,在这方面应该是个专业人士。 现在,董达承人在燃翼,想要拍到他和情人和儿子在一块儿的照片之类的,不现实。但是,张文定相信,在刘冬梅的手上,肯定会有一些关键性的证据。 没有婚姻保障的关系,而且还要保证儿子的前途,她不可能不留下一些有关于董达承的证据,以保证董达承不会抛弃她。 所以,现在要拿到证据,就只能去找刘冬梅了。而且,说不定还得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毕竟,现在事情很紧急,没那么多时间去慢慢等了。 温大奎这家伙搞刑侦都是一把好手,没理由对付不了一个女人——基层警察,往往都是很有手段的。 张文定的思绪在翻飞,温大奎心情就无比激动了。 在工作上问意见,这个话温大奎不会当真。但是,当初郭豪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强调过,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参会的有县领导和几个部门负责人,而他温大奎,是张县长专门点名了的。 现在,会议他没赶上,但张文定要就某个工作,问他的意见,这肯定不会是真的征求他的意见,但却能够表明,张文定真的很重视他了。 一个派出所长,能够得到县里一把手的重视,这走到哪里,都是脸上有光的事情。 “张县长,您有什么任务尽管下达,我保证完成任务!”温大奎直接就坐沙发上起身,一个立正,严肃地回答。 既然张文定能这么对他,而他又有投效张文定之心,那么,此时就一定要把话说得干脆一点,不要拖泥带水。 大不了,也就是任务完成的难度大一些,以张文定的身份,总不至于让他去杀人放火。 温大奎混了多少的所长,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坐,坐下说。”张文定看着温大奎,然后掏出烟盒,取出一支烟,递给了温大奎。 温大奎受宠若惊的接过,还没想好是塞进嘴里或者夹在耳后,张文定又要给了点火。 这一下,温大奎就不敢硬受了,赶紧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张文定也就没有真的要给他点火了,把打火机递给了他,然后自己取出一支烟塞进了嘴里。身为一个不抽烟的话,最近这些工作压得张文定一个头两个大,偶尔也要抽一烟来理清一下思绪,顺便提提神。 “来。”温大奎一见张文定叼上了烟,赶紧把手里的烟塞进嘴里,然后打燃打火机,凑到了张文定的烟前。 张文定没有拒绝,坦然接受了他的点火。 二人连抽了两口烟,喷得空中烟雾缭绕,张文定这才继续开口说话:“最近这段时间啊,县里的工作千头万绪,上面还有些人不省事,要挑我们县里的麻烦。” 温大奎不说话,只是目光闪闪地看着张文定,等着张文定吩咐。 张文定自然明白,温大奎不说话,只是不知道怎么说,但用目光表达出了想要表达的意思——领导你有事就直接吩咐,赴汤蹈火,我温大奎皱一下眉头就特么不是带把的! 张文定没急着吩咐正事,而是问了一句:“林业厅派了调查组下来你知道吧?” “听到过一些传闻,似乎是要调查退耕还林?”温大奎在县里公安系统中,人脉还是很广的,这种事情,他居然也能知道。 不过,想一想也不奇怪。毕竟,对林业厅的八个人,实行的是一对一的贴身服务,可见县里对林业厅的人有多重视了。更何况,山水风光小区属于芭蕉镇的地盘,又才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情,温大奎身为芭蕉镇的镇长,自然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嗯,就是这个事情。”张文定点点头,“如果只是这个情况,那还不算严重。问题是,今天早上,在山水风光,林业厅调查组的组长,退耕还林办公室的主任,董达承董主任,和山水风光的保安发生了一点矛盾。现在嘛,县里还在处理这个事情,但省电视台,已经派了人,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就会到县里来,准备曝光这里了。” “山水风光那块地,真的是退耕还林用地?”温大奎忍不住问了一句。 问出这个话,不仅仅表示他对张文定不见外,同时,也表明,这个事情,他真的知道得挺多的。 张文定点了点头,脸色沉重。 “我要怎么做?”温大奎又问了一句,然后不等张文定回答,便又加了一句,“要不,往董达承的房间里塞两个小姐?” 塞两个小姐,然后公安局再去查房吗? 到时候,不管董达承干没干坏事,都说不清了——甚至,那小姐估计都是跟派出所关系不错的,能够很听话的做事。 这种招数太下作,而且,基本上不可能生效——董达承此来,任务重大,而且同行的还有另外七个人,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更何况,现在出现了打架事件,并且电视台就要来人了,这种关键时刻,他肯定是随着警惕着。 千万不要小看混到了正处位置的人的智慧。 “不想搞这种歪门邪道。”张文定盯了他一眼,很果断地否决了他的建议。 “嘿嘿……”温大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领导,我就是个粗人,只知道做事,这种动脑子的事情,不太熟悉。” 我看你是假装是个粗人吧?张文定也不揭穿他,只是淡淡然说道:“听说我们县里有个群众,在白漳被人骗了,跟人婚外生子……这本来是计生办的事情,但是吧,唉……我也不能眼看着县里的群众受委屈呀!婚外生子,她委屈,她的孩子更委屈,有爹不能认……” 看着张文定这一脸沉痛的表情,温大奎有点不明白了,这好好地在说林业厅呢,怎么突然就扯一个县里的女人身上了? 张文定没管温大奎的惊讶,只是看着温大奎,道:“身为一县之长,我个人觉得,还是要为这个女人讨一个公道。” 这一下,温大奎更是莫名其妙了,难不成这个女人和张县长你关系特别好? 想到这儿,温大奎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会是张文定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好上了,现在要我去搞事情吧? 搞事情,这个没问题,可是知道领导被人戴了绿帽,这事儿……总归是不太好。 “这个事情,毕竟只是一个个案,我们也不能搞得大张旗鼓。”张文定当然不知道温大奎心里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本来我想从县里调个人去办这个事情,但是,始终觉得不如你办事稳妥。你跑一趟白漳,怎么样?” 跑白漳干什么呢?把那个女人和孩子带过来?还是在白洋把人搞臭啊? 这个任务,说得太含糊了,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就算心里没底,可温大奎回答得却是一点都不含糊:“行!我马上就去白漳!这个,地址呢?” “不要急着答应,可以慎重考虑一下。”张文定摇摇头,“地址什么的我也不知道,都是听林业局丁局长说的,你和丁局长联系一下,问问详细情况!” 听到这个话,温大奎心中豁然开朗,擦,看来情况猜错了啊,这事儿应该跟张文定没关系,而是跟林业厅那帮子人有关系——要不然为什么是从丁奉那儿听来的? 有了这个认识,温大奎心中大定,干脆利落地站起了身:“我马上联系丁局长!保证完成任务!” 温大奎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考虑,一定要表现得干脆利落。 第850章 难以信任 温大奎更明白,如果这个事情自己办漂亮了,那在张文定心中,就留下了一个特别好的印象了。以后别说进县局当个大队长什么的,就算是当个副局长,也不是没可能。 张文定满意地点点头:“去吧,以后有什么工作,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温大奎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 十五分钟后,张文定接到了温大奎打来的电话:“领导,我去白漳了!” “嗯,注意安全。”张文定回了一句,果断压下了电话。 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步,张文定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能现在就去诈董达承,万一董达承心理素质过硬,抗住了,还给刘冬梅打电话示警,那就麻烦了。 所以,这段时间,只能硬等,等温大奎到了白漳,找到刘冬梅之后,再做决定。 当然,在等的这段时间里,还有些工作,也是可以一并做一做的——电视台那边,还是要尽一切可能去沟通。 想了想,张文定拿起手机,给梅天容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没人接,等到电话显示无人接听的提示之后,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梅天容发过来的:加我微信。 随后,第二条短信过来了,内容是梅天容的拼音外加几个数字。 张文定调出微信,加了梅天容的微信号。 梅天容马上通过了张文定的好友请求,紧接着又发来了一句话:一小时后出发,连夜赶到。 看着这内容,张文定心里真是日了狗了,省电视台这帮子人还真是积极,居然一天都等不了啊! 心里恼火,张文定的手上却没闲着,打了几个字发出去:情况怎么样? 梅天容回道:在忙,抽空电话说,做好一切准备。 张文定马上打字过去:等你电话。 退出微信,张文定就开始在手机上打电话号码了。 他好歹也是在省委党校学习过的人,同学们分布在省里各大机关之中。可是,认真想了一遍,貌似没有省电视台的同学,不过,倒是有一个省委宣传部的。 毕竟,现在同学录没在手上,光凭脑子里的记忆,还是很不靠谱的。一个班大几十个人,平时经常联系的并不多,能够记住十来个名字,都算不错了。 好在,省委宣传部那位同学的名字,他还记得。而且,他在省地税局工作的时候,还和那位同学聚过一次呢。 那一次相聚,还有他们的另一个同学,省农业厅科技教育处副处长元征兵,以及另外几个体制外的人。 当然了,张文定能够记得那位省委宣传部的同学,主要还是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并且还是个漂亮女人——能够当上班上的文艺委员,颜值和气质,那都是极好的。 要说当初一个班上,所有的女人中,就两个女人最出众——省委宣传部的钟华华和省交通厅的赵世豪。 钟华华是漂亮,赵世豪是不漂亮。 钟华华的职务是省委宣传部文艺处的副处长,那次党校学习之后,职务并没有变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电话号码很快翻了出来,张文定直接就拨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钟华华的娇柔的笑声传了过来:“哟,张县长,张书记,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呀。” 先叫张县长,再叫张书记,这说明张文定现在以县长身份主持县委工作的情况,同学们还是知道的,最起码身在省委的钟华华是知道的。 “我的委员同志,不带这么取笑我的啊。”张文定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才道,“有段时间见了,挺想你的。” 钟华华道:“少哄我啊,想我没见你过来看我?” 张文定道:“我倒是想过来看,可是你们那儿是省委呀,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吗?” “你也是省委管理的干部呢。”钟华华说起这种话题来,才不会怪张文定呢,“回省委,就等于是回娘家,怎么就不能来了?” “行行行,那我下个星期就回娘家来看看姐姐。”张文定从善如流。 “这还差不多。”钟华华道,“还以为你都忘记姐姐了呢,前几天还在想,真是白心疼你了。” 你什么时候心疼过我了?张文定心里哼哼着,嘴上却道:“我就知道姐姐心疼我,所以这才打电话的嘛。” 他可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毕竟打电话是有正事要问,主要是双方关系还没好到可以随意说话的程度,所以就要先拉一拉感情做个铺垫,现在铺垫做得差不多了,自然是要把话题往正事上扯的。 所以,不等钟华华说话,张文定就又立马把语气一正,道:“姐姐,跟你打听个事儿。”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平白无故打电话给我。”钟华华冷哼了一声,然后道,“你呀,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儿?” “你是我姐,我有事了当然得找你呀。”张文定先是奉承了一句,然后问道,“省电视台那边,你很熟吧?” 钟华华道:“你就说到底什么事儿吧。” 张文定道:“我就是想从你这儿联系一下省电视台,看看能不能请他们到县里来,给县里做个宣传嘛。” “做宣传?”钟华华一愣,然后道,“你那儿是搞出了什么大工程吗?如果有大工程,省台和省报,我都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但首先要申明,我只负责联系,具体怎么宣传,这个就要你们县里自己和他们沟通,相关的细节,你们双方讨论,我不参与。” 这个话,说得很明白,张文定也听懂了。 下面区县要搞宣传,那省报和省台是可以操作的,只是这个操作的时候,肯定不能白操作,区县的相关工作,要做到位嘛——省报和省台只是平台,但管着这个平台的人,也是要生活要过日子的。 有偿新闻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双赢,就是一个尊重——钱这个东西,最能体现尊重了。 “这个我懂。”张文定笑了一声,道,“大工程倒是没有什么,我就是想宣传一下县里的方方面面,比如县里山清水秀啊,而且我们县的中草药种植也是一大特色呢。总之就是一条,形象要正面,宣传要到位。委员姐姐,你能不能现在就帮我问问?” 这个话,有点怪怪的,不过钟华华一时之间倒是没听出什么来,又觉得这事儿不是什么大事,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道:“行,我马上打个电话问一下。” 张文定道:“谢谢,下周来了白漳,我请你。” …… 和钟华华这个电话结束之后,张文定突然想起来,在省电视台,他还有一个熟人。那就是石盘卫视一个知名度挺高的节目《人物风流》的主持人雷贞玉。 想当初,张文定还在随江干旅游局副局长的时候,在那次悬崖救人事件之后,接受了雷贞玉的一期节目访谈,二人也算是认识。 不过,这个认识,也仅仅只是认识,关系却谈不上亲近。 毕竟,跟雷贞玉认识,还是缘于苗玉珊。 雷贞玉和苗玉珊的关系很好,所以才做了那一次访谈。 对于苗玉珊吧,张文定的感觉是很复杂的。既觉得苗玉珊这个人不错,又对苗玉珊一直有所提防,谁叫他们第一次接触就结仇了呢? 后来,在苗玉珊的刻意结交之下,似乎那次的仇恨已经忘记了,甚至,二人之间也曾在有过春风一度,但是,张文定还是很难把苗玉珊当成知心之人。 苗玉珊这个人,心思太沉了,谁知道她的笑容背后,是不是藏着一把刀呢? 张文定相信,以雷贞玉的身份,要省电视台要打听一点情况,那是很方便的,甚至要说上话,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张文定在雷贞玉面前没那个面子,雷贞玉不可能会帮他这个帮。 如果是苗玉珊开口的话,估计雷贞玉会尽力去帮忙。 然而,这事儿能找苗玉珊帮忙吗? 想着苗玉珊,张文定在手机里翻出号码,却是怎么都不敢把这个号码拨通。 苗玉珊绝对是个人精,而且在宣传系统中,人脉相当广,可不像钟华华那么好糊弄。到时候,说不定哪句话就让苗玉珊留意了,然后就会打听到事情的真相。 万一苗玉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嘴里说着帮忙,暗地里却推波助澜落井下石,那就郁闷了! 最终,张文定还是放下了手机,打消了找苗玉珊的想法,算了,不想了,等着钟华华的消息吧。 在等消息的时候,张文定又给县委宣传部部长谷霞去了一个电话,催促她尽快了解省电视台会下来哪些人,以有那些人的性格爱好。 这种事情,问梅天容也是可以的,但还是那句话,张文定对梅天容也不是完全信任——谁知道梅天容突然打电话告诉这么一个消息,有没有受到别人的指使呢? 所以,多渠道了解,才够稳重。 钟华华的消息来得很快,接通电话后,披头盖脸就是一通火发了过来:“张文定,你什么意思呀?我拿你当同学当弟弟,你反过来跟我玩这种小心思,你好意思吗?” 第851章 质问 听到钟华华这个质问,张文定真的就很尴尬了。 县里出了这种事情,张文定想找人帮忙,肯定是能够家丑不外扬,那必须要家丑不外扬啊!所以,他不可能对钟华华说出实情,而是要旁敲侧击一下。 毕竟,这事儿牵涉太大了,涉及到了佟冷海跟人争夺一个副省的位置呢,不合适弄得尽人皆知。 他想着,或许过一段时间后,钟华华会知道这里面的种种恩怨,却不料,这才半个多小时,钟华华就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打电话过来质问了。 是的,钟华华一打电话就是质问,很明显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最起码是知道了一部分真相。 呃,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钟华华是省委宣传部的人,跟省电视台说话,底气比较足。 先前钟华华是直接联系省电视台一个副台长,说起了燃翼县里想找省台做个宣传。 省台的一把手是由省文广新局的副局长兼任的,副台长基本上都是正处级,钟华华这个省宣的副处长,在副台长面前毫无压力,甚至说话还可以占一点点优势——省委这块牌子,还是很强悍的,更何况宣传部管着电视台呢。 副台长一听这个情况,顿时就问:“钟处,这个,你跟燃翼那边,很熟吗?” 钟华华自然是实话实说了:“燃翼的一把手,和我是党校同学,所以我帮他问一问,看看省台这边,有没有地方宣传的路子。” 副台长当时就有些吞吞吐吐:“钟处你确定,燃翼那边,仅仅只是想要搞个宣传?” 呃,难道还有别的情况?钟华华当时就有点懵了,直接就发问了:“怎么回事?还有别的情况?” 副台长干笑一声:“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这个你还是跟我说清楚一下。”钟华华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美女,有时候说话,自然是可以有着直言直语的特权的,“我跟燃翼的一把手,就是党校同学,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些情况,我是完全不清楚,你不能看着我犯错误吧?” “没犯错误,没犯错误。”副台长笑着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省台最近不合适给燃翼做宣传,最起码,这一个月之内都不适合。钟处,我这儿还有些工作要忙,有个重要的节目要洽谈,就不多说了,改天我请客,给你赔罪!” 话说到这个份上,钟华华自然明白,副台长是真的不会再详细说下去了。 在宣传系统混了这么长时间,钟华华对于系统内的一些基本规则,自然是相当清楚的。副台一说,最起码一个月之内不能给燃翼县做宣传,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就是有主管领导打招呼了,对燃翼不满了;另一个可能,则是省电视台已经播出了,或者说即将要播出有于燃翼县的负面消息,而且这个负面消息,还是那种影响很恶劣很严重的消息,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会一个月不能给燃翼宣传啊! 只有影响恶劣的严重负面消息,才能够让省台没办法给燃翼做宣传——不能前几天刚批评了燃翼,马上就开始说好话吧? 打别人的脸是很爽的,可是自己打自己的脸,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和副台长的通话一结束,钟华华心里那个气啊,真是没处发了。 尼玛,张文定啊张文定,我一片赤诚待你,你就这么阴我的? 带着这股怒火,钟华华就开始打人打探消息了。对于省委宣传部的一个副处长来讲,真要打探一些不算太隐秘的东西,难度并不大,甚至没花什么工夫,她就把前因后果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甚至于,就连省林业厅派人去燃翼,准备阻击望柏市委书记佟冷海上位副省长这种内情,她都知道了。 知道这个内情之后,钟华华心里的火气就消了不少。 她毕竟也是个资深副处了,当然明白涉及到这种事情,张文定不肯明言,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理解归理解,心里的火气,也不可能因为理解就完全消失了。 所以,钟华华就一个电话打给了张文定,直接质问。 这还是因为在党校学习的时候,大家关系还算不错,而且,她人在省委,知道张文定是武贤齐的亲妹夫,所以,她才打这个电话质问。 要是换个同学这么干,她钟华华就不会打这个电话质问了,而是直接绝交!甚至,极有可能还会动用自己的能量,给张文定再添一点乱! “我冤枉啊,姐姐哎,你觉得我是那种玩小心思的人吗?”张文定叫着冤,“这里面破事儿一堆,我是没办法躲不开!但是这些破事儿,我能跟你说吗?我能把你扯进来吗?”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有些事情,可以猜到,但不能明说,明说了,会令大家都很为难。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钟华华心里是真的不爽了:“你觉得我从别人那儿听到消息,会比从你这儿听到消息更好?” 这个话,顶得张文定肺疼不已。 是啊,从别人那儿知道消息,那说不定还更为难——扯不扯进来的,现在不都进来了吗? “我的错,姐姐,我的错。”张文定这时候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只能道歉了,“我认罚!你开口,我认罚!” 这个态度,倒也算是不错了。 钟华华的火气又小了一些,语气终于缓和了一点点:“你认罚?这潭水有多深你知道吗?我差点被你害死!你倒是说得轻巧,认个罚就完了?” “那还要我怎么样?”张文定叹了口气,“总不至于因为我长得帅,你就要我以相许吧?我告诉你,你要敢这样,我绝对立马就从了你,明天就去找你,和你没羞没躁的在一起……” “噗……”钟华华顿时就笑出了声,“你能正经一点吗?记得当初在党校学习的时候,你的嘴没这么油滑的啊?” “环境改变人啊!”张文定叹息了一声,“在县里日子不好过,我现在嘴不仅油滑,还会骂脏话呢!我甚至都学会抽烟了你知道吗?” “你都学会抽烟了呀,压力有那么大吗?”钟华华也不再纠结于先前的事情了,话题轻松了起来,“你们男人呀,想抽烟喝酒,直接抽直接喝就是了,还给自己找什么借口!” “喝酒我倒是不怕,可是烟以前真的不怎么抽。”张文定笑道,“但现在这些工作呀,真的是太多了。燃翼穷呀,光在办公室里想事情,有时候就想得头疼,不抽烟还真的不行了。你说你在省委,也不知道帮我找点门路……” “我能有什么门路呀?”钟华华道,“我又不像你的世豪姐姐,可以动不动就给你批一条路。我们这儿是务虚的部门,心有余而力不足。” “务虚,有务虚的门路。”张文定道,“你看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虽然是务实引起的,但起决定性因素的,还就是务虚的文章了。” 反正这时候钟华华已经知道了具体的情况,所以,张文定也不介意,继续找钟华华帮忙,而且是直接帮忙。 一事不烦二主嘛。 听到这个话,钟华华那消失了的怒火再一次回来了,语气也变得颇为善:“张文定,你还有完没完呀?这破事儿……你怎么还好意思跟我提?你用我用得挺顺手是不是?” 我就没用过你!咱们之间清清白白的,你不要污蔑我的清白!张文定内心里反抗了一下,嘴上却道:“能者多劳!谁叫你是我姐姐呢?现在弟弟遇到困难了,姐姐当然得管我!” “这么大的坑,你觉得我跳下去了还能爬得起来?”钟华华冷哼一声,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尼玛,你这边是望柏市一把手,对方那边是省林业厅,背后指不定还有谁呢,这明显是个大坑,谁掉下去谁死,你特么想玩死我啊? 别说我钟华华只是个副处长,就算是我们宣传部的副部长,见到这种规模的战斗,也会躲得远远的,这得脑回路有多清奇,才会被你拐进坑里啊?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唉……”张文定叹息一声,道,“我的意思,不是叫你出手帮我搞定省台,我只是,只是想你给提点一下,给我指个方向。毕竟这个宣传方面的工作,我不怎么熟悉,你才是内行。” 钟华华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我知道这一次,想让省台收手估计不太可能。”张文定没管钟华华的语气,继续道,“既然省台要出手,那我们也拦不住。不过,我们应该提前准备一些什么?或者,别人出招了,我们也要有反击的手段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姐姐,我这儿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但光有打算没用,还要有方式方法,这方面,就得请你这个专家了!” 钟华华道:“我可不是专家。” 张文定道:“反正我这儿是赖定你了!你要是不帮我想出个好的应对办法,我就向市委打报告,要请你来我们县里挂职!弟弟在县里受苦,那姐姐也要来陪着弟弟一起过苦日子!” 这个话,顿时就让钟华华心动了。 第852章 说客 没办法不心动。 在省里,副处级太多了,除了那些真正实权位置的,别的真心没啥厉害的。可是,如果能够下去挂职,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省厅的副处下到地市,一般会挂职市局的副局长,也有些会下到区县,多半会挂职副区长副县长,有些甚至会挂职区县的常委。 市局副局长的权力,就已经很大了,更别说区县的党政副职了——有专职司机,还有个通迅员! 这待遇,在省里,赶得上厅级干部了。 这么说吧,每一个在省里权力不大的副处,都渴望着到下面去任职或者挂职。甚至就连那种人人都把结的省领导的秘书,到哪儿都有人奉承,可还不是照样想着哪一天外放出去,好一展胸中抱负? 钟华华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胸中抱负,但是,她也是个有理想的人,也希望可以下区县——以她现在的级别,在省委里,她属于被人管为别人跑腿的,可下到区县,那就是她管着别人让别人替她跑腿了。 这个诱惑力,真的是相当大。 虽然张文定说的是她帮不了他,就要拉她下区县,可她明白,张文定这个话要反着听,如果她这次帮了张文定,那到时候,张文定就帮她出力,争取让她下区县挂职——任职也有可能! 对张文定这个话,钟华华还是有几分相信的,并不认为张文定是在说大话。 毕竟,张文定是武贤齐的亲妹夫,而武贤齐是现任的石盘省长,并且之前还任过石盘省委组织部长,真要让组织部长安排一个副处,这是完全没问题的。 “我记得你们县里,不缺宣传部长吧?”钟华华这时候语气就放得格外轻松了,“你这么打报告,你们市委可不会听你的!” “县委县政府……还有别的位置是空缺的。”张文定知道钟华华动心了,赶紧又加了一把劲,“反正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拉过来,一个副县级的位置,县里怎么都空得出来。有几位同志,年龄也快到了……市委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直接找佟老板沟通,相信佟老板会支持我的。” 话说得这么明显了,他就不相信钟华华还能够淡定。 这次的事情,是在帮佟冷海,这个人情,佟冷海必须要领。到时候,开口问佟冷海要一个县里党政副职的位置,佟冷海能拒绝吗? 钟华华明白,市委那一关,完全不成问题! 佟冷海要是敢拒绝张文定提的这个要求,那传出去以后,估计所有跟随佟冷海的人都会寒心了——张文定这一次,可是全力帮着佟冷海背锅呢。 这种背锅的力度之大,简直让人意想不到。不管最后佟冷海能不能上位副省长,都得对张文定表示感谢。 想通了这里面的道道,钟华华再也禁不住下区县的诱惑,叹息了一声,道:“算我怕了你了,认识你啊,真是算我倒霉!你让我想想,等我电话。” 又是等电话。 张文定对等电话这个事情,表示真心很无奈。 然而,没办法,该等的电话,还是必须要等。 只不过,钟华华和梅天容的电话这个该等的电话还没等到,一个不该等的电话,却打到了张文定的手机上。 来电话的,是苗玉珊。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苗玉珊三个字,张文定第一反应,就是好巧,然后,他自然是不会相信事情有这么巧。在这种时候,苗玉珊打电话过来,是要干什么呢? 哪怕电话还没接通,张文定就认定了,苗玉珊打电话是有目的,而且目的肯定就是省电视台将要下来燃翼这件事情。 以苗玉珊在宣传系统中的人脉,知道这个事情,并不奇怪。毕竟,这事儿明着看,仿佛不大,但事涉林业厅和望柏市,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所以,看着似乎是一个单纯的小事,实际上,却是大事。 这种大事,苗玉珊……算了,苗玉珊这人太精明,而且总喜欢在风头浪尖玩,这种事情,她知道了的话,又怎么可能舍得错过? 更别说,江湖传言,苗玉珊在白漳,不仅仅有一个王本纲做靠山,似乎还有省领导的身影若隐若现。 反正苗玉珊这个女人,岁数是大了一点,但风采照人,风情万种,总是能够讨得很多男人的喜欢。 脑子里一瞬间想了许多,张文定还是接通了电话,也没称呼,直接就笑着道:“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因为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从来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苗玉珊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幽怨还是埋怨,“所以,我只能每次都主动给你打电话了,谁叫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呢?” 张文定就笑着道:“伟人曾经告诉我们,妇女能顶半边天。现在是新时代了,提倡的是男女平等,这个世界是男人的,也是女人的。” “领导,你这说话的水平,是越来越高了。”苗玉珊被他逗笑了,道,“每次跟你说说话,我都感觉自己的思想觉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那看来你还是要多和我说说话。”张文定顺着她这话说了一句,才想起自己和她毕竟有过春风一度,而且真的每次都是她主动联系的,自己多少应该要对她表示一下关心,要不然显得太过无情了。 一念及此,张文定就道:“你最近怎么样?生意好不好?” “生意还好。”苗玉珊笑道,“我最近呀,挺好的。除了一天比一天老,别的就没什么烦恼了。” “你怎么会老?”张文定道,“你是多少人心中的不老女神呀!” “不管多少人觉得我的是女神,反正在你心中,没有我的位置。”苗玉珊叹息了一声,“你那儿出了那么大的事,也不见你跟我打个电话说一声。我虽然不是省台的人,但多少也认识几个人吧?” 张文定早就知道,苗玉珊打电话过来,肯定是为了省电视台的事情,所以他不想和她说这事儿,却不料,她竟然把话题直接就扯到了这个上面,让人想避都避不开。 这个话题,真是让人尴尬,张文定只能干笑着道:“这事儿连你都惊动了?” “惊动?我可当不起这么重的词!”苗玉珊冷笑一声,“我就不明白了,你就那么怕跟我扯上关系吗?” 张文定有点无语,这刚才还有说有笑呢,怎么一瞬间,语气就大变了呢?咱俩虽然有过春风一度,但是,彼此之间,真的没有多深的感情啊,你能不能别用这么幽怨而情深的语气,说得好像我辜负了你似的。 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无力感,张文定只能语重心长道:“这个事情毕竟复杂,我不想你牵涉进来。跟我关系好的人,我都不想牵涉进来,甚至我老婆,我都没说。” 这个话,让人听着还是很舒服的。 苗玉珊就收起了怨念,语气又恢复了轻松:“这还差不多。不过,像这种事情吧,你其实不用管背后有什么,你就只看眼前就行了。眼前是省电视台要来人,你就只要把电视台搞定就行了,电视台搞不定的话,把去你们县的那些电视台的人搞定就行了。” 这个道理,张文定明白,可是,光明白道理没用,还要有能够把人搞定的确切可行的方法才行。 想了想,张文定问道:“那你给我说说,怎么搞定?” 这个话,张文定并非随口一问,而是真心想听听苗玉珊的意见。 苗玉珊这个人,出身算得上贫寒,行事也多烟媚,但是,有些手段,还是很犀利的。而且,以她的在宣传系统的人脉和经验,处理起这种事情来,可能比钟华华还得心应手。 毕竟,钟华华是坐机关的,搞的是管理工作,而苗玉珊当初是在随江市电视台干过的,算得上是一线工作人员,对于电视台里那些节目团队的具体操作上,更加熟悉。 苗玉珊没有急着说办法,而是笑道:“我给你说了,有什么好处?” 张文定反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想要你……”苗玉珊用娇媚的语调拖了一个长音,不等张文定说话,又加了几个字,“陪我吃饭。” 只要不陪睡,那都没问题!呃,如果要陪睡,那……唉,为了工作,我也只能牺牲一下自己了!张文定在心里这么来了一句,嘴上却道:“这个完全没问题,我不仅陪你吃饭,我还请你吃饭。” “好,一言为定!”苗玉珊欢快地笑了起来,“这次省电视台派去你们县里的人,还是很难被搞定的。不过,只要找对了方法,有些看似搞不定的人,其实也是可以搞定的。” 张文定对这个话很认可,但也不敢完全相信,只能一本正经道:“呃,你这个话很有道理……那,什么才算是找对了方法呢?” “方法……”苗玉珊叹息了一声,“方法还是有的,只看你们县里,以及你们市里有没有诚意,能不能付出代价!” 张文定心中一凛,这个苗玉珊,不是来帮他解决问题的,而是给别人当说客来了,目标竟然是望柏市委书记佟冷海! 第853章 谈崩了 “苗总……你这个话,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张文定感觉到了苗玉珊的别有用心,顿时就很郑重地叫了一声苗总,瞬间就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虽然有过春风一度,但既然你是来当说客的,那咱们还是就一论事吧,往日的情分,实在不合适掺杂在这个里面。 苗玉珊当然听出了张文定这个称呼里的情感与情绪变化,但她却仿佛没听见似的,笑着说道:“领导,你就别为难我了。你们领导之间的事情,我哪儿说得明白?不过呢,有句心里话,做姐姐的想说一说,不知道你愿不愿听?” 这就成我姐姐了?张文定感觉自己的姐姐似乎也太多了一些,但苗玉珊既然刻意拿感情说事儿,那他也不介意演个戏。 毕竟,比起演技来,张文定虽然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也不怕别人。 “你要愿意说,我当然愿意听。”张文定也笑了起来,“好久没听到你的金玉良言了,真想和你喝喝茶。” 喝茶,这是二人之间那次一夜春风的隐喻。 “我的茶,只要你有时间,随便喝。”苗玉珊当然听懂了这个隐喻,很热情地回应了一句,然后语气严肃了起来,“听说你在望柏,得到了市政府很多支持呀?” 这话里的意思,自然就是在问,你张文定不是跟曹子华走得很近吗?怎么现在突然会为了佟冷海出头,而且还这么死心塌地? 这真是让人很疑惑,你一个市长的人,干嘛为了市委书记的事儿这么热心这么拼命呢?这事儿,它不合理啊! 这个问题,问得张文定泪流满面。 尼玛,老子也不知道怎么会闹成这样了啊?一开始,老子并没有想过要为佟冷海冲锋陷阵,只不过是看不惯林业厅的所作所为,然后稍稍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而已。 可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它完全就超出了我的预料啊! 现在,这个事情已经不单单只是市委佟冷海的事情了,同样也关系到我张文定的威信,以及燃翼县的形象,现在县委县政府就是我一个做主,我特么只能拼命抗着,别无选择啊! 这一切,真要说,这特么就是被省林业厅给逼的! 只是,这些话,张文定可以在心里说一说,但却没办法说给苗玉珊听。 “市政府对县政府的支持力度是很大的。”真实的原因没办法说,张文定也只能捡一些好听地说了,“市委对县委的支持力度,也不小。” 这个话就是在说了,我现在不仅仅是一县之长,还主持了县委工作,不仅要听曹子华的,同样也要听佟冷海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支持佟冷海是不可能的。 “还是你好呀,走到哪儿,都有领导支持。其实,这次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只要出几天差,以后省里对燃翼肯定会有很多倾斜。对了,听说武省长会入主省委?”苗玉册叹息了一声,似乎很是感慨,但实际上,却是在说,你张文定靠山强大,到哪儿都有人支持,你怕佟冷海干什么?你就算这次的事情不为他冲锋陷阵,他难道还敢为难你? 至于说以后省里会对燃翼有很多倾斜,这个就说得更明显了。 只要张文定在这次的事情上,不插手,那苗玉珊所代表的那一位,就不会让这次的事情牵涉到燃翼太多,在操作上,只会让市柏市来担责任。而且,还承诺了,以后会对燃翼,甚至是对张文定本人,做出补偿。 更绝的是,苗玉珊这最后一句,只差明说了,武贤齐如果顺序接班当了省委一号,你还怕在省里有人敢欺负你不成?还怕对方承诺了敢不兑现吗? 对她这个话,张文定就只能摇头了。 这个苗玉珊吧,精明是够精明,但是,有些见识上的欠缺,却并不是精明就能够补足的。 武贤齐到石盘来,已经出任了三个职务,到省委搞过组织工作,在省府当过二把手,现在是一省之长! 这样的任职经历,在石盘省,已经算是到顶了,不可能会入主省委。 下一步,武贤齐的任职,要么是去别的省当省委一把手,要么是进京,担任部委一把手,但绝对没可能在石盘省委当一把手了——上面不可能让某个人在一个省里当土皇帝啊! “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张文定笑着道,“眼前的事情,才是不好过的难关。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总是还要在燃翼干工作啊,总是还在望柏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之下干工作啊!” 听到张文定这么说,苗玉珊也就沉默了一下。 是啊,不管佟冷海是升了副省长,还是原地踏步继续留在望柏市委,这都不影响一个事实——佟老板都是张文定的领导。 如果佟冷海成功上位,那么,张文定这一次就是功臣,以后在省里就多了一方臂助和人脉,也就是政治资源。如果佟冷海没有成功上位,只要张文定这一次出了大力,那佟冷海也会对张文定,对燃翼县大力扶持,可如果张文定没出力,而佟冷海又没上位的话,那到时候,佟冷海的满腔怒火,估计就会发到张文定身上了。 是的,张文定并不怕佟冷海,而佟冷海也不能把张文定本人怎么样。但是,如果望柏市委处处要卡燃翼县的脖子,那燃翼县想要发展起来,就真的难如登天了。 你招商引资厉害是吧?就算你拉来了大投资,谈好了优惠政策,那市委时不时的督查你一下,说你的政策不符合规定,有利益输送的嫌疑,你怎么办? 工厂投资建设了,市委让市环保局三天两头下来查一查,或者市住建局下来查一查,或者市消防支队下来查一查…… 这工厂还能开工吗? 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讲,不管有多大的能力,都还是要尽量取得上级领导的支持,这样的话,工作才能够很好地开展。 在取得成绩的时候,总是不忘谈一谈是上级的英明指示和正确领导,这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实实在在的。 大约沉默了有五秒之后,苗玉珊才淡淡然说道:“明白了。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张文定道:“没什么打算,这不正为难着嘛。” 苗玉珊就又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不是不想帮你,实在是……” “明白,你不用为难。”张文定是真的明白,二人代表的是不同的势力,刚才算是一场谈判,但是这谈判却极为失败。 因为苗玉珊还才一开谈,张文定就表示谈判条件无法接受——她想让张文定不再管这事儿,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不管? 搞到这样子了,如果张文定突然退让,那县里的领导干部会怎么看他?佟冷海和曹子华又会怎么看他? 就算苗玉册背后的人成功当了副省长,要对燃翼搞政策倾斜,但是,这中间还隔了一个望柏市委市政府。到时候,估计佟冷海和曹子华会联起手来让张文定好看。 尼玛,佟冷海不能上位,那就会连累到曹子华没办法顺序接班入主市委! 所以,这样的谈判,怎么可能谈得成。 张文定也知道,对方透过中间人来谈判,并不是给他张文定面子,而是在给武贤齐面子,谁叫他是武贤齐的亲妹夫呢? 可是,给面子是一方面,但事关前途,如果张文定一定要挡路,那对方也不介绍把张文定一起给踩了。 在官场中混的,都讲究个和气,但真要到了关键时刻,谁都不会怕得罪人的——没有一颗狠心,哪儿能成事? 为了前途,别说张文定只是武贤齐的亲妹夫,就算是亲儿子,对方也一样要搞——反正之前的面子给过了,既然你不要,那就直接开干吧。 当然了,对方能够在这个时候选择谈判,也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武贤齐的面子问题,同样也看到了张文定的难缠,所以,为了不过多的树敌,想先和张文定这儿达成和解。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就谈判呢? 这还不是看张文定不是软柿子,不太好捏,所以才选择和谈嘛。 如果张文定是个软柿子,那捏了也就捏了,就连武贤齐也没办法帮张文定说话——烂泥扶不上墙嘛。 只是,对方选的中间人,居然是苗玉珊,这却是有点出乎张文定的预料了。 “谢谢你理解我。”苗玉珊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像是略带愧疚地说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办法总比困难多,省电视台下来的那帮子人,也并非油盐不进的,只要方式方法到位,想必没什么大问题的。” 这似乎是一个暗示,又像是一个补偿,但是这个话吧,可信度到底有多少,张文定心里没底。因为这个话,就是一个万斤油式的话,说在哪儿都用得上,都是基本准确的。 对于这样的话,张文定并不需要,他需要的是,确实可行的搞定电视台那帮人的方法,但是,苗玉珊很明显是不会说出具体的方法的。 所以,张文定就退而求其次,道:“谢谢你的关心,对了,一直想问问你,你今天是在帮谁递话啊?不给我帮忙,但你总要让我知道,对方是谁吧?” 第854章 发现目标 和林业厅斗法到现在,张文定最郁闷的事情,就是只知道对方是林业厅,却不知道林业厅的后面,还有谁。 想当初,木槿花曾经提醒过他,林业厅的一把手,不管是按资历还是按人脉,都不足以竞争副省长。所以,这次的退耕还林检查事件背后,除了林业厅之外,肯定还另有其人。 只是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张文定并不知道。 其实,张文定想要知道的话,完全可以问木槿花。但是,他并不想问木槿花,因为木槿花明显知道,但却并没有告诉他,这就说明,木槿花有不说的理由。 不管这个不说出来的理由是什么,只要有理由,张文定就不适合问。 问了之后,木槿花肯定会告诉他,但是,这会让木槿花为难。 而且,当时张文定觉得,木槿花不肯说,一方面估计是为难,另一方面,估计是为了他好,怕他知道林业厅被后的人之后,做事就要多一层考虑了。 在不知道林业厅后面有谁的情况下,张文定完全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单纯的和林业厅过招就行了。这样一来,张文定要面对的困难就小很多,要承受的压力也就小得多。 但是,现在林业厅背后之人,通过苗玉珊传了话过来,那他就不能再装作不知道了。而且,这事儿可以直接问苗玉珊,而不用去问木槿花,免得木槿花为难。 对于木槿花,张文定是特别尊重的。 “你不会不知道吧?”苗玉珊的语气中带着一点点的惊讶,“这个……你都不知道面对的谁,你还那么起劲?” 张文定笑了笑,道:“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苗玉珊道:“那你现在还问?” “此一时彼一时。”张文定道,“既然人家都通过你传话来了,我现在也不能装作不知道了啊?” “你这……”苗玉珊迟疑了一下,苦笑道,“现在瞄着那个位置的,也只那么几个人啊,随便一问就知道了。” “这是能随便问的事儿吗?”张文定没好气地说道,“你打个电话过来害我白高兴一场,主意也不帮我出,就这点情况,不能再瞒着我了吧?” 苗玉珊就道:“你还真能给我出难题呀。” “你刚刚也说了,够资格瞄着那个位置的,有好几个,你不肯说,万一我突然想放弃了,然后把人情卖错人了呢?”张文定笑呵呵地说道,“你不能眼看着我干这种没品的事儿吧?” 张文定这个话的意思,那就有点想知道背后之人,并且要记仇的意思了。 不过呢,把记仇这种事情都说得这么光明正大,那就表示,张文定并不怕苗玉珊他这个意思转达给她背后的人听。 “你呀……其实,佟冷海这次的希望并不大。”苗玉珊说了一句,然后停顿了一下,似乎考虑了很久,才开口道,“他虽然是老资格的正厅,望柏市也算是个大市,但是……发改委在政策方面,同样很有优势。”张文定这才明白,苗玉珊后面那是省发改委主任潘顾雄。 潘顾雄在区县主过政,到省厅干过副职,又到地市干过市长和书记,去年才到省发改委任主任。 有江湖传言,潘顾雄在任市委书记的时候,上面就有意提名他为副省长,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不了了之后了,然后调任省发改委主任。 这个调任,很难说是省是降,因为级别是平的,实际权力,也各有千秋。 反正这个调任,对别人来讲吧,没多大的关注度,对于潘顾雄自己来讲吧,那真是冷暖自知了。当然了,谁都认为,如果让潘雄自己来选择的话,他肯定愿意继续在市里当一把手,而不是去省发改委当一把手。 不过呢,省里也给了潘顾雄一点别的补偿,那就是,潘顾雄还有一个兼职——省长助理。 省长助理虽然不如副省长那么给力,不是明确的副省级,但是也享受副省级待遇。如果这样的人物要竞争副省长,那给对手的压力,肯定是相当大的。 其实呢,这个省长助理,也不算是省里给潘顾雄的补偿,因为石盘省的省发改委主任,一直都是省长助理,享受着副省级待遇,有一任主任甚至还不仅仅只是享受副省级待遇,而是真正的有副省级的职务在身——以省政协副主席的身份兼任省发改委主任。 张文定真是没想到,佟冷海居然面对着这么强悍的一个竞争对手。 “这个……潘主任确实很有优势。”张文定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尼玛,像潘顾雄这种情况,一般亲近的人,都不叫他叫潘主任,而是叫潘省长的!省长助理,倒过来念就是助理省长! 虽然大庭广众之下不能这么叫,但是私底下,已经可以这么叫了,这就是底气,享受副省级待遇的底气。 这种底气,就是最大的优势了。 当然了,优势归优势,别人没优势的,同样也很有竞争力。 石盘这边有个传统,从市委书记任上上位副省长,比省厅上位副省长的还要多。甚至,有一个市的一把手,上位的时候,就是副省长兼任公安厅长,风光无限啊! 反正有这种种例子在前面,每次到省里有位置出现的时候,每一个自认为自己够资格了的,都会去争一争。这个争,不仅仅只是走上层关系,找政治资源,同样也会给对手出一些难题。 除了像潘顾雄这种有着省长助理头衔的热门人选和强力的市委书记,省里大厅局的一把手,同样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 比如说财政厅厅长,比如说没有兼职副省长的公安厅长,比如说交通厅长,算了,交通厅长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毕竟交通厅这个是重灾区,既然在钱这方面满足了,那官位,还是让给别人吧。 “你也觉得潘主任有优势吧?所以啊,你还那么坚持干什么呢?”苗玉珊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觉得张文定还可以再挽救一下,“再说了,潘主任能够被任命为省长助理,你觉得他跟武省长之间的关系会差了吗?” 这话问得刁钻。 不过,张文定却不会因为她这么问,就真的觉得潘顾雄是紧跟武贤齐的了——省发改委主任被任命为省长助理,那只是惯例,并不是武贤齐欣赏潘顾雄,所以才任命的。 再说了,就算关系好又如何?武贤齐跟他关系好,不一定就要我跟他关系也好吧? 哼哼,木槿花还是文家的人呢,跟武家一直是对头,可她跟我之间,关系却很好啊!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笑着道:“这个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燃翼县没招谁惹谁,莫名其妙就被人给弄成这样,我肯定要给全县干部群众一个交待。” “行吧,当我没说。”苗玉珊放弃了规劝,然后就笑了起来,“等这段时间忙完了,聚一聚吧,你不是想我喝的茶吗?” “好啊。”张文定很干脆的答应了,喝你的茶就喝你的茶呀,谁怕谁呀,反正我又不吃亏。 ……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张文定终于接到了梅天容的电话:“我们现在在高速服务区休息,很快就会到望柏了。到望柏之后,会吃个饭,然后才会过来燃翼。别的东西,我这里探不到什么具体的,如果你那边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我们这次过来的人名单都发给你,如果你自己找到了名单,我就不发了,安全第一。” 这就只是一个消息通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但这个通报,对于张文定来讲,也是难能可贵的——时刻掌握住对方的时间,这也是一种资源。 “谢谢。”张文定真诚道谢,然后道,“县里正在落实你们的人员,如果落实了,就没事了。如果落实不了,我再找你。” 梅天容道:“好的,不跟你多说了,有时间就聚一聚。” “行。”张文定道,“我下周会去白漳,看看有没有时间。” 挂断这个电话,张文定立马就给宣传部长谷霞打了个电话:“谷部长,省台过来的人员,基本情况都落实了吗?” “落实了。”谷霞很干脆地回答,“正准备再深入了解一下,然后向您汇报呢。” “好,等你的好消息。”张文定鼓励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这省台的事儿还没解决呢,又有人进来汇报工作。 张文定只觉得真应该给燃翼配个县长了,自己只专心管着县委一摊子事儿就好了。权力大了虽然爽,可这事事都要管,也够郁闷的。 但他也知道,配县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要把他先提为县委书记才行,但现在嘛,还是再等几个月,到时候提上去更合适。 张文定一直寄予很大期望的钟华华,迟迟没有打电话给张文定,直到下午下班的时候,钟华华的电话都还没打过来,张文定都开始犹豫,要不然主动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 只是,他还没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温大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领导,我到白漳了,已经发现目标!” 第855章 到来 总算来了一个好消息! 张文定为自己选定温大奎感到欣慰。 这个温大奎,一路上肯定是赶速赶往白漳,并且在到了白漳之后,并没有丝毫的耽搁,就直接去找刘冬梅了。 能够这么快找到刘冬梅,可见温大奎的业务水平还是不错的,兵贵神速呀。 “注意方式方法,要让她感受到县里真诚。”张文定叮嘱了一句,“你是个老公安了,一切都要以县里的大局为重,要从人民群众的利益出发,多话不用我讲了吧?” 温大奎很肯定地说道:“我明白,您放心。” “时间紧,任务重,你的责任重大呀。”张文定知道这种时候,还是要说一些带着希望的话,才能够更加激起温大奎的战斗雄心,“让县局领导看到你的能力,以后会有更重的担子给你。” 他没有说县领导而是说县局领导,就是表明一点,县局现在很听我张文定的话,要让你进县局,一句话的事儿,重点要你的办事能力行不行? 温大奎听到这个话,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马表态加保证:“请您放心,坚决克服困难,一定完成任务!” 对温大奎谈不上完全放心,只不过,现在手里没有合适的人可用,只能看看温大奎靠谱不靠谱了。 毕竟,这种事儿,还是要一线办案人员,特别是派出所的人最合适,因为他们懂得怎么跟人打交道,有时候使些手段,也知道轻重。如果这事儿让钱海去办,也不是不能办好,但是钱海本人肯定是不会出马的,只会让下面人去办。 如此一来,就多了一个环节,增加了一分消息泄漏的风险。 所以,找温大奎是最合适的。 希望温大奎真的比较靠谱吧! 这个事情,催温大奎也没用,至于钟华华那里,张文定也不打算打电话过去了。这时候已经下班,是吃晚饭的时候。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其他的吧。 张文定吃饭,没有叫别人一起,甚至都没去食堂,更不可能去外面的酒楼食府之类的地方,只是让郭豪跟食堂里吩咐一声,炒两个菜送到办公室来。 虽然告诉自己要放松一点,但张文定也明白,事情到了这一步,是没有办法真正完全的放松的。饭还是要吃,但只有在办公室里吃,才会安心。 吃饭的时候,谷霞打来了电话,请示道:“省电视台这次下来,包括司机和摄像一起,共有九个人,七个在明,两个在暗。我们这边的公关费用,定个多少合适?” 这种事儿也找我? 张文定真是想骂人了,你谷霞好歹也是个县委常委,就不能有点决断力吗? 不过,心里不爽归不爽,张文定还是克制着,道:“一般来讲,像这样的情况,要给多少?” “这个……以前的工作中,还没遇到这种情况。”谷霞有点无奈地说道,“给少了,怕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是这个给多了,宣传部没那么多经费。” 经费! 哼!你是为了经费才给我打这个电话请示的吗? 张文定别提有多郁闷了,这县里的发展,哪个地方不要钱?你们倒好,个个打着小算盘,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只想伸手从财政要钱,财政上都要开天窗了好不好! 想着这些个自私的人,张文定甚至连骂人的心思都涌不起来了,只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淡淡然道:“要多少?” “这个,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小数目估计解决不了。”谷霞斟酌着用词,一边组织语言一边说道,“他们有七个人,司机和摄像可以给少一点,一个人给五千。另外几个,一个人估计不能低于三万。” 张文定在心里一算,七个三万,那就是二十一万了,现加上两个五千,总共二十二万。 二十二万,这个数字听着不大,但是,对于燃翼这种穷县来讲,这数字也确实不小。 光这么说,可能理解得不够透彻。举个例子,燃翼县文联,这是正科级的单位,一年的办公费用,县里就只给五万块!这五万块,包括了文联两个人的工资,以及文联搞活动的钱! 当然了,燃翼县文联虽然是正科的单位,但是单位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只有一个文联主席和一个党组书记,再就没别的人了。 这五万块,也别说搞什么活动了,直接就是两个人的工资,一人一半。 别的单位,自然不可能像文联这么清爽。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二十二万,对于现在的燃翼来讲,那真的不是一笔小钱——这是计划外的用钱啊! 这笔钱,县委宣传部肯定拿不出来。实际上,县委宣传部本来也就比较穷,只不过算得上日子过得去,却是没什么余钱的。 当然了,张文定相信,他如果给谷霞拨了二十二万,谷霞绝对不可能把这二十二万都拿出去给省电视台的人,绝对会截流一部分的。 毕竟,这个钱,是私下里给的,拿了钱的人,也不可能对外说我拿了多少多少。所以啊,就算是谷霞只给他们一人一万,那也可以说是给了别人一人三万,张文定总不能找着省台的人一个一个对质吧?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谷霞找准其中带队的人,直接塞个五万八万的,然后别的人,每个给个两千块意思一下,那剩下的钱,就比较可观了,而且效果也能够达到——领头的才是说话算数的。 这就跟张文定不想理会林业厅调查组的其他人,而只想在董达承身上动心思的思路是一样的。 仔细斟酌了一下,张文定还是觉得这个钱太多了一点,随口就问道:“二十二万,你能够确保省电视台不报道县里的负面消息吗?” “这个……”谷霞犹豫了,她确实想要这个钱,但是,她同样不能确保省台的拿了钱之后,会安心办事,所以,这个保证,她不敢做,只能含糊其词,“应该问题不大,比较都是这个规矩,他们不能拿了钱不办事吧?”张文定对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意:“不要应该,也不要管他们守不守规矩,我就你问,能不能确保?” “这个……这个我也不能保证。”谷霞无奈地说道,“我跟他们不熟,也不知道他们的为人。只是听别人说,现在就是这么个行情。” 说到这儿,还生怕张文定不相信似的,谷霞又补充了一句:“现在省电视台的人,收入都很高!他们的记者,一年收入少的都有三十万,多的上百万的都有。” 你就吹吧,一个记者一年上百万,真当钱那么好挣?张文定对这个话是不完全相信的,二三十万的年收入,对于省级电视台来讲,不算高,但如果不是当主持人不是自己搞节目制作,一年想上百万,那真心不容易。 不过,心里清楚归清楚,张文定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谷霞较真的意思。 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就好。 “我不管他收入怎么样,现在县财政的情况,相信你也不会陌生。你要的数字太大了,最多给你十万!能不能把事情办好?”张文定现在可以说都穷怕了,只要有人想从县财政要钱,他就神经格外紧张。 “十万的话……”谷霞的语气就不是那么中听了,“十万人家不一定会看在眼里。我尽量吧,反正尽力去办,但事情能够办成什么样,我也没办法保证。” 张文定忍不住就发火了:“你要办不成,我就叫别人办!” 谷霞很想说那你叫别人去办吧,可是,她知道不能那么说。 在燃翼,她属于外来户,第一没有盟友,第二没有可完全信任的下属,如果这一次的事情,真的被张文定交给别人去办了,那他这个宣传部长,以后当着就没什么意思了——谁都知道张文定不待见她,那还有人会听她的招呼吗? 别说在外面了,就算是在宣传部里,估计她的话也不会好使了。 张文定是没权力撤了她的职或者调了她的岗,但是,绝对会有无数的手段把她架起来,让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所以,面对着张文定这咄咄逼人的语气,谷霞就只能压下心头的怒火,憋屈地说道:“行!十万就十万!我豁出这张脸去,也要把这个事情给办成了!” 切,说得好像你真有多大的脸似的!张文定心中冷哼,嘴上却淡淡地说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晚上八点,被吴山为撒出去的警力汇报,发现了省电视台的车,已经快要进县城了。 与此同时,张文定也收到了梅天容发过来的微信:到燃翼了。 张文定立马指示吴山为:“一定要确保任何消息,都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另外,对董主任他们,再加派人手过去,重点保护!电视台的人肯定会和董主任他们接触!” 给吴山为这边指示完,张文定很想打个电话问问温大奎,情况如何了,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他怕万一温大奎正在关键时刻,如果一个电话打过去,坏了温大奎的事,那就郁闷了。 第856章 就是个错误 在这种时候,张文定觉得,哪怕是去给钟华华打个电话催一下,也比给温大奎打电话要好。 想到钟华华,张文定心里还是有点小失落。 这个钟华华,估计是不会打电话过来了。 但是,他也没办法怪钟华华。毕竟,他和钟华华只是同学,而且只是党校同学,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基础,人家帮他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刚开始打电话的时候,他不也向钟华华隐瞒了内情吗? 难道只允许他隐瞒内情,不允许钟华华放他鸽子?没有这个道理嘛! 只是吧,理解归理解,心里那些失落还是存在的。 唉,拿一个县里的党委或政府副职,换钟华华大力出手相帮一次都换不到,那他也没什么再好的交换条件了。 当然了,张文定也明白,这个条件是很好的,只是,钟华华估计不太相信他能够做到这一点——从省委宣传部下到燃翼县,这个得省委组织部来弄,望柏市委没那么大的权限,更不说张文定这个县里一把手了。 想到这儿,张文定忍不住暗叹,还是官太小啊! 想干点什么事情,想要少受点制肘,还是要尽快往上爬,当个大一些的官,区县这一级,真的算得上是垫底了。 既然钟华华那里靠不上,张文定也不会为了这个事情悲春伤秋的失落很久——他的时间金贵着呢,没那个心思为了哪个人而乱了心神。 到了他这个位置,只有工作才能够占据他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爱情也好友情也罢,都只是点缀了。 半个小时后,吴山为电话汇报,电视台的人果然跟林业厅的人接触上了,而公安局这边安排的警力,还只发现电视台明面上的那七个人,至于暗处的两个人,暂时还没发现。 对于谷霞所说的,省台下来的是七明二暗的组合这个话,张文定是相信的。 至于县局的警力还没有发现两个暗处的人,这个嘛,张文定也不会怪罪县局。谁知道那两个暗处的人是先就到了燃翼呢,还是准备明天才过来? 不管怎么说,省一级的电视台里,肯定是人才济济的,人家搞暗访肯定是搞出了各种经验的,并且省内各个县的话,估计多少都会说一点,装个本地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同时,他们绝对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那么轻松就让县局给发现了,也对不起暗访记者这个称呼啊! “叫同志们打起精神,不要松懈。”张文定内心里是很着急的,但是脸上却表现得云淡风轻,声音更是无比平稳,“外松内紧,重点防范山水风光小区。必要的时候,发动群众,该排查的排查,该打草惊蛇就打草惊蛇!” 吴山为马上回答:“明白。” “有情况随时汇报。”张文定说完,压下了电话。 这时候,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出了钟华华的名字。 等了许久,在张文定都已经放弃之后,钟华华终于打来了电话。 看着屏幕上闪现着的钟华华三个字,张文定的心情开始激动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张文定平复了一下心情,接通了电话,微笑着叫了一声:“委员姐姐。” “别说我不够意思,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你搞定了一个环节。”钟华华的声音里透出了一股浓浓的疲惫之意,“别的环节,还要你自己想办法。” “好,我就知道姐姐出马,无往不利。”张文定先拍了一句马屁,然后道,“具体哪个环节搞定了?” “播出环节!”钟华华有气无力地说道,“只要你那边搞定下去的记者,让他们不往台里报负责的消息,台里就可以不播出!用别的素材,代替燃翼的素材。” 这个,也算是搞定了吗?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张文定心里有点不爽,我这边搞定了那些记者,电视台当然就不会播我们的负面消息了,还用着你去搞定这个环节? 不过,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一想,说出来的话就太伤感情了。而且,张文定感觉到钟华华似乎真的为这个环节跑得很累,这让他又不免怀疑,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 心里有着这两个疑惑,张文定又不好直接表示怀疑,只能试探着道:“谢谢姐姐!你那边搞定了一个环节,我这边就轻松多了。不过,我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些省台的记者,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 钟华华一听这个话,就赶紧说道:“你那边必须搞定,你那里要搞不定,那记者报了来素材了,台里一剪辑,肯定会播出的。” “我尽力吧。”张文定这话说得也是相当没底气。 “你一定要认真对待。”钟华华这时候,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了,像是在鼓励张文定,又像是在解释自己今天做的事情有多大的功劳,“我告诉你啊,电视台要做一个什么节目的时候,特别是像涉及到你们地方上的节目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其实手里已经有了一些素材了,在有了一定的素材之后,才会派出记者去采访,这个采访,已经不是采集素材,而是叫丰富素材!” 呃,这个说法,张文定倒是第一次听说。 毕竟,他对这方面的工作,真的不熟。 “其实这就跟纪委办案差不多,在办案之前,基本上已经做到了心中有数,然后才会考虑出不出手,以及什么时候出手。”钟华华继续解释,并且用了一种更容易听懂的方式,“当然了,有时候,有些案子,发生得太突然,准备工作还没做好,也只能突击办案了。但你们现在这个情况,并不是突击采访,而是省台已经有了你们县里的相关素材,甚至光这个素材,都可以做一期节目,不需要另外再采访了。” 张文定一惊:“你的意思是说,省台早就有了我们的这儿的黑材料?” “什么黑材料不黑材料……素材!那是素材!”钟华华嫌弃张文定的不专业,冷笑道,“多稀罕呐!省台一天能够接到多少爆料的,不光你们那儿,全省哪个县里没有素才在省台?” 张文定觉得很冤枉,现在的电视节目为了博收视率,都开通了新闻热线,有人举报也正常,但是,这举报的难道不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邻里矛盾吗? 想着这个,张文定就很郁闷地说道:“这素材也不能精确到我们的退耕还林工作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钟华华道,“一般人不知道你们的工作,但如果有人专门给省台提供素材呢?说不定这样的素材更专业!” 张文定就明白了,这个素材,是林业厅提供的。 啧,林业厅为了这事儿,也真是够拼的,省发改委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啊? “省电视台这一招也是够狠的。”张文定长吐了一口气,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电视台这么干,简直太阴险了,派出去记者,然后记者收钱,可是节目照样播出,记者还有理由推脱——我的素材没有报上去,你看电视里播出来的,是别的素材,那是台里的决定,我无能为力,拿你的钱,我只能管住我自己啊! 到了这个时候,张文定也才明白,钟华华真的是帮了自己大忙了。 要不是有钟华华帮这个忙,就算在县里把那几个记者搞定了,可到时候,省台照样把素材播出了,那玩笑就真的开大了! 想到这里,张文定禁不住就是一阵后怕,心里对谷霞更加不满起来——你要钱我都忍了,钱给你就是,可你身为宣传部长,居然不知道省台还有这种暗招,你这个宣传部长,称职吗? “也说不上阴险。”钟华华倒是帮着省台说了一句话,“这些素材,如果不是真实的,电视台也不会播出来!真要说起来,不管哪个市哪个区县,谁还没点负面的新闻?省台一直在帮你们压!压了一次压二次,多少坏事都给你压了,没报出来,你们还不领情……” 这个话说得张文定欲哭无泪。 区县里的负面新闻,你当是我们愿意发生的?基层工作有多难做,你们这些在省里坐机关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省台的情我肯定不会领,但是你的情,我是一定要领的。”张文定收起心中的感慨,对钟华华道,“这一次多亏了你,下周我来白漳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钟华华就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下周就要让我去燃翼陪你呢。” 这个话颇有点歧义,但张文定自动忽略了那点歧义,笑着道:“你要真想过来,我绝对欢迎,等这个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去向市委报告!” “哈哈,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吃饭了,你赶紧搞定那些记者吧。”钟华华对张文定的回答很满意,心情愉快的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心情大好,给谷霞打了个电话催促了一下,心里觉得市委把她放到燃翼来管宣传,真心是个错误。 半个小时后,张文定更加坚信了自己对于谷霞的看法,因为谷霞给他来电话请示了:“张县长,省台的记者嫌钱少了,他们要一百万!” 第857章 不仁与不义 “一百万?拿我们燃翼当傻子了啊?”张文定忍不住都想骂娘了,狮子大开口,也没有这么一个开口法! 先前谷霞说个二十二万,张文定都心疼不已,最终只肯给十万。 现在倒好,直接开口一百万,这尼玛能忍吗? “现在物价上涨得厉害,三万五万的,人家压根就看不上。”谷霞解释道,“现在省台的人收入都很高,没必要为了三五万块钱冒个风险。” 又拿收入高来说事! 张文定冷哼一声:“你开始不是说二十二万吗?” 这个话,问得就真是比较重了,只差直说——你谷霞不会是想在这里面搞什么动作吧? 二十二万变成一百万,换成谁听到这个变法,都会受不了啊。任是哪个领导听到下级搞出这种乌龙,都会怀疑一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听到张文定这么问,谷霞也明白他在怀疑什么了,赶紧解释道:“我开始也是听别人说的,说基本行情就是这个。但是,现在跟省台的人接触之后,我才发现行情早就变了。而且,他们还说了,我们这个是特殊情况,跟别的情况不一样,如果要帮我们掩过去,他们的压力很大。” 想多要钱,肯定会把压力说得夸张一点嘛!这点伎俩,是个人都会用,你谷霞还能被他们这么蒙住吗? 不过,既然谷霞这么解释了,张文定也不好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什么,毕竟也是个县委常委呢,总要给她留点面子。 所以,张文定就换了个方向:“他们问你要钱的时候,你录音了吗?” “没有!”谷霞很肯定地说道,“他们就是电视台的,对这方面,很专业,没必要在他们面前耍这种心眼。只要我们不被他们抓住话柄就行了。” 张文定一想,也对,人家干暗访啥的,偷录偷拍那是家常便饭,对于这方面的事情,肯定无比警醒,不可能让别人抓住把柄。 至于说谷霞会不会被电视台的人给抓住话柄偷拍了,这个情况,张文定倒是不怎么担心。 以谷霞的政治敏感性,在这种时候,说话肯定会特别注意方式方法,不会那么直接地说出来,而是会绕几个弯把意思表达出来,别说偷拍了,就算是光明正大的拍,然后放给别人看,那别人也只会称赞谷霞为了县里的正面宣传工作在讨好电视台呢。 混到县领导了的人,这点说话艺术,还是懂的。 “行了,一百万肯定是没有的。”张文定很肯定地说了一句,然后交待到,“不过,你也别过早的拒绝,先拖着他们,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拖是能拖,但估计拖不了多久。”谷霞在电话里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他们是带着任务下来的,肯定有时间限制。” “能拖多久是多久。”张文定冷哼一声,“一百万,他们以为自己真是无冕之王了?哼!” 张文定这一声冷哼,让谷霞听出了其中深深的寒意。“行吧,那我就说先考虑考虑,要给领导汇报。”她迟疑了一下,多话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既然你一把手有了决断,那就听你的吧,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别怪到我宣传部头上就行。 在谷霞看来,对方来了九个人,而且要报道的事情,是燃翼县里工作重大的失误,花一百万买个平安,这个价真心不算高。有许多县里为了在网络上平事儿,一次重大的危机公关,那都是几百万! 当然了,网络上平事儿,那跟现在这个情况又有不同,因为网络上的事情,一般都是在造成很大的影响之后,才要花几百万去摆平。而燃翼现在的情况却是,恶劣的负面影响还没出来,只能算是萌芽状态,事情要简单许多。 不过,事情简单了,这价钱也少了几倍,一百万而已,反正是公家的钱,何必要节省呢? 张文定感觉到了谷霞话里的迟疑,对于谷霞的意见又加重了一分,看看你这话说的吧,有一点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的担当吗? 什么事情都要跟领导汇报,你自己难道就不是一个领导吗? 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挂断电话,张文定就在心里琢磨开了,电视台的播出环节被钟华华搞定了,但现在记者这一块,却还没有搞定,这实在是个难题。 就算电视台原有的素材不播了,可一旦这些记者把采访到的素材交上去了,那电视台还是会播,钟华华也责怪不上人家。 因为这理由是相当充分的——下面人都把采访素材搞上来了,我们能不播吗?这不是打击记者采编们的工作积极性吗? 一个工作,分成两个环节……这真是,会挣钱! 对方既然张口开出了一百万的价,那从正面渠道突破的可能性就极小了,因为张文定舍不得花这一百万——在市政府,算是虎口拔牙才弄到了一百万,这几个记者来一趟,就想要走一百万,哪有这么便宜事情! 不过,虽然记者狮子大开口,但是,这也表明了一点,就是苗玉珊所说的,只要方式方法到位,这几个记者,还是可以搞定的。 既然正面突破不了,那就只能从侧面了。 呃,不仅仅只是从侧面,还得从盘外招上下工夫——干这种事情,已经不用那么讲究了。 既然是记者们先不仁,那也不能怪我们县里不义了。 想着这个,张文定抬手就给吴山为打了个电话:“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用这种盘外招什么的,公安局干起来比较顺手——他们底下怎么都会有些干脏活儿的人,而且活儿干得还不错。 吴山为来得很快,见面就直奔主题:“老板,你找我?” “那几个记者开价一百万。”张文定一脸严肃地看着吴山为,语气冰冷地说道,“这个钱,县里不能出,全县干部群众都不会同意出!但是,钱不能出,事情我们还是要解决,要让记者们不要乱报道,要让他们看到我们县里取得的巨大成就!”听到这个话,吴山为就有点心虚了,张老板你跟我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你是想让我红口白牙去解决这个事情? 这怎么可能! 人家敢跟你开口要一百万,那就证明人家有那个底气,你现在把事情交给我,我也变不出来钱啊? 总不能要我找县里的娱乐行业老板一家一家凑钱吧?就算我是公安局长,想要这么干,也压力大得有点扛不住啊! 干娱乐行业的都有钱,随便找个老板,要个十万二十万的,还是能够要得出来。但是,要了这十万二十万,那以后对他的生意,就要更照顾了。 况且,吴山为到了燃翼县之后,虽然在县局内部在一点一点树立威信,但他本人,还真的暂时没有和娱乐行业打交道的打算——娱乐行业的老板们,找的都是县局其他人的关系。 对于这种关系,吴山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有些事情,本来就没办法杜绝,只要在可控范围之内,那就没问题。 吴山为下到县局来干一把手,是要想干出一番成绩,然后进步的,在金钱这方面,虽然不能做到完全清白,但还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所以,听到一百万,他还真的头大,再听到张文定要他解决这个要一百万才能够解决的问题的时候,他就更头大了。 “老板……”吴山为可怜巴巴地看着张文定,很为难地说道,“这个,你叫我干事,我肯定能够把事儿干好。但是这个,这个……一百万,我一时之间,真的找不出来啊!我跟县里的企业都没怎么打过交道……” “谁叫你问企业去借钱了?”张文定听到他这个话,就忍不住冒火。 尼玛,这特么都什么素质,一遇到点难事,一说到钱的问题,就特么只知道找企业要,企业交了税收,还要给你们再上贡,哪儿来那么多钱给你们上贡啊? 招商引资搞出来的成绩,就是被你们这些经常打企业秋风的干部给一点点毁掉了的! 张文定是干过招商工作的,对于招商这一块的那个著名的传言,自然是相当熟悉的——招商引资的时候,政府是孙子,等到投资落地之后,企业就是孙子! 看看这个话,这特么都成什么样子了! 对于这种动不动就打企业主意的思想,张文定真的不是一般的生气。 不等吴山为说话,张文定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吴山为我告诉你,别把你以前那些习惯带到燃翼来!燃翼现在要发展,离不开招商引资,离不开企业的发展壮大!咱们县的领导干部,有一个算一个,谁要是敢额外打企业的主意,我张文定就要打他的主意!他是要跟不上县里发展的步伐,县委县政府……不会等他!” “老板,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吴山为背后猛然就浮出一层细汗,赶紧表态道,“我在这儿向您保证,县局的工作,都是为了县里的发展保驾护航,坚决按照县委县政府的指示精神办事!” 第858章 以理服人 张文定狠狠地瞪了吴山为一眼,道:“你也是个老公安了,干工作,解决问题,要从你们的专业上下工夫,而不是一门心思就是钱钱钱!” 说着,张文定又嘀咕了一句:“好歹也是个公安局长,想平个事儿还要花钱,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呢。” 吴山为总算是明白了,张文定这是要他用盘外招呢,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法,来让省台的记者知难而退。 见不得光的手法,吴山为自然知道许多。 但是,对方毕竟有七明两暗九个人,有很多盘外招就不能动用——见不得光的招数,当然不能在人多势众的时候使用,风险太高。 最主要的是,现在时间太短,最好今天晚上就搞定这个事情,最晚也不能晚过明天晚上,免得夜长梦多,那么,许多需要提前做准备的工作,就不适合拿出来使用了。 算来算去,能够动用的招数,实在是有限。再一个,这些当记者的,警惕性都很高,想让他们中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这事儿虽然不容易,但是成功的可能性也还是有的,总比去弄一百万要让人舒服点。 再说了,既然记者们开价一百万了,那就证明,这些记者还是有私欲的,针对私欲下手,有的放矢,说不定就能够事半功倍。 …… 从县政府出来,吴山为对这事儿还是很为难。 手段,他有,可是,如果一个不小心搞出什么问题,那可就玩大了啊。 只是,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事儿县局内部安排不了——体制内的人就不适合干这事儿,还是得找干脏活儿的。 虽然吴山为到燃翼的时候并不算长,但现在怎么说也把县局内部给整稳定了,自然有的是人投靠他。 除了县局内部有人投靠他,还有一种在县局特别吃得开,但又不是体制内的人也想投靠他,他挑了一个,算是收下了。 这种人,就是干脏活儿的——不一定要做什么正经的生意,也可能会开着一间皮包公司,但主要业务,就是各种跟政法系统打交道搞中介的。 总而言之,有县局的人不适合处理的事情,他们负责出手处理得妥妥的,而外面有人要找县局办事,他们也可以从中牵线甚至是直接把事儿办妥。 比如县局要给谁传个话,他们可以代传,有人想从局里捞个人出来,他们也可以代办——反正就是吃的关系饭。 现在,要办成张文定交待的这件事情,吴山为也只能动用干脏活儿的了。 吴山为收下的那个干脏活儿的,名叫宋刚,年纪不大不小,二十六七的样子,长相也平凡,但做事挺靠谱。 打定主意之后,吴山为就抬手给宋刚打了个电话:“小宋,你过来一趟……” 县城不大,好处就是堵车都不怕,一个电话,只要人在县城,不管是从东到西,还是从南到北,都可以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 宋刚来得很快,一见吴山为,就道:“领导,有啥情况?” “林业厅派了调查组到县里来,你知道吧?”吴山为邹着眉头道。 “知道一点。”宋刚不愧是干脏活儿的,消息还是相当灵通的,“听说是要翻退耕还林的老底子?听说还有电视台的人也下来了?” “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吴山为跟他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了,“县里经不起他们捣乱!林业厅的都不打紧,最主要的是电视的人,这事儿万一被曝光,县里会很被动。” 赵刚点了点头,道:“我能帮县里……做点什么?” “跟电视台的人讲一讲道理。”吴山为淡淡然道,“让他们认识到县里发展的不容易,不要给县里添乱。” “行,讲道理我在行。”宋刚点点头,很痛快地答应下来,“我马上去和他们讲一讲道理,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注意方式方法。”吴山为交待了一句,想了想,又加了点话,“对方毕竟是省电视台的,不是一般人。道理一定要讲清楚,也一定要占住道理,不要有过激举动。” 赵刚眉头皱了皱,迟疑了两秒钟,这才点头道:“明白,你放心吧,一定办好。” 看着宋刚离去的身影,吴山为禁不住还是有点担心,万一宋刚把事情做得太过火了,那可怎么办呀?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把事情交给宋刚去做了,那也只能暂时选择相信宋刚的能力了。 …… 夜幕下的燃翼,不像市区那么复华,但同样是灯火通明,而号称豪华小区的山水风光小区里,也是张灯结彩,在山林绿树中点缀着五彩灯光,配合着山中各栋楼房外的灯,远远一看,仿佛世外桃源。 省电视台的车已经开到了山水风光小区下的售楼部前面,七个人分成两组,一组扛着摄像机,另一组却是带着偷拍用的针孔摄像头,分别装作不认识一样,往小区里而去。 他们不会等到明天,而是准备今天晚上就开始了。 这两组人,不管是扛着摄像机的,还是没扛摄像机的,在准备进入小区的时候,都被拦了下来——保安早就得到了吩咐,现在是关键时期,每一个进入小区的人,只要不觉得脸熟,都会被查。 哪怕因为这样被不少住户投诉,物业公司也没有理会这个投诉,而是坚决执行了这个决定。得罪了住户,这并不是干什么大事,反正物业跟住户之间,总是会有一点点小矛盾的,多说几句好话,道个歉啥的,住户一般都不会计较了。 可是,得罪了县委县政府,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当然了,这些保安也知道,不能再动手打人了——打了一个林业厅的处长,就惹来了省电视台的人,这要打了省电视台的人,还不知道会惹出来多大的风波呢。 于是,电视台两组人都进不去小区,但由于扛着摄相机,有不少小区内的居民就觉得这玩意儿很少见,跑过来看稀奇,甚至有些胆子大的,就直接找电视台的人搭讪。 对此,电视台的也不反感,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这些人聊着。 搞采访工作嘛,除非是事先定了的人和事,可以直接开始,像现在这么复杂的局在,既然正面突破无望,那当然是想从侧面突破了。 什么是侧面?这个小区里的住户,就是最好的侧面——他们对这个小区,多少都是有些了解的。 别说这些住户主动凑过来了,有时候为了得到消息和素材,电视台的人还会追着不相干的人去问呢,而且多半被问的人都会不愿意多说。 所以,现在有人主动过来搭讪,电视台的人还是很乐意的。 眼见电视台的人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高冷,貌似还是挺和气挺好说话的,那围过来说话的就更多了。 围过来的人一多,各种消息也就多了,甚至有人开始找电视台的人投诉物业公司,还有人要投诉开发商。 总之,他们觉得只要事情上了电视节目,那就容易解决,但却不会去想,眼前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节目的人。 对于这类消息,电视台这些人真心不需要,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不耐烦的神色,只能随意的听着,并且还要表示得很有兴趣的样子,要不然这些人可能就会走了。 好在,电视台这帮子人之间的配合还是很不错的。 扛着摄像机的这一组,负责倾听和记录,而另一组,则装成了山水风光小区的住房,也开始投诉,投诉的内容从开发商说到了这一片山,甚至还说这里有一块地是他家的,但当初的补偿太低了。 这时候,他的一个同伴也装成了小区的住房,大声道:“你家怎么可能在这儿有地?这里的地我知道,都是退耕还林的地,都是国家的,要不然怎么可以这里的森林保护做得这么好?” 这时候,边上有人就附和:“这个我知道,确实是林业局的,我在林业局有亲戚。本来这样的地,是不准搞商业开发的,但是这个开发商关系硬,拿到地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又有人开口附和,语气中带着各种不确定。 然后,众人又在这里讨论了一番关于开发商的不良之处,这中间,也夹杂了不少跟退耕还林相关的话题,但是都没说到点子上! 保安也聚过来了不少,但是由于住户越来越多,保安也不敢采取措施。 对于这种情况,电视台的人是心里有数的,所以他们一点都不担心保安会动粗——对上一个两个住户,保安会动粗,但只要有个十几户住户要搞事业,保安最多只敢维持秩序,绝对不敢乱动手的。 这都是他们这么多年到处采访,见多识方得出来的经验。 然而,就算保安不动手也不驱散人群,可电视台的人还是急啊,因为话题总是到不了点子上!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么多人说话,都是一句话扯到哪儿算哪儿,根本不可能只在退耕还林的问题上交流的。 第859章 上钩 眼见这么漫无目的说下去,不会有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而且现在气氛也渲染得可以了,有个假装成住房的电视台的人就说:“这样吧,我们建个微信群,把大家都拉进来,以后可以在群里讨论,有什么事情,大家都通过气……” 这个事儿,在所有小区业主对付物业公司的手段,不管是谁提议,都不会引起怀疑。 这时候,有个小区里的住户就说:“我们以前建了一个群,但是由于不知道大家的联系方式,群里只十几个人。现在大家都加一下吧,以后物业公司要搞什么名堂,我们也可以一起想办法。” 这个话,就当着物业公司的保安说的,但保安们也没办法,总不能不让别人建群聊天了吧? 其实,物业公司的保安,也就是开发商的保安——物业公司就是开发商旗下的子公司呢。 对于这些事儿,保安们也是见得多了,懒得理会——真的以为靠建个群就能够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吗? 再说了,山水风光小区的物业管理,不说全县第一吧,最起码也能够排前全县前三,这服务质量,小区内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业主都是满意的。 剩下的那百分之十五,有一大部分,是沉得不是很满意,但也能够过得去。只有极少部分,才会觉得物业不好。 这种情况,哪个物业公司都会遇到的,在意也是在意不来的。 平时,这里的住户也没见有那么多的意见,今天只不过是看到带着石盘卫视台标的摄像机出现了,所以以前没在意的矛盾,就集中在这儿一起爆发了。 对于这种爆发,保安们当然不会理会。 加群的人越来越多,微信群里顿时就火爆一片,全是说话的。 几个电视台的人相视一眼,心里都笑了——这些保安还是太蠢了啊!以为只要把住门就行了?我们什么场面没见过?对付你们这些家伙,手段真是太多了! 随随便便使个手段,这些住住就争先恐后的要和我们爆料了,更别说,我们还有后手呢! 眼见在场人基本上都加了微信,有个人就说了一句:“要不,让电视台的同志也加一下我们这个群吧,以后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新闻,我们也好直接微信爆料,这个比打热线电话方便多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附和,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担心电视台的人不肯加群。 然而,出乎众人预料的是,电视台的人竟然答应了加入群里面,但也表明,自己只是看到一些问题了负责帮忙向台里汇报一下,至于有没有节目组会选取相关的素材,他并不保证。 这个说法,虽然让人不是很满意,但却令人信服,觉得这个电视台的并没有信口开河,而是有一说一,是个实诚人。 这么一来,相互之间的初步信任,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加了群之后,电视台的人就开始分工合作了,有人负责在群里引导话题,有人负责甄别有用的信息,然后重点关注了其中的几个人——这几个人貌似都是知道一点退耕还林信息的,而且好像还跟开发商的关系闹得很僵,甚至其中有一个女的,据她自己所说,还遭到过开发商的报复,另外还有一个女的,说的情况也差不多,但是说得委婉很多,没有那么直白。 当然了,这些情况,都比较笼统,也都是一家之言,至于事实的真相是什么,谁也不能确定。 这时候,就有假装成住户的记者,去加这两个女人的好友,加上之后,进行了详细了解,然后说自己这边有记者的电话,可以向记者详细举报。 两个女人,有一个说可以举报,另一个则很是犹豫,似乎顾虑重重。 一个女人说:“举报可以,但是举报了,是不是有钱拿?” 记者回答:“不是举报,是爆料……只要你的爆料能够让记者满意,应该是有线索费的吧?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要不我先问问记者吧。” 女人就说:“你先问问,我要看爆料费高不高……” 记者就没有再和女人说话,而是装作去了解这个线索费的情况了,实际上,却是跟另一个女人在聊天,说直白一点就是在规劝:“现在难得有记者来了,我们应该一起,向记者爆料,不过我知道的情况不多,你知道得多一点,你到时候向记者爆料了,把开发商的问题都搞出来之后,对我们自己都是有好处的。” 女人还是那么迟疑:“记者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再说了,我怕他们又报复我。” 记者就说:“你看啊,我们现在这个地方,如果真的是退耕还林的地,那我们小区的地都是违法的,按法律来讲,政府是可以直接把土地收回的!就算开发商关系硬,能够给我们办下来房产证,但是我们绝对不可能拿到土地使用证!到时候,没有土地使用证,你房子想卖都卖不掉,别人肯出钱,在办不了过户登记!” 这个情况,让那个女人似乎很害怕了,迟疑了一会儿才回复记者:“那记者万一把我的情况都泄露出来去了,怎么办?” “记者肯定不会泄漏出去!”记者眼见这女人松动了,赶紧保证,“人家记者和电视台都经常搞暗访的,你看电视台里播出的时候,脸上都打了码赛克!” “打码赛克也不行!”女人的态度很难转变,“万一被熟人看到,只要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是我!” “声音也是可以做处理的,你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记者继续劝道,“你总不能花了大几十万买的房子,到头来却拿不到土地吏用证吧?你放心吧,记者搞采访,他们住的酒店,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很安全。” “反正如果记者保证我的安全,保证不让我露脸,声音也要做处理,我才能够接受采访。”女人似乎是被土地使用证给吓着了,决定了接受采访,但也提出了要求,“而且,我不去他们的酒店,我要自己开个房间,我只相信我自己!然后我开房间的钱,记者也要给我报销!而且,在没有得到我同意之前,不要录相,不要录音!” 这个条件是很苛刻的,但身为记者却知道,条件越是苛刻,就证明对方手里掌握的证据越关键。 甚至于,在以往的工作,比这个女人打出更匪夷所思的条件的采访对象,也不止见过一个两个,这个太正常了。 被人报复过的人,对任何人都难以信任,对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惊弓之鸟。 基于这些情况,记者就更想和这个女人见面了,赶紧道:“我问问记者吧,看看这样可不可以。” 女人又加了一句:“还有,你告诉记者,我自己买了有防监听的设备,他别想偷偷拍我!而且,只准他一个人来,如果有两个人,我就不接受采访!” 记者一见到句话,握着手机的手都激动了起来,看来,这个女人真的掌握了不少东西,而且被报复得很惨啊,要不然的话,怎么会自己连防监听的设备都买了? 所以,这个女人的要求,记者也就答应了。至于前面那个女人的要求,记者同样答应了。 …… 一个三星级标准的酒店房间里,省电视台的记者和一个女人正在说话。 女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有点漂亮,身材也不错,脸上化着淡妆,只是偶尔闪现出一股媚味。 记者在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就有点怀疑这女人肯定是靠男人的钱买的房子。至于男人是她老公还是她情人,这个……呃,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记者会从她这儿得到想要的东西。 女人还真的有手持式的监听设备探测器,在记者进门之后,还对着记者全身扫了一遍,然后又要求记者把随身的包放在了床上用被子盖住,这才放下心来,和记者交谈。 记者想要快速进入正题,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可是女人似乎警惕性很高,迟迟不肯说出有用的东西,聊了几句之后,总是会怀疑一下记者的身份,似乎很怕记者是开发商派来套话的。 记者应对这个情况,还是很有经验的,很快就安抚好了女人的情绪。 这时候,女人则说起来了自己被报复,说自己被打,被撕衣服,说到情绪激动的时候,还站了起身,刷的一声撕掉了自己的衬衣和短裙。 在记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女的一把抱住了他,倒在了床上。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冲进了房内,一个男人的声音高吼道:“臭婊子,老子花钱养着你,你特么敢背着老子偷男人!” 话刚说完,便有人一把就将记者从床上扯了起来,对着脸上就是两个巴掌,打得记者一脸懵逼。 这特么发生了什么?记者隐隐感觉到了事情有点不对劲。 而这时候,床上的女人却在大叫:“我没有,你听我解释,我没有。他是记者,他刚才在采访我,可是突然冲过来撕了我的衣服和裙子,他要强上我!” 第860章 认栽 眼见这么漫无目的说下去,不会有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而且现在气氛也渲染得可以了,有个假装成住房的电视台的人说:“这样吧,我们建个微信群,把大家都拉进来,以后可以在群里讨论,有什么事情,大家都通过气……” 这个事儿,在所有小区业主对付物业公司的手段,不管是谁提议,都不会引起怀疑。 这时候,有个小区里的住户说:“我们以前建了一个群,但是由于不知道大家的联系方式,群里只十几个人。现在大家都加一下吧,以后物业公司要搞什么名堂,我们也可以一起想办法。” 这个话,当着物业公司的保安说的,但保安们也没办法,总不能不让别人建群聊天了吧? 其实,物业公司的保安,也是开发商的保安——物业公司是开发商旗下的子公司呢。 对于这些事儿,保安们也是见得多了,懒得理会——真的以为靠建个群能够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吗? 再说了,山水风光小区的物业管理,不说全县第一吧,最起码也能够排前全县前三,这服务质量,小区内百分之八十五以的业主都是满意的。 剩下的那百分之十五,有一大部分,是沉得不是很满意,但也能够过得去。只有极少部分,才会觉得物业不好。 这种情况,哪个物业公司都会遇到的,在意也是在意不来的。 平时,这里的住户也没见有那么多的意见,今天只不过是看到带着石盘卫视台标的摄像机出现了,所以以前没在意的矛盾,集在这儿一起爆发了。 对于这种爆发,保安们当然不会理会。 加群的人越来越多,微信群里顿时火爆一片,全是说话的。 几个电视台的人相视一眼,心里都笑了——这些保安还是太蠢了啊!以为只要把住门行了?我们什么场面没见过?对付你们这些家伙,手段真是太多了! 随随便便使个手段,这些住住争先恐后的要和我们爆料了,更别说,我们还有后手呢! 眼见在场人基本都加了微信,有个人说了一句:“要不,让电视台的同志也加一下我们这个群吧,以后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新闻,我们也好直接微信爆料,这个打热线电话方便多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附和,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担心电视台的人不肯加群。 然而,出乎众人预料的是,电视台的人竟然答应了加入群里面,但也表明,自己只是看到一些问题了负责帮忙向台里汇报一下,至于有没有节目组会选取相关的素材,他并不保证。 这个说法,虽然让人不是很满意,但却令人信服,觉得这个电视台的并没有信口开河,而是有一说一,是个实诚人。 这么一来,相互之间的初步信任,这么建立起来了。 加了群之后,电视台的人开始分工合作了,有人负责在群里引导话题,有人负责甄别有用的信息,然后重点关注了其的几个人——这几个人貌似都是知道一点退耕还林信息的,而且好像还跟开发商的关系闹得很僵,甚至其有一个女的,据她自己所说,还遭到过开发商的报复,另外还有一个女的,说的情况也差不多,但是说得委婉很多,没有那么直白。 当然了,这些情况,都较笼统,也都是一家之言,至于事实的真相是什么,谁也不能确定。 这时候,有假装成住户的记者,去加这两个女人的好友,加之后,进行了详细了解,然后说自己这边有记者的电话,可以向记者详细举报。 两个女人,有一个说可以举报,另一个则很是犹豫,似乎顾虑重重。 一个女人说:“举报可以,但是举报了,是不是有钱拿?” 记者回答:“不是举报,是爆料……只要你的爆料能够让记者满意,应该是有线索费的吧?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要不我先问问记者吧。” 女人说:“你先问问,我要看爆料费高不高……” 记者没有再和女人说话,而是装作去了解这个线索费的情况了,实际,却是跟另一个女人在聊天,说直白一点是在规劝:“现在难得有记者来了,我们应该一起,向记者爆料,不过我知道的情况不多,你知道得多一点,你到时候向记者爆料了,把开发商的问题都搞出来之后,对我们自己都是有好处的。” 女人还是那么迟疑:“记者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再说了,我怕他们又报复我。” 记者说:“你看啊,我们现在这个地方,如果真的是退耕还林的地,那我们小区的地都是违法的,按法律来讲,政府是可以直接把土地收回的!算开发商关系硬,能够给我们办下来房产证,但是我们绝对不可能拿到土地使用证!到时候,没有土地使用证,你房子想卖都卖不掉,别人肯出钱,在办不了过户登记!” 这个情况,让那个女人似乎很害怕了,迟疑了一会儿才回复记者:“那记者万一把我的情况都泄露出来去了,怎么办?” “记者肯定不会泄漏出去!”记者眼见这女人松动了,赶紧保证,“人家记者和电视台都经常搞暗访的,你看电视台里播出的时候,脸都打了码赛克!” “打码赛克也不行!”女人的态度很难转变,“万一被熟人看到,只要一听到声音知道是我!” “声音也是可以做处理的,你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记者继续劝道,“你总不能花了大几十万买的房子,到头来却拿不到土地吏用证吧?你放心吧,记者搞采访,他们住的酒店,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很安全。” “反正如果记者保证我的安全,保证不让我露脸,声音也要做处理,我才能够接受采访。”女人似乎是被土地使用证给吓着了,决定了接受采访,但也提出了要求,“而且,我不去他们的酒店,我要自己开个房间,我只相信我自己!然后我开房间的钱,记者也要给我报销!而且,在没有得到我同意之前,不要录相,不要录音!” 这个条件是很苛刻的,但身为记者却知道,条件越是苛刻,证明对方手里掌握的证据越关键。 甚至于,在以往的工作,这个女人打出更匪夷所思的条件的采访对象,也不止见过一个两个,这个太正常了。 被人报复过的人,对任何人都难以信任,对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惊弓之鸟。 基于这些情况,记者更想和这个女人见面了,赶紧道:“我问问记者吧,看看这样可不可以。” 女人又加了一句:“还有,你告诉记者,我自己买了有防监听的设备,他别想偷偷拍我!而且,只准他一个人来,如果有两个人,我不接受采访!” 记者一见到句话,握着手机的手都激动了起来,看来,这个女人真的掌握了不少东西,而且被报复得很惨啊,要不然的话,怎么会自己连防监听的设备都买了? 所以,这个女人的要求,记者也答应了。至于前面那个女人的要求,记者同样答应了。 …… 一个三星级标准的酒店房间里,省电视台的记者和一个女人正在说话。 女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有点漂亮,身材也不错,脸化着淡妆,只是偶尔闪现出一股媚味。 记者在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有点怀疑这女人肯定是靠男人的钱买的房子。至于男人是她老公还是她情人,这个……呃,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记者会从她这儿得到想要的东西。 女人还真的有手持式的监听设备探测器,在记者进门之后,还对着记者全身扫了一遍,然后又要求记者把随身的包放在了床用被子盖住,这才放下心来,和记者交谈。 记者想要快速进入正题,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可是女人似乎警惕性很高,迟迟不肯说出有用的东西,聊了几句之后,总是会怀疑一下记者的身份,似乎很怕记者是开发商派来套话的。 记者应对这个情况,还是很有经验的,很快安抚好了女人的情绪。 这时候,女人则说起来了自己被报复,说自己被打,被撕衣服,说到情绪激动的时候,还站了起身,刷的一声撕掉了自己的衬衣和短裙。 在记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女的一把抱住了他,倒在了床。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冲进了房内,一个男人的声音高吼道:“臭婊子,老子花钱养着你,你特么敢背着老子偷男人!” 话刚说完,便有人一把将记者从床扯了起来,对着脸是两个巴掌,打得记者一脸懵逼。 这特么发生了什么?记者隐隐感觉到了事情有点不对劲。 而这时候,床的女人却在大叫:“我没有,你听我解释,我没有。他是记者,他刚才在采访我,可是突然冲过来撕了我的衣服和裙子,他要强我!” 第861章 手段不凡 听到这个话,记者当场就明白了,这就是个套! 这个女人,给他设了个套,玩了仙人跳! 想他这么多年的记者,仙人跳的事儿也听过不少,但怎么也没料到,现在玩仙人跳的,都干得这么专业了吗? 想想以前听说的那些仙人跳,基本上都是跟女人去房间了,做了事,然后有人从外面冲进来,说你上了我老婆,是私了还是以了…… 那种仙人跳,分外的简单粗暴,一眼就能让人看穿。 可是这个女人,竟然还在为了玩个仙人跳,而假装成住户,还加入了群,让他聊天的时候只想着采访,却从来没有想过会不会中仙人跳。 这完全就让人提不起警惕性啊! 现在玩仙人的跳的,都这么专业了吗? 记者在懵逼,但冲进来的人,却不可能让他就这么懵逼下去,一个男人直接就一手封住了他的脖子,吼道:“我的女人你也敢动,不想活了吧?” “我没有,我是记者!”记者大叫道。 “记者?”那人冷哼一声,“哪里的记者?单位电话多少?我要打电话给你们单位!” “……”记者张张嘴,却是一个号码都说不出来了。 尼玛,这事儿能说得清吗? 现在如果被传到台里,那他还混不混了?他虽然在台里有些人缘,但对手也不少,就这么传回去的话,那无疑是直接给对手们送弹药啊! 说不定,现在让人打了个电话回去,不出半个小时,就能够传到老婆耳中去,到时候又是一场暴风骤雨。 “怎么了?哑巴了?不会是骗子吧?”男人伸手在记者的脸上拍了拍,凶神恶煞地说道,“那就报警吧!不告你一个强间罪,我跟你姓!” 这个……报警也不行!记者只犹豫了一妙钟,就知道千万不能报警了——他们来燃翼是要搞事情,本来就不受燃翼县的待见,只果让警察知道他现在面临这个情况,那还能有好结果? 林业厅的人在燃翼受的委屈,他也是听说过了的,所以,他对于燃翼县里的警察,极度不信任。 “别报警!”记者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立马就开口道,“要多少钱,你说!” “我听你这口气,很有钱啊!”男人又伸手在记者的脸上拍了拍,“既然你很有钱,那就多给点吧,一百万!” 一百万明显是狮子大开口了,而且很没诚意,记者当然不会答应,摇头道:“你看我这打扮,像是有一百万的人吗?你开个实在价吧!” “什么叫实在价?”男人冷冷地看着他,话中的火气似乎一点都没消,“既然你拿不出来一百万,那你给你老婆打电话,让我把你老婆干几次,就当你抵债了。” 这个条件,是个男人听到了都不会同意啊! 记者很生气,很恼火,可他明白,现在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忍着满腔怒火,自己报个价:“一万!我给你一万,你让我走!真要闹到警察那里,我最多名声不好听,可你就是敲诈勒索罪!是要坐牢的!” 按照一般情况来讲,仙人跳能够搞个几千块就差不多了,能够搞到八千到一万的都很难得了。至于说一万块以上的,那得看运气。 记者开口就是一万,既证明他有解决问题的诚意,又说明他知道行情,不会慌乱到让人宰了肥羊。 这一瞬间,记者就展示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 只是,记者的诚意,似乎并没有被对方感觉出来。 “有钱了不起啊,把你老婆叫来!”那个男人怒道,“还想让我坐牢?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着,这个男人还抬手扇了记者一巴掌,然后冷冷地说道:“别以为有钱就能够乱来!我告诉你,你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我一定要给你暴光!你们记者不是经常给别人暴光吗?我也让你们试试,被别人暴光是什么味道!” 这是个什么逻辑? 记者气得脸色铁青! 如果他真的干了坏事,那遇到这种情况了,只能自认倒霉。可是,他没干坏事啊,就这么被人玩了仙人跳,而且这仙人跳明显还不按常理出牌,这就让人相当恼火了。 原来,记者就是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想着早处理好问题早离开这鬼地方,却不料,对方的意思,似乎根本就不想让他离开,他就不可能坐以待毙了。 “她的衣服是自己脱的!”记者大声道,“你们要搞仙人跳,我认栽了,但你们也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男人冷笑道,“你搞我的女人,还要送我去坐牢,你还说我欺人太甚?你们当记者的,果然是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能说成白的。” 见记者还要说话,这个男人一伸手,边上有人就递了一个手机过来,手机的屏幕是亮着的,在屏幕上,有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男人正把一个女人压在床上,而女人身上的衬衣是被撕开的,短裙也被撕开了,女人的脸也拍得清清楚楚,就是这房间里的女人。 至于男人嘛,则只拍到了一个背影,可是那衣服那身形,就是记者。 男人直接把手机拿到了记者的眼前,然后连翻了几张,后面有不同姿势的,当然也有记者露脸的。 记者看着这一些,心里生出一股抢了他手机然后狠狠砸烂的冲动。可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动手。 因为他明白,这些照片,既然人家刻意拍下来给他看了,那肯定就不会只有这么几张,相反肯定还有别的。 甚至,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照片,是偷拍的,是在这些人还没进来之前就偷拍的。说不定,偷拍的摄像头,就是用无线信号连接在手机或者笔记本电脑上的,所以,他们才能够那么及时地出现,搞成现在这样子。 这些家伙,搞仙人跳真的很专业。但是你专业归专业,为什么一定要搞那么多的弯弯绕,来对付我这么一个小记者呢? 难道,这些家伙是专门对付记者的? 一瞬间,记者福至心灵,想到了燃翼县这个可能——他们下来采访,燃翼县里不希望,但又不能赶回去或者限制他们的行动,那就只能用这种恶心人的手段了。 想到这一点,记者脸上那怒火,就更加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眼见记者一脸怒容,男人就道:“你既然说自己是记者,那你应该看得出来,这些照片都是真实的,不是ps的吧?这样的照片发到网上去,你觉得你们省电视台会不会吃了你?” 耳中听得省电视台这四个字,记者头脑真的完全清醒了。 没想到,这个仙人跳果然跟别的仙人跳不一样,这不要钱不要命的,还有防监听设置,又有自己都没怎么去注意的偷拍设备,这哪里是玩仙人跳,这是要上天呐。 正因为清醒了,记者心里就更郁闷了——自己只说是记者,又没说是哪里的记者,而且这些人进来之后,也没有去掀开被子去翻那个被盖在被子下的包,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么,这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些人先就知道了他是省电视台的记者,然后故意整他。 他在燃翼也没跟谁有仇,值得别人花那么大的力气,到微信群里假扮客户去让他慢慢上当。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燃翼县政府不欢迎他们! 这帮人的反监听设备,以及偷拍设备,肯定也不是自己买的,要么就是县电视台提供的,要么就是县公安局提供的了,只有这两个单位,才会时常备有这两种东西。 尼玛,燃翼县你们还要脸吗?为了对付我们电视台,你们连这种下三烂的招数都用上了,老子跟你们没完! 想到此处,记者也懒得再跟眼前这几个人说话,翻了一下眼皮,道:“我要见你们领导!” “什么领导?”男人冷哼一声,“我们连个工作都没有,哪儿来的领导?倒是你,我还想见见你的领导呢。” 记者不说话了。 出了这种事情,记者也知道,对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整个采访团队。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沦陷,那团队会不会保自己呢?还有,貌似先前谈的时候,还有一个女人,是另一个同事去接触的,那个同事,是不是也遇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呢? 这个时候,记者隐隐开始担心起来。 当然,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也不是团队能不能够在燃翼顺利采访,而是担心,团队会不会为了采访任务,而放弃了他! 只要团队舍得牺牲他,那采访是可以继续下去的,但他以后的人生,就毁了。他觉得,这个团队之间,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有很大的可能,团队会为了保他而放弃这次的采访。 只是,团队肯保他,台里会不会放弃他呢? 毕竟,团队就算没有采访到什么素材,可是台里是有素材的…… 想着这些,记者的冷汗就下来了。 与此同时,宋刚正在向县公安局长吴山为汇报:“两个明面上的记者涉嫌强奸,两个暗访的记者在山水风光小区涉嫌盗窃……电视台那帮人,说要跟我见面。”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862章 达成一致 这个敲边鼓,自然就是帮张文定到省里各个相关厅局去要项目要支持了,但也不排除他想和张文定深入接触一下,甚至是探探张文定的底。 毕竟,武贤齐这个靠山大家都知道,可张文定除了武贤齐之外,在省里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自身的关系,别人就不清楚了。 但不管如何,这是望柏市的一把手亲自发出邀请,张文定自然不可能拒绝。别说他本来就准备下周去白漳的,就算他下周另有打算,这时候也必须要调整计划,跟着佟冷海去白漳了。 “好的。”张文定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并且表示,“我明天想去市委向您汇报一下工作,您明天能抽点时间吗?” 佟冷海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好,明天上午十点,你到我办公室来。” …… 第二天一早,张文定就出发前往望柏,直奔市委。 虽然佟冷海说的是上午十点,但张文定也不可能真的等到了十点才去——提前到办公室,这才是下级应有的端正态度。 既然提前到了,佟冷海也就没让张文定多等,直接叫进了办公室——下级尊重了领导,领导也要给下级面子,毕竟才办了一场大事嘛。 “燃翼现在的发展规划,是怎么一个思路?”佟冷海看着张文定,没有客套,也没有说起关于林业厅的事情,而是直接就谈到了工作。 “目前的思路,还是在发展本地企业的基础上,加大招商引资的力度!”张文定一本正经地汇报道,“初步的设想,有这么几个方面。一个呢,是成规模的种植与养殖业,并且,由这两个行业发展出农副产品的的深加工企业;另一个呢,是休闲旅游业的开发,燃翼虽然没有什么特别耀眼的风景,但险峰也有几座,观光旅游搞不出来,但是探险旅游和养生旅游,还是可以操作的;另一个呢,就是利用燃翼的人工优势、土地优势和政策优势,争取能够招商引资一批轻工业企业进驻。这些方面,都需要市里给予我们一些必要的支持。” 对于张文定这个思路,佟冷海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毕竟,这种思路,只要是个领导,都做得出来,最终还是要看具体的细节,还是要看能不能够招到商引到资。 只要能够招商引资成功,有人过来投大钱搞大场面,那这个思路就是绝妙的思路;可如果招不到商引不到资,那这个思路就是废话。 反正张文定要过来汇报工作,那他总是要听一听,而且,他也明白,县里的具体工作,县里自己会去做,思路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一句——问市里要支持。 给予张文定一定的支持,这个是肯定的。有林业厅的事情在前,他要是不支持张文定的工作,那就说不过去了。 佟冷海点点头,道:“说说看,你想要哪方面的支持?” 张文定道:“是这样,书记,这个政策方面的支持,这个是必须的。资金上面嘛,也希望市里能够帮我们解决一些,当然,我们也知道市里的困难,到时候再想办法吧。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望燃高速,还要市里帮我们跑一跑……” 望燃高速不管跑不跑,最终都是要修的——省里的计划做出来了,五年之内全省所有县里都要有高速公路开通或者开工。 然而,迟修与早修,还是有区别的。 早一天修,就早一天完工,就早一天受益。 这个道理,别说佟冷海张文定这样的领导,就算是普通人都明白。所以,张文定希望到省里把这个项目跑下来——争取今年之内动工。 反正现在燃翼是债多了不愁,在整修的路后续资金还没着落,也不怕多一条高速公路了。先把项目搞到手,到时候没钱了,再想别的办法去——多少项目不都是这么边干边想办法完成的吗? “望燃高速啊!我们去交通厅跑一跑吧。”佟冷海叹息了一声,这个高速公路,他也希望早点开工,但这事儿,还真不是那么好协调的。 重大项目,跑了不一定能够得到,但不跑的话,肯定是得不到的。 这个无奈的现实,佟冷海自然是明白的。 “农业厅那边,也要书记帮忙说一下,没项目的话,要点政策也好。”张文定说起这个,也是头疼,“县里现在方方面面都要有一个宽松的政策,这样才能够更好的招商引资。搞农业产业,见效比较慢,所以有个优惠政策的话,对投资商的吸引力会更大。” “嗯。”佟冷海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其实这次本来有个好项目,燃翼可以争取一下,不过现在嘛,争不了了。” “什么项目?”张文定一听到有项目,还有争取的可能,不愿意放弃了。 至于佟冷海所说的争不不了了,他则是没放在心上——多少项目都是在绝境中争取到的!多少业务都是在没可能中谈成的! 只要没到最后一步,那就不能放弃。 “树葬!”佟冷海看着张文定,吐出了两个字。 “树葬……民政厅啊!”张文定感觉这个词有点熟悉,略一思索,便想来了,这是他在安青的时候,准备搞的项目啊,当初还报了到了民政厅,并且托木槿花帮了忙,跟民政厅的副厅长见了面。 只不过,那个时候吧,省里快要换届了,民政厅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情,所以就拖着了。 然后呢,徐莹又为张文定介绍了一个朋友,她的那个民政厅的朋友,正是管着全省殡葬工作民政厅社会事务处的处长熊妙鸳。 按说有这样的关系,要搞树葬的时候,应该是可以好好搞一搞的——社会事务处往上报,民政厅牵头,事儿不难。 可是,当初张文定和熊妙鸳见面的时候,就闹得相当不愉快——不愉快的原因,则是因为之前张文定得罪了熊妙怨和楚菲。 楚菲也就是那个和苗玉珊的妹妹杜秋英抢画家男朋友的女子。若只是一般女子,倒是无所谓,可偏偏楚菲的母亲是以前是白漳市委一把手,后来又任省委组织部长,现在是省委副书记。 这里面的关系真是,令张文定头都大了。 只要熊妙鸳还在社会事务处当一把手,那这个树葬工作,张文定觉得自己估计是没什么希望去争取的了。 唉,这个项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呢,确实是个不错的项目。只不过,看样子是要跟燃翼擦肩而过了。 “不是民政厅,很大的可能,会由林业厅主导。”佟冷海摇摇头,“外省已经有了林业厅主导的例子,我们省里,估计也会照着别人的模式来。” 林业厅……这个对张文定来讲,比民政厅更难搞定了。 毕竟,民政厅他还只得罪一个熊妙鸳,而林业厅嘛,他现在估计已经算得上是林业厅的全厅公敌了,在林业厅绝对别想要到哪怕一个小项目。 “这是殡葬工作吧?民政厅分内的事儿,跟林业厅没什么关系吧?”张文定有点牢骚,这事儿如果是在民政厅,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去厚着脸皮争取一下,可如果是林业厅主导的,那就真的没任何可能了。 “是殡葬工作,也是林业工作。这个本来就是要两个部门配合的工作,只不过以哪个主的问题而已。”佟冷海也是一阵牙疼,“要是没有别的省的例子在前面,那我们这儿,要搞这个工作,民政厅比林业厅肯定有优势得多。但是,前面有他例子啊!” 这个感慨,张文定听得明白,有了例子,照着例子干,可以少走许多弯路,如果不照着例子来,而是另走一条路,到时候只要稍微出一点状况,都会被人拿来做文章——好好的模式你们不要,你们偏偏要玩另类,到底是何居心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民政厅就算想争取主导权,省里肯定也会更加考虑林业厅的。 “未必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嘛。”张文定对林业厅真是有很大的意见,虽然明知道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胡乱出着主意,“我就不相信民政厅会眼看着到嘴的肥肉,白白的便宜了林业厅!别的省是别的省,每个省的情况都不一样,别的省是由林业厅来主导树葬工作,但我们石盘,也可以由民政厅来主导嘛。” “话是这么讲,可是……民政厅想争取的难度很大。”佟冷海对于林业厅的恨意不比张文定小,自然也希望民政厅能够把这个事情搞起来,然后望柏这边就可以先行到民政厅要试点了——他跟民政厅的关系还可以。 “什么工作难度不大?”张文定嘴角扯了扯,“民政厅只要把这个项目搞到手,相信民政部都会给民政厅狠狠的奖励一下吧?本来就是民政系统的工作,硬生生被国家林业局给抢过去了,民政部能够脸上有光?” “你在民政厅有关系?”佟冷海看着张文定,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你对这个项目感兴趣,那你们县里就准备个文字性的材料,我们一起去一趟民政厅!到时候,只要民政厅拿下这个项目了,燃翼肯定是第一个试点县!” 第863章 要开动 见到佟冷海这个笑,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明白,佟冷海对林业厅的恨意,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按一般的理解,就算是对林业厅有恨意,但佟冷海身为望柏市的一把手,有资格冲击副省位置的强悍人物,怎么也不会把这种恨意表达出来。 可是,他现在偏偏就表达出来了——哪怕仅仅只是为了让林业厅难受一下,他也要帮着林业厅抢一抢树葬项目。 按说吧,这种项目,都是省里决定之后,再决定到哪个区县去试点。但是,如果区县先出了一些文字性的东西,不管是有经验了还是没经验,只要有详细的可行性的材料,那省里也会尊重一下区县的意见——基层同志们的工作积极性,还是要给予一定程度的肯定的。 基于这个原因,佟冷海就要张文定以县政府的名义,准备一个文字性的材料,到时候直接报到省民政厅——燃翼对于树葬工作,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想请民政厅指导一下。 是的,就仅仅只是请民政厅指导,不请林业厅指导。 “我在民政厅没关系,不过,县里民政部门也提到过树葬的问题,我当初在安青的时候,也分管过民政工作,准备跑一跑树葬这个项目的,还往民政厅报过材料。”张文定两眼定定地看着佟冷海,感慨道,“到燃翼来了之后,方方面面的工作,还没仔细去民政部门实地调研,我准备今天回去后,就去民政局看看。” “唔……你在安青的时候还做过这方面的工作呀。”佟冷海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那这方面的工作,你还是很了解的嘛。回去县里之后,可以看看你们县民政局是不是已经有了具体的方案呢?这个一定要好好了解。” 这个话,当然不能仅仅从字面上去理解了。 张文定听这种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佟冷海说要他去了解具体的方案,张文定心里却明白,回县里之后,绝对不能仅仅只是了解一下县民政局的具体方案,而是应该抓紧时间弄一块林地,划为树葬陵园用地,然后指定几个人成立一个树葬办公室,直接挂靠在县民政局下面,接受县民政局管理,再然后,以这个民政局下面的树葬办公室为支点,做一个花团锦簇的树葬文章,报送省民政厅,请民政厅下来指导工作! 树葬毕竟是个新鲜事务,虽然有些省份已经开始在搞了,但这也还只是属于一种探索式的工作,并没有形成完整的经验。 既然没有一定完全没什么失误的经验,那么,燃翼县民政局下面成立了一下树葬办公室,但却发现实际的树葬工作,有许多方面的开展,需要省里的政策支持,所以,到省民政厅求援,也就理所当然了。 当然了,县民政局直接向省民政厅要政策,这个有点过了,但是,现在不是县政府出面吗?县政府到省里厅局要政策,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还有望柏市民政局也会出面——佟冷海一心要给林业厅好看,望柏市民政局敢不听招呼? 所以,只要张文定把县里的工作做扎实了,这个情况一汇报到省民政厅去,那么,省民政厅就有底气和省林业厅比力气了。你林业厅说有外省的经验,可我们省里,下面区县就有民政局已经在搞树葬工作了! 如此一来,省民政厅,就很有可能把主动权拿回手里来。 如果石盘省的树葬工作,真的由民政厅来主导,林业厅来配合,那到时候,民政厅会受到部里的表扬,而林业厅,肯定会被国家林业局给训成孙子——外省都有经验了,你们还能够把这个项目给从手里弄丢了,还能不能干工作了? 这个树葬的工作,真要让民政厅给拿走了,那石盘省林业厅,绝对就会在全国的林业系统中都把脸给丢光了。 脑子里想着这些,张文定也觉得这个事儿真要干成了,那绝对是很带劲的一件事情。 最主要的是,搞成这事儿了,就算是狠狠的找林业厅找了仇了。 于是乎,张文定在这一刻,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动力,恨不得立马就回到县里,然后去民政局当场指示,成立树葬办公室! “书记请放心,这方面的工作,我一定会仔细了解,每个环节都不允许出问题。省民政厅那里,还要您多下把力了。”张文定点点头,暗示自己肯定把这事儿办得漂亮漂亮的,至于民政厅那边,就要靠佟冷海了。 “只要你这边的工作做扎实了,省民政厅不会视而不见的。”佟冷海点点头,表示自己对省民政厅还是有很大的把握的。 当然了,这个把握,只是有把握省民政厅会出手,至于出手之后,谁赢谁输,那就只能看省里怎么决定了。 不管最后谁输谁赢,反正有了佟冷海这个承诺,张文定就觉得这事儿完全值得操作了。 从市委出来,张文定没有马上回燃翼县,而是去了一趟市政府。 跟佟冷海之间,只是因为这一次的事件而被绑在了一起,算不得有什么交情,但跟曹子华之间,张文定觉得还是有些交情的。 最起码,市领导里面,曹子华对他还算是比较照顾的——最起码给批了些钱嘛。 所以,来一次市里了,向曹子华汇报一下工作,还是很有必要的。 曹子华今天没出去,就在市政府里,不过汇报工作的人有点多,所以张文定等了很久,一直到上午快下班的时候,才被叫了进去。 “文定啊,你这一次是出了风头了啊。后生可畏!”曹子华一见面,就沉着脸对张文定来了这么一句。 张文定明白,这个话绝对不是表扬,而是曹老板在表示不满。 在官场中,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被领导说一句后生可畏,那性质就更严重了。 张文定听着这个话,就长叹了一声:“市长,我也是没办法啊!” 曹子华看了他一眼,脸色沉得更厉害了:“你知道你这么一干,市政府的工作有多被动吗?” 县里同时得罪了省里两个部门,望柏市夹在中间,工作肯定会被动,这个用脚后跟都想得到。 不过,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张文定却不愿意承认——承认了的话,市政府就要从县里要好处了,这事儿怎么着都不能承认啊! 事关县里的利益,张文定也只能厚着脸皮道:“我们县里要是没顶住,那市里的工作才更被动呢。” 这个话,多少有点硬顶领导的意思了,让曹子华的脸色一瞬间就难看了。 好在,张文定到市政府来,可不是为了得罪曹子华的,所以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之后,不等曹子华开口,便又马上道:“市长,这次我过来,是有个重要工作,需要您和市政府大力支持!” 曹子华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憋住了,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县里干工作不是很有一套吗?还用得着市政府支持?” “县政府的工作,都是在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完成的……”张文定没在意曹子华那张阴得快滴出水的脸,微笑着道,“这一次,还是要市政府大力支持,要不然,我们县里就真的发展不起来了!” 切,说得好像你们县里发展起来过似的!曹子华心中冷哼了一声,但毕竟事涉工作,而且刚才那句话,也差不多把怨气发完了,所以,这时候只能压下心中剩余的不满,板着一张脸,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讲吧!说重点!” “我要电!”张文定这一开口,就真的按曹子华的指示做了,直奔主题道,“市电力公司给县里的电太少了,必须要增电,这样燃翼才能崛起!” 曹子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 尼玛,我宁愿你要钱,你也别问我要电啊! 电力公司的电,是那么好要的吗? 如果有那么好要,上次你过来要电的时候,我就直接帮你协调了,还用等到现在? “你问我要电,难道我能给你变出来电?”曹子华说起这个,也是一肚子的不爽,“电力局那边,你上次不是去了吗?他们怎么说?” 张文定看着曹子华,一脸认真地说道:“上次他们说没电,然后把我给支到木湾电站去了。” “木湾电站……问他们要电也不容易吧?”曹子华沉吟了一下,对于木湾电站的情况他不熟,但毕竟这是一个电厂,他也是听说过里面一些弯弯绕的。 “少量的电,还是要得来的。”张文定摇摇头道,“木湾电站建设之初,县里也是参与了的……不过,相对于县里将要面临的发展,这点点电,无异于九牛一毛!” “将要面临的发展?”曹子华眼神怪怪地看了张文定一眼,“你们这是有什么新的发展思路了吗?” “农业、探险旅游,还有就是轻工业。”张文定先简单介绍了一下县里的发展思路,然后又比在市委的时候多了一些具体的东西,“由于这几年沿海地区的工资一直在涨,有不少轻工业企业,已经开始把工厂内迁到内地了……目前有一家手机制造企业准备过来考察,如果合适,可能就要在我们县里建厂了,后续,应该还有一些别的厂家……”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864章 先顶着 这个话,也不算是骗曹子华,只能说张文定把这个话说得颇有艺术性而已。 黄欣黛和武云有意向在这儿搞手机厂,可是手机的品牌名都没想好,最终能不能投资,这个谁都说不准。 不过呢,要说有手机制造企业准备过来考察,这个也说得过去——准备过来考察而已,又不是说一定会过来考察,更不用说确定会投资了。 当然了,除了手机这个事情的不确定之外,乐泉公司的考察,却是非常确定的。 黄欣黛说过,乐泉的考察团队,月底就会过来。 对于乐泉公司,张文定是抱着相当大的希望的,甚至,他有一种感觉,乐泉只要过来考察了,应该就会确定下来在这边建厂。 正如张文定刚才所说的,燃翼这边的人力成本很有优势,而别的政策,也因为县里穷,而会比别的地方给得更大。 这样的条件,对于乐泉,还是很有吸引力的。还有一个,就是燃翼这地方山多,山多出好水嘛,可以给乐泉很好的水源地。 曹子华身为一市之长,自然是知道沿海地区这几年的工资上涨得厉害,许多工厂都开始寻找迁向内地的契机。 只是,对这个事情,曹子华觉得吧,望柏市其他的区县说不定还可以从沿海的工厂中引几家进来,但是怎么也想不到,燃翼居然也能够说动企业过来考察,更别说还是手机制造企业了。 燃翼这个穷得都要当裤子了的地方,居然也能够说动这样的企业过来考察? 带着一点点疑惑,曹子华看着张文定:“哪个牌子的手机?” 牌子都还没有呢!张文定这个时候自然是说不出手机牌子的,只能摇摇头道:“我们县里这个情况您也知道,不可能现在就吸引得过来大品牌。就是一家贴牌厂,给别人做代工的,自己没牌子。” 听到张文定这么说,曹子华也就没在意了。手机代工企业太多了,大的小的,就算是行业内部的,也不一定能够摸得清楚,更别说石盘这种内地省分的市长了。 不管是哪个牌子的,只要能够过来投资,就是好的。 不过,曹子华对这事儿也不是很看好——就算有企业因为张文定的关系而过来考察了,可是,就燃翼那个环境,能够留得住过来考察的企业吗? 甚至,曹子华在这一瞬间,竟然还生出了让张文定把这个考察让给兄弟区县的念头。 好在,曹子华这个人虽然对美女有些特别的爱好,但在工作上,人品还是过得去的,并没有把这个念头说出来,反而说了句很不值钱的鼓励的话:“有不少品牌,都是从代工开始的!代工积累了经验,之后完全可以创出自己的品牌嘛。啊,说不定,以后燃翼还能够走出自己品牌的手机,这对我们望柏,甚至对石盘省来讲,都是拿得出去的嘛。” 张文定知道曹子华这个话多半属于安慰性质的,但心里却在想碰上,如果武云和黄欣黛真的准备做手机的话,那燃翼还真就会诞生出来一个手机品牌了。 如果真的如此,那到时候不知道曹子华会是什么表情? 脑补了一下以后有可能出现的美妙情景,张文定嘴角往上扯了扯。 不过,这事儿现在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张文定瞬间就把话回到了正题上:“我们也希望市长的美好祝愿能够成真,燃翼的发展,离不开市里的支持……这个电力问题,是发展工业的第一要素啊!” 我特么那只是安慰你的话,可不是对你们县里的美好祝愿!曹子华心里颇为烦躁,除了电力问题,你就不能再说点别的? 还特么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不过,如果燃翼县里真的能够拉到投资,却又因为电力问题而让投资黄了,那曹子华也觉得太可惜了。 沉吟了一下,曹子华道:“电力公司那边……等你的投资商过来考察之后,我再和电力公司沟通一下吧,给你们县里争取一下。” 这个话说得没啥力度,几近敷衍了。 张文定就知道,在电力问题上,只要县里还没有做出眼见为实的成绩之前,市里都靠不上。想要电,还得靠自己想办法才行。 求人不如求己啊!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苦着一张脸说道:“电力公司那边,确实不太好沟通。我觉得,就算有投资商过来考察了,估计电力公司也不见得会支持我们的工作……最主要的是,我们县里赌不起电力公司会不会支持,万一他们要是不支持,而我们又没电,那投资商的考察结果就不容乐观了。” 曹子华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只是皱了皱眉毛,问道:“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打算?” “电老虎一直都是这样,我们能有什么打算呢?”张文定先是自嘲了一句,然后苦笑道,“县里的意思,是这样,如果电力公司不支持我们,那我们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和木湾电站好好沟通一下,让电站那边的电,不再供给电力公司,而是全部供给县里!” “这个……电力公司不会同意吧?”曹子华看着张文定,满脸的不敢置信,这小子居然敢打这样的主意? 原则上来讲,木湾电站产出的电,只能走电力公司的渠道卖出去,而不能自行决定卖给哪里。但是呢,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木湾电站的电,还是有一部分自主决定权的。 只是,这一部分自主决定权,那也是木湾电站的一些福利了,而且要照顾的关系户也不少,根本不可能只卖给你们燃翼县里,更别说,你还想让他们不给电力公司了,而是全部给你们! 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木湾电站要是敢这么干,估计只要一天时间,估计电力局就要发飙了。 想到这儿,不等张文定回答,曹子华又说道:“木湾电站那里情况比较复杂,国电和南电,另外还有几家央企都想收购他们,可是一直都没收购得了。你们县里,能够收得了他们所有的电?” 这个话,意思很明确——人家电站虽然不大,但是却有背景也有能量硬顶了几家央企,你们县里会比那几家央企更有面子? “电力公司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我要市里的支持。”张文定说到这儿,脸上的苦笑瞬间敛去,无比坚毅地说道,“只要市里帮我们挡住电力公司,木湾电站那里,我们自己去谈!国电南电这些央企谈不下来,那是因为央企是要吞了人家的产业,而我们县里去谈,是谈生意,是买电,买他们电站的产品,又不是要收他们电站的股份。这是两个性质,想必电站应该不会拒绝的。” 这个话呢,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央企过来,是要买了公司,而燃翼过去,是想买产品。这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人家搞这么一个电站,为的就是有个持续的收入,要的就是一个细水长流,又不是为了把电站卖了拿一笔钱了事。 只有效益不好的企业,才会想着卖公司。效益好的企业,谁都不想卖公司,只想卖产品。 从这个角度来讲,木湾电站的电就是产品,而产品生产出来了,总是要卖的,卖给别人和卖给县里,都是卖。只要县里给钱,全部买走,电站想必也不会特别抗拒。 只是,电这玩意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卖的。而且,如果这个电站是木湾电站的话,估计也不会给燃翼县里卖电吧? 人家背后站着林业厅呢。 好吧,暂时抛开这个背景问题,可是,燃翼县里要和木湾电站谈这个生意,那么,电力公司那一块,是回避不了的问题——如果市里能够抗住电力公司的压力,县里就好操作了。 至于说市里能不能抗得住电力公司的压力,这个……不好说。 曹子华非常不想抗这个压力,但一口回绝,也不合适,只能另找理由了:“木湾电站是怎么建起来的,你们县里应该很清楚吧?” 张文定知道他说的是木湾电站的背景,便笑了一下,道:“就是个水利厅嘛……” 曹子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还有林业厅!” 张文定冷哼一声:“林业厅?哼,我正要找他们呢!” 曹子华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张文定和林业厅刚干过一架,自然是不怕林业厅的,说不定还会在木湾电站上做文章,跟林业厅再干一架。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张文定早不想到木湾电站,晚不想到木湾电站,偏偏在这种时候,想到要把木湾电站的电给全部买了呢? 这个时机,太让人怀疑了! 不得不说,曹子华能够当上一市之长,对人心的研究还是很强悍的。 说实话,张文定想要把木湾电站的电全买了,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县里很缺电,但同时,也跟林业厅有一定的关系。反正现在要树葬问题上,要跟林业厅再干一场了,那还不如借着这个时机,把木湾电站的电也一并解决了。 看着张文定的表情,听着张文定的话,曹子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张文定,就是个惹事精啊!不过呢,如果这个事情能够办下来,那对燃翼的发展,还是很有好处的! “你这次可不是只面对一个林业厅,还有一个水利厅呢!”曹子华冷哼一声,“电力公司那边,我先给你顶着,你那边工作要做扎实,动作要快!” 第865章 又一个好项目 “您放心,县里一定会加快动作。”张文定赶紧表态,“木湾电站的工作,我会争取尽快做通。” “嗯!”曹子华想了想,还是又加了一句,“我这里顶不了多久,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顶不了多久,既是在讲顶的时间不够长,让张文定尽快把事情搞定,同时,也在说明,就算张文定把事情搞定了,后续的麻烦,他曹子华也不可能继续顶了,得让张文定自己去抗这个压力。 事情搞定之后,还会有压力吗? 答应是肯定的! 木湾电站的电,全部都给了燃翼县里,而不经由随江市电力公司调配,这个事情电力公司怎么都不能忍的。就算前期被市里顶住了,而木湾电站和燃翼县里也把事情做成了事实,可在事后,电力公司还是能够找麻烦——你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能因为成了既定事实,就认为是对的了,得赶紧给我改正过来! 如果真的改正过来的话,那不又回到原状了吗?燃翼不就又成缺电大户吗? 所以,这种时候,压力就要张文定自己来面对了。 面对这个压力,哪怕燃翼县里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脸,也没多大作用——电力公司不能把你燃翼县怎么样,但可以对木湾电站下手啊! 到时候,水利厅和林业厅会不会护住木湾电站,这个……护估计是会护的,但是护的力度有多大,这个就有待斟酌了。 毕竟,电站干的事情,它占不住道理,也不符合用电规定啊! 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林业厅和燃翼县之间早就有仇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还会支持燃翼县呢?说不得,把电站老总黄志换掉,都有可能。 那么,面对这样的局面,燃翼县就无解了吗? 也不尽然! 只要张文定在短期之内拉过来一两个有影响力的投资,以企业用电为理由,以县域经济发展腾飞为借口,一口咬死了要电力公司超额送电,这个官司就算是打到省委省政府,电力公司也打不赢。 支持地方发展,本来就是电力部门的工作。 更何况,把一个穷县变成富县,这种成绩,就算是省里也是脸上有光的,怎么可能不支持? 一瞬间,张文定脑子里就想了这么多,看着曹子华,动情地说道:“好!子华市长,太感谢您了。” 想听你心悦诚服地叫一声子华市长,还真不容易啊!曹子华心中叹了一声,嘴里同时也叹出一口气:“燃翼穷得太久了!文定啊,省里市里对你抱了很大的希望,你好好干!” “嗯。”张文定点点头,“招商引资这一块,是今年县里的工作重点。用电解决了,现在就只差望燃高速了!” 曹子华顿时就感觉牙疼无比了。 尼玛,望燃高速这个事情吧,只能等省政府统一安排了,省交通厅能做的主都有限——全省五年之内都要动工,现在已经过去一年了,只有四年了。 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省里等得起四年,望柏也等得起四年,可是燃翼呢? 张文定希望高速公路尽快开通,可是,开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真要容易的话,赵世豪就在高管局呢,怎么可能没透一点风出来? “这个方面的工作,市里不止一次跟省里打报告。”曹子华摆摆手,“但是急也急不来,你们县里也多到省里跑一跑。” 或许是觉得这个话说得有点太过于虚幻了,曹子华又补充了一句:“跟你说个事,有个工作,市里正准备跟铁道部申请。” “高铁?”张文定听说个这个传闻,说是有一条高铁要从望柏经过,连接三个省。 不过,这种事情,光下面申请是没用的,主要还是要看上面的总体布局。现在嘛,都还只是在传闻时期,所以连个高铁的名字都还没出来。 张文定怀疑,在他离开燃翼的时候,高铁项目能不能定下来,可能都是个问题。 “对。”曹子华点点头,“高铁的线路,可能会经过你们县里,所以市里有个打算,如果高铁的线路经过你们县里的话,市里争取在你们县里能够设一个站,最好能够争取两个站!” “两个站?”张文定顿时就震惊了,这可是高铁啊,一个市里设两个站还可能理解,毕竟有些市里区县多,一个站在市里一个站在县里,可是一个县里设两个站,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 “你们县的跨度比较大……”曹子华解释了一句,可能也觉得自己这个设想有点不靠谱,摇摇头道,“争取一个站吧,全市争取两个站,一个在市里,一个在你们县里。” “我们县里要做些什么准备工作?”张文定打起精神,就算这个还只是传闻,但既然曹子华专门提了一句,那他就要认真对待。 就算是这个高铁项目要等他离开之后才定下来,他也要为后任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对燃翼,张文定也是有感情的。 况且,黄欣黛和武云要在燃翼投资,张文定也希望燃翼的环境越来越好,让黄欣黛和武云多赚些钱嘛。 呃,还有他自己的钱,估计也会通过离岸公司的方式,在燃翼投一些,虽然他也不求赚多少钱,也同样也不希望真的自己亏钱来给燃翼搞发展啊! 毕竟,他的钱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吴长顺留给他的,他不能当个败家子啊! 所以,听到真的有这个高铁项目,他还是很在意的。 “暂时……先等消息吧。”曹子华摇摇头,“省里还在跟铁道部沟通,目前连个初步的规划都没有,谈不上什么准备工作。中午我要见一个投资商,就不留你吃饭了。” 张文定知道投资商估计只是托词,也没在意,从曹子华的办公室出来了。 又是树葬又是电站的,张文定感觉工作就没这么急促过,也顾不上在市里各行局走一走了,草草吃了个中饭,便打道回了县里。 到县里之后,下午刚上班,他就把县民政局党组书记、副局长迟红星叫到了县政府。 县民政局一把手得了癌症,虽然没办病退,但已经没办法正常工作,所以现在是由迟红星主持局里的工作。 迟红星今年四十二岁,算得上是年富力强,以前部队转业到公安局,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调到了民政局,谈不上是谁的人,工作能力张文定也不太熟悉,但现在这个时候吧,也只能叫这家伙来上了。 “红星同志来了。”迟红星一进来,张文定就主动招呼了,并且还站起了身,当先伸出了手。 迟红星身材比较魁梧,不点也不见臃肿,见到张文定这个作派,赶紧快走两步,还抽空把手里的公文包不动声色地放到了沙发上,然后双手紧紧握住了张文定的手,用力摇晃着:“领导久等了,领导久等了。” 这货倒是个自来熟,既不叫县长也不叫张县长,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跟张文定还没亲近到叫老板或者叫文定县长的程度,便用上了领导这个自动拉近距离的称呼。 “坐。”张文定等他摇了有足足五秒钟,这才松开手,指了指沙发。 “哎。”迟红星依言坐下,然后看着张文定,等着张文定的指示。 张文定感觉现在就是一堆事都在等着自己,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和迟红星瞎扯,直奔主题道:“叫你过来呢,是有这么一个工作,想问问你。” 迟红星马上接过了话:“您是指哪方面的工作?” 张文定道:“殡葬方面的工作。” “殡葬方面……”迟红星略有迟疑,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张文定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方面的工作,有什么问题吗?” 迟红星赶紧摇头:“没什么问题,没什么问题。就是这个土葬的习俗,改过来还需要花一定的时间。” 这个问题,张文定也是比较头疼的,想当初在安青的时候,他打树葬的主义,也是因为土葬的问题不好解决。 毕竟,留个全尸,入土为安,这是几千年传下来的思想,一朝改变真的不容易,只能用时间去潜移默化了。 “火化工作的推行,是有一个过程。”张文定知道这个情况,也不会去真的逼迫民政局,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不过,你们民政部门的工作,还要是继续加强!要多宣传,要跟群众把工作做扎实,要把道理讲通、讲透!” “嗯嗯,局里已经有了一个下乡宣讲的计划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有计划了,迟红星这个时候,都只能这么表态,“县里由于公务员,这方面的工作推荐,效果还是很显著的,主要是乡里难以推进这个工作。今年下乡宣讲,是我们殡葬工作的重点。” “唔……”张文定微微点了点头,又道,“下乡宣讲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盲目冒进!对于有实际困难的地方,也可以采取一些过度措施,比如说树葬。这个树葬工作,你们局有没有相关的准备?这方面的工作,有什么困难,可以报上来嘛。” 燃翼县民政局压根就没有一个字的树葬工作的准备,甚至局里大部分干部职工都没听过这种事儿! 第866章 先接触 不管听没听过,张文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迟红星只要不是蠢到极点,自然不能说局里没准备,只能顺着这个话说:“那可真是太好了,局里关于树葬方面的工作,正好有一些困难的地方,希望县里帮我们解决一下!” “树葬是个新鲜事务,你们在工作中遇到一些困难,这个也是可以理解的。”张文定眼见迟红星这么上道,便和颜悦色道,“这样,你回去之后,马上整理一个文字性的东西出来,下班之前交给我!工作中的心得,存在的困难,都写清楚,写详细!县郊用地和乡镇用地的优劣等等情况,都要有书面的材料!” 迟红星明白了,张文定这是要他生造出一个县民政局搞了树葬工作的成绩出来。 这事儿比较大,往大了说,那叫假成绩,是工作造假。但是往小了说呢,这仅仅只是一个工作上的文字性的东西,并不涉及到具体的款项,不存在贪污受贿的问题,而且又是张文定布置下来的任务,似乎,也没啥问题。 一瞬间,迟红星脑子里转了几个转,嘴上答道:“好的,我回局里之后,马上把文字性的东西整理出来。这个……这方面的东西,有没有一个具体的指导思想?” “一切本着为人民服务的原则。”张文定云淡风轻地说道,“树葬工作,我们省里还在摸索,别的省,已经有走在前面的了。不过呢,条条大路通罗马,别人的成功经验,我们可以借鉴,但不一定要照搬。殡葬工作,这个是民政部门的工作,还是要民政部门担起责任来。事关土地资源,以及子孙后代的福址,我们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呀!” 这个话,迟红星听得有点不是太明白。 不过,等他回到局里,找来相关的工作人员一问,了解到树葬工作在外省,那是由省林业厅牵头的,外省的树葬工作办公室主任,就是由林业厅的一位处长兼任的,而且办公室也放在林业厅,民政厅只是出一位副处长兼任着办公室副主任。 这个情况一弄明白,迟红星顿时就弄清楚张文定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合着,这事儿还牵涉到了林业厅啊!难道张文定说外省的经验可以借鉴,但不能照搬了,这是要燃翼县民政局做成既定事实,然后跟省林业厅开干呢! 对于林业厅在县里搞出来的动作,县里不少干部也都听说过了,知道县里和林业厅是结了仇的。 不过,这结仇归结仇,也犯不着这么跟林业厅对着干吧?那毕竟是林业厅呢,县里这么干,能讨到好吗? 想着这些,迟红星心中骤然涌起一股寒意——这个张文定的报复心可真重,自己既然答应了要办这个事情,可得把事情办漂亮了,要不然的话,自己可没林业厅那么强壮的身材,经得起张文定的报复啊! 迟红星想通了这个问题,顿时就催着相关人员开始做假了——这个工作以前局里想都没想过,自然没有真正的工作成绩与经验,但是做假这玩意儿,是不需要学的,一般都能够无师自通。 不过,虽然张文定的话并未说透,但迟红星还是领悟了一些,重点就在林地上做工作,然后特别突出了民政局在其中的作用。 至于林业局嘛,提都没提。 殡葬工作嘛,本来就是民政局的事儿,你林业局一边玩去吧。 充分领会领导的意图,才能够把事情办好。 这边迟红星在加紧时间做假,另一边张文定也没闲着,而是把吕万勋叫了过来,开门见山道:“想致富,先修路。我们现在路在修,但是要招商引资,光路修得好也没用,电力保障是必须的。没电的话,人家停工一天,损失的都是钱!” 吕万勋对于电这个事儿也是真的伤了脑筋,虽然现在有木湾电站答应了救急,可是,仅仅一个救急,还是不保险。 按目前燃翼这个用电量来讲,有木湾电站救急的那些电,勉强也算是够用了。 只是,招商引资搞到什么大项目之后呢? 那个用电量,消耗得可就大了去了。 “用电确实是个大问题。”吕万勋干巴巴地接了一句,他的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但是在电这个问题上,他真的无能为力了。 跟电力部门打交道,一般的手段还真用不上。 张文定听到他这个回答,心里还是很失望的,而且又有点为自己可怜。尼玛,这一把手当的,副手就没几个靠谱的,事事都要一把手来做,迟早得成诸葛亮——累死。 想想别人当一把手,只要管个大方向,什么具体的工作都有副手操心,而自己,不仅仅要干副手的工作,有时候甚至连部门的工作,都还要指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现在不是抱怨这些的时候,努力把县里的工作搞起来才是正经。县里这些家伙穷惯了,不思进取得过且过也正常。只要自己搞来两个大项目,让他们看到了尝到了甜头看到了奔头,到时候自然就会调动起工作积极性了,也肯定会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想到这里,张文定也明白,只有眼前的利益,才能够让这些人心动,别的都是虚的。 与其在这儿暗叹,不是赶紧把事情办好。 “县里马上就会面临招商引资的重大考虑。”张文定看着吕万勋,语重心长道,“目前,已经有些项目,跟我联系过了,准备过来县里考察。” 说到这儿,张文定稍稍一顿,然后加重语气道:“不是小项目!” 吕万勋精神一振:“班长,都有些什么项目?” 看他这神色,估计就算不是他分管的工作中的项目,他也准备要抢一个负责了。 在县里就是这样,具体的工作是划分了分管范围的,但是到招商引资的项目的时候,一般都不会按照分管内容去划分,而是哪个领导招商引资进来的,哪个领导负责。 比如中草药和药厂的项目,当初是张文定引进的,所以这事儿就一直由张文定负责呢。 像以前的燃翼县,也没什么大的招商引资的项目,所以也不存在把项目让给别人的情况。不过,现在形势不同了,张文定管着县委县政府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真要引进了大项目,也不可能自己抓在手上负责,肯定是要指派一个具体的分管领导来负责的。 吕万勋觉得,以自己和张文定的关系,要一个大项目管一管,应该是难度不大的。 尼玛,说到电的问题,你什么办法都没有,一说到项目你就来劲,还真是…… 张文定翻了翻眼皮,道:“投资商过来考察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先谈谈电的问题吧。” 说着,张文定也不管吕万勋跃跃欲试的神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是这样的想的,木湾电站给我们的电,还是少了一些,你再和他们谈一谈,争取让他们把电全部给我们!” “全部……”吕万勋愣了一下,然后有点不确定地说道,“这个,恐怕行不通吧?” “怎么行不通?”张文定眉头一皱,沉声发问。 “电力……这个,电力销售,这是个电力公司的事情。”吕万勋摇摇头道,“原则上来讲,木湾电站只能生产电力,但他是无权把这个电力进入市场进行销售的。” “我也没要他进入市场啊。”张文定摆了摆手,“他的电,全部卖给我们县里,这是支持县里的发展,甚至他们可以无偿给我们供电,我们再从别的地方对电站进行补偿,不进行直接买卖,就没有进入市场。这纯粹只是一种支持行为,电力公司还能怎么样?” 真要说起来,这样变通的搞法,也是不符合规定的,但是,实际情况,却是电力公司供不了那么多电,那县里另想办法,也可以理解——我们县里又没有私自再建电站,你还想怎么样呢?惹得急了,信不信我们直接打报告到省政府,我们县里自己建一个大型的电站啊! 呃,好吧,这个大型电站……想想就行了,燃翼就是把财政局长卖了,也凑不出那个钱的。 吕万勋还是觉得这事儿不现实:“就算电力公司不干涉,可是木湾电站……他们的电原先就给别人在供,也不可能断了别人的电,转供我们啊?” “先谈吧。”张文定摆摆手,“你和他们先谈,把我们的意思传过去,体现出我们的诚意,让他们开个价。啊,合作都是谈成的嘛。” 张文定话说到这个份上,吕万勋只得答应下来:“行,我先和他们接触一下。” “尽快。”张文定点点头,“时间有点紧,电力公司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的。在谈成之前,不要让电力公司从中作梗。” …… 下班之前,民政局迟红星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张文定的办公室:“领导,关于树葬工作的报告,我们整理了一些,还有些情况,我这儿随时可以补充。明天我再向您汇报。” 张文定接过材料,翻了翻,道:“你准备准备,下个星期跟我一起去白漳,到民政局跑一跑。” 第867章 面谈 带着迟红星去白漳,跑省民政厅,这个是张文定的突发奇想。 作为县里的一把手,张文定以县府的名义,去省厅要项目要支持,这个是很正常的,可是,有些专业性的东西,还是要带着相关的部门负责人一起更好。 哪怕这个部门负责人到了省里厅局之后,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也还是要带着比较好。一方面,带着的话,显得县里对这方面工作的重视;另一方面,也是怕万一省厅真要进行详细了解的时候,可以随时拉出来应对专业情况。 迟红星没料到汇报个作假的工作,居然还要跟着张文定去省里,顿时惊喜交加、心花怒放,两眼里快要冒出了光,喜形于色道:“好的,好的,我马上回去准备。领导您请放心,我一定会把相关的工作都准备好,绝不给您丢脸。” “丢脸事小,耽误了工作,那就无颜面对全县广大干部群众了。”张文定点点头,“你的工作能力,县委县政府是看得到的,好好干。去准备吧!” 这个话虽然没有明着说县委县政府要提拔重用他了,但是,也可以算是一种鼓励——只要事儿干得漂亮,以后就不仅仅只是局党组书记,而是局长了。 …… 吃过晚饭,张文定没有时间休息,因为吕万勋到他这儿来了。 “班长,我跟电站联系了。”吕万勋说话直奔主题,“他们一开始坚决不答应,后来我跑到木湾,跟黄志见了一面。” “嗯。”张文定点点头,看着吕万勋,“黄志怎么说?” “黄志说要跟你面谈。”吕万勋说起这个,心里就有点不舒服,老子好歹也是个副县长,可在黄志面前,却总是被黄志瞧不起,这真是气人。 然而,气归气,有些事情,他是真的作不了主,黄志就算和他谈,提几个条件,他不敢答应,照样还是要请示张文定。 所以,黄志不肯和吕万勋细谈,那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在黄志看来正常的事情,在吕万勋这儿,就是特别没面子了。 张文定可没心思去顾及吕万勋那点莫名其妙的面子,眉毛扬了扬,道:“跟我谈?他想怎么谈?提了些什么要求?” 上次要点电,黄志就要了一块地,张文定也不知道那块地,黄志和县国土局谈得怎么样了。现在,要把人家的电全部搞过来,估计对方应该会狮子大开口了。 这个问题,让黄志更加悲愤,说话都带上了情绪:“他没提要求,就是要跟你面谈。” 这个吕万勋啊,还是气量太小了!张文定在心里叹息一声,但也没在意吕万勋这个语气,只是点点头,道:“现在有求于他们,他要面谈,那就面谈吧。你给他……算了,我给他打电话吧。” 张文定本来想叫吕万勋给黄志打个电话约时间的,但转念一想,吕万勋是自己的副手,却不是自己的秘书,不带这么使唤副手的,所以临时改口,决定自己打电话了。等吕万勋走了之后,张文定也没叫郭豪进来,而是直接拿起手机,给黄志打了个电话:“黄总,我张文定。” “张县长,你好你好。有什么指示?”黄志的声音中透出带着笑意的热情。 “指示谈不上。”张文定淡淡地来了一句,然后又笑了笑,道,“有点小事,想和黄总谈一谈,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随时都有时间。”黄志的态度相当端正,没有任何拿架子的意思,仿佛早已把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忘记了似的,“正好我也有些工作,想向张县长汇报一下,正准备打电话给您约个时间呢。” 张文定听出来了,黄志这次要提的要求,估计不算少。 要不然的话,在电话里就可以谈,为什么非得面谈呢? 当然了,不管黄志提出什么要求,张文定也都会认真考虑,能答应的就答应,不能答应的,肯定是坚决不答应的。 燃翼县里缺电不假,但如果真的从木湾电站要不来电,那电力公司的电,也可以强硬地要——至少,黄欣黛和武云来投资了,电力局如果敢给她们俩的工厂停电,那估计省电力公司的一把手日子都不会好过。 黄欣黛也是大家族出来的,而且,乐泉公司财大气粗,过来县里投资的话,相信市里也会当成大项目。 至于武云,那就更不用说了,人家的父亲就是石盘省的二把手呢。就算她过来投资是转了几次手,在幕后操纵的,可这改变不了她是真正老板的事实。 脑子里想着这些,张文定就道:“那就明天早上吧,可能要辛苦黄总起个早床了。” “哈哈,好,那就明天早上。”黄志大笑道,“我每天都起早床,天天坐办公室身上这疼那痒的,还是要早上起来多跑跑步。” …… 第二天早上的见面,就在张文定的办公室。 坐下之后,喝了口茶,张文定就开门见山道:“黄总,你们电站现在有几家供电单位?” “五家。”黄志知道张文定想问什么,毕竟昨天吕万勋就找过他,所以他也懒得绕弯子,很直接地答道,“最大的是电力公司,另外四家,包括你们县里,供电量都差不多。” 张文定就知道,这个木湾电站的电,怎么可能全部都给电力公司呢?肯定是自己留了一部分自己卖的嘛,要不然,也对不住省林业厅和省水利厅站在背后支持了。 只不过,当初自己上门要电,黄志不愿给,所以不想承认。而现在嘛,黄志知道自己的打算了,要狮子大开口,所以要把事情说出来——有这么多家供电单位要摆平,你县里总要给出诚意才行啊! 张文定点点头,道:“五家……那你们顶电力公司的压力,也顶得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黄志叹息一声,“这也是当初我们不敢轻易给你们电的原因,电力公司那边一直不准我们自己走电……就在昨天,电力公司还到我们电站去了,要我们停止给你们供电呢。” 对这个话,张文定压根就没在意。 或许电力公司有这个要求,但张文定相信,木湾电站肯定是有办法应对电力要求的各种要求的。若是没办法应对,他们当初就不敢答应燃翼县里的送电要求,更别说,他们还有另外三家供电单位呢。 “电力公司欠我们的电,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张文定冷哼一声,然后看着黄志,不急不缓地说道,“你们的宿舍楼,跟国土局协调得怎么样了?” 黄志点点头:“谢谢张县长关心,还在协调,有几个意向,公司内部也要征求一下意见。估计就在最近会定下来吧。” 这个事情,说实在的,张文定压根就没有给国土局打过招呼,而国土局也没有专门向他汇报,可是这个地,居然就谈得差不多了。 这让张文定不知道是应该说黄志的能力强呢,还是国土局的胆子大。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个黄志做事,还是很有章法的,并没有因为搞得定国土局,就无视了县委县政府,而是先跟县委县政府谈拢了,才去到国土局做工作。 当然了,也不排除,人家国土局早就表态了——只要县委县政府同意了,我们局里就给你们批地! 然后,在黄志和张文定谈妥之后,只要张国土局一说,我们给你们送电,再给你们送一条路,你们给我们一块地,这事儿,你可以问张县长,但最好是从侧面了解,免得领导难做——总不能让领导直接指使你们国土局批地吧? 这样一来的话,国土局要从侧面了解到是不是有这个情况,还是相当容易的。 只要侧面了解之后,先和木湾电站沟通,然后,在快要下决定的时候,再到县政府请示一下,这个程序,就可以避免很多尴尬了——领导不如意,可以否决批地;领导如意,可以直接同意。 甚至,极有可能,黄志早早地就和国土局达成了什么交易,但由于没有县委县政府的首肯,国土局不敢做主张,只是把前期工作做好了,然后让黄志自己去跑县委县政府。 对于县里这些部门干事情先斩后奏的做事方式,张文定还是能够猜到几分的。 反正自己早就答应了给一块地的事儿,这时候也懒得去操心国土局有没有什么小心思了,当前的工作重点,还是把电搞定,然后去弄树葬项目,别的无关紧要的工作,没必要太在意。 “这就好。”点点头,张文定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作纠缠了,对对方表示了一下关心,接下来,就要说主题了,“吕县长昨天跟你说过吧?县里现在用电还是相当紧张,一旦我们的招商引资工作展开,到时候会更缺电。县委县政府的意思,既然木湾电站就在燃翼,那干脆就把你们的电,全部供给燃翼,就近输送,减少损耗!” 黄志脸色就变了几变,然后脸色就苦了:“张县长,这个……这个我们这里真的没办法操作!” 第868章 心动 张文定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黄志。 黄志脸色又变了一下,然后颇为无助地望着张文定:“我们的电……现在全部都分完了,电力公司占了大部分,你们另外四家,把剩下的份额都分完了。现在,我手里一点多余的电都没有,我怎么再多给你电?” “你可能没听清楚。”张文定摆摆手,语气加重了一些,“我不是要你多给电,而是要你全部的电!” 黄志脸色不再变化了,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道:“张县长,这不可能!不说另外三家了,就单单一个电力公司,就不可能允许我们这么做。” “电力公司还不允许你们给我们送电呢。”张文定没好气地说道,“可现在,你们不照样给我们送电吗?用的还是电力公司的电网!” “那是没办法。”黄志苦笑着摇头,“当初有三家在前面顶着,有例子,再给你们增加一点也不算太离谱。而且,给你们分一些电,这个估计也是电力公司被你们烦得不行了,所以暂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或许,你们来找我们要电,都是电力公司给你们出的主意吧?” 这个话,倒是事实,当初确实是在市电力公司的总经济师曾朝东给出的主意,但事实如此,张文定嘴上却是怎么都不肯承认的:“木湾电站的建设,我们县里也是出了力的……现在县里给你们方便,你们也要帮县里一把。啊,县里发展起来了,对你们公司的职工也有好处……” 这种大道理,说起来容易,但没办法打动黄志。 “对县里的事情,能帮得上忙的,我们公司义不容辞。”黄志先是附和了张文定一句,然后道,“不过,要把我们的电全部给县里,这个真的不太现实。” 眼见张文定又要说话,黄志赶紧一伸手,急忙道:“张县长,你听我说完!” 张文定点点头:“你说。” “以前的惯例,由于种种关系和历史遗留问题,电力公司方面是睁只眼闭只眼。”黄志放缓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而现在呢,如果我们把另外三家的电收回,那电力公司就有说道了,肯定会当场要把这个电力的销售权拿过去,不会再让我们自己随意给别人。这就跟县里的工作是一个道理,如果县里有一个厂子或者一块地,那上面由于历史因素,不太好处理,那县里就暂时不处理。但如果突然有一天,厂子搬走了,地空出来了,这个时候,县里肯定会把地拿在手里,而不会让地给别人占了!” 这个比喻,有点牵强,但其中的道理,或者说黄志要讲的意思,张文定还是听懂了的。 然而,听懂不听懂,都阻挡不了张文定要电的决心。 “你不要说那么多。”张文定两眼定定地看着黄志,很严肃地说道,“县里的发展,离不开电力支持!这个电,我告诉你,你必须要给我划过来,不要再找什么理由!” 你又不是我的领导,凭什么我必须给你把电划过来?黄志心中有了点火气,语说得就有点不中听了:“这个……张县长,我没这个权力!” 这话的意思,明着是说自己没权力,可潜台词,也是在告诉张文定,你张文定管得了整个燃翼县,可你真没权力管得到我黄志的头上。 “没权力……”张文定品咂着这三个字,笑了起来,“你们公司有什么要求,县里也可以考虑。” 这个……黄志就有点郁闷了,你张文定怎么说也是县里的一哥,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接? 你是政府官员,不是商人啊! 就算咱们之间要搞合作,可也要讲究一点遮掩,话只要点到就行了,没必要这么真刀真枪的,真让人不习惯。 不习惯归不习惯,但黄志也不会对这种聊天方式有什么反感。 “要求……我们公司没有什么要求。”黄志先是摇头断然否定了一下,然后却又开口道,“不过,公司职工们觉得,光电站那点工资,生活压力太大,有些职工子女就业也有困难。所以啊,大家琢磨着,是不是想办法,给孩子们找点事儿干。” 呃,帮你们解决职工子女的工作问题?你特么是在跟我开玩笑?县里那么多干部的子女就业问题,县里都解决不了,要他们自谋出路,哪有那个精力去解决你那儿的问题? 张文定有点恼怒黄志提出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要求,淡淡然说道:“现在的就业问题,需要有一个全方位发展的基础。只有县里整体经济发展起来了,企业多了,就业缺口自然就大了,到时候,工作就不成问题了。这方面,还是要你们电站对县里进行支持,没有电,什么企业都发展不起来。” 这你都绕到电上来?黄志无语凝噎,只能无奈地说道:“县里的发展,我们确实是要出一份力。不过,我们公司孩子们的就业问题,我们想自己解决,不给县里增加困难了。” 你要自己解决,那你还跟我说个毛?张文定这时候就真的有点生气了,你这先提了条件,然后又说这条件不算,你这还有一点点谈判的诚意吗? 眼见张文定脸色不好,黄志就明白,自己刚才这个话,可能是让张文定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是这样,公司职工们觉得,现在这个……搞房地产算是个阳朝产业,而且大家都很好看县里的发展前景,想凑钱搞个房地产公司,在县里搞搞开发,也算是帮县里经济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要搞房地产,你自己搞就是了,只要有钱,注册个公司,别说县里了,就算是去市里省里,都没人管你们! 张文定感觉自己有点摸不准黄志的套路了,你们要搞公司,在我面前说什么?难不成要老子帮你们拉投资不成? “房地产……前景还是很可观的。”张文定干巴巴地来了一句,对这个行业,他真的不好多说什么。 说这事儿值得干,那不是鼓励高房价吗?说这事儿不值得干,县里那么多旧房子,劳动路上那场火灾还历历在目,不改造新城成吗? 所以,对这个行业,他只能默默地看着,不想发表什么意见。 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简单的对与错,方方面面的工作考虑,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黄志被张文定这个干巴巴的话弄得没脾气,这天感觉快要聊不下去了。 我都说了要搞房地产了,也没要你帮我去弄贷款,你就不知道表示表示?比如说给我弄点地什么的? 眼见张文定似乎没话可说了,黄志只能自己把话题往前推进:“我们的收入只那个样子,公司的钱呢,你也知道,我们公司这个股份结构比较复杂,公司基本上不会留太多钱,每年都是要分红的……” 这个张文定是知道的,就木湾电站那股份结构,别说每年分一次红,就算是半年分一次红,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的——林业厅和水利厅那么多的干陪职工,除了每次分一次红之后,根本不可能再想着把电站扩大啥的。 而且,电站不比别的企业,别的企业,还可以把利润投入资金,扩大经营。电站除了一些维护的必要费用之外,扩无可扩,只能分红。 林业厅和水利厅的领导干部都觉得,留下太多钱在木湾电站,这是资源浪费,也是对黄志不负责——万一黄志把钱用了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那就是两个厅都保护好黄志呀! 情况是了解的,只是,你没钱,但你也找不上我吧? 张文定看着黄志,不肯接这个话。 黄志稍稍停顿时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没办法,只能继续说下去了:“我们的资金不太多,这个,想去市里搞开发,连块地都买不到。但在县里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不过,我们以前没干过这一行,怕贸然进入,不太容易站住脚。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急需一块地,让我们在县里地产行业站住脚。” “你们职工宿舍楼,县里是可以考虑的。”张文定板着脸道,“可你这个要搞开发,县里不可能划块地,只能走招拍挂。” 我们的职工楼,你以前就说的要走招拍挂!黄志心里冷哼,嘴上却道:“这个必须要走招拍挂!我们做生意,都讲究个合理合法,违规的事情,绝对不做,这个请张书记您放心!” 得,这一下张县长都变成张书记了——虽然还没有当县委一把手,可是,毕竟还兼着县委的副职嘛。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黄志一眼,心里在衡量着。 他知道,黄志这一次要地,那规模跟上次的职工宿舍楼可就不是一回事了——搞开发的地,起码要大两倍! 这么大一块地,换来电站用电的全力支持,这个划得来吗? 当然了,这么大一块地,肯定不会划拨,而是要花钱买,但县里用电站的电,同样也是要花钱买。 想了想,张文定问:“你们的房产公司,开始筹备了?” 第869章 钟华华的邀请 黄志点点头,道:“只要县委县政府给我们相关的政策了,公司筹建还是很容易的。张书记您放心,不管是宿舍楼的地,还是房地产公司的地,我们都会拿钱买,而且不会低于市价!我们是诚心实意的参拍,也是真金白银的缴款!” 这个话的意思表示得相当明确,他们只要张文定表示出来一个支持这个房地产公司的态度,而并不需要在地价上打什么折扣。 张文定迟疑了一下,然后目光坚定了下来:“免费供我们一年的电!” 这个条件,真是太强悍了。 免费供一年的电,这里面的利润,开发一个楼盘都不见得赚得回来。不,不是不见得,而是在燃翼这种小城市,开发一个不算大的楼盘,真的赚不回来木湾电站一年输出去的电费! 甚至,开发两个楼盘能不能赚回来,都还要看楼盘的销售速度了。 这个条件,对于黄志,对于木湾电站来讲,是格外苛刻的了。 只是,张文定还是提出了这个条件。 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便是如此。 其实,张文定这个时候,也明白了黄志的意思,并不是黄志拿不到地,而是,黄志要借张文定的势,在房地产公司一成立的时候,就以一种格外强势的姿态在县里的房地产行业亮相——我们是张文定强力支持的!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一方面,木湾电站职工宿舍楼的地,是张文定批的,然后,木湾电站职工们入股的房地产公司拿的第一块地,也是张文定批的,这就足以让所有人对木湾电站成立的这有房地产公司刮目相看,甚至许多同行想对木湾电站的房地产公司使手段,都不太敢使了——谁知道这公司里有没有张文定的股份呢? 这个,就是黄志的高明之处了。 人家不要明着的好处,要的是一种无形的威信——以张文定在县里的威信,今后谁还敢跟木湾电站下面的房地产公司作对? 甚至,以后,木湾电站还可以进军别的行业,在县里形成一个强大的产业群,做成几个行业的老大都没问题。 这一切,只是因为,有张文定的身影在若隐若现。 而如此一来的话,木湾电站的职工们就真的赚大发了——黄志所说的是职工们,但实际上到底是黄志自己,还是所有的职工们,这个真心就说不清楚了。 毕竟,目前看起来,张文定入主县委,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且,等到张文定真正成为县委一把手之后,只要不出意外,干个五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有五年的时间,木湾电站在县里得赚多少钱呀? 与今后的利润相比,一年的电费,似乎也不算多。 这,也是张文定敢狮子大开口的原因了——想要今后在县里赚大钱,那你们就要先期进行大的投入! 这个要求,在黄志看来,不算太离谱,甚至,如果木湾电站是他个人的企业的话,他都有胆子答应下来。 只是,木湾电站,不是他个人的啊,他要敢答应这个,估计省林业厅和省水利厅会撕了他。 所以,面对这个问题,他只能苦笑着道:“张书记,不是我不答应,是我真的没这个权限。您也知道,我们公司,这个股份比较杂,我就是个帮人管事的,这么大的事情,我答应下来,先不说能不能给股东们交待,就连能不能执行,都是个问题。” 这个理由,张文定也明白。 然而,明白归明白,张文定却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你们的股份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我也不想弄清楚。”张文定摆摆手,“我的要求就是这个,你们既然能够想到职工参股搞房地产公司的办法,那我相信,你们肯定也有能力解决我刚才说的事情。在这一点上,我是相信你们的智慧与能力的。” 正如张文定所言,这个事情,黄志虽然不能答应,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木湾电站不能答应,但是换个方式,走个别的账,或者从房地产公司里走个账,用个捐助的名义,钱就可以走过去。实在不行,县里要搞什么工程,然后木湾电站下面的地产公司出笔钱,也就过去了。 这些,都是最粗暴的解决方式,还有很多细致的方式,这个就牵涉到具体的金融操作,跟掏空公司资金的方式差不多,比较复杂,不多说了。 黄志听明白了,张文定这是真的为了县里,连脸都不要了。 不过,想到电站的钱毕竟不是自己的,而房产公司成立之后,一旦做大,那个利润才是自己的,黄志还是很动心。 “这个……我再回去跟同志们商量一下。”黄志叹息了一声,道,“人多力量大,看看同志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一年的电费,这个真的太多了,上上下下都说不过去。估计同志们都难以接受,估计会打个折扣。我尽量劝一劝,争取这个折扣,打得不要太低。” 折扣不折扣的,张文定根本就不接这个话。 他要一年的电费,也没想过电站就会真的白给一年的电费。 可是,这个折扣要是不能满意,那他对木湾电站下面的公司的支持力度,也会小许多的。至于电嘛,当然还是要拿到手。 哪怕按市价买,也要把木湾电站的电全部买到手! 这关系到县里招商引资的基础,关系到对投资商的回报,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做成。 只是,现在看来,要短时间之内解决好这个问题,估计是不太现实了。想必黄志要把电站其他人的工作做通,也需要一些时间,只希望在电力公司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曹子华能够多顶一段时间。 …… 黄志走了之后,张文定又给望柏市委一把手佟冷海打了个电话:“书记,我张文定。我们县民政局对于树葬工作有一些体会,我看了看,还是很有些想法的,想向您做个汇报。” 佟冷海四平八稳地说道:“你们可以报到市民政局,跟他们讨论一下。” 这个话,就是要走民政系统的程序了,把基础工作做到万无一失——由民政系统从下往上直接报,然后县里和市里再到省里去打助攻,这样一来,林业厅想跳出来争功,都有一种无从下嘴的感觉。 这不是阴谋,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并且正中平和,丝毫都没有锋芒毕露的感觉。 这个手段,让人只能面对,想拦都不好拦。 姜到底不是老的辣啊! 放下电话,张文定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手。回想以往,做事的时候,有阴谋有阳谋,但是阳谋大多都是锋芒毕露的,逼得双方搞得仇恨很大,很多时间,原本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却偏偏搞成了生死仇敌。 这种行事方式,真的很不适合官场啊! 稍稍感慨了一下,张文定就收起了情绪,打了个电话给县民政局迟红星,让他赶紧把树葬方面的工作给市民政局报上去。 既然是佟冷海让往市民政局报的,那市民政局肯定已经得到了佟冷海的吩咐,对这个工作,绝对会有所准备了。 迟红星赶紧答应下来,准备材料往市民政局报了。 …… 时间过得飞快,在修路的资金越来越捉襟见肘,后续资金却还没有着落的情况下,张文定带着县府办公室主任崔建勇、秘书郭豪、县民政局党组书记迟星,前往省城白漳。 在出发之前,张文定和佟冷海通了电话,佟冷海则早早地到了白漳。 至于木湾电站,黄志那边却还没有给张文定回消息,估计有些工作,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当然了,也不排除黄志把工作做通了,但还是想拖一拖,以争取在谈判的时候,能够掌握一定的主动权,把折扣打得低一些。 这次去白漳,只有两台车,一台是张文定的车,一台则是迟红星的车。但迟红星并没有坐在自己的车里,而是坐进了张文定的车中,一路上向张文定汇报着树葬的相关工作,甚至有些细节,他还讲得相当详细。 张文定知道,这些细节方面的东西,迟红星估计也是从民政系统别的兄弟单位那里打探到的。 对于迟红星这个工作态度,张文定还是很欣赏的。不管这些东西用不用得上,但先准备着,心里有个数了,到了民政厅,被问了,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有准备和没准备,那是不一样的。 这么想着,张文定就觉得,把民政局交到迟红星手上,应该是可以的,只要迟红星这段时间表现可以,那下次的人事调整会议上,就把迟红星提名民政局局长吧。 到白漳后,由于佟冷海还有别的事情,所以他们自行住下,第二天才能够和佟冷海会面,而当天晚上,张文定自然也不可能在白漳冷冷清清的过。 那么多的党校同学,自然是要见一见的。 其实张文定是想先见一见赵世豪的,但不料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副处长钟华华却打来了电话:“文定,今天晚上你谁都别答应,我告诉你,今天晚上你得陪我!” 第870章 还真有事 “委员姐姐开口了,我必须陪啊!”张文定现在这口才算是彻底练出来了,“最近吃了很多大补的食材,陪你一个通宵都没问题。” “我还怕你呀。”钟华华能够在党校学习的时候当上文艺委员,而且在省宣能够坐稳现在的位置,口头上自然也不会怕谁,“到时候,被我弟妹抓住了,要跪搓衣板我可不心疼你。” “放心吧,你弟妹开明得很。”张文定哈哈大笑,“姐姐说地方吧,我到时候准时到场。都有哪些人?” 钟华华没说哪些人,而是反问道:“你想要哪些人?” “我最想要的就是姐姐你啊,只要有你在场,我就满足了,别的人随你安排。”张文定嘴一张,好听的话都不用经过大脑,直接就说了出来,“好不容易来一次省城,反正姐姐你要给我安排好。” “肯定安排好。”钟华华还是没说具体有哪些人,只是道,“到时候,姐姐亲自去酒店接你。对了,你那边有几个人?” “我这边加上两个司机六个人。你过来接我的话,有四个,要我一个人去也没问题。”张文定很不见外地说道。 反正这种见面,有时候带着下属,在下属面前显示一下自己在省城的人脉,可以令县里的工作更好开展。但是嘛,对于现在的张文定来讲,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了,因为他在县里的威信,已经彻底树立起来了,没必要靠这种手段。 所以,他说他一个人去赴宴也可以。 “行,我知道了,到时候过来接你。六点半我到你们酒店。你把酒店位置发我微信上。”钟华华的话还是说得那么云山雾罩,没说要张文定带着下属,也没说不让他带,更没说地方。 挂断电话,张文定情不自禁地又是一阵感慨,这个钟华华以前虽说也很热情,见面了更是热情得不得了。但是吧,却从来没有一次说过要接张文定的话。 而今天,钟华华居然说要来接他! 这是一个细节上的变化,这个变化,或许不起眼,但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钟华华这是有求于人啊! 看来,对于下区县,钟华华是真的很向往呢——哪怕下的是一个穷县。 在省委宣传部这种大机关里,一个副处长真的不算什么,可是下到县里,那就是领导啊,那就有配车有司机……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 但凡有个能够自己施展抱负,或者说是指使他人的机会,谁又愿意受他人指使呢? 摇摇头,张文定决定不去想这个事情了,如果钟华华真有意愿下来,张文定也很乐意,市里的工作,张文定可以去做,但是省里的工作,还要钟华华自己想想办法。 这些,都是晚上的时候再说。 现在嘛,张文定觉得,来了省城,还是要主动和赵世豪打个招呼,不管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会不会有赵世豪出现,他都要先打个电话,这才是应有的态度。 毕竟,赵世豪对他,真的是帮助良多。 电话很快接通,赵世豪豪爽的声音透了过来:“文定!” “姐,在干嘛呢。”张文定的声音中透着亲热,话是问话,但是却并不是用的疑问句。 “京城呢。”赵世豪笑着道,“部里有个学习,厅里让我来参加。” 这个话,透出了一点点信息,交通部的学习,交能厅不叫高管局的一把手去,而是让赵世豪去,而且赵世豪语气中透出了高兴的味道,看来这个学习,镀金的味道很浓呀。 “恭喜,姐姐这是离副厅又近了一步。”张文定也跟着高兴,哈哈笑道,“到时候,你进步了,可要记得多照顾我呀。” “你照顾我还差不多。”赵世豪笑意不减,话语中的豪爽意味更浓,“跟你也不怕说实话,我这一步,不是那么好进的。现在呀,正在一点点往上蹭,一点点积累,也不知道最终要到什么时候……” 这个话,张文定是不太好接的。 在这个事情上,张文定真的出不上什么太大的力。 如果武贤齐还在省委组织部,那以现在张文定和赵世豪的关系,就算冒着被武贤齐厌恶的风险,他也要帮赵世豪说说话。但是,现在武贤齐是省府一把手了,主要管着的是政务,是经济工作,而不是人事工作。 当然了,身为省府一把手,在人事问题上的话语权,也是相当大的,甚至比省委组织部一把手的话语权更大。 只是,这个更大,是有前提的——正厅人选上,武贤齐可以有很大的话语权,可是副厅……省府一把手去争副厅,吃相就太难看了。 这个缘由,武贤齐没说过,张文定却能够感觉得出来。 毕竟,现在武贤齐在省里,威信也是很足的,虽然不至于说能够盖过省委一号,但也不会被人压着打。 在这样的情况下,出于尊重一把手的考虑,出于班子团结的考虑,只要不是涉及到嫡系的人员的职务调动,比如说秘书外放或者张文定升副厅这种类似的情况,他都不会轻易对哪个副厅的位置发表什么意见——充分尊重省委意见才是正确的态度。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赵世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文定尽管不好回答这个话,却也不能装作没听出来,要不然的话,这做人真的就有点问题了。 赵世豪对张文定的帮助,那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呢。 “我对你有信心。”张文定先是恭维了一句,然后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这边,能做的工作,我一定去做,至于效果,我也不敢保证。” 这个话,是一个诚实的态度。 赵世豪对张文定这个态度,还是很开心的,道:“那我就先谢谢你了,等我回来之后,咱们好好聚一聚。” 张文定很痛快地说道:“行,等你回来,到时候我叫上武云,一起坐坐。” 这个表态,就很有力度了。 就算短时间之内不能上副厅,但是可以和武云多结交,赵世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省长的千金,结交着总归是没坏处的。 心情大好之下,赵世豪豪气大涨:“好,到时候你定时间,我来安排。” “谁安排都行,重要的是见见面。”张文定笑着道,“还以为你在白漳呢,看来今天晚上没办法见你了。唉,又是一晚寂寞啊!” 赵世豪就笑道:“到白漳了你熟人那么多,还怕没人陪你呀。” “人是多,但哪个有你对我那么好呢?”张文定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要不是明天要陪我们佟老板,我都想飞到京城去见你了。” 赵世豪道:“你这张嘴呀……” “我知道我这张嘴很甜……”张文定跟她说话还是毫无压力的,“不过,这话你跟我说说就行了,可千万别让姐夫听到,到时候他吃醋了,那我可不管。” “你姐夫对我放心得很。”赵世豪说了一句,又加了一句,“他从来不会吃醋。” 张文定心想就凭你那长相,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是你老公,那也肯定会放心,绝对不担心会被戴绿帽。 啧,这颜值低到了一定程度,也是有好处的嘛,至少能够让老公完全放心。 不过,这个话在心里想一想就行了,说出来那就太伤感情了。 这边电话还没打完,手机便提示有电话进来了。 张文定看了看号码显示,居然是白珊珊来电。 话说,自从到了燃翼之后,张文定和白珊珊之间的联系就少了许多,但再少,二人之间的革命情谊,却是不曾减轻半分的。 “哈哈哈,那姐姐你先忙,等回来好好聚一聚。”张文定要准备接白珊珊的电话了,便跟赵世豪要结束通话了。 这种结束,自然只要把意思表达出来就行了,而不能说这儿来电话了,那样就太伤人面子了。 赵世豪自然连声说好,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白珊珊的来电也结束了,张文定直接回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白珊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局长。” 听到这声局长入耳,张文定内心一处柔软的地方就被触动了一下,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在随江开发区招商局当局长的日子,白珊珊的音容笑貌顿时在脑海浮现了出来。 好在,现在的张文定已经能够很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绪了,马上就接话道:“珊珊,找我有事?” 白珊珊道:“我给你打电话,就一定要找你有事吗?” 我宁愿你找我有事!张文定在心里来了这么一句,实在是不想背负白珊珊的感情债,但绝情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干笑一声,道:“这不是知道你现在忙嘛……” “我再忙也没你忙呀。”白珊珊的声音中带着笑,可是语气中却夹杂着丝丝的幽怨,“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从来想不到给我打个电话。” 这话真是没办法顺着往下接下去啊,张文定只能继续干笑:“你发的朋友圈,我看到了不都点赞了嘛……” 白珊珊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隔着电话,她都感觉到了张文定心中那浓浓的尴尬,便停止了在这个话题上的追击,换了个话题:“这次给你打电话,还真的有事!” 第871章 你就那么怕 白珊珊说有事,张文定还是相信的。 虽然平时相处的时候,白珊珊喜欢开玩笑,但说正事的时候,却还是相当靠谱的。 “什么事儿?”张文定沉声相问。 能够让白珊珊打个电话过来,并且还特别强调了真的有事,那这个事,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白珊珊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你说我是呆在随江好,还是去白漳好?” “去白漳……”张文定沉吟了一下,“你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白珊珊在随江就算不能够呼风唤雨,但她身为木槿花的前秘书,现在又在基层,只要熬个几年,不做出让木槿花讨厌的事情来,妥妥的一个正处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现在白珊珊的职务是随江市中承县的常务副县长,而且在县府干常务副也算是有了些时间了。下一次,是可以直接竞争县长的! 就算竞争县长失败,但小进一步,任县委专职副书记,那资格也是妥妥的——年轻、女性、又有市委一把手做靠山,这进步还有什么难度呢? 在随江,白珊珊的发展前途一片光明,她怎么突然间会问出这个话来呢? 这让张文定相当不解。 难道,白珊珊在县里的工作不如意,又或者是惹了木槿花不开心?按说,这应该不可能啊,以白珊珊的能力和小心,在县里的工作,肯定会开展得很不错的,而且,她能够给木槿花当那么长时间的秘书,并且很讨木槿花的欢喜,自然也不可能在离开木槿花之后,做出令木槿花不喜欢的事情来。 上面这些原因,既然都不在存在,那白珊珊呆在随江市,在中承县里好好的,干嘛要想着去省城白漳? 她这么一个副处,在省里就真的算不上什么了,更何况,在省里她还没靠山呢。 这么一个突兀的问题,如果不了解清楚其中的内情,张文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她分析了。他只知道,白珊珊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既然说出了这个话,那就表明,这个事情,在她心中,是慎重考虑过,并且相当为难的。 能够让白珊珊重视的事情,张文定当然要重视,并且要知道其中有什么说道。 白珊珊叹息一声,道:“是老板问我的。” “老板问你的?”张文定一愣,这个老板,说的自然就是木槿花了,可是,貌似木槿花没有透露出要调整工作的意思啊,他皱了皱眉头,道,“老板要离开随江了吗?” 木槿花到随江的时间不算短,但也绝对不长,一届市委书记都没干满呢,这么快就要离开随江了? 不过,想到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张文定就又觉得,木槿花这时候要离开随江,也说得过去。 回想这几年,自己从随江市里,到安青县里,现在叫安青市,然后又到省地税局,现在又到了燃翼县里,这几年来也是够折腾的。 组织上让自己到处历练,没道理让木槿花就一直呆在随江的嘛。 “有可能吧。”白珊珊有点郁闷地说道,“老板说有可能会去京城……具体职务,现在还没定下来!” 说这个话的时候,白珊珊的语气有点低沉。 张文定理解这个低沉,也听出了白珊珊话里没说出来的意思——木槿花去京城的话,不是升职,而是平调。 这个平调,就是调入京城哪个部委当司长了。 如果是大部委里当个手握重权的司长,那就真是风光无限,比一般的副省长真的要神气许多。可如果当了一个不怎么受重视,又没实权的司长,那滋味,比起在地市当一把手,可就差多了。 这个消息,令张文定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消化。 木槿花是文家的媳妇,是文家插入石盘省的一颗钉子,现在做到了市里的一把手,算是很有培养前途的了,怎么这突然之间,就要调入京城任司长了? 这是文家的动作呢,还是文家对手的动作? 话说,最近也没听到随江又什么负面消息啊! “怎么会这样……”张文定嘀咕了一句,然后问,“老板是什么建议呢?” “老板的意思,我留在随江和去白漳都可以。”白珊珊道,“留在随江的话,老板让我就在中承,马上代县长,如果回市里的话,商务局长或者一个差不多的部门。去白漳的话,也是实权正处。”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这个白珊珊,也太讨木槿花的欢心了,拼着被人说,也要突击提拔白珊珊为正处。 立马就可以代理县长,这真的是对白珊珊不遗余力的培养了! 而且,还生怕白珊珊当了县长,市里没有强力的支持,在县里不好开展工作,又提供了市里行局的位置供她选,让她在正处的位置上,可以更好的融入工作。 除了在市里行局,甚至在省里,木槿花都可以为白珊珊搞定一个正处的位置,而且还是实权正处,可见对白珊珊是真的很有感情的。 以白珊珊的出身,到了省里,基本上算是升迁无望了,但在省里有个好处,就是自身的平台比在基层要好,最主要的是,在省里厅局,白珊珊只是一个中层干部,不像在市局当一把手,或者在县里当县长,手中握着巨大的权力,容易得罪人,也容易迷失自己。 没了木槿花在上面压着,白珊珊一个无根无底的年轻人,当上一县之长,不一定能够压得住场面。就算压住了场面,面对形形色色的各种诱惑,谁知道她会不会坚守不住本心,滑入未知的深渊呢? 与手中的权力相比,木槿花又给了白珊珊一条没有多大发展前途,但却相对安稳的路——去省里! 这里面的道理,张文定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看来,木槿花对白珊珊,这真是跟对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好了,竟然考虑得这么周全。 一瞬间,张文定对白珊珊都有些吃味起来,但吃味归吃味,却并不会真的就因此而嫉妒白珊珊。他对白珊珊还是很关心的,直接说道:“老板对你真好!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给你打电话啊!”白珊珊的语气有些急促,显示着内心深处的焦躁和烦闷,“你帮我分析分析,出出主意吧。” “我……”张文定迟疑了,这个主意,他发现自己也出不了,最起码这突然之间,他是真的出不了。 这个事情,要设身处地的去分析。 可是,他根本就没办法站在白珊珊的立场去分析,他的处境和白珊珊不同。而且,不管选择哪一个方案,似乎都有得有失,有机遇也有风险。 这其中的度,真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外人想要帮着做出决断,这是不负责任的。 最终,张文定吐出三个字:“我想想。” “我是真的拿不定主意了。”白珊珊叹了口气,“我从参加考公务员的时候,就只打算天天在单位混日子,看上的就是公务员的工作稳定,生活安定,旱涝保收……我从小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也觉得自己当不好官。不过,后来认识你了,我这生活就像是……” 说到这儿,白珊珊顿了顿,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有时候就感觉吧,自己现在的生活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不会是做了一场梦吧。” 张文定笑着道:“肯定不是梦。你别乱想了,你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有多方面的因素,但主要的,还是你自己有这个能力,能够胜任这个位置!” “我的能力都是你和老板培养的。”白珊珊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自己的能力,我自己清楚,没有别人认为的那么好,能够有今天,主要还是我运气好,遇到了你,然后你又把我推荐给了老板……” “如果只是运气没能力,就算我再怎么推荐,老板也不会用你,用了你也会换掉你。”张文定直接打断了白珊珊的话,“别想那么多,把心态摆正!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这也帮你问一问……在这种时候,你一定要沉住气,不要急。也许……情况没你想的那么急迫呢?” 急迫不急迫的,不是重点,张文定这个话的意思,是在说,也许情况没那么糟糕,或许木槿花最终没有去京城呢?又或者,木槿花去京城了之后,所在的是一个非常要害的位置呢? 正厅在京城虽然不算什么,但是,如果所处的位置重要的话,那说一句话出来,就算是省里,也会特别重视的。 这就是京官的厉害之处! “局长,你放心吧,我没事。”白珊珊的声音恢复了正常,道,“跟你说说话,心态就摆正了。你放心,不管在哪个岗位,我都不会给你丢脸。” 你这三句话就不离我,让我很为难啊!张文定情不自禁地以手抚额,最难消受美人恩,面对白珊珊这一份爱意,他真的很为难。 “你从来就没给我丢过脸。”张文定颇为自豪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又狠心转换了话题,“你也不小了,该找个人结婚了。” 白珊珊顿时就生气了,语气变冷:“你就那么怕我缠着你?” 第872章 是好事啊 这个坚决不能承认!张文定就赔着笑道:“你看看你,这就生气了……行行行,我不说这个了。啊,说工作,说工作。” “哼!”白珊珊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气没消呢,还是不准备和张文定一般见识了。 “这个事情,你真的要好好想一想,想想你今后到底要过怎样的人生?”张文定就当白珊珊没生气,强行将话题给扯回了工作上,“你是想做一个生活型的女人,还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你是向往平淡的生活,还是想干出一番成绩一展胸中抱负?把这些问题好好考虑考虑,相信你会有决断的!” 这个问题,话说了这么多,其实把问题本身又回到了白珊珊自己那儿,只不过,这个开导的思路,还是挺走心的。 白珊珊似乎真的已经没生气了,叹息一声,道:“可惜你没在随江了,要不然,我跟着你干就最好了。” 这个假设很美好,但张文定有点庆幸自己没在随江,要不然的话,工作上如果总是和白珊珊在一起,那年长日久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干柴烈火了。 张文定相信自己的定力,可是,定力却并非万能的,有时候,感性的因子,是会压过理性的因子的。 张文定和白珊珊之间的友情是很难得的,他真的不希望,这个友情毁在自己手里,把朋友变成了情人,就太扎心了。 他不缺情人,他只是没有什么值得交心的朋友——都是利益之交啊! 当然了,庆幸归庆幸,但该说的安慰话,张文定也还是要说出来的:“我也想和你一起工作啊,有你在身边,我会轻松一大截,不用那么累了。” “那你把我调到燃翼去吧。”白珊珊立马就顺着这个话提要求了,“我不要正处级了,去燃翼,给你当副手,县委或者县政府都可以。” 这个都可以,指的当然是县委专职副书记或者常务副县长了。 毕竟,以白珊珊现在的职务,调到别的县,如果不进一步成为正处,也只有这两个职务才算合适——别的副职,就有点降职使用的意思了。 甚至,就算是县政府的常务副,多少也算是有点贬了——燃翼是穷县呢。 “我可没那么大权力。”张文定苦笑道,“你这么调过来,不仅仅跨了区县,还跨了市,得省委才有这个权力!” “哼!不愿意就算了!”白珊珊又冷哼了一声,然后不等张文定回话,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嘟嘟声,张文定心情骤然变坏,拿着手机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没有给白珊珊打过去。 远在随江的白珊珊此时脸色也不好看,手机捏在手上,时不时拿起来看一下,希望张文定可以给她回过电话过来。 她只要他回个电话过来,都不需要他哄,她便可以在电话接通的瞬间主动说对不起……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她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白珊珊的失望,张文定并不明白,他现在已经收起了那些负面的情绪,然后稳定了一下心神,抬手就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老板,在忙吗?” “有什么事?讲。”木槿花的声音很是平和,但语气却已经自然而然地带着了一言九鼎的味道。 这么长时间的市委一把手当着,木槿花的威严越来越重。 对木槿花,张文定不需要讲什么客气,很直接地开口:“这次林业厅到我们县里来,被我给拦回去了。这事儿您听说了吗?” 这个话问得真是有点不知轻重了。 人家堂堂重量级的正厅,哪有那闲工夫打听你们县里那点事。 但是,张文定就是这么问了,他知道,不管木槿花知不知道,他这么问,木老板都不会生气的。 虽然他跟随木槿花的时间没有白珊珊那么长,他也没有白珊珊那么受信任,但是,他与木槿花之间,上下级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听说过一些。”木槿花不以为意地说道,“林业厅搞得太突然,对你们县里的影响比较大,你这也是为了工作,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 “还是老板你够意思啊!”张文定还以为木槿花会骂他行事太孟浪呢,却不料木槿花竟然半是安慰半是表扬他了,这令他很是感动。 木老板还是挺护短的嘛。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埋头拉车的时候,也要抬头看路。”木槿花冷哼一声,“你要是平时多往望柏市里跑一跑,这一次,你也不至于孤军奋战!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是渺小的,要学会团结同志!” “嗯,我现在已经在学着抬头看路,学着团结同志了。”张文定赶紧认错,“我现在不是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所以向老板您汇报,到您这儿来取经来了嘛。” “你现在做事,也有自己的手段风格了,我能教你的不多。只有一句话送你,过刚易折!”木槿花淡淡然道,“如果你在随江,我也不担心你,可是在望柏,而你的个性又……嘿,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张文定就顺着这个话道:“在这边真的很难,工作千头万绪,一个头两个大,有时候啊,我都好想回来随江,继续在您的领导下工作……” “你就算回来,我也领导不了你了。”木槿花笑了起来,“你还是在安心呆在望柏吧,把燃翼县好好的搞起来。” 张文定道:“怎么了?老板,你……你要去省里了?” “去不了省里,进京。”木槿花的语气说得很是平淡,“我跟珊珊说过了,以后……珊珊你多照顾点,多看着她点。” “这……”张文定也没有说自己已经从白珊珊那儿知道了这个事情的话,迟疑了一下,道,“您进京,是去哪里?” “还没定。”木槿花道,“服从组织安排吧,安排到哪个岗位,都是组织需要,都要尽心尽力。”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倒是没有白珊珊那么悲观,而是觉得,这一次,木槿花进京,可能要受到重用了,甚至,那个职务重要到了连对白珊珊和他张文定这样的心腹,都不方便透露! 到底是什么职务,会让木老板这么谨慎呢? “您说得对,我一直就是跟您学的这么高的觉悟,只要组织上需要,不管叫我去哪儿,我都全心全意干工作。”张文定拍了个马屁,也不再追问木槿花将来的职务,而是问起了别的,“您什么时候进京?我得回一趟随江,跟您见个面!” 木槿花笑着道:“不用那么麻烦,把你自己的工作干好就行了。见面什么时候都可以见,也不急于一时。” “那不行,我必须要回来一趟。”张文定这一次没有听木槿花的话,而是坚持道,“我都好长时间没见过您了,我得回来。” “行吧,你要回来就回来吧。”木槿花也没坚持,淡淡然道,“目前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我让珊珊通知你吧。” “嗯嗯。”张文定道,“那我就等您的通知。” 木槿花道:“嗯。没别事的了吧?” “没事了,林业厅那边,我自己会处理好。”张文定道,“老板你进了京城之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我还照顾不好自己了?”木槿花笑了起来,“好了,有什么话,等你回来再说。” 说完这个话之后,木槿花便挂断了电话。 进京城? 很重要的位置? 张文定手指在手机上摩挲着,回想着刚才木槿花说话时的语气,越来越觉得木槿花进京,位置会比现在当市委一把手更重要。 就算级别没有提升,但地位和份量,都会比现在更重要。 可是,到底会是哪个部委呢?又会是什么位置呢? 发改委,国资委,财政部,交通部…… 张文定在心里把一个个重要的部委过了一遍,感觉似乎哪个部委都有可能,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了木槿花在到随江工作之前,是在石盘省纪委,而且,以前也在纪检监察系统工作了许多年。 一想起这点,张文定心中顿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木老板这次进京城,要是重回纪检监察系统? 说起来,木老板是纪检监察出身,又在随江干过组织部长,然后当了市委专职副书记,一直到现在的市委一号。 说起来,在地方上的经验,也算是丰富了。 有地方上的经验,又对纪检工作很熟悉,如果进京之后重回纪检监察系统,那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巡视各省啊! 这……木老板是要被上面重用啊! 想到了这一点,张文定顿时就明白,木槿花刚才为什么一点口风都不肯露出来了。 这么重要的工作,在没有正式任命之前,当然要谨慎为上了。 同理,木槿花对白珊珊的几种安排,也想得通了,木槿花可不想今后反腐的时候,自己的前秘书出问题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张文定心中就没啥负面情绪了——老板被重用,这是好事啊! 带着这种好心情,张文定迎来了钟华华。 这一次,张文定没有带着县里的任何人前往,而是自己一个人赴钟华华的宴,当然,也是一个人上了钟华华的车。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873章 真是熟人 “委员姐姐,还劳你亲自来接,真是罪过!”张文定一上车,就发现车上竟然只有钟华华一个人,而且还是她开车的,便觉得有点奇怪。 按说,钟华华一般不会这么低调呀。 “给你配个副处的司机,你这待遇,至少也是省部级了。”钟华华看样子心情特别好,竟然还开了个玩笑,然后又道,“今天我都给你当司机了,呆会儿吃饭的时候,场面你得给我撑起来呀!” 这个场面撑起来,没别的,就是喝酒! 张文定不怕喝酒,但喝酒这事儿吧,当然不能因为不怕就去多喝啊,只要身在酒场上,当然是能躲则躲了。 因为躲了之后,都会喝不少,如果不躲的话,醉了可是要出洋相的。 “我说委员姐姐,我今天可只有一个人,连个挡酒的都没带,你这不会是叫了一个军团,准备把我灌醉吧?”张文定哈哈一笑,道,“把我灌醉了,你可是要负责的。” 钟华华打着方向盘,轻轻松松地超了一辆车,嘴里轻巧无比地说道:“放心,姐姐我一定对你负责。” 张文定苦笑道:“看来你还真的想把我灌醉啊!” 钟华华道:“不是我想把你灌醉,而是你自己要学着把自己灌醉!” 张文定没好气地说道:“我没事把自己灌醉干嘛啊?” 钟华华笑嘻嘻地说道:“俗话说得好,想要有艳遇,得先把自己灌醉,这样才能够给别人机会。”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强大了,张文定竟然无从反驳,只能无奈说道:“你们省城人真会玩,我土包子进城,你可别欺负我读书少。” 二人这么一路拌了几句嘴,彼此之间的关系就拉近了不少,同在党校学习时的感情也似是就在眼前,倒是让人忘却了工作中的烦恼。 这一路上,张文定也懒得问她是要去哪里,只是在车子开了一会儿之后,感觉到似乎在往城外开出去。 对于这个,张文定也没什么意外的。 白漳虽然不是副省级的城市,但毕竟是省会,城市也算是很大的。 在这么大的城市之中,有些人喜欢在市内的场所中聚会,也有些人喜欢往城外跑——城外搞个庄园什么的,会比城中有特色得多。 至于说出城要点时间,呵呵,跟享受相比,浪费这么点时间,又算得了什么呢? 现在上面查各种会所,城中的会所是被查的重点,所以,要搞个聚会什么的,还是出城更合适。至少,心理上的压力会小很多。 正如张文定所想,车出了城,然后奔进了一处外表不起眼的庄园之中。 车一进庄园,张文定发现,这外表看着普通,但真正进来了,才发现,还真是别有洞天。除了外面没有牌子里面也没牌子之外,这里的装饰,竟然颇有一点江南园林的感觉。 从车上下来,张文定看着钟华华,道:“现在到了地方,你可以告诉我,有哪些人了吧?” “放心,都是些熟人。”钟华华道,“你不是说县里穷吗?我给你拉拉投资,但能不能谈下来投资,还要看你能不能打动别人了。” 听到她这么说,张文定就明白了,今天晚上的酒席,应该是以商人为主了,而不是党校老同学的聚会。 看来,这个钟华华想下区县的愿意,还是相当强烈的,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张罗着帮张文定招商引资了。 “到底都有哪些熟人?”张文定还是有点好奇,他跟钟华华之间共同的熟人,貌似也就是党校那些同学了,似乎没什么有份量的商人吧? “见面了就知道了,现在说就没什么意思了。”钟华华还是不肯明说,笑着道,“走吧,可别说姐姐不照顾你,有美女哦。” “走吧。”张文定摇摇头,拿这个钟华华是没办法了。 二人走了个并排,一路上有穿着中国风服饰的服务员问好,但钟华华显然对这里很熟悉,没有要服务员带路,而是和张文定边走边聊天。 这里的服务员可能也见惯了这种情形,并没有跟随过来。 不多时,到了目的地,钟华华推开门,对张文定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进!” “你请吧。”张文定自然不会这么直接进去,笑着谦让了一下,“你不先进去,我这样进去万一被人轰出来怎么办?” “哈哈,你呀。”钟华华笑了起来,摇摇头,当先一步跨进了门。 张文定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发现屋子里面已经坐了五个人,有男有女。 这五个人之中,似乎有那么两三个人,张文定还觉得有点脸熟,似曾相识,但却又不敢确定之前是不是见过。 “看看,我没骗你吧,都是熟人。”钟华华笑着对张文定说了这么一句,但却并未要张文定自己和对方这几个人相认,而是笑着从中作起了介绍。 毕竟,万一张文定忘记了那几个人是谁呢,岂不是太过尴尬。 所以,身为组局的人,钟华华得把这种尴尬的情况排除在外,得把众人先介绍清楚了。 这一介绍,张文定就想起来了,这里面的五个人,有三个,他还真的见过。 那一次见面,还是张文定在省地税局的时候,跟钟华华,还有元征兵一起聚会,当时还有另外三个人。 这另三个人,今天都到了此处,两女一男,一个女的叫姚瑶,一个女的叫宋歌,至于那个男的,则叫宋强。 名字叫出来之后,张文定隐约想起来了,上次见面的时候,钟华华还专门强调过,宋强与宋歌这两个人虽然都姓宋,但并不是兄妹,甚至都不是一个地方的人。 可惜,这一次党校同学元征兵不在,倒是另外多出了两个人。 多出来的两个人,都是男人,一个叫申巨华,一个则是张文定的老熟人,省国库局副局长孔庄红。 张文定是怎么也没想到,孔庄红和钟华华居然还认识呢。 这种介绍,只是介绍了名字,并没有具体介绍职务——职务什么的,呆会儿喝酒的时候再慢慢了解不迟。 一次性介绍完了,会让酒桌上少许多乐趣。 张文定一圈招呼打下来,然后单独对孔庄红道:“孔哥,没想到你跟华华姐这么熟悉。” 孔庄红笑呵呵地说道:“都在省里做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熟,都熟。” “孔局在宣传系统熟人太多了。”钟华华笑着插嘴道,“文定你在县里,你都能够跟孔局熟,我在省里,还不让我跟他熟了呀?财神爷走到哪儿,都有的是人跟他熟!” “谁要跟财神爷不熟,那就是跟钱不过。”长得很漂亮的姚瑶也笑着插话了,“照我说呀,在座的诸位都是财神爷,今天能够跟你们这些财神爷一起吃饭,我都感觉自己今年要发财了。” 这个话说得众人都爱听。 “哈哈哈……”钟华华爽朗的大笑,招呼着众人落座,然后吩咐服务员上菜开酒。 菜是早就订好的,人来齐了直接上。 酒自然不是店里的酒,而是他们自带的茅台。 “申总的茅台,一般是人喝不到的。”钟华华看着服务员倒酒,笑吟吟地对众人道,“今天我们都沾了瑶瑶的光了……” “华华你可别这么说。”姚瑶笑着摇头,“你要再这么说下去,我还不得对他以身相许呀。” “以身相许就免了。”申巨华笑着道,“我现在也只是喜欢跟你吃吃饭,对你完全不抱想法了。唉,你们这些女人呀,现在都喜欢小鲜肉了,我们这些老腊肉都没市场了。” 这个话说完,服务员的酒也倒了一圈,申巨华摆摆手,让服务员出去了。 钟华华笑着接过话:“申总你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今天我们这儿三个女人,我告诉你,你一句话把我们三个人都得罪了!我自己看着办吧!” “还能怎么办?我赔罪!”申巨华站起了身,举起了杯,“这第一杯酒,本来应该要女士优先,但今天跟张县长是第一次认识,所以,我要先敬张县长,呆会儿再给三位美女赔罪,没问题吧?” “问题是没问题,但你得一个一个跟我们喝。”宋歌在一旁起哄,“申总,你知道我是经常和瑶瑶一起睡的,万一我哪天不开心,跟她吹个枕头风,你懂的!” “你还跟我说这个!”申巨华夸张地说道,“如果没有你,我觉得我早就俘获瑶瑶的芳心了!唉,跟任何一个男人抢女人,我都有信心,可是跟女人抢女人,我真的没有一点信心!” 这个话,尽管不太好笑,但还是引得桌上众人都大笑出了声。 毕竟,有时候笑起来,并不是因为觉得好笑,而是要给别人面子。 张文定也笑了,他是站着笑的。 申巨华这第一杯酒要敬他,他当然也是要站起来的,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这个饭局,是钟华华组的局,但买单的人,则是申巨华。 甚至,他还看出来了,这个申巨华,在这一桌子人之中,似乎是份量最重的——钟华华与孔庄红在他面前,还是有几分拘谨的。 由此可见,这个申总,能量很大。 对能量大的人,客气一点是没错的。 在笑过之后,张文定就举着酒杯道:“申总太谦虚了,照我说,不管跟谁抢,申总这么出色的人,都会马到成功!” 第874章 不好招惹 这个话说得有水平,听着似乎在说争女人,却又没有一个关于女人词,而是说申巨华全方位的成功,整个人的魅力。 “跟张县长相比,我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申巨华笑着道,“早就听说过张县长,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天总算是得尝所愿了。这次见面是张县长,下次说不定就是张书记,明年希望就是张市长……来,祝张县长步步高升,事业辉煌!” “我也祝申总大展鸿图,心想事成。”张文定现在还没搞明白这个申巨华到底是做什么行业的,甚至都不知道是国企的老总还是私企的老板,所以,这话就说得相当得体,没有说什么财源广进之类的。 二人碰了杯,都是一口将酒干了,相互亮了亮杯底,这才差不多同时坐下。 酒桌上的第一杯酒,一般都是先大家一起喝一杯,然后再开始单独敬酒的节奏。可是,今天第一杯酒,是申巨华先单独敬了张文定,这就把张文定摆在了一个相当高的位置上了。 不过呢,张文定现在也当得起这个位置。 在坐的几个人,除开不清楚的具体工作和职务的人之外,钟华华、张文定和孔庄红这三个人中,钟华华是副处,张文定和孔庄红是正处。而张文定和孔庄红这两个正处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孙庄红是省国库局的副局长,在国库局算是领导,但在省财政厅里,却只能算是一个中层干部了。可是张文定不一样啊,他手里握着一个县!虽然不是县委书记,但是,却比别的县的县委一把手权力更大! 毕竟,他是一县之长,还主持了县委工作。 这种权力,就是名副其实的县太爷了! 在一个县里,张文定是能够作主的,而是省国库局,孔庄红却是不能作主的,更别提在财政厅里了。 所以,单从权力上来讲,张文定手中的实际权力更大。 当然了,这个权力不权力的,也不放在钟华华和孔庄红的眼中——眼里的干部,还真没把县里的领导放在眼里。 只是,张文定不仅仅只是一个县领导,他还是省长的亲妹夫,他更是圣金鲲投资公司董事长的老公! 这两个身份,让人不得不重视他。 武贤齐有权,圣金鲲投资有钱,有这两个在后面撑腰,张文定别说手里还掌握着一个县,就算只有一个乡镇,别人也不会轻视他。 所以,哪怕是第一个敬他,别人也不会有意见。 很明显,看这个架式,申巨华今天是向张文定示好的,至于这个示好是奔着武贤齐去的,还是武玲去的,没人知道。 酒一旦喝开了,酒桌上的气氛就更加热烈起来。 孔庄红和张文定现在算是老熟人了,硬是嚷嚷着和张文定喝了两杯,并且还耳语说散场之后还要叫大梅小梅出来,再吃夜宵…… 这个夜宵……怎么个吃法,那就看各人心里怎么想了,也可能是真的吃顿夜宵,也可能是意有所指。 反正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大梅小梅两姐妹,更是想到了梅天容当初为了林业厅的事儿透露出来的消息。啧,这个情谊,还是要还呀! 前不久,林业厅要搞事情,省电视台要派人下来采访,目标就是山水风光小区。 这个事情,张文定最开始还是从梅天容那儿得到的消息。 在省电视台的人下来之后,梅天容也是随着一起下来的,但为了避嫌,也为了不露出什么马脚,张文定和梅天容并没有在燃翼县里见面。可是,张文定也是答应了梅天容,说来了省城,要请梅天容吃个饭的。 只是,自己要请吃饭是一回事,但由孔庄红把梅天容叫出来吃夜宵,这个……味道总感觉怪怪的。 不过,面对孔庄红这个话,张文定也不好推辞,他和梅天容认识并且关系发展得不近不远,还是孔庄红从中出力的呢。 “行,到了省里,反正我就听从你的安排了。”张文定借着酒意,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时候吃了晚饭,没三个小时肯定吃不完,而大家都忙,总不会吃了晚饭还继续有活动。所以,接下来,由孔庄红另行安排,更合适。 如果饭后还有活动的话,那也不妨碍现在就答应孔庄红,毕竟到时候孔庄红不走的话,也不需要通知大梅小梅。 “你们俩不准说悄悄话啊!”钟华华端着酒杯,冲着张文定和孔庄红二人道,“我们这儿三大美女在这儿呢,你们俩难道想着出去干坏事?” 孔庄红应付这种话是完全没问题的,笑着道:“你们三大美女在这儿,我们也只能光看着啊!” “能不能别开车啊?”宋歌这时候刚好和宋强喝了一杯酒,脸色有些泛红,对着孔庄红道,“孔局你也就是嘴皮子狠,从来就没见你有过行动!” “孔局不能怂啊!”姚瑶在一旁起哄,“宋歌这都对你表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告诉你,你这次要是怂了,以后我坚决不让宋歌和你说话了。” “虽然我对宋歌一直心动,但我的党性告诉我,我不能行动。”孔庄红一脸的宝相庄严,“你们知道的,对于宋歌,我一直都是发自内心,触及灵魂深处的仰慕,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追求……瑶瑶啊,你这思想境界……你看看申总,人家就很赞同我嘛。” “不要拿我当挡箭牌。”申巨华呵呵笑着,“我对瑶瑶一直在行动,可是瑶瑶一直无动于衷。说起来,咱俩不是一个套路,但这结果,倒是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来,孔局,我们喝一杯!” 说着,申巨华就对孔庄红举起了酒杯。 “这杯酒我们一定要喝。”孔庄红就举着杯子,几步走到了申巨华身边,摇头叹息道,“申总,虽然你刚才没有赞同我,但我还是要跟你喝杯酒,要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有时候我就想啊,如果我是个女人,能够有申总这样的人倾心,那这辈子就别无所求了。” 申巨华还没回应,钟华华就抢过了话:“你算是看明白了,难怪你对宋歌一直不行动,敢情你已经心有所属了!” “啊?”宋歌道,“谁呀谁呀?我倒是要看看,能够让孔局钟情的人到底是谁。” 钟华华一脸叹息地摇头:“宋歌,你知道了也没用,这个人,你争不过的。” “争不过我也要知道是谁呀。”宋歌环顾了一下这屋子里的人,然后幽幽地说道,“我知道争不过瑶瑶和华华你,但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嘛。” “这你可就猜错了,不是瑶瑶也不是我。”钟华华道,“孔局中意的人,这不是明摆着吗?刚才他就说了,如果他是女人,他都要以身相许了。可惜啊,可惜啊……” 这一下,众人的目光就都看向了申巨华,然后一起露出恍燃大悟的表情。 宋歌就苦着脸道:“那看来我真的没得争了。申总刚刚才说过,跟女人争女人,他没信心。我现在要说,跟男人争男人,我也没信心啊!” 说到这儿,宋歌又把目光看向孔东红,幽幽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张县长呢,没想到居然会是申总,你让瑶瑶怎么办?” 姚瑶就大笑了起来:“别扯我别扯我,贵圈太乱,我这么纯洁的人,跟你们不认识。你看看你们这样子,都把张县长吓着了……来来来,张县长,我们俩喝酒吧,别被他们带坏了。” 说着,她就对张文定举起了杯。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推脱,同样举起了杯。 二人这一喝酒,就站在了一起。 姚瑶看着张文定把酒喝完,就笑着道:“张县长这次到白漳来,不忙着回去吧?” “看情况,不确定呢。”张文定笑着道,“怎么了?是有什么好事要照顾我吗?” “我哪有什么好事呀。”姚瑶摇头道,“我这不是想多跟你接触接触,等着你照顾我嘛。对了,加个微信吧。” 饭桌上不比ktv包厢里唱歌,虽然二人是站在一块儿轻声说话,但毕竟不是咬耳朵,所以这个话,桌上的人基本上都是听见了的。 张文定摸不透这些人之间真正的关系,不知道这贸然加个微信的话,会不会引起申巨华的不快。 当然了,他也不至于怕了申巨华,但是吧,在这种场合下,如果单独加一个姚瑶,多少也会显得有些怪异——仿佛有点色急。 虽然现在张文定在县里习惯了强势,行事有时候也很霸道,但这点情商,他还是有的。 所以,这些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张文定嘴里便接话了:“行,加微信好,以后联系方便。” 说到这儿,张文定又扭头对桌上众人道:“等一下我要把你们的微信都加一下,下次再来省城,就不怕没地方吃饭了。一个人一餐,也够我在省城呆好几天的了。” 见到张文定这个做法,姚瑶眼中闪过一道异彩,转瞬又隐去,和张文定互加了微信。 之后,张文定又主动找其余的人加了好友。 这一圈好友加完,大家免不了又看一看手机,进一进朋友圈,相互点个赞什么的。 就在这时候,张文定收到了钟华华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姚瑶不好招惹。 张文定想问为什么,可又觉得这么问不好,点了返回,却发现又有人发消息过来,点开一看,是姚瑶发来的消息:饭后有时间吗? 第875章 目标竟然是这个 时间就像那什么,挤挤总是有的。 看姚瑶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饭后单独约个地方谈谈心或者看看星星? 按说吧,身在外地,漫漫长夜有个美女相邀,这是好事,就算没时间,挤也要把时间挤出来呀。 只是,张文定却有点不想挤这个时间。今天还才和这个姚瑶见第二次面,对她的根脚完全不熟悉,这贸然就单独相约,谁知道是有好事还是有大坑啊? 况且,还有钟华华的示警在先呢。 当然了,人家美女都主动发出邀请了,自己如果断然拒绝,那也不太好,显得太不给人面子了。 所以,张文定回了一句:还不清楚,到时候看吧。 姚瑶的消息很快回过来,就一个字:好。 张文定就没再看手机了,而是看了一眼钟华华,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表示自己收到她的提醒了。 之后的酒继续喝,活跃的人继续活跃,不活跃的人继续不活跃——宋强基本上就没怎么说话,只是一直默默地低调着做陪客。不过,该敬的酒他都敬了,别人敬他的酒,他也都很痛快地喝了。 一顿酒喝下来,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通,肚子里都灌了不少酒,不过张文定不是没搞清楚这些人到底是干啥的。只是从相互之间的吹棒中,听出了申巨华似乎根底很雄厚,不仅仅在石盘能量很大,甚至在京城,都有着不小的能量。 对于这个申巨华,张文定还是比较好奇的,但却没有主动相问。 毕竟,在这种场合下,问别人的职务什么的,不太合适。 如果单独问的话,至少也要等到酒散场之后才行。 今天这场酒,大家是先见个面,然后看看气场合不合,气场合的话,之后再慢慢了解,相信钟华华也肯定会单独介绍的。 就像先前加微信的时候,钟华华就提醒过张文定,姚瑶不好招惹一样。 想到姚瑶,张文定心里又有了一股想问钟华华的冲动。 可是,他还是忍住了。 不管姚瑶好不好招惹,饭后的时间都已经不早了,他跟姚瑶之间并没有太深入的了解,并不适合单独聊天。 与其饭后和姚瑶一起单独找个地方坐坐,还不如和孔庄红一起,跟大梅小梅两姐妹坐坐呢,毕竟相互熟悉一些,有感情基础嘛。 想通了这个问题之后,张文定就借着看手机的机会,给姚瑶发了一条微信:市领导相召,明天我请你。 这个拒绝,还是比较委婉的,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拒绝,毕竟,后面加了一句明天请她的话,足见诚心了。 姚瑶的微信回得很快:好,明天联系。 这个微信的字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张文定觉得自己这么拒绝了一个女人,还是有点过意不去,便看了姚瑶一眼,而姚瑶也正看着他,对他微微一笑。 有了这个微笑,张文定也就没当回事了。 正如张文定所料,这顿酒差不多三个小时才结束,结束之后,也没有别的活动——大家似乎都挺在乎养生的,都说要回家睡觉。 “都喝了酒,车是没办法开了,安全第一,你们的车都放在这儿,我派车送你们。”申巨华笑着拿起了手机,准备派车。 孔庄红道:“我带了司机,张县长就我送他了,申总你把他们安排好就行。” 不管孔庄红是不是真的带了司机,他这么说了,那就表示和张文定还有些话要私底下谈,别人当然不会不识趣的反对。 于是,张文定就和孔庄红上了车——孔庄红还真的带了司机。 不过,就张文定的眼力来看,这个司机,肯定不是省国库局里的司机。 …… 半个小时后,车进了一个小区,然后在一幢绿树青草相映间的别墅前停车,孔庄红和张文定下了车。 看着眼前的别墅,张文定有点怀疑,难道这是孔庄红的房子? 不过下一瞬间,张文定就推翻了自己这个猜测。他与孔庄红虽然算是很熟悉了,但是呢,两人之间,还真是没有多少信任度,如果这幢别墅是孔庄红的,孔庄红怎么可能带着张文定过来呢? 毕竟大家都身在体制内,有些顾忌,还是要小心的。 孔庄红也没有对这个别墅作什么介绍,只是领着张文定往里面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没有掏钥匙开门,而是伸手一推,门就开了。 看来,这门应该没关,或者说里面的人知道外面的人什么时候进来,提前把门锁打开了。 等张文定进去之后,孔庄红就把门关好锁住了,而张文定也看清了别墅内的情景。 别墅的客厅很大,有两个人坐在里面,这时候已经站起来了,这两个人正是梅华容与梅天容。 “来了,喝杯茶醒醒酒吧。”梅华容上前,伸手接过了孔庄红的包,还颇为体贴地扶着孔庄红的手臂,一直扶到沙发上坐下。 梅天容虽然站了起来,但并没有像梅华容扶孔庄红一样去扶张文定,只是一脸微笑地对张文定道:“张县长,请坐。” “在这儿就不用再叫张县长了吧?”孔庄红身子很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在这儿没有县长没有局长,都放松点。” “那……听孔哥的,叫张哥。”梅天容从善如流,马上改口,并且还再次邀请,“张哥快坐吧。” 张文定依言坐下,心里却在想着,我们俩还真不知道谁大谁小呢,真要按年龄算的话,说不定我还得叫你叫梅姐才对。 当然了,这个话,也只能能心里想一想,绝对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没哪个女人愿意自己年纪大啊! 这一坐下之后,便是喝茶。 两个女人自然的陪坐在两个男人身边,只是动作轻柔的给两个男人倒茶,却没有多说话——因为孔庄红一直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事情。 张文定也没说话,他在等着孔庄红开口。 在连喝了三次茶之后,孔庄红开口了,他看着张文定,皱着眉头道:“你们县里是有什么利好消息吗?申巨华怎么那么想去你们那儿投资?” 张文定也皱了皱眉头:“他想在我们县里投资?今天晚上他没说要投资吧?” 孔庄红道:“他是没说投资,但一般他这么对待哪个地方上的领导,就表示他要投资了。” 张文定沉吟了一下,很直接地问道:“这个申总,到底是干嘛的?” “说不好是干嘛的。”孔庄红摇摇头,道,“今天我们吃饭的那里,据说有他的股份……还有一些公司里,据说也有他的股份。但他本人却没有在任何公司里面任职,却又偏偏似乎钱很多,关系网很广。甚至有时候省里有些项目,他还可以在京城帮着跑一跑!” “京城的大院子弟?”张文定有些疑惑,如果真是京城厉害的大院子弟,应该在京城里呆着手对啊,怎么跑到石盘来了? “这个我真不知道。”孔庄红摇摇头,“有可能是大院子弟,但有可能是帮闲。反正具体是什么,很少有人知道,只知道他能量大,能办成事。对了,你们望燃高速不是还没搞定吗?要不你找他试试,探探口风?” 望燃高速…… 想到这个,张文定就是一阵牙疼。 这事儿最终是会解决的,但早一天解决,燃翼就早一天受益。 只是,这个望燃高速,找申巨华靠谱吗? “他收费不便宜吧?”张文定自然不会问申巨华能不能把项目跑下来,而是谈了一下更实际一点的问题。 跑项目,是要花费的,这个谁都知道。 但是,这个花费,要值得! 如果跑这一条高速公路下来,要花费上千万,那张文定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燃翼真的很穷! “收费这个是可以谈的。”孔庄红摇摇头,“现在跑什么项目都得先花费……不过,如果你们县里有合适的项目值得投资,也可以从这个项目上抵消你们的费用。不过,没听说你们县里有什么大项目啊?” 张文定心想大项目还是有的,武云那儿有三亿美金,我那儿似乎也有三亿美金可以动用,到时候一起投到燃翼县里,六亿美金还不是大项目吗? 只不过,这种项目,目前也没人知道,如果申巨华看上了燃翼,那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目前是没听说有什么大项目。”张文定摇摇头,“我们望燃高速省里已经批了,不过环评一直没下来,省政府为这事儿,往上面也打了几次报告了……反正最终是能够批下来的,就为了一个环评的事儿,花冤枉钱,不合算。” “环评这事儿,省里说了不算。只能等了。”孔庄红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对着张文定笑了笑,“申巨华。” 不等张文定回答,孔庄红就接通了电话,然后嗯嗯啊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对着张文定道:“你们县里有个电站吧?” “有个电站,但不是我们县里的,是省林业厅和省水利厅那些干部职工的。”张文定点点头,难不成,申巨华的目标是木湾电站? “对!就是这个。”孔庄红点点头,道,“申巨华想拿下这个电站,但是省林业厅和省水利厅都跟他打太极,所以,他想和你们县里合作,一起拿下这个电站!” 第876章 很有心 “对!就是这个。”孔庄红点点头,道,“申巨华想拿下这个电站,但是省林业厅和省水利厅都跟他打太极,所以,他想和你们县里合作,一起拿下这个电站!” 张文定想过了各种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申巨华的目标,居然是木湾电站! 看来,木湾电站一直没有骨纳入电力系统的体系,还是让很多人眼红的,都想把这个电站拿下来——至少现在看来,未来几十年内,似乎电力应该是不会过时的了。 难怪,在吃饭的时候,申巨华对这事儿一个字都没提。 毕竟,这事儿还是挺敏感的,不好随便提起啊,而且,私底下提起,也还要让孔庄红从中传话。 这一刻,张文定都有点怀疑,孔东红私底下拉着他过来,还叫上了大梅小梅作陪,这不会是申巨华早就安排好了的吧? 至于申巨华为什么是通过孔庄红传话,而不是通过钟华华传话,张文定就不太清楚了。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张文定也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皱着眉头道:“这事儿……我还不是太明白。木湾电站的事情,县里现在管不到呀。” “现在管不到,等拿到手之后,就管得到了啊。”孔庄红笑着道,“我就不相信,有个电站摆在你们县里,你们县里不想收回来?” 张文定叹息一声:“省电力公司想收都没收到,我们县里怎么收?” “省电力公司毕竟在省里,电站毕竟在县里……”孔庄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他们收不到电站,不代表申巨华收不到。” “他能收到,为什么还不收?”张文定看着孔庄红,一本正经地问道。 对于张文定来讲,木湾电站如果能够被收到县里,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虽然现在和木湾电站达成了协议,只要把地给了电站,那电站的电就会全力供给县里,可是,这毕竟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来得安心啊! “没有你们县里的支持,他也拿木湾电站没办法。”孔庄红道,“木湾电站,毕竟是在你们县里的地盘上。” 想了想,张文定觉得,这个事情吧,如果是真的,倒是可以一试。 只不过,以县一级政府的权限来讲,想要把木湾电站捏在手里,可能性实在太低了——望柏市水利水电公司对木湾电站也是垂涎欲滴呢。 “他想怎么合作?”张文定收起心中那些疑惑,问了一句。 孔庄红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得你自己和他谈。不管他想怎么合作,只要你们县里的利益得不到保障,你们都可以拒绝的啊!” “我先了解一下吧。”张文定点点头,“这个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我说孔哥,你今天晚上把我叫过来,不仅仅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吧?” 孔庄红笑了起来:“今天晚上可不是我叫你过来的,是她们两姐妹听说你到白漳来了,想和你见见面,我只是给你作个伴,是吧小梅?” 梅天容就笑着接话道:“确实有好久都没见到张哥了,上次去燃翼想见你,但又不方便……” 既然梅天容说到了这个问题,张文定也不能当作没听到。毕竟,在电视台的事情上,燃翼县里还是要承梅天容的情,或者说,张文定要承梅天容的情。 “上次的事情,还是要多谢天容你啊!”张文定对着梅天容点点头,道,“要不是有你,这次我可能就要吃大亏了。” “张哥你可别这么说。”梅天容笑着道,“以张哥你的人面,我不跟你说,也有的是人跟你说。而且,上次的事情,我也没帮上忙……” “你提前示警,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张文定道,“这不,孔哥一说今天晚上要见你,我马上就跟着他来了。” 孔庄红笑着道:“你们俩谈情说爱别扯上我,小梅,今天晚上你张哥就交给你了,把他照顾好。我和你姐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说着,孔庄红就站起了身,而梅华容也跟着站着起来。 一看这架势,张文定就有点不明白了。 孔庄红这是闹的哪一出?难道,这个别墅,不是孔庄红的爱巢?还是说,孔庄红怕他放不开,所以带着梅华容出门了,让他和梅天容在这里可以自在一些? 心里有着这些疑惑,张文定却没有丝毫迟疑地站了起来,道:“这么快就走?” “再不走你要骂我了。”孔庄红道,“你难得来一次白漳,还是给你们多留一些二人空间吧!” “你这真是……说得我都想走了。”张文定笑着道,“我过来是作客,哪有客人把主人家赶走的道理?” “我可不是主人。”孔庄红指了指梅天容,笑着道,“以我这点收入,就算是把我卖了,我也买了不起这么大的房子啊!只有电视台的收入才有这个可能……” 张文定就有点意外,这幢别墅,竟然是梅天容的? 转念一想,倒也释然了。 梅天容的身份,拥有这么一幢别墅,倒也说得过去——电视台的收入高嘛。 倒是孔庄红和梅华容,二人都是正儿八经的行政编的公务员,名下有这么一幢别墅的话,还是不合适。 不管这别墅真正属于谁,至少房产证上的名字,写着梅天容是比较合适的。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笑着摇摇头,也没说要走的话了——这时候要说走,那就显得太过刻意,而且太不给孔庄红与梅天容的面子了。 甚至,张文定还起身送了送梅华容与孔庄红离开。当然,梅天容也起身相送。 这二人,在这时刻,有点像是房子的男女主人送客人似的。 只是,刚到门口的时候,孔庄红便拦住了他们俩,不让他们继续送了。 等到孔庄红和梅华容离开之后,张文定和梅天容之间顿时四目相对,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 看着梅天容欲言又止的样子,张文定有点心软,道:“在白漳有这么一幢房子,你这也是个富婆了。” “我算什么富婆啊。”梅天容叹息一声,“也仅仅只是日子过得去,根本就没有富余的钱花。说出来你可能还不相信,我想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都不容易。” “没这么夸张吧?”张文定摇摇头,首,“现在出门旅游什么的,不要什么钱吧?” “穷游肯定不要什么钱,但我总不能真的去穷游吧?”梅天容道,“至少,住的吃的要舒服吧?看到个东西想买的时候,总不能一直犹豫着价格吧?”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也就特别无语了。照她这个标准,那大部分人就别去旅游了。 买东西这个……你要买钻石买古董,这消费可是个无底洞啊! 当然了,梅天容的这种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谁人不想过得舒服一点呢? “你还是很会享受的。”张文定嘴里说着话,脚步已经在往回走,很快就回到了沙发上坐下,感觉浑身都有点别扭。 坐在沙发上,张文定突然就想起了徐莹。 如果徐莹在白漳的话,他就不用住酒店,也不用到这儿来,而是直接去徐莹家里,那让他感觉就像是回家了一样。 可惜啊,徐莹现在都很少在白漳了,要不就是去京城开会,要不就是去外面考察…… 张文定感觉,徐莹似乎要被受到重用了。 想着徐莹,张文定的脸上就有了一丝丝的温情。 梅天容刚才感受到了张文定情绪的变化,现在又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便觉得张文定对自己还是有些动心的。 带着这种想法,梅天容很自然地坐在了张文定身边,头很自然的靠在了张文定肩膀上,轻声道:“终于见到你了,真好。” 张文定本想推开她,但想想又作罢。 以前二人就有这这种亲密的坐姿,而且,现在这种时候,如果推开的话,让人家梅天容的面子往哪儿放? 只是,不推开的话,就这么干坐着也不合适,难不成,要顺势抱着她? 这个……貌似也不太好吧? 正在张文定纠结的时候,梅天容又轻声开口了:“抱着我。” 这一下,张文定不用纠结了,只能从鼻子里长出一口气,然后将梅天容搂进了怀里,想说点什么,可是嘴张了张,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梅天容也不说话了。 二人就这么抱着,抱了有差不多一分钟,梅天容又开口了:“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真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你。” 喜欢我?张文定对这个话,是不怎么相信的。 只是,不相信归不相信,这时候却是没必要点破。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张文定顺着这话问了一句。 “就是那次被我老公撞破之后……”梅天容停顿了一下,然后道,“那一次,你先是保护后,后来又安慰我。从那时候开始,你就算是走进我心里了。这一次电视台要去你们县里,如果换作以前的我,肯定不会通知你,但这一次,我很担心你,所以第一时间通知你了。” 张文定只觉得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那一次他跟梅天容只是单独喝喝茶而已,最多坐姿亲密了一点,然后被她老公冲进来看来,可她现在说出撞破二字,却显得当初二人有私情似的。 这女人啊,说话真是很有心。 第877章 想辞职 不管梅天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能够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谢谢你。”张文定搂着梅天容,手掌在她的手臂上拍了拍。 梅天容道:“不要跟我说谢谢,只要你没事,什么都好。” 这个话让张文定颇为无语,尼玛,什么叫只要我没事? 只是,这个话虽然不中听,但却让人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你和你老公现在怎么样了?”张文定感觉自己和梅天容之间说话真是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用这个话题了。 毕竟,这算是一个共同的话题。 最主要的是,张文定真的对梅天容没有太多想法,就准备用这个话题来告诉她——你是有老公的人,要对家庭负责啊! 只是,梅天容明显没听出张文定话里要表达的意思,淡淡然说道:“就那样呗……他过他的,我过我的。” 这个话,又没办法接了。 梅天容又道:“以前我们还是爱过的,很相爱。不过,爱情真的不是生活的全部,可能是生活把我们的激情都磨没了吧,也可能是……算了,不说这个了。没什么意思。” “那就不说。”张文定只能又拍拍她的手臂,继续抱着。 但这一次,却没再抱太长时间,因为梅天容坐正了。 “晚上尽喝酒,没怎么吃饭吧?”梅天容突然对张文定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没什么忌口的吧?” “没什么忌口的。”张文定摆摆手,道,“不用做了,我们出去吃吧。到外面吃点夜宵,好久没吃过夜宵了……” 这个话,倒不是怕梅天容做的东西不好吃,而是,正好有个借口可以离开这别墅。 到了外面吃了夜宵之后,是回酒店还是去哪里,就都由张文定做主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要和梅天容发生点什么,也不能在这间别墅之中,谁知道这别墅里面,是不是到处都有摄像头呢? 到了张文定现在这个位置,行事就得处处小心了,自然不可能随意相信别人。 去外面酒店里开个房间,也比在梅天容的别墅里更有安全感! 梅天容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顺着他的话说道:“行,那我们就去上面吃夜宵。白漳的夜生活还是很丰富的,夜宵种类也多,辣的甜的咸的酸的都有,你想吃什么都行。” 虽然现在还不算特别晚,可张文定还是怕夜长梦多,站了起来,道:“那就走吧。” 梅天容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站起来,道:“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换身衣服,然后马上出去。” 说了这个话,不等张文定回应,她又道:“放心,我换衣服很快。” “行。”张文定点点头,重新坐下。 对于女人所说的换衣服很快之类话,张文定并不怎么相信,可也不能不让她换衣服。毕竟,女人居家和出门是不同的衣服,白天和晚上又是不同的衣服,这一点,男人是怎么都理解不了的呢。 更何况,只是换个衣服,又没有要重新化妆,就算拖点时间,也不可能拖得太久的。 梅天容说换衣服很快,还真的很快,没有超过十分钟,就从楼上下来了。 “走吧。”梅天容出现在张文定面前,扎着马尾,一身短袖t恤加牛仔裤,脚上却是白色运动鞋,整个人看站去,显得格外青春,和平时的成熟风格大相径庭。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梅天容这副装扮,乍一看,居然跟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 啧,女人的年龄,光看看表,还真的很难看得出来呀! 眼见张文定盯着自己直看,梅天容笑着道:“怎么这么看着我呀?” “好看。”张文定微微一笑,道,“你这样子,如果是在外面,我都不敢认了。这衣服一换,整个人都焕发出了一股特别的活力,很美!” “看来你喜欢的是青春活力的学生妹型的。”梅天容就作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道,“难怪你一直对我没感觉,原来是我太老了。唉……”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喜欢学生妹型的。”张文定摇摇头,道,“走吧走吧,你这如果都老了,别的女人还怎么活?话说你这魅力,走到哪儿都是万人迷!” “万人迷就是迷不了你。”梅天容笑着道,“看来以后跟你见面的时候,我还是要多装一装嫩。你想吃什么?” “夜宵有没有清淡点的,有就带地方吧。”张文定晚饭的时候喝了不少酒,现在夜宵就不想吃那些重口味的了。 内地城市里,夜宵一般都是以各种麻辣为主,但也不是没有粤味的夜宵店。 白漳怎么说都是个省会,要找出几个粤式的夜宵店来,张文定相信还是没什么难度的——梅天容可是电视台的人呢,而且常年在外面吃吃喝喝,对于各种夜宵店应该都是很清楚的。 二人出门,梅天容开着车,张文定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路直奔向梅天容嘴里称赞着的夜宵店。 梅天容所说的夜宵店,是一种不太大的店面,面积不到一百五十平时,装修得虽然不豪华,但却颇为精致。 这家店的招牌,并非粤式的,但里面的东西,有很多粤式的。 张文定要了几盘凉菜,又要了银耳莲子羹,还有青菜皮蛋粥,也不管吃不吃得完,先点上来再说。 “这里的夜宵还是不错的,我一个人经常过来吃。”梅天容望着窗口的马路,笑着对张文定道,“从来没想过,我有朝一日,会和你一起来吃。” 张文定道:“哦,看来这里对你很特别呀。” “也说不上特别。”梅天容道,“我就是在这儿,看到我老公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那时候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可实际上却有别的女人……之后,我每次心情不好,就会一个人来这里坐坐,吃点东西。”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感觉怪怪的,这女人不会有什么心理毛病吧?要不然的话,像这样的地方,是她的伤心之地,她应该远离的,怎么还经常过来? “是不是觉得我心理不正常?”梅天容仿佛看透了张文定心中所想似的,笑了笑,道,“其实,我每次过来,都只是在提醒自己,他是个什么人。” 张文定对着她笑了笑,没有接话。梅天容的神情变得有些迷茫,似乎在回忆前尘往事,又像是看不清未来。 就这么迷茫了有足足五秒钟,她回过神来,然后看着张文定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经常来这里,也是提醒自己,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他先对不起我!” 张文定懂了。 这个梅天容,自己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但心里却又觉得这是不对的,为了过得了自己心里这一关,所以经常过来一下,想一想老公以前背叛她的事情,这样她心里就好受些了,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跟别的男人来往了。 对她这种心理……张文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了。 “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把自己的生活过得精彩就行了。”张文定虽然会哄人,但其实并不怎么擅长劝人,所以话说得不是特别中听,“现在这时代吧,谁也管不了别人,能够自己把自己活出个人样,就不错了。” “我也想活得精彩。”梅天容摇摇头,苦笑道,“可是,活出精彩是那么容易的吗?我一直以来的理想,都是当一个女强人,可是你看看我现在……其实有时候,我自己都讨厌自己。” 尼玛,这还没喝酒呢,这女人怎么就开始说起酒话了? “你现在这生活,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张文定摇摇头,“从这方面来讲,你也是个女强人了。” “女强人不在于她有多少钱,而在于她能够做想做的事,她说的话,能够有人听,她可以指挥得了别人。”梅天容打断了张文定的话,自嘲一笑,“可是我呢?我只是听别人的话……” 张文定头疼不已,道:“你不会是之前喝酒了吧?” “没喝酒,也不是说酒话。”梅天容摇摇头,“我准备辞职了。” “辞职?”张文定没料到,她的话题突然会跳到这里来,顿时一愣,而后问道,“为什么要辞职了?是不是你私下给我消息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 话一问出来,张文定就有感觉,肯定是这样的。 有时候,有些情况,想要保密的话,真的很难的。 “我要说不是这个原因,你也不会相信吧?”梅天容道,“其实我早就想辞职了。在电视台也没什么意思,这么多年,做得烦了。我想自己出来,自己做些事情。就算没有你这个事情,我也是要辞职的,只是现在正好给了一个理由,帮我坚定了离开的信心而已。”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还是有几分自责的,不管梅天容是不是真的早就想要辞职,但此时,她要辞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背叛了她的团队,给燃翼县里提前通风报信了。 若仅仅只是提前通风报信,这个也没多大的问题,可是,燃翼县里采取的手段,真的太过了,让她没有脸继续在团队里呆下去。 “辞职之后,你想做什么?”张文定问了一句,不等她答话,便又道,“有我帮得上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梅天容似笑非笑地问:“只管开口?” 张文定迟疑了一下,还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那……”梅天容拖了个长音,然后果断说道,“我想去燃翼!” 第878章 印象改观 “去燃翼?”张文定笑了起来,“燃翼你又不是没去过,跟白漳完全没法比的。你去呆个两天,可能觉得山清水秀,可是时间住长了,你肯定会觉得各种不方便,各种不时尚。” “我去燃翼是做事,又不是享受。”梅天容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要辞职,要自己创业。” “你们搞媒体的辞职创业的人很多,不过,你们不应该往大城市跑吗?”张文定表示自己有些理解不了梅天容的思维,“你这不说去大城市吧,就算呆在白漳,机会也比去燃翼大很多啊!燃翼那地方……虽然我自己现在应燃翼,但我还是要说,在那里,搞文化娱乐产业,没市场,没前景,有点缘木求鱼了。” “电视台辞职,也不一定就非得做文化娱乐产业吧?”梅天容道,“白漳的机会确实比燃翼要多,但竞争也比燃翼要激烈。白漳能人太多,我虽然理想就是当女强人,但我还没有盲目自大到觉得自己的能力特别厉害,到哪儿都能够闯出一番世界!” 这时候,服务员已经把凉菜送了上来,陆陆续续的吃食也在一样一样地上。 二人吃了几口,张文定才点点头:“看来你真的是深思熟虑过的。” 梅天容道:“当然。我总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吧?” 张文定点点头,问:“那你为什么选择燃翼?” “两个原因。”梅天容竖起两根手指,“第一,燃翼很穷,我本钱少,在白漳想接个店,估计只够付转让费的,但在燃翼,我可以盘下一个不小的店了。第二,燃翼有你!这个是最重要的。” 张文定笑了笑,不接话。 梅天容直视着张文定,两眼中放出一种迷人的意味,柔声道:“如果我在燃翼遇到困难了,求到你头上,想必你不会不管我吧?” 在说这个话的时候,梅天容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一股诱人的媚惑。 对于梅天容,张文定觉得她很美,也很有魅力。 不过,他对梅天容真的没什么想法——见到个美女就想搞到手,那样的人满脑子就没别的了,还怎么干正事? 只是,就算不想得到梅天容,可如果能够经常跟这么一个美女见面,那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更何况,自己刚才还说了,说只要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叫她直接开口的,现在,她说了这个话,自己总不能打自己的嘴巴吧? “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能帮的,我还是会帮的。”张文定点点头,先给自己安了一道保险,然后才问,“我很好奇,你辞职之后,不从事文化娱乐行业,是准备做实体?说说看,你准备到燃翼去干什么?开什么样的店?” “现在是网络时代,很多以前实体店挣钱的生意,现在都不好做了。”梅天容说起这个来,脸上就焕发出一种活力四射的光泽,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颇为积极,“我的本钱不多,做不了太费钱的生意,只能从衣食住行这四个人类的基本需求上动脑筋。” 说着,她手一摆,语气提高了一点点:“首先一个,衣就要排除了。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收入不错的人群,现在买衣服,很多都在网上买了。住和行这两个,本钱都太大,我目前的资金有限,玩不转。所以,我想做饮食行业!” “饮食行业啊!”张文定点点头,饮食行业这个还真离不开实体店。 就算是在网上下订单了,也得实际上做出来才能够吃进肚子里呀。 更何况,吃饭并不仅仅只是吃饭,还包含着朋友亲戚聚一聚的意思在里面。不说以后会怎么样,至少目前看来,至少十年二十年之内,人类还是离不开吃的。 从总体行业上来讲,饮食行业,在哪个城市,甚至是乡镇,都会有做得红红火火的,但同时,也有不少餐饮店开了个半年一年,就开不下去要关门大吉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哪一行都有成功的,也都有失败的。至少,饮食行业成功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一些,而只要菜品不太差,价格比较合适,位置过得去,基本上都不会赔本! 当然了,如果因为生意好,遭人眼红,被人使阴招或者被各种势力给野蛮冲撞,而导致生意做不下去,这个就另当别论了。 “在白漳做餐饮的话,我没那么大的本钱,而且,关系也不够硬。”梅天容说到这儿,就叹了口气,“别看我认识孔哥他们这些人,平时大家一起吃吃饭喝喝酒没问题,有点什么事情,他们也可以帮着说说话。可我真要跳出体制,自己做生意,到时候出点问题,想要找他们帮忙,那他们可就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这个话,张文定是相信的。 大家位置不同之后,那关系也就不一样了,考虑问题的方式也会不一样。 到时候,不说别的,你梅天容做生意赚了钱,出了事我帮你摆平了,那你是不是应该分我一点钱呢? 梅天容还在电视台的时候,孔庄红之类的人物,甚至可以拿钱给梅天容,但梅天容一旦做了生意,那到时候,这个给钱的关系可就要颠倒了。 不管相互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情人,只要梅天容从电视台辞职经滴,那就肯定会被别人当成提款机。 到时候,如果梅天容舍不得给钱,那可就真正的得罪人了。可如果给了钱呢,那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都不知道够不够喂饱别人的胃口呢。 这些情况,只能张文定自己想明白,梅天容自然是不可能明说的。 好在,张文定走到这一步,见得多了,却是一瞬间就想到这一点。想到之后,便是极度的无奈,只能叹息一声,道:“你对我倒是很放心。” “我说了,上次被我老公撞破之后,你的表现,让人心里挺温暖的。”梅天容笑了起来,“你这样的人如果都不能让我放心,那我也没有可以放心的对象了。” 说到这儿,她的笑容就收敛了一点点,然后看着张文定,很认真地说道:“再说了,你根本就不差钱,而且,你还前途远大。我现在跟上你,以后你一步步高升,我就跟着你一步步做大,说不定就真的能够变成女强人呢?” 张文定哑然失笑:“你说话还真直接,以前还没发现你这个优点。” “缺点才对。”梅天容道,“我就是因为这个说话直接的缺点,所以在台里才混得这么差。要不然的话,以我的外形条件,怎么着也不至于还像现在这么一无是处吧?” 这一下,张文定终于正视梅天容了。 不可否认,梅天容真的很美,甚至,由于她一直在电视台工作的缘故,让她身上有一种时尚的感觉,比起梅华容来,更令人心动。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而且在省里,厅级处级的干部貌似也认识几个,但在省电视台里,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重用,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按说,以她的姿色,随便跟了哪个有实力的男人,都不至于会混到现在这种样子。当然了,她现在这个样子,相比于大部分女人来讲,已经很不错了——省城市区里的别墅,哪怕是十年前买的,那也不是小数目。 难不成,这个女人平时看着似乎有许多男人,可实际上,却只是跟人玩暧昧,而并没有真正委身于别人?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张文定就否定了。 眼见张文定这突然而来的正视,梅天容就笑了:“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正,但也不是那种很随意的女人。最主要的是,我不想拿身体换钱或者换地位。我想要的是爱的感觉。所以,就错过了很多机会。” 张文定点点头:“不容易。你自己考虑吧,做生意的事情,我不太懂。不过,如果你真的来燃翼搞创业,别的不说,至少,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我是可以给你保证的!” 梅天容跟领导干部打交道很多,自然听懂了这个话的意思——在燃翼,只要你梅天容不干违法的事儿,那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都别想找你的麻烦! 这是一个承诺,这也是梅天容需要的一个承诺! 相比如省城里藏龙卧虎,燃翼这个县城里,那张文定就是天啊!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谢谢!”梅天容这一次就很真诚的道谢了。 这之后,梅天容说话就明显开心了不少,看样子,她似乎真的很想辞职然后去燃翼创业。 夜宵吃完之后,二人上了车,梅天容突然对张文定道:“你住的那边有点远,现在很晚了,要不,就在这附近找个酒店住吧?”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有点心潮澎湃,这个女人,是暗示说要去开房吗? 先前,张文定是对梅天容没啥想法的,但自从认为梅天容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乱来之后,他对梅天容的感觉就有所改观了,觉得这个女人其实挺不错的,现在听到这个话,顿时就有些心动。 第879章 有坑 人对另一个人的印象,真的很重要。而有时候要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往往也只是一个情景,甚至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看法一改变,许多东西,也会随之改变。 张文定之前对梅天容无感,是觉得梅天容水性扬花,现在一番详谈,感觉到了梅天容生活的不易,觉得她是一个有底线有节操的女人,顿时就没有了心理障碍。 说起来,在燃翼这么长时间,张文定真的是过的禁欲生活了。 虽然对陈娟,有时候也有些心动,但他还是坚守着底线。而别的女人,他不放心,自然也不敢乱动。 这与他在随江的生活,是有着明显的差别的。 虽说自从与武云经历了那一次生死考验之后,他的心性与定力都有所提高,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完全不需要女人了。 正常的生理需求,他还没有完全断绝。 只是,平时一心扑在工作上,把这方面的东西,给抛到了九宵云外,压根就没那精力去思考这个。 可是,现在张文定来了白漳,虽然也是为了工作,但只要人没在燃翼,自然就暂时把燃翼的那些压力抛开一边,让心灵有了些许的空闲与自由。 心灵这一放飞,又正好对梅天容的印象改观了,张文定那久未受到滋润的心灵,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心里有这种冲动之后,张文定虽然有心拒绝,但话说得就不那么坚决了:“这个……太麻烦了一点吧?” “我现在送你回酒店才叫麻烦呢。”梅天容笑了笑,道,“要不,你去我家住?” 去她家里,张文定当然是不愿意的,谁知道她家有没有安装摄像头呢? “那不太好。”张文定道,“我在酒店有房间,身份证都登记了的,现在另外开个房间,还能开得出来吗?” “放心吧,同一张身份证只在一家酒店里开一间房,去另一家酒店不受影响。”梅天容笑着道,“至少在白漳市里,是不受影响的。就算开不出来也没事,用我的身份证。”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文定也就不好再拒绝了:“那行,我对白漳不熟悉,你看着哪里不错,就过去吧。麻烦你了呀。” 梅天容就道:“麻烦什么呀,以后还要你多照顾我呢,现在呀,我得提前和你打好关系呀。” 这个话,既可以理解为有暗示,也可以理解为仅仅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对她这个选择,张文定没有多劝什么,反正他觉得,燃翼现在虽然还很穷,但等到乐泉来投资了,等到武云和黄欣黛的手机项目搞来了,等到自己和和武云总共六亿美金的投资传出来,那到时候的燃翼,可就机遇多多了。 到时候,梅天容真要到燃翼投资的话,张文定不说会让她发一笔大财,但怎么着也不可能会让她亏本的。 张文定不会为了她违反原则,但只要他去几次她的店里,那整个燃翼,谁不知道梅天容是他张文定罩着的? 到时候,那些有求于张文定的人,还不都得往她店里去?那些想找麻烦的人,又有哪个敢真的找她梅天容的麻烦? 想着这些,张文定心中觉得安定了不少。 不管梅天容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想交换些什么,他都心里不虚。 梅天容对白漳确实很熟,没开多远,车就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上电梯到大堂后,她也没问张文定要身份证,自己拿着身份证就去前台办理了入住登记,然后,带着张文定上电梯,进房间。 这一路,梅天容没有说过一句要回家的话。 “对这家酒店我不熟悉。”进了房间关好门,梅天容插好房卡,打量着房间里的设施,笑着道,“不过,我知道这家酒店是去年才开业的,所以装修应该不会差,房间设施应该挺新的。现在看起为,感觉还不错。” 张文定感觉也还不错。 这是一间大床房,目测四十平米左右的房间空间,两米宽的大床,虽然不是套房,但睡一个晚上绝对没问题——他真的不是那种住酒店必须要套房的人。 “挺不错的。”张文定对梅天容点点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他和梅天容之间,还没有熟悉到什么程度,总不能说你先去洗澡这种话吧? 好在,梅天容没有让他尴尬,而是伸手一牵他的手臂,把他拉到床边,轻声道:“你今天喝了不少酒,坐着,我给你揉一揉。” 说话的同时,她就轻轻地把张文定按着坐在床上,然后双手放到了他的头上,轻轻地揉起来。 别说,这揉一揉,张文定还真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安心享受着。 梅天容见他闭上了眼睛,便将他的头轻轻揉在怀里,让他坐着不至于太辛苦。 这一下,张文定顺势就抱住了梅天容的腰,然而,还不等他有进一步的动作,手机便响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来电话的人,是最讨厌的。 张文定鼻子里只冲粗气,但心里还是以工作为重,怕县里有事,还是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并不是县里的,但却也不得不接。 因为来电话的人,是武云。 “丫头。”电话一接通,张文定便叫了一声。 “听说你来白漳了?”武云的声音是越来越风淡风轻了,仿佛已经不染尘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来白漳不一定次次都要给你打电话吧?张文定心里颇为郁闷地想着,便话却不能这么直接,只能笑着道:“还没来得及呢,正准备明天找你。” 这个话一出口,张文定又很有点心虚,对付姚瑶的时候,说的是明天,现在应对武云,说的也是明天。 唉,明日复明日啊! 武云没有顺着他的话说明天,而是淡淡地说道:“那你现在是跟徐莹一起吗?” “没有。”张文定赶紧否认,并且还解释了一句,“她都没在白漳!” “哦……原来你和她联系过呀,知道她不在白漳。”武云的声音终于起了一点点变化,“如果她在白漳的话,你们现在应该是在一起的吧?” 这个话,问得张文定满脑门子官司。 什么时候,连云丫头都变得这么坑了?这大半夜的,打个电话过来,话里面还带着坑,有这么做同门的吗?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的玩耍了? “我说你管得也太过了吧?”张文定有点不舒服了,“你要管也应该是管着黄老师才对,我跟谁在一起不在一起,就算要吃醋,也轮不着你来吃吧?” 对于武云,解释得再多也白搭,只有这么直接地说话,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式。 “我怎么就不能吃醋了?”武云冷哼一声,“你还亲过我呢!” “我……”张文定差点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了。 尼玛,能不能不要提这个事情啊! 想到这个事情,张文定就觉得郁闷无比。 当初,武云中枪,在病床上无聊,要他亲,他还信以为真了。却不料,那是武云修为比他高,早上听出了武玲快到病房了,故意让他出丑呢! 现在倒好,成了她拿来说事儿的理由了。 这破事儿,还真没地方说理! “你什么你啊!”武云再次冷哼,“小姑那么漂亮,对你又那么好,你还不知足!我都让你亲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擦!这天要被聊死了! 张文定感觉这对话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只能没好气地说道:“有事说事,没事我挂电话了!” 武云听到这个话,也不再多说什么废话,淡淡然来了一句:“明天晚上来家里一趟吧。” 这一下,张文定算是确认了,武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传话,看来,应该是武贤齐想见见他了吧。 面见武贤齐的机会,张文定也不愿放过,道:“好的,我明天晚上过去。” “我知道你一个人在燃翼也不容易,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多想想小姑。”武云突然语重心长了起来,“她带着孩子,在南鹏同样不容易。她给了你绝对的信任,我希望你对得起这份信任。还有,你现在本来就工作很忙,已经没什么时间练武了,我不希望你把练武的时间,还拿来找女人!想想你师父吧!” 这个话一说完,武云便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放下手机,走到靠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双手狠狠地在脸上揉了揉。 他想起了武玲。 武玲在南鹏,带着孩子,在生活上,并没有什么不容易的——毕竟有钱有助理有保镖有保姆,干啥事都不用她自己动手。 可是,一个女带着孩子,常年没有跟老公在一起,精神上的空虚可想而知。 并且,张文定和武玲之间,通电话都不多。 想到这里,张文定觉得,真的对武玲和孩子都有着深深的愧疚。 至于武功,至于师父,他觉得更是无颜面对。 以前他和武云刚认识的时候,彼此之间的武道修为是不相上下的,可是现在呢?他的进展极为缓慢,而武云却精进神速,甚至已经突破到了一种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 愧对师父的教诲与期望啊! 想着这些,张文定心情莫名烦躁了起来。 这时候,梅天容到了张文定面前,蹲下来,抓着他的手,柔声相问:“怎么了?” 第880章 冤家路窄 张文定对梅天容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手,道:“没事。” “嗯。”梅天容颇有些有眼色,并没有问是谁打的电话,而是点了点头,道,“我看你也太累了,你在这儿躺一会儿,我再给你揉揉。” 说着,梅天容就站了起来,绕到单人沙发后面,双手在张文定头上轻轻按着。 这一次,张文定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只是闭着眼睛任由她按着。 过了大约半分钟,张文定睁开了眼睛,抓住梅天容的手,道:“好了。我们说说话吧。” 梅天容就站在原地,手还没离开张文定的头顶,轻声道:“好呀,说什么呢?” “你坐,坐下说。”张文定指了指不远处工作台旁的椅子。 虽然这里不是套房,但房间里有一张单人沙发,有一个凳子,还有一把椅子,倒是不愁没地方坐。 梅天容走过去,坐下,脸上的神色已经正常,眼中的神情也已经清澈。 她知道,今天晚上,估计是没啥希望了。 刚才张文定接了一个电话,整个人的表现与先前已经判若两人。这么明显的变化,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燃翼在近期,可能会有几个大的投资过来,你如果真的想到燃翼投资,也算是碰上了机会。”张文定此时没办法和梅天容聊私人的话题,只能说工作了,“不过,这个事情,我还是建议你要好好考虑清楚。毕竟,一个稳定的高收入的工作,不是很好找。” 这个话,虽然是真心话,但实际上,却没多大意义。 毕竟,张文定也知道,对于梅天容来讲,就算从电视台出来了,真要找个高收入的工作,也并不会很难,甚至,有可能比以前的收入更高,区别只是,不再是体制内的人了。 “早就想好了,其实现在的工作,早就没有激情了。”梅天容笑道,“人生在世,年轻的时候,受条件所限,考虑得过多,处处难如愿,现在衣食无忧了,总要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大不了投资失败全亏了,总不至于饿肚子。” 你现在也算不上老吧?张文定在心里默默地来了一句,然后点点头,道:“考虑好了就行。既然你这么看好燃翼,如果有什么朋友想投资的,也可以帮燃翼做做宣传。目前还看不出来什么,但过段时间,等燃翼真正引来大投资了,到时候你再帮我们宣传一下,这样也不至于会空口说白话。” “这个没问题。”梅天容点头答应下来,心里已经感觉出了有几分尴尬。 现在的状态,是张文定不想和她发生点什么超友谊的事情了,却又不好开口让她走——毕竟,这是她的身份证开的房间。 可张文定也不好开口说自己走,毕竟,先前开房间的时候,说的可是为他开的,现在又说要走,那不是打梅天容的脸吗? 想到这些,梅天容就有些纠结了,难道,要自己主动开口说要回家? 现在情形发展到这个样子,不管梅天容甘不甘心,都已经不合适再主动了。 但是,要她自己说开口回家,那也很为难——不甘心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这话说出口,自己同样没面子啊! 面子这玩意儿,有时候可能会看得不怎么在意,但有时候吧,却又会非常看重。 这时候,张文定也感觉到了尴尬和纠结,好在,他是男人,而且今天的事情,是他的问题,所以,这时候,他得有担当起来。 “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开车回去,我也不放心。”张文定看了看那张大床,道,“要不,就在这儿将就一晚上吧。这么大的床,怎么都够睡了。” 这话说得很容易让人想歪,好在,刚才梅天容已经知道了张文定的心思,也就不会想歪,只是脸上显出了纠结的表情,然后还是点了点头,道:“行吧。正好我还想跟你多聊一会儿,对于燃翼我是两眼一抹黑,你跟我详细讲一讲,到时候也免得我到了燃翼手足无措。” 这个理由找得好,顿时就把尴尬给化解了。 当然,毕竟同处一间房,二人谁也没有提过洗澡的事情。 就这么坐着聊着,累了就到床上聊。 当然了,聊的话题,就已经不再局限于燃翼县里的事情了。聊着聊着,也不知道谁先发困,就这么穿着衣服,睡着了。 一夜就这么过去,二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第二天早上,张文定还没醒来,梅天容就先醒了。在梅天容刚下床的时候,张文定也醒了——习武之人,总是比较警觉。 “还早,你不再睡一会儿?”梅天容看了张文定一眼,朦胧着睡眼道,“我是早上习惯早起了。” “我也习惯早起。”张文定一骨碌爬了起来,笑道,“我从小习武,经常天不亮就起床。” “那你先刷牙洗脸吧。”梅天容对于他练不练武这个话没有回应,而是笑着道,“要不然我进了卫生间,时间会比较长。” 这个,张文定也是理解的——女人化妆时间就不会短。 想到这里,张文定也就没客气了,进了卫生间排废物,然后很快洗脸刷牙完毕。 之后,梅天容进了卫生间,时间确实有点久,但还不算太久,也就半个小时的样子,便出来了。 “你化妆还挺快的呀。”张文定看着她,轻轻一笑。 一般来讲,像她这样的美女,化妆不都是至少一个小时以上吗? “我化妆其实挺简单。就是眉毛嘴唇,别的都简单,毕竟天生丽质嘛。”梅天容自信地一笑,然后歪了歪头,“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张文定点点对,“确实天生丽质,我见犹怜啊!” 梅天容就颇为幽怨地说道:“你见是见了,可就没见你怜!” 这个话真是很无奈,好在,经过了昨天晚上一夜无事的聊天,现在二人之间虽然不是情人关系,但却似乎比普通朋友要亲近许多了,所以,这个话,完全可以当成玩笑话。 有时候,男女之间,真要突破了那层关系,可能相互之间就没啥好感了,但如果不突破那层关系,可能还能够更好的相处。 比如张文定和白珊珊,再比如张文定和梅天容。 当然了,梅天容和白珊珊,在张文定心中的地位,肯定是不一样的。 不过,现在要拿梅天容和苗玉珊对比的话,张文定更愿意和梅天容来往,因为他跟梅天梅之间清清白白的,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少给我说这些啊!”张文定摆摆手,“既然你化好妆了,那咱们就下去吃早餐。吃了早餐我还得赶到那边去,怕领导找我有事。” 虽说如果佟冷海有事的话,应该会提前给张文定打电话,但说不定有什么突发情况要马上见面呢? 总不能让领导等着啊! 梅天容虽然准备辞职了,但毕竟在体制内呆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张文定这个县里的一把手跑到省城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的。 她分得清轻重,陪他下去吃了个早餐,然后开车将他送到目的地。 张文定回到昨天来时住的酒店,自然没有人会问他晚上去哪里了。在酒店里,他也不敢随便给白漳这边的熟人打电话约饭,毕竟还要等着佟冷海的安排呢。 只有陪着佟冷海把民政厅的事儿办了,接下来才会是他的自由支配时间。 佟冷海到中午了才给张文定打来电话:“文定啊,你下午就去民政厅社会事务处,先以你们县里的名义到社会处报备,然后市民政局再跟进。” 这种事情,按说的话,市民政局往省厅去报更符合程序,但现在各区县到省里各厅局跑项目也是常有的事,很多都不喜欢被市里插一手。 所以吧,佟冷海这个吩咐,倒也正常,甚至算是对张文定颇为照顾——县里报备,那首功就是县里的,市民政局报备,首功就是市民政局了。 甚至,如果树葬这个事情真的被民政厅主导了,那么,到时候,具体的试点,肯定也会是由燃翼县来负责,而不是望柏市民政局来负责了。 对于这里面的道道,张文定也清楚了,马上道:“好的,谢谢书记,我下午一上班就去。” “到民政厅办完事情之后,给我打个电话。”佟冷海似乎很忙,扔下这么一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就颇为头疼,直接去社会事务处啊,也不知道社会事务处的处长是不是还是熊妙鸳。 如果还是熊妙鸳的话,那估计不会很顺利了。 毕竟,当初熊妙鸳和楚菲二人带着几个便衣警察,要找苗玉珊的妹妹杜秋英的麻烦,被张文定给搅黄了。后来,徐莹介绍熊妙鸳和张文定认识的时候,二人当场就闹得很不愉快,不欢而散。 现在,有事要求到熊妙鸳头上,熊妙鸳会不会报复呢?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一阵头大。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头再大,也得把事情办好。 干工作嘛,哪有什么一帆风顺的? 第881章 怒火中烧 现在的张文定,无论是心性还是思想,都已经越来越成熟了。 私人矛盾,要给工作让路,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他也相信,熊妙鸳也会有这样的觉悟——这事儿关系到省民政厅的脸面呢,由不得熊妙鸳使小性子! 能够混到实职正处,都不会缺少大局观。 就算她没有这个大局观,相信她上面的厅领导,也会让她有这个大局观的。 当然了,大局观是大局观,但在实际工作中,出工不出力,不全力配合张文定,这样的话,张文定也拿她没办法。 想了想,张文定还是决定给徐莹打个电话。 这事儿啊,还是要让徐莹先提前和熊妙鸳打个招呼,免得下午一上班,自己过去之后,和熊妙鸳几句话没到位,直接吵起来,那就不好了。 想当初,张文定还在安青的时候,想搞这个树葬项目,就和木槿花一起找过民政厅,但那时候省里正处于换届的关键时候,民政厅也不敢搞什么大动作。 当时,徐莹也介绍了熊妙鸳给张文定认识,只不过闹得很不愉快而已。但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徐莹和熊妙鸳之间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 想到这里,张文定抬手就给徐莹打了个电话:“我下午要去民政厅见熊妙鸳,你能不能先帮我打个招呼?” “啧……”徐莹也是一阵牙疼,但张文定都打了这个电话过来了,她也只能接下这个事儿,“行吧,我给她打个电话。不过,她这人脾气有点大,我的话能够起多大的作用,我也说不好。” “堂堂实职副厅,这点面子肯定是有的。”张文定狂灌着迷魂汤,“这次的事儿比较重要,民政厅里,我们市里冷老板亲自出马了。不过,社会处这一块,得我们县里先报上去。你也知道,树葬这个工作,外省有成功的经验,咱们这里要另辟蹊径,有些基础性的工作,还是要做扎实才行。” 对于这次来省城的事情,张文定早在来之前就和徐莹在电话里简单提了一句。 毕竟,当时张文定还是想见一见徐莹的,可是,徐莹太忙,没在白漳。当时徐莹也只是随口那么一问,张文定也就是简单说了说。 对于林业厅和燃翼县里的恩怨,徐莹也是了解过的,所以,听到这个情况,她就又忍不住劝了一下:“你们县里把林业厅顶回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没必要继续和林业厅对着干吧?” “我们不可能和林业厅对着干啊。”张文定当然是不肯承认这个话的,解释道,“主要是我们县里的相关工作,有一定的基础,而这一方面,又是县民政局负责的。所以,这个情况,我当然要找民政厅了,总不能去找林业厅吧?” 这种话,徐莹自然是不相信的。 但她也明白,张文定既然这么干了,而且望柏市一把手佟冷海也支持,那再怎么劝也没用了。 反正心意尽到就行,至于最后弄成什么样,有佟冷海顶在前面,想必张文定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毕竟,之前,林业厅的目标就是佟冷海,而不是张文定——燃翼县里只是被殃及的池鱼。 “行吧,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徐莹知道张文定现在已经越来越有主见,不再是那个事事都需要别人指点的小张了,忍不住内心唏嘘了一下,然后道,“熊妙鸳那里,我尽量跟她说说,你到了民政厅之后,态度也不要太强硬了。她的脾气有点大,而且,人家毕竟是省厅!” “放心吧,这点轻重我是知道的。”张文定笑着道,显得对熊妙鸳没什么怨气的样子,心中却在想着,就熊妙鸳那丑到爆的长相,脾气大就对了,要是脾气好,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一般来讲,长得特别漂亮的女人,有可能脾气很好,也有可能脾气很坏,而长得丑的女人,同样也是要么脾气很好,要么脾气很坏,不可能有脾气处于不好不坏这种中间的。 因为不论是美的还是丑的,她们所经受的,都是平常人经受不到的,久而久之,对自己的脾气,自然会有很大的影响。 想到熊妙鸳那张丑脸,张文定觉得,自己不能和她一般见识——身为一个帅男,要有广阔的胸襟。 …… 就算有徐莹提前打电话了,可等张文定真正到了民政厅社会事务处之后,也还是感觉到了熊妙鸳的不肯配合。 熊妙怨的不肯配合,并不是表现在明处,而是一种淡淡的拒人千里的味道。 比如,像张文定这样的区县一把手过来了,跟处长谈事,这才是级别对等的。然而,熊妙鸳却并没有和张文定过多交流的意思,只是在和张文定握了一下手之后,便笑着道:“处里殡葬方面的工作,是王处长负责的,具体的情况,你们和王处长沟通,我叫王处长过来。” 这个话说完,熊妙鸳便打了个电话:“王处长,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社会事务处在民政厅里,也算是个大处了,处长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另外有三个副处长。而熊妙鸳嘴里的王处长,是三个副处长之一,名叫王大山。 王大山过来得很快,熊妙鸳的介绍很中规中矩:“王处长,这是望伯市燃翼县的张县长,他们在殡葬工作方面有一些经验,想和你交流一下。” 张文定对熊妙鸳这个态度极为不爽,但还是忍住了怒气,微笑着对王大山伸出了手:“王处长你好,我是张文定。” 手握一县的角色,面对一个民政厅的副处,真的没有什么压力。 王大山平时见到下面县里来的干部,架子肯定是要稍稍摆一摆的——省厅的优越感不秀一下,那都对不起省厅两个字。 可是,今天张文定虽然先伸出了手,但是说话的内容与语气,却是让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优越感,甚至,他还生出了一种,张文定比他更有地位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王大山很不爽。 在王大山看来,你一个下面县里来的县领导,都被处长打发给我了,你还这么硬气?谁给你惯出来的这毛病? 心里一不爽,王大山就对张文定伸出来的手视若无睹了,根本就不去握手,只是嘴里淡淡然说了一句:“张县长年轻有为呀!” 要说年轻吧,张文定现在也说得上是年轻——这个年纪的区县一把手,在全省来讲,不说独一份吧,最多也不超过三个。 可是,年轻归年轻,这也不是你一个副处能够说的! 上级领导这么说,那可以认为是在表扬,你一个副处这么说,还不跟我握手,是几个意思? 被熊妙鸳打了个太极,老子也就忍了,毕竟之间有私怨存在,而且熊妙鸳也是握了手的,你姓王的算老几? 真当老子县里来的就好欺负? 张文定现在管理着一个县,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但知轻重归知轻重,在遇到这种情况了,他不能退缩,也不能委屈求全! 因为他面对的是熊妙鸳,是与他有过不愉快的熊妙鸳。 如果现在面对一个副处,他张文定都示弱了,那在后续的工作合作中,绝对会被熊妙鸳处处抢占先机,燃翼县里就会比较被动。 虽然跟熊妙鸳打的交道不多,但张文定能够看得出来,熊妙鸳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对这样的人,千万不能示弱,你越示弱,她越会得寸进尺,绝对会一有机会就压着你打。 所以,面对这个情况,张文定当然不能退。 “干部队伍年轻化,这是大趁势。”张文定既然要表现得硬气一些,那话说得可就不怎么中听了,“基层不比机关,坐机关的话,对体力没什么要求,有些条件可以放宽。但在基层工作,要时不时下乡,进山过河的,年纪大了吃不消。” 这个话,说得真的是没什么水平,完全就不是一个领导干部应有的水平。 但是,张文定就是这么说了。 说出这个话来,并不是要表现出来张文定能力有多强,而仅仅只是透出一个消息——我张文定不好惹,就算在省厅,我也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 果然,张文定这个话一落音,熊妙鸳与王大山就表情各异地愣了愣。 熊妙鸳的表情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惊讶,而王大山的表情,则是一种隐忍的愤怒了。 熊妙鸳惊讶的是,张文定说话这么直接这么猛,俨然一副暴发户的嘴脸,这样的人,是怎么入了武家的法眼,招他做女婿的? 对于张文定的背景,熊妙鸳自然是听楚菲讲过的。 正因为了解了张文定的背景,熊妙鸳刚才也才压着心里的不爽,和他握手,并且还叫了副手过来。 她这么做,不是给张文定面子,还是要给张文定背后的武贤齐一个面子。 她想到了张文定背靠着武贤齐,做事肯定会胆子大,但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胆子大到在这个办公室里,这么跟王大山说话。 王大山确实只是一个副处,但王大山此时却代表着民政厅的脸面呢。 张文定这么干,那就有点目无民政厅了。 正因为如此,王大山的脸上就已经隐隐有了怒容——在我的地盘上,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第882章 不可能 “张县长说话很冲啊!”王大山冷冷地看着张文定,不阴不阳地说道,“你这是到省厅来汇报工作的态度吗?” 张文定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只是冷笑着反问了一句:“你这是代表省民政厅对下面区县的态度吗?” “我……”王大山张嘴吐出一个字,却又卡壳了,他还真代表不了省厅的态度。 至少,这种态度,不能够明说出来。 本来下面区县在省里跑项目,就对省里各厅局很有意见了,如果这个态度被他自己承认了,那影响就太恶劣了,厅领导绝对会恨死他。 眼见王大山理屈词穷了,张文定就是一声冷哼:“就你这点胆子,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这个话,说得真的就是嚣张无比了,而且毫无风度,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能忍。 王大山被气着了,怒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这不是你的办公室吧?”张文定上上下下打量了王大山一番,然后扭头看向熊妙鸳,淡淡然说道,“熊处长,你就是这么对待这次的工作的?看来民政厅对这个工作没有多大兴趣,那我还是回县里吧!” 熊妙鸳听着这个话,心里别提有多恼火了,老娘处里的工作,还用不着你一个基层干部来指导! 只是,张文定话里话外,都不离开树葬工作,这就让熊妙鸳有点坐蜡。 身为社会处的处长,熊妙鸳对树葬工作并不陌生,哪怕石盘省里并没有开展树葬方面的工作,她依然不陌生——省厅与省厅之间,业务上的交流还是有一些的。 外省有了成功的模式,让林业系统在殡葬工作上插了一脚,这事儿,在民政系统之中,还是造成了一些不小的影响的。 如果没人提起这个,那大家就可以当作事情什么都没有人,但现在既然燃翼县里,甚至是望柏市里都就树葬这个工作和省民政厅沟通了,那民政厅绝对会认真对待这个事情——真要搞起来了,那可是给民政部长脸呢。 所以,现在这个工作吧,就算熊妙鸳对张文定有天大的意见,也得大局为重——厅领导很重视树葬工作啊! 基于这个原因,熊妙鸳只能压下了心里的恼火,皱着眉头道:“张文定你差不多点啊!这里是民政厅,不是你们燃翼县!” “我这是为你们民政厅在操心,你们就这么个态度?”张文定直视着熊妙鸳,似笑非笑道,“熊处长既然不在意这个,那就当我自作多情。行了,你忙,我还得去别的地方跑一跑,县里一摊子事儿,我不能光在你们民政厅耗时间!” 这话一说完,张文定提着公文包,直接就向外面走去。 这一下,熊妙鸳撑不住了,直接几步冲上来,一把拉住了张文定的手,气急败坏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呀,你不能走!”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熊妙鸳也不能让张文定就这么走了——这么走了的话,她没办法向厅领导交差。 所以,哪怕这个举动会让自己很没面子,但熊妙鸳也只能拉住张文定了。 眼厅领导的怒火相比,面子真的不算啥。 这时候,主动权总算是被张文定拿到了。 他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熊妙鸳,板着脸道:“熊处长请自重!” 自……重?熊妙鸳花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里要表达的意思,一张脸顿时就五彩斑斓了。 尼玛,老娘就只是拉了一下你的手,不想让你冲出门,怎么就不自重了?老娘就算是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你张文定! 麻蛋,现在的男人,都这么自恋吗? “都是为了工作,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咱们可以慢慢沟通了解嘛。”熊妙鸳也是个强势的人,但此时,话却说得很软,“你这么急急忙忙的冲出去,知道的人,明白你是为县里的工作着想,不明白,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你怎么着我?就凭你那长相,快算了吧!张文定冷哼一声,扫了站立在一旁的王大山一眼,道:“要沟通就要和你直接沟通,和他这种不理解基层工作辛苦地人,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跟你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王大山扔下一句话,直接夺门而出,离开这间办公室了。 王大山虽然怒火冲天,可毕竟也是有些眼色的,见自家老大在这个张文定面前都吃了亏,知道自己再呆在这里,只能自取其辱,还不如赶紧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对于王大山的离去,熊妙鸳也没有挽留,甚至连一个字的意见都没发表,只是径直对张文定说道:“坐吧,具体什么情况,我们好好聊聊。” 张文定刚才一番发威,只是为了掌握主动要,现在主动权到手了,他自然不会再为了面子而继续不依不饶下去,当即坐了下来,看着熊妙鸳道:“具体的情况,我这儿有书面的材料,我们县民政局的负责同志也过来了,要不要叫他上来?” “我先看看吧。”熊妙鸳没有见一个县级民政局负责人的意思,示意张文定拿出相关的材料。 张文定从公文包里取出了相关的材料,递给了熊妙鸳。 熊妙鸳接过材料,不紧不慢地看着。 一页一页把材料翻完之后,熊妙鸳就对张文定道:“你们县里……也是在省里开了个头,树葬方面的工作,千头万绪,光看你们这个材料,厅里也像是雾里看花……” 这个话,就是隐隐地在说张文定了,你这个材料里,不少东西都是虚的吧? 张文定对这个话心里就很是不爽了,这个工作本来就还虚着的,如果真的坐实了,还用着来你们厅里跑?估计你们厅里早就派人去县里实地考察了吧?现在,正因为没办法实地考察,所以才要我们上来找你们嘛。 不过,不爽归不爽,事情该谈还是要谈。 张文定看了熊妙鸳一眼,道:“树葬工作,毕竟是个新事务,没有省里市里的相关指示精神,县里的实际工作,开展得就很困难。这不,我只能到省厅来寻找帮助了。” 开展得困难,并不是因为县里没用心,也不是县里不想干实事,而是你们省厅没有具体的指示精神——如果你们对树葬工作有具体的指示精神,那我们现在肯定不是玩虚的,而是把具体的工作都做起来了,甚至于树个样板给你们民政厅都可以。 二人这个对话,也不是在推卸责任,仅仅只是在争夺话语权。 是的,虽然刚才张文定掌握了主动权,但熊妙鸳并不甘心,随时都想要把主动权夺回来——挑一点刺,让对方理亏,这主动权就回来了。 只不过,张文定对这些谈判型的技巧,懂得也不少,所以,直接就反将了一军——我们玩虚的,也是为了你们才去玩的,对你们有好处的。 你能不能不要一说话就像是在给我们厅里施舍好处似的啊?熊妙鸳心里那个别扭就别提了,翻了个白眼,道:“树葬是个新鲜事务,厅里在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总结之前,不宜贸然下达什么指示精神,实践出真知嘛。啊,你们县里这一次,就做得很好,厅领导对你们的工作态度,是很认可的。” 这个话,算是熊妙鸳主动退了一步,暂时不在主动权上去动心思了,而是准备直接谈工作。把工作谈好了,失一点面子也无所谓。 毕竟,这个事情吧,正像张文定刚才所说的,燃翼县里干事情,而省民政厅是要落得不小的好处的。 眼见熊妙鸳退了一步,张文定也就适可而止,抛弃了先前的不爽,直奔主题道:“现在县里的工作,可以马上展开,民政厅也可以派人去我们那里指导。” “唔……指导。”熊妙鸳点点头,道,“是大方向上的指导,还是具体工作方面的指导呢?” 这个,就是在问,指导权限有多大——权限大小,关系到厅里的成绩能够拿到多大,所以要问一下。 “大方向上的指导,肯定是需要的。”张文定很痛快地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就开出了条件,“如果民政厅有具体的工作规划,有政策和资金方面的支持,县里肯定会全力配合厅里的工作。” 这就直接开口要项目了——树葬工作,你们厅里成绩,但你们厅里也要出政策出钱,让我们县里干这个工作干得名正言顺,并且能够落点实际的好处。 这就是一个交换,不能让我们县里白辛苦吧? 对张文定这个要求,熊妙鸳也是有心理准备的,直接问道:“相关的政策支持,厅里会尽快落实。这个……资金方面,你们的缺口有多大?” 张文定想了想,咬了咬牙,道:“再有五千万,应该就差不多了。如果有一个亿,那就可以搞成一个不错的规模。” 听到这个话,熊妙鸳顿时就跳了起来:“这不可能!这太多了!张文定你搞搞清楚,这是民政厅,不是财政厅!” 第883章 艰难的谈判 “我知道这是民政厅不是财政厅。”张文定点点头,然后翻了翻眼皮,道,“但是,民政厅也是个大厅局,个把亿,对民政厅来讲,也就是毛毛雨啦!” “毛毛雨?”熊妙鸳冷哼一声,“民政厅今年的预算才三个亿!你张嘴就要一个亿,你还真敢开口!” “才三个亿?”张文定这一下就真的比较吃惊了,有点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们怎么说也是省里的部门,三个亿够干什么?” “我们这里还算好的,省里对民政工作很重视,有些省里,民政厅一年的预算也就个把亿。”熊妙鸳翻了翻眼皮,道,“真要给你一个亿,我们厅里都没办法正常运转了。说个实在数吧!” 张文定想了想,感觉熊妙鸳这个话应该是实话,毕竟,燃翼县里给民政局的经费,那真是少得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而且,民政厅只是一个部门,一年有三个亿,真的不算少了。 总不能拿省里的部门跟市里的财税收入相比嘛,毕竟,市里的财税收入,那是来自方方面面的。 只是,这个数据一真实,那张文定再开口的时候,就有些不太好开口了。 钱要少了,不甘心;钱要多了,厅里的困难在那里,也要不出口啊! “一千万吧。”想了足足有三秒钟,张文定还是厚着脸皮报出了这么一个对于燃翼来讲,很可观的数字。 当然,报是报出了这个数字,但张文定心里也明白,民政厅不可能为一个树葬试点,给燃翼拨这么多钱——谁知道林业厅会不会跳出来中途截胡呢? 在树葬工作上,外省有成熟的经验,这个是林业厅插手最大的理由。 而民政厅肯出钱支持燃翼县里,为的不就是抢在林业厅出手之前,先坐实了在树葬工作中,民政厅的主导地位吗? 所以,站在民政厅的角度,这个钱可以投,但是,考虑到这其中的风险,投的钱,肯定不会太多。 张文定是想着,报价一千万,这算是漫天要价,但民政厅也可以落地还钱,最终的成交价,张文定希望在五百万。 低于五百万的话,真的就显不出民政厅的诚意了——区区五百万,买这么大一个成绩,很便宜啦,白菜价啦! “这个数额太大,我不敢往领导那儿报。”熊妙鸳摇摇头,道,“要是五百万的话,你又能保证省里最终会把这项工作交到我们厅里来办,那我还可以麻着胆子到领导那儿吹吹风。” 正如张文定所料,五百万对于民政厅来讲,不算多大的数目,完全可以承受——真的做出成绩的话,投入个五百万实在是太便宜了。 只是,熊妙鸳这个话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要张文定保证,这事儿最终要让民政厅来主导,而不能被林业厅划拉过去了。 对她这个要求,张文定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这个我保证不了。这是省里考虑的工作,我一个县级干部,怎么跟你保证?” “你能保证的。”熊妙鸳直视着张文定,“我们之间也不用说那些虚的,只要你保证,省政府在这个事情上,全力支持我们厅里,我现在就去找厅领导汇报!” 这个话就说得够明白了,你张文定确实没有那个能力保证,但你有能力直接把话递到省政府——你是武贤齐的亲妹夫呢。 只要武贤齐支持了民政厅,那不就相当于省政府支持了民政厅吗? 站在熊妙鸳的立场上,这么理解很正常,完全没毛病。 只不过,张文定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他确实是武贤齐的亲妹夫,但他跟武贤齐之间,真的不怎么亲近。平时,武贤齐对他的工作,都不怎么干涉的,那他就更别想去影响武贤齐的决定了。 有时候真要想搞点什么,他去找武云,都比找武贤齐要靠谱。 这种情况,张文定也很无奈,甚至还没办法对别人说。说了别人也不会同情他,甚至更可能会对他幸灾乐祸,从而觉得他也不过如此。 所以,这时候,张文定也懒得解释什么,只是摇头道:“你这个要求,我保证不了。我能保证的,只是县里会全力配合民政厅的工作,至于别的方面,恕我无能为力。” 熊妙鸳摇摇头,也没见生气,只是淡淡然说道:“你这个态度,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张文定也摇了摇头:“我似乎没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的。其实吧,说破大天去,你们厅里下拨五百万,也就只是给我们县里多了一个树葬陵园,除了这个,我们一分钱都落不着,你还要我帮你跑省政府,没这个道理!” 熊妙鸳顺着这个话就问:“那你要多少,才能够保证省政府全力支持我们呢?” 对于这种明显挖坑的话,张文定自然不可能往里面跳,笑着道:“我不要什么,你就算给再多,我也左右不了省政府的决定。” 熊妙鸳就很是无奈了,道:“这就是让你走亲戚的时候帮着说句话的事儿。” 张文定听得好笑,他今天晚上确实要走亲戚,确实要去武贤齐家里,而且确实能够见着武贤齐,但是这事儿吧,还真不是说句话的事儿! “熊处长,你们厅也是省政府的组成部门。”张文定摆摆手,打断熊妙鸳的话,“在工作上,你们对省里的影响,比下面市里都大,更别说县里了。这个话不要再提了,咱们就事论事吧。” “好。就事论事。”熊妙鸳点点头,一脸正色说道,“这样吧,省里我们自己去做工作,地方上的工作,你们来做。不过,关于树葬陵园的管理,要纳入厅里直管!” “这不可能!”张文定当场就拒绝了,老子辛辛苦苦搞出来的工作,凭什么纳入你们民政厅直管?抢功劳可以理解,但你不能抢得这么不讲道理! “我们出了钱,总不能白出吧?”熊妙鸳脸色有些不好,“省里的工作你不肯去做,现在又不让我们管,那我们厅里白忙活了?” 你们厅里想要成绩,我可以给你们,但陵园的管理权,只能在县里——谁都知道,陵园的后期收益,是很可观的。 这不是免费的市民公园,而是收费的陵园呢! 更何况,树葬的收费,并不低——土葬式树葬,跟单纯的树葬,那是不一样的。 “光一个把树葬工作纳入民政系统的荣誉,就足够你们厅里消化的了吧?”张文定摇摇头,“我们县里是真穷,所以我们要的是实际利益。你们不缺钱,就别和基层抢这点汤汤水水了吧?” 厅里也没钱啊!熊妙鸳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但却不会把这个话说出来,这话要是说出来,那就表明厅里确实是想和区县争钱了,好说不好听啊! “厅里怎么可以和你们县里争这些?”熊妙鸳轻轻一笑,表示省厅是有省厅的傲气的,不屑于这点钱,但是,省厅的工作,那是站在全省一盘棋的高度的,“不过呢,你也知道,我们省里还没有这个树葬工作的试点。而如果你们县里成为第一个试点的话,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需要我们厅里直管,才便于相关工作的开展。” 说到这里,熊妙鸳突然加重了语气来了一句:“这是民政系统的工作啊!” 这个话,就是在暗示,试点陵园由省民政厅来管,可以直接就断了林业厅插手的可能——这是我们厅里搞出来的工作,你们林业厅,站边上看着吧,了不得牵涉到森林植树方面的工作,你们林业厅来个人配合一下嘛。 这个理由,确实很强大。 张文定此来,要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配合着佟冷海,给林业厅一个教训。 当然了,这种教训,并不仅仅只是出于报复的心理。更主要的,还是要让省里别的厅局看到,望柏市和燃翼县并不好惹,你们以后想再像林业厅那么胡乱对下面乱搞,那就要做好被教训的心理准备。 从这一点上出发,其实也还是为了市里县里的工作能够更方便的开展。 要不然的话,省里那么多部门,今天这个部门来搞一下,明天那个部门来搞一下,市里县里只能疲于应对,还怎么干工作? “具体的管理工作,肯定是由县里负责。”张文定沉吟了一下,也做出了一定的让步,“不过,这方面的工作,县里确实没有什么经验,离不开民政厅的指导。要不这样,你们社会处下面增设一个树葬办公室,然后派员常驻我们县里,对于树葬陵园的相关工作,我们也便于向你们厅里随时汇报情况。” “树葬办公室……”熊妙鸳对这个提议,有过那么一秒钟的心动,但是下一刻,她就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真要设这个办公室的话,那也是厅里直接增设,要报到省里核批的,不是我们处里,甚至不是我们厅里就能够决定的。这样吧,树葬陵园,目前由我们处里和你们县里共同管理,你们要是同意,那我就报给厅领导,如果你们不同意,那就没办法了。你们自己想办法筹措资金,我们厅里给予相关的政策支持!” 只有政策支持,那就是一分钱都不给了。 第884章 不管你怎么想 只给政策不给钱,这事儿张文定肯定不能答应。 既然是合作,那就要有诚意,燃翼县里出了力,那当然是希望民政厅能够出钱的。 不要钱的话,张文定吃饱了撑的跑到省里来浪费时间和口水?县里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忙不完呢! “这是个新鲜事务,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条条框框不宜设置得过多吧?”张文定皱起了眉头,“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熊处长你这做得有点不地道。” “这不是我个人的事!”熊妙鸳也是一阵火大,忍不住语气就重了一些。 尼玛,张文定你差不多点,下面哪个区县到了省厅里来,不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你倒好,上来就把我的副手给喷了一脸,现在我又在这儿客客气气地和你说话,你特么的还蹭鼻子上脸了? 真以为离了你们燃翼县,我们厅里就办不成事儿了? 张文定的语气也瞬间强硬了起来:“确实不是你个人的事,但现在是你个人在跟我谈!” “我这是代表厅里和你们县里在谈!”熊妙鸳没好气地说道,“这是工作,你能不能别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这到底是我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还是你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了啊?张文定心中那个气,真的是没处发了。 熊妙鸳你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 这个怒火刚一起来,张文定瞬间又压了下来。 倒不是他怕了熊妙鸳,而是感觉出来了,熊妙鸳这是在故意激起他的怒气,好让他不能够冷静的思考问题。 只要他被激怒,那做出的决定,就会不够成熟了。 一想到这里,张文定便冷静了下来,不再纠结于什么情绪不情绪,而是淡淡然说道:“最少八百万,我们共同管理树葬陵园。五百万的话,由我们县里来管理。” “你这是在为难我们厅里。”熊妙鸳也态度冷了下来。 张文定站起了身:“熊处长先考虑一下,如果实在决定不下来,可以问问你们厅领导的意思。这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一次,熊妙鸳没再留他了。 条件问出来了,她对厅领导也就有个交待了,留不留没什么区别。 从民政厅一出来,张文定抬手就给佟冷海打了个电话:“书记,我跟熊处长谈过了。” 佟冷海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感情:“嗯,怎么说?” “估计还要几个回合。”张文定道,“他们是大衙门,总以为基层工作很容易。” “不要说怪话。”佟冷海不轻不重地来了一句,然后道,“具体怎么个情况?” “他们打算出五百万,但要树葬陵园的管理权。”张文定没好气地说道,“现在五百万够干点什么?我们县里出地出人辛苦一场,到头来全归了民政厅?就没他们吃相这么难看的!” “唔……”佟冷海不置可否。 这事儿,佟冷海在没了解到具体的情况之前,不适合乱开口。他只能和民政厅的大厅长进行一下大方向的沟通,至于具体的细则方面,当然不需要他们这种人来一条一条的拟定了。 所以,张文定也好,熊妙鸳也罢,都只是在商量细节。 问题是,现在这个细节商量不来,中间的差距太大了。 熊妙鸳为民政厅争利益,这是理所当然的,而民政厅的领导也能够大力支持她——关系到厅里的利益与面子呢。 可是张文定的处境,跟熊妙鸳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因为张文定这次过来,表面上看,是在帮着望柏市里争利益,可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县里。 这个厅里和处里的关系很亲近,但是市里和县里的关系,就很复杂了。 所以,民政厅的领导能够全力支持熊妙鸳,可佟冷海,却不见得会大力支持张文定了。 这就是张文定要给佟冷海打电话的原因。 当然,这也是佟冷海早早地交待,让张文定一谈完就给他打电话的原因。 因为佟冷海要估算一下,对张文定给多大的支持力度。 只是,现在张文定给说出来的情况,让佟冷海有点为难。 五百万不多,这么点钱,真心没放在佟冷海眼里——望柏市里虽然不是全省最富的市,但也是能够排前五的存在。 如果不是被燃翼这个穷县拖了后腿,说不定还有希望再往前冲一冲排名呢。 “书记,县里也不是非得要他们多少钱,只是他们这样,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张文定见佟冷海不肯表态,便又道,“这个工作,对我们市里县里都没大多的亮点。我们纯粹只是想帮他们一个忙,搞得现在好像我们欠他们我大人情似的,他们这做事,也不太讲究了!他们民政厅这么干,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搞什么了,由他们自己弄吧,我们退出。” 对市里对县里没亮点?佟冷海心中好笑,要是没亮点,他会来推动这个事情? 怎么说,也是一个成绩啊,并且顺手还能够给林业厅一个教训,这事儿当然得推动。 至于说县里……五万百啊! 佟冷海相信,张文定对这五百万,那肯定是志在必得的——燃翼那地方太穷了,处处要钱,现在有五百万摆在那儿,带回去就能够解一下修路资金的燃眉之急,打死佟冷海,他都不相信张文定会放弃。 燃翼县都能够干得出来翻老账去市政府讨钱的事儿,怎么着都没理由把这到了眼前的五百万给推了道理。 至于说抛开望柏市和燃翼县里,民政厅自己搞这个工作,那可能性也不大——事关林业厅的脸面,别的哪个市哪个县愿意出头? 也就佟冷海和张文定现在被林业厅搞了一手,心里头不舒服,趁着这机会,正好可以出头搞事情。 “再跟他们好好沟通一下。”佟冷海也知道,张文定这家伙脾气不小,所以就安抚了一下,“五百万也不算少了,另外,可以让民政厅给点别的对口补助嘛……这方面的工作,你们县里也是很需要的。” 这个嘛…… 张文定想了想,觉得这思路不错。 民政厅的对口扶助什么的,真要是直接拨到县里,那确实也有不少了。而且,还可以问民政厅要点退伍安置方面的政策,这个虽然不是钱,但也是很有用的。 “嗯,书记这个思路让我豁然开朗,下次我就提出来。”张文定先是奉承了一句,然后又道,“其实从业务上来讲,民政厅要管理权,这个我们县里也能够理解。但是,这个毕竟是县里出力弄的,所以,在管理工作上,县里肯定是要占主导优势的,当然,厅里的意见,我们县里也会尊重的。” 这个话,就是在这儿给佟冷海打预防针了——佟老板你到时候可别松口把我们县里给卖了,管理权可以让步一些,共同管理我们能够接受,但必须要以我们为主! 这个思路,佟冷海也是认可的——对于市里的相关工作,他也是这么个态度,到了市里就以市里为主嘛。 所以,佟冷海答应得很干脆:“嗯,跟他们好好谈吧!晚上没什么事吧?” “晚上要去一趟五号院。”张文定答了一声,然后道,“您有什么吩咐,我早点从那边出来。” 五号院就是省委五号院了,武贤齐刚来石盘的时候,就是住的那里,虽然经历了三个职务,但是住的地方倒是没变过。 佟冷海自然知道张文定嘴里的五号院指的其实就是去武贤齐家,顿时声音提高了几分:“没事。你去见领导,不要急着出来,好好把基层的情况跟领导汇报汇报。啊,全市就你们县现在经济还差一点,市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你这边,也多向省里要一要政策,要一要项目……” 挂断电话,张文定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佟冷海这家伙,真是个老狐狸啊,只知道叫人找省里,就是不肯从市里出钱。 找省里就找省里吧! 既然武贤齐主动找他了,那他也就借着这个机会,把县里的情况好好讲一讲。讲过之后,武贤齐要能够支持那是最好,要是没有什么支持,也没损失什么。 正想着见到武贤齐之后要怎么汇报情况的时候,手机响了。 张文定一看,来电显示是苗玉珊。 啧……这个苗玉珊,消息还是蛮灵通的嘛。 “苗总。”接通电话,张文定主动叫了一声,距离感满满的。 “今天晚上有空吧?”苗玉珊仿佛没有受到上次事件的影响似的,说话的语气中,丝毫没有一点见外的气息,“如果今天晚上没空,明天晚上也行。反正你要给我留一个晚上。” 这话说得张文定有点心潮涌动起来。 说起来,昨天晚上真是浪费了! 想到这儿,张文定就忍不住郁闷,笑着道:“你这么说,我容易想歪的。” 苗玉珊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在瞬间就温柔了几分,道:“你要想歪我也没办法呀,你是领导,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得按照你的想法做呀。” 第885章 老难题 这个女人说话,总是一语双关。 对此,张文定是深有体会的。 想起还在随江工作的时候,二人发生矛盾的那一次不算,只从在白漳相遇之后说起,哪一次相见,苗玉珊说话不是这么一语双关呢? 或许,这样子说话,已经是她的一种生活习惯了,深入骨髓了,改都改不过来了。 张文定懒得和她这么扯嘴皮子下去,笑着道:“目前还不确定在白漳呆几天,我晚上还有事,等事忙完,如果有时间,我给你打电话。” 这个打电话要怎么去理解,就看苗玉珊自己了。 “行,你先忙,等你电话。”苗玉珊表现得相当体贴人,并没有在电话里过多的纠缠。 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就不再管别的事情了,给武云打了个电话,然后直奔省委五号院。 虽然武云昨天叫他今天晚上去,但他不能真的等到晚上才去——必须提前到那里,不管是身为下级还是做为妹夫,他都得懂规矩。 武云还是很给面子的,只要她在白漳,每次张文定去她家,她都会在家里陪着,让张文定可以少一点压力。 张文定到的时候,武云正在家里厨房忙活。 对此,张文定万分惊讶:“云丫头,你也会做菜了?” 武贤齐家里是有服务人员的,做菜洗衣什么的,根本就不用人操心。以前张文定过来,曾丽说要自己下厨招待妹夫,那也只是做做样子,或者包包饺子,真正上灶的,还是服务人员。 这一次,武云却是亲自在厨房里动手,令张文定有点想不明白。 “我怎么就不会做菜了?”武云笑着道,“我的手艺比你绝对要强得多,难得你过来一次,我亲自下厨招待你,你还不领情吧?” “必须领情啊!”张文定哈哈笑了起来,又冲着曾丽道,“嫂子,这以后呀,要让云丫头多给你做饭吃。这是一个女儿对母亲的爱。” 曾丽就笑道:“她呀,能够多在家里住几天我都很开心了……” “妈!您这说的什么话呀?我只要人在白漳,基本上都是在家里住的好吧?”武云叫着屈,道,“行了行了,我去弄饭,你们先聊着。” 曾丽招呼着张文定在沙发上坐下,服务人员奉上茶,话题便开始聊了起来。 这个话题,张文定真的很不想聊,因为,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武云的个人问题。 现在,武云和黄欣黛基本上算是半公开的在一起了,可曾丽还是不肯放弃,一心想要为武云找个可靠的男人。 “文定啊,云丫头这样子下去可不行,你得想个办法。”曾丽说起这个来,也是满脸愁容,“我们说的她都不听,现在她就跟你关系不错,嫂子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这个话,让张文定顿感压力山大。 在这个问题上,张文定也没什么好办法。 武云现在一心就只想和黄欣黛在一起,对男人压根就没感觉,这还能想什么办法? 张文定又不是心理师。 再说了,就算是心理师,也不可能动摇得了武云的心。要知道,武云现在的心性修为,已经达到了破除心碍,得见真如自我的程度了,所做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想做的,应该做的事情,也都是她自己愿意做的。 这种心性修为,不可能被别人说动的。 除非,哪一天武云自己想找个男人了,那就会找男人。只要她自己不动这个念头,谁也说不动她。 只是,曾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张文定也不适合直接反驳,只能使用拖字诀:“这个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慢慢来吧。我有机会就跟她多劝劝,你们也要想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都想过了。”曾丽叹了口气,“为这事儿,我真是操碎了心!她小姑也劝过她,可她就是不听。” “她现在还小,图新鲜,等长大了,性子就会转过来了。”张文定只能这么安慰着。 “不小了。”曾丽摇摇头,“她再这么下去,以后下半辈子可怎么过?等老了有她后悔的!” 这一刻,张文定发现,曾丽不再是淡定的领导夫人,而就只是一个深爱女儿的妈妈。她不能再用理智或者大局观之类的方式去看待问题,她只是一门心思地担心着女儿的幸福。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过,曾丽所说的武云会后悔,张文定却不认同。 修为到了武云这个层次,所做的事情,都是想做并且应该做的,与对错无关,而只是一种本心修行,所以也就谈不上后悔。 当然了,这种话,张文定也不会对曾丽说。 他只是在郁闷,武云把他叫过来,该不会主要目的,并非是武贤齐想见他,而是想拿他来应付她妈妈吧? “嫂子啊,别太担心了。”张文定头痛无比,这事儿还得应付着,“按通俗的说法,云丫头她这也是婚姻未动。老话说得好,不到三十,不知三十嘛。三十岁的时候,她就会想要找个男人了。啊,国外那么多同性的,不都是到了一定的年龄之后,就转为异性了嘛。归根结底,家庭还是要阴阳调和,她从小练武,但也跟着我师父学了不少的道家理论,没事的。” 曾丽颇为怀疑,却又满怀希望地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张文定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道:“嗯。你就放心吧,她现在修为很高,道理比我们都明白。只不过,她年纪太小,现在还在贪玩。” 曾丽点点头,似乎有些相信张文定的话,但却又突然道:“你说,她这个婚姻未动,是不是有些什么说道?” “呃?”张文定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道,“什么说道?” “我是说,那个,要不,我们去紫霞观,找你师兄他们,给云丫头看个八字,改个命什么的。”曾丽看着张文定道,“听说,紫霞观的香火很灵验,你跟他们又熟悉……” 张文定目瞪口呆,原来曾丽居然是打的这个主意啊! 这都哪儿跟哪啊! “不用,那都是糊弄人的。”张文定摆摆手,“你不要相信这些。说起紫霞观,跟紫霞观有关联的人中,糊弄人的本事,我那些师兄们都很厉害,但要说到真本事真修为,云丫头才是第一人!” 这一下,轮到曾丽惊讶了:“你是说,云丫头比紫霞观里的道长还要厉害?” “这要看怎么比了。”张文定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如果是比武,紫霞观里的人没一个是云丫头的对手。如果是比心性修为定力,紫霞观里的人也没一个是云丫头的对手。但要说到装神弄鬼,说到观察人心并且对人心加以利用,那云丫头不是他们的对手。” 曾丽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那个是迷信?不值得相信?” 张文定道:“佛教禅宗有一种说法,有求于佛是为迷,无求于佛才是信!信仰是纯粹的,是没有利益需求的,这种就是信仰。有了欲望,有了需求。都不是信仰,都是迷,入了迷。” 曾丽摆摆手,道:“你别给我讲这些大道理,把我都绕晕了。我就问你,紫霞观他们给人算命改命,听说很灵验。” “这个怎么说呢。”张文定感觉自己有必要给曾丽科普一下了,“我从小在紫霞观长大的,据我所知,我师父本人既不会给人算命,也不会给人改命。但是,如果让他看见一个人,再和这个人说上几句话,那他马上就能够把这个人大致身份给了解清楚,并且还可以说一些出来,像算命一样的,让人心服口服。其实,这不是算命,这就是社会经验多,眼力好,然后心理学学得好,是一种江湖术。” 眼见曾丽没有插话,张文定又道:“这种手段。各个景区的道士和尚基本上都能够做得到,跑江湖的也能够做到,厉害的心理咨询师也能够做到。退一万步来讲,以云丫头现在的境界,没人改得了她的命,她改别人的命还差不多。” 这么一解释,曾丽也就只能熄了这份心思了。 想到女儿以后的生活,曾丽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长叹:“唉……” 好在,曾丽毕竟不是普通人,暂时没办法,她也就不再提这个话了,转而聊起了武玲。这一通聊着,等着武云的菜弄好,武贤齐正好回到家里。 “哥。”张文定起身,对着武贤齐叫了一声。 “文定来了。”武贤齐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过多的话,但是听语气看脸色,今天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武贤齐的心情不错,张文定心中就安定不少。 心情好的时候,有些话,才好讲。 菜既然做好了,那要谈事,肯定要等到吃过饭才能谈了。 武云的手艺还真的不错,几道菜弄得色香味俱全,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练出来的手艺。 在饭桌上,曾丽没有喝酒,武贤齐父母二人陪着张文定喝。武贤齐喝得不多,但张文定和武云二人都是每人半斤酒。 以张文定和武云的酒量,半斤酒下肚,也不会醉。 吃过饭之后,武贤齐便对张文定道:“去书房。” 张文定知道,这一下,就要谈正事了。 第886章 不帮 在书房坐下之后,武贤齐直接发问:“县里的情况,怎么样?” “目前各项指示都有些起色了,但发展得还是很慢。”张文定直接就摆出了困难,“无论是基础资源还是交通设施,都是大问题。还有一个,用电也是大问题。” 听着张文定这个话,武贤齐却没有急着表态,只是再次问道:“县里将来的规划,怎么做的?” “目前是中草药种植和中医药研制为一个重点行业。”张文定想了想,道,“未来,准备大力发展制造业以及探险旅游。不过,这两个行业我都还只有一个思路,没有具体的规划。要看招商引资的成果怎么样。如果招商引资顺利,就向这两个行业延伸,招商引资不顺利,就及时调整。” 如果是面对一般的领导,张文定自然不会这么说。 一个规划还没实施,就已经想着要及时调整了,这也太没有一个长远的目光了。 但是面对武贤齐,张文定却可以说这样的实话,毕竟关系不一样。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燃翼县这个情况,谁也不能说做什么就一定能够做起来。 所以,这个发展的问题,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长远的规划当然要有,但是,也不能完全就依着规划来——时事易变呀! 对于张文定这个话,武贤齐倒是思考了足足十来秒钟,然后才道:“制造业……燃翼在地理位置和交通上,不占什么优势吧?” “位置和交通上,确实不占优势,不过我们在人力成本上,比沿海有优势得多。”张文定点点头,“现在的制造业,人力成本是不能忽略的大成本。一个大工厂,动不动几千人,每人每月少开两千块工资,这节约的钱就多了去了,甚至比在沿海的利润还多。” 这个简单的算术题,武贤齐自然会算。 “这方面,燃翼还是很有优势的。”武贤齐点点头,道,“这个思路,可以试一试,如果需要什么政策,到时候省里可以适当给一些。” 这个话,就是给张文定托底了——有些政策市里不肯给,你直接到省里来,只要你拉得来合适的项目。 省里能够给的政策,这个力度肯定比市里要大得多。 听闻此言,张文定忍不住就站了起来:“哥,谢谢你。” “坐吧。”武贤齐云淡风轻地点点头,“现在燃翼的党政工作都在你一个人肩膀上,这段时间,对你是一个很好的锻炼。你要好好把握。” 这个话里要透露的意思,张文定自然是明白的,郑重地点点头:“嗯。我知道,近期就会有几个大项目要到燃翼考察,我会抓紧时间落实。” “如果这段时间能够落实大项目,那县里的格局,目前就不宜大动,要保证项目的连续性。”武贤齐点点头,道,“不过时间也不会太长,这几个月你抓紧吧。”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就是一突,难道说,省里或者市里对他一个人把控县委县政府的局面,觉得不合适了,想派个县长下来了? 以燃翼县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省里一时之间没顾上,但望柏市里肯定会很想派个县长下来的。 毕竟,县长虽说是省管干部,但是市里的推荐权还是很大的。 放着一个正处级的县长位置空在那儿,市里的大佬们又怎么会不动心? 谁手底下没几个合适的人选呢?谁又不想把自己人放到这个位置上来呢? 一直让张文定这么一人身兼两职,不合适呀。 不管是省里的意思,还是市里的意思,既然武贤齐都提到这个话了,那就说明这事儿,省委主要领导也是考虑过的。要不然的话,谁还能给武贤齐这样的压力吗? 难道武贤齐要见张文定一面了。 张文定明白,自己现在在燃翼的处境,其实是上面出自于一种补偿,但是,这种一肩桃的重担,时间肯定不会很长。现在,有人在省里说这个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明白归明白,但知道了这个事情,张文定心中还是很烦躁——老子干点事情容易吗?好不容易把燃翼的力量都拎成了一股绳,现在又有人要来跟我扯扯后腿? 这种时候,燃翼如果新来一个县长,就算对张文定再尊重,也难免会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的。只要新来的县长有了自己的想法,那燃翼就不可能由张文定一言而决——最起码县府里有些事情,张文定就不适合再伸手去管了。 “嗯,我会抓紧时间。”张文定点点头,也没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当上县委一把手。 这种事情,不用问,时候到了,省里自然会有安排。 而且,只要武贤齐还在石盘,那么,省委也不可能让张文定继续当县府一把手,而新派个县委一把手下去,那样的话,就算是把武贤齐的脸给打肿了。 想着这些,张文定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道:“哥,你是不是要离开石盘了?” 听到这个话,武贤齐眼中精光一冒,似乎对张文定有些赞许,但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然说道:“县里的发展,尽快搞出个章程,需要什么支持,只要大方向上没问题,原则上没问题,都可以大胆的往上面报。” “嗯,我回去后马上安排。”张文定这一下就真的有点急了。 张文定听懂了武贤齐话里的意思,虽然武贤齐没正面承认,但这种不回答的方式,已经侧面告诉张文定了,他很可能会调离石盘,至于是去部委,还是去别的省,这个就说不好了。 再结合先前武贤齐所说的,只有几个月时间了,看来,几个月后,真的可能就要调离了。 毕竟,武贤齐到石盘已经有了几年了,并且经历过了三个职务,不可能继续在石盘顺序接班当一把手。 这样的情况之下,不管是组织上的考虑,还是他个人的意愿,都是希望去一个新的地方,才更适合以后的发展。 既然武贤齐没有明说,那张文定也不会多问了。 这时候,他算是确定了,武贤齐是真的要面见他,给他交待一下。 有些事情,电话里不好说,就算是当面,也没办法说透。 “县里的方案落实之后,再来一趟吧。”武贤齐想了想,又道,“你在地税局算是白呆了,也没认识几个人……” 这一点,张文定自己也是深感惭愧。 在省地税局的时候,他自己也曾经想过,武贤齐这个安排,目的既是为了惩罚他,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在省城结识人脉的机会。然而,他却并没有好好利用那段时间。 现在来讲,他在省城认识的实权人物,实在是少得可怜。副省级的就别说了,就算是厅局级的,他也不认识几个,简直就是浪费了时间和机会。 当时,以他的身份,又有武云在一旁帮衬,只要一个月时间,就能够在白漳打开局面,让很多人都认识他。 可他呢,真的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时光。 想到这一点,张文定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辜负了武贤齐的一番苦心啊! 好在,武贤齐也没有就着这个事情不放,而是继续道:“还有些时间,你多往省里跑一跑吧。”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真的很感动了。 这个大舅哥,对他真的很照顾了,临走之前,还想着帮他拓展人脉。 从武贤齐家里出来的时候,武云也跟着张文定一并出来了:“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吧?”张文定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这丫头今天没毛病吧?又是做菜又是送客的,这画风不太对啊! 武云没好气地说道:“还怕我对你有什么企图啊?” 这个话完全就没办法接,这要被她爸妈听到,那真是没办法解释了。 所以,张文定也不再和她客气,抬步出门,任由她在后面跟着。 出门之后,二人也没开车。 不是张文定不想开,是武云不准他开车:“最近省里在严查酒驾,万一被查到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被有心人运作一下,也很麻烦。” 张文定点点头,随着她信步往外面走:“你晚上就住在这边?” 武云道:“没有,欣黛姐在外面等着呢,我们出去就有车坐。” 张文定就无语了,这丫头先前还说在白漳的时候,基本上都住在家里呢,这一转眼,又去跟黄欣黛私混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呀,可怎么得了。 想到先前曾丽说的话,张文定就忍不住转述了一句:“你妈还是想让你找个男人。” “找谁?”武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张文定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丫头现在说话完全就肆无忌惮了! “开个玩笑,别太认真。”武云笑了起来,“就算是我对你有想法,你也不能对我有想法呀对不对?你要对得起小姑!” 张文定恨恨地说道:“我会告诉黄老师的。” 武云咯咯笑道:“去吧,看你老师帮不帮你。” 黄欣黛果然没有帮张文定。 出了五号院,坐进黄欣黛的车里之后,张文定把刚才的话一说,黄欣黛就笑了:“你个花心大萝卜,以前还说暗恋我呢!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第887章 投钱吧 “我一直都是一个钟情、专一的男人。”张文定笑着道,“黄老师,我对你的爱,一如既往,从来就没有变过。这一点,请你一定要相信,千万不要怀疑。” 黄欣黛就笑着道:“你还亲过云丫头呢。” 张文定顿时就要吐血了,以手抚额,只能暗叹这黑历史要跟随自己一辈子了。 “丫头,这都是被你害的啊!”张文定冲着武云道,“我的一世清白,就这样被你毁了!” “说得好像我跟你有什么似的。”武云冷哼着道,“你搞搞清楚,你是已婚男人,我是未婚少女。我们俩之间,谁毁谁清白啊?” 黄欣黛立马补刀:“更何况,你还是她姑父!” “对啊,你还是我姑父。亲姑父!”武云加重语气道,“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吧,你总是这么对我,你对得起小姑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么一通瞎聊,张文定感觉自己沉闷的心情缓解了不少,也不再去想武贤齐是不是要离开石盘了,直接对黄欣黛道:“黄老师,乐泉这次来的团队,是你的嫡系吗?” “什么我的嫡系不嫡系。”黄欣黛笑着道,“考察团队过来,还是要全面评价,从公司利益出发的。最终能不能在燃翼投资,还是要看考察团队的意见。在这方面,你别指望我能够给你多大的帮助。我能做的,就是让他们过来考察。” 说到这儿,黄欣黛长吐了一口气:“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无论是决策层、管理层,还是基层职工,大家都要为公司的整体利益着想,公司才能够长远发展。” “能够把燃翼列为考察目标,黄老师就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你放心吧,考察团过来,我一定把燃翼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们面前。”张文定点点头,转换了话题,“你们的手机项目怎么样了,有具体的规划了吗?” “大致上差不多了吧。”黄欣黛道,“主要是人员还没到位。光我和云丫头两个人,也做不起来,还是要有专业人才,要有技术团队,才能够把项目搞起来。” 张文定笑道:“感觉这是要去大厂挖人的节奏。” “挖人是必须的。”黄欣黛道,“其实合伙人都谈得差不多了,有两个已经离职了,项目正在筹备之中。另外还有一个,下个月离职,到时候大家一起做。目前来讲,还是一个产品定位的问题,我们心里都还在犹豫。” “产品定位?”张文定道,“你们不是开始只准备搞代工吗?怎么,难道一开始就要做品牌?” “代工和品牌一起做。”武云接话了,“代工就是为了做品牌打基础,当然可以边打基础边做品牌了。只要资金充足,双线发展,完全不是问题。问题就是,太烧钱了!” “你不是有三亿美金吗?”张文定很惊讶地问,武云居然会说没钱,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手机研发是很费钱的。”黄欣黛道,“不管是水果还是华威,他们一年的研发投入都是十亿美元以上。当然了,我们不可能投那么多钱,我们目前也不具体自己搞各项核心专利的条件。所以,我们一方面做代工,一方面自己做手机,但手机肯定是低端机。不过,低端机也是分市场的……国内市场和国外市场是有区别的。” “低端机还分国内市场和国外市场?”张文定感觉自己有点理解不了这个思维模式,国外的手机进来不都卖得很贵吗?不都显得比国产手机高端吗? “国外市场也不仅仅只有欧美市场啊。”武云冷哼一声,“东南亚,甚至是非洲,只要声音大,样式都不怎么重视。对于智能手机,他们根本就不管你处理器是什么型号。而且那些地方,治安也不怎么样,有些还有战争……手机在我们国内是消费品,在他们那儿是消耗品,换得相当快。” 消费品和消耗品,这个区别当然就大了。 一瞬间,张文定就明白,为什么武云和黄欣黛两个从来没做过手机的人,敢冲出来做手机了——这种销往那些国家和地区的低端机,只要有渠道卖出去,根本就不愁市场,而且这种低端机,成本很低。 这时候,张文定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们俩敢把工厂设在燃翼了。 这种项目,除了人力成本高一些,别的成本,真的不高啊! 所以,只要解决了人力成本,那手机的成本价格就又可以使劲往下压一大截。而燃翼这个地方,人均工资低得可怜,招工人太容易了。 “看来还是你们更懂市场啊。”张文定笑了起来,“这么说来,到时候工厂就设在燃翼,但你们公司注册并不在燃翼。对吧?” “公司注册……”黄欣黛想了想,“这个还没定。初步意向,公司总部要么在南鹏,要么在京城。但如果你们县里给出一个我们拒绝不了的优惠条件,我们也有可能注册在燃翼,然后大不了把研发中心放到南鹏或者京城嘛。” 这个,果然是商人本色! 张文定苦笑道:“什么样的优惠条件是你们拒绝不了的?” “这个简单,就是一些别的地方给不了的条件。”黄欣黛笑嘻嘻地说道,“比如十年免税什么的……” “这个我真没办法答应。”张文定连连摆手,“十年免税,我就算级别再高两级,也没这个权力!” “但我们如果总部注册在燃翼的话,对燃翼的经济带动,以及对燃翼的形象提升,可不是那点税收能够比的。”黄欣黛继续道,“说起来,如果能够有一个出口利税大户在县里,你们县的重要性,就算放在省里,那也是能够引起重视的。” 这个话,张文定也认可。 但是吧,他真的没办法答应下来。 十年免税,就算现在免了,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有无数的麻烦事儿。 可是,放任这么一大块肥肉到了嘴边却不能吃下,那感觉也是相当郁闷的。 这是出口啊! 产品出口,并不仅仅只是外汇这么简单。 这真的关系到了燃翼这个县的知名度和县城形象,这是无形资产,同时也是巨大的成绩。如果手中有这种巨大的成绩,那对以后的进步是有相当大的助力的。 只是,燃翼真的太小了,知名度也太低,人家手机企业也要考虑个品牌形象问题。 虽说黄欣黛和武云要搞的手机目前定位为低端机,暂时也不在乎什么品牌形象问题,可毕竟投了那么多钱,而且也是有心搞品牌的人,那么,总公司所在地,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城市形象对于企业形象也是有很大提升的。 张文定明白,这也是她们两个现在公司初创,对于公司的发展前景,也并不是看得特别清晰,所以在燃翼县给出特别好的条件的时候,愿意把总部设在燃翼。但是,等到公司真的走上正轨,产能和利润都腾飞之后,公司总部,还是会往大城市迁的。 当然了,就算是现在把公司总部设在燃翼,但公司的研发中心绝对还是会放在大城市。这一点,黄欣黛和武云肯定会坚持,张文定也心中有数。 公司总部,说起来就只是一个壳子,一个能够在纳税上享受优惠政策的壳子。甚至于,就算公司总部注册在燃翼,但这个壳子,很有可能就真的只是一个壳子,而公司总部的管理人员与工作人员,极大的可能,就与研发中心的人员一起在大城市办公了。 现在,有不少公司就是这么操作的。 “优惠政策是可以谈的。”张文定到底还是不想舍弃这个,便笑着道,“十年免税这个不可能,但我们可以从别的方面,对你们公司进行一定的补助政策。啊,反正你们的工厂也准备设在燃翼,那把总部先放在燃翼,也便于管理嘛。” “总部和工厂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武云哼哼着道,“我这产品是要出口的,卖到国外去,说我们是石盘省望柏市燃翼县里的公司……跟人谈判的时候都底气不足好不好!” “你这东西卖到非洲去,黑叔叔们还会管它是中国哪个省生产的?”张文定没好气地说道,“总部先放在我们县里,之后,你们公司做大做强了,如果总部想外迁,我绝对支持,没有二话!这总行了吧?” “到时候真要做大做强了,就算你允许我们总部外迁,估计市里省里也不会允许吧?”武云冷哼一声,“到时候,就不仅仅只是你们县里说了能算的了。” “你们企业为了更好的发展,真要外迁,市里省里还能够拦得住?”张文定不以为意地说道,“那么多大型公司从这个城市迁到那个城市,不也迁了吗?” “先不说这个。”武云摆摆手,“这个都是以后的事儿了,太远,聊不着。咱先谈谈眼前的事儿。十年免税你不肯给,那你投一笔钱进来吧!” 张文定一愣:“我投钱?” “对,你投钱。”武云认真地说道,“你不是有三亿美金吗?这笔钱我可以帮你操作,但是动用之前,我还是要给征得你的同意。也不要你投太多,一千万美金,怎么样?” 第888章 一不小心就说错话 不说这个,张文定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还有大约三个亿美金的资产呢,这是师父吴长顺留给他的。 呃,这个钱,他还没见到,是武云给了说的,并且说了这三个亿美金是可动用的资产,而不是全部资产。 “我真的有那么多钱?”虽然感觉武云不会拿这事儿开玩笑,但张文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都有那么多,你身为道统传承弟子,会比我少?”武云笑着道,“放心吧,肯定有的。你授权给我,我帮你弄好离岸公司之类的,不用你操心。资产管理团队也给你弄得好好的。不过,如果你想找小姑帮你弄也行,这方面,她比我专业得多。” 这个话,只是说得好听,实际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信不过我,你就找你老婆。 对武云,张文定还是相当信任的——同门之间,并且,武云的修为到了那种地步,钱不钱的,真心不重要了。 “还是你管着吧。”张文定很潇洒地说道,“师父告诉我的东西,我都会告诉你。你可以直接动用,不再需要我出具什么授权文件了吧?” “活动资金不需要你出具授权文件,那些不能动用的资产,还是要你出具文件才行的。”武云道,“据我猜测,有可能有些资产上,是你师父用遗产的名义归入了你名下的。” 听到遗产二字,张文定心中一酸,师父啊…… 想到吴长顺对自己的好,张文定想说点什么,可是心里堵得慌。 武云也想起了吴长顺,虽然现在心性修为高了,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悲意,停止了话头,车里便安静下来了。 几分钟后,还是黄欣黛打破了沉默:“现在去哪里?酒吧还是喝茶?” 张文定就道:“你们俩还是那么喜欢去酒吧呀?” “很少去了。”黄欣黛笑着道,“最主要的是,我们俩这样子,去别的地方也没什么意思啊!不认识的会所,去了没劲,认识的人多了,在会所里被人看着,也没劲。”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也情不自禁地为这二人心疼了一下,却也只能在嘴里安慰道:“白漳毕竟不比京城啊南鹏啊内沪啊这些大城市,对于你们之间的爱情,他们还不能理解。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是他们心态的问题。” 说到这儿,张文定突然反应过来,这二人现在要去酒吧,估计都是那种同志酒吧才对,而不是普通的酒吧了。 那这二人去酒吧的话,自己跟着去就不合适了吧? 一念及此,张文定突然又想到,佟冷海似乎还想晚上和他谈谈话呢。 “你们去酒吧吧,我还有事。”张文定不等这二人接话,便吐出了这么一句,然后摸出手机给佟冷海打了个电话,“书记您在哪儿,我有些工作想向您汇报一下。” 佟冷海的声音四平八稳地传了过来:“我在酒店,你直接过来吧。” 听到这个回答,张文定忍不住就在想,该不会佟冷海今天吃了晚饭就哪儿都没去,专门在酒店等着自己吧? 看来,武贤齐的影响力还真的很大啊! 好在,转瞬之间,张文定就从这种自恋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佟冷海怎么说也是有资格去竞争副省位置的人了,怎么可能因为他要去见武贤齐而专门等他呢? 佟冷海又不是武贤齐那条线上的人。 张文定明白,佟冷海这时候在酒店里休息,那就证明,佟冷海要办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到处跑了。 所以,人家佟老板这时候是在休息,而并不是在专门等他。 “行,那我马上赶过来。”张文定没有说自己刚从五号院出来,只是用了一个“赶”字,这里面的味道,他相信佟冷海是听得懂的。 这边一约好,张文定自然不用陪着两个女人去酒吧了。 做事的人,还是正事要紧,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陪她们耍呀。 …… 佟冷海的房间里,张文定正襟危坐,向佟冷海详细汇报了和熊妙鸳之间交谈的细节。 听完张文定的汇报,佟冷海想了想,道:“民政厅是上级,有指导职能。树葬工作毕竟是个新生事物,真要完全脱离民政厅的指导,以后的工作也不好开展。” “这倒也是。”张文定点点头,然后看着佟冷海,颇为疑惑地说道,“民政厅的指导,我们是非常欢迎的。但具体的工作,县里有县里的特殊性,省厅的人,怕是不能太快适应。” “这样,你明天先找吴厅长汇报一下,然后再跟社会处的谈。”佟冷海想了想,道,“市里会对民政厅的工作大力支持,相信厅里也会对你们县里的工作大力支持的。” 这个话,就是给张文定卖人情了——我用市里的资源支持民政厅,换取民政厅对你们县里的支持,这实际上,就是市里在帮你们县里了,你要记住这个人情。 说起来,望柏市里对燃翼县,还真没有太多的支持。 要点钱,都跟挤牙膏似的,一次一点点。甚至于,连用电问题,市里都对燃翼没有一点照顾,搞得燃翼县里还要打木湾电站的主意。 造成这种局面,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 但有一点也是不能否认的,那就是张文定有点不善于和上级领导妥善处理好关系,所以上级领导不往下面大力支持,也就情有可原了——别人都知道经常往市里跑,你偏偏不跑,那有什么好事,自然也想不到你了。 这一次,若不是佟冷海被林业厅搞得太伤心了,一心想要给林业厅一个教训,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估计树葬这事儿,他也不会大力支持燃翼县的。 张文定在心里自省了一下,马上接话道:“谢谢书记的支持,我代表全县干部群众感谢您和市委。” “谢什么谢。”佟冷海摆摆手,神色也有几分黯然,“燃县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我这个市委书记的工作,也没做到位,对燃翼的关心不够呀。” 这种自责的话,佟冷海可以饱含感情地说,但张文定却不能心安理得地听。 “燃翼的困境,是缘于地理因素的制约,燃翼的发展,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机缘。”张文定安慰了一句,然后又道,“等书记到了省里,到时候,对燃翼再支持,那力度就会大很多了。” 听到这个话,佟冷海脸上显出了几分矜持之色:“这个话不要乱讲。到哪里工作,都是组织上的安排,都是为人民服务,本质上没有区别。” 张文定就明白了,这一次,估计佟冷海很有可能要上副省长了。 “是组织上的安排,也是组织上对您的信任。”张文定附和道,“您在望柏的成绩,上上下下都有目共睹。书记,真舍不得您就这么离开望柏呀。” 佟冷海心里感觉怪怪的,这个话,不应该从你张文定嘴里说出来吧?说得不好听一点,你张文定还没资格说这个话,曹子华来说这个话,就很合适了。 不过,张文定这个话,毕竟是个好听的话,佟冷海也就不和他多计较什么了,淡淡然就转移了话题:“你认识吴厅长?” “吴厅长?”张文定有点愣神,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厅级干部,张文定也认识几个,不过财政厅没听说过有姓吴的厅长啊。 “民政厅吴厅长。”佟冷海说着,又加了一句,“一把手。去年才上的,以前是副厅长。” 这一下,张文定想起来了,这个吴厅长,他还真认识。 当初,张文定还在安青的时候,想搞树葬工作,木槿花对他还是很支持的,帮他引荐了时任副厅长的吴东红。 没想到,现在,吴东红居然当了大厅长了。 那个时候,正值省里换届,吴东红虽然有心想搞树葬工作,但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当了这么长时间的一把手,又遇到张文定旧话重提,估计也是有点动心了。 想着以前的往事,张文定忍不住唏嘘道:“认识,以前在安青的时候,我就有过想搞树葬的念头,当时跟木书记汇报了,她很支持我,就带我拜访了吴厅长。” 这个话一说出口,张文定又有点后悔,这话说得不应该,仿佛在报怨佟冷海似的——你看看你,我当初在安青还是副职,木槿花都亲自领着我见吴东红,而现在我是燃翼的一把手,你都不带着我一起见吴东红。 尽管张文定心里没有这个意思,但是话说出来,总归是会让人往别的地方去想。 很显然,佟冷海就往这个地方去想了,顿时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木书记对你确实是好!” 这一刻,张文定真是内牛满面,吐血的心思都有了。 然而,这个话却是没有办法解释的。 于是,张文定只能强行转移话题了:“书记,我还有个情况想向您汇报一下。有个企业想到县里来投资,但要我们免税十年!这个,县里还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想你给把把脉,看看政策上行不行得通?” 第889章 还是要去 “十年免税,政策上肯定行不通。”佟冷海毫不犹豫地否定了,然后又问,“是个什么样的企业?” 虽然说十年免税这事儿太不靠谱了,但是,佟冷海毕竟是个冷静的人,知道张文定能够问出这样的话,那对方投资的力度,肯定不小,要不然的话,张文定吃饱了撑的到领导面前挨训吗? 既然张文定敢这么问,那就足以说明,对方的投资额度,绝对不会小。 “是一家手机企业。”张文定说得很含糊,“投资估计会有几个亿!” 几个亿的投资,别说在燃翼县了,就算是在望柏市,也是大投资了。想当初,张文定还在随江开发区的时候,只要拉到两个亿就能够当上开发区招商局的局长呢。 可见,投资过了亿,就真不是小投资了。 别看现在市面上那些大公司动不动几十亿几百亿的收购,但那是放在全球范围内都很了不起的了。具体到一个市里,一个县里,过了亿的投资,都不容忽视。 “几个亿啊……”佟冷海沉吟了一下,这事儿不好办。 如果真的一口回绝,而把对方的投资推跑了,那这个责任,他佟冷海也担不起——燃翼穷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来个大投资,就因为一个税收问题就让别人不投资了,你考虑过全县人民群众的感受吗? “税收政策,这个是有规定的。”想了想,佟冷海道,“十年太长了,没有这个先例。就算我们地方做出这个决定,税务总局也不会同意。手机企业是有工厂的吧?啊?这个不仅仅是地税,还牵涉到国税……” “是有工厂。”张文定点点头,道,“估计会是几千人的工厂,原则上,大部分工人,会从燃翼本地招聘。” 这一下,佟冷海就又头疼了,这不仅仅是几个亿的投资,还关系到几千人的就业问题,那就必须要慎重对待了。 “这样啊!”佟冷海手指绞了绞,道,“投资商过来考察了吗?” “还没有正式过来考察。”张文定道,“目前还只是这么一个意向,我们县里,只是他们几个考察地点之一。具体能不能争取过来,我也没把握。” “你赶紧向他们发出考察邀请。”佟冷海点点头,语气加重,“对这个考察,市里会给予你们大力的支持。到时候,我跟投资商见一面。啊,但凡有一丝可能,这个项目也要留下来!” 张文定道:“我明天就给他们发出邀请。具体他们什么时候来,这个还说不好。不过,这个月底,县里会来一个投资考察的团队,到时候,市里能不能给一些支持?” 佟冷海就有点无语了,大项目的话,市里可以帮你撑面子,但小项目,还是算了吧。 不过,刚才毕竟没有完全答应张文定的要求,所以,佟冷海就问了一句:“需要一些什么支持?” “一些接待上的支持,也需要一些资金上的支持。”张文定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投资定下来,到时候像一些三通一平之类的基础设施建设,县里没有资金,希望市里能够支持一些。” 说着这个话的时候,张文定都感觉脸上有些发烧。 尼玛,好歹也是一个县呢,连投资落地后,工厂的三通一平工程,县里都拿不出钱,还要找市里要,这真是没脸见人啊! “你这……”佟冷海也真是有点想骂人了,县里为投资商搞三通一平的基础工程,还要找市里要钱,这特么算几个意思? 压着心里的火气,佟冷海还是问了一句:“投资是什么规模的?” “如果确定下来,投资不会少。”张文定道,“主要是这个投资能够起到一些带动作用。是乐泉公司的考察团,如果考察结果还满意,那到时候,县里就会有一个甚至是几个乐泉的工厂,到时候,乐泉饮用水,乐泉饮料,乐泉果汁,都会在我们这里生产。” 乐泉这个牌子,佟冷海还是知道的——市委开会的时候,那一瓶瓶的瓶装水,就是乐泉的,还是随江那边生产的。 当然了,佟冷海也只记得乐泉的牌子,是不会注意到水的具体产地的。 “乐泉呀。”佟冷海点了点头,“如果乐泉真的能够在燃翼投资,那对燃翼,对于整个望柏市,也是件好事。行,你们先谈,只要投资能够定下来,市里该给的支持,还是会给的。文定啊,省里把你放在燃翼,还真是放对了。你看看,这才多久,一个手机企业,一个乐泉公司……说实话,像这样的企业,通常都是不会注意到燃翼这种小县城的,这就是你的能力的体现,这就是咱们干部任用制度优秀的体现。只要用对了人,就没有干不成的工作,没有发展不起来的地方。” 这高帽子戴得张文定心虚不已,这投资都还没开始谈呢,你佟老板就这么说了,万一投资没谈成,那我不成燃翼的千古罪人了? 这一瞬间,张文定觉得跟佟冷海说话真的是特别累。 只是,佟冷海是领导,张文定纵然心里叹息,嘴上也只能道:“都是领导们的关心,我也就是跑跑腿,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 这个话说得含糊,领导们都是哪些,没有点明,由着佟冷海自己去想吧。 佟冷海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足足五秒之后,才重新说话,但话题已经转到了别处:“见着省长了?” “见着了。”张文定点点头,只吐出这三个字,在没有明白佟冷海的想法之前,他不适合多说,怕哪一句话没注意,就容易引起误解。 佟冷海就道:“你们县里,在省里也是挂了号的。今年,这个,省政府对县里,都有些什么支持?” 这个话不好回答。 张文定斟酌了一下,缓缓说道:“省里对县里的支持,这个,支持会有,但具体是什么样的支持,还要我们县里打报告,同样也需要市里支持。毕竟,省里跟省里还是隔了一层,市里的支持,对县里至关重要。” 佟冷海真想踹张文定一脚,你们县里想钱想疯了吧?老子问你省里的情况,你话锋一转就问市里要钱,各区县都向你这么干的话,市里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得被你们给搬空啊! “现在省管县嘛。”佟冷海嘴角扯了扯,“有些政策方面的工作,你们县里是可以直接报给省里的。有些款项,你们也可以直接向省里打报告嘛。” 擦,你佟冷海还是望柏的一把手呢,怎么可以这样?我没帮曹子华做什么,曹子华都给燃翼批了些钱,你这儿,我还帮你硬扛了林业厅,你就这么对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与曹子华一对比,张文定真的就觉得佟冷海这人实在不怎么样。 不过,树葬工作还需要佟冷海的支持,暂时张文定也就忍下来了。 眼见张文定不说话,佟冷海自己估计也觉得自己这个话太打击燃翼县里的工作积极性了,便又补充了一句:“具体的情况,你到时候再到报到市委来,对燃翼的发展,市里是高度关注的,也会有一些的适应的政策倾斜。啊,县里的工作,你们县委县政府班子,要勇于创新,要真抓实干,让燃翼一改现在的面貌,成为望柏经济发展的一个新亮点。” 这个期望有点高,张文定心想这个难度太大,但嘴里还是很痛快地答应道:“请您放心,在您和市委的指导下,我们县委县政府有决心,也有信心把县里的经济搞上去……” 从佟冷海的房间出来,张文定就觉得特别累。 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却鬼使神差点开了微信,发现姚瑶发了一条微信过来:你还在忙吗? 这一条微信,连个称呼都没有,却并不显得突兀。 张文定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回复为好。 没有摸清这个姚瑶的根脚之前,实在不适应接触得太近。 正在这时候,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苗玉珊。 看着苗玉珊这三个字,张文定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女人,还真是契而不舍啊! “喂。”接通之后,张文定就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苗玉珊的声音很清晰地传了过来:“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嗯,你说。”张文定很肯定地回答,心里却已经开始考虑,今天晚上到底要不要和苗玉珊见面。 不见面的话,貌似也没什么损失,可是见面的话,似乎也很不错。 毕竟,憋了很久了啊! 对苗玉珊这个人,张文定还是有着几分提防的,可是,却也感觉这个女人真的很好,很不错。 所以,一时之间,倒也颇难取舍。 “你现在在哪儿呢?我过来接你。”苗玉珊笑着道,“我告诉你,我今天晚上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你可不准再拒绝我。” 面对这样的话,张文定感觉自己如果拒绝了,那多少有点禽兽不如了。 既然她这么热情,那总要照顾一下她的面子嘛。 想了想,张文定道:“你说个地方吧,我自己过去。” 第890章 想吐血 虽然张文定并不排斥被人接送,但自己过去,也可以节约一点时间。好吧,并不是时间不时间的问题,其实张文定就是不想让苗玉珊来讲,没别的理由。 苗玉珊没有坚持要过来接他,说了地方。 …… 二人见面的地方,是一处茶室。 茶室这种地方,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苗玉珊这个女人,不仅仅长袖善舞,还很懂人心。当然了,如果不懂人心的话,是很难跟别人搞好关系的。 见到张文定的时候,苗玉珊脸上带着微笑,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上次因为电视台的事情没谈成的尴尬,有的只是亲密。 “好久不见了,你越来越有气场了。”苗玉珊先开口,然后伸手往对面一引,轻声道,“别人送了一点白茶,我不太会煮,正在摸索,味道如果不好,你别介意。” 虽然吴长顺爱喝茶,但张文定却对喝茶没有什么研究。在这方面,他受他师父的影响并不大。 “你煮的茶,味道肯定是没问题的。”张文定笑着说了一句,坐下后继续说道,“不仅仅只是你的水平没问题,茶的质量,肯定也是没问题的。” 这个话说得有水平,赞得相当明显,却不显得俗。 苗玉珊就笑了起来:“能够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我真是诚惶诚恐啊。总感觉你真的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让人仰望了。” 张文定笑着道:“我知道了,你这是嫌我越来越老了。” “你嫌我老还差不多。”苗玉珊冷哼了一声,“难怪你都不怎么和我联系了,看来男人都是一个样,从来都是喜欢年轻女人的。” “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为止,你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从来没变过。”张文定现在说话的水平那真是相当高了,“老这个字,跟你完全没关系。现在我们一起走出去,别人肯定以为你是我妹妹。” “你呀……”苗玉珊笑了起来,“就凭你这张嘴巴,不知道多少美女会对你动心了。明知道你这话是在哄我开心,可我还真的很开心。哎呀,女人啊,果然是明知道会受骗,却还是心甘情愿地上当。” “跟说话没关系,主要看颜值。”张文定哈哈一笑,感觉今天面见苗玉珊真是来对了,几句话的工夫,就显得特别放松了。 “那确实,你的颜值确实很高。”苗玉珊边冲茶边道,“现在都在说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可见,颜值还在才华之前。我这也算是被你的颜值吸引了吧?” 话说完,她就往张文定面前的杯中倒了一半杯茶,道:“试试,看看口感怎么样。” 张文定端起茶杯,小小的吸了一点,毕竟还很烫,不能多喝。 “不错。”张文定放下茶杯,点了点头,道,“跟平时喝的茶,味道有些区别。” “有区别就对了。”苗玉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却没有急着喝,而是看着张文定道,“这茶是林业厅自己的茶林里种出来的,不外卖。他们自己有一片茶林,不是林场里的,就是他们厅里自己的,还种了蔬菜,完全无公害的绿色食品。”听到这个话,张文定那点好心情就没了。 擦,林业厅……这个女人有目的啊! 苗玉珊在说这个的时候,不管是脸上的表情,还是眼里的神色,都是云淡风轻的,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 上次张文定和林业厅交手,殃及了省电视台的几个人,而苗玉珊明着是帮张文定着想,可实际上却是站在了张文定的对立面。 有这样的事情打底,她现在说起林业厅的时候,还能够这般自然,就连张文定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心理素质真的与众不同。 “省里不少厅局都有自己的菜园子吧?”张文定没有接林业厅的话,只是轻轻点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最近你是常驻白漳吗?” “白漳随江两地跑。”苗玉珊摇摇头,也没再提跟林业厅相关的话了,而是问道,“燃翼那边怎么样?发展潜力如何?”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很意外地看了苗玉珊一眼,问道:“怎么,你想去投资?” “投资就投资啊,有你在燃翼,我怕什么?”苗玉珊笑着道,“不过,我这种穷人,投资也只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大本钱。” “中小企业的数量总是比大企业要多。”张文定笑呵呵地说道,“我们整个社会的经济发展,需要大企业,同时也离不开中小企业。不管投资大还是投资小,对于投资,我们县里都是欢迎的。” 这个套话说得真是无比到位,对此,苗玉珊也是相当无奈了。 眼看苗玉珊不说话,张文定便又问:“你想投资什么?” “我还能投资什么?”苗玉珊摇摇头,“如果你大力支持呢,我就去弄个ktv,如果你不欢迎呢,我就看看有没有别的值得投资的。反正我钱不多……” 又是ktv! 张文定就想骂人了。 这个女人,就只想捞快钱。 虽说ktv并不一定就是游走在黑白之间,但是,总免不了会有一些闹心的事情。张文定身为燃翼县里的一哥,为一个ktv出头,那也太掉价了。 要是弄个大的会所庄园,这说出去,也好听些啊。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没兴趣邀请她去投资了。 苗玉珊这人吧,跟梅天容比起来,简直太不省心了。 看看梅天容多实在,人家就想开个吃饭的店,而且也没提什么要求,并且是准备辞职去做事,搞创业。 这个苗玉珊,看来是捞快钱捞习惯了。 本身是五星级酒店的老总,又在安青搞了娱乐城,黑白两道都有的是人面,安安心心守着白漳随江两地挣钱不行吗?竟然还想去燃翼插一脚,简直贪心无量。 “燃翼县城太小,我建议你过去实地看看再做决定。”毕竟有一份情义在,张文定不好直接拒绝,便拐着弯道,“就县里现在的ktv,都是半死不活的。县里太穷了,大家消费都很低。” “那我就去实地看看吧,你哪天回去?我跟你一起去。”苗玉珊点点头,仿佛很认同张文定的话似的,但却又把话锋一转,“其实我自己投资不投资倒是无所谓。就是我妹妹……我要为她着想,给她找点事做。” 说起她妹妹,苗玉珊脸上也显出了无奈的神情。 张文定依稀还记得,苗玉珊的妹妹杜秋英,似乎也是个折腾性子。想当初,张文定和苗玉珊交恶,就是因为她妹妹杜秋英的儿子…… 之后,杜秋英又和楚菲争男朋友,搞得张文定把熊妙鸳给得罪了——谁叫熊妙鸳和楚菲关系好呢? 对于杜秋英的印象并不深,所以,张文定就含糊地问道:“她不是在白漳搞画画吗?” “别提了,一分钱没赚到,还亏了不少。”苗玉珊摆摆手,道,“说起来,上次的事情,还真亏了你。要不然的话,当时我妹妹就受罪了。” “没事……”张文定摆摆手,想起当初的事情,他也有几分无奈,如果早知道是那样的情况,他真不想管,平白无故的得罪了楚菲和熊妙鸳。 要知道,楚菲的母亲,那是前白漳市委一号,后来又执掌过省委组织部,现在是省委专职副,正儿八经的石盘省三号人物! 熊妙鸳的背景还不清楚,但以她那么丑的长相,不算大的年龄,能够当上民政厅社会事务处的处长,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唉,被这两姐妹给坑了啊! 想到这儿,张文定就真是一肚子火。 然而,让张文定没想到的是,他这还在生闷气呢,苗玉珊却又开口说了让人更加郁闷的话了:“领导,今天见你,其实是想请你帮忙的。本来呢,我是想,等喝完茶,我们到房间休息之后再说的。但仔细想了想,那样的话,你到时候如果不想答应,却又觉得难为情。我不想勉强你,所以趁着现在说了。不管你答应不答应,今天晚上,我都不会离开你。” 张文定有些不确定地看着苗玉珊。 这么说话,不太像苗玉珊的风格啊! 看样子,这个要帮的忙,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帮的。可正因为不容易帮,那她才更应该在进了房间办了事情之后再提出来,到时候,想拒绝也不好开口啊! 然而,现在她偏偏提前说出来了,并且表示,就算不帮也没事。 这个,就有点奇怪了。 想了想,张文定还是点了点头,道:“你说,什么事?” “其实……事不是我自己的事,但我不能不管。”苗玉珊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说起来也是老矛盾了,我就想着一事不烦二主……其实也烦不了二主,这事儿找你帮忙,最合适了,别人的话,没那么大面子。” “先别给我灌迷魂汤。”张文定摆摆手,正色道,“你说吧,什么事?” “就是我妹妹的事儿。”苗玉珊这一下语速就加快了,“她以前不是和楚菲有过矛盾嘛,后来你在场,帮她揭过了。再后来,其实也没什么了,跟楚菲之间也没打交道了。但是最近,楚菲又找上她了,以楚菲在省里的能量,我们两姐妹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所以只能求领导你帮帮忙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们脑子有病啊,又惹上楚菲了? 第891章 看把你能的 张文定是真的不想和楚菲打交道。 对于楚菲,张文定并不了解,也谈不上讨厌,可是就是不喜欢她那种性格。 一瞬间,张文定都准备要直接就拒绝了。然而,话到嘴边,却又生生的忍住了。 如果苗玉珊是在电话里求帮忙,那他拒绝得毫无心理压力。可是,现在是在面对面啊!面对面的时候,总是考虑一个面子问题,有些话说得总是比较难为情。 他与苗玉珊之间,只是春风一度,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但是,毕竟还是关系不一样啊! 最主要的是,他一直对苗玉珊有着深深的防备,而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闹得不愉快之外,之后的每次相处,苗玉珊表现出来的性格和风格,都令他如沐春风。 甚至,就连现在这个求帮助的话之前,她都还专门说出来了,为了避免他不好意思拒绝,所以把这个话拿到现在就说了,而不是等到了房间之后再说——多体贴人多会为别人考虑啊! 或许,这种考虑也是一种心计,但这种心计,却并不让人讨厌。 而张文定,偏偏又是一个重感情的人,面对这种情况,内心深处是想拒绝的,可是拒绝的话真的就没办法说出口了。 “还是因为男人?”张文定皱着眉头,心里那份郁闷就别提了。 两个相差了十几岁的女人争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还不是她们俩任何一个人的老公,这说出去都特么丢人! 估计苗玉珊也觉得挺丢人的,很不好意思地说道:“算是吧。唉……” 张文定扬了扬眉毛,道:“那你说说,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具体情况就是我给我妹妹在白漳开了个店,以前搞的那个画廊那边已经没搞了。”苗玉珊慢慢地说道,“现在这个店子吧,总是被人找麻烦。还都是一些常规的手段,各部门来找麻烦……” 张文定没接话,示意她继续说。 苗玉珊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的,我在白漳也还算是有些能量的。但是,面对这个情况,面对楚家,我认识的人,我找的关系,都退缩了,都不敢出头。” “所以,你也不想在底层就事论事,而是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张文定问过之后,也没等苗玉珊回答,便又道,“你可真看得起我!” “我认识的人,就你有胆子和楚菲硬扛啊!”苗玉珊苦笑着道,“其实,我也没办法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小时候,我们家里亏欠她的……本来我是想,把白漳的店子不要了,让她去燃翼。在燃翼,有你在,没人能欺负她。” 我跟她又没关系!张文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苗玉珊道:“我知道你对她有看法,其实她本性还是不错的,当时她儿子惹到你……” “不是惹到我,是他做错了。”张文定摆摆手,打断苗玉珊的话,“以前的事情不说了。我对你妹妹没有什么看法,看在你的面子上,能帮的,我会帮。去燃翼投资,我欢迎。你不去投资,你这个事情,我也可以和楚菲说一说。” “谢谢。”苗玉珊眼中似乎有些湿润,声音中也多了几分哽咽,“遇到这种事,我之前其实找了几个人。我觉得他们是能够帮到我的,至少他们可以和楚菲谈一下。但没一个人愿意帮我。” 这个情况,张文定能够料到,也能够理解——苗玉珊在白漳的人脉,可不仅仅只是些科级处级,还有更厉害的呢。 只是,那些人越厉害,就越不会为这个事情出头。 意气之争去得罪楚家,吃饱了撑的啊? “如果为难,你不找楚菲也行的。只要你在燃翼照顾我妹妹一下,我就很感激了。”苗玉珊眨了几下眼睛,将快要溢出的眼泪逼了回去,道,“本来可以让她回随江的,但她在随江也跟人闹了矛盾,我虽然白漳随江两头跑,但在随江那地方,你也知道我现在在随江只是过得去,但说话没以前那么好用了。还不如让她去燃翼……” 她在随江说话没以前那么好用了,这个,归根结义,还是因为和张文定闹出来的矛盾太大,然后被有心人利用,然后老公下狱,恋人调离。 可是,在有这种因果的情况下,她现在却能够这么信任张文定,这让张文定唏嘘不已。 想到这儿,张文定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你胆子还真大,居然这么相信我。” “我老公的事儿,跟你没关系。”苗玉珊突然笑了起来,“开始我还以为跟你有关系,后来知道了,跟你没关系。所以,我也没必要恨你。最主要的是,你这个人,我就是觉得你挺重感情的,我相信我的直觉。” “行吧,我呆会儿给楚菲打个电话,约她面谈一次吧。”张文定对她的直觉不感兴趣,摇摇头道,“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你应该知道,我和她之间关系并不怎么样,她用不着给我面子,我也没任何可以和她交换的利益。” “你肯出面,不管结果如何,我都非常感谢。”苗玉珊摇摇头,“至于结果如何,这个尽人事听天命吧。好了,不说这些了,喝茶吧。” 这茶一喝,就喝到了深夜。 张文定也就没有再回酒店了,毕竟,有时候茶也是可以喝醉的——茶不醉人人自醉嘛。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 第二天一早,张文定就离开了苗玉珊,再次前往民政厅,去直接向吴东红汇报工作。 这一次,他不是去找熊妙鸳,而是直接奔到了厅办公室,直接找到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工作人员问:“您好,请问一下吴厅长的办公室在哪里?” 佟冷海只叫他找大厅长吴东红汇报一下工作,却又没有告诉他吴东红的联系方式,那他就只能到办公室问了——真心不想和熊妙鸳打交道了! 谁叫这些处室都挂了牌子,但厅领导的办公室却没挂牌子呢?那就只能问办公室了。 这个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张文定,然后眼皮往下一盖,继续盯着自己的电脑了,就像是没听到张文定说的话似的,一个字都不回答。 这个情况,张文定是怎么都没想到的。 尼玛,老子问了你一句,你也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不理我了,这是要闹哪样? “问你话呢。”张文定眉头皱了皱,两眼盯着那个工作人员。 “你谁啊?”那个工作人员终于开口说话了,又扫了张文定一眼,然后继续去看电脑了。 年纪不大,架子不小! 张文定都有心吼他一句,但是想到自己过来是带着任务的,便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淡淡然道:“我是望柏市燃翼县的县长张文定,来向吴厅长汇报工作。” “县长?”工作人员终于正眼看张文定,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缓缓说了一句,“挺年轻的啊!” 这个话气,终于让张文定有点忍不住了,声音也严厉了几分:“告诉我吴厅长的办公室在哪儿,我要马上汇报工作!” “想见吴厅长,要先在这儿登记预约。”工作人员淡淡然道,“登记好了,我们再安排时间。对了,工作证拿出来看看。” 要看工作证,这个……确实是正常的程序,问题是,张文定身上并没有带着工作证。 最主要的是,张文定过来汇报工作,那是佟冷海先打了招呼的,还用在你办公室再预约一次? 只是,这也是对方的工作,张文定心里不舒服,也准备要尊重对方的工作——为了工作,相互理解一下吧。 想到这儿,张文定就解释了一句:“工作证没带,我预约过了。” “预约过了?”工作人员自动忽略了工作证的问题,然后在电脑里查了一下,看向张文定的目光就相当不善了,“没有你的预约记录!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这里是民政厅!是行政机关!身份证拿出来!” 尼玛,这是把我当成假的了?张文定哭笑不得:“我是跟吴厅长预约的。” 这一下,另外又有一个人过来了,这是一个中年人,比刚才这个工作人员要威严得多,说话中气十足:“跟吴厅长预约了,你还能不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儿?你现在马上走,要不然我们就要报警了。” 张文定真心要吐血了,这事儿弄的…… 他总不能在这时候给佟冷海打电话说自己不知道吴厅长办公室在哪儿吧?人家堂堂市委一号给他预约了,就已经是对他够意思了,总不能再用这点小事麻烦领导吧? 再说了,就算领导不嫌麻烦,张文定也不能这么干——连个厅长办公室都找不着,这以后如果让你去京城跑部委办事,你还怎么办?你这个同志,工作能力很成问题嘛! 所以,现在张文定是不能给佟冷海打电话的,只能自己解决问题。 “我不会走,你也不用报警。”张文定皱皱眉头,“你打个电话问问吴厅长就行了,就说燃翼的张文定来了,问他有没有时间。” “哟……你这还摆出领导的架子了呀。”中年人被张文定这个话给逗得冷笑起来,“你当自己是谁呢,还你来了要问我们厅长有没有时间,看把你脸大的……” 第892章 后悔 张文定还真没像今天这样郁闷的在相关部门办过事。 以前,不管是市里还是省里的部门,他要办事,也是提前就约好了,更多的是在吃饭喝酒的时候办好的。 现在,几句话的工夫,事儿就弄成这样,真的非他所愿。 只是,不管愿不愿,话说到这个份上,那面子是完全没有了。 张文定并不是一个特别好面子的人,但也不是一个可以任由自己的面子被别人随意践踏的人。 他冷哼一声,喝道:“你们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 怎么说现在张文定也是燃翼实际上的一把手,气势与心性早就培养出来了,这句话一说,还真的就是领导对下属的口气。 “你这是什么态度?”中年人顿时更气了,伸手往张文定面前一指,差点就挨着了张文定的鼻子,“赶紧出去,不然我就喊保安了!” “啪!”张文定一抬手,就拍掉了中年人的手,冷声道,“别给脸不要脸!还敢用手指我,谁给你的胆子?” 这一下,办公室里的人都站起来了,甚至有两个年轻一点的,直接冲上来,就对张文定挥动了拳头。 刚才的事情表明,这里面没有私人恩怨,这家伙一来就要找吴厅长,而且一看这作风,就不像是跟吴厅长认识的——认识的话,会不知道办公室在哪儿吗? 那么,这么一个人跑过来到办公室装逼,还动了手,那办公室的人,自然要一致对外,不能坠了厅里的名头! 然而,他们错了。 他们以为人多就可以找回面子,以为双拳一定难敌四手,却不料张文定的身手,比他们高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 “哼!”张文定对这两个人冷哼一声,只用一只手出去,就直接挡下了两拳,并且还各扇了他们一个耳光。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但这一次,张文定就专门打脸来了。 这二人一被打,顿时怒吼,整个办公室也开始大吼起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响得人耳朵疼。 “呯!” “噗通……” “啊……” “喊保安!” “报警!” 一声声巨大的声响在办公室里响起,并且传出了门外,从过道上飘进别的办公室的人耳中。 这一下,这层楼中别的办公室里的人也坐不住了,开始不停的有人走出自己的办公室,然后顺着声音跑到这边门口来围观。 这些围观的人中,竟然还有社会处的处长熊妙鸳。 熊妙鸳的个办公室并不在这层楼里,但她是过来到另一个处室商谈一下两个处室的业务对接问题,此时已经谈妥了,正准备回自己办公室呢,却不料听到厅办公室那边出事了,就凑过来看一看——熊妙鸳并不像别的女人那么胆小怕事,所以有胆子过来看热闹。 这一看,她就看到张文定了,想到谈判的艰难,想到这家伙的强硬,顿时火不打一处来,厉声道:“张文定,你敢到厅里来闹事!” 熊妙鸳这个话一出来,办公室里的人都停止了动手。 实际上,是张文定停止了动手,办公室里别的人,都被张文定打怕了——张文定打不过武云,但对付他们,真的不费什么力气。 而在外面围观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也不敢贸然加入战团。主要还是见张文定太能打了,不敢上前帮忙。 人嘛,都是有趁利避害的本能的——同一个单位的,交情一般,又不是同学不是朋友,这种有危险的帮,能少帮,还是尽量少帮。 所以,直到熊妙鸳出声,这办公室的打架,才算是停止下来。 “熊处长,你可别乱给我扣帽子。”张文定冷哼一声,看了熊妙鸳一眼,道,“我过来民政厅是办正事,但你们这些工作人员,不仅仅不给办事,还对我动手,难道我就只能挨打,不能正当防卫了?” 擦,你这叫正当防卫?熊妙鸳看着办公室里的乱相,办公桌都掀翻了一张,这是正当防卫?有这么防卫的吗? “你跑到我们厅里来打人,居然说是正当防卫?”熊妙鸳冷哼一声,声音尖利了起来,“我告诉你,这官司就是打到省政府,也跟你没完!” 官司打到省政府……呃,这个话说得有水平! 张文定似笑非笑地的看着熊妙鸳,道:“不管官司打到哪儿,我都问心无愧。熊处长,我发现民政厅办公还是很超前的嘛,办公室里都装了摄像头。这是要搞阳光服务,要搞透明化办公,这在全省来讲,应该都是走在前列的了吧?” 说着这个话,张文定就取出手指,打开了拍摄功能,然后指了指办公室墙顶两个角落处的摄像头,不轻不重地说道:“在你指责我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先去你们信息中心,把刚才摄像头拍下来的前因后果都看一遍,然后再说话。或者,你至少也要叫你们信息中心把刚才他们怎么对我的那些视频资料彻底删除,然后没了证据之后,你再指责我,也才指责得上啊!” 说着,张文定又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加了一句:“哎呀,我都忘记我手机刚才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了……不过手机摄像头的相素没有你们这里的机器高……” 这一番话说出来,还真就把熊妙鸳给搞懵了! 难不成,这个张文定还占住理了? 如果张文定真的占住理了,并且还有证据,那这事儿就不能闹大了,闹大了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最起码,熊妙鸳是不想在自己手上闹大了。 甚至于,她这时候都有些后悔了。这是厅办公室惹的事情,自己跑过来逞什么英雄啊?这关社会事务处什么事啊? 原以为张文定大闹办公室,自己可以借此机会,拿住张文定,却不料,这浑蛋办事居然这么阴毒? 打个架你都还要有监控拍着,这铁定是你给办公室这帮子人下套啊! 想到这儿,熊妙鸳真是郁闷得想吐血了,她盯着张文定,冷哼一声:“你别嘴硬,今天这事儿,你别想轻易走出民政厅的大门!” “民政厅的大门,我进得来就出得去。”张文定毫不示弱,“不过,我现在还真不想出去!今天民政厅不给我一个交待,我还就不走了!官司打到省委省政府,我也要好好问一问,省里的部门,是不是就没把我们燃翼县的人民群众当人看!” 这个话说得很重,帽子扣得相当大。 这个帽子,民政厅真的戴不起。 “你少血口喷人!”先前用手指指张文定的中年男人说话了,“你跑到厅里来打人,你还有理了?” “你给我闭嘴!”张文定冲着他就是一声吼,“我再问你一次,吴厅长的办公室在哪里?” 中年男人被张文定这一吼,心中怒火冲天,可真心不敢再说话了。 张文定下手真是不轻,他现在身上还有几处在疼呢。 当然了,现在他不说话,那也不算完全没面子,毕竟,他可以自我理解成,自己不说话,那就是对张文定的藐视——你不是问我吴厅长在哪里吗,我就是不告诉你! 张文定也没期望他会说,便环视四周,痛心疾首道:“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党员,是公务员,是人民公仆!啊?我在基层工作,是为人民服务,你们在省里工作,同样是为人民服务!什么是为人民服务?就是要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可是你们呢?啊?我过来是为了帮全县人民群众解决难题的,可你们怎么对我的?啊?先是不理睬我,然后要赶我出去,最后还对我动了拳头?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来自基层的同志的?啊?你们这是什么工作作风?” 说到这儿,张文定的情绪一转,又道:“你们这么对我,为了全县人民的工作,我都忍了。只要人民群众的利益得到保证,我个人受得委屈算得了什么?可是你们置全县人民群众的利益于不顾,这我就不能再忍了!你们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敲着电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地里的农民还在面朝黄土背朝天?啊?你们这是干工作的态度吗?你们这是为人民服务的工作作风吗?你们这是给省里抹黑!” 这个话,听得围观的众人一愣一愣的,纷纷看着张文定,心里骂开了,尼玛,这货是谁呀,还基层来的呢,怎么听着这话,跟自己当了厅领导似的?不,不是厅领导,这是把自己放在省领导的位置上,来民政厅训话来了呀! “张文定你够了啊!”熊妙鸳黑着脸,打断了张文定的长篇大论,盯着张文定道,“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找相关处室就行了,你找吴厅长干什么?” 张文定也盯着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市里佟书记让我向吴厅长当面汇报一下工作,熊处长你是不是能够代表吴厅长?要不,我把佟书记的话跟你说一说,就当给吴厅长汇报了!” 擦!熊秒鸳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次后悔插嘴了。 她怎么可能代表得了吴厅长,而且,佟书记要给吴厅长说的话,也不是她能够听的啊! 第893章 挖个坑 熊妙鸳觉得,这个张文定,真的是个无赖。 身为一个领导干部,不仅跟人打架,说话还带着坑,简直就是给人民公仆这四个字丢脸。 “你要向吴厅长汇报,可以走正常程序。”熊妙鸳自然不可能顺着张文定的话去话,只能赶紧把自己先摘出来,“这个事情,不归我负责。可以你们市委和我们厅里衔接!” “我就是带着市委的指示,来你们厅里衔接来了。”张文定冷哼一声,然后指了指这间已经被打得乱七八糟的办公室,继续道,“可是呢,你们厅里不肯和我衔接,还要把我赶出去!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厅里对我们望柏市,是有多排斥?” 听到这个话,民政厅办公室里的人就只差吐血,外面围观的也是一片哗然。 擦!这尼玛怎么说话呢?这糊里糊涂的,怎么就变成民政厅对望柏市的排斥了?这话要是传出去,那是要有要人担责任的! 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 “张文定,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不是要见吴厅长吗?走,我带你去!”熊妙鸳真是撞墙的心都有了,更加后悔自己刚才多嘴,掺和进这件事情里。 到了这时候,熊妙鸳就算不知道张文定肚子里在打什么主意,却也明白了一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张文定继续站在这儿了,更不能让张文定继续这么口无遮拦地胡言乱语了。 如果熊妙鸳刚才没有和张文定说过话,那她可以转身就走。但是,刚才既然说过了话,那这时候如果不管不顾地扭头就走,放任张文定一个人在这儿发疯,那她的责任就大了去了。 所以,熊妙鸳纵然心里万分恼火,却也只能带着张文定去找大厅长吴东红。 是的,必须是她亲自带着去,而不是给张文定说一个门牌号就行了——这是一个态度问题,不是对张文定的态度,而是对厅领导的态度。 这才能够显示出她熊妙鸳对厅里,对厅领导提负责的,而不是把麻烦往厅领导头上推。 “不是要走正常程序吗?”张文定却没急着走,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熊妙鸳。 熊妙鸳也火了,盯着张文定:“你到底见不见?” 张文定今天过来,是要谈事的,当然明白不能够肆无忌惮地使性子。所以,吴东红,他肯定是要见的。 但是吧,现在事情闹到这一步了,这也算是打了民政厅和吴东红的脸,他得找个借口,要不然的话,面见吴东红,这事儿也没办法交待啊! 总不能说,吴厅长你们这儿的人太讨厌了,我忍不住就打了打他们…… 想到这儿,张文定就冷哼一声:“见不见是我一个区县来的基层干部能决定的吗?得看你们的心情啊!毕竟,你们是省里的!” 熊妙鸳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这个张文定,就他这无赖样,是怎么当上燃翼县的一把手的?就这种性子,望柏市里怎么就没把他给退还给省里? 不过,不管性子怎么样,反正熊妙鸳是真的不能让张文定再说这种风凉话了。 眼见硬顶硬,张文定不肯屈服,那熊妙鸳也只能委屈自己先软一下下了。 “有什么话我们先出去说,要不先去我办公室。”熊妙鸳放缓了语气,“你也不想让佟书记再给吴厅长打电话吧?” 这个话,当然要反过来听——你难道希望你闹事闹到让我们吴老板给你们佟老板打电话质问吗? 眼见熊妙鸳服软,张文定也见好就收,一脸不情愿地点点头,道:“行!那先去你办公室!不是我说啊,你们民政厅这工作态度,真的有问题……” 熊妙鸳这火气真是有点快压不住了,张文定你还有完没完? 然而,现在这个情况下,火气再大,再怎么压不住,也得使劲压着。 所以,熊妙鸳就当没听到张文定这个话了,转身就走。 张文定又狠狠地看了办公室里的众人一眼,然后才跟着熊妙鸳走去。 到了熊妙鸳办公室之后,张文定也不等她招呼,自己就当先坐了下来。 “你到厅里来闹,有意思吗?”熊妙鸳看了他一眼,也不坐下,就靠着办公桌站着,居高临下地对张文定说道,“这里是省里,我们是省里的部门,不是区县,更不是乡镇。你不要把你们基层那一套无赖手段在这儿耍。没用的!” 这个话一出来,张文定就明白,熊妙鸳果然还是有点本事的,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是要借机生事。 然而,想法归想法,不管熊妙鸳看穿还是没看穿,张文定都不可能亲口承认自己在这儿耍手段,只是冷哼一声,道:“看不起基层啊?” 熊妙鸳摇摇头,神色平静了下来:“我也在基层工作过!” 这个话的意思有很多种,就看人怎么理解了。 张文定也懒得去分析她这句话要表达个什么意思,顺着这话就说了:“你看看你,在基层工作过的就是不一样,能够体会到我们基层工作的难处,这心态就和你们厅里别的人不一样!我很礼貌地找他们问个路,他们要赶我出去,但你不一样,你主动带我进了办公室。啧,这就是差距啊!” 熊妙鸳牙关一咬,骂人的话终究还是憋在嘴里,没有吐出来,只是恨恨地说道:“你还要不要见吴厅长?” “见!当然要见!”张文定嘿嘿一笑,道,“不过,如果你答应我们的条件了,我也可以不见吴厅长了。厅领导那么忙,总打扰他的工作,也不好。” “你威胁我啊?”熊妙鸳冷笑一声,“你的条件,我没有那个权限答应。” “熊处长,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张文定摇摇头,“我一个区县干部,哪有那个胆子到省厅来威胁人?我这是请求!请求熊处长你认真考虑一下我们县里的实际情况……” “行了,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我带你去吴厅长办公室。”熊妙鸳摆摆手,打断了张文定的话,“只要领导在办公室,我保证你能够见到他!” 这个保证,还是很有含金量的。要见到一厅之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秘书挡驾是最长见的,秘书不挡驾,可是你前面排队的人太多了,你也见不着。 这时候,就看各人八仙过海的工夫了——找熟人插队是最方便的手段。 当然了,吴东红办公室要接见的人,肯定不像平时佟冷海那么多——省厅毕竟只是部门,不像市委下面要管的事情那么多。 呃,这要到了上面部委里,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对于熊妙鸳的这个保证,张文定没有怀疑。 以熊妙鸳正处的级别,徐莹和她相处,都没有对她摆丝毫的架子,而且她还和楚菲一起玩,可见她背后的能量是很相当大的。 “那就多谢熊处长了。”张文定点点头,站起了身。 反正今天是要见一见吴东红的,至于吴东红会怎么说,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张文定都相信,吴东红是不会在打架事件上多说什么的。堂堂一把手大厅长,怎么可能跟一个外单位的正处说这事儿? 下面人的矛盾,下面人自己解决,以一厅之长的身份去怼一个县长,那也太掉价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是正确的修养。 “我先打个电话吧。”熊妙鸳没有急着出门,而抬手打了个电话,“厅长,望柏燃翼县的张县长,想向您汇报一下工作……哦,好,行……我马上带他过来。” 挂断电话,熊妙鸳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淡淡然吐出两个字:“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向着吴东红的办公室走去。 一路上,二人再也说过一句话。 吴东红的秘书显然得到了吩咐,所以直接就放二人进了办公室。 “厅长,这就是燃翼的张县长。”熊妙鸳对着吴东红介绍了张文定,然后话锋一转,“刚才张县长过来,在办公室和办公室的同志们发生了一点不愉快,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 听到这个话,不管是吴东红还是张文定,都不思可议地看向了熊妙鸳。 这事儿……大家心里清楚就行了,怎么可以在这时候说出来呢? 这说出来之后,吴东红就没办法假装不知道了啊! 这一刻,张文定才明白,熊妙鸳要亲自带他过来,并且保证能够见到吴东红,并不是安什么好心,或者说担心什么,而是为了给他挖个坑啊! 这女人,心机很深,而且报复很强! 尽管心里很不爽,但事已至此,张文定也不可能当着吴东红的面,和熊妙鸳再翻脸,只能不理会熊妙鸳,径直对吴东红道:“吴厅长了,打扰了。有些民政方面的工作,佟书记让我当面向您汇报。” 本来张文定是不需要搬出佟冷海的,但现在被熊妙鸳摆了一道,他也只能先把佟冷海搬出来,虽然不见得有用,可多少应该可以缓和一下气氛吧? 吴东红仿佛没看到张文定似的,眉头皱了皱,然后对熊妙鸳摆摆手:“你先去忙吧!” 第894章 自己跑一趟 熊妙鸳点头应是,退了出去。 顿时,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吴东红面无表情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淡淡然道:“你和办公室的同志是怎么回事?” 张文定瞬间就感觉到了无穷的压力,因为吴东红直接就把矛盾摆出来了,这甚至可以说是在兴师问罪了——你一个区县来的,跑以省厅还这么嚣张,没把我吴东红放在眼里吗? 如果没有树葬这个项目的话,张文定完全可以不鸟吴东红的,人不求人一般高嘛。但是,现在有求于人,而且还别对方手下的人给打了,张文定也只能干笑一声:“就是一点误会。我不知道您的办公室在哪里,去问他们,他们怀疑我的身份,以为我别有所图……现在都解释清楚了。” 张文定明白,厅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吴东红这个大老板又正在厅里,自然不可能没人向他汇报。 所以,相关的细节,吴东红肯定也是知道的。 既然吴东红知道,那张文定自然就不可能细说,细说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嘛,只能这么含糊其词了。 听到这个话,吴东红真是哭笑不得。 解释清楚了?用拳头解释清楚的吧! 只是,张文定这个话,到底也算是态度比较软了,吴东红也不想太过于计较这个事情——他清楚张文定的身份,不给张文定的面子,还能不给武贤齐的面子吗? 再说了,正如张文定所说,打架的那个办公室里,有摄像头呢! 真要闹大了,张文定讨不了好,民政厅也肯定得挨批——工作作风真的不够亲民嘛。 理智告诉吴东红,这种事情,不能太过较真。因为他隔张文定之间太远了,想给张文定一点难堪都给不了啊! 不提武贤齐不武贤齐,只要张文定对民政厅无所求,那他吴东红,真的拿张文定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林业厅的前车之鉴,他也是听说过的——树葬这个项目,还就是因为燃翼县和林业厅怼过了,民政厅才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呢。 只是,理智归理智,如果人能够做到完全理智,那就不是人了,而是机器人。 所以,就算理智占了上风,但吴东红的心里,依然很不舒服,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张文定给践踏了——今天张文定的做法,简直就是打脸嘛。 心里郁气难平,吴东红就冷哼一声,道:“你这是欺负省里的部门上瘾了?” 这个帽子,张文定自然是不肯戴的,赶紧摆手道:“吴厅您这么说,我真的就无地自容了。今天这事儿是我太冲动了,我做得不对。您要是心里还不舒服,您打我几下……” 我跟你有那么熟吗?还打你几下!哼!吴东红又冷哼了一声,但心里却已经不再那么计较了,毕竟张文定刚才这个话算是服软了。 怎么说也是正厅级的人物了,调整心态还是很快的,吴东红不想再和张文定多啰嗦什么,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然后直奔主题说正事了:“我给你五分钟时间。” 五分钟时间,这个真心不算多。 但对于两个不熟悉的人来讲,也不算短了,特别是张文定和吴东红这样的情况。 张文定知道,在自己跑以厅里大闹一场之后,吴东红还肯给五分钟,那真的是相当难得的机会了。 这个机会,必须要抓住。 既然只有五分钟机会,那张文定也就不能像平时那样按部就班地汇报了,必须得另辟蹊径才行。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便目光坚定了起来,直视着吴东红,很直接地表态了:“既然您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我就向您表个态。只要树葬工作交给我们县里来做,我们保证,一定做到最好,而且,县里一定会坚持让民政部门来负责这项工作。” 这个话,就是暗示,省里面怎么想,县里管不着,但是县里的具体工作,到时候会让林业部门靠边站,由民政部门来负责。 如此一来,树葬工作在燃翼县做起来,那就是民政系统的成绩了。到时候,就算林业厅做通了省里的工作,但面对燃翼县里这个具体的试点情况,估计省里也不好开口把这工作让给林业系统吧? 当然了,省里要开口也容易,只要县里改个口,说是林业部门负责的就行了。 而现在,张文定就是在给吴东红表态——以后就算有省里的压力,县里也会抗住,但省里给你们厅里施压力你们厅里抗不住,那责任就不在我了。 吴东红没料到,张文定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 想了想,吴东红问:“你拿什么坚持?” 张文定道:“我什么也拿不出。但我还是要说,县里一定会坚持。” 这个回答,其实并不能让人满意,但却能够让人明白其中的决心。 吴东红并不会轻易地相信张文定,但是林业厅在燃翼县里被怼回来了,这事儿是明摆着的事实,无声地彰显着张文定的实力。 可是,吴东红和张文定真的不熟,所以,他也不可能轻易地答应什么。 “吴厅,您跟木书记很熟悉,您可以问问她,我的为人怎么样,是不是说话算话。”张文定眼见吴东红不肯说话,便只能继续说道,“我说句实话,相对于燃翼接下来的大项目来讲,树葬这个项目,真的很小。不过,项目小,但是意义不一样。” “你们县里还有什么大项目?”吴东红问了一句。 对于燃翼县,吴东红不是很了解,但也不算陌生,他知道燃翼那地方很穷,并且还交通不便,他实在是想不出来,燃翼会有什么大项目——高铁站那还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没影呢。 张文定摇摇头,道:“项目都是招商引资的项目,这个月底就有一个大项目会过来考察,然后坚持着又是一个更大的项目会到县里来考察……其实前期工作,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要不,您干脆再等等,等我这边项目落实了,咱们再搞这个树葬方面的工作。” 要是还能够再等等,我用得着听你在这儿废话吗?吴东红心里冷哼一声,道:“先给你们五百万,你们县里把前期工作搞起来。厅里会派人指导,具体还是由你们县里负责。如果最终省里能够把这一块工作让厅里主导,那我们再给你们拨五百万,并且,民政方面的补助,也以你们县里优先!” 这个决定,却是让张文定稍稍吃了一惊。 这个吴东红,很有魄力嘛,先给五百万,并且不要具体的管理权,这比起熊妙鸳那只给五百万还要管理权的模式,真的要轻松许多了。更何况,后面还有奖励措施呢! 吴东红毕竟是大老板,有胆色。 “既然您这么痛快,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张文定压下心中的惊讶,点点头道,“这次的项目,我保证一定做好,请您放心。” 吴东红也点了点头:“佟书记和木书记都对你有信心,我相信他们的眼光。回随江了帮我向木书记问个好。” 这个话,说得味道有点怪怪的。 不过,一时之间,张文定也没那么多时间与心思去揣摩吴东红这话里的味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赶紧点头:“好的,我最近正准备回一趟随江。想到上次陪着木书记一起见您,您那时候还是副厅,现在第二次见您,你就是正厅了,我看下次再见您的时候,您又要更进一步呀!” 这个话听得吴东红格外舒服,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摆摆手:“具体的你去和小熊谈吧。我还有个会。” “好的,您先忙,那我就先过去了。”张文定很有眼色地告辞。 从吴东红办公室出来,张文定就又奔向了熊妙鸳的办公室。 估计熊妙鸳已经得到了吴东红的电话吩咐,对张文定客气了许多:“坐吧,厅长那里搞定了吧?” 张文定虽然很恼怒她先前在吴东红办公室里挖了个坑,但现在毕竟还是合作为主,便笑了笑,道:“还是要多谢你帮忙……吴厅说具体的情况,让你负责。” 熊妙鸳也笑了笑,摆摆手道:“不是我负责,是我为你服务。” 我可不敢让你服务!张文定看到她那张丑脸,就对这个话本能的抗拒,摇头道:“树葬工作,县里会努力做好,但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还在摸索之中,熊处长你是亲自去给我指导一下,还是派个专人?” 想要我亲自下去指导,你就不会这么问了!熊妙鸳当然听出了张文定话的意思,就是不想让她亲自去县里指导,而要她另外派个人。 其实吧,一开始,熊妙鸳的意思,也是处里派个副处长专门管这个事情,她才没那个兴趣亲自插手呢。 只不过,现在和张文定打交道,她一直就处于下风,心里头很不爽,听到张文定这个话,那难免就更加不爽了。 心里一不爽,她就决定让张文定也不爽了。 你能够处处压我一头,但我现在就要亲自去指导,你能咬我啊? 想到这儿,熊妙鸳就笑着道:“厅领导很重视这个工作,我还是自己到县里跑一趟吧!” 第895章 见一见 熊妙鸳说这个话,是因为她有这个权力。 虽然厅领导答应了张文定的要求,但具体做事,还是要她们处里来做,她这个一处之长,自然就有权力指派人过去,同样也有权力自己去燃翼视察一下。 在这个事情上,张文定虽然有点不爽,但也不想多计较什么了——能够从民政厅要下来钱,这个就相当不错了,细节方面,用不着那么斤斤计较。 “有熊处长的亲自指导,相信我们的工作会开展得更好。”张文定点头应下,也懒得和这个女人多做交谈,便告辞了。 他来一趟省城,可不仅仅只是跑民政厅这一个项目呢。 既然吴东红能够这么爽快地答应,张文定就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再跟赵世豪聊一聊,虽然没办法见面,但打个电话把望燃高速的事儿提一提,催一催,就算没多大的效果,可万一省里真要提前动工,那燃翼也显得态度端正些。 从民政厅出来,想到苗玉珊说的那破事儿,张文定就是一阵头痛。 不过,头痛也得试一试,毕竟答应了人家。 掏出手机,张文定搜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楚菲的电话号码,有心问一下武云,又觉得这样不合适。 当然,问苗玉珊的话,应该也是可以问到电话号码的,但这么一问的话,倒显得自己有点实力不足了——连个电话都搞不到,你怎么帮别人啊? 思来想去,张文定觉得这个事情吧,找一找黄欣黛,可能更有用。 毕竟,黄欣黛和楚菲之间,貌似关系不错——以前关系不错,现在关系如何,不清楚。 但不管现在关系怎么样,至少,黄欣黛可以把话递过去,可以把楚菲约出来面谈。 这事儿还是要面谈,电话里说不清楚。 想到这里,张文定抬手就给黄欣黛打了个电话:“黄老师,我想跟楚菲见个面,能帮我约一下吗?” “你见她……”黄欣黛迟疑了一下,似乎想问有什么事情,但到底还是没问题,直接答应了下来,“行,我帮你约,什么时候?在哪里?” 张文定很不负责任地说道:“我对白漳不熟,我看着安排吧。”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黄欣黛笑着道,“我约她出来可以,但约出来没见着你只见到你,也不太好啊!” 这个话,就只差说要一起了。 面对这种情况,张文定自然不能推辞,况且,他也希望能够有黄欣黛在场,这样的话,万一没谈拢,还可以让黄欣黛帮着敲敲边鼓。 不过,他又有点担心,毕竟这事儿关系到楚菲的情感隐私,多一个人在场,难免尴尬。 可如果黄欣黛不在场的话,说不定楚菲就不肯来了呢? 脑子里电光火石间就闪过许多东西,张文定也没迟疑,马上答应道:“我正不知道怎么请你出面呢,你肯一起,那我是求之不得啊!” “主要是楚菲那丫头不怎么见外人,我如果不去,她可能就不会见你了。”黄欣黛解释了一句,然后又道,“你和她谈什么,我就不管了。反正人我给你约出来,你谈事的时候,也注意一下方式方法。” 张文定道:“这个没问题,怎么也不会让你没面子啊!老师,我办事,你放心!” “你办事……”黄欣黛笑了起来,后面的话就转了一个角度,“行了,我跟她联系一下,你等我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又接了几个电话,是县里的工作请示,他就在电话里做出了相关的指示。 在他还想着给赵世豪打电话的时候,梅天容的电话打了进来,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我已经递交辞职申请了。” 这个女人倒是很有点决断力啊,张文定在心中感慨了一句,道:“批了吗?” “还没。”梅天容笑着道,“领导挽留了我一下,我说一定要辞职,他也就没再挽留了,说要跟其他领导讨论一下。”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明白,这事儿基本上已经定了。 领导说要考虑一下,而不是明确地说不准辞职,那只是体现一下人情关怀,千万别当真。 “恭喜啊,以后你就海阔天空了。”张文定笑着道,“电视台少了一位精英,以后的商场中,却多了一个老板呀!” “以后我可就跟着你混了。”梅天容道,“一直想着要辞职,可是辞职信真的递上去了,这会儿就又感觉心里空空落落的,有点不舍了。” “人之常情。”张文定道,“你现在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呢,还是准备马上就去燃翼实地考察?” 梅天容就道:“你回燃翼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 张文定心里是不想和她一起走的,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拒绝的话就太伤人了,所以,他只能答应下来:“行。那我回去之前通知你。” 这个电话一结束,黄欣黛就回电话了:“下午六点吧,吃晚饭,地点还没定,我到时候过来接你。” “行,一切听从老师的安排。”张文定哈哈笑道,“趁着云丫头没在,呆会儿你要给我一个拥抱啊!” 黄欣黛就笑道:“云丫头在旁边听着呢。” “听着怎么了?”张文定冷哼一声,“我是她长辈!” 黄欣黛道:“行了行了,不跟你贫了,晚上见。” “晚上见。”张文定挂断电话,微信提示有消息进来了,这个不是群消息,而是私人消息。 翻出来一看,发消息的人是姚瑶,消息发得很有想象力:你不会今天又没时间给我吧? 这话真是,让人不好回答。 张文定想了想,还是决定见她一面,看看她到底要干嘛。至于说别人的警告啥的,他张文定是怕事的人吗? 这也怕那也怕,事儿就别干了! 想到这儿,张文定就给她回了一条消息:中午一起吃饭吧。 这条消息刚一回过去,姚瑶直接就发来了语音聊天请求。 这女人,也不管张文定现在方便不方便语音聊天。 张文定看着这个语音请求,感觉真是有点意外,但想了想,还是接通了。 这一接通,姚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领导,中午去哪儿吃呀?” 张文定本来就不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性子,所以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作决定,听到姚瑶这个话,便笑着道:“我对白漳不熟悉,你选地方吧。” 既然三番五次的想见面,那张文定就让她来定地方,看她能够玩出什么花样。 …… 中午,张文定和姚瑶吃饭,没有在什么庄园,也没有在特色酒楼的包厢,竟然是在一家酒店的西餐厅里,并且是自助餐厅。 “这里吃饭比较自在一点,我个人觉得挺放松。”姚瑶端了三只炭烤生蚝放在桌上,笑吟吟地说道,“你不会觉得闹腾吧?” 张文定扫视了一眼,这里吃饭的人也不多,毕竟跑到五星酒店的餐厅来吃自助餐的,除了酒店的住客之外,很少有外来者了,甚至就连酒店的客人,有许多都是在外面吃的——外面的菜品毕竟多一些,口味也好一些。 “没有,这里挺清净的。”张文定笑着回了一句,心里却在琢磨着,姚瑶请他到这里吃饭是个什么意思呢? 这里毕竟不够秘密,没办法聊什么秘密的话题。 可要说到情调,似乎……自己和她之间,谈上不上这个吧? “两个人吃饭,不太好点菜。”姚瑶说了一个通用的理由,然后道,“在这儿不用点菜,适合我这种人。其实我是个选择困难症患者。” 这个理由,好吧,张文定表示认可,拿起一只生蚝开始挑肉。 姚瑶看着张文定,很突兀地冒出一句:“我跟申总之间没什么。” 张文定被这个话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觉得不太好接这个话,只能笑了笑,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哦。” 你和申巨华之间有没有什么,关我什么事儿呢? “很多人都以为我靠上了他。”姚瑶没在意张文定的态度,只是继续道,“唉……女人想在混得开,真的很难。” “都不容易。”张文定擦了擦手,直视着姚瑶,道,“你不会就为了跟我说说心事吧?” “不好意思啊。”姚瑶歉意地笑了笑,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见到你,我就特别放松,说话就没注意了。” 张文定心里真是万分别扭了,感觉自己仿佛在被她撩似的。这种话,难道不应该是男人对哪个女人感兴趣了之后,常用的拉近距离的借口吗? “看来我还是很有亲和力的啊。”张文定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姚瑶也笑了笑,直接就转移了话题:“申总想去你们那里搞个项目,这事儿跟你面谈过吗?” 听她说起这个,张文定就不得不正视了,摇摇头道:“还没。现在我们那里真缺项目,希望你们这些大老板要大力支持啊!” “我算什么大老板啊!”姚瑶就笑着摇头,道,“如果他找你谈了,我可以不可以跟个顺水……跟着他一起投一点?” 张文定就奇怪了,申巨华想打木湾电站的主意,这个姚瑶,竟然也有同样的想法? “这个你找我也没用啊。”张文定道,“申总的项目,我也不清楚,你得找他谈才行啊!” 姚瑶就一脸无奈地说道:“实话实说吧,找他谈得了,我又哪敢惊动你啊!” 第896章 脸色变了 这个话,说得有那么点幽怨的意思。 问题是,张文定心里莫名其妙——咱俩之间好像没啥交情吧,你跟我幽怨个什么劲? 张文定知道,有些女人,很会摆出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 对于这种女人,张文定不怎么排斥,但也谈不上喜欢,所以直接就把话说得狠了一点:“这是在申总那儿行不通了,所以才想到我?” 这个话,基本上就算是用来堵姚瑶的嘴的——你看得起申巨华却看不起我,现在也没啥好谈的吧? 这个话,姚瑶自然是不会承认的,笑着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毕竟身份不同,我这是能不麻烦你,尽量不麻烦你。可现在没办法了……” 张文定嘴角扯了扯,老子身份是什么,都跟你没关系!你不想麻烦我,我也不想被你麻烦啊! “申总还没跟我提过这事儿。”张文定摇摇头,“他想做什么我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办?” 姚瑶道:“他是想……” “他想干什么,得他自己说了才算。”张文定摆摆手,打断姚瑶的话,“除了跟他投一样的项目,难道我们那儿就没别的方面能吸引你了?” “当然有呀。”姚瑶看着张文定,笑着道,“你就很吸引我呀。” 张文定自然不会相信她这个话,只是觉得,现在的女人真的个个都会撩,时代真是不同了啊。 轻轻一笑,张文定道:“申总看样子很有钱啊?” 这个话,就是在探路了——申巨华的底细你知道吗? 姚瑶道:“这个不瞒你说,我还真不清楚。别看他们都开我的玩笑,但我对他真的不熟悉。我这人吧,胆子小,喜欢踏踏实实的,看不透的情况,我一般都不太敢接近。” 看不透你还敢打木湾电站的主意? 张文定有点恼火,你只想找我要好处,却一点信息都舍不得透出来,太不厚道了! 或许是看出了张文定有些不喜,或许是自己也感觉到了这个话说得不太地道,姚瑶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真的对他不熟悉,只知道这个人来得突然,背景也比较模糊,但能量很大。” 张文定淡淡然道:“你这么说,等于没说。” 姚瑶无奈地苦笑:“我要说,自从他来了白漳之后,我的处境和地位,都在无形中好了许多,你信不信?但是,我要说,我和他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肯定更不会信!” 这个话,张文定不会选择相信,也不会选择不相信,他只是顺着这个话问道:“你这意思,他以前不是白漳的?我的意思是,他以前在白漳没有根底?” “不清楚。”姚瑶摇着头道,“他其实会说好多地方的方言,以前他在白漳有没有根底我不知道,但他确实是在这几年才突然冒出来的。而且,是从去年开始追我的。” 这个话,说得有点交浅言深了。 “他很有眼光。”张文定平静地吐出一句话。“呵呵……”姚瑶自嘲一笑,道,“比我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我都不明白他看上我哪一点了。” “难不成你明白之后,就准备把那一点改掉了?”张文定开了句玩笑,然后正色道,“你一直要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我想说的你不想听啊,就只能说这个了。”姚瑶歪了一下头,对着张文定眨眨眼,“如果你觉得这里不适合谈正事,那我们换个安静点的地方?”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不得不深思姚瑶把吃饭的地点选在这里的原因了。 难道,她对自己有想法?所以才把吃饭地方选在五星级酒店的餐厅里,然后就有理由说在这儿谈事怕被别人听到,换个安静的地方再谈? 在这儿要换安静的地方,除了跑到楼下大堂里找总台开一个房间外,还有更方便快捷的办法吗? 最重要的是,叫自己到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吃饭,第一,不显得没档次,第二,也不会让人起很重的防范心,第三,也是更重要的,可以很自然的往更安静的地方过渡! 想到这些,张文定内心深处顿时就满是警惕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张文定断然拒绝,然后又道,“申总那里是什么情况,我还一点都不清楚。所以,现在我们谈也谈不出什么来。不过,如果你真的有兴趣的话,我建议你有时间,可以去我们那儿看一看,走一走。” 姚瑶点点头,道:“唔……这个倒也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会过去看一看。不实地考察一下,终究心里有点虚嘛。” 张文定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个女人,想当初,他还在省地税局的时候,跟这女人第一次见面,那时候,这女人简直就像是一个背景,都完全能够让人忽略的。而现在,才过去了多久,她竟然就有了敢打木湾电站主意的胆子。 这年头,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甚至,张文定还从姚瑶话里话外感觉出了一点点跟申巨华作对的味道。或许这个味道并不浓烈,但张文定敢确定,这个味道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申巨华追求姚瑶的举动,就不能以常理度之了。也许,是一种变相的讨好?或者说示好? 只是,这个女人,有什么值得让别人示好的? 突然之间,麻雀变凤凰,这里面,估计会有什么说道。 只是吧,这种说道,一般人肯定是不知道的。张文定对于姚瑶没什么想法,所以也懒得去打听什么。既然她和申巨华之间似乎有竞争,那就竞争吧,燃翼县需要的是投资,甚至投资商之间有什么矛盾,这跟县里无关。 “姚总,希望县里能够有吸引你的地方,也预祝你在县里投资取得高额回报。”张文定端起手边的红酒,对着姚瑶举了举。 姚瑶也举起了杯,跟张文定轻轻一碰:“谢谢。” 从酒店出来,姚瑶在张文定上车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领导,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不要太过于防范。” 张文定就笑了起来:“对于任何一位投资商,我都欢迎。” 这个对话有点风牛马不相及的味道,可二人都是面带微笑,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别人就不知道了。 分别之后,张文定心里冒出了好几次想要找人详细打听姚瑶和申巨华身份的事儿,但到最终,都被他给压了下去。 有些情况,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像申巨华和姚瑶这种让人摸不清底细的情况,有时候,是真的很有底气,但有时候,却是故弄玄虚。但不管哪一种,都是很难让人真正弄清的。 与其被更多似是而非的情况给弄得心烦,倒不如抛开了不去多想。 申巨华也好,姚瑶也罢,真要牛叉的话,能够牛叉得过武玲和武云? 有那个心思去琢磨这个,还不如好好想想晚饭的时候怎么和楚菲谈判。 这么一想,张文定终于平静了。 …… 黄欣黛挑的见面地,是一处精致的私房菜,谈不上多高的档次,但食堂挺多,可见这女人,现在是越活越率性了,跟武云的行事风格越来越接近了。 包厢之中,黄欣黛对着张文定和楚菲笑着说道:“你们以前见过面的,应该不用我再介绍了吧?” 张文定笑着点头:“楚小姐还是那么漂亮,谢谢赏光。” 楚菲皱了皱眉,但还是回了一句话:“张县长,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这个话,配合着她的表情,便透出一种浓浓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 张文定明白,自己在她心中,肯定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所以也不会怎么去套近乎,只是笑着点点头:“行。” 黄欣黛本来准备要开酒,但楚菲坚持说喝果汁,于是,三个人就都喝了果汁。 三个人吃饭,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话题是很难起来的。特别是现在这样三个人,真的很怪异。 黄欣黛只能不停的分别和二人说话,让饭桌上的气氛不显得那么尴尬。她心里甚至在庆幸,还好选择了吃晚饭,而不是去喝茶,要不然的话,气氛会更尴尬。 张文定今天是有事要和楚菲谈,所以,他也时不时找楚菲说说话,可是楚菲每一次的回应,都很冷淡。 这个情况,让张文定很是无奈,所以,他也就决定不再多浪费时间了,而是直奔主题谈正事。 “楚菲,今天请黄老师帮我约你出来,是有个事情,想跟你谈一谈。”张文定看着楚菲,很认真地说道,“有冒昧之处,我先告个罪。” 楚菲看着张文定,很平静地说道:“张县长言重了。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事情可谈吧?” “你可能误会了。不是我的事,我也是受人之托。”张文定笑着摆摆手。 “哦……”楚菲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你说。” 张文定迟疑了一下,道:“是那个……杜秋英的事。” 一听到这个话,楚菲脸色就变了。 第897章 面子 杜秋英这个名字,对于楚菲来讲,是一种痛,也是一种屈辱。 无论是从身份,还是从年龄上来讲,楚菲都是占优势的,但是,争男人却争不过杜秋英。这让楚菲很郁闷,心里很不舒服。 今天答应跟张文定见面,是看在黄欣黛的面子上,甚至,她都作好了准备,如果张文定想找她帮个小忙什么的,她也可以给黄欣黛面子答应了。 当然了,要帮大忙啥的,那就免了,真的没到那份交情! 可是,张文定张嘴说出杜秋英这个名字,就大出楚菲的意料了,并且恨意顿生。 一时之间,楚菲就想起了那一次,和熊妙鸳一起,想给楚菲一个教训,却被张文定给破坏掉了的事情。 顿时,新仇旧恨全都涌上心头了。 “张文定,你是觉得我好欺负吗?”楚菲冷冷地盯着张文定,如果不是因为怕打不过张文定,估计这时候都想要动手了。 “楚菲,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张文定自己也觉得帮杜秋英说话有点难为情,只能这么违心地敷衍道,“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都不在一个层次啊!” “哼!”杜秋英冷哼一声,“我就是要跟她一般见识,你这是还想帮她出头?” 黄欣黛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还才坐下来,就弄成这样了。 甚至,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在来之前,黄欣黛就想过,如果张文定和杜秋英有什么私事要谈,她在把气氛调节起来之后,就找个借口躲出包厢一会儿,让二人把事情给谈了。 可是,现在她都还没去躲,事儿就发生了,只不过这发生的方向,跟她预料之中的,相差得也太远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能躲了——她得阻止这事儿继续往更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不管是张文定还是楚菲,都是她的朋友,她有义务尽最大的努力把事儿给化解了。 最主要的是,她是中间人,她不能让两边的哪一方,因为这个事情而迁怒到自己身上。 虽然黄欣黛并不怕事儿,可也不愿莫名其妙被人恨上啊! “怎么了这是?”黄欣黛笑了笑,站起身,“有话好好说说,罚酒。” 这个话一说,黄欣黛又扭头对张文定道:“我说文定,楚菲这么一个大美女,今天肯出来吃饭,你就是这么对待美女的?” “我的错我的错,老师批评得对。”张文定就着这个势子,赶紧笑了起来,叫服务员拿酒和酒杯,等开过之后,便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端起酒杯,又对楚菲道,“楚菲,我自罚一杯。” 一口干了杯中酒,张文定对楚菲亮了亮杯底,然后又对黄欣黛道:“黄老师,谢谢你的及时批评。” 原本是喝果汁的,这莫名其妙的,就喝上酒了。 只能说,吃饭呀……真的是一不小心就会喝到酒。 黄欣黛眼见得张文定这做法,就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小子啊,越来越油滑了。楚菲,别理他,咱俩喝一个。” 说着,黄欣黛就把楚菲杯子里倒了点酒,然后自己杯中也倒了点,对着楚菲举起了杯。 虽然楚菲心里很不爽,但刚才黄欣黛批评了张文定,而张文定自己又先喝了一杯酒,黄欣黛此时又在敬她的酒。 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楚菲就只好压下心里的不爽,举起杯和黄欣黛喝了一杯。 不得不说,这搞艺术的,在人际交往上,真的有点嫩,和张文定这种老油条完全没办法相比。 张文定变脸的速度很快,喝酒也不差,调节心态更是不在话下。而楚菲却没这个本事,哪怕她出身很好,对很多事情心知肚明,可是,知道怎么做是应该的,知道怎么做是不应该的,却也不能很好地按理智的方式去选择。 她有着搞艺术的人的通病——不太能放得下面子。 所以,尽管知道这种时候,她应该马上离开才对,可她还是压着心里的不爽,继续坐在这儿了。 这一杯酒喝下来,等她吃了口菜,张文定顺势就又敬了她一杯:“楚菲,我敬你一杯。说起来,对你和你母亲,我都是挺佩服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你有你这样的出身,我早就做生意去了!” 这个话,就是拍马屁了,意思就是说楚菲一点都没靠着她母亲的权力去谋私利。 对于这一点,楚菲自己其实也还是蛮骄傲的——她就只是醉心于作画,没什么功利心。 楚菲想了想,还是端起了酒杯。 毕竟,刚才张文定也算是敬了两次了,话还说得这么好听,那不端酒杯的话,脸面过不去。 她毕竟不是熊妙鸳那种猛女啊! 酒杯一端起来,张文定就笑着凑上前去跟她碰了一下:“我干了,你随意。” 话说完,也不等楚菲回答,张文定就将一杯酒都喝下去了。 楚菲看着自己杯中的酒,喝了一口,然后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喝,将一杯酒全喝下去了。 “慢点慢点,你不能跟他比,他是酒精考验的人,你哪儿能和他一样喝呀。”黄欣黛在一旁劝着楚菲,然后又对张文定道,“接下来可不准这么喝了,你喝酒没事,楚菲不行,她没什么酒量。” “没事,没喝多少。”楚菲对着黄欣黛笑了笑,摇摇头。 紧张的气氛总算是散去了,这个尴尬也暂时放下了。 张文定也不急着提跟杜秋英有关的话了,而是随意聊着,主要还是听黄欣黛和楚菲聊,他偶尔插一句话。 这边聊,酒肯定也是要边喝的。 开始还好,大家都是一口一口地喝,而且是有敬有喝。张文定敬了两个女人,两个女人也敬他。 没错,两个女人都敬了他。 楚菲到底还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敬了张文定的酒,算是显示自己虽然是女人,可是并不是一个小气量的女人。 这敬来敬去的,气氛更加好起来了。 甚至,张文定还发现,在没有敬酒的时候,楚菲说了两句话之后,也会自己拿起酒杯来喝一口,仿佛就把酒当成了果汁来喝似的,而真正的果汁,她倒是没怎么喝了。 这个发现,令张文定颇为意外。 看来,楚菲这人,并不是表现上说的那么不能喝酒啊! 然而,看着看着,张文定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他发同,楚菲喝酒,并没有显得多开心,反而越喝,说话越多,并且,有些话,一听就让人感觉到似乎是喝大了。 擦,她不会是喝醉了吧? 张文定发现了这个问题,黄欣黛同样也发现了。 “要不咱酒就不喝了吧?”黄欣黛看了看两个人,用询问的语气说道。 “没事。”楚菲抢在张文定前面说话了,“再喝一会儿吧,我这点酒量都不怕,你们两个不会怕了吧?我看你们也没醉呀!” 我们看你已经醉了! 这个话,当然是不能在嘴上说的,黄欣黛只能笑着道:“趁着还没醉,咱们先聊会儿吧。要不然呆会儿喝醉了,想聊天都聊不了。” “那就聊聊。”楚菲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对着张文定道,“你不是想说杜秋英吗?行,你现在说,我听着,我倒是要听听,她想说什么。” “她……”张文定感觉到牙疼,杜秋英想说什么,他还真不知道,他接触的是杜秋英的姐姐苗玉珊。 不过,现在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机会难得,气氛也不错,如果这一次不说,那等到楚菲完全清醒之后,估计是没机会再说了。 所以,只是略一迟疑,张文定就直奔主题了:“杜秋英已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她想让你放她一马。” “放她一马?”楚菲冷笑一声,“我给过她机会,而且不止给了一次!她一再挑衅,我是忍无可忍!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张文定对她这个话,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毕竟,从苗玉珊的嘴里,张文定也感觉得出来,似乎杜秋英还是有点不懂事,然后才到现在这种大错的地步。 可是,不管杜秋英懂不懂事,今天这事儿,既然张文定接手了,当然还是希望能够妥善解决。 “其实这事儿吧,是她姐姐托我,想跟你认个错,但她够不着你。”张文定看着楚菲,一脸诚恳地说道,“这个事情,我本来是不想管的。不过,还是那句话,咱们俩之间虽然闹过几次不愉快,但我个人对你,还是很佩服的。我觉得哪怕跟你闹得再怎么不愉快,但你也会给个机会和我见一面,你不是一般的女人。” 听到这个话,黄欣黛就只能在心里骂张文定无耻了。 这话听着似乎没什么奉承,可是,却正合楚菲这种人的胃口。 唉,楚菲这丫头,看来是要被张文定给忽悠瘸了! 张文定啊张文定,你真是越来越无耻了,连楚菲这么单纯的人,你都用上招商引资的忽悠手段了,以后走出去,别说是我学生,丢脸啊! 黄欣黛在这儿暗自感慨的时候,楚菲却似笑非笑地说话了:“张文定,看来你跟她们两姐妹的关系真的很好啊!现在的男人,都很喜欢老女人吗?” 第898章 很生气 这个问题,真的就有点扎心了。 张文定张了张嘴,却发现完全无法反驳。 武玲比他大很多,他和武玲结婚了,黄欣黛比他大很多,他对黄欣黛是暗恋过的。然后,苗玉珊也比他大很多! 摇摇头,张文定无奈地说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会以为我和杜秋英有什么吧?” 楚菲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是在帮她出头!” 张文定就道:“我都说了,我欠她姐姐一个人情,她姐姐找到了我了,我总要尽力帮一帮。” 听到这个话,楚菲也就没再老女人这个问题上纠结了,毕竟黄欣黛年纪也不小了,刚才她话一出口,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心中有点后悔,怕黄欣黛生气。 现在眼见张文定的话题还在往正事上靠,她自然也乐得回应,免得黄欣黛多想。 “条件呢?”楚菲看着张文定,很认真地说道,“你不会就这么白忙她们吧?” “我没条件。”张文定摇摇头,“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讲出来。” “她们要我讲条件?”楚菲冷笑一声,道,“求到我头上,还要我自己提条件,她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啊!” 张文定心中叹气,这个楚菲,到底还是有自己的傲气,对于这种提条件的事情,很抵触啊! 或许,在她心中,也就只是为了面子,或者说是为了感情,并没有想过提什么条件吧? 就算她真的有什么条件,苗玉珊两姐妹,又哪有那个能力能够满足得了她呢?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道:“苗玉珊说了,只要能够得到你的原谅,她们都能够接受。” 这个话,就算是暗示了,你楚菲要赔钱的话,直接开口吧! 楚菲脸上闪过一道纠结之色,然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但我也不会任人欺负。你告诉她们吧,杜秋英离开白漳,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就这样?”张文定有点懵,这个,根本就不算条件好不好? 这完全就是直接放过杜秋英了。 “用你的话讲,我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楚菲摇摇头,道,“只要她不出现在白漳,我眼不见心不烦。” 这个结果,倒是张文定没有想到的。 他还想着,让苗玉珊两姐妹出点血,给楚菲一些补偿,让楚菲满意了,事儿也就好办了。 却不料,楚菲啥都不要,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过杜秋英了。 不过,转念一想,张文定也明白了,楚菲虽然为人挺骄傲的,但却并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人家是要做艺术家的。 这种人,追求的就是一个精神上的自在,对于物质,并没有太大的要求。 当然了,张文定也明白,楚菲能够这么痛快的表态,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给黄欣黛一个面子。 “行。”想通了这一点,张文定就点点头,“那就让她离开白漳。楚菲,谢了啊,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嗯。”楚菲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自己说的,欠我一个人情。等我要你还人情的,你不要拒绝。” 张文定真的很想说自己刚才只是说了一句客套话,但是吧,事已至此,自己的面子,得自己撑起来,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点了点头,张文定道:“只要不违党纪国法,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不拒绝。” 这个话,也算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了。 楚菲并没有对这个话表示出不满,反而很认可的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黄欣黛笑着插话道:“张文定这小子别的没什么,但是说话还是很算数的。” 张文定只能笑了,就这么点事儿,还要黄欣黛背书,也是颇为无奈。 事儿谈好,楚菲也就谢绝了接下来的安排,说自己要回去了,并且,还不要张文定相送。 张文定也没有坚持着要送她,要不然会被误会成对她有什么想法呢。 与黄欣黛作别之后,张文定便给苗玉珊打了个电话:“谈过了,叫你妹妹离开白漳吧。要不然的话,你在白漳都会受到牵扯。” 这个话,就是一种警告的意思了。 张文定相信,苗玉珊知道这个警告的份量。 果然,苗玉珊一听到这个话,马上就表示:“好,我给她安排,先让她去外面旅游。之后,不管是安排她回随江,还是去燃翼搞点事情,我都会再告诉你。如果要去燃翼的话,还要你帮忙照看着点。” “其实有你挣钱就行了,她呆在随江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更好吗?”张文定不是很想帮她照看,毕竟,他跟杜秋英又不熟悉,而且,杜秋英也不像苗玉珊那么高情商,到时候如果在燃翼搞出点什么事情,那真是很郁闷的。 苗玉珊也知道自己的妹妹有些不靠谱,但是,那毕竟是亲妹妹,她得管着啊! “如果只她一个人,那都还好。”苗玉珊叹息了一声,“但是她儿子吧,看得娇,现在花钱如流水,总要给她一个来钱的路子才行。” 说到这个,张文定也就不再劝了。 父母为了子女,有些事情,真是无法理喻的。 这种方式,张文定不认可,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也管不了。 “行吧,如果她到燃翼来的话,你告诉她,做事还是要规矩一些。”张文定想了想,还是先打个预防针,“只要她在燃翼规规矩矩的,不主动惹事,那也不用担心别人会去招她!” “谢谢。”苗玉珊很真诚地道谢,并且作了保证,“这个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叮嘱她的。” 说到这儿,仿佛是怕张文定不相信,苗玉珊又加了一句:“其实经过这次事情之后,她也知道怕了。现在做事说话,都比以前本分多了。” 对这个话,张文定不会轻易的相信。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话不是说说而已。 只不过,他和苗玉珊之间,关系毕竟不一般,而且平时苗玉珊对他又很是尊重,现在嘛,不好听的话,他也不太适合说。 “嗯,这样就行。”张文定笑了笑,“其实还是想你亲自过去投资,以你的人脉,到时候燃翼又会多许多老板呀。” “那我过去投资了,会经常向你汇报工作的,你会不会烦我呀?”苗玉珊的话直接就缠向了张文定。 对于这种话,张文定应付起来也是毫无压力:“我的工作,就是为投资商做好服务,跟你们讨论工作,也是我的工作之一嘛。” 苗玉珊就笑吟吟地说道:“那……要不你今天晚上抽点时间,我向你汇报一下工作?” 听到她这个笑声,张文定有过一瞬间的心动,但瞬间就止住了,很严肃地拒绝了:“今天晚上不行,我还有些工作。下次吧。” “好,那就下次。你先忙,等过段时间,我去燃翼看看。”苗玉珊的可爱之处就在于她懂得什么时候撒娇,更懂得什么时候应该识趣。 这时候,张文定的电话显示出有人打进来了,他没再犹豫,直接和苗玉珊结束了通话,然后接通了来电。 电话是吕万勋打过来的:“班长,市电业局在向木湾电站施加压力了。” 这才多久,就施加压力了? 张文定有点恼火,问:“具体怎么个情况?” 木湾电站那边,张文定以后怎么对待,那以后再说,但是,现阶段,张文定是要靠着那边保证县里的用电的——没有电的话,招商引资就是个笑话! 到时候,乐泉公司的考察,如果因为电力问题而考察不上燃翼,那真就闹笑话了。而且,乐泉公司放弃之后,武云和黄欣黛的手机企业会不会放在燃翼,也就不是那么十拿九稳的了。 所以,对于电业局现在就给木湾电站施加压力,张文定真的很恼火。 “电业局要把木湾电站的电统一收购,不准他们外卖。”吕万勋道,“电站那边,有点顶不住了。” “顶不住?”张文定冷哼一声,“真要顶不住,他们直接就给我打电话了!以前那么多年都顶住了,现在顶不住了,哼!” 吕万勋又说了一句:“听说是市电业局贺国庆亲自出面了。” 贺国庆是市电业局一把手,上次张文定去市电业局,没有见着贺国庆。 现在,吕万勋既然说出了这个话,那么贺国庆肯定就是真的亲自出面给木湾电站施压了。 这种施压,肯定还有省电力公司的影子在背后,就算木湾电站背靠着水利厅和林业厅,但要说想完全不理会,那也不可能。 压力,真的比较大。 “市电业局这是要想干什么?”张文定这一瞬间,火气就开始冒了,“要他们给我们县里多计划一点电,他们调不出来!现在我们自己搞定了木湾电站,他们又来摘桃子,真当我们燃翼好欺负?” 吕万勋苦笑道:“正因为我们搞定了木湾电站,所以,他们正好出手了。以前木湾电站没有什么变化,他们找不到理由动手,现在木湾电站既然收回了对那几家外卖的电,那电业局真好有借口,就算是林业厅和水利厅,也说什么好说的。” 这个原因,张文定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只是生气电业局这不讲究的做法! 略一沉吟,张文定就道:“叫木湾电站给我顶住,我马上回来。” 第899章 毫不示弱 木湾电站能不能顶得住,还要看木湾电站的总经理黄志心里怎么想。 不过,黄志到现在都没有直接给张文定打电话,张文定觉得,木湾那边应该是能够顶得住的。 只是,到底能够顶住多长时间,张文定心里没数。 不管有没有数,反正在这种时候,张文定也不会急着给黄志打电话。他相当清楚,黄志那个人虽然满脸带笑,但实际上格外精明,只要有一丝可能,都想要把利益最大化。 目前来讲,张文定还不想再多付出什么。 车出了白漳,上了高速公路之后,张文定才想起来,梅天容还说要一起去燃翼的,但这一次,估计是没办法和她一起了。 犹豫了一下,张文定还是给梅天容打了个电话:“县里有紧急的工作,我先回县里了,你准备好之后就过来吧。” 梅天容倒是没有撒娇,也没有怪罪张文定没等她,而是很善解人意地说道:“行,你先忙工作,我明天或者后天去找你。” 她说得很直白,是去找他,而不是去燃翼。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哥们这魅力,真是越来越大了。 “行,来之前给我打电话。”张文定这一趟白漳之行,对于梅天容的印象那是相当好了,说话也随意了许多,“如果有时间,我陪你到县里走一走。” 虽然没时间的可能性居多,但能够让他说出这个话来,也足以证明,他对于梅天容是比较认可的了。 挂断电话后的梅天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笑了几秒钟,感觉浑身充满了斗志。 虽然自己创业比在台里上班要辛苦,但是,换一种工作与生活方式,也有另一种乐趣啊! …… 回到县里,已经是深夜,张文定没有休息,直接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吕万勋:“老吕,我回来了。” 吕万勋没有睡觉,就等着张文定呢,接到电话,马上就说道:“那我马上过来,是在办公室,还是去您家里?” “办公室吧。”张文定还是喜欢在办公室里谈事情,不仅仅只是因为正式,还因为在办公室里谈事,让他更能够融入到工作情绪之中。 “行,我马上过来。”吕万勋其实人就在办公室,挂断电话中几分钟,便到了张文定的办公室之中。 一见面,吕万勋就道歉:“班长,这么晚还累你连夜赶回来……” “都是为了工作嘛。”张文定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个情况,你具体说一说。” 这时候大家都很累,客套话就少说了,直接把正事搞清楚才是正经。 “贺国庆亲自关心的一个工作,就是木湾电站。”吕万勋知道张文定的工作作风,所以也不再说那些虚的,而是直指问题的核心,“我怀疑,市电业局让我们找木湾电站要电的时候,就是在给我们挖坑。” 这个压根就不要怀疑! 张文定当初从市电业局出来,就为了这个问题,专门给远在随江的邵和平打了个电话,详细问了问木湾电站的情况。毕竟,这事儿是电力系统内部的事儿,邵和平多少都应该会知道一些。 当时,邵和平就直接说了,这是望柏市电力公司挖的坑,为的就是让燃翼县冲在前面,把木湾电站现在的局面破开,然后市电力公司就可以有借口下手,为省电力公司收购木湾电站打前锋了。 对于这个情况,张文定是了解的。 但是吧,了解归了解,木湾电站的电,他还是要用。 总不能因为怕市电力公司搞事情,而不用电了吧? 张文定的性格,一向都是讨厌麻烦的,但也从来就没怕过麻烦。 所以,他直接就没管望柏市电力公司会有什么打算,他只做自己的事情——县里和木湾电站直接对接。 如果在事后,市电力公司跳出来要摘桃子,那张文定也做好了硬扛的准备。 想当年,在随江的时候,他张文定硬扛了多少事儿?现在还不至于怕了一个市电力公司! 只是,市电力公司这么干,真的挺恶心的。 “别管他们挖不挖坑,他们敢挖,我们就去填了嘛。”张文定皱了皱眉头,道,“现在的关键在于,木湾电站那边是怎么个意思?黄志呢,他是什么态度?” 这个事情,木湾电站的态度也是很重要的。 如果木湾电站自己软下来了,那张文定也好,燃翼县也罢,都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有木湾电站自己硬起来了,张文定才能够有底气去硬扛市电力公司。 “黄志……”吕万勋一脸古怪地说道,“他表示,木湾电站的压力真的很大,但他个人,以及站里的干部职工,都是希望能够跟县里合作的。” 这个话,真就是正宗的套话了。 不过,这个套话里,也有点干货。 张文定明白了,看来,电力公司那边,对于木湾电站是准备强行收购了,并不会给出太多的额外的好处。呃,就算是给了好处,好处也归了林业厅和水利厅,真心轮不到木湾电站里的干部职工。 而如果跟县里合作的话,燃翼县就给了木湾电站干部职工,特别是给了黄志很大的好处——房地产公司拿地真心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然燃翼给的地,并不是划拨的,而是出让的,但就算是出让,没实力你也根本就买不到啊! 说句不好听一点的话,地到手之后,就算黄志他们自己的房地产公司不开发,但只要拿到地之后,再联合别的公司一起开发,那也能够赚不少了。 最主要的,只要一脚踏进了这个行业,以后,那就可以进军房地产,利润一直都有啊! 所以,就木湾电站来讲,肯定是倾向于跟县里合作。 说起来,木湾电站的靠山是水利厅和林业厅,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木湾电站的利益诉求和两个省厅是一不致的。 父亲和儿子,都有各自的利益侧重啊!只不过,黄志不能硬顶水利厅和林业厅,只能在私底下搞小动作了。 也正因为如此,黄志在这种时候,还不方便跳出来直接联系张文定。 一瞬间,张文定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冷笑一声:“黄志打的好主意!他想躲到后面轻轻松松捞好处,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对于只占便宜不出力的可耻行为,张文定一向是深恶痛绝的。 吕万勋也就顺着他这个话说道:“他确实想得太过于简单了。这个事情,如果木湾电站自己不站到前面,我们县里也不好出力啊!”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吕万勋一眼,也没管吕万勋和黄志二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默契,很直接地说道:“木湾电站那边,要随时关注着。县里要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出手!这电如果真的收到电力公司了,肯定又没我们的份,至少不会像木湾电站那样给我们那么大的电力支持。这方面,是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 说到这儿,张文定稍稍一顿,又道:“近期会有几个项目过来考察,项目有大有小,涉及到的行业也不少。其中,有些工作,还跟政府这边的分工有交叉。我是这样想的,项目考察的时候,政府这边,要做好统筹接待。等考察完了之后,看看具体的落地项目有多少。到时候,也就不按你们的分工来负责了,重大项目,直接就专人分管吧。” 这个话的意思,那就是重大项目,不按副县长的分工来确定负责人选,而是按张文定心中的信任程度来安排! 这一招,直接就让吕万勋心跳加速了。 张文定嘴里的大项目,吕万勋觉得肯定小不了。到时候,不按分工来,完全由张文定来分配主管人选,吕万勋觉得自己怎么着也能够分到一个重量级的项目了。 “班长,看来你这次跑白漳,很有些收获啊!”吕万勋脸上带着微笑,“具体都有些什么样的项目,我们也好提前做做准备。” “具体的项目还要谈。”张文定摇摇头,“目前大的项目就两个,一个是乐泉公司过来考察,另一个是手机项目。这两个项目只要谈成了,每个项目的投资,都不会少于两个亿。另外还有一个旅游项目,不过这个旅游项目,目前还没有意向,我还在接触,如果能够谈下来,也是几个亿。” 几个亿啊! 吕万勋的嘴角扯了扯,声音就不那么淡定了:“跟着班长干,我相信县里马上就会大变样了!你要早来两年,燃翼现在也不会一直拖市里的后腿了!” “我只负责牵线搭桥,具体的工作,还要靠你们。”张文定摆摆手,“不管是这三个大项目,还是别的一些小项目。对于用电,都是大户,所以我们的电力必须要保障!在这个问题上,谁给我们使绊子,那就别怕我们不客气!” 听到这个杀气腾腾的话,吕万勋也精神振奋不已:“你放心,木湾电站那边,我会盯死了!我明天一早就去木湾电站,这几天,我就在那边办公了!” 第900章 什么节奏 吕万勋这个话,就是在表明心迹了,算是表忠心的一种方式。 跑到木湾电站去办公,那就是去直面市电力公司的压力。 敢于这么干,也确实是需要一些胆量的。 毕竟,这个压力并不好抗。倒不是说县里怕了市电力公司,而是说,把小水电统一管理,这个是有文件精神的。 不管吕万勋这个话是是不是真心,张文定心里都挺好受的,摇了摇头,道:“那倒不用,电站这个事情嘛……还是先看看情况吧。”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吕万勋坚持道,“这个事情太重要了,我不过去看着,实在是放心不下来。县里的事情,放几天就放几天,我这几天就专门盯这个事情。” 眼见吕万勋这么坚持,张文定也就点了点头,道:“行,那你就去电站呆几天。”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又道:“放手去做,不要背什么思想包袱。” 这个话说得隐晦,但吕万勋听懂了,只管去木湾电站那边和电力公司怼,就算最终你没赢,我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有了这个话打底,吕万勋真的就什么都不怕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事儿办得再差,那也是没有功劳有苦劳,最终还是能够从张文定这儿搞到一些甜头的。 “我一定尽力。”吕万勋点点头,又试探着问了一句,“要不,我直接跑到电力公司去?” “跑去干什么?”张文定看了他一眼,“木湾电站毕竟不是我们县里的,你就这么跑到电力公司,名不正言不顺啊!” 这个倒也是。 吕万勋想了想,没做声了。 主动跑到电力公司的话,就会让自己这边被动了,可是如果是在木湾电站和电力公司怼,那就是掌握主动了。 张文定见吕万勋不说话了,便又道:“你先在电站呆几天,如果确实需要去电力公司,我们一起去。” …… 第二天,吕万勋真的跑到木湾电站去了,名义是调研,实际上,就在木湾电站不走了。 对于这个情况,木湾电站的老总黄志表面上还是很高兴的,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张文定毕竟是一县主官,不仅仅县府这边有许多文件要他签字,县委那边也有工作要处理。 所以,一回来,他就一头扎进了工作之中。 在这种时候,他还是不免会想着,要是有个人过来当县长,自己只要处理县委的工作,那就好了。 但是吧,这个想法只是刚一冒头,就会他自己给掐灭了。上面真要在这种时候派个人来当入主县府,那县里的工作,也不见得就比现在更轻松。 毕竟,面临的几个招商项目,都是自己负责的,可这到底是县府的工作,到时候,要不要交给县府呢? 所以,他还是希望,等到这几个大的招商引资的工作完成之后,上面再派人下来,或者从县里直接提拔一个人入主县府,那才是最合适的。 现阶段,只能是自己多累一点了。 唉,干工作嘛,累点就累点吧,都是为了县里。反正自己年轻,不怕累。 只要县里的工作能够干起来,多累都是值得的。 累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吕万勋打来电话:“班长,电站这边出了个情况……” “什么情况?”张文定沉声问道,心里颇为不高兴,以为电力公司连一天都等不了,直接发难了。 “林业厅和水利厅要派人下来了。”吕万勋的声音中多少还是带了点忧愁的味道,“黄志跟我说,可能他们下来,是对电站的工作不满,甚至有可能知道了点什么,想换人。” 这个换人,只能是换黄志了。 然而,黄志在木湾电站经营多年,也不是说换就能够马上换的——他黄志要是在两个厅里没有得力人士支持,又怎么可能坐得稳这个位置? 所以,林业厅和水利厅要先派人下来,至少要查出点问题了才好换人。 甚至,有可能这个换人,现在也只是先吹吹风,吹过风之后,让电站里的干部职工有所准备,也有两个厅里的人对电站的位置盯着,大家一起出力,才好把黄志挪开。 木湾电站换不换主事之人,这个跟县里真的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不过,现在张文定要用木湾电站的电,好不容易和黄志达成了协议,如果因为黄志被调走或者被搞下去,让县里又缺电了,那可不行! 所以,这个情况,虽然跟县里无关,但县里也不得不高度重视。 谁知道林业厅和水利厅重新派个人下来,会不会再给县里面子? 毕竟,县里和林业厅,那是硬碰硬过的。 心里稍一思虑,张文定便道:“黄志怎么说?” 吕万勋道:“黄志……他想见你。” 他想见我怎么是通过你转达,而不是直接联系我? 张文定在心里闪过一道疑惑,然后又把这个疑惑抛开,很干脆地说道:“那就见见吧。” 既然搞不清楚黄志葫芦里卖什么药,那就见面谈。有些话,电话里没办法说,只能见面谈了。 …… 面谈,是在张文定的办公室里。 黄志从木湾电站来张文定的办公室,脸上带着微笑,神情似乎并不算太紧张。 相互打过招呼,黄志就直奔主题:“厅里对电站的工作很关心,有可能会让更有能力的同志接手。” 这个话,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没有什么倾向性。 “那你这时候应该去厅里做工作啊,跑到我这儿来……”张文定满脸的疑惑,“你这是要高升了?” “我一直在电站,怎么可能升?”黄志笑了笑,道,“再说了,现在让我回厅里去,也没多大意思。” 这个话,张文定是相信的。 在电站,黄志一言九鼎,回到厅里,不管是林业厅还是水利厅,那都无足轻重了。 甚至,张文定都怀疑,黄志的编制还保留着没有。不过,既然他说了回厅里的话,想必编制还在吧。 最主要的是,回到厅里,很大的可能,就是拿那点工资过日子,而在电站,手上的钱很活啊! “那就不回去嘛。”张文定淡淡然道,“电站的工作,你一直都做得好好的,现在又有房地产公司要主持,千头万绪,厅里贸然派个人下来,不太好开展工作吧?” “工作怎么着都是能够开展的。”黄志摇摇头,道,“电站的工作都好说,就是以后县里用电,这个就……” 换个主事之人,那工作思路肯定不同,下一任继任者不肯再给燃翼县里供电,那也是正当的。总不能,县里再把上次的手段,又在电站用一次吧? 这一瞬间,张文定真是很生气了。 “你们这事儿办得真是不地道。”张文定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现在相当不满。 “上面的决定,我也没办法。”黄志先是苦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又道,“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咦,这家伙说话…… 张文定这时候就禁不住怀疑了,黄志这话里有话,跑过来见自己的目的,那就有待斟酌了。 一想到这里,张文定就满脸严肃地看着黄志,也不急着说话。 黄志见到张文定这个表情,知道这个话头还是要自己继续来开了。 想了想,黄志道:“电力公司一直想收了我们电站,这个……县里是知道的吧?” 这个县里以前还真不清楚,起码张文定就不清楚,要不是打了个电话给远在随江的邵和平,谁知道一个电站里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不过,自从跟电站接触过几次之后,张文定倒也不能说不知道了。 “嗯。”张文定点点头,道,“也不止电力公司一家吧?听说南电还有别的几家电企都想收购?” “别的电企想收购,难度太大。”黄志摇摇头,“真要收的话,电力公司最有优势。那几家电企,呵呵……就算是南电,跟电力公司比,在石盘这边也没啥优势。” 这里面的原因,黄志没说,张文定也懒得去问。 “收购不是一直谈不下来吗?”张文定不知道黄志想说什么,只能这么问了一句。 “真要谈,没有谈不下来的。”黄志表情怪异的地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道,“张县长,如果你们县里有意思的话,可以和电力公司一起谈,然后把电站收了。”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就是一震! 擦!这是个什么节奏? 黄志你想干什么? 卖了电站吗? 可是,就算你想卖了电站,但你只是电站的一把手,只有管理权,没有所有权啊! 要卖,也要林业厅和水利厅一起,才能把电站卖出去。 这个问题在心头闪过,张文定瞬间就意识到,黄志敢说这个话,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 张文定也不问他厅里的意思了,直接就道:“你们不是一直不想卖的吗?” 这个“你们”二字用得很好,既可以理解成两个厅里,也可以理解成仅仅表示为电站本身。 “只要价格合适,谁不想卖呢?”黄志直视着张文定的眼睛,很坦然地说道,“小水电的整合,这是大越所趋,我们已经拖了这么久了,再拖下去……不合适。” 理由冠冕堂皇,但实际上,却还是要看价格。 价格什么的,张文定觉得可以谈,但是,黄志这个话,到底能够作多大的主呢? 然而,不管怎么样,县里的用电,必须要保证! 第901章 步子太大 想到今后县里的用电问题,张文定也就懒得绕圈子了,很直接地问道:“卖电站……你能作主?” 黄志摇摇头,笑道:“我又没有电站的所有权,哪里能够卖得了?不过,电站不能卖给县里,但电是可以卖的。” 张文定扬了扬眉毛,等着黄志继续说。 黄志一见张文定没有打断,便进一步解释道:“不说电站的电全部卖给县里吧,但每年把百分之八十的电量全部卖给县里,这个主我是作得了的。” 这个……似乎没什么用处啊!现在的情况,电站的电,就是这么给县里用的啊! 黄志似乎看出了张文定心里的疑惑,微微一笑,语出惊人:“电站可以一次性给县里卖五十年的电!”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心中一震——五十年的电,这真要是达成了协议,那电力公司那边得急吐屎! 这个黄志,还真是有几把刷子,也有些胆子。 以前,黄志在木湾电站的地位是稳当的,所以,给燃翼的电,也是逼一下吐一点,甚至今年这点电,都被他给弄到了一块县里的地,虽然地是出让地,不是划拨地,但能够弄到地,那就是好事啊! 而现在,黄志感觉到自己地位不稳了,居然一张嘴,便是五十年的电。 可见,这一次,水利厅和林业厅,对于木湾电站,应该是真的有些别的想法了,由不得黄志不着急。 当然了,一次性拿出五十年的电,想必黄志也还是要从他张文定这儿得到更多的好处才行的。 “五十年啊!”张文定心里头电光火石的闪过许多念头,嘴里缓缓地说道,“五十年时间太长,就算我们签了合同,到时候他们也不会认可。” “认可不认可的,有白纸黑字。”黄志无所谓地说道,“他们想要不认识,你就算签个三十年,他们也不会认可,除非你只签五年。” 说到这儿,黄志稍稍顿了一下,然后又道:“只签五年的话,你们县里也不会同意吧?” 如果什么都不用付出,签五年,县里当然愿意。可如果还要县里付出,那只签五年,肯定就太划不来了。 当然了,这个话,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张文定是怎么都不可能说出来的。 这种时候,张文定甚至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要稳得住,黄志自己就能够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黄志见张文定没有接口,便自顾自地说道:“我们签个五十年,到时候他们不认可,但总要找你们县里谈。那你们县里到时候就掌握了主动,想提什么要求都可以使劲提了。至少,要保县里十年不缺电,这是完全没问题的,甚至二十年都可以保证。” 签五十年,实际上保二十年,这个……倒也不错哦。 张文定觉得,黄志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证明还是很有诚意的,那自己这边也应该要有所表示了。 “唔……电站对县里的支持,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对电站和黄总表示由衷的感谢。”张文定先是客套了一句,然后就直奔主题,“对于电站的发展,县里也很关心,如果有什么县里帮得上忙的地方,黄总也别客气。” “电站的发展,县里一直都很照顾。”黄志没有马上提要求,而是又送了一个大好处给张文定,“现在,电站还有两栋楼的建设用地,都一直没给县里给钱呢。” 还有这事儿? 张文定对于木湾电站的历史,实在是不太清楚。至于电站当初的用地,那就更加不了解了。 不过,不管当初了解不了解,现在既然黄志说了有这个事情,那就肯定有。 有了这个事情,那么,就又是一笔钱了。 燃翼县里穷,有钱进账当然是好事,但现在嘛,张文定倒也不急着要钱,而是要把这个钱,换成别的利益。 这个别的利益,自然就是电了。 “唔……”张文定点点头,也不问那两栋楼的地,到底值多少钱——乡下的地,真心值不了什么钱。 问题是,这个地,要怎么发挥,张文定还没想好,而看黄志这个样子,似乎是早就胸有成竹,那还不如等黄志自己说出来。 黄志眼见张文定这个态度,心里很是郁闷,这事儿,唱独角戏真的不好玩啊,你张文定接个话会死吗? 只是,现在的情况,对黄志来讲,也是火烧眉毛了。面对着电力公司,他可以有很多办法,但是面对省林业厅和省水利厅的双重压力,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在得知自己没可能继续掌管木湾电站之后,他要做的,自然就是为自己的以后多想一想了。 以手中还有的权力,和燃翼县里做一个交易,这是最合适的了。 在这种压力之后,黄志心里不管有多郁闷,也只能压下了,向张文定道:“钱呢,咱们电站也有一些,但这个电站毕竟是在地方上,还是要对地方上有所支持。这个地皮呢,就当是县里对电站的支持……而电站呢,可以把这两块地皮,折算成电,这么多年下来,电站也欠了你们不少电!”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笑了。 这个黄志,还真是会玩。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张文定点点头,很直接地说道,“说说看,你们想要得到县里什么样的支持?” 黄志沉吟了一下,道:“我们电站的职工搞了个房地产公司,这个,县里是知道的。” 擦,你们还真敢开口啊!张文定皱了皱眉头,道:“你们不是拿了地吗?” 他倒不是反对电站的房地产公司再拿地,毕竟电站的诚意是有的,再拿一块地,不算过份。 他只是觉得,黄志有这个消化能力吗? “我们是准备建宿舍,这个位置有点偏。”黄志笑着道,“大家对县里的支持,都很感谢。既然县里这么支持我们,那我们也要有所表示。职工们一商量啊,决定再投一笔钱进来,到县城繁华地段拿块地,建一个高档的商业广场,为县里的提质改造做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张文定眉头皱了皱。 黄志像是没有看到张文定的眉头似的,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劳动路那边,是文化旅游式的特色步行街模式,能够很好的保留县里的特色,但由于那边的特色原因,就不能建一种完全时尚外形的商业广场。但县里的发展,对于商业广场是有刚性需求的。这方面,我们愿意做一个尝试,愿意为县里的发展尽一份力。” 张文定原以为黄志是要再拿一块钱建住宅楼,没想到,他竟然想在县城的繁华位置,搞旧城改造,建商业广场。 劳动路那一片,是繁华位置,但是那边的规划已经定了,蛋糕已经分好了,黄志肯定插不进手。 要说商业广场,劳动路那边的定位,跟商业广场有点类似,但更侧重的,还是带着以前那种特色建筑式的商场广场,特色是有,时尚性就稍显不足了。 现在,如果真的建一个时尚的商业广场,对于县城形象的提升,那是相当有助力的。而且,也可以方便县里的人们购物以及玩乐——时尚商业广场里,吃喝玩乐一条龙啊! 当然了,要建了,不可能只做时尚广场,肯定是也要建几栋住宅楼的——这是标准操作模式。 这个黄志,连一个纯住宅都没开发过,直接就想搞商业地产。不过呢,商业地产的项目,是属于可持续发展的,这一点跟住宅地产不一样。 住宅地产,房子卖完了就没了。 可是商业地产不一样,商业广场里的铺面有卖的也有租的,但不管是卖的还是租的,开发商自己弄一个物业管理公司,那每年的物业费和各种各样的管理费,就是很大的一个收入了——这就是每年都会下金蛋的金鸡啊! 这个黄志,倒是很会打算啊。 有了这么一个项目,就算没了电站总经理的位置,那又怕什么呢? 而且,说不定黄志还真想借此自己出来干呢。 “商业地产啊!”张文定看了黄志一眼,皱着眉头道,“这方面,你们有经验吗?” “我们当然没经验。”黄志摇摇头,很诚恳地说道,“不过这方面不用担心,我们会到国内大的地产公司去挖相关的专业人才,这方面,我们已经有些头绪了……” 张文定明白,黄志这个话,可能还是有些不尽不实的,说不定,这个黄志,背后也还有别人呢。 自己刚去了一趟白漳,在白漳,有人想打木湾电站的主意,而现在,木湾电站就出了这么大的情况。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说道? 有些事情,由不得张文定不仔细考虑。 “这个事情……县里还要考虑一下。”张文定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拖了拖,“你们有什么书面的计划吗?老县城几个好地段,牵涉甚大,要慎重。” 黄志立马从包里拿出了一叠文件,道:“这是我们公司的计划……对于县里的顾虑,我们也明白。在大方向上,我们一定会坚决听从张县长和县委县政府的指挥,保证把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做到最好。” 第902章 抢 张文定接过文件,并没有拖延,而是直接翻开看了起来。 黄志做的方案,四平八稳。 这种拿给别人看的东西,肯定不会做得很特别——仓促之下,也确实做不出来什么太细致还要很别致的方案来。 当然了,这种时候,方案什么的,只是一种态度。 一种今后在县里听张文定的话的态度。 这个态度表达出来了,张文定认可了,黄志才会在这个基础上,做出商业广场的详细设计与规划。 拿到地了,什么都好说。拿不到地,说啥都白搭。 “你这个……县里会讨论的。”张文定看了一会儿,然后放下,看着黄志,一脸严肃地说道,“燃翼的定位发展,需要同志们群策群力。这个……还是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显示并不是真的要听大家的意见,而是要拖时间谈条件了。 这种套路,黄志当然是很清楚的。 只是,刚才的条件,黄志也已经摆出来了,他认为自己已经很有诚意了。至于说给张文定个人的好处,黄志还真没考虑过。 张文定在燃翼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不收礼的捞钱的名声是传出去了的。而且,在燃翼县里有点实力的人,谁不知道张文定的老婆是顶级富婆,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大家都知道,张文定对钱没兴趣,人家是对县里的成绩感兴趣! 想打动张文定,从私利上下手是不可能,只能站在县里利益的角度上。 为县里谋取利益,就能够得到张文定的支持! 最近这几天,黄志一门心思就扑在了自己的前途之上,哪有那些心思去思考县里怎么发展?当然了,就算是平时,他也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他又不是县里的干部。 好在,他现在把自己定位成商人,商人搞开发,赚到钱了,这也算是为县里作了贡献。最主要的,还是那些电…… 燃翼县里有多缺电,黄志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虽然张文定还想要更多的条件,但黄志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底,并未慌乱。 略一思索,黄志狠了狠心,道:“这些年,咱们的工作也得到了县里不小的支持。对于县里,我个人,我们电站的职工们,也都是心怀感激的。等到商业广场建起来,我们对于县里的环境改善,也是要出一份力的。” 这个话没明说,但意思表达得相当清楚——只要地给我们公司,除了那些电给县里之外,正常的税收我们交给县里,甚至,还可以给县里赞助一些钱。 至于这个赞助费有多少,那只能到时候再谈了。 现在谈具体的数额,还是言之过早。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黄志还有这份狠心。其实,刚才他只是想再试一试看还能不能从黄志这儿搞到别的好处,如果搞不到,他也会同意的。 但是能搞到,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这个以后你拿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张文定点点头,“商业广场的开发,不能出任何问题!” 听到张文定松口,黄志一颗提着的心顿时就放下了。 “请领导放心。”黄志用力地点点头,“买地的钱,我们不会少县里一个字儿,拆迁费用,我们也不会拖欠一分钱。我们要搞出燃翼的新精神,要让燃翼旧貌换新颜。” 这种表态的话,张文定没太多的兴趣听。 他一个电话,就把吕万勋叫了过来,然后三个人一起又协商了一会儿,黄志就匆匆忙忙回木湾电站了。 这时候,一定要抓紧时间,把相关的合同搞定——毕竟,这个电和地,都是要白纸黑字了,才有底气啊! 至于这次两个省厅对木湾电站的出手,这中间有没有申巨华的影子,张文定也懒得多问了。 反正他要的是电,而不是电站,才不想多管申巨华的事情呢。 呃,还有姚瑶,张文定也吃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切,以先把自己的事儿搞清楚为重。 大框架弄好,合同的细节真要弄起来,也是很容易的。 第三天,木湾电站就和燃翼县政府把供电用电合同给签了下来,双方签字盖章。 至于木湾电站占的两块地,燃翼县方面也已经有了准备,但却并没有急着收回——这个皮子,可以留着,等到木湾电站的新班子上任了再扯。 底牌嘛,总是要留几张的。 至于黄志需要的搞商业广场的地,这个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搞定的,有许多程序要走。 好在,黄志也不急,并且对于张文定的信用,还是相当放心的。当然了,在现在这种时候,黄志他们公司要开发住宅楼,资金紧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商业地产的相关准备工作,也是千头万绪的——他们毕竟以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还有一点,就是黄志就算从木湾电站总经理的位置上下来,肯定也还有很多工作要交接的——至少水利厅和林业厅要给他一个交待。 这个交待,他当然是不需要什么待遇了,但肯定要有所补偿。这方面,也需要时间谈。 种种因素拢在一起,黄志是忙得脚不沾地,倒也没时间跑到县里来烦张文定。 至于说电力公司对木湾电站的压力,这个暂时还真不用在乎了——总经理都要换人了,有什么事情,等到新的总经理来了再说吧。 新的总经理来了之后,还要一个适应期,工作的方方面面要理顺,这个就要会拖上一段时间了。 所以,张文定知道,最近几个月之内,是不用担心电的问题了。 虽然没有黄志来烦人,可张文定也没闲着。 一方面,县里的工作本来就多,另一方面,乐泉公司的考察团快要来了,县里的准备工作要开始做了。 还有,树葬工作也不能拖了,民政厅等着呢。 除了乐泉的投资考察团要过来,张文定在白漳惹下的事儿,也缠上身上——梅天容过来了。 这女人,还真的准备过来投资了。 梅天容过来,张文定还是在百忙之中请她吃了个饭,给她安排了酒店。 对于这个安排,梅天容也没拒绝,但她也明白张文定很忙,所以没有多打扰他,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县城里转悠,寻找自己理想中的开店的地方。 一连转了几天,梅天容也没急着走,甚至一直到乐泉公司考察团过来,她都还在燃翼县里。 乐泉公司的人过来考察,黄欣黛并未随身。 张文定亲自陪考察团的人吃了饭,然后又安排了副县长余世文负责接待这个项目。 在把这个项目派给谁的问题上,张文定是有过犹豫的。陈从水、生贵伟、吕万勋他都考虑过。 后来,他还是决定,把这个工作交给余世文。 倒不是因为余世文分管农林水,而乐泉又是搞水的,所以交给余世文。而是因为政府班子里,余世文是外来的,并且年轻,有活力,急于出成绩,把这个项目交到他手上,成功的几率大一些。 至于吕万勋等人嘛,张文定自然也不会亏待——以后还有项目呢。 说得难听一点,乐泉的项目还是个未知数,而手机项目,却是实打实的。吕万勋是自己人,要给,还是给手机项目吧,稳妥! 说到手机项目,武去又给他打电话了,这次不是要动用他的钱,而是一个老问题——手机品牌用什么名字。 对于手机品牌的名字问题,武云基本上是想起来就确定一个,但过几天就又否定了,总觉得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一时又觉得没霸气,一时又觉得不接地气。 对这个问题,张文定真的很无奈。 既然要做廉价手机,还要什么霸气啊?好记好听就行了嘛! 对于这个事情,张文定决定不多作什么建议了,免得到时候品牌推广没做出来,武云会找他麻烦。 不过,对于投资,他倒是催得很紧,这关系到县里的发展呢。 “下个月吧。”武云这一次终于给了一个确切地日期,“下个月二十号之前,考察团会过来,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是用外商的名义,还是我们自己在京城或者南鹏注册一个壳公司。” “这方面我不懂,你和黄老师商量着办吧。”张文定对这个没有太大要求,只是有一点是要强调的,“不管你们总部设在哪儿,十年免税这个是不可能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这个到时候再谈。”武云道,“反正……你们县里要给我们特别优惠的政策。”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长吐了一口气,想到手机项目一旦落地,那燃翼的发展,真的就要腾飞了。 正在张文定畅想未来的时候,余世文一个电话打到了他手机上:“班长,我这儿工作出了点状况。” 余世文现在的重要工作,就是陪好乐泉公司的考察团,他一说出状况,张文定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乐泉公司。 “你说。”张文定心里有疑惑,嘴里却很镇定。 “乐泉对我们这里的环境,应该是比较满意的。”余世文先说了一句比较好听的,然后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出了个情况,望柏给的条件,比我们给的条件更好,他们很有可能被望柏给抢过去。” “望柏……”张文定吐出了两个字,才反应过来,望柏就是市里啊! 擦!这个项目,市里想和县里抢? 第903章 脸呢? 张文定是怎么都想不到,乐泉公司的项目,市里居然还想抢! 燃翼是望柏市里最穷的一个区县,常年一直在拖兄弟区县的后腿,市里当然也希望燃翼能够发展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市里抢县里的项目,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并且,张文定觉得,不管是佟冷海还是曹子华,应该都干不出来这种事情吧? “市里……”张文定沉吟了一下,“谁发的话?” “也不一定就是市里。”余世文说起这个事情来,也是无奈中带着点恼怒,“拉乐泉公司过去的,是望柏开发区,并不是市里。不过,市里对这事儿也没什么反应。” 市里没反应,可能理解为市里还不知道这个事情,但是,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知道了还没反应,那就是默许了,只是不方便正式支持。 这种情况,张文定也是理解的。 望柏开发区,那是望柏市里直管的,跟区县是有所区别的。 区县毕竟还有区县的四套班子,出了成绩,先是区县自己的成绩,然后才是市里的成绩,而开发区,却是市里的工作机构和派出机构,出了成绩,直接就是市里的成绩。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开发区要抢燃翼县的项目,市里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到,也是很正常的。 当然,如果开发区最终没把项目抢过来,市里也没啥损失,燃翼县还是在望柏市的领导之下嘛。 总之一句话,如果用父子关系来比喻的话,燃翼县和望柏开发区,都是望柏市的儿子,但燃翼县这个儿子分家分出去了,而开发区是小儿子,不仅没分家出去,还很受父母疼爱。 所以,市里对于开发区,自然是更有倾向性的。 一瞬间,张文定就明白了这个事情背后的东西。 这种时候,找市里去理论,那是没用的。 对于这个投资,那就只能看各自的本事了。 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实在是令人心烦。不过,张文定也没有暴跳如雷。想当初,他在随江开发区的时候,别说和随江各区县抢夺投资项目了,甚至还暗示过白珊珊,要白珊珊去随江别的区县,把人家区县里已经落地生产了的企业给挖几个到随江开发区来呢。 这种事,太常见了。 生气是没用的,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要马上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市里不可能明确表态。”张文定沉吟了一下,吩咐道,“你现在马上想办法,把开发区那边的底子探出来。然后呢,投资商这边,尽一切手段挽留住。我这里也想想办法。” 这个话,说得很笼统。 “我明白。”余世文回了一句,还是止不住火气地说道,“开发区这么干太不厚道了。要不,咱们也派人去开发区,和他们的几个意向接触一下?” 这一招,就是报复了。 对于这个,张文定觉得无所谓,你开发区能够做得出来初一,那我燃翼县当然可以做十五。不过呢,开发区的优势比燃翼县要大,所以,这种报复,不一定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开发区是凭借自身优势来抢项目,燃翼县又能凭什么去抢开发区的项目呢? 想了想,张文定道:“重点还是要接待好我们自己的投资。” 这个就是一种表态了,先把自己的工作顾好,自己这边的工作搞定了,可以适当对开发区那边展现一下肌肉。 和余世文的通话结束,张文定抬手就给黄欣黛打了个电话:“黄老师,乐泉的考察团,怎么和开发区那边接触了?” “呃?”黄欣黛有点疑惑地说道,“这个我还不了解,具体怎么个情况?” “具体的情况,我现在也还在了解之中。”张文定和黄欣黛说话,自然也不用藏着掖着,很直接地说道,“应该是望柏开发区的人找到了乐泉考察团,然后可能许了一些不靠谱的诺……现在,考察团可能有些意动。” “唔……”黄欣黛沉吟了一下,语气有些飘忽,“那你的意思呢?” 这个话问得张文定一愣。 我的意思? 张文定稍一琢磨,就品出这个话里味道有点怪。 什么叫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当然是希望乐泉能够在燃翼投资,可我现在话都跟你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不应该是你表个态,或者给我一个说法吗?怎么你还问我的意思呢? 难道说,黄老师你也希望乐泉的投资落到望柏开发区? 以前,黄老师你一力促成了乐泉公司的考察,话里话外,也都是希望乐泉公司能够在燃翼投资,怎么现在这态度,就微妙起来了呢? 一瞬间,张文定脑子里想了许多。 只是,无论有再多的疑惑,张文定也不想放弃乐泉的投资。该争取的,他肯定是要尽力去争取的。 “我的意思,乐泉落户燃翼,肯定比在开发区要好。”张文定缓缓地说道,“黄老师你也搞过投资,知道这个企业落地前后的差别。这方面,你对我应该是比较放心的吧?我可以保证,投商引资时的承诺,每一个承诺都完全兑现。” 这个话,就是明确地点出,在开发区投资,别看开发区现在说得天花乱坠,但真的等到投资到位之后,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不兑现呢? 这种问题,每一个投资商都是要考虑的。 “我对你当然是放心的。”黄欣黛轻笑了一声,然后声音沉重了一点,“不过,乐泉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只负责把考察团队拉过来。至于考察结论嘛,这个,公司有公司专业的团队评估,我说话不顶用啊!” 这个话是推脱之语吗?张文定有点怀疑,不敢确认。 见张文定没接话,黄欣黛就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乐泉的股份结构比较复杂。我在乐泉有一定的话语权,但真的作不了主。要不然的话,我也没必要和云丫头一起折腾手机了。” 这一下,张文定算是听明白了,对黄欣黛也没啥怨气了——黄欣黛也不容易啊,乐泉公司里面,对她比较排挤! 虽然黄欣黛并没有明说受到了排挤,但张文定又不是蠢人,自然听出了黄欣黛的话外之音。 这个事情,也是没办法的。 一家大公司,就是一个大江湖,里面肯定有形形色色的人,也就有形形色色的势力。 就算是股权集中只有一个老板的公司,里面还有不同的派系呢,更何况,乐泉的股权结构还相当复杂呢。 或许真如黄欣黛所说,能够促成乐泉公司过来燃翼考察,都很不容易了。 要不然的话,明明乐泉公司的投资要小于武云她们俩弄的手机公司,但黄欣黛却不敢确定乐泉一定会投资,而偏偏可以确定手机项目一定能够落地呢? 这跟钱多钱少没关系,这是在公司的话语权的问题!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文定也没啥好说的了,只能道谢:“我明白了,谢谢黄老师。” “你不要气馁。据我所知,这次考察,就目前的反馈来看,公司对燃翼,还是比较看好的。”黄欣黛语气平静地说道,“不过,开发区的情况,我还没听说。到时候,考察团队会不会对开发区动心,我现在也说不好。这样吧,你自己打听打听,我也帮你问问。” 张文定道:“好的。谢谢。” “不要假客气,我知道这个项目,对于燃翼来讲,是个大项目。”黄欣黛并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继续道,“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师,那老师就要告诫你一句,别人对你出手了,你也可以还手的嘛。只要不违法,胆子大一点。” “明白,我知道怎么做了。”张文定长吐了一口气,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心里有些犹豫,黄欣黛摆明了就是让他用盘外招。 这个盘外招,怎么理解,要看个人的理解能力了。 反正张文定觉得,黄欣黛是让他去开发区搞搞破坏——搞一些对开发区不利的东西,让乐泉公司考察团看到,从而瓦解他们之间建立起来的并不牢靠的信任。 这个办法,见效还是很快的。 只是,真要这么干了,以后他张文定在望柏市各区县里,就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了。 毕竟,开发区来抢项目,那是以开发区自身的优势光明正大的抢,你燃翼县不服气,就自己搞出优势去竞争嘛,可你不能用抹黑开发区来达到你的目的啊! 所以,张文定颇为犹豫。 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不是过多犹豫的好时候,还得要早做决定才行。 一个人静静想了两分钟,张文定很快拿定了主意——去一趟开发区,跟开发区的领导谈一谈。 这事儿吧,最好还是要和平解决。毕竟,他张文定现在主持全县的工作呢,还是要稳重一点。 当然了,如果开发区谈不拢,那张文定也不介意让开发区知道,燃翼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开发区占了市里那么多的优势资源,还特么跑到燃翼这个穷地方来抢项目,脸还要不要了? 第904章 来硬的 正文:第904章 来硬的打定主意,张文定也就不再迟疑,第二天,便直奔望柏开发区而去。 这次去望柏开发区,张文定是要解决问题的,而且不想拖。所以,他没有让余世文先和开发区去谈,而是直接就奔了过去,甚至,他都没让办公室提前打电话知会那边。 既然开发区做得出来抢项目的事,那他也就敢直接跑过去搞突然袭击。 他相信,如果不搞突然袭击,而是打了电话约时间的话,很大的可能,是见不到开发区主事之人的。 …… 望柏开发区,是正处的架子,并没有上到副厅。不过呢,开发区党工委书记是由望柏市副市长柴丽青兼任的,所以平时也还是很了不起的了。 当然了,柴丽青是副市长,有着一摊子分管的工作,开发区那边,她只是领个头,并不怎么具体管事。 开发区主事的人,自然就是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周非雨。 周非雨这名字听着像女人,实际上却是个正儿八经的糙汉子,他的人生非没非雨不知道,但本人却仿佛一条肥鱼——头尾都小,中间一段很粗大。 抢燃翼县的投资项目,这个决定是周非雨做出来的——抢项目而已,大家都这么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至于说这个项目是一开始就奔着燃翼去的,若是按正常的想法,肯定会觉得,没什么好抢的。但周非雨不一样,他觉得,只要有一丝可能,就要抢。 别说这是燃翼引进的项目,就算是投资商指名道姓要去燃翼投资,可只要投资协议还没签,他都觉得可以试着挖一挖墙脚。 不过,这事儿虽然说是一种大家都知道的潜规则了,可真的被苦主找上门,周非雨多少也是有点心虚。 此时,周非雨正坐在办公室里,和张文定面对面。不用张文定开口,周非雨都知道,张文定是干什么来了。 原本,像这样的情况,他是要躲开的,只是,张文定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跑过来堵到他办公室,那他也没办法躲了。再说了,大家都是正处级,谁还能怕谁不成?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纵然有些心虚,在没真正较量出个输赢之前,那是不可能会有谁怕谁的。 一见面,客套了几句之后,张文定就直奔主题了:“周主任,听说开发区到我们县里去邀请了乐泉公司过来考察?” 这个话,真就是有点兴师问罪的味道了。 尽管周非雨一开始和张文定见面的时候,心里是有点虚的,可听到张文定这个话,心里就有点冒火了。 咱们都是正处,你用这个语气和我说话,是什么意思? “张县长,你这是听谁说的?”周非雨心里不爽,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然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有鬼了!张文定心中冷哼一声,嘴里道:“这事儿现在谁不知道?还用听别人说吗?” 周非雨脸上就有些微的严肃了,语气稍重了几分:“张县长这个话,我听不明白!” “周主任,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张文定的语气也重了几分,“大家兄弟单位,良性竞争是可行的,但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恶意抢客,就……不太厚道了。” 这话,真是比上一句更不客气了,直指周非雨做事不讲究。 周非雨和张文定不熟,确切地说,以前就没打过交道。不过,对于张文定这个人,他是听到了一些不知真假的传闻的。 抛开那些对于张文定背景的传言不论,大部分评论,都是说张文定这个人很强势,在燃翼把吴忠诚都给挤走了,并且,连市委市政府的指示也执行得不是很彻底,似乎不是很给佟冷海和曹子华的面子,颇有些个性。 对于这种传闻,以前周非雨是不相信的。 对市里的指示执行得不彻底,这个……各区县似乎都有一点这样的情况,可要说不给佟冷海和曹子华的面子,这简直就是开玩笑了。 望柏下面的区县,哪个区县主事之人敢这么干? 别说张文定一个空降的,就算是在望柏混了多年的,又有谁敢? 只是,通过刚才的交谈,周非雨对于自己以前对张文定的认定,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这个张文定,似乎脾气真的不太好,而且,确实很强势——就算要谈事,哪有这么一开口就兴师问罪并且还不依不饶的?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好嘛,犯得着这么步步紧逼? 再说了,老子就算抢了你们县里的项目又如何?抢得了,证明我们开发区比你们县里有吸引力,你自己不想着怎么让县里发展起来,你们县里自己吸引不了客商,跑过来找我们开发区的麻烦算怎么回事? 更何况,我们开发区也还只是和乐泉公司接触一下,还在谈判呢,并没有签订正式的投资协议啊! “恶意抢客?”周非雨冷冷一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到这些不负责的传言,就跑到开发区来问罪了。不过,对燃翼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一些。你们县里招商引资有困难,作为兄弟单位,开发区别的忙帮不上,不过介绍一点招商引资的经验,这个是没问题的。” 是个人都有脾气的,周非雨被张文定几句话给搞得来了脾气,说话也是比较有火气了。 “这个就不用周主任操心了,我在随江的时候,就是搞招商的。”张文定直视着周非雨,冷冷地说道,“乐泉公司是我请过来的考察的,投资必须落在燃翼,别的地方最好不要打歪主意。” 周非雨同样直视着张文定,针锋相对道:“既然张县长以前干过招商工作,那就应该知道,投资商考察是方方面面的,很多时候,第一个考察的目的地,往往并不会成为最终的投资落实地。” 张文定面若寒霜:“你这是一定要和燃翼抢乐泉的投资了?” 周非雨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乐泉是哪个投资。不过,既然张县长专门跑到我们开发区来指导工作了,那我马上就去了解一下,让开发区的同志们跟进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乐泉的投资。” 这个话,味道有很多,就算你怎么理解了。 可以理解为周非雨口头上认怂了,说让下面的人查一查,看看有没有这个投资,如果有,那就暂停一下。 当然了,这个话,也可以理解为周非雨被张文定激怒了,要对张文定宣战了,让下面的人查一查,看看乐泉的投资确定了没有,如果没确定,就让同志们进跟一下,尽早确定,把乐泉公司的投资就留在开发区! 甚至,这个话,还可以同时包含着上面两种相互矛盾的意思在里面。 反正这是一个可以左右摇摆的话,既然展示了自己的底气,也给自己留了后路,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能够混到周非雨这个位置的人,说起这种话来,真的是要多顺手就有多顺手——早就形成习惯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不得不在心里叹息一声,周非雨还真是个老狐狸啊! 跟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自己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刚才,自己想着一开始就激怒周非雨,然后好让周非雨在怒火中判断失误,然后说错话,自己就好发挥了。可惜,这个周非雨虽然发火了,但理智还在,不容易对付。 既然想让周非雨出错的可能性不高,那张文定就决定换个方式了。 讲道理讲不通,那就只能不讲道理了!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张文定就淡淡然道:“那我就等着周主任了解情况吧。” 一般来讲,说了这个话之后,就应该要告辞了,好给对方留出一个了解情况的时间——真实的情况肯定不用了解,但要给对方留个面子嘛。 大家都是这么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套路而已。 只不过,今天张文定却没有按着这个套路来——他说出这话之后,竟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而是坐在那儿不动了。 这个行为,就等于是在无声地告诉周非雨——老子就在这儿等着,看着你了解情况,并且还要等你了解情况之后给我一个交待! 严格说起来,这个行为,只能是上级给下级用,平级之间,若不是有深仇大恨或者交情太铁,是不能这么干的。 然而,张文定偏偏就这么干了! 这是要结仇啊! 周非雨真的是没想到,张文定竟然敢在他的办公室里,这么逼他。 一瞬间,周非雨都想骂人了。 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你张文定这么欺负人的。你今天欺上门,老子都忍了,可你欺上门了,还要在老子头上拉屎,这绝对不能忍啊! 心里太不爽了,周非雨说话就一点都不客气了:“我了解情况,不用向你汇报吧?” 张文定寸步不让:“你是不用向我汇报,不过,事关燃翼的投资,我有权利知道!” 周非雨气得笑了:“你还真当投资一定会落到你们县里啊?” “我找来的投资,就一定要落到我们县里。”张文定直盯着周非雨,“谁敢抢我们的投资,全县干部群众都不会答应!” , ! 第905章 开战 正文:第905章 开战把全县干部群众这杆大旗都扯出来了,这就足以证明张文定这时候有多恼火了。 周非雨明白,这个事情,除非自己放手,要不然,张文定肯定不会罢休。 这一次,因为抢投资的事情,开发区和燃翼县,或者说,自己和张文定之间,这个仇算是结大了。 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周非雨也不可能退却——退却之后,他在开发区就没威信可言了。 虽说他上面还有个党工委书记,可开发区的具体工作,都是他主持的,所以,他现在在开发区,还是很有威信的。这种威信,建立起来是不容易的,可垮下去却不难。 面对张文定这种直接的威胁,周非雨无法退让,只能硬怼了:“投资商的决定,不是哪个地方想抢就能够抢得到的。只有条件成熟了,只有条件符合了投资商的预期,这个投资才谈得下来。省里市里一再强调,我们是人民公仆,招商引资实质上是一个服务性的工作,不能把服务搞成强制服务!那不是为人民服务,那是强盗逻辑!” 这一番理论,那是没问题的。 问题是,现实中很多情况,它是有着很复杂的因素的。 张文定自然不会被周非雨这一番理论给吓着,你周非雨做事不地道,你还有理了? “燃翼的招商引资工作,用不着周主任操心。”张文定站起身,道,“既然开发区硬要和燃翼对着干,那县里也不能让周主任失望。告辞!” 话一落音,张文定不再迟疑,迈步走了出去。 周非雨身子动了动,似乎想站起来,但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看着张文定离去的身影,他脸上神色变幻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传言之中连市委市政府都不放在眼里的张文定,能够把开发区怎么样! 至于说张文定的背景……呵呵,有背景又怎么样?个人的能力才是王道! 没有能力,有背景也没用。 如果只要有背景就行了,那还努力干什么?大家都不用做事了,只要把背景摆出来,别人都认输吗? 再说了,开发区虽然只是正处的架子,但党工委一把手却是高配的副厅,而且还是身有实职的副厅,用得着怕一个张文定吗? 至于说燃翼县的干部群众会不高兴,周非雨才懒得理会这个呢。他要对开发区的干部群众负责,至于燃翼县,关他周非雨什么事? …… 从开发区管委会出来,张文定脸色阴沉地上了车。 他在来开发区之前,就想到了,此行不会很顺利,但绝对没想到,最终的结局会搞成这个鬼样子。 周非雨虽然没有说得多难听,但是,周非雨的态度却是无比坚决的。在这一点上,张文定甚至觉得,自己有某些方面,和周非雨其实还有点相似——都对于自己的本职工作很负责。 说实话,在车出了开发区之后,张文定对于周非雨倒没多少恨意了——都是为了工作啊! 不过,私人感情上没了多少恨意,可在工作上,张文定却还是要和周非雨好好的争一番。乐泉这个项目,张文定是志在必得,不容错失的。 别说只是不恨,就算是对周非雨颇为欣赏,那也不可能在工作上,对周非雨让步的——县里的发展,才是最重要的。 想着县里的现状,又想到了望柏市别的区县都发展得不错,张文定心中的紧迫感更甚。在这种情况下,被市里重视的开发区,居然还跟燃翼这个穷兄弟抢项目,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周非雨啊周非雨,既然是你不义在先,那就别怪我张文定不客气,拿你当垫脚石,让市里各部门和各兄弟区县知道,燃翼县已经不是以前的燃翼县了,不能再被你们欺负了。 这一瞬间,张文定就决定了,这一次,就要打下周非雨的嚣张气焰,让自己以后在市里行走更方便。 现在,县里的工作都理顺了厘清了,自己在县里也威信无双,说话算话了,目光就不能在盯着县里那一亩三分地。 这一次开发区抢项目的事情,倒是给张文定提了一个醒,在县里说话算话了,他还要面对市里的种种状况。 归根结底,他想带领燃翼县发展,那就不可能不和别的区县发生竞争——省里市里的资源是有限的,燃翼争取到一份,那就表示别的区别要少一份。 未来,与各区县的竞争不可避免,甚至,还可能会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那么,就有必要现在立一下威,让各区县看到自己的实力。 上次与林业厅怼了一回,估计各区县是觉得这不算什么,毕竟林业厅隔得远了一点,这一次,和开发区干一仗,想必那些兄弟区县才会有真切的感受吧。 回到县里,张文定先把工作安排了一下,便把余世文叫了过来:“世文,你对开发区那边,有什么了解吗?” 不管以前对于开发区了解不了解,余世文在经历过了被开发区抢投资的恶心事之后,他对开发区,自然是要了解一下的。 听到张文定这么问,余世文就道:“我对那边了解得不是很具体。不过,倒也听别人说起过一些。” “嗯。”张文定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开发区党工委书记是柴市长兼任的,不过开发区的事情,柴市长只管大方向。”余世文斟酌着用词,组织着语言,缓缓说道,“开发区的具体工作,都是管委会负责。在招商引资这个工作上,开发区做得还是很出色的。” 说到这儿,余世文略有迟疑,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不过,企业落地之后,相关的工作衔接,听说不是很到位……” 企业的投资落地之后,相关的工作衔接不到位,这个只是一个好听一点的说法,真实的情况,肯定比这个更严重——拉投资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等投资落地之后,各种服务不到位,各种承诺不兑现,各种吃拿卡要! 张文定自己是干过招商工作的,对于招商工作中的这种问题,当然是相当清楚的。 当初,在随江开发区,徐莹还没有入主开发区之前,开发区内的企业,也经历过这种情况。到徐莹上任之后,这样的情况才得以有了很大的改观。 是的,是改观,而不是杜绝。 望柏开发区有类似的情况,张文定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只不过,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望柏开发区一家,就算拿出来说事,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那些投资商,对于这个情况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人家在谈条件的时候漫天要价,就算最后落实的条件打个折扣,也还在心理预期之内,无伤大雅。 所以说,这个情况,只能拿出来打辅助,成为了主力。 想了想,张文定问道:“唔……有什么切实的情况吗?” 切实的情况,那就是要有企业敢于站出来了。 这个问题,余世文就尴尬地摇了摇头,道:“这个……暂时还没有切实的情况。不过,我可以去问一下。” 问一下,那就是去做一做相关企业的工作了。 对于这种事情,张文定不是很看好,人家企业凭什么帮你燃翼县搞开发区呢? 当然了,不看好归不看好,张文定也不会打击余世文的工作积极性。 “这个你看着办吧。”张文定点了点头,又问,“除了这方面,还有别的情况吗?” “别的情况?”余世文心里有点怀疑张文定的目的,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别的……哪方面的情况?”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余世文一眼,这个余世文,悟性还是很高的,就是胆子不太大,总是疑神疑鬼的。 不过,胆子不大,也便于自己使用了。 张文定懒得让余世文多猜,很直接地说道:“我刚从开发区回来。在开发区跟周主任谈了谈,周主任认为,投资商在哪儿投资,那是投资商自己的考虑……” 余世文这一下就听明白了,合着周非雨已经无耻到丝毫不顾忌燃翼县的想法了啊! 这一瞬间,周非雨也是心中怒火冲天——乐泉公司的投资要是落在了燃翼,那也是他周非雨一个耀眼的成绩呢! “开发区那么多的企业了,还跟我们抢乐泉的投资,太不要脸了吧?”余世文先是表达了一下不满,然后望向张文定,“班长,我们不能任由他们乱来啊!” 这时候,张文定自然不会说什么丧气的话,必须要表达出自己这个一把手的豪气来。 “他们乱来不乱来我管不着。”张文定冷哼一声,道,“不过,乐泉公司是我拉过来的投资,我是给县里拉的投资,不是给他开发区拉的投资!几个亿的项目,开发区说抢就想抢过去,也不问问全县人民答不答应!” 说着,张文定又提高了一点语气,直视着余世文:“世文,你现在要把开发区的情况做一个详细的了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一下,余世文就明白了,这哪是什么做情况了解,实际上,就是要揪出开发区的短处,使劲地攻击啊! 这是要跟开发区开战了! , ! 第906章 过来了 若是让余世自己和开发区打擂台,他还真没那个胆子,但有张定的大力支持了,他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他到燃翼来,是要干出成绩的,现在眼看着一个大成绩要到手,开发区却要来摘桃子,这放在谁身都好不受啊。 “班长放心吧,我马安排。”余世点点头,止不住露出了点笑意,“开发区这几年干事都有点不老实,也有些人对他们有意见的。” 张定点了点头,果然,这个余世能够以不到四十的年纪出任燃翼的副县长,在市里还是有一定的关系的。让他出面去搞清楚开发区的情况,目前看来还是较合适的。 等到余世离开之后,张定抬手给武云打了个电话:“丫头,你们的手机项目到底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乐泉公司这边,虽然要尽力争取,但是,张定也做好了投资不能落实的心理准备。 毕竟,黄欣黛在乐泉公司的话语权有限,并不能保证投资一定会落到燃翼。那么,手机项目,是张定最大的依仗了——必须要尽快搞出一个大项目,来提升全县干部群众的工作积极性和战斗力。 “我还在想品牌名字。”武云的回答实在是让人吐血,“前面几个名字,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够好,还是要另外想一个。一个好的品牌名字,对于手机的推广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张定差点要爆粗口了,不是个手机品牌名吗?不是早取好了吗?怎么现在又变卦了啊! 这个武云,平时很靠谱的啊,怎么做起生意来,这么优柔寡断了?这不像是她的风格啊! “你别催我,我你还急。手机早一天市,我们早一天受益。”武云感觉出了张定的急切,安慰道,“可是,离岸公司的注册需要时间,国外的团队也要时间组建。另外,国内团队的磨合,同样需要时间,急也急不来啊!” “你不能先在国内把公司和工厂先办起来,等成了规模之后,再去注册离岸公司实行控股?”张定最近在空余时间,也是对离岸公司的操作手法有过一定了解的。 “没那个必要。”武云笑着道,“直接一次到位更好,可以一开业享受外商待遇。” 对于这个理由,张定只能无奈了。 “行吧,你自己看着办吧。”张定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你给我个准确的时间吧,我怕你越拖下去,取一个名字否定一个,还不知道今年之内能不能把手机工厂落实下来呢。” “这次取个名字,真的定下来了。这样吧,半个月之内,考察团队会到达燃翼开始第一次考察,这总行了吧?”武云哼哼着道,“你刚才说手机工厂,看来,你是不希望我们把公司总部注册在燃翼了。” 张定冷笑一声:“你少哄我!你们一开始是用离岸公司来控股了,怎么可能把公司总部放在燃翼这种小地方?怎么着也要在京城和南鹏之间选择吧?” 这两个城市的选择,其实不算是张定猜出来的,而是黄欣黛和武云自己透露出来的想法。 “是你自己舍不得十年免税,现在居然怪起我来了。”武云甩起锅来,也是甩得很有水平的,“既然你不肯给优惠政策,我们当然要选大城市了。这关系到公司的品牌形象问题。” 不是个代工厂,然后自己再做低端手机往非洲之类的小国家卖嘛,提什么品牌形象不形象的,利益才是你们追求的吧? 腹诽了一句,张定叹息道:“十年免税是不可能的。别说我这个一县之长没这个权限,算是你爹现在的位置,也不敢给这种政策啊!” 算是给优质企业一些政策,弄个名目办退税,或者给些扶持资金,那也不可能达到免税的额度啊! 不过,原本张定对公司总部落户燃翼没多少想法,只要能够把手机工厂落实下来,已经是最可观的成绩了。 一个大型的手机工厂,员工过万,甚至几万都是正常的,到时候,能够解决多少人的业问题? 而一个大型的手机工厂,周边又能够带动多少产业?说得夸张一点,直接可以帮燃翼县这种穷县建出一个新县城了! 所以,工厂才是大头。 “行了行了,别给我说那么多。”武云冷哼一声,“你尽量给我把优惠政策弄得像样子一点。我要把工厂落户在燃翼,也是有很大压力的,团队内部有人也是有着不同意见的。” 对于这一点,张定是相信的。 算黄欣黛支持武云,可他们要搞手机开发,那肯定是要从别的公司挖人的,而在别的公司挖的人,对于大城市,肯定是有一定的偏爱的。 算工厂不一定要到大城市,但也会选择省会城市,或者说相应的工业城市,而不可能会选择燃翼这种没有一点工业基础的小县城。 只不过,由于武云和黄欣黛是最大的出资人,所以,团队里别的人的话语权不重,反对无效罢了。 然后,话语权再怎么不重,那也是创始团队的成员,如果武云在燃翼县里争取不到很好的优惠政策的话,还真的没办法像创始团队的成员们交待啊——万事,它都抬不过一个理字! 想到这里,张定很肯定地说道:“这个你放心。县里对你们这个项目,是抱着最大的诚意的。我们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你们工厂直接的财税贡献,而是你们工厂落户之后,对于整个县城产业转型,对于整个县域经济的带动,对于全县发展信心的一个全面的提质与提升。” “切,说得好听。”武云才不会被张定这个**汤给灌晕了,笑着道,“真要不在乎我们直拉的财税收入,那到时候把我们交的税都退了嘛。” 张定干笑一声:“我也没说完全不在乎吧?好了,不跟你说了,我手头事儿还挺多。半个月之后,等你过来!” 张定说自己事儿多,还真不是假话,因为,在他和武云通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机里,又有人打了电话过来了,只不过,由于是和武云在通话,他也没有选择接听。 现在,挂断电话之后,他才翻看刚才来电的是谁。 来电话的是苗玉珊。 想了想,张定给苗玉珊回了个电话过去,也没用什么特别的称呼,很直接直奔主题:“你打电话了?” 苗玉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嗯。你是不是在忙?” “有点……”张定回了一个可进可退的答案,问道,“有什么事吗?” 苗玉珊的回答还是充满了她个人的风格:“倒也没什么事,是想见见你。” 张定觉得郁闷无,这个女人,还真是属妖精的,说话没一次是正正规规交谈的,总是能够把别人思路给带歪。 不过,对付这种话,张定是很有经验的,笑着道:“我最近是没时间去白漳了,你要见面,那只能你过来燃翼……对了,记得带着你的投资啊!目前燃翼急需你们这样的大老板支持啊!” 苗玉珊道:“要是没投资,你是不是不欢迎我了啊?” 张定道:“没投资也欢迎,燃翼是一个好客的地方,只要来做客,我们都欢迎。” “行吧,那你准备好欢迎我吧。”苗玉珊咯咯笑了起来,“我马要进燃翼县城了,你可得赶紧想想怎么欢迎我哦。” “你过来了?一个人?”张定倒是没想到,苗玉珊真的过来了。 他还以为,这个女人,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来呢。 “你希望我一个人过来,那我肯定是一个人。”苗玉珊笑声依旧。 张定明白了,苗玉珊过来肯定不是一个人,极有可能,是把杜秋英也带过来了。 毕竟,当初杜秋英在白漳惹了事儿,都牵涉到苗玉珊了,若不是张定出面,楚菲表示不计较了,说不定现在还在水深火热之呢。 现在,楚菲表示不计较了,但前提是让杜秋英离开白漳。在这样的情况下,苗玉珊自然不可能拖得太久,赶紧将杜秋英送出白漳才是正途。 虽然心有猜测,但张定还是要确认一下:“和你妹妹一起来的?” 这个事情,毕竟是楚菲给了他一个面子,他欠了楚菲一个人情。若是苗玉珊没把杜秋英带过来,放了他鸽子,那他在楚菲面前没办法交待了。 “嗯,一起来了。”苗玉珊回了一句,然后道,“先不打扰你了,晚下班了我请你吃饭吧。” “晚我请你们吧。”张定笑着道,“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晚我过去接你们。” 刚结束这个通话,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张定一看名字,心又是无奈,来电话的,是姚瑶。 接通电话的瞬间,他心里想着,这个姚瑶,不会也来燃翼了吧? 第907章 选择 在白漳的时候,姚瑶就说过会来燃翼。 她来燃翼,主要目的肯定是在木湾电站,这个跟申巨华是一样的目的。 对于申巨华,张文定还没搞清楚背景,也没那个心思和时间去搞清楚。至于姚瑶嘛,也是个迷。 想当初,他还在省地税局工作的时候,姚瑶处处像个跟班的,跟钟华华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可现在呢,钟华华居然也提醒他,不要招惹姚瑶。 这突然之间,身份与地位的变化,由不得张文定不重视。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这么多东西,张文定嘴里却是很热情地招呼:“姚瑶。” 姚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妩媚:“张县长,我准备明天来燃翼,你在县里吗?” “欢迎啊!”张文定笑着道,“这几天应该都在县里,暂时没有要出去的计划。明天大约什么时候到?” “具体时间没定,应该在晚上到吧。”姚瑶笑着道,“带几个朋友过来看看,他们不愿赶得太匆忙。” 张文定这一下就明白了,姚瑶过来,是有好几个人一起,说不定,也能够给燃翼县里拉点投资呢? 虽然说燃翼这地方很穷,许多投资商看不上。但是,现在有了乐泉公司来考察,再等到手机项目落定,那投资环境可就不一样了。 大企业的带头作用,还是很明显的。 当然了,乐泉算是大企业,可是武云那个手机项目嘛,项目是大,但企业却还没名气。 所以,乐泉公司一定要留下! 跟开发区之间,一定要做过一场,并且尽快取得胜利,这样才能够让乐泉公司尽早做出决定。 “行。那你明天快到了就给我打电话。”张文定现在对于投资,那是很急需的,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明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这么客气啊。”姚瑶咯咯笑道,“你就不怕我们吃了饭之后,不到燃翼投资啊?” 这个女人,哪怕说出这种直接的话,都能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投不投资,这个要看项目合不合适。”张文定云淡风轻地说道,“可是我们之间的友谊,却是实实在摆在那儿的。你过来了,我再怎么着,也要陪陪你啊!” 虽然知道张文定这话是假话,可毕竟听起来很受用,姚瑶就很开心了:“那就不打扰你的工作了,明天见。” …… 下班之后,张文定去苗玉珊住的酒店接人。果然,苗玉珊是和杜秋英一起来的,并不是单独来见。 对于这个结果,张文定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当然也有一点点小小的失落。 他没想过要和苗玉珊再发生什么超越友谊的关系,但是二人以前毕竟有过春风一度,关系跟别人不一样,这让张文定觉得,苗玉珊的心里,起码是有他的。 然而,如果不是杜秋英出事,可能苗玉珊也不会主动见他了。这个事实,还是很令人郁闷的。 当然了,这些许的郁闷,只是在张文定的心中一闪而过,马上就消散不见了。 现在的他,处处都是以工作为重,儿女私情什么的,当然不会过多的纠结。 这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所必备的素质与品质——理智为先嘛。 如果连这点男女之事都没有自控力,那还能成得了什么大事? 接上苗玉珊和杜秋英两姐妹之后,看到那两张长得极其相似的美艳的脸,张文定心里又有些轻微的波动。 这两姐妹,真是的不见老啊! 好在,他的自控能力一直不错,只是心灵波动了瞬间,便已经收敛好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带着她们两姐妹去往吃饭的地方。 一路上没有谈任何正事,就这么闲聊着到了地方。 吃饭的地方,自然是张文定经常去的地方。 坐下之后,张文定就笑着说道:“跟省城比,我们这就是乡下地方,是万万比不了省城的,怠慢你们两姐妹啦,多多见谅。” 苗玉珊嘻嘻笑着说道:“见外了吧?我现在就喜欢到各个地方去吃饭,省城那地方,什么东西都没好的。只有到了县里边,才会有土生土长的好东西,蔬菜都放心些。” 张文定哈哈一笑,道:“这个不会吧,省里面各个厅级部都有自己的菜园子,他们不都是种的那种无公害的蔬菜吗?” “那都是扯淡!”苗玉珊冷笑一声,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别看他们都有菜园子啊!那些菜园子,以前还是各厅局自己管,但现在嘛,大部分都已经都承包出去啦。而且吧,他们自己种啊,他们自己管理的话,他们那管理模式也不行……再说啦,我们这些普通人,也进不了他们的菜园子啊。” “你要都是普通人啊,那别人怎么活呀?别人都是从小地方向往着省城,你倒是从省城跑到县里来了。”张文定笑着摇摇头,没再细说这个话题了。 “省城有省城的好,县里有县里的妙。以后我可就跟着你混了……”说着话,苗玉珊看了一眼妹妹杜秋英,然后脸色一正,很严肃地说道,“我妹妹这次过来,就直接在燃翼住下来了,不去白漳了。如果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张县长你别客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个话,苗玉珊说得自在,但听的两个人都不自在。 张文定比杜秋英要小,而且不止小一点点。可现在苗玉珊却仿佛向朋友托付晚辈似的,杜秋英感觉脸上无光,张文定也觉得心里怪怪的。 尼玛,这说得老子仿佛比杜秋英还老似的,哥们现在还正年轻好嘛。 既然这个话题不好直接去接,张文定就笑着问道:“准备开什么店?” “目前倒是有几个意向,但都还没定。”苗玉珊摇摇头,道,“如果能够找到合适的合伙人,可能会开个超市……也有可能做旅行社,或者搞个服装店。” 张文定在随江的时候,是在旅游局干过的,对于旅行社这个行业虽然不精通,但也不算陌生,随口问道:“在燃翼做旅行社?不管是组团还是地接,市场都不大吧?” “目前市场确实不大。”苗玉珊点点头,“不过,怎么说呢,不管哪个地方,都会有一层有钱人。而且现在吧,要说这个普遍的生活水平,大家都过得去了,一年出去旅游一次,真要说负担,很多人还确实负担得起。不说别的,老子孩子的市场做起来,一年就收入很可观了。” 这个……张文定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 毕竟,现在不管是境内各景区的线路,还是出境游的线路,报价都不高。当然了,报价不高的,主要还是购物团,参了团之后,到了旅游目的地,肯定还会有加价。但纯玩团的报价,大多数人也承受得起了。 燃翼这地方确实是穷地方,但再穷,那也是一个县城,一年出去旅游的人数,也并不少。 孩子中考高考结束了,或者家里老人出去玩一玩,这个总是说得过去的吧? 苗玉珊把目光对准这个市场,倒是张文定没有想到的。 不过,苗玉珊本身在白漳就是豪华级酒店的老总,算是跟旅游这一行业接触颇深的人,能够想到做旅游生意,那也很正常。 毕竟,跟酒店行业比起来,旅行社对于人脉关系的需求并不大,更加看重的是市场拓展能力。 “这个也确实。”张文定点点头,“超市的话,我不懂,你自己考虑。至于服装店嘛……” “服装店虽然受到网购的冲击最大,但你看现在哪个城市,哪个县区,哪个乡镇,没有服装店呢?”苗玉珊自信一笑,“网络购物再发达,实体店也不会完全消失,只不过生意没有以前好做。但是呢,只要把差异化竞争做好了,服装店也是很来钱的。” 这些东西,张文定是真不懂了,也就不再讨论具体的细节,只是很痛快地点点头:“行吧。这些你自己决定,到时候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说一声就行了。” 这一番话说完,菜才开始上来。 熟人……发生过关系的熟人之间,就是有这个好处,不用等到喝了酒才能够开口谈正事,而是一见面就可以先把正事谈了,然后可以放开了喝。 一顿饭吃得很是开心,杜秋英不知道是对张文定有成见,还是本性木讷,反正没怎么说话。 对于这一点,张文定自然不会怎么在意——看在苗玉珊的面子上,也没办法在意啊。 谁叫这二人是亲姐妹呢,谁叫苗玉珊对他一直很好,似乎还对他有那么一点真情呢?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吃过晚饭,张文定送这两姐妹回酒店。 车到酒店的时候,杜秋英先下车,苗玉珊打开车门的瞬间,扫了张文定一眼,咬了咬嘴唇,道:“上去坐坐吧。”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的心脏就不争气地颤动了一下。 这个女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去坐坐?只是坐坐吗? 她现在可是和她妹妹一起啊,上去之后…… 突然,张文定想到在随江的时候的传闻,似乎,这个苗玉珊和她妹妹,都是王本纲的人啊! 一念及此,饶是张文定定力不凡,这时候也有点把持不住了,这可是姐妹花啊! 第908章 借 上去,还是不上去,这是个问题。 张文定不是圣人,在燃翼的这些日子里,他算是很老实了。若非超强的事业心和定力,以他现在的身份,在燃翼要找些女人,真的是太容易了。 可是,他并没有找。 他还是紧守着本心的。 只是,有定力,能忍住,或者说,在大多数时候,能够让自己不去想男女之事,但这并不代表,他张文定就已经如同得道高僧一般,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需要了。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并且,前不久在白漳的时候,他还被勾得起了些邪火。 最主要的是,现在面对的,是苗玉珊,不是别的女人——他和苗玉珊之间,是有过一夜露水的,再来一次的话,心里没有多少阻碍。 当然,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要和苗玉珊彻底断绝了来往。可是,想是想过,他也确实没有主动和苗玉珊联系什么,但苗玉珊一联系他,他却又没有什么拒绝的心思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张文定心中纠结不已,难以马上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或许,根本就没有哪个决定是完全正确的吧。 苗玉珊见张文定没有说话,便又继续道:“我难得过来一次,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这个话一出口,张文定的心瞬间就软了。 从认识到现在,除了第一次发生的不愉快之外,之后每一次,苗玉珊对他都很好,至少表面上很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面对这样的女人,谁又能不稍稍感动一下呢? “行,那就说说话吧。”张文定点点头,答应了。 就只是说说话而已,他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跟着苗玉珊到了房间,张文定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这两姐妹,并没有同住一间房,而是一人一间房。 这个发现,令张文定有点遗憾,不过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不用纠结了。 “我没带茶过来,这里的茶……”苗玉珊笑了笑,示意这房间的茶没什么好喝的,随手取了一瓶山泉山,拎开之后递给了张文定,“喝口水将就一下吧。” 这个举动,顿时就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接近了不少。 张文定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苗玉珊,似乎变成了他的知交好友。 接过水,张文定喝了一口,不得不在心里暗赞,这个女人与人相处的工夫,真的已经炉火纯青了,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秋英的事,谢谢你了。”苗玉珊直接在床上坐着,抬头看着张文定,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我跟她讲过了,叫她在这边本分一点,不要惹事。唉……她和她儿子一样,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想到杜秋英那个嚣张的儿子,张文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她儿子,当初大家不起冲突,后面也就不会有和苗玉珊这么多事了。 这其中的因果,也不是一两句能够说得清的。 微微一笑,张文定道:“你为他们也是操碎了心。” 苗玉珊苦笑了一下,换了话题:“你们县里的招商引资,是怎么规划的?” “怎么?有朋友要过来投资?”张文定笑着问道。 “目前还说不定,不过我可以帮你宣传宣传。”苗玉珊道,“你知道的,我有些朋友,手头都有点闲钱,不投资就手痒。不过燃翼这地方……我说实话你别见怪,这地方以前确实没什么值得投资的。” “现在值得投资了?”张文定道,“以前和现在,燃翼不都是一样的嘛,地还是那个地,没什么变化。” “地是没变化,但人有变化。”苗玉珊看着张文定的眼睛,道,“除非是地理优势特别明显的,别人投资是奔着地去。大部分地方,其实投资还是奔着人去的。人不同,地方的发展就不一样,商机也就不一样。” 这个话,说得张文定很受用。 和苗玉珊聊天,就是这么舒服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拜托你了,帮我多找几个投资商过来。”张文定瞬间就进入了状态,赶紧推销着燃翼,“现在乐泉公司正在这边考察,有意在这边建一个分公司……咱们县,山好水好呀!” “这就是我说的人不同。”苗玉珊道,“以前燃翼这么多年,也没见有哪个大公司过来考察。你现在一拉就拉到了乐泉这么大的公司,看来当初在随江,乐泉公司对你还是相当认可的,现在过来,看的就是你这个人啊!除了乐泉,还有什么知名大公司?” 她这么问,张文定是很理解的。 毕竟,一个县里如果有了几家知名大公司过来考察,那么,这就足以带动一些别的投资过来了——投资有时候也是跟风的。 “知名的公司目前还就只有乐泉一家过来考察。”张文定摇摇头,道,“不知名的倒是有一家,大约半个月左右可能会过来吧。如果这个考察落实的话,项目投资不会少于一亿美金。” 苗玉珊有点疑惑地问道:“外资?” 这不怪苗玉珊疑惑,因为如果是外资的话,到燃翼这种穷县来投资,一个亿美金也是大手笔了,那公司不可能不知名啊! 不过,如果不是外资的话,那为何投资是按美金来算额度? “一家新成立的公司,背后资本很扎实。”张文定淡化了外资这个问题,直接点出重点,“这个投资,做的是实业,手机项目!相关的前期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等着他们派员过来实地考察。呃……这个情况,目前县里的同志们我都还没打招呼,只跟你说过。” “我这可就……受宠若惊了。”苗玉珊目中精光闪动,“做手机啊……这个我还不太懂。他们是做整机业务,还是外包零件然后自己组装?” 说自己不懂的同时,却又在打探是整机还是组装,这话里话外,有点不同的味道。 “自己做品牌吧。”张文定道,“不过组装也做,听他们的意思,有些产品部件,肯定是外包的。” 这个话,就算武云没透露,张文定也是敢肯定的。别的不说,就cpu和摄像头这两个东西,不买世界级大厂的产品,靠自己开发,那就是开玩笑! 当然了,除了这两样之外,别的技术含量高的产品,基本上也是要用知名大厂的,像屏幕啊,指纹采集品啊等等之类的元件,都得靠外面买。 当然了,像手机外壳什么的,也是可以甩给小厂来做的。 不过,这种具体产品的东西,张文定并不太清楚,所以,也是真的没办法回答得多么细致了。 “那到时候燃翼不是还要搞一个手机产业园?”苗玉珊想了想,道,“如果有技术有资金,其实靠着这个手机项目,做一点下游的供应,也能够赚不少。不做手机项目的下游供货,就在园区里做生活超市或者一些餐饮娱乐服务,也不错啊!” “你就不担心手机的销路问题?”张文定笑着问道。 “这个不是我能担心的。”苗玉珊笑着道,“我对你有信心,对你的选择的投资商也有信心。” 说到这儿,苗玉珊顿了顿,又道:“等手机项目确定下来,我看看有什么没有合适的项目,我也过来投一点。” 张文定就想,这女人看来真的赚了不少钱,现在先帮妹妹过来考察项目,过段时间还想自己投资,而且在安青,她还跟人合伙开了个ktv,在白漳还有工作。 真要算起来,这也算是个小富婆了啊! “欢迎。”张文定点点头,“你的目光和赚钱能力,我是非常相信的。” “光有眼光和赚钱能力有什么用?”苗玉珊嗔了一句,“眼光再好,看中了的男人,还是看不上我。” 这个话,说得张文定真是有点尴尬了。 “你还站着干什么?”苗玉珊微微一笑,伸手在身边的被子拍了拍,道,“坐一会儿吧。站着你不累吗?” “一天到晚都是坐,站着也当放松了。”张文定笑着答道,心里天人交战,要不要坐过去呢? 坐过去的话,估计今天晚上的理智就要退位了。可是不坐过去的话,似乎心里又有那么一点念想。 这时候,他心里生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特别想见一见徐莹。 这个念头一闪过,他又有点自责,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徐莹,而不是武玲。 武玲可是他法定的妻子啊! “我就那么让你害怕?”苗玉珊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有点自嘲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就算强迫你了,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这个话,苗玉珊自己就笑出了声。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也笑了起来,然后在心里暗责自己真是小心过头了。 既然已经到了房间,那就坐一坐吧。 要不然,这么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聊天,气氛也不太对啊! 这么一想,张文定就走到床边,然后坐下——没有紧挨着苗玉珊坐,但也没有刻意离她很远。 见到张文定坐下,苗玉珊就突然伸手,抓住了张文定一只手,然后头往他肩上一靠,轻声道:“借你肩膀让我靠一会儿。” 第909章 顶不住 这个要求,张文定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好在,苗玉珊似乎真的只是感觉到累了,也真的只需要借他的肩膀靠一靠,并没有再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甚至,她连话都没说,只是安静地靠着。 借着肩膀靠了不到两分钟,苗玉珊坐正身子,仿佛所有疲惫都已经一扫而光,对着张文定微微笑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张文定愣了愣,回了一句:“没你对我那么好。” 听到这句话,苗玉珊更见开心:“你比以前会哄人了。” 这个话嘛,张文定都懒得接。 苗玉珊笑容依旧,道:“好了,我今天不方便,就不留你了,你忙了一整天,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个话让张文定有一点点的小郁闷,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要不然的话,在这里和苗玉珊发生点什么,终究不是不太好——这是在县里呢。 尽管现在张文定自信已经在县里说一不二了,但谁知道别人还有没有异心呢? 万一有什么人想要搞他,拿这个事情来说事,虽说不见得就有多大效果,可多少总是令人心烦。 这地方,毕竟不如省城方便啊! 带着几分遗憾几分释然,张文定从酒店出来了,便准备回去休息,好好养一养精神——明天晚上还要应付姚瑶和她带来的朋友们呢。 现在的张文定,听到有投资,那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只不过,就算再激动,就算他体力再好,可最近真是忙得团团转,而且各种操心太多,实在是需要好好休息一晚上。 然而,他想休息,有人却不想他休息。 还没等张文定到家,便接到了吕万勋的电话:“班长,电站这边,好像有些不对劲。” 乐泉这个项目交给了余世文,吕万勋虽然心里有点遗憾,可也没有闹脾气,在对付本职工作上,还是尽心尽责的。特别是木湾电站的事,吕万勋那是说到做到,真的沉下心跑到电站那边去调研了——这一调研就是几天不肯走。 现在,吕万勋这个电话,就是在木湾电站打的。 “你说。”张文定皱了皱眉头,木湾电站的事儿,都和黄志说得差不多了,二人之间的交易也都达成了,还能再出什么意外吗? 还是说,林业厅和水利厅,准备来硬的? “电站这边,沿河二十里,河两岸各一百米的范围内,水利厅可能都要征收。”吕万勋一开口,就是个大消息。 “什么情况?”张文定心里有三个字,真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尼玛,水利厅疯了吧? 现在这年月,你厅里想到县里征地?开什么国际玩笑! 更何况,木湾电站刚刚偷偷摸摸和燃翼县里达成了协议,水利厅这么一搞,那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了。 再说了,你水利厅,有什么权力来我县里征地? 吕万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具体情况,就目前我所了解到的,说是水利厅那边在研究一个新项目,对于水土保持有很好的作用,准备拿木湾电站这边作为试点,条件成熟的话,再全省推广。” 一听这个话,张文定就明白,这事儿,估计还处于吹风阶段,甚至不排除,这是水利厅的人,专门透露给吕万勋的消息,目的自然是让吕万勋给张文定传话。 至于说水利厅为什么不直接给他张文定传话呢? 张文定觉得,应该是有两方面的原因。一呢,自然就是他张文定不好说话,无论是林业厅还是民政厅,他张文定都没怎么给面子;再一个呢,传话这种事情,只要不是万分火急,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找上最终作主的人,要不然一开始没谈好,那后面就不好谈了,只能先找个有份量的中间人,双方试探着接触一下,再才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问道:“他们想怎么征收?” 吕万勋道:“他们的意思,电站这边,沿河都是山林,也没什么住户,让县里划一片封山,直接移交给他们就行了。” “想得美!”张文定冷哼一声,“别说他们不给钱,就算是给钱,山有那么容易封?” 封山,就是用来封山育林的。 在山里农村长大的都知道,村子里,有时候有一片山是不准砍柴的,连小灌木都不准砍,而且村里还有人是管着这个事情的——谁在那一片山上砍了柴,是要罚款的。 这片山,就叫封山。 意思就是,这片山,封住了,谁也不准私自动用上面的任何资源——包括林木资源和土地资源。 这种封山,有大的,区里县里来确定封;有小的,乡镇甚至是村里自己就能够决定封一小片。 现在林业厅要封的这一片,自然是大的——沿河二十里,河两岸一百米,这面积就真的不小了。 别说张文定去过木湾电站,就算是没去过,想也想得出来,那一片,肯定是有村民住的,就算不多,但也肯定不会少。 燃翼这地方,山多,乡镇下面的各个村,都是分散得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这种情况下,要说木湾电站这么大一个电站附近,会没有村民跑去建房子居住,怎么可能? 在那样的地方封山,里面住的村民,是迁走呢,还是保留? 迁走的话,要钱,并且还要考虑到迁走之后的工作和生活问题。保留的话,那些村民肯定会在封山里面各种开垦,也就是俗称的开荒——把他们眼中的荒山开垦成山地。 是的,封山在他们眼中,就是荒山。以前管得严,动了封山上有一草一木可能都要罚款,但现在嘛,大家还是越来越人情味了,村里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的收入都不高,多开出来两亩地,栽些果树种点花生,那也是一笔收入啊! 这种事情,想要完全阻止,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如果封山的话,这是一个两难的事情。 想着这些,张文定对于水利厅,真是很恼火了——这封山是林业部门的事儿,你水利厅跳出来干什么? 当然了,张文定最恼火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如果水利厅真的铁了心要封山,县里还真有可能顶不住! 县里跟厅里,天然就不对等。 倒不是说级别低了,就一定不能硬抗,实在是水利厅找的理由,太过于强大——水土流失问题,这个真的不容忽视。 打出了省里的旗号,用试点的名义,强行封山,甚至是用林业厅的名义来封山,县里根本挡不住啊! 是的,这个问题,只要摆到了桌面上,那就都要重视。没摆到桌面上,那……该怎样就怎样吧。 而且,还是那句话,水利厅和林业厅之间,有些业务,确实是有交叉的,并不是完全分得特别清的。 封山这事儿,确实是林业部门的工作,但在河流边上,水利厅也可以插一手——业务相关嘛。 木湾电站的存在,就足以证明这两个厅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合作空间的。 甚至,张文定觉得,这个极有可能,是水利厅已经和林业厅沟通好了,专门用来对付燃翼县的一招。 或许,是黄志把消息透露给两个厅了;或者,黄志没透露什么消息,但两个厅知道燃翼县里难缠,所以先就出招,然后看看燃翼县里的反应。 毕竟,燃翼县里缺电,打电站的主意,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况且,最近电站里的传言甚多,而黄志也处于失势的情况之中,那电站里别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向两个厅里的相关领导汇报一下工作呢? 考虑到这一层,张文定真是万分疲惫,想把县里发展起来,真的不是一腔热情就可以的,这方方面面的工作,都不容易啊! 不过,再不容易,县里也要发展,谁敢在这个事情上跟他过不去,那他也会让对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当然了,现在水利厅先把风吹出来,显然还是有所顾忌的,并没有一上来就不讲道理的对县里进行强压。 这就表明,还有一定的谈判的余地,只看水利厅的利益诉求在哪里了。 想着这个,张文定就淡淡然说道:“你先和水利厅的相关同志接触一下,学习一下省里的文件精神。” 这个话,就是让吕万勋找水利厅要这个水土保持项目的相关试点文件了。 有试点文件,那才有说服力,如果没有试点文件的话,那你水利厅想空口白牙来谈判,别怪县里不给面子了啊! 吕万勋对这个套路,当然是熟悉的,但却没有马上答应下来,有点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班长,我这个分工,和水利厅接触,不合适吧?” 这个是不是吕万勋有畏难情绪,张文定不确定。不过,他倒是反应过来了,吕万勋去和水利厅接触,确实有点不合适——现在分管农林水工作的是余世文呢。 只不过,话都说出口了,而且这个事情,也不单纯是水利工作,后续关系到电站的情况呢。况且,余世文现在有乐泉这个项目在跑,如果敢因为水利厅这点小事情闹脾气,张文定分分钟教他做人! 所以,张文定也懒得收回自己的决定:“老余现在天天跑乐泉公司的事,没时间。你先和水利厅接触吧。” 第910章 运不对 见张文定已经有了决定,吕万勋也就不再拒绝了,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行,我尽快。” 对于张文定心里想的东西,吕万勋多少也明白一点。 张文定现在处于这个位置,总的工作目的和方向,就是把燃翼发起来,在这个目标面前,别的工作,都要往后排。 燃翼要发展,电力是不可或缺的关键一环。电力受限的话,正常工作和生活都会受影响,更别提什么招商引资了。 招商引资搞不起来的话,县里发展的脚步,那说不可能快得起来。 然而,他刚为解决了用啊电问题而松了口气,水利厅就给他来了这么一手,实在是令人郁闷。 他觉得,水利和林业二厅,在还没有正式免掉黄志这个电站总经理职务的时候,就开始吹出这种风,怎么看,都似乎都电站的工作会有所牵连的。 甚至,说不定,人家的目的,就是冲着电站来的呢。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搞个试点,直接下个文件就行了,完全用不了先通过吕万勋来吹这个风。 现在这个风吹出来,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和吕万勋的通话结束,张文定犹豫了一下,干脆不回家了,直接去办公室吧。 反正现在心里有事,倒不如去办公室再看看,有些工作,也加个夜班处理一下。 到办公室之后,挑了几个不算紧急但也不能总是拖着的文件处理,批阅了一番。 虽然不时有电话过来,但也没什紧要的情况,倒是不怎么影响他批阅文件的效率。 到晚上十点的时候,梅天容打来电话:“张县长,休息了吗?” 张文定叹息了一声,略带疲惫地说道:“还在办公室呢,怎么了?” 梅天容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 “没事。”张文定笑了一声,声音也在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我刚处理一点工作,现在刚刚处理完,正准备下班呢。” 说实话,县领导,上班可能有个确定的时间,但下班嘛,真的就没啥固定时间了而且,通常党政一把手,上班时间都固定不了,倒不是说迟到,而是工作太多,往往提前一两个小时就开始工作了。 特别像张文定这样党政一肩挑的,一有事情,就得马上工作。 所以,他现在说下班,听在梅天容耳朵里,倒也很理解。她在电视台的时候,见过太多基层领导工作的工作状态——夜里十点十一点突然开会,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那我请你吃夜宵。”梅天容顺着这个话就说,“上了一天班,估计你也没时间好好吃顿饭。” 梅天容来燃翼也考察了这么长时间了,今天打这个电话,让张文定觉得,估计她的考察结束了,应该是选定了位置,也决定了到底开哪种餐饮店了吧。 想到对方的辞职,多少跟自己有一定的关系,张文定就觉得,再怎么累,也还是要见梅天容一面比较好。 呃,至于会不会又像在白漳和她那样度过一晚,这个……随缘吧! 梅天容说是吃夜宵,还真就请张文定吃夜宵了——夜市里面找了个摊位吃小龙虾。 张文定对于这个安排,多少有点意外。 他还以为像梅天容这样的人,不会到这种摊位里吃东西呢,最起码也要找个做夜宵的店子嘛,又不是没有专门的龙虾店。不过呢,他也不会在意是在摊位上吃还是在店里吃,毕竟,别人怕夜市里龙蛇混杂,他张文定还真不怕。 现在的张文定,虽然修为还不如武云到了一种莫测的境界,但第六感已经很强,别人想像上次那样对他动枪,他提前也会有警觉了。 并且,他自身的武力值,那是比以往有了不小的提高的。 “真没想到你会吃夜市。”张文定等到小龙虾上来之后,并不掩饰自己的意外。 “我这人其实挺能随遇而安的。”梅天容剥着手里的小龙虾,对着张文定道,“就是不知道你习惯不习惯。” “学生时代,我是夜市的常客。”张文定哈哈笑道,“谁还没年轻过啊!” “你这话说想说你老了呢,还是想说我老了啊?”梅天容哼哼着道,“好不容易见你一次,你就这么打击我!” “好好好,我说错了,罚酒。”张文定笑着端起啤酒。 还没等他罚进嘴里,梅天容也端起了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二人对笑,都小喝了一口。 “看好店面了吗?”张文定事情还是很多的,所以没准备跟梅天容多说什么套话,而是直奔主题。 “有几个意向,但都不算特别满意。”梅天容说着摇篮了摇头,“通过这些的观察,我发现吧,在你们这儿,一般的饮食店挺多的,特别是风味农庄,哪里都有。时尚餐厅就稍微少了些,只有两家,而且以我看来,还算不是真正的时尚餐厅。” “看你这意思,是想做时尚餐厅了?”张文定道,“你不能拿白漳的标准来要求燃翼,这里毕竟是县城。” 梅天容摇头道:“我不是拿白漳来要求燃翼,而是说,这么说吧。就是整体环境上,燃翼还差一点,哪怕是作为县城来讲。燃翼县城过于陈旧了。需要一些新的建筑,来让县里的人聚集起来购物消费。” 说到这儿,梅天容顿了顿,又继续道:“咱们不说城市综合体这种东西了,起码要有一个大型的规范的整洁的综合购物中心吧?” “劳动路那边,就是建一个新的市场。”张文定道,“燃翼底子薄,但劳动路的整体改造完成之后,你说的这个情况就没有了。” “劳动路那一片的整体改造,规模大,工程量也很大,起码还要一年多吧?”梅天容吃了只虾,道,“况且,我到那边的销售中心看过了。他们整体风格,是走的一种民俗风情步行街结合商住楼的模式。这种模式的优缺点都有,我也说不好在燃翼前景如何。但我感觉,燃翼还需要一个大的纯粹的商业广场。”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想到了黄志,那家伙想在离开木湾电站的关头,搞一次大交换,目的也是为了搞一个商业广场。这二人的想法,倒是有点异于常人,竟然都觉得燃翼这个小城市,在劳动路改造之后,还容得下一个大型的商业广场。 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自信。 不过,一想到武云那个手机项目做起来了的话,燃翼县城里就不知道会多多少人了,到时候那个购买力,自然也就上来了。 要知道,给水果手机做代工工厂,只是中部其中一个厂子,就是一个产业园区,工人达到了三十万人。 当然了,武云的手机项目要做到那样的规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她又做品牌又做代工,还要往那些穷国家狂卖低端机,那工人人数也是不会少的。 高端品牌不好做,这个道理都懂——利润越高的越难做。 低端产品,利润低,但量大,并且往往不愁销路——大部分人买东西,还是喜欢价低的,全世界都这样。 所以,张文定并不怎么担心武云能不能把手机做起来。就算自己的牌子做不起来,但那些穷国的低端市场,张文定相信武云早就有了思路,甚至不排除都谈好了销售渠道了。 毕竟,武家的底子摆在那里的。 说到底,对于燃翼的发展,张文定还是有信心的,但黄贝岭志和梅天容为什么也有信心呢?还有姚瑶那些人,也对燃翼有着很大的兴趣,这就只能说,那些人真的有几把刷子啊。 “商业广场……这个有一个也不错。”张文定点点头,这玩意是很能提升城市形象的,“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燃翼的发展,一定会让人大吃一惊。” “这个我是相信的,所以我才到燃翼来。”梅天容点点头,“我决定了,就先做个小型的时尚餐厅,等到劳动路那边建好,再在那里开一家店。” “有什么困难没有?”张文定很真诚地问。 “目前还没什么困难。”梅天容道,“等遇到困难了,肯定会找你。” “行,那我就预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张文定举起了杯。 夜宵吃完,张文定送梅天容回酒店,梅天容并没有邀请他上去坐一坐,二人很自然的分开。 等张文定到了家之后,梅天容又打来电话:“张县长,还要打扰你一下,你对这边熟悉,要麻烦你帮我挑一套房子,我要住。租或者买都可以,两室一厅就行了,一个人住大了显得空旷。” 这个事情不大,张文定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他只要吩咐一声,就能够办得好好的,根本不用他操什么心。 “谢谢你。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爱上你了怎么办呀?”梅天容见张文定很直接的答应下来,甚至都没问他要哪个地段什么价位的,心里怎么会不明白张文定不会要她出钱呢? 张文定有点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运气有点不太对劲,要不然怎么桃花这么多。 第911章 先哄着 桃花运不桃花运什么的,张文定其实并不是很在乎。 所以,对于梅天容这个话,张文定回答起来毫无压力:“那看来我还是一个不太令人讨厌的人啊!” 梅天容笑着道:“你这么可爱的人,如果都令人讨厌啦,那别的人还怎么活呀?” 用可爱来形容张文定,也是没谁了。 不等张文定回话,梅天容又换了话题:“很晚了,不打扰你睡觉啦,早点休息,晚安。” 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轻轻一笑,感觉到梅天容这个女人还是不错的,说话很有分寸,为人也挺直爽,不矫情,值得交往一下。 当然了,如果不值得交往,张文定也不会对她那么热情了。 他再一次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如果这个女人在燃翼县里面遇到什么问题,在能力范围之内,他一定认真去帮他解决, 毕竟这是一个主动来投他的人,而且之前也为她做了一些事儿,总是有一些情分在里边。 梅天容可以从电视台辞职来到燃翼县自己创业,这就是对他张文定的支持,那他也会对梅天容表示支持。 这份支持无关男女之情,纯粹只是心心相惜。 以梅天容现在这个年纪,能够放弃稳定的工作,选择自己创业,无论如何都勇气可嘉。 …… 第二天,木湾电站那边没有什么别的消息传过来,张文定也没有主动出击什么。 电站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没有特别多的信息之前,只能够静观其变。 毕竟,现在已经掌握好了主动权,完全不怕别人搞事情。 不管和黄志签订的合同,林业厅和水利厅认不认可,但合同就是合同,拿出来说事儿,那就是占住了道理。 至于水利厅要求的,沿河划出封山,这事儿张文定可不会那么随便答应。 就算有林业厅,水利厅也没那么容易搞定封山的。 林业厅有权限不假,可如果完全不顾忌县里的意见,强行封山,那也是说不过去的。至少,封山之后的管理工作,还是需要县里来管,林业厅鞭长莫及啊! 这个事情还需要等待吕万勋的谈判,也不知道老吕现在跟他们接触的怎么样了。 想了想,张文静也没有打电话去催促吕万勋,免得给吕万勋带去特别大的压力。 吕万勋那里不好打电话,但是,余世文那里,张文定就没有什么耐心了,直接一个打了过去:“世文,你在办公室吗?” “我在市里。”余世文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疲惫,“乐泉公司有几个代表跑到开发区了,我跟过来这边看看。”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气不打一出来,开发区这事儿办的太不地道了! 对于开发区这样的举动,张文定是一定要还击的。 这个还击,并不是去找市委市政府诉苦打官司,而是要凭自己的本事,跟开发区硬杠一下。 无论如何,打官司是打不了的,谁叫开发区跟市里面更亲近呢? 但是不打官司不代表张文定就没有办法。 既然跟开发区谈不拢,那就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张文定相信,余世文去市里面并不仅仅只是跟随乐泉公司的人,也并不仅仅只是去了解情况,他肯定是要去市里面寻求帮助,并且,找一些开发区相关的黑材料。 在这方面,张文定选择相信与世文。 毕竟,他自己在市里面,各方面的关系都很薄弱,想要让别人为他出面硬杠开发区,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但余世文不一样,余世文在市里面的助力比张文定要强,所以这个事情让余世文去打头阵,是适合的。等到于世文搞出情况之后,他张文定身为一把手,跟在后边儿,进可攻退可守,这才是一把手的稳重。 “一定要注意了,乐泉公司投资与否关系到我们县里的发展,一定要争取过来。”张文静很严肃地说道,“县里的发展,等不起啊!世文,全县干部群众都看着我们呢!” “班长,你放心。”于是文很肯定地回答,“我们县里的条件对于乐泉公司来讲,还是很有优势的。开发区这边嘛……我这边已经有些眉目了。” “唔……那你尽快跟进。”张文定也没有问他具体有什么眉目,有些话,不适合在电话里问,当面说才合适,“有什么情况,随时打电话。对了,水利厅那儿有点情况,是和木湾电站相关的,我让老吕去接触一下,你这边现在一切以乐泉公司的投资为主。” 这个话,还是要提前说一说的,免得到时候余世文闹出什么情况。 毕竟,农林水的工作是余世文分管的。 张文定这话不是征求意见,而仅仅只是下了决定之后的一个通知,余世文就算是心里有些不爽,也不可能表现出来——乐泉公司这事儿,他要承张文定的情呢。 “嗯,我明白。”余世文定压下心里的烦躁,笑着道,“我这还真的分不开身,有吕县长帮着分担一下,求之不得。” 张文定知道余世文肯定有点小意见,但是吧,一切为了工作嘛,这点小意见,先压制吧。 …… 姚瑶到燃翼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半。然后一通安顿,洗漱、补妆,直接就十点半了。 这种时候,张文定本来是想请他们喝个茶,但姚瑶说想吃夜宵,看看燃翼有没有什么特色的夜宵,接接地气。 燃翼还真没有什么特色的夜宵,酒店里的夜宵跟别的地方差不多,甚至水平比白漳的还差,而且不接地气。 至于那些接地气的夜宵摊……张文定也只能苦笑了,感觉自己最近似乎跟夜宵比较有缘了。 没办法,只能去吃小龙虾了。 反正这玩意儿哪儿都有,一般人都爱吃。 姚瑶虽说要接地气,但张文定还是选了一家看上去比较雅致的店,至少一眼望去,不至于让人感觉卫生很差。 原本,张文定以为姚瑶会带着两车人的,却不料,居然只带了三个,加上她自己,也才四个,而且,只有一个男人。 三女一男,一台车。 这个男人,当然不是申巨华。 对于姚瑶和申巨华之间的具体关系,张文定并不了解。 他只知道,申巨华似乎对姚瑶很有意思,而姚瑶对申巨华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 另外,申巨华在打木湾电站的主意,姚瑶似乎也想要插一脚,但却并不像申巨华那么明显,只是想要跟着风小小的捞一点点。 今天,姚瑶过来,没有和申巨华一起,这个很正常。毕竟,她似乎并不想和申巨华有太多的牵扯,但似乎又还是有点想借申巨华的势。 见面之后,姚瑶就作了介绍,和她一起来的两个女人,都挺漂亮,目测三十来岁的年龄,一个叫鲁菲琬,一个叫钟蕊梅,那个男的四十来岁的样子,名叫宁学盛。 这样的介绍,也仅仅只是介绍了名字,并没有介绍职业和职务。 当然了,张文定的职务,姚瑶跟这三个人是作了介绍的。 “张县长,幸会。”宁学盛握着张文定的手,摇了几摇,“早就听说过张县长,一直想见见,这次借姚瑶的光,终于见到了。” “幸会幸会。”张文定笑着道,“没想到宁总居然听说过我,太荣幸了。” 现在这时代,不知道怎么叫的时候,直接叫人家老总是没错的。 “以前张县长在随江的时候,我就听钟五岩多次提到你。他对你是相当佩服啊!”宁学盛笑着道,手上没有急着松开,“现在你到燃翼了,相信燃翼肯定会很快发展起来的。这不,我就跟着姚瑶过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跟着张县长发发财。” 这个话,透出的意思有点不好琢磨。 张文定心想钟五岩提起我,估计也没什么好话,想当初,他和钟五岩是情敌呢,钟五岩一心想追求武玲,而武玲却成了他张文定的老婆。 不过呢,虽然张文定对钟五岩这人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有太大的恶感。 毕竟,钟五岩当初的身份,是省委宣传部长的公子,但在表现上和张文定交往的时候,却是一点也没有盛气凌人,至少气度还是不错的。 这个宁学盛,和钟五岩认识,而且对钟五岩是直呼其名,看来,也是个有底蕴的人啊! “哦……钟哥啊,好久没见他了。”张文定笑容又灿烂了几分,“那这关系又近了,钟哥的朋友,就是我朋友。我就叫你宁哥了,你也直接叫我的名字,这样听着舒坦点。” “看来我和张县长的关系还是不够近。”姚瑶笑着插话道,“我这介绍了半天,看来自作多情了呀。” 这一说,众人就都笑了起来。之后, 吃小龙虾的时候,宁学盛借着酒意,半真半假的问张文定:“听说你们县里最近有几个大投资要落地,能不能透露透露,我们也好跟着喝点汤呀。” 这个话问得太直接,也太突兀,张文定心想,老子跟你没那么熟吧? 不过呢,熟不熟先不说,如果能够有投资,还是要先哄着的。 第912章 传得够快 宁学盛这个话,让钟蕊梅和鲁菲琬也神情一动。 显然,这两个女人并不是花瓶,而是有自己想法的人。甚至,不排除这三个人和姚瑶想一起合伙在燃翼做生意。 毕竟,姚瑶跟张文定的关系,目前来讲,比他们要亲近得多。 当然了,也不排除他们自己有单独操作的想法。 反正不管如何,张文定都明白,自己的回答,都要有吸引力一些才行。 招商引资这事儿,可不能叫穷,得会吹牛。 不吹牛,真心吸引不了别人。 资本是追逐利益的,哪里有钱途就往哪里跑啊。 “宁哥消息很灵通嘛。”张文定先是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然后笑了笑,道,“我也不瞒你说,大项目是有几个,但都还只是意向,都还要谈,并没有确定下来。” 吹牛要吹得别人相信,就不能吹得太离谱,而是要九真一假。只有这样,才显得靠谱。 如果不顾实际情况一通乱吹,别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明显是假的,那就继续不下去了。 以燃翼县里现在这种情况,要什么没什么,你说世界五百强要过来搞几个大投资,谁也不会相信啊! 这个情况下,张文定只能先把目前的真实情况说出来,然后话锋一转:“宁哥,你是想做哪方面的事情,我看看合适不合适。大家都是朋友,你看得起我,才过来考察投资,那我要对你的投资负责。” 这个话,宁学盛自然不会当真,真要是投资亏损了,难不成张文定还会把亏损的部分给他补起来不成? “方向呢倒是有几个。”宁学盛对着张文定举了一下酒杯,小喝了一口,缓缓说道,“不过还才刚来燃翼,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还要再多了解一下了,才能够有个具体的打算。” 这个话说得太油滑,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张文定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宁学盛看了张文定一眼,继续道:“听说县里有个电站?” “县里没有电站。”张文定摇摇头,道,“听说当初大搞小水电的时候,县里准备搞的,但后来又没搞。这方面的情况,比较久远了,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肯定地是,县里现在是没有电站的。别说县里了,就算是市里,想搞个电站,都没多少可能。不过,我们这儿电站倒是有一个,但不是县里的,而是林业厅和水利厅的。怎么,宁哥是有什么想法?” “电站牵涉太大,我没什么想法。”宁学盛摇摇头,“我是听说你们这个电站那一片,准备搞旅游开发?” 木湾电站那边搞旅游开发,这个还是武云和黄欣黛的朋友过来的时候,透出来的一点消息。 不过呢,说实话,对于这个消息,张文定并不是特别在意。因为这事儿只是透了个风,对方连谈一谈的意思都还没表示出来呢。 甚至,张文定都不记得武云她们那几个朋友叫什么名字了。 这个宁学盛,怎么突然提出这个了? “县里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关于这方面的招商工作,还没有正式启动。”张文定沉吟了一下,道,“宁哥你有旅游方面的资源?” “我没有做过旅游方面的工作。”宁学盛摇摇头,然后看向鲁琬菲和钟蕊梅,道,“鲁总和钟总对这方面都挺了解的,我这次过来就是给她们当司机。”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才想起来,这四个人,居然只有一台车就过来了。 按说,就算这几个人关系好,不想摆谱,但一个人一台人应该要开过来吧,这样也才方便往后的行动。甚至,就算一个人带几台车,也是正常的——出门带几个保镖或者助手,真的是再正常不过了。 看来,有钱人也不见得个个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 想到这里,张文定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初初见武玲的时候,同样也是一个人一台车。 现在这几个人,要说钱多,肯定是比较多的,但要说比武玲还多,那估计可能性不大。 “那我就要敬一敬鲁总和钟总了,希望鲁总和钟总能够帮我指点一下,看看燃翼这个旅游要怎么搞。”张文定端起酒,对着鲁琬菲和钟蕊梅举了起来。 “指点谈不上,我们也就是把我们的一些经验讲一讲,看看对县里有没有用。”鲁琬菲先说话,“现在吧,全国各地,不管是不是旅游区,都在大搞旅游。而且旅游的种类和形式也不再单纯的自然风光和历史人文这两样。从这方面来讲,全国各地,哪里都是可以开展旅游的。” 这个话,是个套话,张文定点点头,道:“这个我也有这方面的感觉,但具体的情况,还要多听听你们专业人士的意见和建议。” “我个人觉得,你们这里那个水库,可以搞一个特色的水上游乐园,在水库的下游,可以建一个激流回旋或者漂流的河道,这是以玩乐为主的,而在水库周围的山上,就可以建一些特色农庄,以休闲为主。”鲁琬菲说到这儿,又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过呢,这些我都只看过一点水库的照片,大致产生的一个想法。至于具体的是不是合适这么搞,还要去水库实地看一下,心里才有数。” 张文定就明白,他们可能有搞旅游的心思,但最终目的,应该还是木湾水库,或者说木湾电站。 只不过,电站那里,县里能够要到电,都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想要插手电站的具体事务,那是不可能的。 更别说,去干涉电站的经营以及改制了。 “鲁总说到点子上了,令我茅塞顿开啊。”张文定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前不久,还有几个投资商过来,也是去水库那边看了看,回来也说了说有做旅游的意向,但没有说这么具体,我还在想,那地方能搞什么旅游呢。”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在暗示对方,不仅仅你们在打电站的主意,还有别的人哦。 不等对方回话,张文定又把目光转向了钟蕊梅:“钟总有什么好的建议?” 钟蕊梅道:“我的主业其实不是旅游业,对于旅游,我不算精通。我主要还是做酒店,也算是跟旅游相关吧。星级酒店、快捷酒店和民宿,我都有投资。这次过来呢,我主要是考察一下县里的投资环境,如果合适的话,想做一做酒店方面的投资。” 这个投资最靠谱! 一个城市,上至四大一线城市,下县小县城甚至是小城镇,都少不了酒店,区别只是大酒店和小酒店。 沿海地区的乡镇里,都有外地人投资酒店,在内地小乡镇里,酒店投资这一块,基本上是本地人,至于说县里这一级,哪怕是现在穷得快哭的燃翼县,也有外地人投资酒店。 所以,对于钟蕊梅,张文定就把她列为最值得拉拢的投资商了——这个投资最容易决定。 只要县里给予她一点支持,她说不定很快就能够决定下来投资酒店了。至于投资的数额,以及酒店的规模,这个,肯定要等到具体考察之后才能够做决定。 心里对钟蕊梅有了这么一个印象之后,张文定就笑着道:“不瞒钟总你啊,县里酒店虽然有几个,但说实话,不管是硬件设施还是服务管理等等软件方面,县里的酒店跟大城市相比,差距还是很大。如果钟总能够在县里投资酒店,我相信对于县里整个酒店行业的形象,都会有一个很大的提升!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县里提。” 这个话,前面那个恭维的话就是套话,毕竟连钟蕊梅投资过什么酒店都不知道,就说她来了能够提升县里的酒店形象,这话真是一点都不走心。 不过呢,后面那一句,有需要可以跟县里提,这个才是最吸引人的。 投资商过来投资,能够和县里搞好关系,那以后的生意自然会好做得多。 “我听说县里的中药产业做得很出色。”钟蕊梅可没客气,笑着对张文定道,“我有这么一个想法,想在县里搞一个特色酒店,是以中药为主题的,但又不同于常见的主题酒店。我想以星级酒店的标准,突出中药的特色,甚至在酒店里,还有特色的保健服务……” 这女人不会是想挂羊头卖狗肉搞大保健酒店吧? 一瞬间,张文定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然后腹诽不已,这事儿可不能答应啊! “这个……”张文定沉吟了一下,正准备委婉的说一些正能量的话的时候,梅天容却笑了一声。 这一笑,就化解了张文定的尴尬,他把目光移向梅天容。 “张县长你可别误会。”梅天容笑着道,“钟总是中医世家出身,她说要搞特色的保健服务,就是真的保健,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电话响了,是老婆大人武玲来电。 “对不起,接个电话。”张文定也没起身避开别人,直接就接通了电话,“玲玲。” “还没休息呢?”武玲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几分笑意。 张文定道:“没呢,在外面陪投资商。怎么了?” 武玲道:“投资商……不会是打木湾电站的主意的吧?” 张文定有点奇怪,武玲怎么知道这事儿? 第913章 讨说法 说起来,虽然武玲是张文定的老婆,但张文定和武玲平时分居两地,连电话联系也不多。 倒是武云,和张文定之间的联系很是平常,说话也相当随意。 如果武云知道了这个事情,张文定不觉得惊奇,毕竟武云要准备在这边投资呢,可是武玲关心这个问题,并且还这么快打来了电话,这就让张文定有些意外了。 “唔……”这个问题,张文定觉得不适合现在交流,略一沉吟,便笑着道,“我回家了再给你打电话,女儿睡了吧?” 武玲道:“应该睡了,我在苏黎世。你先忙吧,回家了给我打电话。” 张文定还以为武玲在南鹏呢,没想到她居然去了瑞士。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继续和这几个人喝酒,但却没再聊投资的事情了,而是天南地北的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一顿夜宵之后,张文定再说去喝喝茶,宁学盛等人都推辞了,说太晚了,要休息,明天还要考察呢。 张文定便说安排招商方面的人员陪同他们,等他们有了初步意向,政府那边会有一个副县长和他们对接。 毕竟,张文定现在管着县委和县政府两边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晚上接了风,明天自然不用亲自作陪了。 乐泉公司那么大的项目,不也交给副手去办了吗?这几个人,就算要搞投资,也不会大过乐泉的投资吧? 县里需要投资不假,但也不至于每一个投资都让一把手来跟进的。 回屋洗了个澡,张文定拨通了武玲的电话:“玲玲,你先前是准备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你,你们那儿是不是有个电站?”武玲笑着道,“我听说最近有不少人都要打那个电站的主意。” “嗯,有一个电站,木湾电站。”张文定道,“但电站不是我们的,是林业厅和水利厅的。怎么了?你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具体的消息我这儿也不太清楚,就是听到是你们县里的,所以了解了一下。”武玲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放缓语气说道,“这个电站呢,你应该也清楚,现在全国都没什么小水电了。这一块都收归几家电企统管了,零零星星的一点小水电,自然就成了大家眼中的肥肉了,都想夹一块。” 张文定笑着道:“想夹就夹呗,有能力自然夹得到,没能力,说不定吃到嘴里还得磕坏牙。” “嗯,这个由着他们自己去操作。”武玲的声音瞬间温柔不少,“我就是怕他们跑到燃翼去,在县里搞些事情,给你出难题。” “能给我出什么难题?”张文定笑着道,“放心吧,你老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安安分分赚钱,我不管他们,他们要在我这儿搞事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说说起来也是怪了,全国也不仅仅只有木湾电站这一家还在电力系统外的小水电吧,怎么他们都冲着木湾电站来了?” 武玲道:“别的我不清楚,但木湾这边,据说是林业厅和水利厅有意放弃所有权,想把小水电卖个好价钱。” 这个话说得比较肯定,张文定选择相信。 至于黄志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林业厅和水利厅的想法,张文定是持保留态度的,毕竟,当初黄志既暗示两个厅有意卖电站,也暗示说两个厅不会卖电站。 谁知道那家伙哪句话是真的? 更何况,黄志所处的层面,也没有武玲的层面高,消息渠道肯定不如武玲。 “今天来的人,有个叫宁学盛的,他说他跟钟五岩很熟悉,你认识不认识?”张文定想着宁学盛先前的作派,便又加了一句,“看他的样子,应该和钟五岩是称兄道弟的。” “宁家的旁支,落没了,也就只能跟着别人捡个三瓜俩枣的,不用太在意。”武玲笑着道,“倒是接下来会来两拨人,你得小心一点。” 张文定皱了皱眉头:“哦?是什么人?你给我详细说说。” “现在说不好。”武玲道,“我只是给你打个预防针,等他们人到了之后,你把名字报给我,我再帮你分析吧。他们那两拨,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但我总担心他们会给燃翼惹事。好了,不多说了,你早点休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二人在电话里亲了亲,挂断了电话。 拿着手机,张文定沉吟了一下,暗想,来的人多也好,大家都想打电站的主意,那水利厅和林业厅疲于应付,就没多少精力和县里扯皮子了。 嗯,把电站的水搅浑,县里才好浑水摸鱼。 …… 吕万勋和水利厅的沟通还没什么进展,余世文却回到县里,向张文定汇报工作来了。 这个工作汇报,是在上午十点半进行的。 “班长,刚才听说,今天早上,开发区那边有几家企业到管委会去讨说法了。”余世文看着张文定,一脸轻松的模样,笑着道,“另外啊,今天上午,开发区和乐泉公司的人,在管委会展开谈判了。” 这个谈判,自然就是优惠政策的谈判了,乐泉公司和燃翼县这边也展开了的。 只不过,说是谈判,实际上,还只是提一下条件,仅仅只是算得上乐泉公司提了一些很过分的条件,而县里还是考虑。 至于开发区那边现在是正式谈判,还是乐泉公司提条件,这一点,余世文倒是没说。 不过,只看他脸上的微笑,想必开发区那边的情况,也并不乐观。 毕竟,乐泉公司刚开始提的条件,肯定是狮子大开口的,就算以开发区的尿性,也不敢真的完全答应下来了——虽然那些承诺是会打折扣的,但口子开得太大,就算打了折扣,也还是不容易办到啊! 对于开发区,张文定是很恼火的,而对于乐泉公司,张文定也颇为不爽——县里对你们的条件很优惠了,而且以后对你们也会有倾斜,你们居然还和开发区眉来眼去! “讨说法……”张文定眉头皱了皱,“他们去讨什么说法?” “事儿不大,也不难,就是基础建设的问题。”余世文摇摇头,道,“三通一平,水电倒是通了,路嘛,也算是通了,场地没平整。水电上,那几个企业不会说什么,但路,就是三米宽的泥巴路……听说当初开发区给他们承诺的是双向四车道的炒砂主干道,另外双向两车道的水泥硬化路接主干道进企业,可现在过了一年多了,路还是泥巴路,场地平整的时候,开发区答应他们,让他们先自行平整,之后开发区再拨款。反正现在乱成一团,几家企业以前也找管委会说过几次,但一拖再拖,这一次,估计他们要把官司打到市里去呢。” 三通一平这种最基础的设施,说实话,一般来讲,三通这方面,各个招商引资的地方都会按承诺做到的,最多也就是迟些时日。 有时候,有些路修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一方面,钱是个问题,财政没钱,想修也修不了。另一方面,在城郊修路,必然会涉及到征地拆迁,谈补偿,真的是很费时间的,遇到几个不肯拆迁的,别说一年了,就算是三四年谈不下来,也是很正常的。 至于平整场地嘛,其实很多企业想赶时间,就是自己平整的,没等地方上来安排。地方要表示说以后这个钱我们会给你的,企业一般也会表示,我们到地方上来做生意,也要出点力嘛,为地方上减轻负担啥的。 总之,大家心知肚明。 “世文你辛苦了。”张文定点点头,自然明白那些企业能够在今天去找开发区管委会扯皮子,这中间肯定有余世文的因素。 看来,余世文在市里还是很有些底气的嘛。 那些企业的老板不一定要和余世文认识,但肯定跟市里的关系搞得不错,要不然,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和开发区管委会为难啊。 “辛苦倒谈不上,就是领了几个人情。”余世文笑道,“不过干的就是这个工作,班长你让我来接待乐泉公司,我怎么都要对得起班长你对我的信任啊!” 这个余世文,倒是一点都不推辞自己的功劳啊! 张文定对这一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是余世文的功劳,那就是余世文的功劳,他也没想着去抢过来。 只要能够把工作干好,能够让县里发展起来,张文定并不介绍多给副手们请一些功,让副手们有付出就有收获。 “嗯,随时关注着乐泉公司的动向。”张文定点了点头,“不到最后一刻,坚决不要放弃。啊,对于他们考察团里的主要负责人,要多下工夫。” 余世文明白,张文定这是允许他对乐泉公司的人玩套路了啊! “嗯嗯,班长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余世文马上表态,然后,又有点不放心地说道,“另外,开发区这次估计会怀疑是我们搞事,我怕他们会给我们使坏啊!这种事,他们肯定干得出来的,我们不得不防。” 第914章 动作有点大 “他们没这么下作吧?”张文定皱了皱眉头。 “既然敢和我们抢投资,那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余世文苦笑了一声,“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做好准备。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啊!” 张文定点点头,没说话。 这个道理,余世文不说,他也明白,但这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要让余世文提出来。 一把手,就要有一把手的矜持。 “班长,除了乐泉公司之外,另外有两家公司,他们是在开发区谈的,但我也接触了一下。”余世文眼见张文定点头,便笑着道,“他们也很有意愿过来我们县里看一看。不过我现在要全力跟进乐泉这边的工作,这两个企业的接待公司,你看交给谁比较合适?” 张文定看了余世文一眼,没想到余世文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看出来,这个余世文,居然还有这样的魄力。 一方面,余世文在给开发区搞事情的时候,还有胆子从开发区嘴里抢食,另一方面,则是抢的两企业,他没留在自己手里,而是交给了县里。 张文定并不认为余世文有了乐泉公司,就不想再要别的成绩了,也不存在忙不过来的情况——分管的公司都忙得过来,多两个企业的接待,有什么忙不过来的? 余世文这么做,无非是想显得自己不是吃独食的人,也是想向张文定表明,他做事很懂分寸。 既然班长你把乐泉公司给了我,那我这两个公司,也交给你,让你去分配给别的人,让你拉拢人心。 这么做,其实余世文自己也没啥损失,因为利益虽然是从张文定手上分出去的,但别人也还是会念余世文的情。 毕竟,这两个企业是余世文拉过来的嘛。 只不过,换一个人处在余世文这个位置,就算想得到这一点,也不见得能够做得到这样——到嘴的肥肉,真没几个人愿意吐出来的。 想了想,张文定道:“这个,还是你多辛苦一下。毕竟他们是看你的面子,你继续跟进,贸然换人的话,怕他们心里有什么想法。一切都是为了县里的发展,我相信同志们也都会支持你的。” 听到这个话,余世文就点点头:“行,我听班长的,其实也说不上辛苦。” 说到底,真要舍弃这两个企业,余世文也心疼。 现在,张文定要他自己接待,那他就接待,真要企业投资了,那也是他的成绩。 这年月,谁还嫌成绩多啊? “争取让他们留下来。”张文定点点头,“需要什么支持,直接跟我讲。必要的时候,我请他们吃饭!” 余世文没想到张文定支持力度这么大,顿时大喜:“那我就先谢谢班长了。” 等余世文离开之后,想着余世文这边快要打开局面了,张文定心中思索着,高速公路的事儿,还是要尽快开工才行。 县里的发展,不能因为交通问题而耽搁。 他正要给赵世豪打个电话谈谈高速公路的问题的时候,吕万勋的电话打了过来:“班长,水利厅态度很强硬,一定要搞封山!” 水利厅提的要求,确实很恶心人的,张文定沉声问道:“水利厅,是谁管这个事的?” 吕万勋苦笑道:“我先联系的是河道湖泊中心,他们说不清楚这个事情,让我问问水资源处,水资源处也说不清楚,让我问水土保持处……最后这事儿,我问到了他们办公室!办公室倒是承认了,说他们厅里有这么个意向,但具体的方案呢,到时候会和通知我们的,叫我们不要急,但心里要有个数!” 听到这个话,饶是张文定最近养气功夫了得,也不禁怒火中烧。 水利厅这也太霸道了吧? 你只是个职能部门,不是望柏市委市政府!你不能对县里这么干吧? 跟水土河道相关的职能处室,都不知道这个事儿,话却从厅办公室传出来,真当我县里好欺负? “那他们在电站的人呢?”张文定想了想,道,“和相关的负责人见着面了吗?” “电站这边,水利厅就来了个副处长。”吕万勋说起这个就恼火,“不管问他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比泥鳅还滑。他们厅里呢,我连个副厅长都没见着,估计他们是铁了心了,没啥沟通的必要了。” 话说到这儿,吕万勋就放低了语气,道:“班长,这个工作我没有做到位,让你失望了。” “不关你的事。”张文定叹息一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们闹吧。你先回来吧,不能因为这么点事,就把咱们县里正常的工作耽搁了,最近县里会非常忙。” 吕万勋道:“那水利厅这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张文定冷哼一声,“先静观奇变,到时候再说。这里是燃翼县!” 吕万勋明白了,张文定这是表态了,在燃翼县里,还是要县委县政府才能作主的,水利厅你真要乱来,那林业厅就是前车之鉴。 有了张文定这个话,吕万勋就不怕了:“行,那我赶紧回来。” …… 吕万勋这边没有任何进展,张文定就不再多想了。 反正水利厅如果要来硬的,那他也不怕,到时候,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张某人的厉害吧! 抬手给赵世豪打了个电话:“姐,咱们县里高速公路的事儿……” “很快了。”赵世豪这一次很痛快地说道,“正说要给你打电话呢,省政府呢,对于全省交通网络有了更高的要求,所以厅里和局里对于几条高速公路的建设,都调整了计划。望燃高速就是其中之一,可能尽快就会启动,你到市里多跑跑,这方面,光我们局里出力,也不合适。”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居然会提到这么一个好消息。 “尽快是多快?”张文定感觉到这事儿真是让人心急。 想致富,先修路啊! “总不能现在给你说了,明天就动工吧?”赵世豪笑道,“最迟今年之内会启动,你们县里其实都可以准备相关的征拆工作了。” 准备相关的征拆工作,并不是正式启动征拆工作。 这二者之间,区别还是很大的。 张文定听到这个,心潮涌动,但也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征拆工作的压力,就不可能小。 无论是市里还是县里,无论是城区、乡镇,还是农村,总是会有几个人不满意补偿的,这方面的工作,很是消耗时间。 赵世豪提前透个消息,县里确实就有了更多的准备时间。要不然的话,真要工程正式启动之后,相关的征拆工作迟迟进展不利,那对于修路的工期,也是有着很大的拖延的。 还有一个,就是修路的时候,市里和县里的话语权的问题,现在也可以入手了。 虽然到时候望燃高速的工程,省高管局会成立望燃高速公路有限公司,然后指派一名正处级的干部过来公司任总经理,但实际工程上,市里和县里也是有着很重的话语权的——厅里只管建设,市里和县里要搞方方面面的协调呢。 所以,到时候望燃高速这个工程,在分段承包这个面,市里拿下几个工程段,县里拿下几个工程,高管局拿几个工程段,这都要沟通,要协调。 高管局代表着交通厅的意思,掌握着主动权,市里语话权也很重,那县里就要提前争取,到时候才能够分到一些利益,要不然就只能喝点汤了。 这个事情,需要提前就做好准备。 若是县里没捞着点利益,那到时候,估计县里内部又会有好大的矛盾了。 县里有了利益,在工程,肯定也还是要考虑到赵世豪的那个公司的。 一瞬间,张文定就想到了许多,顺着赵世豪的话道:“确实要提前做好准备了,我过几天就来白漳,到时候面谈。” “嗯嗯,这是今年刚出来的消息。”赵世豪道,“局里和厅里都很少有人知道。另外,交通部还有个贫困县交通方面的补贴,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去跑一跑。” “我们县是穷县,但贫困县的帽子,早就摘掉了。”张文定叹了一口气,说不出的郁闷。 赵世豪就很奇怪了:“这么一顶金帽子,你们是怎么弄丢的?” “在吴忠诚当一把手之前,帽子就弄丢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的。”张文定说起这个,就肝疼。 贫困县真的顶金帽子,只要弄到这顶帽子,不管县里发展没发展起来,县里都不把帽子丢了。因为,这帽子就代表着每年上面都会有相应的拨款下来,而且数额不小。 对于没发展起来的县,这拨款是雪中送炭,对于发展起来了的,那就是锦上添花。 可不管哪一种,都是钱! 然而,燃翼县里没发展起来,却把贫困县的帽子给弄丢了,这个郁闷就没处说了。 所以,现在燃翼是个穷县,却不是贫困县,心里的苦,只有自己吞。 “这也真是……”赵世豪笑了起来,“我一直以为你们是贫困县呢。不过也没事,只要你关系到位,部里的钱,也可以走别的渠道到你们县里嘛。听说这次部里要……动作比较大。” 第915章 紧迫 这个话,让张文定颇为心动。 就连赵世豪都说部里的动作比较大,那这个交通补贴,肯定就不是一星半点。 县里现在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如果能够有这么一笔额外补贴,那对县里来讲,是相当不错的。 他自然明白,只要操作得当,只要部里有人,要到一点支持,这不是难事。 只不过,一时半会儿的,交通部里似乎没啥厉害的熟人。当然要,要找,肯定能够找到——不管是武玲还是武云出马,都找得到。 找到之后,人家愿不愿帮? 略一沉吟,张文定就道:“谢谢姐姐了。这个补贴,也需要县里有具体的项目吧?” “这个是肯定的。”赵世豪笑着道,“但高速公路和城市主干道这种项目肯定是不行的。项目只能是惠农相关的项目,所以,资金想要用到急需的地方,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考虑清楚?怎么个考虑法?又怎么个清楚法? 这个话,不用明言,说的人知道,听的人也知道。张文定理解这是赵世豪的关心。 毕竟,现在县里急缺的,是对县城相关的基础设施改造资金,这样才能够用最快的速度招商引资,然后用县城的发展,来带动乡村的发展。 但如果部里的补贴是用来对农村交通项目进行补贴的,那么,县里占用的话,就不好了。 一方面,这个不好对部里交待,另一方面,张文定本人不愿意! 凭什么用来给农村发展,给农民实惠的钱,用在县城发展了呢? 县城的人就比农村的人金贵吗? 当然,要说先把钱用在县城的发展,等县城发展起来,会更快的带动农村发展,这个也没错。 可是,张文定不愿意。 既然是用农村项目的名义要下来的,那就得用在农村项目上。 这是原则问题。 “我看看,惠农项目我们这里还是不少的。”张文定很严肃地说道,“除了中草药种植基地,我们县里还准备搞一个大型的养殖基地,这方面的工作,已经有一些县里的企业,开始在做了。另外,还有些方面的工作,县里也有计划,都是跟农村工作相关的,都是必须在山里进行的。虽然现在村村通的工作已经做完,但我们县里面,乡村道路硬化到组的目标,并没有完成。而关于这些大项目的山区,以前村村道的道路标准也太低了,需要道路拓宽……项目有很多,不知道部里需要哪方面的项目?” “部里需要哪方面的项目?”赵世豪沉吟了一下,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你别看我在省里交通系统过得去,但在部里,真的没什么特别过硬的关系。不过,我帮你问问,你自己也打听打听。” “那就先谢谢姐姐了。”张文定很诚恳地道谢。 现在他都不叫师姐了,一口一个姐姐,叫得那叫一个顺口。 “你这张嘴啊,真是甜死人。”赵世豪哈哈大笑,“别忘记了提前到你们市里去跑一跑……对了,听说你们佟书记要来省里了?” 这方面的传闻张文定听到了一些,但并没有找佟冷海确认过——他跟佟冷海之间真的不是特别熟,纯粹的工作交往。 相对于佟冷海,张文定跟市政府曹子华的关系,其实更加亲近一点。但也仅仅只是亲近一点,并未完全靠向曹子华。 区县党政正职,在这方面就是比市直机关一把手有底气——省管干部嘛。 只是,再有底气,面对佟冷海和曹子华,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现在,赵世豪说出这个话了,张文定就觉得,似乎并不仅仅只是说一句而已。 想了想,张文定问:“你这消息确切吗?” 反正自从把在县里硬顶了林业厅之后,似乎佟冷海升任副省长的传言就更厉害了,大家觉得已经没啥障碍了。 现在,赵世豪专门提了一句,这是不是表示,传言要真的成为现实了? 如果佟冷海上了副省,那对于望柏来讲,真的是一件好事。 对于望柏市里的干部来讲,佟冷海一动,曹子华就极有可能接班。然后,市政府这边就有空位了。 对于整个市里来讲,以后,省政府对于望柏,自然会有一定的政策倾斜。 哪怕佟冷海去了省府之后分管农林水,那在这方面的工作,对望柏照顾一下,各区县都会受益不小。 “这种消息怎么可能确切。”赵世豪道,“我还想找你确认下呢。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去找你们佟老板汇报一下工作比较合适。” 这个话说得不肯定,但已经把肯定的意思表达出来了。 张文定明白了,这一次,佟冷海估计是上定了。 这个赵世豪,在省里还是很有能量的,而且,消息渠道也相当广。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道:“行,我马上给佟老板打电话。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汇报一下工作。” “佟老板这次上来的话,也许你们几个区县也会有些调整。”赵世豪又道,“你帮着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你姐姐的位置。” “不是吧?”张文定就很奇怪了,“你在省里呆得好好的,怎么想到要下区县了?” 省里的处级干部,大部分都想下区县去做地方工作,但也只是大部分处级干部,却并不包括财政厅交通厅这种大厅局的实权正处。 像赵世豪位居省高管局副局长的正处,实际上比起一般厅局的正处,是要稳稳压住一头的,属于半只脚跨进了副厅的存在,怎么会想着要下区县呢? 这样的人,下区县除非当一把手,那才算划得来,如果只是当个区长县长,那就属于自找苦吃了。 然而,赵世豪没在区县干过区长县长,想要直接外放当区县党委一把手,那也不现实。 这些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张文定猛然醒悟过来,她的目的,并不是区县,而是想要望柏市政府谋一个副职啊! 这胃口太大,张文定苦笑道:“姐姐,你这真是……我帮你探探吧。” 挂断电话,张文定也颇为无奈,这个赵世豪,算是给他出了个难题。而这个难题,他还得接着,并且尽最大的努力帮赵世豪解决掉。 这个探一探,自然就仅仅只是探探口风,而且探的是市里的口风,并不是省里的口风。 这个事情,除非赵世豪自己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他才会向武贤齐张嘴。要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去为这事儿和武贤齐说。 再说了,武贤齐眼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调走了,在走之前,对他张文定肯定会有一个安排,而且还有一些心腹也要安排。 可不能随便加人,打乱武贤齐的主意啊! 当然了,赵世豪对张文定是帮过大忙的,现在为了进步,求到张文定头上来了,这个人情,也还是要还。 好在,现在看起来,赵世豪在省里的关系还可以,目前的话,只是比较在意望柏市里的态度——市里肯定是希望自己这边提一个正处上副厅啊! 更别说,佟冷海上了副省的话,对于望柏的党政班子,也是有很大的建议权的——他对市里的情况熟悉,省委会征求他的意见的。 所以,赵世豪说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让张文定给佟冷海汇报工作的时候,提一句将来副市长的人选,如果能够推荐她赵世豪就最好,如果不能推荐,那也得让佟冷海不向省委强烈推荐望柏的本地干部。 这样的话,省里空降一个下去,阻力自然就会小很多。 想明白这些,张文定感觉自己真是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了。尼玛,老子现在是干实事的啊,不是搞这种穿针引线的活儿的。 心里郁闷归郁闷,张文定的电话还是打给了佟冷海:“书记,我是张文定。” 佟冷海的声音听起来四平八稳:“文定啊,有什么事?” 张文定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向您汇报一下工作。” “唔……”佟冷海沉吟了一下,道,“电话里不能说吗?” 张文定就明白了,佟冷海似乎不是很想见他,但也并不排斥见他。 看来,佟冷海心里也有点纠结呢。 “电话里除了祝贺,别的也说不清。”张文定笑着道,“我想当面向您汇报。” 佟冷海道:“那你明天来吧。” “好的,那我明天去市委。”张文定说了这句话,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都在电话里说了祝贺二字,而佟冷海却没有丝毫表示,这足以表明,赵世豪说的是真的,恐怕就在近期,省人大的任命就会出来了。 放下手机,张文定琢磨了一下,赵世豪都开始为这个事情谋划了,那么自己也要多个心眼了。 佟冷海这一走,各区县肯定会有些变化。而佟冷海去上副省前后,估计武贤齐也要调离了,那到时候,自己在燃翼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一言九鼎,也很难说。 如此一来,有些事情,趁着武贤齐还没走,就要赶紧落实了! 第916章 直说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县里的工作还千头万绪呢,自己还要分心去关注省里和市里的情况。 这一刻,他真是希望省里能够早点确定他县委一把手的位置,然后派个人下来主持县政府的工作。 这两边工作一起抓,真是分身乏术啊! …… 下午,姚瑶打了一个电话给张文定:“张县长,听说申巨华到望柏了。” “哦。”张文定稍一停顿,便问,“看来木湾电站还是很受欢迎的嘛。” “他估计是想先和市里谈一次吧。”姚瑶并没有在意张文定话里的调侃,很认真地说道,“跟市里谈过之后,可能他就会到县里来找你了。” 这个话的味道怪怪的,虽然没有挑拨,但总给人一种上眼药的感觉。 什么叫先和市里谈好了再到县里来找我? 张文定心想,姚瑶这女人,还真的不简单,说话能够把意思表达出来,还让人生不出气。 木湾电站这事儿,是市里能作主的吗? 林业厅和水利厅,谁又会把市里的话当回事?而这地盘,又是在燃翼县里的,关市里什么事? “你们到电站看了吧?感觉怎么样?”张文定岔开话题,没有说水库,直言电站。 姚瑶也没再拐弯抹角,笑着道:“这里风光还是不错的,适合搞个水上乐园,休闲度假,攀岩探险,养老养生,都很有发展的空间。只要设计独特,投资大一点,宣传到位,完全可以做成一张燃翼的名片。” 这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吗? 张文定虽然也希望把木湾水库那儿按她说的发展起来,但也明白,绝对不会有这么轻松。 当初在随江,紫霞山的开发,张文定是亲身经历了的,那还是有历史来源的,并且,交通便利。 燃翼这地方,还是等高速公路修好了才能够有大发展。呃,还有高铁,希望市里能够争取到吧,到时候如果真的在燃翼设一个高铁站,那以后的发展,就真的要步入快车道了。 “借你吉言,还是要像你们这样的投资商多一点啊。”张文定笑着道,“你们可以多转转多走走,有什么需要,直接提出来,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皱了皱眉,申巨华也在这时候跑到望柏来了,目标肯定是木湾电站。 看来,武玲说得没错,这个电站,还真成了个香饽饽了。 各方势力,似乎都想拿到电站。但是,电站真那么好拿吗? 水利厅和林业厅要放手了,可是国电南电这些电企,又是那么好惹的吗? 不过,不管他们之间如何争夺,来了燃翼之后,希望都能够留下一点投资吧。 除了投资之外,张文定所求的不多,只要能够保证燃翼的用电就行——当初和黄志签的合同,那是要承认的! 谁要敢扣了燃翼县里的电,那张文定就不会客气! 以前和黄志签合同的时候,张文定并不觉得签的那些条件,都能够实现。但现在,眼看着要上演群雄争霸,那燃翼县这个地头蛇,自然就会是各方拉拢的对象了,当然要提出自己的诉求。 当天晚上,张文定就召集县政府的班子成员开了个会,要求大家做好相关的接待准备工作,因为近期可能会有不少投资商过来。 过来之后,能不能考察?考察之后,能不能留下投资? 这些,就要看大家的努力了。 将要过来的这些人,张文定也不太清楚他们的底细,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那么多时间和这些人一一打交道。 他有全县的事情要管,还有武云和黄欣黛的手机项目要全力以赴,以及随时关注市里的各种变化,根本就没那么多精力应对这些事情。 所以,该放的权力,一定要尽快放开,要让副手们,甚至是县里的各行局都动起来,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 一夜过去,张文定早早起床,带着秘书司机,就往望柏市赶去了。 今天他要面见佟冷海,做一个工作汇报,同时也要探一探口风,看能不能帮赵世豪说句话。 他和佟冷海的交情不深,真的还没到帮别人传话的程度。 只不过,张文定背靠着武贤齐,而且还帮佟冷海硬扛了林业厅,现在要在佟冷海面前递句话,佟冷海就算不同意,也不至于会生气。 毕竟,武贤齐还没调走呢。 就是因为有这个底气存在,张文定才有胆子答应赵世豪帮忙递话。要不然的话,就算赵世豪说破大天去,他也不敢答应啊。 当然了,赵世豪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对张文定这么提要求的。 由于早就预约了,所以张文定并没有等太久,比较顺利就见到了佟冷海。 “书记。”一进门,张文定就笑着叫了一声。 虽然他并没有对着佟冷海说出祝贺的话,但有这个笑,意思就表达得非常完美了。 毕竟,佟冷海还没有正式去省里,他昨天在电话里可以祝贺,但现在在办公室里,场合严肃,不合适用口头祝贺了,只能通过这种表情来传递一下其中的意味。 “文定来了。”佟冷海点点头,脸上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算是对张文定刚才微笑的回应,然后伸手指了指,“坐吧。” 张文定道过谢,依言坐下,然后道:“书记,打扰你宝贵的时间了。主要还是县里有些工作,需要向您和市里汇报一下。” 这个话里的“您”和“市里”,既然是合在一起的,也是分开的。 合在一起,表示市里以您为主,分开来的话,表示您这是要去省里了,比市里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现在的张文定,在说话这方面,还是很有水平了的。 看得出来,佟冷海的心情很是不错,点点头:“说说看,你们县里最近有些什么方面的工作成绩?不要光想着摆困难,我要看看你们的成绩!文定啊,我告诉你,啊,市里对你们县里还是很支持的,但钱真的不多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这话说得相当直白了,在佟冷海面对下级的说话中,是属于很少见的类型。 这简直就是告诉张文定,你想问市里要钱,就赶紧打报告吧,趁着我还在望柏,给你批点钱,虽然批不了特别多,但也不会很少。 现在并不是年初,这钱要批,肯定就是特批了。 显然,佟冷海还是记得张文定当初硬扛林业厅的功劳的,这时候眼看着自己大局将定,准备给张文定一点回报了。 “困难肯定是有不少的,不过我这次来,确实是想汇报一些成绩。”张文定点点头,道,“最近有不少投资商到了燃翼考察,他们对县里的前景还是很乐观的,就是县里的基础建设不太如人意,这一方面,投资商有犹豫。” “基础设施啊,这个确实很重要。”佟冷海点点头,没表态,而是继续问道,“这些投资商,和你们县里当初制定规划的时候,所做的发展方案契合度高不高?” 契合度,就是指的县里规划的重点发展产业,和投资商过来考察的相关产业的契合度。 “总体来讲,契合度还是比较高的。”张文定点点头,“不过,最近我听到些传言,说是木湾电站要改制,林业厅和水利厅要放手,所以好多外地的商人跑到燃翼,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佟冷海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电力资源,是属于战略资源,这方面,电力部门会把握好的。” 张文定就明白了,这个佟冷海,对于木湾电站的情况,看来也是相当了解的了。甚至,不排除有人去燃翼之前,就找到他先了解过。 张文定甚至怀疑,申巨华在望柏都有可能找过佟冷海呢。 “这方面我不太懂,只要能够保证我们县里的用电就行了。”张文定顺着接了话,却也很明确地表态,电站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到燃翼县里的利益,他可以不插手。 只不过,如果谁接手了电站,把燃翼县里的电给切了,那到时候就别怪县里不客气了。 这个问题说过之后,张文定就把县里的一些党建方面的成绩说了说,然后重点开始叫苦,说到了交通老大难的问题。 叫苦之后,照例是请市里拨款一点支持一下。 佟冷海很沉稳地表示,支持是可以的,这个市里会研究,让县里尽快做一个详细的东西出来。 得到了这个答复,张文定就满足了,然后开始说起了高速公路:“听说今年之内,望燃高速就要启动了?” 佟冷海丝毫没有对张文定这个消息感到惊讶,只是点了点头:“不如意外的话,今年之内就会启动。” “那……市里对这个工作有什么指示?”张文定想了想,道,“我们县里,要提前做些什么准备工作?” 这种问题显得很没水平。 佟冷海自然感觉出了张文定这个话没营养,都懒得回答,直接发问道:“你想说什么?”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顿时就看了佟冷海一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佟冷海冷哼一声,“你不是一向胆子很大的吗?”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顿时就不迟疑了,很直接地说道:“书记,听说近期区县班子会有个小幅度的调整?” 第917章 顺手上点眼药 佟冷海很意外地看了张文定一眼。 这小子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了?这小子不会是想着,赶紧当上名正言顺的一把手,免得夜长梦多吧? 他在燃翼县里,现在以县长的身份主持县委工作,虽然没有一把手的名分,但实际权力,比别的区县一把手更大,为啥急着要正名呢? 难道,他不知道正名之后,再给他配一个县长,那他在燃翼说话,可就没现在这么一言九鼎了吗? 说实话,佟冷海一下子,就真的想岔了。 不过,想岔归想岔,佟冷海的话说得还是非常含蓄的:“区县班子的调整,这个不是我说了算,还需要市委集体讨论。这个,区县党政正职,这个最终还要看省委组织部的意见,这个情况,你也明白。” 省管干部嘛,这个情况,明白当然是明白的。不过,张文定更知道,市里的建议,分量也是很重的。 毕竟,跟各区县打交道最多的,是市里,而不是省里。所以,省里一般都会认真听取市里的意见。 “省组织部,也还是要征求您和市委的意见嘛。”张文定笑着奉承了一句,然后就把话题扯到了自己想说的地方,“别说区县了,就算是市政府要进一位副市长,省委不还是要先征求您的意见嘛。” 一瞬间,佟冷海精神就起来了。 咦,这小子话里话外,味道有点不对劲啊! 佟冷海看向张文定的目光就有点怪怪的了,你小子不会是想直接一步到位当副市长吧? 这怎么可能!别说你还只是主持县委工作,就算你当了几个月县委书记,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进步到副市长的位置上啊! 哪怕你大舅哥武贤齐是一省之长,也玩不了这样的操作! 想了想,佟冷海语重心长地说道:“燃翼县的情况,我是清楚的。你最近连番动作,燃翼的发展,指日可待。这个时候,燃翼可离不开你啊!” 你小子还是给我安安心心呆在燃翼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只要燃翼的成绩做出来了,还怕没机会往上升?就算武贤齐会调走,可你有实打实的成绩在那儿,别人也抢不走你的果子! 毕竟,武贤齐只是调走,又不是下了。 张文定听到佟冷海这个话,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我又没想调到别的区县去,你跟我说这个话,是几个意思? 怕我嫌燃翼太穷了不想干下去了? 老子要是嫌燃翼穷,想不干,早就不干了,怎么可能现在提出来不干? 现在燃翼眼看着就要发展起来了,等几个投资一确定下来,比别的县更容易出成绩,我吃饱了撑的要走啊! “书记您放心,燃翼没发展起来,我肯定不走。”张文定看着佟冷海,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对燃翼是很有感情的,我想亲手打造一个新燃翼。我在这里给您和市委表个态,这一次区县调整,我就钉在燃翼,不会动。” 我什么时候说这次区县会调整了?佟冷海翻了翻眼皮,也没有反驳他这个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眼见佟冷海这么看着自己,张文定就有点摸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擦,跟这类老江湖说话,真是累。他要你说的时候,你就必须说,你想他多说点的时候,他却可以不说。 地位不对等,说起话来,底气就不足啊! “书记,县里现在的工作千头万绪,有时候感觉还是人手不足啊!”张文定不得已,只能自启话题,“我们县里可不可以给市里报两个人上来?” 县里给市里报两个人上来?张文定你是要干什么! 佟冷海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科级干部,县里自己就能够作主,要报到县里来的,自然是副处。 再综合张文定前面说的话,县里的工作千头万绪,缺人手。那这两个人报上来,不是任县委常委,那就是县政府副县长了。 这种职务,都是市里研究的,市里现在还没发话,你县里就想自己作主了? 眼里还有没有市委了? 张文定,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佟冷海眼睛眯了一下,语气有些冷。 “书记,是这样。”张文定却没被他这个冷脸吓到,笑着解释道,“县里现在真的人手紧张,如果您手里头有什么合适的,给燃翼派两个过来,那就更好了。” 佟冷海又是一愣,这个张文定今天没吃错药吧?先是要县里自己推荐两个副处,现在又让市里给他派两个副处,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燃翼县本地一个都不提拔,光从市里派? 佟冷海暗想,你张文定有这么好说话的话,当初也不会把林业厅搞得脸面无光了。 这一瞬间,佟冷海想的,并不是燃翼县可以安排两个人了,而是防备着,张文定是不是在给他下套! 毕竟,别说像张文定这么强势的县领导了,就算是一般区县的负责人,市里要往下面派干部的时候,他们都会尽量争取一下就在本地提拔——能够提拔人,在县里的威信才更高。 “有什么事,你直说吧。”想了想,佟冷海决定不和张文定绕圈子了。 他眼看着就要上副省的人,面对着一个正处,真的没必要绕来绕去,这只会徒增麻烦。倒不如有什么事情直说,办得了就办,办不了直接拒绝。 副省就要有副省的底气! 张文定听到佟冷海这么说,便直接说道:“听说这次市政府那边会考虑本地提拔?” 这个本地提拔,并不是说本地人,而是说现在就在望柏市里任职的人。 佟冷海一瞬间就懂了,这个张文定,还真是打副市长的主意啊! 佟冷海有点不敢置信:“你?” “上次去高管局,赵局长说她挺喜欢望柏的。”张文定迎着佟冷海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道,“她以前在省公路局就是副局长,多年的正处了……” 佟冷海想了几秒钟,才想起来名字,试探着问道:“赵世豪?” “嗯。”张文定点了点头,满怀希望地看着佟冷海。 佟冷海神色变化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没说话。 张文定不知道佟冷海这个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可能再追着佟冷海问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 从市委出来,张文定便直奔市政府而去。 赵世豪的事情,他尽力了,至于佟冷海会怎么做,他就无能为力了。 这个事情,他也不急着向赵世豪讲。 至于去市政府,那自然是去要钱的——佟冷海就算想给燃翼批点钱,也是绕不过市政府的。 曹子华在市政府,见到张文定到来,就一阵头痛:“你今天来不会又要钱来了吧?” 说起来,张文定找曹子华汇报工作的次数,虽然比佟冷海多一些,但绝对算得上少的。 几乎每一次张文定到市政府,找到曹子华,谈的话就离不开钱。甚至就连市里扣发县里的拨款,张文定都有胆子跑到市政府来要,实在是令人头疼。 “不要钱,市里帮我们解决几公里道路也可以。”张文定笑着道,“现在来县里的投资商还是不少的,对县里的发展潜力也很看好。不过,县里的基础建设太差,道路急需改善,要不然留不住客啊!” “你倒是会想。”曹子华冷哼一声,“胃口越来越大了!你别把市里当成摇钱树。我告诉你,你们县里缺钱,市里比你们更缺钱。文定啊,全市一盘棋,市里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你们燃翼,还有别的区县。” “市长,你以前不这样的啊。”张文定两手一摊,“我把乐泉公司请过来考察,开发区就把乐泉公司拉到他们那里去看,看在市里的份上,我都不和他们计较了,我这还不是为市里考虑?” 这货抓住机会就告了开发区一状。 虽然这种告状没多大效果,但多少也是叫苦的理由。 “你这……”曹子华伸手对着张文定点了点,道,“招商引资过程中,投资商要多看几个地方,也是有的。捕风捉影的事就不要说了,影响团结。说说你们县里最近的打算。” “嘿……”张文定笑了笑,影响团结的话当然是不能说了,也没必要说了,因为曹子华都表示会考虑县里的实际困难了。 “近期的打算,就是留住投资商。”张文定直视着曹子华,“投资商现在对县里基础建设印象不好,县里考虑,把城区道路改造,以及雨污分流工程提上来,既是给投资商信心,也更方便人民群众的工作生活。但县里现在财政相当吃紧,想问市里要点支持,哪怕就当是从市里借的钱,我们按银行贷款利息算利息都可以。” 曹子华就笑了:“那你直接去银行嘛。” 开玩笑,市里给县里的钱还算利息,先不说政策上行不通,只要这事儿一说出去,那市里还要不要脸了? “这不是在银行里没那么大的面子嘛。”张文定道,“市长,要不这样,你给农商银行打个招呼,给我们县里贷一点专项资金。” 第918章 问这个干什么 农商银行是由信用社发展起来的,情况比较复杂,跟五大行和另外的股份行都有区别。 农商行的管理层任命,有些是在省联社,有些是农商行董事会自主——这个太复杂,就不展开了。 望柏这边,农商银行还是拿到了很大的自主权的,董事长都是由望柏市农商银行董事会自己选出来的,所以,这边的农商银行,对地方上的意见,比对省联社的意见更重视。如果曹子华打个招呼的话,贷点款还是问题不大的。 曹子华摇摇头:“没有这么操作的。你们县里可以多想想办法嘛,我这边,不可能主动去给农商行打招呼。再说了,他们是受省联社管理的,不受地方上管,我的招呼也不起作用啊!” 张文定明白,问上面要钱这种事情,不可能一帆风顺,而且光凭死皮赖脸肯定是要不下来的。 “市长,现在县里的投资环境就是这样。”张文定退而求其次,“如果我们有大型的投资开始商谈了,我希望市里能够给予我们很大的支持。” 曹子华也知道,如果自己一点都不松口,那也是行不通的,便点点头道:“只要真有大投资了,市里肯定会重视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话不用说透,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 佟冷海眼看着要去省政府了,曹子华顺序接班入主市委的可能性相当大。等曹子华入主了市委,燃翼县里取得的成绩,那就是给曹子华的开门红啊! “对市长你我完全放心。”张文定小小地给曹子华点了个赞,然后又道,“我只担心开发区,等我的大项目一来,他们就搞风搞雨。” 你有完没完?曹子华有点不爽了,一个开发区的问题,你翻来覆去地说,有意思吗? 各区县相互之间抢资源,这个又不是第一次,谁本事大谁抢到手嘛,市里总不可能偏帮哪一家吧? 只是,这个话在心里想一下就行了,曹子华也不敢真地说出口,那样会有鼓励各区县乱抢资源的嫌弃。 “打铁还要自身硬。”曹子华随口就是套话,“只要你们把相关的工作做到位了,让投资商觉得你们是最好的,投资商就会认定你们,不要瞎琢磨。” 张文定道:“是的,市长的指示非常及时,我回去后,一定要把这方面的工作好好理一理。打铁还要自身硬啊!自身不硬,投资商是不会去的,再怎么花言巧语挖空心思,也留不住投资商。” 这个话听着没毛病,可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呢?曹子华心里涌起这么一个念头,但一时之间,也没发觉怪在哪里。 曹子华怎么都想不到,张文定这话的意思是,等他抢了开发区的投资商之后,就不能怪他了,只能开发区自身不硬,留不住投资商。 想了想,曹子华到底还是觉得开发区这事儿做得不地道,便对张文定道:“政府这边,目前办法再直接给你拨款了。你看看县委有没有什么名义,只要市委没意见,我这儿给你批。” 这个没毛病! 张文定大喜,市委那边,佟冷海早就答应了。 不过呢,现在他人在市政府,当然不能表现出早早就去了市委的意思,便回答道:“好的,谢谢市长,我尽快向市委汇报。” 曹子华就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表。 张文定明白,自己已经耽搁一市之长不少时间了,虽然还有些工作需要汇报,但也不能总是说个没完。 钱要到了,别的都下次再说吧。 “市长你先忙,我先回去了。”张文定告辞一声,退出了曹子华的办公室。 本来张文定还想说说木湾电站的事儿,可是现在木湾电站这边眼看着情况会越来越复杂,这时候汇报,说不定情况没搞清楚,还会说错话。 干脆,再等等,等各路牛鬼蛇神都到了燃翼之后,看看水到底有多深再说。 …… 出了市政府,张文定还没上车,就接到了电话:“张县长,我是申巨华,还记得吗?” 张文定笑着道:“申总你好。” 这个态度,说不是亲热,但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 毕竟,他和申巨华不熟,准确地说,是申巨华自来熟。而且,现在申巨华的目的又是木湾电站,张文定可不想表现得对他有多不见外。 有些人,你一不见外,他就打蛇随棍上了。 申巨华似乎并没有被张文定这不冷不热的态度给影响,十分豪气地说道:“我到望柏了,准备去燃翼看一看。” “欢迎啊!”张文定笑着道了一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申总在望柏?我现在也在望柏市里,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燃翼?” “当然是你在燃翼的时候我才去嘛。”申巨华道,“你也在望柏,要不我过去找你,不打扰你的工作吧?” 提前见个面,貌似也不错。 张文定想了想,答应了:“你说个地方吧,我直接过去。” 倒不是张文定想就申巨华的地方,而是他现在在市政府,一时之间也没觉得去哪里合适——他对望柏市真的不熟。 申巨华也没再推辞,定了个地方。 …… 张文定到的时候,申巨华已经在等着了。 不是申巨华一个人在等,还有两个漂亮的女人,看着二十四五岁左右,既有青春的气息,又不缺成熟的味道。 对这两个女人,申巨华没介绍,张文定也没问。 只是在坐的时候,一个女人坐在了申巨华身边,另一个坐在了张文定身边。只是坐,比较有分寸,没有像风尘女子那样贴上来。 看来,这个申巨华,也是个会玩的啊! 张文定对这些事情没多大兴趣,他只是很奇怪,申巨华居然就这么见他,没有带几个伙伴吗? “上次在白漳一见啊,我就跟张县长特别投缘。”申巨华自己动手拎着酒瓶盖,先给张文定倒了一杯,然后又给两个女人倒了,最后倒进自己面前的杯中,笑吟吟地说道,“还想着什么时候再找你聊聊,想不到今天就遇到了。” 张文定觉得,他这个话似乎意有所指。 什么时候不打电话,偏偏今天打电话,难道,这个申巨华知道他今天在市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县里说不定就有人和申巨华早就熟悉了,至少,申巨华能够从县里得到一些消息。 看来,这家伙早早地就开始向县里伸展触角了啊! 不过,张文定也明白,这种情况是不可能杜绝得了的。申巨华在省里那么吃得开,想到县里打听点消息,就算县里没人,市里不也有人吗? 市里的人向县里问点情况,多大点事儿? 张文定心里这个疑惑只是一闪而过,便不再多想,点头道:“今天再次见到申总,我也很开心。申总想去我们县里看看,我们县里很欢迎啊,像申总这样的大老板,可是很难见到的。” “这酒都还没开始喝呢,你就将我的军。”申巨华笑着摇摇头,真的特别自来熟,“行了,这次去燃翼,我就用心看一看,看看有什么值得投资的。到时候,给你们县里投个资,这下你可以安心喝酒了吧?” 这个话说完,申巨华就端起了酒杯。 我跟你有这么惯吗?看你这话说的…… 张文定心里吐槽,手上却是端起了酒杯,笑吟吟地说道:“这个不怪我啊,我现在是穷怕了,只要看到大老板,就恨不得抢回县里去搞投资。” 不就是假装自来熟嘛,这种场面话,谁还不会说啊? 第一杯酒,自然是喝了个底朝天,气氛瞬间就起来了,两个女人也顿时活跃起来。 虽然只是四个人,但架不住申巨华会搞气氛,两个女人也放得开,所以这酒喝得是笑声不断。 张文定眼见申巨华一直没木湾电站的事情,也懒得主动提起,不时的介绍一下县里的情况。 现在真如张文定刚才所说的那样,他是见到个大老板,就想要投资。申巨华对木湾电站是什么心思,他管不着,他只想着,能够把申巨华哄到燃翼县投个资,那就妥了。 申巨华对于张文定的这个话题,起码表面上是认真对待的,甚至有些地方,还详细问了一下,但一直没拍板说要投资个什么。 这个张文定也理解,没实地看过,怎么可能那么快拍板? 一个小时后,酒喝得差不多了,申巨华看着张文定,似有意无意地说道:“听说燃翼要搞一个手机组装厂?” 张文定有点奇怪,这家伙怎么关心起这个项目了?当然了,这个项目目前并未声张,要也没有多保密。有心人要查一下,当然能够查得到。 只是,申巨华不是想插手木湾电站的吗? “是有一个手机项目。”张文定点点头,道,“不过具体是组装,还是怎么样,这个还要看企业的,这方面还在谈。” “哦。”申巨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突然又道,“张县长,是这样,这个手机项目呢,你们县政府会不会入股?” 这个话问得太容易,张文定没一点思想准备,眼睛一眯,这家伙,问这个干什么? 第919章 有见地 武云和黄欣黛要搞的那个手机企业,燃翼县政府不会在里面参股,但张文定个人在里面是有股份的。 这个股份具体怎么操作,张文定都不太清楚,一切交给武云去办了,甚至都没和武玲说。 既然武云说能够在海外的离岸公司解决股权关系,把张文定这个人隐藏起来,那就没问题了。 无非是多几个壳公司而已,现在的大公司,要没几个离岸母公司,都不好意思见人。 隐藏股东是一方面,合理避税也是很有必要的——利润真心不高啊! 当然了,尽管如此,但只要武云把这个手机企业做起来了,给燃翼县里的税收,肯定也是很可观的。 不过,自己是企业股东这事儿,张文定当然不可能对别人说出来。 看了看申巨华,张文定摇摇头,道:“我们县政府对于做手机不专业,县国资委也没有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啊,现在县里的重点工作,就是招商引资,为企业做好服务。对于企业的具体经营,我们就不外行指挥内行了。” 申巨华笑着摇摇头,道:“地方政府入股,也可以让企业更好更快地融入地方,适应环境嘛。” 这个话,张文定听懂了,在县里,有县政府背书,企业就会发展得很好。 像申巨华这种在政商两界长袖善舞的角色,估计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和地方政府一起开公司做生意吧。 只是,明知道申巨华喜欢的是这样的情况,但张文定还是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说,而是很认真地说道:“县委县政府对这方面有统一的认识,我们就是做好服务工作,让企业有一个良好的、宽松的发展环境。” 申巨华盯着张文定看了足足两秒,然后脸上神色变得严肃,点了点头,道:“燃翼能够有你来,这是燃翼到了发展的时机了。我是跑了不少地方的,县区一级,像你这么坚持的,不多!不说别的,就你们县委县政府这个态度,对于那些商人,都很有吸引力啊!” 这个嘛,张文定还是有点自豪的。 别的方面不敢说,只要他在燃翼能够作主,那就可以做到不让县里的人往企业过多的伸手。 当然了,要说完全杜绝,那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只是一个人,而全县干部有多少? 但还是那句话,只要做得比别的地方好,哪个商人又不愿意有这样的好环境呢? 然而,这样的话从申巨华嘴里说出来,张文定总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对申巨华并不怎么了解,但在白漳的时候,那些家伙所透露出来的消息,无一不是在说,申巨华能量巨大,帮着省里都跑下一了大项目。 这个跑,肯定是在京城跑部委了。 还有人说申巨华也帮着别的省里向部委跑过项目,至于地级市,估计申巨华也没少帮过。 这种帮,当然不是免费的。 按说,申巨华应该就是吃这碗饭的,当然了,手里有了钱,再搞别的投资也正常——总不能放在银行里收那点利息吧? 然而,申巨华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有着深厚的官场人脉,做生意有背景,竞争力相当大,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张文定刚才所描绘出来的这种环境呢?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对申巨华有点警惕了。 这货似乎是为了木湾电站而来,但也不排除会不会有别的打算——这带着两个女人吃饭,看似私密,实际上谁知道有什么用心? “这都是我们地方政府应该做的。”张文定心里加了些谨慎,笑着道,“这不,连申总你这样的人物,都吸引过来了嘛。我相信,有了申总的带动,更多的投资商也会对燃翼感兴趣的。来,申总,我敬你。” “我敬你。”申巨华笑吟吟地和张文定喝了一杯,放下酒杯之后,却叹息了一声,“要说这投资啊,其实各个地方都有投资价值。一线城市有一线城市的好,小县城也有小县城的妙。以前我喜欢大城市,现在我恨不得一年有半年呆在小县城,舒服!” “你这叫会享受生活。”张文定笑着道,“有钱人都这样,这叫生活品质,回归自然嘛。” “我可不是有钱人。”申巨华摇摇头,“也不仅仅是享受生活吧,其实小县城里,也到处都是商机,虽然没有大城市赚得多,但踏实、自在。” 这个话从申巨华嘴里说出来,张文定是不怎么相信的。 你要是真不想赚得多,干嘛要打木湾电站的主意? 现在跑到望柏来,又主动约我见面,不应该因为我是燃翼县里的一把手,而木湾电站也是在燃翼县的地盘上? 不过呢,看穿不说穿。 张文定点点头:“那确实。最近啊,确实有不少投资商从大城市过来,到燃翼考察,他们的想法,跟申总差不多。” 这个话,就是明示了,在你前面,就有不少人过来了,他们打的主意,和你一样,你看着办吧。 张文定说这个话,倒不是为了向申巨华通风报信,而且这事儿也不用他明说,申巨华肯定知道现在的情况——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还想打木湾电站的主意? 申巨华听懂了张文定这个话里的意思,点点头:“那看来是有不少志同道合的人了。这样的话,做起事来,大家也好有个交流嘛。对了,张县长,那个手机项目,他们接受别的投资吗?” 这个转折转得太出人意外,张文定怎么也没想到,他明示了木湾电站的事儿,申巨华却把话题又扯回了手机项目。 这是要干什么? 他想到手机项目里插一脚? 虽说手机现在是个好项目,但是竞争很激烈,投入大,回报慢,风险也不小,这种投资,申巨华怎么可能感兴趣? 再说了,这个手机项目,暂时并不缺资金! 张文定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却又变了:“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要不,我帮你问问?” 难道,申巨华并不知道这个手机项目背后的人武云和黄欣黛? 至于自己的股份,张文定相信,申巨华是不可能知道的。 申巨华笑着点头:“那可真是太感谢了,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张文定心中一愣,这个家伙,难不成还真的想在手机项目里入股? 申巨华的思路,张文定感觉自己有点不太理解。 你想要做手机,外面那么多做手机的企业,不管是做品牌的还是代工的,以你申巨华的能量,想去插一脚,应该难度不大吧? 虽然还没彻底弄明白申巨华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可张文定想都想得到,能够帮着省里问上面要政策要项目,想到一个手企业里投点股份,还不简单? “申总很看好手机业的发展前景?”张文定问了一句。 “确切地说,我很看好智能手机的发展。”申巨华笑着道,“现在国家开放了4g牌照,比起3g时代的网速更快,智能手机的流行,刚有可能取代电脑。在这时候投资智能手机,我觉得可行。” “取代电脑。”张文定沉吟了一下,对这个问题有不同的看法,“电脑的办公能力,是手机比不了的,不过,智能手机的流行,肯定是大趁势。” “不错。”申巨华点点头,“办公这方面,智能手机确实比不过电脑,但是智能手机更方便,在人际沟通上,比电脑有优势。现在的智能机市场,还是水果一家独大,不过三兴已经有了大发展的势头,不说别的,你看看现在的手机,光一个微信,你就离不了手机了!对不对?国内的老牌子手机,就看能不能改过来吧,别的厂家不敢说,但华威和中星,毕竟通信底子在那里,体量也在那里,肯定是没问题的。至于那些山寨机,大浪淘沙吧!” 这个话,说得还是很有见地的。 张文定点点头,像申巨华这些人,看来不仅仅只是有背景有能力,自身的知识和见识,也是不弱于人的。 “既然有那么多家有经验的公司,你干嘛要跑到这儿来投资?”张文定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他问得挺真诚的。 “不不高那边,公司很成熟,我去投人家不要。”申巨华摇摇头,“华威你也知道,人家连上市都不愿意,更别提叫别人插手了,中星你应该明白,也不容易插手。京城倒是有个才起来的手机企业,叫大米,值得投资,但人家老板本身就是个投资高手,创业了不少知名企业,不说他要不要融资,就要算融资,跟他谈判我沾不到半点便宜。至于别的企业嘛,我暂时还看不出有啥值得投资的,倒不如到你们这儿来,投个新公司。当然,最主要还是有你在这儿,我对你有信心。在燃翼这样的地方,你能够拉得进来外资,我相信在你手里,这个有外资背景的手机项目,肯定能够搞起来。” 对我有信心? 张文定心里感觉怪怪的。 我是在这儿任职,过几年是要调离的,你凭什么对我有信心? 第920章 争 还有啊,那些知名的大公司,你插不进手,沾不到便宜,所以你就打武云这个新公司的主意? 呵呵,你看重的不是我,而是武云和黄欣黛吧?但是,张文定又觉得,武云和黄欣黛应该没有把自己的股东身份往外说吧? 这个申巨华,极有可能还不知道呢。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看来申总还是做足了功课的。这样,你准备投多少,想要多少股份?我跟投资商商量的时候,也好有个底。” 虽说张文定对申巨华戒心甚重,但也觉得,既然申巨华硬要问这个问题,他也可以跟武云谈一谈。 张文定觉得,如果申巨华知道手机项目的背后是武云和黄欣黛,那么申巨华说出这个话的意思,应该就是一种试探。 试探张文定对这个事情的态度,另外也试探武云与黄欣黛对这个项目,到底有多大的信心和决心? 如果信心和决心很大,肯定就不希望别人入股。 如果对市场前景不是很看好,就有可能希望别人过来一起承担风险。 只是,这样的试探又意义何在呢? 如果,申巨华不知道这个手机项目的背后是武云和黄欣黛在操作,那他说出这个话,就很有可能是真的想入股这个项目。 毕竟,谁都能看得出来,以后的手机市场会很大。 当然,市场大归大,能不能把市场占住,肯定会需要不停的血雨腥风的争斗。 市场的占领,商业的竞争,资本逐利的态度,从来都是血淋淋的。 对于这种纯粹生意上的事情,张文定不会过多干涉。 他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如果武云觉得,可以再加入一份资金进来,或者,觉得申巨华这个人很有用,在市场开拓方面能够有大作用,说不定会放他进来。 毕竟,申巨华搞关系的能力,还是相当强的。 这种事情有武云去做就行了,张文定只负责传话。 谁叫手机行业是一个烧钱的行业呢?技术研发这种事情,真心是个无底洞啊,要不然武云当初只想自己做的,后来不也开始打张文定在海外那笔钱的主意了吗? 一瞬间,张文定在心里面想了这么多。 在帮武云考虑的同时,张文定也有别的心思,他看着申巨华,道:“申总这次过来,就只是想看一下这个手机项目吗?” 申巨华摇摇头,道:“这个倒不是。我这次来望柏,啊,是过来看一个朋友。嗯,然后呢,你这边县里面,开发搞得火热火热的,我又听到了你手机项目这个事情,就想过来看一下。再一个呢,听说你们那边儿,电站在搞改制?” 问这个话的时候,申巨华的表情是很放松的,似乎就仅仅只是这么随意的一问。 这种神情,张文定是很熟悉的。 多少重要的事情,不就是在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吗?大家要的就是这种举重若轻,要的就是这种不经意。 “哦,你说电站啊……”张文定点点头,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个事情我听说过,但是不太了解,这个事情吧,他不是我们县里管的,是归水利厅和林业厅来具体操作。嗯,可能还要看省里还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指示或者是政策性的规划。在这方面,申总应该比我更熟悉吧?” 申巨华就连连摆手,叹息了一声:“啊,这个事情吧,我跟你说啊,我还真是谈不上比你熟悉。电力这一块儿,我一直都没有接触过……你也知道,这个,不管是水电还是火电,只要跟电有关的,在这方面没有特别的底蕴的话,或者你不是一直干这个的,基本上很难插足进去。” “那我还真不知道。”张文定直直的看着申巨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对电力方面的工作也不是很了解,嗯,其实这个水电站呢,一直在给我们县里面供电,是我们燃翼县电力的保障,也是我们县里发展的基础保障。” 虽然武玲曾经跟张文定说过,让他静观其变,坐山观虎斗,不要轻易地插手这个事情。但是,张文定也不可能完全按武玲说的去做。 两夫妻之间,不可能真的谁完全听谁的,考虑事情,也不可能真的做到真正站在对方的立场去考虑。 所谓的我是为你好,也仅仅只是一厢情愿的将自己的思维方式强加到别人头上而已。 在这个问题上,武玲是站在一个世家子弟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不要让自己利益受损。 但是,张文定是站在燃翼县的立场和的角度去看问题,他是全县的总负责人,必须要对全县干部群众负责。 在这方面,他没怎么考虑个人的利益,他需要考虑的,是全县的利益。 出发点和武玲不一样,做事情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完全按武玲说的去做。 既然有关水电站的改制已经成为定局,不会再有什么变故。那么,究竟要怎么改?最后改成什么样? 县里面肯定是要热切关注的。 如果像武玲说的那样,对这事儿放任不管,那张文定还真做不到。 这个事情关系到县里面以后电力的供应,关系到招商引资的大局。容不得张文定不重视,也容不得张文定完完全全的隔岸观火。 再说了,他跟林业厅已经发生过摩擦,而现在,水利厅也虎视眈眈,居然想在沿河划一片封山。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张文定态度太过于软弱,没有一点表示。那么,在以后的电力谈判中,又怎么争取主动呢? 虽然和黄志签了供电合同,但张文定也没天真到认为有了合同,对方就一定会认可! 所以,站在燃翼县领导的立场上,张文定还是希望能够跟前来燃翼的投资商有一个良好的合作。 如果这投资商对于木湾电站有特别强烈的需求,并且有那个能力可以介入到木湾电站的改制过程之中。那么,张文定也不介意跟这些个投资商进行一些深度的合作。 这样的合作,对双方都是有利的。 当然了,在合作之中,张文定是希望能够占据主动的。 不管是手机项目,还是别的什么项目,投资商过来,张文定和县里面都会欢迎,县里面也会为投资商做好相关的服务工作,但如果投资商不识好歹,那张文定也不会是吃素的。 反正木湾电站那边的事情,水利厅肯定是要搞些动作出来的,县里面真要硬扛水利厅的话,也有难度,倒不如借一下申巨华的力量。 反正现在双方都有需要,合作的空间还是比较宽广的。 所以,张文定就把话挑明了——你想介入到电站改制的过程中,甚至想拿下电站,我们县都没问题,但是你要搞清楚一点,你拿下来电站之后,县里电力,你必须得保证。 说实话,这个要求并不算高,甚至可以说是很低的一个要求。 当然了,在木湾电站的改制这个工作上,县里面根本说不上话,出不上什么大的力,所以,张文定也没办法提出太高的要求。 能够有这个要求满足下来,他都觉得很满意了。 这个话的意思,申巨华听懂了,点点头,笑着说道:“这个是必须的。既然木湾电站是在县里面的,那燃翼县的电力保障,就一定要保障好,不能出差错。只有县里发展起来了,电站才有更好的发展环境嘛。” 这个表态还是很干脆的,但怎么说呢,到底还是空头支票,做不得准。 不过,有了这个表态,接下来的话,就好谈多了。 “关于电站这边,申总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规划?”张文定想了想,透露一个消息,“对电站,我听说好像很多人都有意思。不知道申总你跟他们联系了没有?” 说起来,这个消息吧,张文定露出来,也算是一个没有多少诚意的表现。 因为这事儿,申巨华知道的比张文定还要多。具体的情况,张文定自己就没怎么了解,只是听武玲提过一句。 申巨华点了点头:“我也听说过这些事儿,知道有不少人对电站感兴趣。至于具体都有些人过来了,我还没有怎么了解。”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要张文定报几个人名出来了。 张文定摇摇头,淡淡然说道:“这方面的事情不归我们管,我也只是听说。好像他们资金挺充足的,有好几十个亿吧。” 几十个亿,对于湾电站来讲,是多还是少? 这个问题就见仁见智了。 申巨华沉吟了一下,道:“他们这是要搞大动作啊,是想把电站和周边的开发一起搞起来吗?” 听了这个话,张文定心里就赞叹了,看来谁都不傻,也或许可以说谁的消息都很灵通!别人想干个什么,都摸得清清楚楚的。 听到他这么说,张文定就笑了起来:“这个开发吧,不能仅仅电站一个项目,电站那边,周边还是很有优势的,围绕这个电站可以做很多文章,我相信申总也会看到这一点。” 这就是张文定的目的,你想让我们县里在电站的事情上不给你们添乱,那你们就要做一个长远的规划,电站得和周边的旅游挂钩起来! 你们要电站,我们县里要发展! 申巨华听懂了张文定的意思,却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沉吟了起来。 电站嘛,接到手就直接是盈利的,而且不用操什么心。但是周边的开发嘛,这个投入大,回本也不快,是长线投资啊! 第921章 严肃 申巨华这个沉吟,并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正的在思考其中的利弊得失。 别人都觉得申巨华赚钱轻松,到处跑跑关系,钱就到手了。可这其中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且,他也明白,这种钱,以后会越来越不好赚了。 想要钱生钱,还是得有自己的产业才行。 这个产业,可以是服务业,也可以是制造业。 反正,申巨华是想要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东西,这样心里才踏实——玩了这么多年,他什么都玩够了,现在就想好好做做事情。 一来呢,做事情赚钱,二来呢,做事情的话,也是自己能力的体现。 手里有具体的干实事的公司,在圈子里会更有面子。 比如,武玲就很有面子,因为她不仅仅出身好,更重要的是,她手里有钱,整个武家,基本上都是靠她养着的! 一个女人都能够有这样的成就,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怕干不出一番事业? 最主要的是,眼前这个张文定,是武玲的老公,自己在这儿投资大一点,搞出点成绩了,那张文定脸上有光,武玲心进而也开心。 以后的话,如果找武玲合作搞个什么项目的话,想必武玲也不好意思拒绝吧? 毕竟,这也算是个人情不是? 当然了,这方面是申巨华的一个考虑,但同时,燃翼县里的项目,也要能够吸引到他,他才会真的投资。 要不然的话,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沉吟了有足足半分钟,申巨华才点了点头,道:“这个确实,嗯,但是具体的情况我还需要到电站那边看了才能够知道,才能够具体的做决定。嗯,其实那边的情况吧,我是听别人说起过的,据说那边的地势,还是可以做一些文章的。搞搞水上乐园,或者搞一搞这个,登山探险啊。张县长你这是给我推荐了一个好项目啊!” 要不是那里有个电站,就算我现怎么推荐你也不会觉得好吧?张文定心里腹诽了一句,嘴上却笑着道:“为你们投资服务,做好推荐,那就是我的本职工作。申总,那这样吧,看抽个时间,什么时候有空,我陪你去一趟木湾电站那边实地走一走,看一看。” 现在的情况下,一般来讲,有投资商过来,张文定都不需要亲自去陪了,最多就是接待的时候吃个饭。 要说亲自陪着投资商去目的地,看一看,转一转,这种事情一般都会交给县政府的副县长们。 现在,张文定主动提出陪申巨华去木湾电站那边看一看,一方面是对申巨华的重视,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想去电站那边。 木湾电站,张文定去过一次,那次去的时候,黄志还很硬气的不肯给电呢。 但是吧,那一次,也就只是关心电力的问题,对于电站周围的山形水势,但是没怎么注意去观察。 现在嘛,既然要准备拿那里做文章搞开发,那自己还是要实地了解一下。 实践出真知嘛! 更何况,张文定也想去电站实地看一看,具体了解一下水利厅和林业厅到底在干什么? 有些情况,自己去了解和听别人说,还是有些差别的。 而且现在给申巨华一个面子。 像申巨华这样的人能量巨大,能成事,更能坏事。 这样的人,只要没涉及到具体的利益,能给面子的时候,还是给一点的好。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嘛。 张文定可不想将来县里有什么项目往上面一报,却被申巨华给破坏了。 “我什么时候都没问题啊。”申巨华看着张文定,点点头道,“嗯,张县长,你如果今天有时间,我们就今天去,明天有时间我们就明天去。” 这个话,说得还是很为张文定着想的。 以申巨华的眼力,当然看得出来今天张文定来市里,肯定是有事情的,只不过,不知道事情办完没办完,所以他把话说得很有技巧。 “那就今天去吧!”张文定就这么做了决定,他也不想在市里面多呆了,市委市政府都跑过了,他还得赶回去,让县委那边出一个要款子的书面东西交给县委呢。 佟冷海答应了的钱,曹子华也表示可以拨款,当然得趁热打铁了。 吃完饭之后,张文定一台车,申巨华两台车,总共三台车从望柏市出发,直接奔向木湾电站,中间都没在燃翼县里休息。 木湾电站那边,吕万勋已经没有继续盯在那儿,而是回了县政府上班,毕竟他分管的还有一摊子工作,不可能真的只盯着电站的事情。 电站的总经理黄志没有在电站,不知道是去省里了,还是在县里搞他的房地产大业。 张文定过来,都懒得给黄志打电话,不想搞得鸡飞狗跳的。 况且,有些情况,也只有在没通知的情况下,才能够看到一些真实的东西。 木湾电站不是县里的企业,张文定也不是要过来挑刺。但既然是想要到这儿来了解一点具体的情况,张文定觉得,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这样的话,也能够给申巨华一种坦坦荡荡的感觉。 “目前电站的情况比较复杂,你应该清楚。”到了电站之后,张文定对申巨华说,“所以,我也没通知电站这边,我们就自己在这边走一走看一看吧。” “嗯。这样挺好。”申巨华点点头,笑着道,“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要是通知了他们,知道咱们是来干啥的了,估计会一个劲的忽悠咱们。” 张文定也懒得去深思申巨华这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伸手对着木湾镇的方向一指,道:“那边是镇上,现在面前这条路在修,等修好了,电站和镇上的交通就更方便了。那边那个山,比较适合做探险……” “哦。”申巨华扭头看了看,然后问道,“这个镇上,木湾镇对吧?我听说,木湾镇这边,是不是人都很长寿?” 卧草,这你都知道?张文定一愣,木湾镇是长寿之乡这事儿,还是当初武云和黄欣黛带着朋友过来,想以这个为卖点搞点事情呢。 怎么这个申巨华也对这个感兴趣了? 刚想到武云,张文定的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是武云。 一接通,武云的声音就格外严肃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你在哪儿?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面谈!” 听到武云如此严肃的语气,张文定心中一紧,走开了几步,道:“什么事?” “电话里不好说,你在白漳还是燃翼?”武云的语气还是那么严肃。 张文定答道:“在燃翼。” “那我明天来燃翼,当面跟你说。”武云先是用肯定的语气说了一句,然后又问了一句,“明天你有时间吧?” 你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我就算没时间也必须要抽出时间来啊! 张文定眉头皱了皱,虽然最近事儿特别多,但他跟武云的关系毕竟不一般,武云遇到事情了,他当然是要想办法帮武云解决的。 “那你明天过来。”张文定语气不变地说出这句话,心里却在想着,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武云这么小心呢? 难道,武家出了什么变故? 要不然的话,什么事情电话里不能说,还非得见面谈才行? 只是,武云既然已经明确说了要见面谈才行,自然不会在电话里多说什么,所以他也没再细问,便挂断了电话。 武云要明天才来,她的事情可以先抛开一边,这时候先顾好眼前,和申巨华看山看水,顺便到电站私下了解一下情况,才是现在要做的事情。 “走吧,我们往下面走一走,那段河里有几个落差大的地方,我感觉可以搞点什么特色。”张文定走到申巨华身边,也没解释什么,直接就要带着他往下游走。 申巨华看了看水库上游的河面,风景只能说过得去,没啥特色,胜在河面够宽,最宽的地方,目测有三百来米,要搞水上乐园的话,还是很有搞头的。 “行,反正到这儿了,都听你的。”申巨华一语双关,“我只要能赚到钱,你怎么安排怎么好。” 我跟你没那么熟吧?张文定心中不为所动,但对于申巨华这个示好的话,却也没有反感。 在官场里磨练到他这个程度了,一般很难因为某句话某个事情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 “在发展经济这方面,还是要依赖你们这些大老板。”张文定呵呵笑着道,“我们地方政府呢,就是给你们做好后勤服务工作,解决后顾之忧的。” 二人边走边说,身边跟着一群人,主要是申巨华带的跟班。 这样的人群自然吸引了电站里不少目光,但并没有人前来询问,毕竟他们没有去电站里面。 再加上,电站的工作原理复杂,但实际上的工作并不复杂,所以这时候在上班的人也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在办公室里面上班,在外面晃悠的,倒是有些家属。 尽管张文定来过一次木湾电站,但是,很显然他的吸引力没有明星大,所以大家都没记住他的脸,这时候当然就没人来打扰他们了。 过了电站的水库大坝,下游的河流跟水库上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远远的就看见几次断崖式的落差,还形成了瀑布。 看来,这个水库设计的时候,就是选的这几处落差最大的一个地方了。 看到这些,申巨华就叹息口气:“这个地方呀……” 第922章 武云想生孩子 张文定看着他,道:“这个地方怎么样?” “不太好说。”申巨华摇了摇头,又皱了皱眉,然后才继续道,“要不,我就直说了?” 张文定笑了起来:“当然要直说了。” 尼玛,跟老子玩这一套? 想说你就说啊,老子又不会拦着你。再说了,这地方,确实也没啥优势,你就算说得再差,我也承受得住。 虽然很希望别人说燃翼的好话,但如果挑出来的一些弱项确实存在,是客观事实,那张文定也不会生气。 人啊,必须要能够直面自己的不足之处,才会有长进。 “那我就说了啊!这里啊,自然风景不算很独特,但也过得去。”申巨华停下脚步,看着张文定,很认真地说道,“这个地方如果投资搞旅游,可以搞个运动型的特色旅游项目,再融合木湾镇的长寿文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不过,燃翼,包括整个望柏,都不是旅游区,想要吸引游客,前期的投入会非常大。这一点,对投资商来说,是个拦路虎,你们县里,要特事特办才行。” 这个话,就是完全站在投资商的角度,来要政策了。 张文定听得好笑,你特么都还没决定在不在这儿投资呢,这么快就进入状态,想要谈条件了? 不过,既然申巨华想谈,张文定也不介意谈一谈。 毕竟,在木湾电站这儿搞项目,而且还是大项目的话,那到时候,就可以以整个县里的发展为由头,对于电站改制进行插手了,说不定,为县里争取到一部分电站的股份,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想着,张文定就看着申巨华,道:“怎么个特事特办?” “如果这里要做一个大的景区,那么整个景区的征拆工作,这个地方上要帮投资商解决好。”申巨华一开口就是个难事,“搞景区开发不像搞房地产,是一个长期投资的过程,而且收益缓慢,前期只有投入没有产出,不可能陷到征拆工作这个泥坑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征地拆迁工作,这个确实很麻烦,景区开发也确实不像房地产来钱那么快。 这一点,张文定是知道的。 但是呢,知道归知道,张文定却不会这么轻易地同意县里接过征拆工作的担子——这种事,最好还是交给他们公司自己解决。 当然了,张文定也不可能现在就直接拒绝这个提议,便不置可否地说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基础建设。”申巨华伸手往四周指了指,“如果我来投资,景区内的基础建设,我自己解决,但是从外面到景区的路,县里要给我解决。我指的不是镇上到电站这边,而是从县里到镇上再到景区,都要修成双向四车道……” 这个要求就太难了。 张文定摇摇头,道:“你这个……县里真没那么多钱!” “没钱可以想办法。”申巨华看着张文定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如果这两个问题能够解决,那我还真想在这儿搞个特色景区,投资不低于五个亿!” 投资不低于五亿! 这个话,意味着什么,张文定很清楚。 在燃翼这地方,别说五亿,就算投一个亿,那都是大新闻——能够惊动市里。 不过,燃翼这边山多,从县里修一条双向四车道的路到木湾电站来,粗步估计就要两个亿左右。 为了这五亿的投资,先用两亿修路,这肯定不合算。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县里没钱。 如果县里有钱的话,就算没人搞投资,那只要是能够方便群众,这路修了也就修了。 只是,没钱啊! “这个不可能。”张文定很果断的摇摇头,拒绝了,“申总,你狮子大开口可以,但这一口咬得整个县财政都运转不了了,县委县政府不可能支持的。” 申巨华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太离谱,但正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一开始价格不要高一点,真到谈判的时候,就会比较被动。 “那你们县里能够给予什么样的支持?”申巨华笑着道,“其实我要拿出五个亿,也不轻松,很有可能会拉人入伙。” 听到拉人入伙,张文定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武云的朋友。 说实话,像这种不在旅游圣地的单独景区,要做起来的时候,多一点股东,还真是好事。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脉和渠道,几个人合作,对于公司发展,当然是有利的。 想当初,在随江的时候,紫霞山的开发,一开始是几家竞争,到最后,张文定把这事儿扔给白珊珊去弄,最终搞成了几家合资成立公司,共同开发紫霞山的旅游。 呃,要不然和紫霞山那边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兴趣插一手呢? 毕竟,如果木湾这边真要搞些特色旅游项目,建玻璃桥或者玻璃栈道,再搞水上乐园,再搞养老养生基地,是很费钱的。当然了,搞出来之后,场面也是很大的。 股东多一点,景区发展得快一点,县里也是会很受益的。 “税收上面,可以有一定的优惠政策。”张文定想了想,道,“另外,土地上也可以谈一谈。啊,毕竟这个投资这么大,是要做一个大项目的,到时候,公司的员工也不少,专门给你们公司划一片安置区建办公楼宿舍楼都是可以的。” 这个办法,和吸引黄志一样,拿土地说事。 土地这玩意儿,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我到时候让人做个方案。”申巨华点点头,认可这个条件,又道,“县里的地,不能太偏了。电站这边嘛,要不,我们去电站看看?” 看看就看看,张文定自然不会反对这个。 一行人又走向了电站,或许是因为最近来电站的人不少,也或者是看出了这一行人气质不俗,门卫居然没有询问。 在电站里看了一会儿,没找多少人问出什么有用的实际价值,张文定正准备联系一下黄志,找电站的人正面聊一聊的时候,申巨华却说不用了。 对于申巨华的反应,张文定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申巨华自己不爱聊,那就不聊呗。 反正对电站感兴趣的的是申巨华,他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当天晚上,申巨华就在燃翼住下了,吃过晚饭后,也没有要张文定作陪,说是要自己在县里看几天。 对于这种事情,张文定乐见其成。 反正现在是个投资商,都喜欢甩开地方政府自己考察,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够看到真实的一面。 对这种心思,张文定是很理解的,毕竟他做过招商工作,和投资商打交道比较多。 至于这种心理是不是真的就正确,这个就见仁见智了。 …… 第二天,武云下午到的燃翼,正赶上吃晚饭的时间。 武云过来,张文定自然要陪她吃个晚饭,而且,吃饭的时候喝点酒谈点事,气氛刚刚好。 武云喝的酒,自然还是茅台。 几杯酒下肚,她一时看看张文定,一时皱皱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张文定就奇怪了,这丫头不是一向有事都是直说的吗?今天是怎么了? 而且,自从武云受了那一枪之后,修为大进,性情跳脱,现在怎么会有这种为难的神情? 张文定看着她的样子就很不爽,直接问道:“这么正式的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武云皱了皱眉头,两眼看着张文定,“我现在遇到了一点困难,你会帮我的吧?” “肯定帮你。”张文定这个话回答得相当肯定,没有一丝犹豫。 在别的场合,在对别人的时候,他说话都已经习惯了先思考,再决定。而且,就算决定了,说出来的话,也只会说七分,不会把话说满。 但要说到给武云帮助,他肯定能够把话说满。 这不是因为他和武云是亲戚,而是因为他和武云是同门,二人都肩负着宗门的责任。 虽然明知道能够让武云感觉到困难的事情,肯定不简单,不容易办到,但张文定义无反顾。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武云的眉头展开了,笑了起来,“既然你答应了,那就这么决定了。” 什么跟什么啊? 这回,轮到张文定皱起眉头了,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到处要帮你什么忙呢?” “哦,其实很简单。”武云吃了口菜,含糊着说道,“就是帮我生个孩子。” “这个没问题,不就是……”张文定话没说完,脑子里一下就顿住了。 卧草,帮你生孩子? 什么情况? 男人肯定生不了孩子,生孩子得女人才行。那武云说这个话出来,显然并不是要他张文定生孩子,而是要让他帮忙生孩子? 怎么帮?当然就是做那事儿了? 毕竟,武云爱的是女人。 可是,我是你姑父啊! 我和别的女人发生点什么,那都无所谓,可是和你要有了故事,那你姑姑知道了,还不得杀了我?还有你爸妈也不可能放过我啊! “不是,丫头,那个,云云,你没发烧吧?”张文定只觉得自己心里混乱一片,“这个,我们……我们关系不一样,这个……” 第923章 最珍贵 此时的张文定,只觉得整个人都不能冷静的思考问题了。 他和武云之间很有些共同语言,做事的风格也能够得到彼此的认可。 从这方面来讲,如果他当初跟武云结婚,而不是和武玲结婚的话,可能会更美好一点。 当然了,世事没有那么多假设。 山谷遇袭之后,在医院里,那一次开玩笑一般的亲了一下,张文定确实没有放在心里,但却并未遗忘。 可是,就算没遗忘,张文定也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不管怎么说,武云都是武玲的侄女,亲侄女。 武云眼见张文定这么语无伦次,也没有步步紧逼,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张文定心里有很多话,但一时半会儿的,也真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嘴里嘀咕了这几句这后,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喝了口酒。 “你这是想把自己灌醉吗?”武云突然笑了起来。 “你还有心思说笑?”张文定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 这丫头,要不是修为太高,真想打她一顿啊! 做事情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以前喜欢女人,这事儿还说得过去,张文定也愿意为她出头,在京城一场大战。可现在,这丫头想出来的念头,这叫什么事儿? “你对我动心了。”武云还是直视着张文定,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张文定眉头一皱:“胡说!” “不要嘴硬了,动心了就是动心了。”武云笑着道,“放心吧,我又不会告诉小姑,你怕什么?再说了,以我的条件,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气质,很难有男人不动心的。更何况,你也不是个专情的男人。” 这个话说得很扎心,直接就把男人的虚伪给呈现了出来,一点都不带掩饰的。 “别乱说啊。”张文定被这话说得很不自在,摆摆手道,“虽然你境界比我高,但你也没有他心通,我心里想什么,你还能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武云摇摇头,道,“但我敢肯定,你真的对我动心了。” “你还是赶紧找个男朋友,然后结婚吧。”张文定不再跟她争辩,一脸严肃地说道,“你爸你妈都在等着你赶紧结婚呢,你看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 说到这儿,张文定就又换了一种诚恳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和黄老师的事情,你爸妈也默认了。就算结婚后,你老公肯定也管不住你,你还是可以和黄老师一起。你只要成个家,生个孩子,就当是报答你爸妈的养育之恩了。” “你别扯开话题。”武云摆摆手,很认真地说道,“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你真的对我没有动心的话,在我刚说的时候,你肯定会马上就拒绝,而不是在那儿考虑,不是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 这个话听在张文定的耳里,真是令他无地自容了。 同时,张文定也在扪心自问,难不成,自己真的对武云有点动心?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刚才只是一直劝她怎么怎么样,但却没有从自己的角度坚决拒绝呢? 一想到这里,张文定就心中凌乱了。 甚至,张文定都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坚决的否认这一点,似乎显得有点虚伪,承认这一点呢,又貌似不是那么回事。 一瞬间,纠结不已。 武云看着张文定脸上的纠结神情,又来了一句:“你是不是担心,我们的孩子生出来之后,和你的宝贝女儿不知道是同辈相称还是差一辈?” “别讨论这个了。”张文定抛开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很果然地摇摇头,“这个事情,我不会同意的。你不要再多想,好好找个男朋友吧。” “行了,算你通过考验了。”武云这时候很开心地笑了起来,“放心吧,不是要你和我生孩子,而是别人。” “嗯?”张文定一时半会儿的,还真跟不上她的思路了,“别人?什么别人?” “你最想得到的人。”武云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这一下,你满意了吧?”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丫头,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武云看着张文定,没有急着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 “我说你专门跑过来,不会是想调戏我吧?你有这闲工夫,早点把手机厂弄起来才是正经。”张文定有点不爽了,这丫头做事果然越来越不靠谱了。 现在这时间,方方面面的工作千头万绪,哪儿有那些闲工夫,陪她玩这种无聊的玩笑? “谁稀罕调戏你。”武云冷哼一声,然后又歪了歪嘴巴,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欣黛姐年纪大了,再不生孩子的话,以后风险会很大。” “黄老师要生孩子?”张文定问了一句,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和黄老师?” 这个话一问出来,张文定心跳瞬间就加速了不少。 对于黄欣黛,他是真的很喜欢的。 他们同学在大学的时候,也确实有不少人暗恋过黄欣黛呢。 只是,后来随着各种情况的发生,张文定和黄欣黛之间,爱情的成分没什么,友情倒是多了很多。 等到黄欣黛和武云确定关系,并且在京城那一场大战之后,这几乎就算是生死之交了。 可是,现在武云跑过来,说要他跟黄欣黛生个孩子,这瞬间就让他之前那快要消散了的暗恋,又在心里如同野草一般疯狂滋生起来。 毕竟,那是他想得到却又一直都没能得到的暗恋啊! 什么最珍贵? 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就是最珍贵的。 “与其让欣黛姐怀上别人的孩子,我宁愿她怀上你的孩子。”武云脸色很是阴沉,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你完全可以放心,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不会再有别的人知道。将来,这个孩子会继承我的一切!” 这话说出来之后,武云身上就骤然涌起一股危险的气息,似乎要把张文定暴打一顿才甘心。 对于黄欣黛,武云是真的爱到了骨子里。 以前,因为黄欣黛和张文定之间时不时说几句情啊爱的,武云还吃过不少醋,为此没少和张文定吵架。 在武云的经历之中,张文定既是她的同门,也是她的兄弟,还是她的姑父,更是她的情敌。 反正这关系复杂得不容易厘清,足以令人头疼万分了。 在关系这么复杂的情况下,武云还要把黄欣黛送给张文定,可想而知,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会有多恶劣了。 如此一来,她先前调戏张文定,倒也算是事出有因。 “你……”张文定咽了一口唾沫,很想坚决的拒绝,但是坚持的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什么我?”武云黑着脸,很不爽地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嘴里说着不要,心里却乐开了花对吧?” “不是……”张文定摆摆手,心想我嘴里也没说不要啊! 武云翻了个白眼,恨声说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张文定苦笑一声,这话真是没法接,而且现在这状态,也不知道再这么说下去,呆会儿会不会打起来。 “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收养一个孩子。”张文定想了想,说道,“不一定非得自己生。” “她要是肯收养,我用得着找你?”武云冷哼一声,之后又叹了口气,“她就是想做妈妈,想自己怀个孩子……她要证明给别人看,她能够怀孕,不是她不能生孩子,是对方不行……她现在这个年纪了,再不怀,以后怕真的没机会了。” 黄欣黛以前的婚姻,张文定没有过多的了解,但是武云肯定是相当了解的。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也没办法插话。 “行了,你给句痛快话。行不行?”武云看来并不想讲太多黄欣黛的事情,直接就问了正题。 张文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话,而是皱着眉头问道:“你的修行现在应该到了所行便是所愿的地步,这件事,不是你情愿的吧?这么做,就不怕自毁修行根基?” “所行便是所愿,指的是我自己的事情,而这个事情,是欣黛姐的事情,行与愿,都是欣黛姐,不是我。”武云道,“你没到这个境界,不能空谈对境界的理解。我的修行根基,肯定无损,你就说你愿不愿吧?” 这个问题,真是不好回答。 要回答说愿意,这话还真不好说出口,但要说不愿,那也太虚伪了。 “这是你自己的主意?”张文定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又一次扯开话题,“这事儿,你和黄老师商量过吗?” 武云道:“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吧,别那么婆婆妈妈的。” 张文定被她这个话逼得真是步步后退,只能又来了一句:“要不,还是我和黄老师好好谈谈,劝一劝她……”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武云打断他的话,“我都没在意那些事儿了,你在这儿墨迹个啥呢?你要是愿意,我就尽快给你们俩安排,要是不愿意,你就直说,然后我给小姑打电话,说你把我灌醉了,想上我!” 第924章 黄欣黛将来 张文定刚端起酒杯准备喝一口的,听到这个话,顿时手一抖,酒就撒了出来。 卧草! 丫头你也太狠了吧? 你是怎么把这话说出口的?我是你姑父啊,亲姑父啊!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张文定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你说这个话,有没有想过万一传出去,对你们家族会有什么影响吗?” “谁传出去?”武云丝毫不为所动,抬手就拿起了手机,定定地看着张文定,“你要再不答应,我现在就打电话。” “别,别打。”张文定赶紧阻止她。 这事儿,怎么能够让她打电话呢? 只要这个电话一打,那武家估计要乱套,甚至在以后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张文定不是一个轻易就被人威胁的人,但是武云现在威胁他的这个事情嘛,有点特殊,所以,他也不能真跟武云翻脸。 武云放下手机,道:“那你就是答应了?” 张文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这个事情吧,其实主要还是在欣黛姐,我怕她接受不了。” “你别管她。”武云恨恨地说道,“我就问你是不是答应了?” 张文定心里那个郁闷啊,我都说这个话了,你还非得让我说个明明白白吗?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好吧? “丫头,其实这种事情吧,真没那么容易。”张文定苦笑着道,“这个,并不是说开个房间就行了的。还是需要感情培养,要不然的话,我和黄老师,毕竟关系也挺好的,会很尴尬。” “你还想和欣黛姐发生感情?”武云顿时就站了起来,怒道,“张文定,你别得寸进尺啊!” 张文定明白,这丫头吃醋了,而且还吃得相当严重。 或者说,她一直在吃醋,只是一直忍着,这时候,忍不住,彻底爆发了。 “什么叫得寸进尺?”张文定坐着没动,一脸无奈地说道,“都跟你说了,这事儿不靠谱,要不我们还是再劝劝她,你们收养一个孩子,不要自己生了。” “行。”武云咬了咬嘴唇,点点头,“你别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培养感情是吧?我没问题,等手机项目开始之后,欣黛姐会长驻这边,到时候你们有的时间培养感情!” 这个话,武云差不多是含恨说出来的。 看来,黄欣黛是真的很想要自己生个孩子,态度坚决到武云都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了。 眼见连这个条件,武云都答应了,张文定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退路了。 他叹息一声,认命般地说道:“丫头,你真是给我找了个火药桶啊!” 这个火药桶,不仅仅是指武玲那边,还包括他的前途。 只要私生子这个事情一被人知道,那他张文定的前途就完蛋了! 有情人这个不算事,但是有私生子,那问题就大了! 武云虽然很生气,很愤怒,很吃醋,但心里还是明白的,张文定能够答应下来,固然有着对黄欣黛的暗恋因素,但更重要的,还是没办法拒绝她武云的要求! 这是同门之间守望相助的责任! 正是因为如此,武云生气归生气,但却没有憎恨张文定,也没有憎恨黄欣黛。 毕竟,她就算修为高到突破天际,可生孩子这种事情,她也帮不了黄欣黛啊! 真爱可以感动天感动地,却撼动不了人体的生理结构。 “我就是想帮她完成这个心愿。”武云想到这件事情带给张文定的危险,语气也软了下来,“你师父的传承,那么多财产,我不想以后给一个外人继承去了。所以,只能是你的孩子。” 对于这方面,张文定跟武云倒是想得不一样。 他的功法与财富,是从师父手里继承的,以后,他肯定是要传承下去,自己的孩子愿学就学,不愿学,他也会找徒弟。 然而,武云不一样,武云从小是在家族中长大的,耳濡目染之下,家族观念,自然是在心中根深蒂固。所以,传承也好,财富也罢,一心想着的就是自己人,而不是外人。 “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小姑。”张文定摇了摇头,心情复杂。 武云看了看他,想了想问:“其实你心里还是有欣黛姐的对吧?” 张文定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武云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心里估计还对我也有意思吧?” 这个话可不好接。 说有意思,估计她又会冷嘲热讽,说没意思,估计她会更生气——那证明她的吸引不行。 “你到底要干嘛啊?”张文定直接就避开了这个问题,不准备回答,“你再这么胡思乱想,我就给你妈打电话,说你找男朋友了,到时候她天天打电话催你带人回家给她看,你可别怪我。” 这一招,算是拿住武云了。 武云果然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哼哼着道:“我看你是不想要投资了啊!” “别啊。”张文定立马哄着她,“投资必须要,这个必须要。话说,你不是说快要搞定了吗?” “是快了。”武云笑着道,“本来准备自己搞一个的,但是各种批文太慢了,而且成熟的员工和制造体系形成比较慢。如果只做品牌,完全可以找代加工。但我还想做制造业,就先从手机制造上积累吧。所以,收购了一个小的代工厂,改名之后准备先迁一部分过来。” 张文定问:“那你现在名称定下来了吧?” 对于武云和黄欣黛两个人取名字的能力,张文定真心表示万分怀疑。 这两个人,不管是公司名还是手机的品牌名,一时想一个,才觉得好了没几天,又否定了,然后又开始重新想。 “这次彻底定了。”武云点点头,“既然投资的钱都是你师父留下来的,那么,我们做这个手机项目,也要有宏道的意思在里面。所以,公司名字就叫万物!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至于手机的品牌名字,准备分几个系列,暂时定下来的有两个系列,一个是万物系列,另一个是道生系列。” 这两个名字,张文定其实觉得都不怎么样。 只不过,既然武云把话扯到了宏道上面,那张文定也就不反对什么了。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品牌名字,虽然算不上多好,但也不难记,如果动作好了,也还是可以引起一些话题的。 特别是道生这个品牌名,听着就有点玄学的感觉,偏偏又比道士这个词有新意,也算是个脑洞吧。 “你这是想用万物系列做高端机,道生系列做低端机?”张文定想了想,说道,“目前想做高端机,估计不太靠谱,技术上面难啊。” “都是买配件,没干什么难的。”武云摇摇头,道,“也不是高中低这么分,我是这么想的,万物系列手机,做成商务风,主打商务人士,道生系列,做性价比,主攻学生和重视性价比的青年人群。至于低端机,也有,但目前还没确定用什么名字,这个低端机的话,国内和国外都有很大的市场,目前其实算是公司的主攻方向,只不过国外的销售代理还在谈,一旦谈下来,前期的营收,主要就靠国外了。” 谈起这个,武云现在是很熟悉了。 张文定摇摇头,道:“经营方面的事情,我就不管了。这方面,你比我懂,毕竟你做过生意,我没做过。” 在随江的时候,紫霞会所就是武云打理的,所以,还真有些经营公司的经验。 从这方面来讲,张文定就是个外行,所以决定只负责投资,不负责指挥。 外行指挥内行,很容易把事情搞砸。 “行。”武云点点头,“公司选址的事情,到时候就是欣黛姐来跟你谈了,我就不过来了。” 这个话,武云说得很伤心。 张文定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到时候,黄欣黛过来的话,二人之间相处一段时间,发生感情,还真不适合让武云也呆在这儿,要不然的话,天天吃醋也不是个事啊。 只能是眼不见为净了。 “不是说有外国人来操作吗?”张文定只能转移了话题。 “嗯,谈的时候是外国人来谈。”武云点点头,“但是,刚开始选址,肯定是欣黛姐来定。她定下来地方,然后,公司的团队再过来跟你们县里谈。我们是外资,该有的优惠一定要给我们。对了,我的道场,到时候也让欣黛姐一起定了。” 张文定这才想起来,武云决定在县里投资手机项目,刚开始的原因,还就仅仅只是想在县里立个道场。 因为她当初愿心的发端,是支教,而在支教之后,跟张文定一起遇险,然后修为突破。 这里是她愿心圆满之地,所以她要在这里立道场,也是很合适的。 既然都有心立道场了,估计找个男人结婚的意愿就更淡了。 难不成,她真的和黄欣黛生活一辈子? 就算黄欣黛生了孩子,但是孩子毕竟不是她武云的,那以后武贤齐不是香火就断了吗? 心里想着这些,张文定嘴上却没说。 “行,道场你想立在县里或者乡里都可以,到时候我给你协调。”张文定点点头,想着师父的愿望要在武云手里实现,多少有点惭愧。 武云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欣黛姐会尽快过来。” 第925章 文化输出 张文定愣了一下:“这么快就走?” “你想我留下?”武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文定,话说得特别冲,“你不会是有了欣黛姐,还想打我的主意吧?” 张文定感觉牙疼不已:“我说丫头,你就算再生气,也至于这么不讲理吧?咱好好说话行吗?” “你是你老婆的侄女,亲侄女哦。”武云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继续道,“想到这个,你是不是觉得很刺激?” 张文定感觉自己招架不住了,摆摆手:“你走吧,我不想你留下。” “哼!”武云冷哼了一声,道,“凭什么不想我留下,房子还是我给你选的呢。” 张文定知道这丫头现在正在气头上,决定不招惹她了。 “行行行,那你就住这儿吧。”张文定哄着她,“其实,如果没有和你姑姑认识,说不定当时,咱们就成一对儿了。” “切!”武云白了他一眼,哼哼着道,“你想得倒美!就看你爱上我了,我也不会爱上你。” “那是,谁不知道你只爱黄老师一个人呢?”张文定赶紧接过话,顺着她的心意思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不定我师父和你爷爷看到我们俩都武功高强,而且年龄合适,有意让我们凑一对呢?你看,你武功那么厉害,一般的男人,也配不上你啊!” “你就配得上?”武云翻了个白眼,“就你那点武功修为,在我手上能过几招?” 这个话一说出来,武云身上就崩出了一股凌厉的战意。 这丫头,心里不痛快,想借口生事打张文定一顿呢。 张文定自然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找虐,赶紧笑着道:“我是说以前,以前咱俩是差不多打个平手了,现在嘛,当然不是你的对手。” 这个话一说出来,张文定就立马转移了话题:“话说如果当初咱们俩结合了,你说光师父留给我们的东西,我们加起来,是不是富可敌国?” “那要看是什么国。”武云摇摇头,“敌几个穷国家还是敌得了的。但要说敌世界有名的几个大国,那就是找死了。” “这我明白,大国的实力都很强,而且钱也超级多。”张文定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资金加上不动产,总数大约有多少?” “没有做过估值。”武云摇摇头,道,“流动资金,咱们一个人差不多三亿美金。不动产,其实房产之类不多,但是有两个岛,可是这变现不了。有些能变现的,除非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你我都不会去变现。所以,说这些没有意义。” 张文定也是欲哭无泪,自己到底有多少财富,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比这个更憋屈的吗? 只是,现在能够和武云这么正常的谈论事情了,也让张文定松了一口气。 唉,做男人真的很难啊! 明明是给武云帮忙的嘛,搞到现在,武云还在生她的气,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那就说点有意义的事情。”张文定飞快地转移话题,“你上次不是有两个朋友过来到木湾电站那边看过了嘛,他们是准备做旅游的。” “嗯,怎么了?”武云点点头。 张文定道:“现在也有人看上那里了,准备搞特色旅游。” “那就让他们搞呗。”武云显得不是很在意,“只要有人搞就行,有人搞了,我和欣黛姐搞个养生的项目,肯定赚钱。” 张文定道:“他们要搞的话,肯定会把养生项目也搞起来。” “他们搞他们的,我们搞我们的。”武云摇摇头,“大不了让木湾镇那边找个位置,搞个小小的道观出来,然后编几个传说故事,你再从紫霞观请两个道士过来,我们直接开个道观,看别人怎么竞争。” “这……”张文定没话说了。 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 说起来,现在紫霞观的养生,那是在整个石盘省内都有一定的名气了的。 紫霞山的旅游,基本上就是靠着紫霞观在支撑。 如果真的从紫霞观请几个道士过来,然后在这边搞个道观,再编几个故事,说是跟紫霞观那边有历史渊源,事儿就齐活了。 至于说木湾镇那边以前有没有道观,这个并不重要。 像燃翼这种山区,哪个乡里没有一两个供人祭拜的小屋?这些小屋,有可能有道士和尚,也有可能跟佛道二教无关,甚至有些可能只有一个小土炕,拜的就是土地。 但是,这都没关系。 只要有这样的地方,就可以编一段故事,说以前就是一个什么道观,然后跟紫霞观有师承渊源,就可以立项,在那里大兴土木建一个高标准的道观出来。 这种套路,张文定是相当清楚的。 真要这么干了,那武云的养生项目,肯定会做得比别人的要好——不仅有紫霞观的招牌,而且还有真本事啊! 论起吐纳养生这一套,现在的武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超过了当初的吴长顺。 反正张文定看着武云,已经看不出她到底多少岁了,感觉就像是大学才毕业的。 重点是,她脸上一点护肤品都没用啊! 这个活生生的广告,足以令人疯狂。 “这么说的话,你在这儿就有两个项目了?”张文定点点头,“紫霞观那边,我可以跟师兄们说说,派几个人过来不成问题。” “是三个项目。”武云摇头,“手机项目,欣黛姐主持。如果要建道观的话,也有专业的人来做,我自己就是主要负责道场的工作了。” 看来这丫头,立道场的决心还是很大的。 “道场……不是跟道观一起吗?”张文定问。 这玩意儿,不依托道观的话,单纯立个道场,怎么立? “道观里面怎么行?”武云像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我要宏扬的是道家文化,而不是道教仪轨!” 一听这个话,张文定就反应过来了。 是的,武云的身份,可以和宗教界的人士亲近,但却不能从事宗教方面的工作和活动。 想到这个,张文定有点担心:“那这个不好搞吧?” “我要立的道场,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武云豪气干云地说道,“我要立的,是和空手道、跆拳道一样的道场,做出一种文化,向外国输出!” 文化输出! 这个词,让张文定听得都是神情一震。 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以来,国内经济迅速发展的同时,一些国外的文化,也跟着传播了进来。 这些文化,有好的一方面,也有坏的一方面,影响着国人的种种思想观念。 我们的经济与世界接轨了,甚至是开始站在世界的前列,要引领世界的经济走向了。但是在文化方面,影响力还需要提高。 在这方面,国家层面是相当重视的。 文化输出的意义之重大,体制内的人都相当了解,体制外的人也会感到自豪。 但这个任务相当艰巨,到目前为止,武术都没能列入奥运会的比赛项目。 好在,功夫一词,在西方已经很火热了。 只是,这种火热显得有些杂,不像跆拳道和空手道那样有一个一目了然的系统。 当然了,国内的武术派别众多,各派之念的武术理念也不一样,功夫到达什么层次,那都是内部的人才看得出来。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然而,光内行看门道,就少了热闹,这世界上,太多的行业,都是外行比内行多。 引起外行的注意了,内行们才能够有更好的发展。 想要搞一个东西,成为奥运会的比赛项目,这个难度太大,但如果不去想这一点,单单只是推广文化,那门路就会宽广很多。 “想不到,你的心这么大啊。”张文定想着这些,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谁说女儿不如男,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少给我戴高帽子。”武云冷哼一声,然后又摇摇头,轻声道,“宏道的事,我也只是尽一份力,至于最终做成什么样子,人力有时穷,总要看机缘。” 想到师父对宏道很有愿意,张文定又感觉到有些惭愧。 “怎么宏道,你自己想办法。”张文定想了想,说道,“在县里,我会尽可能给你创造条件,给予你方便。” 武云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道:“等你修为突破之后,你也会想办法宏道的。” 这个眼神,让张文定感觉有些怪异。 “你在这儿立道场,不会又是起了什么愿心了吧?”张文定皱皱眉,“你的愿心不是已经达成了吗?” “愿心的发端,有各种机缘。”武云摇摇头,“你没到这个境界,跟你说也说不明白。一重境界一重山,山山似相识,山山各不同。” 这境界貌似真的很高了啊! 张文定颇有些羡慕,笑着道:“你这个道场立起来,把道家的文化输出成功之后,会不会立地成圣?” “立地成圣,那是要有自己的思想理论。”武云笑了起来,“王阳明立地成圣,那是他在宋明两朝理学的氛围之下,独立了心学。我这个只是把道家文化传播一下,没那么夸张!” 第926章 没那么简单 “道家文化中有积极的因素,但是世人多偏颇,看到的多是消极的方面,传播起来不容易啊。”张文定叹息一声,“别说出世的道家文化,就算是道教的传播,也不如别的宗教。” “凡事都有两面性吧。”武云笑着道,“道家文化中,万物各行其是,每个人尊重别人,不干涉别人的态度,不就跟西方的普世价值观差不多吗?西方从宗教社会到现在的政教分离,然后形成这种各人自扫门前雪的文化,那是咱们老祖宗几千年前就玩剩下了的!甚至儒家里也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说法,不过在从汉朝开始被玩坏了。”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武云居然会这么去理解。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了然。 武云的出身,决定了她从小就会接触非常多的知识,有这样的见解,也不足为奇。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道家文化往外传播,很有些信心了。”张文定点点头,想着以后如果武云真的搞出一个道家文化的输出,然后在西方引起关注,让西方的普罗大众知道,咱们几千年前,就已经有了比他们还要系统的普世价值观,不知道会是啥表情。 “这是自然的。”武云显得比较有信心,“全世界被翻译成外国文学最多的著作,第一是《圣经》,那是被传教士带着到各国去的,第二就是《道德经》,这不是主动传播,而是很多外国人被这里面的思想所震撼,自己着手翻译的。这正符合道家思想中不动而动,不为而为的精髓。” “好!”张文定点点头,“这个我会全力支持。包括你的手机项目,不管是公司名还是手机品牌名,都是在做道家文化的传播,这是老祖宗的东西,应该要流传开。如果资金不够,我那份钱,你可以随时拿去用。” “按传承论,你是师兄,按辈分论,你是我姑父。”武云摇摇头,“只要你心里支持我就行了,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投一部分进来,只是让你以后不要为钱担心,有一份收益在这里,而不是说我们没钱了才叫你投进来。” 张文定只能一个劲的点头了。 这丫头,格局比他大了许多啊! 境界提高了,这人的眼界也不同了。 …… 第二天一早,武云便离开了燃翼。 张文定也没管申巨华怎么在县里考察,他还有自己的工作呢,不可能天天陪着这些个还没什么底的投资商游山玩水。 县委县政府加起来的工作,足够他忙得连吃饭都要快一点才行。 最近的工作重点,自然是在县政府那边。 张文定只是要县委呆了两个小时,便去了县政府。 余世文几乎是在张文定一到办公室,便找上门来了:“班长,开发区那边现在有几个企业,有意向过来我们这边,但不是在开发区考察的,而是……已经在开发区落地多年了的。这个,可以邀请他们过来吗?” 这个是挖墙角,比起抢投资的性质恶劣多了,那是要和开发区结仇的,余世文拿不定主意,只能请示张文定了。 这样挖的投资,对于县里来讲,是有了投资,对于投资商来讲,开发区的优惠政策已经过期了,现在到县里来,又可以享受一遍优惠政策,而且同在一个市里,业务也不会丢,划得来。 说起来,各区县抢项目,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各地方到兄弟区县去挖墙角,这也可以偶尔为之,但都不能明目张胆的。 要不然的话,市里会有很大的意见——都这么干,各区县还不得乱套啊! 而且,余世文刚刚在市里寻求了助力,给开发区烧了一把火,现在如果再这么针对开发区的话,那就有点讨人恨了——大家都会觉得他做事太绝。 所以,这事儿,余世文拿不定主意,要张文定拍板了。 张文定一听这么个情况,也有点牙疼。 拒绝吧,这到嘴的肥肉,不吃对不起自己。 真要干的话,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麻烦事儿,跟开发区就算是彻底交恶了。 想了想,张文定最终还是拍板了:“有投资商能够看中我们县里,我们也不能往外推嘛。啊,县里穷了这么多年,发展的契机不容错过!我们做事,要时刻想到全县的人民群众,要为他们提供发展的机遇和就业的机会。” “那……”余世文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是以县政府的名义,还是以私人名义邀请他们过来?” “不管什么名义,可以先过来看看嘛。”张文定无所谓地说道,“同在望柏市,我相信他们几区几县也是都跑过来了的,难不成在县里就没朋友了?世文啊,放开手脚!干工作,只要是为县里好,就要有一股冲劲往前冲,县委县政府是你坚强的后盾!” 这个话就算是兜底了! 别怕开发区,真要搞起来,我张文定出头,不用你冲锋陷阵,你只要把事情做好就行了! 听着这个话,余世文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的。 跟着这样的班长干事,那真是很痛快。 对于从开发区挖墙角,余世文除了怕引起的后果严重之外,是没有一点惭愧之情的。 谁叫开发区先出手勾搭乐泉公司呢? 乐泉公司那么大个品牌,那么大的投资,只要能够在燃翼落地,虽然主要功劳是在张文定身上,但余世文作为具体的经手人,那也是沉甸甸的成绩啊! 有这份成绩在这儿,不说一步到位当县长,以后只要有机会,县委副书记或者常务副县长的位置,那是很有竞争力的。 这样的成绩,开发区居然想抢过去,那真是摸了余世文的老虎尾巴了。 现在,能够有机会给开发区添堵,又有张文定支持,余世文真的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我知道,班长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多拉几个投资。”余世文心情激动之余,说话都不怎么含蓄了,“乐泉那边,跟开发区应该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们县里的希望很大。” “嗯。”张文定点点头,“多费心,这个项目一定要拿下来。” 余世文走了之后,吕万勋又跑了过来,大倒苦水:“班长,黄志胃口太大了,整个农贸市场,他都想拿下来!” “农贸市场?”张文定略一沉吟,就想起了农贸市场是指什么地方了。 那里是县里一个很繁华的地方,说是农贸,其实也是个大型的菜市场,同时还是全县最大的菜市场。 这样的地方,虽然目前边上都是些十几个平米的卖衣服的门面,里面也全是些摊位卖各种菜鱼肉,但架不住人流量大,地盘够大啊! 现在显得低档,但只要那里搞成一个大型的购物广场,必须会变成全县最高档的购物场所之一。 极有可能,比劳动路旅游街的人气还要高。 这个黄志,倒是会选地方。 不过,他有那个资本吗? 先是搞住宅地产,现在又要搞商业地产,就不怕资金链玩崩,然后被债主们逼得跑路? 真不知道黄志和电站里的那些人,是从哪儿搞来那么多启动资金的。 “对,就是农贸市场。”吕万勋有点不爽地说道,“那块地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也不算小了,最重要的是位置啊!那么好的位置,凭什么给他?” 就凭他给了电啊! 张文定也很是无奈,县里很缺电,没电就啥都没有。 有了那些和电站的合同,县里的电力有了保障,以后的发展才快得起来。 再说了,那地也不是白给黄志,而是要拿钱买的。 真不知道吕万勋激动个什么。 “他就只看中农贸市场?”张文定皱了皱眉头,“我记得他说有几个地方都不错,农贸市场的话,征拆工作不好做吧?” 农贸市场那边,有很多摊位都是买了的,里面还有几幢房子,这可不像住房,而是日进斗金的经营场所,到时候补偿费用,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谈拢的。 以黄志现在刚刚进入房地产市场的资历来看,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啃这种硬骨头的能力啊! 农贸市场这块骨头如果那么好啃的话,别的地产公司早就下手了。 “有,他还有几个地方。”吕万勋道,“但是,他最想拿下的,还是农贸市场。” 张文定道:“这不会是他虚晃一枪,好跟我们谈价吧?” 毕竟,现在这地价,农贸市场那一块,肯定是要以出让用地的方式来卖的,但如果黄志先咬着农贸市场,但意图却在另一个相对比较差但实际上还是繁华的地方,然后以放弃农贸市场为条件,让县里用划拨的方式把另一块地给他,那地价就会便宜许多了。 现在的生意人,做事都是玩套路,可不能让他给套路了。 吕万勋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但我看不像。其实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我连他的资金状况都问过,但他说,会引入投资,而且是大投资……” “这么说,他背后还有人?”张文定嘀咕了一句,心想这才合理,要不然的话,以他黄志这么一个电站的总经理,怎么就有胆子跟县里签那样的用电合同,把水利厅和林业厅都坑了呢? 慢着,不对! 黄志以用电为条件,向县里拿地,坑了水利厅和林业厅……这,这里面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在县里拿地赚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黄志和他背后的人,目标还是在电站! 他们想吃下电站! 第927章 让水更浑 一念及此,张文定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黄志的套路。 黄志在木湾电站经营了多年,怎么可能愿意这么白白地将电站拱手让人呢? 房地产虽然赚钱,但是风险也是很大的——不少房地产开发商的资金链一出问题,就只能跑路。 而电站不同。 这个世界,就目前来看,电力资源,是一种不可或缺的资源,而且以后用电会越来越厉害。 各类电子产品都需要电,各类工厂也需要电,甚至随着电动汽车的研发推广,电力更加变得重要。 在这样一种形式下,有一座电站在手,那真是子孙不愁了。 如果水利厅和林业厅没有动黄志位子的想法,那黄志肯定会徐徐图之。但现在嘛,眼看着这个老总当不了了,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刚好,燃翼县里要电,那黄志就趁火打劫,以用电为诱饵,问县里要地皮,既落得了实惠,又不引人注意。 看上去,他似乎是被逼无奈才这样做的,并且还在电站的职工中拥有了一大批支持者——房地产公司的收益,肯定会给职工分一点红利的。 哪怕这红利不多,但有总比没有强啊! 第一次搞住宅,和县里交换愉快,第二次准备搞商业地产,黄志更是签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让县里占了大便宜。 现在看来,县里占这个便宜,也不能白占啊,而是要帮着黄志硬抗水利厅和林业厅的怒火。 那样的用电协议签下来,不管是林业厅和水利厅自己继续经营电站,还是把电站卖给几大电企,后续几十年,至少有一半的工作,是相当于在给燃翼县里做服务。 这种事情,水利厅和林业厅能肯定不会答应,而县里有了协议在手,也不可能会轻易松口不要电了。 如此一来,在电站改制这个事情上,燃翼县里就算是入局了——入了黄志布的局。 把燃翼县扯进来之后,到时候几方围绕电站扯皮,黄志身后的人就可以从中浑水摸鱼——有黄志这个在电站干了多年的老总支招,方方面面的切入口都会特别好找。 想明白这些,张文定对黄志就很不爽了,但也没有特别恨。 毕竟,说起来,虽然县里被黄志拉下水了,但县里得到的好处,那是实实在在的。 有电就能够发展,没电的话,招商引资的工作根本就开展不来! 当然了,黄志既然把县里阴了一手,那不付出代价的话,他的商业用地,想要顺利拿到手,那就做梦去吧。 沉吟了一下,张文定摆摆手,道:“农贸市场那一块,确实是脏乱差,搞一个改造,也是好事。” 听到这个话,吕万勋就愣了一下,难不成黄志给张文定送了什么好处? 不应该啊,张文定来了燃翼县之后,还没听说接受谁的好处呢。 毕竟,张文定的老婆是百亿富婆这种传闻,在县里的领导干部中还是传开了的。 人家不缺钱! 但是,不管具体是怎么回事,既然张文定这个班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吕万勋纵然心里再不爽,也只能点头顺着话道:“这个确实,那地方我老婆也去过几次,就算是天晴天,走进去都是一脚泥,更不要说落雨天了。确实应该改造一下。” “这样。”张文定打断吕万勋的话,“你先看看,这个农贸市场这一块,要搞成一个什么形式的商业区。这块地,位置好,价格可不能低了,招拍挂要请几家有实力的公司一起来参与。当然了,咱们也不是唯价格论,开发商的开发设计,也要占一定的比分,既然黄志能够引入资金,那就证明不差钱嘛,既然不差钱,那就多拿几个,这块地周边的环境改造,也由中标公司解决。” 吕万勋这才知道,张文定憋着大招呢。 周边的环境改造,那是市政工程,由中标公司解决,那除了拿地的钱之外,至少又要投入个几百万了。 这么一来,对县里的好处虽然大,可是,会不会把那些公司给吓倒了,然后那些公司会临时协调利益,到时候举牌价不理想,就难看了。 想了想,吕万勋还是提醒了一句:“班长,这个……会不人有点吓人了?” “没事。”张文定摇摇头,“你要相信一点,咱们县里第一个现代化的商业广场,价值很高的,那些开发商,会觉得物有所值的。” 吕万勋还是不觉得自己县里对于那些地产开发商会有什么吸引力——穷县啊! 张文定道:“不要多想了,就按我说的做。另外,过段时间,有个投资商要过来,你到时候接待一下,是个大项目。” “行,只要班长你吩咐,我指哪打哪。”吕万勋精神大震,笑着问道,“多大的项目?” “不会比乐泉的投资小,是个手机项目。”张文定道,“等他们过来之后,我就跟他们吃个饭,后续的事情,你和他们谈。” 吕万勋就很感动了:“班长,你说你这样……乐泉公司的项目,你给了世文同志,这个手机项目,你又交给我。我老吕不会说话,也不怎么佩服别人的,但对你,我是真的服气了!没说的,在你手下做事,干得痛快!” 张文定摆摆手,笑着道:“都是为了县里的工作,只要把工作干好了,成绩也跑不了我一份,而且我还乐得轻闲了。” 吕万勋心里还真有点感动,大声表态道:“你放心,农贸市场的工作,我一定办得妥妥的,手机项目的事情,我也一定全力做好服务!” 他没说什么一定把手机项目留下来的话,这种项目,能不能留下来,主要还是看张文定的——这种穷地方都能够拉来手机项目,用脚趾头想也可以想得到,铁定是班长的关系过硬啊! 因此,做好服务工作就行了。 吕万勋想着手机项目到手之后的大成绩,张文定却在思考着,既然电站的事情,已经被黄志拖下了水,那么,干脆就把水搅得更浑一些吧! 武玲曾经专门打来电话,让张文定不要掺和进木湾电站改制的事情里去,只要在县里隔岸观火就行了。 别说张文定不会完全听武玲的,单说现在已经入局了,就不可能抽身而退。 这不是他张文定一个人的事情,这关系到全县的前途,他不能不尽力为县里谋利益。 燃翼真是……穷得太久了! 必须要发展! 要尽快发展! 等吕万勋离开办公室之后,张文定也没急着让外面等着的几个行局负责进来汇报工作,而是抬手给远在随江的武仙区电力局长邵和平打了个电话:“邵哥,木湾电站要改制的事,你听说了吧?” “是听到有这么个消息,省公司这次拿下的决心很大。”邵和平的声音中透出几分疲惫,“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什么问题。”张文定就关心了一下他,“你这是怎么了,说话都有气无力的……邵哥啊,身体是第一位的,你也悠着点。” 在随江的时候,张文定就知道,邵和平在女色方面,不怎么把持得住。 就他那肥胖的身体,找几个漂亮妹子,还真经不起折腾啊! “唉……别提了,一堆破事。”邵和平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句,“我还是羡慕你啊,两地分居,自在!” 从这句话里,张文定听出了,邵和平估计是在家里闹矛盾了。 “你就笑话我吧……”这种家务事,张文定也不方便多问,一句带过,便说起了正事:“现在很多人都跑到我们县里来了,就是木湾电站这事儿闹的。你对电力行为熟悉,给我出出主意。” “哪方面的主意?”邵和平倒也没推辞,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了。 张文定直接说道:“我们县里也想在电站这事儿上,获得一些照顾。” “这个方便。”邵和平道,“你直接要电,多要点电,自己用不完,可以卖给别人。” 张文定问:“除了电呢?” “除了电,别的就不好弄了。”邵和平很无奈地说道,“现在电力管辖在收紧,不好办。” 不好办,那就证明还是可以办。 果然,邵和平下一句话就紧跟着来了:“可以不走国网,找一家地电合作,这方面,你找省里,要省里批复,然后你们找个地电……我看看,你们是望柏市吧?望柏没有地电,随江也没有地电,镜湖有地电,说不定都不用跟省里谈,你只要抽定镜湖市政府或者镜湖地电,就能弄了。” “行,明白了。”张文定没有再细问,邵和平能够说到这个程度,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邵和平感觉到张文定要挂电话了,赶紧问道:“你哪天回来?” “回来?”张文定一愣,最近没时间回去啊。 邵和平道:“听说木书记要高升了,你不回来送她吗?” 张文定一拍脑门,草!居然差点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回来,我一回来就给你打电话。”张文定只能这么说了,而且也必须回一次随江了。 木槿花要高升啊! 这个事情,白珊珊提醒过他,他也和木槿花通过电话,但这几天一忙,就忙得忘记了,实在是不应该。 在随江的时候,他受木槿花的恩情很大,甚至到了燃翼之后,木槿花还为他介绍了曹子华认识。 所以,他一定要赶在木槿花高升之前,回去当面向木老板汇报工作。 第928章 最难消受 一想到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张文定就很惭愧。 与邵和平的通话结束之后,张文定又接待了几个行局负责人,之后便拨通了白珊珊的电话:“珊珊,老板什么时候进京?” 虽然当初木槿花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也隐隐透出了一点信息,她应该会调去京城,回归纪检系统。 张文定猜想,她在京城进了最高的纪检系统之后,很有可能会受到重用。 毕竟,这是一个在省纪委办过案子,又在地级市干过一把手的人。 地市工作经验和纪检办案手段都不缺,以后针对各省的案子,能够很好的出力。 基于这个想法,张文定才问白珊珊,木槿花会什么时候进京,而不是问她,木槿花会去哪里。 “快了吧。”白珊珊道,“应该就十来天。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安排一下,尽快回来吧。”张文定赶紧说道,“争取就这两天回一趟随江。你的工作,怎么安排的?” 上次白珊珊说,木槿花给了她几个选择,但不管是去省里,还是在区县,还是回市里,都各有优劣,她还没最终拿定主意呢。 白珊珊给出了个相当出乎张文定意料的答案:“我啊,决定了,去省纪检。” “什么?”张文定万分不可思议,“你都没在纪检监察系统干过,你去省纪检……这个,跨度有点大吧?” 其实张文定想说的是,你白珊珊不是纪检出身,没办过相关的案子,你去省纪检能够干什么呢? 而且,那地方的工作,尽是得罪人的工作,工作难度,可不像在区县任副职。 “跨度是有点大,但我觉得应该没问题。”白珊珊笑着道,“别为我担心了,我去省纪检的话,老板还是能够罩着我的。其实不管回市里,还是在呆在区县,想出成绩都不容易。不过,现在反腐力度这么大,在纪检上,出成绩还容易些。” 这个话,张文定相信,毕竟纪检系统的垂管力度还是蛮大的,木槿花进京之后,给省纪检打声招呼,白珊珊的工作,应该没多大难度。 “行吧,你自己考虑清楚。”张文定也不好劝她什么了,除非,他能够把她调过来燃翼当县长,然后借着成绩就会上得快了。 可是,他和白珊珊在随江是同事关系,现在要跨市调白珊珊过来当县长的话,省委组织部估计都要找他谈话了——你是想搞小山头吗? 这边和白珊珊的电话刚结束,还没来得及在心里为白珊珊将来的工作多担心一会儿,又有电话进来了。 这一次,来电话的是黄欣黛。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黄欣黛三个字,张文定心中涌起一阵波动。 这是自己大学时候的暗恋啊! 这是自己以前没得到,也以为一直都不可能得到,但却又突然有机会得到了的人。 想到自己将要和黄欣黛生个孩子,张文定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自己真要和黄欣黛生了个孩子,黄欣黛做母亲的心愿是能达成了,但以后怎么办? 孩子的问题,肯定会影响到他和武玲之间的感情。 一想到这些,他就头大。 “黄老师。”张文定接通电话,语气正常地叫了一声。 “你在干嘛呢?”黄欣黛的语气跟以前一样,似乎并没有受到将要生孩子的影响。 “上班呢。”张文定感觉现在这样对话真是有点怪怪的,似乎关系发生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项目前期工作差不多了,会先在燃翼建一个科技园,前期的手机生产,还是在沿海做。”黄欣黛向张文定详细介绍着手机项目的相关事宜,“等到燃翼的科技园建好,手机工厂的生产线做好,我们的第一批手机,应该已经在海外开卖了。” “这是要先做低端机?”张文定问了一声。 他明白黄欣黛话里的海外,指的肯定不是发达国家,而是那些战乱和贫穷的国家。 在那些地方,低端机的市场很大的。 “对。”黄欣黛笑着道,“国内的第一款,也差不多时候上市吧……目前国内的手机竞争不小,但大部分还用老思维在做智能机,我们现在入场,还是很有可能快速冒头的。” 对这些,张文定是真的不懂,也就不多指挥了,笑着道:“这个不用跟我说,我相信你们会做得很好的。” 黄欣黛就笑了起来:“现在当了领导了,说话果然不一样了。” “什么领导呀,最基层了。”张文定也笑了起来,“再说了,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中,都是永远最美的黄老师。” “少贫嘴了。”黄欣黛道,“我三天后到燃翼,你那时候在县里吧?” “三天后啊……”张文定沉吟了一下,道,“在的,你过来给我打电话。” 既然黄欣黛三天后要来燃翼,那张文定就觉得,自己还是明天就回一趟随江吧。 要不然的话,等到黄欣黛来了之后,估计就抽不出什么时间了。而且,随着电站越来越吸引人,各路人马都在往燃翼涌来,他得好好地在这和坐镇。 所以,与其再等几天回随江,还不如早点回去的好。 事情总是忙不完的,明天就当放自己一天假,休息一天了——从望柏去随江,走高速的话,也就四个小时左右,一天够一个来回的了。 当然了,既然回了随江,想当天回去,再当天来燃翼,那就不可能了。 不管怎么忙,一个晚上还是要呆的。 最起码要在家里住一晚,有太长时间没见过爸妈了。 也幸好徐莹没有在随江,要不然,估计干柴烈火的,只能通宵陪徐莹,白天在家里转一圈让爸妈看看儿子了。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张文定抬手就给木槿花打了个电话,确定她人在随江,便说明天会回随江,向老板汇报工作。 对于张文定这个态度,木槿花还是很满意的。 跟木槿花约定之后,张文定就又给白珊珊打了个电话,既然要回随江,那不提前知会白珊珊,显然是不行的。 至于舅舅严红军那边,张文定想了想,没有打电话。 这次因去时间太紧,舅舅那边说不好有没有时间见面,回家了再说吧。反正和舅舅关系亲近,有事可以直接说,不用玩那些虚的。 第二天一早,张文定便往随江而去。 现在他是县里的一把手,他的行踪无需向任何汇报,也没人敢管他。 除非他一连几天联系不到人,要不然县里都不会打扰他——张县长是有大能耐的人,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去省城了? 张文定回随江,是带着司机的。 这个别人想说他公车私用也没用,他完全可以说是去随江招商引资,谈合作。 毕竟,木湾电站那里要搞旅游的话,张文定跑到随江去和紫霞山接触一下,也是个很好的由头。 紫霞观,那可是张文定长大的地方呢。 …… 还没下高速的时候,张文定就接到了白珊珊的电话:“你什么时候下高速?” “半个多小时吧。”张文定笑着道,“放心,肯定不会误了你的中午饭。” “中午饭要你请我啊。”白珊珊现在跟张文定说话是越来越随便了,连局长这个老称呼都不喊了,“对了,不准叫别人,就我们俩吃。” 听到她这么说,张文定就一阵脑仁疼,这丫头,现在也老大不小了,都是副处级领导了,怎么还不找个男人结婚呢? 白珊珊对自己的心思,张文定自然是明白的。 可是,正因为明白,张文定才不敢随便招惹白珊珊。 毕竟,白珊珊是他在体制内难得的一个知心朋友,而且是不掺杂利益关系的知心朋友。 这样的关系,一旦加入了男女感情,肯定会变味。 到时候,说不定就是狗血的爱恨情仇,到最后闹得连朋友都没得做,那真的就损失太大了。 人生得一知己不容易啊! 然而,头疼归头疼,白珊珊这个要求,张文定还真不能不答应:“行,都依你。你定地方吧!” “紫霞会所……”白珊珊说出四个字,然后顿了顿,才笑着继续,“那是不可能的!总不能让人跟你老婆打小报告吧?要不,直接就在酒店里吃吧,吃完你还可以休息一下,我估计你最近肯定没休息好……” 张文定就无语了,你想吃完饭在酒店里直接把我睡了你就直说,不过直说了我也不会让你睡的! 见张文定不接这个话,白珊珊就很无奈地说道:“看把你吓的,我开个玩笑而已。行了,不逗你了,下高速了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你就不能现在直接把地方报出来吗?搞得跟谈恋爱似的,有意思吗? 面对白珊珊这份热情,张文定真是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下高速之后,张文定就给白珊珊打了个电话:“下高速了,我现在去哪儿?” 白珊珊道:“你到财富广场下车,让你的司机自己吃饭去,我在那儿等你。” 第929章 一腔情 “财富广场?”张文定愣了一下,随江好像没这么个地方吧。 “新开的,就在解放路。”白珊珊笑着道,“懒得跟你解释了,你自己导航吧,到了你就下车,我在财富广场门口等你。” 听到她这么说,张文定也就没再多问了,很干脆地说道:“行,到时候见。” 车下高速,进市区,上解放路,远远地就看见了财富广场的招牌立在目测至少有三十层的高楼上。 这个财富广场,看来主要是走写字楼的方向? 带着这个疑惑,张文定下了车,然后才发现,还有一个酒店的招牌,他没看到。 财富广场上面是写字楼和酒店,但下面五层却是商场。 楼下的空旷地带上,有两个品牌的手机在搞活动,看上去人山人海的。 张文定扫了一眼,这人挤人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没看到白珊珊在哪儿。 他掏出手机来给白珊珊打了个电话:“珊珊,我到财富广场门口了,你在哪儿?” 白珊珊道:“稍等,我在卫生间。” “好的。”张文定放下手机,笑了笑。 难怪找不到人呢,原来人没在这儿。 刚才虽然人多,但张文定自问自己现在的修为,在这么些人中找出自己的熟人,还是问题不大的。可是一时之间没找出来,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修为是不是退步了。 毕竟,武云现在修为高得不得了,跟他的差距在越来越大,他可不想自己被落下太多。 这无关乎丢脸不丢脸,主要还是自身的问题,无论如何,修行不能停下啊! 身在官场是一种修行,但这是修的心,可自身的根本,还是不能放弃。 看着这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眼睛的大变样了的解放路,张文定心中暗自感慨,燃翼也要有这么一条拿得出来的马路才行。 路两旁的楼房不一定要有几十层高,但是样式一定要新潮,要给人面目一新的感觉。 正在张文定想着这些的时候,白珊珊从里面出来了,直接向着张文定走来:“等久了吧?” “你比我等得更久。”张文定看了看眼前的白珊珊,没有变得更漂亮,但是却更有味道了。 白珊珊没在意张文定的目光,笑吟吟地说道:“走吧,我们去吃饭。” “去哪儿?”张文定看了看财富广场,心想她不会想要在这儿吃吧? 像这种大商场里,一般都是时尚餐厅,虽然菜式和味道都不错,但不够私密。 “跟我走就知道了。”白珊珊笑着道,“我们走过去,就当陪我狂狂街了,没意见吧?” “没意见。”张文定笑着道,“多少人想陪你逛街都没机会呢,我怎么会有意见?” 话说出口,张文定又后悔了。 不是早就有了决定,不要和白珊珊突破关系的吗?怎么一个没忍住,又嘴贱撩拨她了? 张文定感觉自己真是没救了,只要和白珊珊在一起,就容易放松。只要一放松,说话就忍不住口花花。 照这么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搞出事。 到那个时候,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这种时候,张文定忍不住担心起将来会发生的事情,却是没想过,陪女人逛街,会不会逛到腿疼。 白珊珊虽然叫张文定陪他逛街,但实际上,却并没有真的逛,只是在前方路口转了个角,便进了一个小区的大门。 小区里面,难不成是私家菜? 现在,很多地方都流行这种私家菜,不挂招牌,一天可能只开一桌,多的时候也就三四桌。 这样的私家菜,收费不便宜,够私密,不用担心被人拍到车牌,店家还不用交税——没有工商营业执照,也没有税务登记证,查都没处查。 心里在这样想,张文定也没有多问。 既然说了要听白珊珊安排,这时候多问的话,会显得有点不信任她。 进了一栋楼的门禁,出了电梯,张文定发现白珊珊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心里就有些慌了。 这不会是白珊珊的家吧? 这个念头一起来,张文定真的想扭头就走——带到她家里来是几个意思? 就在张文定犹豫的时候,白珊珊已经打开了门,笑着道:“进去吧。” 张文定嘴角扯了扯,道:“你家?” “嗯,刚住进来。”白珊珊笑吟吟地说道,“今天呀,我请你吃饭!响应号召,不铺张浪费,所以我亲自下厨,请你吃饭!” 张文定哭笑不得。 他知道白珊珊喜欢他,可他没想到,白珊珊竟然喜欢到了这种程度。 身为实职副处,亲自下厨做饭,这份情义,真的可圈可点了。 “你居然没有一点惊喜。”白珊珊一脸委屈地说道,“是不是怕我做菜水平太差,没法吃啊?” 说完,不等张文定回答,白珊珊就拉着张文定的手:“进来吧,不用换鞋。” 张文定有过一瞬间的犹豫,想要把手挣脱,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她要拉,就拉着吧。 只要不突破关系,拉拉手还是没多大关系的。 白珊珊拉着张文定的手,进了客厅,然后到厨房,到卫生间,再到客房,到主卧,然后站定,也不松手,只是面对面望着张文定,轻声说道:“其实我好想辞职……” “别辞职。”张文定瞬间接话,“工作得好好的,怎么这么想?是不是怕去了纪委之后,工作压力大?要不就跟老板说说,不去纪委了。” 白珊珊摇摇头,道:“我只是有这种想法,但不会辞职的。你放心吧,没事。” 张文定道:“你这样,我还真不放心。省里不比市里,你没任何根基,我怕你……老板毕竟山高水远了啊!” 白珊珊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在担心我?” 我跟你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你能不能别总是往感情上扯行不行啊? 张文定心里那个复杂程度,真是别说了。 叹息一声,张文定道:“珊珊,你真的应该要结婚了。” 白珊珊道:“不结。我这辈子都不结婚了!对别的男人都失望了,我只要你!你放心,我不要什么名分,也不会跟别人争什么……” “珊珊你别这样,不值得。”张文定只觉得头疼,这事儿眼看着就要不受控制了。 “值得不值得,我心里清楚。”白珊珊突然松开手,不再抓着张文定了,而是后退一步,笑吟吟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逼你。现在,抱一下好不好?” 张文定有点为难,感觉这个要求,实在是不太好拒绝。 白珊珊不再说话,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张文定。 张文定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也抱住了白珊珊。 在这种时候,他不能不抱,更不可能直接把白珊珊推开。 正在张文定想着要说点什么好的时候,白珊珊却开口说话了:“好了,我去做菜,你到客厅坐会儿。” 这话一出口,白珊珊就松开了手,并且推了张文定一下,扭头出了房间,往厨房而去。 张文定看着她离开的背景,只能苦笑了一下,也没急着去客厅,而是认真打量了一下这间主卧。 主卧的装修风格和整个房子是一致的,走的简约风。 看来,白珊珊还是很注重自身的形象的,房子装修不往豪华的方向走,家具方面,看着挺不错,但张文定对这方面实在不内行,看不出来贵不贵。 老是呆在一个女人的卧室也不好,如果白珊珊再出来,看到他还没走,说不定会认为他有什么别的想法呢。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不再看了,走出了房间,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茶几上没有烟灰缸,这房子确实不像有男人住的。 甚至,张文定还注意到,自己脚上的拖鞋,其实都是偏女性化的,只是没有特别明显而已。 唉,以前看白珊珊,就是个啥都不懂的小丫头,没想到,十年不到,这就上副处了。 等到了省纪检之后,估计只要机会合适,很快就能上正处了吧? 在开发区招商局的时候,二人没产生感情,后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怎么这丫头就动心了呢? 张文定想了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帮她解决了她前男友的问题,所以她主倾心了。 想到她的前男友,张文定也有点怀念在旅游局工作的那段岁月了。 唉,往事如烟啊! 只是,还没等他怀念到细节,电话就响了。 一个电话接完,另一个电话又进来了——县里的事情实在太多,他没在县里坐镇,各种请示电话就打了过来。 这接二连三的电话,直到白珊珊开始从厨房往餐厅端菜,都还没讲完。 等到菜完全上齐,张文定就只能把电话设置成了静音。 不管多急的事儿,也不缺一顿饭的时间。 县里的事,终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干得完的。他觉得,现在还是要开始更多的放权给副手们了,要不然,就算他体力再好,精力再旺盛,也得累死。 当然了,跟别的区县一把手比起来,他现在在燃翼的做法,就已经算是对副手们放权放得比较多的了。 第930章 真要命 张文定不跟别人比,他只是觉得,随着燃翼越来越热闹,他还是要更加放松才行。一方面,是自己没精力,另一方面,也是他感觉到,他的县委书记任命应该很快就要下来了,到时候,不可能再兼任县长,那肯定会来一个新县长。 而他在正式当上县委书记的时候,想必武贤齐离开石盘省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到时候,如果新县长后台够硬,为人够强势,那免不了还需要一番争斗。 带着一群副手们硬压自己的副班长,这不是张文定的风格。所以,到时候,由那些副手们自己和新来的县长比力气吧——现在把权力放出去,到时候县长想要收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张文定非常清楚,等到武贤齐调离石盘,望柏市领导也会有变动,自己在燃翼,肯定就没现在这样的好日子了。 所以,必须要未雨绸缪。 这不是自私,这是要保证县里稳定高速的发展。 “发什么呆呀,你要喝什么?”白珊珊碰了碰张文定,“我这儿有黑啤,茅台,还有红酒……红酒我完全不懂,上次办公室分了一瓶赤霞珠,你要喝什么?” 跟一个女人喝黑啤,似乎不太对劲,喝茅台的话,张文定瞬间就能够想到武云。 看着白珊珊眼里的期待,想到她对自己的情谊,再看看她刚刚在厨房里弄出来的五菜一汤,张文定的心有点软化,道:“那就红酒吧。” 白珊珊听到这个答案,脸上就露出了开心的微笑,起身先取了酒杯,然后再取酒,还顺手拿着开瓶器。 看着她熟练地把取出塞子,张文定不由得心想,她晚上会不会没事就喝点红酒啊? 白珊珊没理会张文定在才能,倒好酒,笑着道:“很难得跟你单独吃个饭,听说红酒要醒酒,我也不懂,咱们就这么直接喝吧。我敬你,我喜欢你。” 说着,白珊珊举起了酒杯。 这样的敬酒词,张文定还是第一次听说,只能微笑着举起杯,跟她轻轻碰了一下:“谢谢。” 二人不停的碰杯喝酒,一瓶红酒不知不觉中便喝完了,张文定没有什么醉意,白珊珊也是酒精考验,同样没醉。 不过,虽然没醉,但喝了这些酒之后,说话自然更放得开了。 “其实,我跟老板提过一句,想去望柏……”白珊珊喝了口酒,叹息一声,“老板听了之后,就建议我去省纪检……” “于是你就答应了?”张文定颇有点怀疑,直接就把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不会是你自己找到老板,说想去省纪检吧?你呀……你是想着,在省里可以关照我?” 白珊珊摇头道:“你想多了,一直都是你关照我,我可关照不到你。” 张文定道:“你觉得你骗得了我吗?我要问老板,老板不会帮你瞒的。” 白珊珊道:“好吧,我知道瞒不住你,我就是想着,你一个人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听说武省长又要调走。以前你还在燃翼被人打过黑枪,我不能让你被别人给阴了,所以我要去省纪检,我要尽我一份力……” “胡闹!”张文定冷哼了一声。 张文定这时候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白珊珊要去省纪检工作,并不是为她自己着想,而是为了他张文定。 她肯定是从哪儿听到了武贤齐要调走的消息,怕他在省里没了支持,所以,想自己去省纪委工作,方便对他的照应。 张文定真是不知道她吃错什么药了。 你一个副处,就算去了省里,又能帮到我多少?武贤齐那是省里的二号,所以能够出得了大力,你去了省里,能干什么呢? 再说了,省政府那是能够给县里支持资金的,你省纪检能支持什么? 就算能支持的话,也肯定是先优先市里的资源。 心里生气归生气,张文定其实还是挺感动的。 这丫头,是真的很用心,对他是真的好。 白珊珊垂下了头,然后又抬起头,道:“我知道帮不上你什么,可是,我就是想帮你。” “珊珊,你真的没必要去省纪检上班的。”张文定叹息一声,“我做事是有原则的,不会有什么纪律问题。而且,我很有钱,也不会贪污受贿。” “谁都知道你们家很有钱。”白珊珊误会成他说武玲有钱了,皱起眉头道:“我怕有人诬陷你。” “诬陷不诬陷,组织上自然会调查清楚。”张文定眉头皱了起来,“况且,到了燃翼之后,也没人举报我什么呀。你没有在省里工作的经验,更没有纪检监察相关的经验,贸然过去,工作很难开展。而且……” 说到这儿,张文定的语气变得低沉了一些,语重心长地说道:“纪检工作全是得罪人的活儿,你的性格,不合适。你更合适干一些开拓性的工作,搞招商,干具体政务,这些都是你的强项。” 白珊珊道:“不会的我可以学。” 张文定道:“他们的专业性很强。” 白珊珊摇头道:“我知道他们的专业性很强,一般都是系统内自己培养人才,但也有不少毫无专业基础的人,直接就调到纪检监察系统了的。”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张文定叹了口气,道,“我跟老板说说,不能任由你这么胡闹。” “我知道你在燃翼受伤的事之后,连续一个星期没睡好觉,又不敢联系你。”白珊珊直视着张文定的眼睛,缓缓说道,“我那个时候就想,如果我在省里工作多好,可以随时了解到你的消息,可以有各种工作机会去看你……省里别的部门还不行,最好是组织部,但我进不进去,我只能求老板,让我进省纪委……” “行了,别说了,我明白了。”张文定摆摆手,道,“你要去省里就去省里吧。我不拦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去省里之后,做事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不要轻易被人当枪使了。” 刚才,白珊珊这番话,真的是打动了张文定。 有个女人能够这样,张文定还能说什么呢? 放弃了在区县大展拳脚的机会,到省里去做个办事的人,这中间的待遇差距,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然而,白珊珊为了他,并不在乎这些。 她的心中想的是他,想的是为了有多的机会接近他,有多的渠道了解到他的信息。 为此,她不惜放弃前途。 此情此义,张文定感觉自己真的无以为报。他也感觉自己没脸再阻止白珊珊。 他给不了白珊珊一个未来,也没办法给一个现在,那他就更不能剥夺白珊珊内心之中的那一份喜欢。 “放心,我没那么蠢。”白珊珊举起杯,“祝贺我吧。” “祝你前程似锦,万事如意。”张文定举起杯,和她碰了一下。 白珊珊又取了一瓶酒,二人继续喝,继续聊。 这一瓶酒喝完,虽然还是没有醉,但头已经开始有点晕了。两个人都知道,不能再喝了,晚上还有一场大酒要喝呢。 “你就在这儿休息一下,晚上我们直接去老板家里。”白珊珊对着张文定说道,“客房我没怎么布置,你去我床上将就一下吧。我把桌子收拾一下。” 一个女人,叫一个男人去她房间里休息,这个暗示,已经差不多算是明示了。 张文定虽然喝得有些多了,但在这种关键问题上,还是要克制的。 “我就在沙发上躺一会儿,等一下去市委一趟。”张文定说着这个话的时候,还看了看白珊珊的脸。 白珊珊眼中闪过一道失望之色,但还是笑着道:“那你就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去洗碗,切水果,马上就好。” 张文定就起身,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 一不会儿,白珊珊就洗完了碗,出来,也在张文定身边坐下,看到张文定正在打电话,也不催促。 直到等张文定挂断了电话,白珊珊就说:“老板说过了,你不用去市委,等晚上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她家里。” 这个去家里的意思,就是不想和工作上有太多牵涉,而是以叙旧为主。 当然了,也这里也抱括了没把张文定看成外人的意思——进领导的家门,也是要看实力的。 现在这种时候,当然是一切以木槿花的时间为主,所以,尽管现在随江有些人非常想和张定见一面,但张文定是真的约不好见面时间是什么时候。 所以,只能等从木槿花家出来这后,才能够再约他们的时间。 天大地大,领导最大。 “你也去睡吧,中午喝得有点多了,晚上说不定还要喝。”张文定侧头看着白珊珊,笑着道,“不用担心我,我从小在哪儿都睡得好。要不然的话,我们俩去见老板的时候,满身酒气,可不太好。” 这个道理,白珊珊是明白的。 大中午喝酒要来就不好,等晚上见领导的时候,身上还有酒味,那性质就有点严重了。 看来,想趁着酒后聊聊天的想法,是没用了,只能各自睡觉了。 “行吧,你要睡沙发就睡沙发吧,反正我去床上睡了。”白珊珊叹息一声,“如果睡得不舒服,你就进来,我门没关……” 张文定心里就觉得这个白珊珊真是要人命。 第931章 吃醋 不管白珊珊关没关门,张文定都是不会进去的。 对于白珊珊,张文定是真的很珍惜这份难得的友情,他不想失去。 所以,虽然张文定是躺在沙发上的,但却并没有真的睡觉,而是在躺在沙发上运功调息。 这样的话,比起纯粹的睡觉,更醒酒,也休息得更好。 修行之人,自平常之人自然是有一些不同之处的。 …… 晚上,木槿花家。 聊了一会儿之后,张文定就说起了白珊珊的事儿:“老板,珊珊现在这情况,呆在随江更好,去省里,我怕她不知轻重。” 木槿花没有忙着表态,而是看向了白珊珊。 白珊珊马上说道:“我想去省里。” 张文定皱了皱眉头:“珊珊……” “我这是进步呢,你总不能拦着我进步的脚步吧?”白珊珊扭头看向张文定,笑着道,“你看你现在一步步走得多好,我也不能老是比你差太远吧?” 这个话是玩笑话,张文定当然听得出来。 不过,他更加明白,这个玩笑话里,白珊珊所透露出来的决心。 看来,白珊珊真的一心要去省里了。 木槿花眼见这个情景,就深深地看了白珊珊一眼,道:“行吧,那就去省里。文定啊,珊珊的能力是有的,你也不用担心。把你自己的工作做好,才是你目前要做的。” 听到木槿花这么说,张文定心中稍安。 很显然,以后的日子里,只要白珊珊工作得力,木槿花还是会罩着她的。 只要有木槿花罩着,那就问题不大了。 “我那边的工作,现在也有些眉目了。”张文定点点头,不再谈论白珊珊的事了,转向工作,“另外,还有个工作,需要紫霞山这边配合一下,我准备请紫霞山的人过去我们那边考察一下,看看旅游方面有没有什么好搞的。” 虽说燃翼县里完全可以和紫霞山自行接触,不需要通过随江市里,但这个事情吧,是一个尊重与面子的问题。 所以,在接触紫霞山之前,张文定还是要先向木槿花说一声的。尽管木槿花就要离开随江了,他也要说。 这是对木槿花发自内心的尊重。 木槿花点点头:“这个你自己看着办,紫霞山和紫霞观那边,你都熟。” 张文定要的就是这句话,点点头道:“那边我先只是打个招呼,还没到真正要他们派人过去的时候。” 木槿花又问:“你们电站那边,现在怎么回事?” “大方向上,还是交给电企。”张文定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是特别清楚,“具体的情况,我们县里也不太清楚,毕竟这是林业厅和水利厅的工作。” “你也消停点。”木槿花想了想,道,“只要县里能够得到合适的利益,也不要太过分。省里各部门,你也别得罪得太狠了,要不然以后的工作,都不太好开展。” 张文定知道,木槿花这是在提醒他,武贤齐要离开石盘了,以后省里就没人罩他了,要他低调一点。 “嗯嗯,我知道。”张文定点点头,对于木槿花的关心很是感激。 他心里也在自省,只要不涉及到县里的利益,他也不会没事干就去和别人过不去。 看到张文定这么老实,木槿花就又笑了起来:“不过呢,只要你占住了道理,该据理力争的,还是要据理力争,不能随随便便让人欺负了。” 张文定立马表态:“老板你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可别!”木槿花摆摆手,“你不给我惹事儿我就开心了,从来就没怕你丢过面,只怕你到时候还要我舍着老脸去找人给你平事儿。” “要你出面平事儿,那就证明我的能力平不了啊。”张文定笑嘻嘻地说道,“反正你也不会看着我受欺负对吧?” 看着这二人之间的聊天,白珊珊就相当羡慕了。 她虽然给木槿花当过秘书,也很受木槿花的信任,但跟木槿花交流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像张文定这么开玩笑般地试过。 想到这儿,她不禁暗自叹息,这就是内臣与外将的区别了吧? 从木槿花这儿出去,张文定又把邵和平、石三勇叫出来聚了一下。 倒也不全是为了从邵和平那儿再详细了解一些电力企业的操作方式,更重要的,还是几兄弟许久未见了,这次回来,还是要见个面,聚一聚。 舅舅严红军那里,张文定也打了个电话,只说自己回随江了,没有说什么时候见面。 因为明天还有些别的事情,所以,明天要不要和严红军见面,张文定也还没打定主意。况且,严红军现在也很忙,国土方面的工作,并不轻松。 由于要在家里过夜,张文定并没有聊到太晚,十二点之前终于赶回了家。 父母正在等着他——儿子回来,比什么都重要,迟点睡也没事。 这一回来,先是关心了一下儿子的工作和生活,然后母亲大人就开始说起了她认为重要的事情——张文定的弟弟年纪也不小了,但是却还没往家里领女朋友回来,做母亲的相当着急;张文定的妹妹说要读了硕士再考博士研究生,迟迟没有参加工作的意思,也没有找男朋友的意思,更让母亲大人着急。 毕竟,在母亲大人的观念中,男人年纪大一点,只要有事业,找媳妇还是不困难的。可是女人的青春过后,就贬值了啊! 对这个事情,张文定也是束手无策。 要让他帮忙给弟弟妹妹安排个工作,或者给一笔钱让他们创业,这都没问题,可是感情的事情,他自己都搞得一塌糊涂,哪儿还管着了弟弟妹妹的? “不到三十,不知不三十。”张文定只能好言劝着母亲,“等他们满三十岁了,就明白了,到时候不用你催,他们也会找人结婚的。” “三十岁就迟了!”母亲一脸的焦急,“我们那时候,十几岁就生孩子了,二十四五就成老姑娘了……” “现在时代不同了,四十岁结婚的都不少。”张文定只能这么安慰。 “这不行。”母亲摇头道,“你弟弟妹妹都不肯结婚,你还支持他们?那你现在结婚了,才生了一个孩子,现在孩子也没在我们身边,要不你再生一个!”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才明白,自己被母亲大人给套路了! 说来说去,这是要让自己生二胎啊! 虽然现在的政策,确实可以生二胎,但自己现在这情况,哪儿有那个精力去管孩子? 现在一个人孩子,基本上都是靠着武玲一个人在管,宝贝女儿都没多少机会见到爸爸了,已经算是很愧对女儿了。 如果再生一个孩子,不是愧疚更深一层? 当然,在想着这个的时候,张文定对于自己的父母,也很是惭愧。 爷爷奶奶想见孙子孙女,这个是人之常情,但自己现在这个情况,自己没在父母身边,老婆孩子又在另一个城市,一年下来,基本上只能让父母见着孙女一次。 这对于父母来讲,是相当不公平的。 看来,爸妈催弟弟妹妹结婚也好,让自己生二胎也罢,根源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老两口在家里寂寞了。 这种寂寞,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目前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不要说什么多和同样的老人一起玩啊接触啊什么的,老人家要的不是有共同语言的老人,而是要自己的儿孙陪着自己——这是血缘亲情,没别的东西可以替代的。 想到这里,张文定只能道:“找个时间,我会劝劝他们俩,让他们赶紧找人谈恋爱去。” “你快生个二胎吧,趁着政策好。”张爸也插了一句话,“你跟武玲讲,只管放心,生了二胎,也由她带着,我们不会抢孙子。” 这句话,就让张文定明白了,看来老爸不止想让自己生个二胎,还想让自己生个儿子啊。 这并不是说老爸就重男轻女,只是老人嘛,有点男孩子才能传宗接代的老思想。 这个思想,张文定是不以为然的——师父的传承,自己和武云一男一女,不都传了吗?而且,武云这个女人还传得更好! 只不过,对方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张文定也没办法硬要他扭转思想,反正只要父母对于孙女也同样喜欢就行了。 “二胎我会生的。”张文定先是拿话哄了哄父母,心里却想着,就算要生二胎,也得等几年再说,嘴里却在说道,“这次我回来呢,也是想接你们去燃翼住一段时间。那边算是长寿县了,百岁老人都不少,你们可以去住一段时间。” 其实,长寿的只是木湾镇,但总不能让父母去木湾镇住吧?所以,张文定就说燃翼是长寿县了。 这样一来,父母去了县里,能够经常见到自己这个儿子,想必心里就没那么孤单了。 张母很有点动心:“我们过去,你那儿会不会不方便?” 张父则摇了摇头:“这边的生意现在这么好,我走不开,你让你妈过去吧。” “那我还是不去了。”张母瞬间就变了脸色,“我看你不是舍不得店子里的生意,你是舍不得那几个跳舞的老婆娘吧!”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尴尬不已。 你们老两口都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闹起了吃醋的把戏,还闹到我面前,我能怎么办? 第932章 指哪打哪 “你这都听谁瞎说的。”张父一脸的不自在,“我不是叫你一起去跳了吗?你自己不去!我们现在上了年纪,就要多运动,多活动,身体健健康康的,也免得文定他们担心。你看文定现在一个人管着一个县,没日没夜的多少事要他操心,你还在这儿添乱。” 张文定感觉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老爸你真是够了,讲道理就讲道理,别把我扯进去好嘛。 这时候,张母也不再追问跳舞的老婆娘了,马上就关心起了儿子的身体。 儿子现在有这个成就,做母亲的,当然很开心,觉得有面子,但同时,也很担心,生怕儿子工作太累了身体抗不住。 这一关心儿子,聊天的内容终于正常了。 又交流了一会儿,夜已经很深了,便各自睡去。 第二天,张文定没有去紫霞山,只是给师兄打了个打电话,把这事儿稍稍提了一嘴,然后又给舅舅打了个电话,没见面。事儿真的很多,回来一趟,不可能把所有老关系都见完。 …… 回到燃翼,张文定继续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之中。 申巨华在燃翼足足晃荡了五天,然后找到张文定,开始谈合作了:“张县长,我发现,你们县里这个交通条件不怎么样啊!” 张文定道:“这不正在发展嘛,望燃高速,最快今年就要动工了。然后,还有个高铁站,目前正在争取,极有可能会落到我们县里。” “高速公路我知道,是要动工了,但燃翼这边山多,架桥钻洞的,望燃高速真要动工的话,估计要四至五年时间才修得起吧?”申巨华看着张文定,摆摆手道,“至于高铁站,说实话,燃翼这里希望小得很。就算是真的确定了,等到项目审批完,再到开工,估计那时候要好几年之后了。更别说,开工之后工期也要几年吧?” 张文定明白,申巨华说这些,并不是真正关心燃翼的交通状况,而是要用这些东西,来为他将要提的条件做铺垫。 “申总不会只看到我们县里这些弱点吧?”张文定看着申巨华,“交通问题确实存在,但这一点,县里正在努力解决。不管怎么说,县里还有很多行业,很大的市场,是可以大力开发的。” 申巨华点点头:“那确实,不管哪个地方,只要有人,就自然有商机。但是说实话,在县城里做别的投资,相同的投资,我在大城市会赚得更多。倒是木湾电站那边,我很有兴趣,这方面,就不知道县里具体是什么态度了。” “对于投资商,县里都是持热烈欢迎的态度。”张文定笑着道,“木湾电站的情况,我们县里做不了主,但周边的旅游开发,县里也是有这个打算的,当然,最终怎么开发,这个还要再讨论。” 说到这儿,张文定又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们县里讨论一个议题,不会拖,速度很快。明天就开会!” 申巨华看着张文定,没有急着说话。 张文定也看着申巨华,认真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这个话是真话,不是忽悠人的。 “那我就等县里的好消息。”申巨华点了点头,也知道这事儿并不容易。 但不管容易不容易,申巨华也要把自己的观念表达出来:“旅游方面,我个人的意愿,还是要和县里联合开发。至于电站嘛,如果我能作主,县里的电力供应,会首先保障!” 这个承诺,看上去很有魄力,但实际上,对于张文定来讲,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旅游开发,这事儿本来县里就会参与进去——区别只是占股多少的问题。 县里这么穷,不可能放过这个未来的财源。 至于电力供应问题,县里跟电站是签了合同的——虽然这合同是黄志补的,但手续齐全! 这合同,当然不可能真的完全履行,但既然有合同在手,以后的用电问题,真的不用太担心了——电站敢不给电,县里也会有别的手段。 不过,申巨华能够在一开始,就提出这个说法,证明态度还是不错的。 这样的态度,也才是继续谈下去的基础。 张文定说话算话,第二天果然就开会讨论起来了木湾镇的开发问题。 这个会,自然是县委常委会。 在会上,张文定提出了旅游开发的思路,众人都持支持态度。然后,县政府也开了个会,对于旅游开发木湾镇的思路进行了具体的细化工作。 这个细化工作,主要还是招商引资方面的优惠事宜。 这个会上,大家畅所欲言,初步决议,木湾镇的开发,以旅游和养老为主,可以只招商一家企业,也可以招商几家企业,但不管怎么招商,县里对于未来的企业实体中,要保留至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这一点,张文定知道会在未来的招商引资中,让许多资本不满意,但想想以后县里的发展,他觉得还是要坚持。 当然,如果最后投资商愿意投入巨资,县里也可以考察完全由投资商开发。 最起码,这一条可以当成最后的谈判筹码。 会议结束之后,张文定一个在办公室里开始琢磨起木湾镇的人事问题。 当初,武云和黄欣黛,对于木湾镇的两个主官表示不满,张文定那个时候就想要动一动的。 但最近一系列事情太多了,忙得没顾上。 现在,真正确定要搞木湾镇的开发了,那这个人事工作,确实要提上日程了。 他要换人,并不是因为武云和黄欣黛,而是真的觉得,木湾镇未来的发展,需要换年轻人去主持工作了——那里的老思维有点跟不上时代。 最主要是,现在木湾镇的两位,风评都不太好——吃拿卡要似乎都有点,而且不办实事。 这样的工作作风,混日子可以,但要面对那些动辄几个亿几十个亿的大老板,是会给县里带来被动的。 所以,一定要往木湾镇派两位有干劲,也有服务意识的干部了。 前不久,就这么工作调动的问题,张文定问过陈娟。 他是很想把陈娟放到木湾镇去锻炼一下的,但陈娟个人的意愿,却更想留在县里,看来她在教育局呆得很舒服,不想下乡。 还有一个人选,就是刘浩。 张文定知道,刘浩是愿意去的——去了副科就变成正科了。 这种好事,除非刘浩脑子坏掉了,不然绝对不会拒绝。 只不过,刘浩现在是在乡里干副乡长,就这么贸然去木湾镇接替镇长的话,步子迈得有点大了。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觉得,还是先把木湾镇的党委一把手换了,再让刘浩过去先干副镇长,明年再接镇长吧。 如此一来,木湾新的一把手,就要给刘浩遮风挡雨了。当然了,遮风挡雨的同时,成绩也是要拿大头的。 只要木湾的开发搞起来,以后木湾镇的一把手上副处,当县领导,那肯定比别的正科要容易得多。 有这个前提,这个人选,就要好好考虑才行。 现在不同以往,以往张文定手里是没什么可用,但现在嘛,能用的人多了去了。 想来想去,张文定决定,还是和包红日谈一谈。 毕竟,当初刚来燃翼的时候,包红日算是第一个投靠过来的行局领导,尽管那时候只是个副局长。 后来,包红日当上了文化局的一把手,让别人羡慕不已。 但现在,张文定觉得,还可以再给包红日一个出成绩的机会,也让别的干部看到,坚定的跟随张老板,前途是大大的有。 毕竟,眼看着武贤齐要调离石盘了,县里可能会很快就多位主官,这时候,有必要让同志们明白,在县里,紧跟张老板是很有前途的。 要让同志们明白这一点,就要树立一个看得见的榜样! 包红日,就是这个榜样。 想到这些,张文定就决定叫包红日过来,面谈一下。 包红日已经很久没有面向张文定汇报工作了,不是他不想汇报,实在是张文定太忙了。 这一次,能够有这个机会,包红日还是很高兴的。 一进门,包红日就姿态很低地问好:“老板,您找我。” “坐吧。”张文定站了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下,“最近工作怎么样?” 包红日赶汇报起来:“局里的工作开展得都很好,省厅和市局……” 听了几句汇报,张文定便摆摆手,打断了包红日的话,直奔主题道:“这次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想过下乡镇?” 下乡镇? 包红日一愣,张老板怎么会问这个? 说实话,包红日是不想下乡镇的——哪个乡镇一把手不想进县里当个部门负责人? 市里的部门负责人想下区县当一把手,但县里的部门负责人真心不想下乡镇当一把手。 不过,既然张文定这么问了,包红日可不像陈娟那么敢跟张文定撒娇,只能在心里叹息自己时运不济,但嘴上还是很肯定地说道:“这个我还真没考虑过。不过如果老板觉得哪个乡镇适合我,我马上就可以去!” 第933章 等不及了 包红日这个表态,张文定还是很满意的。 他明白,包红日内心还是不想去乡镇,但只要他张文定有需要,包红日还是会去,去了也能够努力工作。 这就够了。 张文定只要包红日肯去就行,至于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这玩意儿谁能控制得了呢? 毕竟,现在需要的是做事的能力,需要的是执行力,而不是内心怎么样。 “木湾镇吧。”张文定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向包红日透个口风,“下一步,木湾会是县里的发展重点,需要一个各方面能力都可靠的同志去坐镇。” “木湾……”包红日试探着道,“听说木湾那边,电站方面要有所化了?” “那个跟我们没关系。”张文定摇摇头,“只要他们保证给我们供电,别的方面,不用管他们。我说的是发展,是木湾镇的产业发展和转型。” 包红日心里有点不以为然,就木湾镇那么一个靠山吃山的地方,产业还能怎么转型? 除了种植和养殖,也就一个电站了,而电站又不归县里管,这个型怎么转? 当然了,有关木湾镇要搞旅游开发的传闻,包红日也听到了一些。 但这个传闻嘛,包红日就更加没放在心上了。 木湾那地方,要历史没历史,要自然风光没自然风光,怎么开发旅游? 休闲探险这一类的,人家在哪个地方都能够投资,为啥要跑到木湾来? 总不能真的搞那个什么说了很多年的养老产业吧? 人家养老产业,要搞也是在各地风景区搞才行,木湾这地方,光交通条件就制约了那些有钱人跑过来消费了。 一瞬间,包红日心里就想了许多。但不管怎么想,既然张文定说要产业发展,那他也只能顺着张文定的意思说了。 “木湾那边,真的要发展旅游业了?”包红日问出这个话,语气中带着谨慎,但是神色中却没有一丁点紧张的意思。 毕竟,最近很多投资商往木湾跑,而且那些人去了木湾,再回到县里,所说的都是木湾的旅游开发的事儿。 这些人自己就放风出来了,虽然真真假假的有不少,但总归是有些消息,他现在这么问,也不怕张文定生气。 张文定点点头,道:“确实是往这个方向上发展。但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子,还要看情况。你去木湾,是抓总,至于镇长嘛……也要换一个。” 既然包红日愿意去,张文定也不介意说得多一点:“目前的话,木湾镇的开发,已经有几个投资商有意向了,如果谈得快,相信投资很快就会落地。你去了镇里之后,要顾好大局,对投资商做好服务。” 包红日听到这个话,心里就很高兴了。 看来,老板这是给自己送成绩了啊! 如果是这种带着项目的乡镇,那真的比在县里也不差了。 啧,还是自己投靠得早,现在有了这样的好事,老板就想到自己了。 想到这里,包红日就为自己早早投靠了张文定而自豪。 想当初烧个冷灶,谁想到,居然能够有这样的际遇呢? 带着满心的高兴,包红日很有精神的表态:“嗯,这个您放心,我去了木湾,一定会好好做事,把县里的指示都落到实处。” 张文定点点头,然后问:“你想和谁一起搭班子?” 这个问题,真的很让人心动。 但包红日毕竟也是个老牌的科级了,当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乱说话,立马道:“和谁搭班子都可以,只要是您认定的人,我肯定能够和他配合好。” 这个回答,相当给张文定面子了——只要是你指定的镇长,在镇里的工作,我这个一把手配合他都没关系。 这个姿态,放得真的很低。 不管这只是包红日口是心非,还是真的这么想的,至少能够这么表态,张文定听在耳中,还是很舒服的。 搞定了包红日这里,张文定就给刘浩打了个电话,也没叫刘浩过来办公室,只是稍稍提了提,让刘浩去木湾做副镇长。 刘浩对这个要求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心里憧憬着,自己过去作副镇长,但要不了多久,估计就是一镇之长了。 毕竟,先过渡一下,然后再提,这样才符合工作要求——同时把木湾镇的两位主官都换了的话,怕有些工作会受到影响,中间隔个几个月,比较合适。 这两个人说定,张文定又跟副手还有组织部沟通了一下,便让组织部开始走程序了。 他这边,还有很多重要的工作要做呢,可没那个时间过多的关心这两个人的工作调动。 …… “张县长,我们回白漳了,下次再过来。”姚瑶的车到了望柏,才给张文定打电话,“这次在燃翼,还真发现了些商机,回去做点准备,下次过来,就要和你们县里详谈了。” 张文定这时候在办公室里,听到这个话,顺口就说:“走那么急呀,都没来得及给你们送行。” “不用送行。”姚瑶笑嘻嘻地说道,“很快就又会过来的,到时候有的是打扰你的时候。”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们都是贵客,我们县里是请都请不来呀。”张文定哈哈笑着道,“下次过来,好好陪陪你们。在县里有什么需要的,直接给我打电话。” “好的好的。”姚瑶笑着道,“那就下次再见,不打扰你工作了啊!” 这通电话,没有聊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张文定也处是听出来了,姚瑶他们是想早点回白漳,估计是电站那边竞争到了白热化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姚瑶和申巨华是竞争还是会合作,不过看样子,对电站感兴趣的,并不仅仅只是他们两伙人。 还有个黄志,似乎也另有势力呢。 这些事情,张文定也懒得多管,由他们自己去争吧,反正最后都绕不过要和县里谈电力供应的问题——那些合同在手,主动权就在手。 张文定想着自己手里有主动权,不急着插手,但有人却等不急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张文定接到吕万勋的电话:“班长,水利厅说要和我们谈谈。” 一听到水利厅要谈一谈,张文定心里就叹了口气。 想了想,张文定道:“我在办公室,你上来吧。” 这么说,自然就是说明人在县府这边的办公室。 “好的,我马上上来。”吕万勋态度很端正,挂断电话之后没有迟疑,便上楼找张文定去了。 见到吕万勋上来,张文定便直奔主题问道:“他们想怎么谈?” 吕万勋自己在张文定对面坐下,皱着眉头道:“没说要怎么谈,只是打电话给我,说要和我们谈谈。” 张文定再问:“谈哪方面的?” “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有几个方面的工作要谈。”吕万勋看着张文定,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们就是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们会派人过来谈,应该是跟电站有关的工作,和封山方面,估计也有点挂钩。” 张文定冷哼一声,道:“我就不明白了,这明明是林业系统的事儿,他们怎么就那么积极。” 这个话,吕万勋没办法接,只能保持沉默。 张文定眉头挑了挑,又道:“电站的工作,他们跟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我们又不是电站的股东。” 吕万勋提醒了一句:“但我们要用电站的电。” “我们用电又不是不给钱。”张文定眨了眨眼,“我们还有合同,一切都是按合同办事。” “这个合同……”吕万勋自然知道合同是怎么回事,只能苦笑着道,“我估计,他们可能是不想承认这个合同。只要有这个合同在,他们跟别人谈判的时候,就肯定会处于劣势,有些条件就不好谈了。” “他们好不好谈,跟我们没关系。”张文定冷笑道,“合同是跟电站签的,他们想不同意就不同意,那还要合同干嘛?” 吕万勋附和了一句:“这个合同,我们肯定要咬死!这一点,不能轻易退让!” “肯定不能轻易退让,不管怎么说,县里的电必须要保障!”张文定皱起了眉头,道,“再说了,这事儿也不是他们一家的事儿吧?林业厅不过来,就光他们一家,谈出来的结果,林业厅会认可吗?” “林业厅怕是不会过来人了。”吕万勋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万一他们派了人来,再像上次一样,那真的就没法做人了。” 听到他这么说,张文定也笑了起来。 林业厅不敢派人来了,这个可能性倒是极高,毕竟,谁都不想在同一个地方丢两次脸啊! 想了想,张文定道:“他们现在估计谈判挺急的,咱们先拖一下,让他们自己先开条件。” 吕万勋点点头:“嗯,这个可以。具体……拖到什么时候呢?” 张文定道:“先拖一个星期吧。” “一个星期是不是长了点?”吕万勋苦笑一声,“虽然咱们现在占住了道理,但如果真的完全撕破脸,那以后很多工作也不好开展啊!” 张文定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事,先拖一个星期。反正是要得罪人的,倒不如一次把人得罪狠了,表现出我们的强势,以后跟他们打交道,我们才能舒心点。这一次,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燃翼不怕他们!” 第934章 老师到来 “班长,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吕万勋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要规劝一下张文定,“您在这里的时候,是可以顶得住省里的压力,但等到以后您高升了,省里各部门对燃翼形成了固有的印象,以后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啊!” 这个话的潜台词就是——别人没有你那么强的能力和背景,以后县里可能会被省里各厅局讨厌啊! 先有林业厅,现在又有水利厅,照这么下去,以后的事儿,真的就说不好了。 你们以后也可以强硬一点嘛…… 张文定很想这么说一句,但也知道,这么说,就是完全不负责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他张文定的风格跟别人都不同,也没权力要求别人都跟他一样。 算了,还是为县里多考虑一下吧。 不为了县里那些领导们,也要为县里的广大人民群众考虑——真要让省里对县里有了不好的看法,利益受损的,还是县里的群众。 张文定到了燃翼,就把自己当成了燃翼的一份子,要为县里谋利益,当然也要让县里的群里都受益。 这个受益,并不仅仅只是指现阶段的受益,还包括长远的利益。 甚至于,张文定很肯定,自己现在做的事情,都是在给县里打基础。 这个基础打好,需要几年的时间,而几年之后,自己极有可能会就调整到别的岗位上了。 所以,自己不能完全依着性子来啊! 虽然自从枪击案之后,张文定的心性有了改变,但毕竟还没有达到听不进劝的地步。 这时候,吕万勋这个话说得在理,他就要认真考虑一下了。 想了想,张文定点点头,道:“你先跟他们说一个星期吧,最低也要三天。具体谈什么,怎么谈,让他们先列个范围出来,不能让他们搞突然袭击。” “嗯嗯。”吕万勋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放心吧,他们要是不肯先列个范围,我直接就说不谈了。” 看着吕万勋这个态度,张文定还是颇为满意的,心里想着,是不是让吕万勋负责木湾镇的旅游开发项目呢,自己亲自负责手机项目呢? 以吕万勋的能力,如果负责木湾镇的旅游开发,应该是可以把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做好的。 只是,木湾镇的项目,成绩虽然大,但肯定大不过手机项目。 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一转,张文定便又马上否定了。 既然早就决定把手机项目给吕万勋了,那还是让吕万勋继续负责吧,至于木湾镇那边,具体交给谁,到时候再考虑吧。 几个副县长,现在都很听话,这个旅游开发的项目,可以考虑从他们之中选个人出来负责。 陈从水就算了,毕竟接下来有很多路要修,光这一块的工作就够他忙的了,再给别的项目,会让人眼红的。 带着这样的心思,张文定就点点头:“尽快落实吧。手机方面的相关知识,你也抽空补一补……” 张文定叫吕万勋补充手机方面的相关知识,是因为黄欣黛要过来了。 对于黄欣黛要过来这件事,张文定心里的情绪是有点复杂的。既很期待,也有点担心。 毕竟,那是自己大学时候纯纯的暗恋啊! 就在张文定这种复杂的情绪中,黄欣黛到了燃翼县。 来的并不仅仅只是她一个人,还有她带来的足足三十七个人的考察团队。 初来的那天,二人当然是没时间单独相处的,县委县政府对于这个考察团队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张文定带着几个县领导参加了接待宴会,在会上就指定由吕万勋专门负责这个投资考察。 至于相关的优惠政策,这个肯定是要张文定才能够最终拍板,前期的相关谈判,就需要吕万勋和相关部门的人员和考察团慢慢谈了。 第二天晚上,张文定才有机会和黄欣黛单独吃饭。 吃饭的地方不是在外面酒店里,还是在张文定家里。 “乐泉那边,还没有最终决定,你能不能施加点影响力?”喝了口红酒,张文定对黄欣黛道,“虽然目前来讲,他们差不多已经算是倾向于我们县里了,对于开发区完全不选择了,但我还是有点担心,怕万一出个什么情况……” 黄欣黛笑着道:“你以前干招商的时候,可没这么患得患失过。” “今日不同往日。”张文定摇摇头,叹息一声,道,“以后怎么我不清楚,但目前,我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为燃翼多拉一个项目算一个项目。以后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调走了。” 黄欣黛道:“你考虑得真长远。” “不考虑长远不行啊。”张文定苦笑了一声,“我下过两次区县,在安青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成绩,但那时候是副职,责任没有那么大。现在不同了,我现在是燃翼的一把手,对全县的所有工作,都是有责任的。我来了燃翼,有责任为燃翼做出应有的贡献。” “要都像你这么想,工作就好干了。”黄欣黛举起杯。 张文定跟她碰了一下,道:“其实大部分干部,都是想干出成绩的。谁不希望得到群众的表扬呢?只是有时候吧,干工作也没那么容易。” 说到这儿,张文定顿了顿,然后看着黄欣黛的眼睛,道:“云丫头她爸就要调了,县里可能也马上要调整了。我现在只能抓紧啊!” 黄欣黛明白了,在武贤齐的工作调整之前,肯定会让张文定当上县委一把手,但正式当了一把手之后,县长的位置,肯定是要空出来。 到时候,另配一个县长,张文定在燃翼的工作环境,跟现在肯定是不一样的了。 如果仅仅只是工作环境的话,倒也无所谓。 重点是,新来一个县长的话,到时候,招商引资的成绩肯定要分一部分出去。 最让张文定担心的是,新来了县长,总不能县里这些大项目,一个都不给他吧? 可真要给了他,万一他对情况不了解,胡乱指挥一通,那损失算谁的? 所以,张文定要趁着岗位没调整之前,把项目尽快落实,做好相关的规划工作! 只要项目落实了,规划作好了,调子定下来,有了具体的分管负责人,到时候要干什么事情,阻力就会小许多。 想着这些,黄欣黛就点点头,道:“听说是快了,估计省里和市里近期应该会找你谈话。” 张文定点点头,没说话。 黄欣黛就继续道:“乐泉那边,我施加不了多少影响力了,但可以跟他们去聊一聊。放心吧,问题不大的。反正我这次过来,要呆很长时间,又不是马上就走,是吧?” 这个话说完,黄欣黛就直直地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迎着黄欣黛的目光,心跳瞬间加速,下意识地说道:“真希望你一直就在燃翼不走了。” 黄欣黛就笑着道:“真的呀?” 张文定点头:“真的。” “那我在外面那些生意没人管,如果亏了怎么办?”黄欣黛眨着眼睛道,“你是不是给我补?” 张文定很肯定地说道:“必须补啊!” “补也没用。”黄欣黛笑了起来,“就算我想在燃翼长住不走了,你也不可能一直在燃翼啊!” “这倒是……”张文定叹息一声,“如果读大学的时候,胆子大一点,去追你就好了。” “你胆子够大的了。”黄欣黛摇摇头,然后看着张文定,很认真地说道,“文定,我是不是给你出难题了?” 呃……这要怎么回答呢? 张文定有点迟疑,有确定她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这么说?”张文定只能这么问了。 “云丫头都跟我说了。”黄欣黛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认真,继续道,“其实……唉,说到底,还是我魔障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终于说到这个问题了。 张文定开始还以为谈到这个的时候,会尴尬,可现在看黄欣黛的表情,却又觉得,不应该尴尬。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你有这个权利。”张文定想了想,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云丫头跟我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其实劝过她,让你们收养一个孩子。但说实话,我嘴里是在劝她,心里其实……你明白的。” “明白。”黄欣黛笑着点头,“送上门的好事,心里还是不想拒绝对吧。” 这一下,张文定是真的尴尬了,赶紧摆摆手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感觉太突然了,然后,你知道我一直暗恋嘛……” “不用解释了。”黄欣黛笑得更欢,“解释就是掩饰。另外,我发现你其实没有考虑到一个情况……” 张文定一愣:“什么情况?” 黄欣黛道:“现在怀孕可以做试管婴儿,人工授孕啊!” 张文定傻眼了,是啊,医学这么发达,不用同床共枕,也可以怀孕啊! 卧草,白高兴一场了? 黄欣黛对张文定这个反应还算满意,又来了一句:“不过,我又觉得,试管婴儿,对孩子有点不负责任了,还是自然受孕的好……” 第935章 反悔? 这个话,张文定听得真是心痒痒。 黄老师啊黄老师,你这真是太考验学生我的定力了啊! “这个确实。试管婴儿,毕竟是在无法自然怀孕的情况下,采取的补救手段。”张文定压住心头有些躁乱念头,保持着平静的脸色,缓缓说道,“不过,不管你有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你是老师,我是学生,学生听老师的。” 黄欣黛笑道:“你怎么脸皮变这么厚了?” “不是脸皮变厚了,而是我能够面对自己的内心深处最初最纯的感情了。”张文定凝视着黄欣黛的眼睛,颇为深情地说道,“如果没机会,我只能遗憾。但如果有机会了,我一定会把握,不会让自己以后再继续遗憾。” “我真的没想到,你大学的时候会对我动心。”黄欣黛叹息了一声,道,“学校里那么多漂亮女同学,我比你大那么多,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张文定摇摇头,道:“小男生喜欢成熟的女生,小女生喜欢大叔,不都是这样么?” “这还真是……”黄欣黛苦笑一声,也摇了摇头。 张文定嘴动了动,但却没说话,朝她举起了酒杯。 黄欣黛举杯跟他碰了一下,道:“你不会是想把我灌醉了,今天就那什么吧?” “怎么会?”张文定赶紧否认,“为了孩子着想,其实,应该要禁烟禁酒半年之后……” “这个观念我是不认同的。”黄欣黛打断张文定的话,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爸从来就没禁过烟酒,但我们出生到现在,不管是身体还是智力,都还挺优秀的。就我所认识的人,他们结婚生子,基本上天天都在抽烟喝酒,但孩子生出来,无论是身体还是智力,都非常棒。所以,我对这个真的没什么讲究。” 对她这个话,张文定想否定,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虽然各种宣传上都是如此,但事实中,也却实有很多人烟酒不禁,生的孩子同样很好。 可是,张文定不是一个喜好烟酒的人,所以还是希望尽量禁一下,然后再考虑生孩子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会拿自己的观念去强行要求黄欣黛。 “那……我听老师的。”张文定点点头,笑着道,“老师说不用禁,不用等,那就不禁不等。” 黄欣黛白了他一眼:“你当然是不希望等了,你恨不得现在就开始是不是?” 张文定道:“冤枉啊!我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这个,这个不是我心里怎么想就能够怎么办的,一切还要看老师的意思。” “你这甩锅能力真的是深入骨髓了。”黄欣黛没好气地说道,“句句都不离往我身上甩锅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这尊师重道。”张文定笑了起来,“其实你要来的时候,我还很担心会很尴尬,真没想到,现在我们聊得这么嗨。” “我也没想到。”黄欣黛也笑了起来,“我甚至想着,要不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哪天和你喝酒喝多了,喝醉了,自然而然的发生点什么事情,就不尴尬了。可是现在,这才还刚喝酒,就什么都说出来了。啧,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情调,搞得现在跟讨论工作似的。” 讨论工作? 张文定一细想,刚才还真是跟讨论工作差不多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自己真的现在已经把工作融入生活了?搞得把感情都变成了工作,情调也枯燥了。 “我的错我的错。”张文定赶紧道歉,“最近真是忙工作忙晕头了,反正现在只要一谈事情,就下意识地把任何事情都当成了工作,谈得很有条理……” 说到这儿,张文定顿了顿,又道:“还是喝酒吧,喝酒能够培养情调。” “哼,再怎么喝酒,今天你也别想。”黄欣黛不满地说道,“太影响心情了。” “今天不想,保证今天不想。”张文定道,“明天再想吧,啊,不急于这一时嘛。” 黄欣黛道:“明天也不行。” 张文定道:“那什么时候行?” “这个就要看你的表现了。”黄欣黛似笑非笑地说道,“虽然说我现在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毕竟这事儿,你知道的,这事儿我其实很有压力。所以,看你的表现吧,说不定什么时候打动我了,我就战胜了自己的心理压力了呢?” 张文定一脸懵逼。 卧草! 还有这么玩套路的? 明明是你自己想要个孩子,我这儿担着风险答应了,怎么你又开始退缩了,还要看我表现了呢? 搞得好像是我在求你似的。 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呢? 心里嘀咕着,张文定表面上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内心真实的想法,苦笑着摇摇头:“行,那你就看我的表现吧。谁叫你老师,我是学生呢?唉,尊师重道,是我们优良的传统美德呀。” 黄欣黛冷哼一声:“总是强调老师和学生,你是嫌我年纪大了吗?” 张文定道:“怎么会?你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跟当年一模一样,怎么会老?” “就你会哄人。”黄欣黛笑了起来,“那你不断的强调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是什么意思?” 这还能有什么意思? 张文定感觉自己对于黄老师真的是不够了解,以前她不是这样纠缠不休的人啊,怎么今天这问题一个接一个,这么不容易对付了呢? 果然是陷入恋爱的人,脑子都是不够用的。 张文定只能说:“我的意思就是说,我听你的。” “哦……”黄欣黛拖长了音调,然后才淡淡然说道,“原来是这样,你一直说一直说,我还以为你特别喜欢老师和学生的角色扮演呢。” 老师,你被云丫头带坏了! 张文定这时候总算明白过来了,自己被黄老师调戏了! 唉,这是个什么时代啊,连那么温柔的黄老师,都学会玩套路了,还能够找到真诚的人吗? 世事艰难啊,想要拥有当初的暗恋,看来还需要狠下一番工夫才行。 眼见张文定一脸无辜,黄欣黛心里终于满意了,才笑着转移了话题:“这次过来,就直接要建厂了,相关的手续,省工商局那边会搞定。不过这个优惠力度,还是要你们市里和县里协调。” “我会和市里协调的。”张文定点点头,“税收减免方面,我们县里的权限不大,最多五年,超出五年了,这个要到市里争取。不过,退税方面,县里有一定的自主权,这个是市里早就给我们下放了的。” “你们县里能够自主退税?”黄欣黛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好事。 “我们这儿穷啊。”张文定笑了起来,“当初市里为了鼓励我们招商引资,还是给了我们几个产业园区的指示的,到时候给你们划个产业园区嘛,正好退税的范围是科技创新创业,你们搞手机,可不就是科技公司嘛。” “那这个就太好了。”黄欣黛点点头,“我们其实也不仅仅只是建一个厂,总体的规划,还是建成一个产业园区。分几期工程建设吧。主要还是看销量,然后逐步提升产能。” 张文定点点头,又道:“云丫头说她要做养生这一块?今后手机这方面,就是你来负责?” “差不多吧。”黄欣黛叹了口气,“其实手机主要是我要做的,她是为了我才做,当然她自己也愿意做。不过她最想做养生,就是把道家的养生文化做好,建一个类似山庄的形式,也当作她自己的道场。” “她是个有恒心的人。”张文定对于武云还是蛮佩服的,“有她忙着,我对师父的愧疚也轻一点。师父一直是有着宏道的愿望的,但我却没做好。” “你现在人在仕途,造福一方百姓,这也是一种宏道啊。”黄欣黛接过话,“你师父的那样的高人,他要宏的道,只会是天地大道,你入世修行,也是一种道啊!” “话是这么说,但……”张文定摇摇头,笑了起来,“你说得对,万事万物,都是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嘛。不纠结了,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宏道。” 黄欣黛笑道:“你这么想就对了!你的工作,其实就是在宏道了,你这次帮我,也可以当作一种宏道。” 帮你生孩子也是一种宏道? 这个理由,我竟然无法反驳! 张文定呆呆地看着黄欣黛,苦笑道:“照你这么说,我们那什么,我就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了?” “总是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嘛。”黄欣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有了个光明正大的借口,你才好做事嘛。其实有时候想一想,我都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 张文定看着她,情不自禁地想着,她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当然,张文定也知道,今天喝着酒聊着这些,别看黄欣黛似乎没有一点压力,但心里肯定并不轻松。 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刚才一直不停地在说话? 在这种时候,如果黄欣黛真的后悔了,不想和他生孩子了,张文定虽然会很遗憾,但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第936章 开始谈 对于和黄欣黛生孩子这个事情,张文定当然是愿意的,但也有自己的担忧。 所以说,如果黄欣黛主动一点,那他就会顺水推舟,可如果黄欣黛退缩了,那他也不会去主动。 说到底,就是他心里并没有特别坚定地想要拥有她,他还有犹豫,他还在考虑这件事情一旦做了之后,会有什么可能出现的后果。 这种后果,是他不希望出现的,或者说是他不愿意面对的。 所以,与其说是尊重黄欣黛的选择,不如说是他内心还在纠结,他还不愿意真正面对一个可怕的后果,尽管这个后果出现的可能性并不高——他相信不管是武云还是黄欣黛都会保守住这个秘密的。 见张文定不说话,黄欣黛就笑了笑,然后看了张文定足足有五秒钟,道:“其实在随江的时候,如果你真的用心追我的话,说不定那时候我就答应你了。” 张文定脸上的神色就复杂了:“啊?这个……不会吧?你这……我怎么感觉,你那时候对我动过心?” “不知道算不算动心,但那时候确实愿意和你说话,只不过……”黄欣黛摇摇头,“只不过你那时候只顾着追你老婆,而云丫头又比你用心,所以我就和云丫头了。难道你没有发现,在随江的时候,我特别愿意和你一起吗?” 张文定回想了一下,似乎真如她所说。 有时候,黄欣黛去随江,并不是先和武云联系,而是和他先聊系,然后两人先见面吃饭啥的,等到武云知道后,就和他吵架。 那时候,他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现在回想一下,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特别? “我……我到底是错过了什么啊!”张文定想到这些过往,心中就特别不是滋味了。 想当初,他和武玲的爱情,那是以假装谈恋爱开始的,谁都没想到过,会弄假成真。 在假装恋爱的时候,错过了一场有可能的真爱。 但错过有可能的真爱的同时,却又收获了一份实实在在的真爱。 这其中的因果,真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了。 错过与收获,都在同一时刻发生。 黄欣黛看着张文定的脸,笑着说话:“后悔了吗?”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回答说后悔了,会让人觉得他虚伪,觉得他并不喜欢武玲;回答说不后悔,谁知道黄欣黛心里会不会突然之间就特别不爽呢? 在这种时候,这个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是个错误。 张文定想了想,笑了起来:“感谢上苍,让我没有第二次错过你。” 这个话,直接就回避了刚才那个问题。 这种规避正面回答的手段,真的是一点都难不住张文定——避重就轻转移话题这是必修课啊! 黄欣黛笑得更开心了:“你真是越来越滑头了,唉……当初你多单纯啊,问我拉投资都那么直接,现在,到底还是成熟了啊!” 张文定就道:“成熟了才好,成熟了才懂得心疼你。要不然的话,怎么照顾你?” 黄欣黛冷哼一声:“好像一直都是云丫头在照顾我,我可没感受到你的心疼。” 这个话,张文定就不同意了,顿时分辨道:“以前为了你,我和云丫头吵过架,还打过架呢。” 听他说起这个,黄欣黛就笑了起来:“是啊,那时候看着你们俩吵,我虽然表面上不开心,但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张文定就赶紧顺着这个话说道:“是吧,有两个人争你,至少证明这两个人心里都挺在乎你的。” “你呀……”黄欣黛伸手指了指他,“我发现你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会说了。以你现在的地位,加上你这张嘴,不知道会哄多少漂亮女人。” “漂亮女人都不需要我哄,她们都是美丽与智慧共存的。”张文定赶紧拍马屁,“不管是你还是我老婆,还是云丫头,我都不需要哄啊!甚至我和云丫头还经常吵呢。” 黄欣黛似笑非笑道:“那你们家徐主任呢?” 张文定就知道,她是在说徐莹呢。 唉,想当初在随江,确实有不少传他和徐莹的闲话,甚至还有人传他和木槿花以及白珊珊的闲话。 想不到,到现在黄欣黛都还记着这事儿呢。 只不过,这种事情,张文定肯定是不会承认的,哪怕武云和武玲都知道这事儿了,哪怕曾经被她们识破,甚至当初还因为这事儿,他和武玲差点分手,但现在都不会承认。 这种事情,不承认,就还有余地,一旦承认了,那真是没有后路了。 所以,张文定就苦着一张脸,很无奈地说道:“我的黄老师,别人不相信我,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黄欣黛问:“真的不是你家的?” “你得相信我!”张文定没有正面回答。 “哦,好吧,那我就先暂时相信你吧。”黄欣黛点点头,看来,“你的心里,始终只有我们三个对吧?” “对对对。”张文定立马点头附和。 黄欣黛就冷笑了起来:“哼,你果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呃,怎么回事? 这画风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刚才不是还有说有笑的吗,怎么一下子就说这样难听的话了呢?而且,并不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的! 心里有点打鼓,张文定就仿佛没发现黄欣黛的情绪有什么变化似的,笑着道:“我和我老婆之间,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但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很深的。对于你,你是我的大学时候的暗恋,甚至到现在还心里保留一个你的位置。你们俩,是我最钟情的人。” 黄欣黛继续冷笑:“那云丫头呢?” “云丫头?”张文定摇摇头,“那不一样,那是同门,是兄弟,我就没拿她当女人!” 黄欣黛翻了个白眼:“哼,刚才我说你心里只有我们三个,你还点头说对对对呢。” 张文定顿时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原来她是因为这个话才突然变脸的啊! “我的老师啊,你和云丫头怎么可能?”张文定赶紧摇头,“我和她之间经常吵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她也不喜欢男人,你说你还吃这个醋,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说到这儿,张文定顿了一下,然后加重了一点语气:“就算你不相信我,你难道还不相信她啊?” “她说如果一定要找个男人的话,那她就只会找你。”黄欣黛脸色还是有些不好,很不爽地说道,“要不然,我怎么会答应过来找你?真的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男人了?” 张文定欲哭无泪。 卧草! 武云你太坑了! 你个坑货啊! 张文定是怎么也没想到,武云居然会对黄欣黛这么说,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心好累! 张文定伸手在脸上揉了揉,很无奈地说道:“她也就只是那么说说而已,你也知道我们修的功法有点特别。” “别解释了。”黄欣黛摆摆手,“不管怎么说,至少肥水没落外人田。” 这个不解释真不行了,张文定很无力地说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黄欣黛举起杯,“好好喝酒吧,谈谈正事。” “那就谈正事吧。”张文定跟他碰了一下,然后喝了口酒,道,“这次你过来,多呆一些时间,多跑些地方。我们这儿有中草药基地,而且这个也是县里重点发展的项目,你看看要不要投资一点。” 黄欣黛很痛快地摆摆手:“没兴趣。我现在就是一心把手机项目做好,然后生个孩子。唉,年纪不小了啊……” 不是说正事吗?怎么又扯到孩子身上了? 张文定真是无奈了,女人啊,就是这么不可琢磨。 但他也算是松了口气,只要黄欣黛还愿意说生孩子这事儿,那就证明,她虽然因为有点心情不爽,但还不至于让他彻底没希望。 只不过,今天这个气氛,很显然是不适合继续深聊下去了,只能先冷静一下,下次再聊。 或者说,下次找个机会,直接办事。 …… 和黄欣黛的私事不急于一时,毕竟最近这段时间,还是要以公事为主。 水利厅的人来得很快,但人不多。 由水厅利办公室副主任汪家富带队,共有三个人,另外,市水利局来了个副局长加办公室副主任。 一行两台车,到了燃翼县里。 省里的厅局要和县里谈事,没有把县里的人叫去省里,而是专门派人下来,可见厅里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极有可能,他们是听过林业厅在燃翼的遭遇的,所以专门派人来了,免得惹得张文定发脾气。 当然了,毕业级别摆在那儿,所以,派人的时候,连个正处都没派出来,只是让一个副处带队,也算是保留了一点厅里的脸面。 张文定倒是没特别在意在这个级别对等的问题,也没有让吕万勋先和水利厅的人谈,而是直接上阵,亲自和水利厅的人对上了。 县政府会议室,相互的认识介绍过后,汪家富就很直接地说道:“张县长,这次厅里让我来呢,主要是想和你们沟通一下县里的用电问题。” 第937章 态度不好 这个用电问题,指的肯定不是正常的市电用电,绝对是指木湾电站供给燃翼县的电。 这个电,是张文定必须要争取的。 “用电……”张文定揣着明白装糊涂,“用电问题,不归你们水利厅管吧?” 汪家富皱了皱眉,这个张文定态度有点不友好。 不过,汪家富毕竟是混办公室的,忍耐力还是相当强的,很快就把眉头舒展开了,笑着道:“市电确实跟我们没关系,不过木湾电站有些电,听说是供给了燃翼的……” 既然汪家富这么直奔主题了,张文定自然也不再装糊涂,很直接地说道:“嗯,是有这么回事,我们和电站签了合同的。” “这个合同呢,我们也听黄志同志说起过。”汪家富先是点点头肯定了这个合同的存在。 然而,大家都知道的,说话的重点,并不在于前面,而是在后但是的后面。 汪家富的但是马上就来了:“但是呢,这个合同,我们厅法制处的同志们经过认真研究,发现有些条款,是不符合相关法律规定的。所以呢,厅里就叫我们来县里看一看,和你们沟通一下。” 张文定早就知道那个用电合同,肯定不会被林业厅和水利厅承认,这会儿听到这个话,一点也不意外,但表面上却是脸色一冷,淡淡然道:“我不太明白你指的什么。不过,我们县里对于合同是很认真的,相关的合同,不仅仅法制办会认真研究,司法局也是一起研究了的。” 这话就是在露肌肉了,你想认定合同无效,得经过我们县里——合同的答订地点是在燃翼,官司要在燃翼县法院打。 直接说法院显得太不讲理了,说个司法局,让你们明白一下到底是谁的主场。 汪家富听懂了这个话的意思,顿时一阵牙疼。 卧草!张文定你怎么说也是一县之长,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蛮横? 大家都是文明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做事要不要这么绝啊? 我都代表省厅来和你沟通了,够给你面子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心里带着点火气,汪家富脸色也正了起来:“我今天来,是很诚心和你们沟通的。” “我们也是很诚意和你们沟通的。”吕万勋插了一句话,“最近县里的工作非常蛮忙,好几个大项目在等着张县长去谈。今天本来还有个八亿的项目要谈,张县长都推了,现在专门来接待你们……” 这话听得汪家富心里特别不舒服。 怎么着,八个亿的项目就比我们厅里重要? 再说了,就你们燃翼这破样,要什么没什么,会有八亿的大项目看得上你们? 八亿越南盾还差不多! “感谢张县长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汪家富毫无诚意地敷衍了一句,然后点点头,道,“对于燃翼的困难,我们也是知道的。但是这个用电标准,咱们还是要符合规定一点。” 对这种废话,张文定都不想回答。 吕万勋继续道:“现在就很符合规定啊。现在吧,我们县里各种大项目都要落地,目前的电以后可能都不够用了。本来还想和木湾电站再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多分一些电。不过既然你们厅里直接下来视察工作了,那咱们县里就代表全县广大干部群众,请厅里重视一下我们县里的实际困难,每年再把用电量给我们上浮个百分之三十……” 汪家富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老子到你们县里来,是想让你们把用电量削减一下的,然后我们在电站的改制工作上,就可以多占一些主动权,你倒好,居然还想上浮百分之三十。 看来,林业厅那边的传闻是真的啊,你们县里,真的有点狂,对于省厅没有足够的尊重啊! 汪家富还不知道张文定在民政厅里搞出来的事情,要不然的话,估计这一趟,都会有点不太敢来了。 “这个不可能。”汪家富摇摇头,似笑非笑道,“你们要用电,可以直接问电力部门,跟我们说不着这个。就你们现在这个用电量,都已经超出了范围了,你们这是违规操作。” “你一下来就指责我们是违规操作?”张文定冷哼一声,“像你这样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我告诉你,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说完这个话,张文定站起身就要走。 这一出,出乎了所有的人的预料,别说汪家富没想到,就连吕万勋也没料到。 汪家富今天过来是谈事情的,确切地说是谈判的,如果张文定走了,那这还怎么谈?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张文定走啊! 他的本意,只是用占据一个主动权,所以才说县里的操作是违规的,只要这一点站住脚,那在谈判的时候,就会占据主动了,会让县里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让。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听到违规两个字,张文定直接就暴走了,不准备谈了! 这是同志们之间谈工作啊,不是小混混们讲数,哪有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道理? 张文定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汪家富心里真是很生气,但这气却是丝毫不能发出来,还得要哄着张文定。 毕竟,说到底,还是他刚才那句话说错了。 不管燃翼的操作方式有没有违规,但在市里没有表态之前,他都不能把违规二字说出口啊! 遇到不敢跟省厅叫板的人,他说了也就说了,但遇到张文定,他这么说,那就是他倒霉了。 “张县长留步!”汪家富到底是干办公室工作的,关键时刻还是很拉得下脸的,立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伸手去拉张文定,“口误,口误!” “放手!”张文定本来就没准备走,只是要争一下主动权,眼见汪家富这时候怕了,便顺势站定了,一脸怒气地说道,“我告诉你,你可以对我个人有意见,但你不能对我们县里存在偏见!你这个态度,我很怀疑你是过来谈工作的,还是要找事儿的!” 卧草!张文定你要不要这么狂? 汪家富这一瞬间,都差点要忍不住这口气了。 在厅领导面前,汪家富无论有多大的气都要忍,但张文定只是一个县领导啊! 虽然张文定是正处,而汪家富是副处。但是,副处是省厅来的,带着天然的优势。 “看来张县长对我有很大的误会啊!”汪家富想到临行之前,厅领导的叮嘱,还是决定再忍一忍,“我对你本人没有任何意见,对燃翼同样也没有任何偏见。咱们这是在讨论工作,肯定会有不同的看法,要不然也用不着谈了对吧?” 张文定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觉得用不着谈了,那就不用谈了吧。” 汪家富瞬间懵逼,卧草,我是这个意思吗?我说的话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好在,汪家富在一瞬间,就又明白了,张文定不是听不懂他的话,而是在故意找碴呢。 尼玛,堂堂一县之长,你能不能有点风度? 想靠着这么胡搅蛮缠就把电站合同的事儿给混过去?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我是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来的!”汪家富感觉自己真的有点忍不下去了,皱着眉头道,“你们这是觉得有一份合同在手,就可以完全不在意厅里的意见了是吧?” 张文定没想到,汪家富居然还能够雄起一把,顿时来了点兴趣,似笑非笑道:“对于上级部门的正确指导意见,我们县里肯定是虚心接受的。” 言外之意,不正确的指导意见,那我们就不听了!至于什么是正确,什么是不正确,以我们县里的认定标准为准! 见过狂的,没见过你这么狂的,这要是在我们厅里,你绝对呆不住一年! “这样,用电问题,我们先放一放。”汪家富深吸一口一气,“关于木湾电站的水土保持问题,厅里专门进行一个水利工程和水土保持的研究,也有了一个工作方向和方案,这方面的工作,需要你们县里配合。” “你说。”张文定点点头,坐了下来,“厅里有什么指示?” 汪家富现在是怎么看张文定怎么不顺眼了。 你这个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在听厅里的指示,而是要我向你汇报工作吧? 压下心里的不爽,汪家富调整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木湾电站那边,沿河需要划出一定范围的封山面积。这个工作,稍后厅里会出一个具体的文件,你们县里要认真执行。” 直接就叫我们执行,你们考虑过实际情况吗? 张文定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吕万勋只能接话了:“封山的工作,还是要考虑到实际情况。木湾镇是我们县里现在的发展重点,对于木湾的发呢,我们县里有一个长远的规划。这方面,还要请厅里多多理解支持。” 这是在婉拒,虽然话说得没有张文定那么冲,但拒绝就是拒绝! 汪家富的脸色就很不好了,他真的忍不住了,冲着吕万勋冷哼一声:“我记得你们县里的水利工作,不是你负责了吧?” 第938章 翻脸 现在燃翼的农林水工作,是由余世文分管的。 不过,张文定说过了,跟电站相关的事情,余世文可以放一放,让吕万勋先管着。 这事儿,在县政府领导中,大家是知道的,但是,汪家富是从白漳来的,他不知道这个情况啊! 嗯,就算他知道这个情况,也会这么说的。 反正,现在他很不爽,没事都要找点事,更何况,现在有这个由头,他自然要说一说。 “县里的分工,不劳汪主任劳心了。”张文定淡淡然说道,“木湾电站方面的工作,现在由万勋同志联系。” 这个工作,是一个联系工作,不是分管的工作,说到哪儿去,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汪家富只是在挑刺,当然不可能真的能够干涉县里的分工。 “这是全省水系的集中整治,是全省水土保持,省内江河流域整一管理的系统性工作。”汪家富看了张文定一眼,很严肃地说道,“这个工作,现在是由厅里牵头,林业、国土等部门一起努力,你们县里,是不准备配合了?” 这个帽子,真是扣得一点都不为难。 张文定大怒,汪家富你欺人太甚啊! “上级部门的工作,我们肯定会配合。”张文定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汪家富,道,“不过县里人手有限,相关的征撤工作,还要厅里多费心。另外呢,封山的养护工作,如果有遇到违法的情况了,也希望厅里能够文明执法……” 文明执法?这事儿,不应该是你们县里来办吗?厅里山高水远的,不可能管着这事儿啊! 汪家富刚要开口,突然反应过来,张文定这是嘴里说着配合,行动上却是毫不配合。 沿河那么长的距离,相关的征撤工作,如果县里不去做的话,不可能从厅里派人过来吧? 这事儿,他就不是厅里应该做的工作! 看着张文定的脸,汪家富很想扑过去打他一顿,然后问,你们县里的配合,就是啥事也不干吗? 不过,汪家富还是忍住了。 是的,他先前发火了,这会儿又忍住了。因为他压下了自己的火气,知道这是在县里,这是张文定的地盘。 别说张文定派人,就算是派人了,说不定派出去的人,不光不配合,还暗中使坏呢。 汪家富也是干办公室的人,自然明白有时候要使坏,暗中的手段特别多。 也就是说,自己想用封山这一招来拿捏张文定,但张文定却可以完全不把这个当一回事。 封了山又如何? 没有地方上的支持,封了也保不住啊! 只是,这样的事情,一般都不会摆到明面上来,可是,现在张文定偏偏就摆到明面上来了。 这让汪家富很头疼。 遇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汪家富觉得,自己这一趟的燃翼之行,可能很难取得厅里想要的结果啊! 想到这里,汪家富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换了种语气,对着张文定道:“张县长,燃翼的实际困难呢,电站也向厅里反应了,厅里也会考虑这个实际情况,对于燃翼的用电,也是有考虑的。不过,以前的合同,真的还需要再讨论一下。” 以前的合同还要不要讨论? 这个问题,张文定心里肯定是有点数的——不可能不讨论。 毕竟,县里也不可能真正硬扛得住林业厅和水利厅。只不过,他不能让人把燃翼看扁了,也不能让燃翼的利益损失太大,所以,只能先表现得强硬一点,好在后面的谈判中占据主动。 如果一开始就软了,那肯定为县里争取不到多少利益了。 现在,见到汪家富先软了,张文定心里就松了一口气,道:“合同签都签了,我不觉得还有什么好讨论的。难道汪主任觉得,合同签了就是用来撕毁的吗?” 这尼玛,你说你堂堂一县之长,怪话怎么那么多呢? 汪家富真的想吐血了,苦笑一声:“合同虽然签了,但有时候,情况有些不一样,合同也是可以重新洽谈的嘛。就光从商业角度来讲,修改合同条款也是很正常的吧?” 这个倒也是一种道理。 张文定原本就有谈判的心理准备,因为谈判还能够保住县里的一些利益,如果真的完全不谈的话,到时候,省里市里直接往下压,县里也抗不住啊。 毕竟,当初这个用电合同,真是签得太夸张,当初签的时候,就是为了现在的谈判埋下伏笔。 想了想,张文定皱起眉头:“汪主任想怎么修改呢?” “不是我想怎么修改,是厅里的意思,而且也要和你们县里进行沟通。”汪家富先纠正了一句,然后才说出自己这边的要求,“厅里的意思,电站每年的电量,百分之二十供给县里,期限嘛……” “这个肯定不行。”张文定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否决了,“如果只肯百分之二十,那这个就没得,也不用再说期限了。” 汪家富嘴角扯了扯。 尼玛,我说百分之二十,你可以往上加嘛,这一言不合就摆出一副不谈的架子,你也太没风度了吧? 这不是在谈判吗? 你怎么随时就准备着掀桌子呢? 没有这么谈判的吧?没有这么干工作的吧?大家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集体,你也不太讲情面了! 这一瞬间,汪家富真心体会到了当初林业厅那些人下来,是有多么无奈了。 还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犀利的区县负责人啊! “那你们想要多少呢?”汪家富无奈地看着张文定,嘴上虽然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百分之七十。”张文定一脸严肃地摇摇头,“供电期限,可以适当缩短,但是供电必须要达到百分之七十。” 不可能百分之七十!汪家富在心里来了一句,但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摇了摇头,然后问:“供电期限缩短到多久呢?” 张文定道:“二十年,所有协议里的期限都改为二十年。” 这个回答,还是相当有诚意的。 根据以前合同里谈的,供电时限是有几个标准,最短的二十年,最长的有五十年,现在,张文定统一了,都是二十年。 对于这个年限,汪家富不置可否,想了想,说道:“百分之七十的电是不可能的,这么高的用电合同摆在那儿,电站还怎么经营?” “电站的经营就是卖电,我们大宗买电,又不是不给钱。”张文定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道,“说起来,我们这也算是电站的大客户了,价格公道,结算及时,还节约了他们维护客户的成本,怎么就不能经营了?” 这个道理,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用在普通的商业往来上,确实没毛病。但现在,这个情况,并不是普通的商业往来啊! 汪家富叹息一声:“这个道理……张县长,咱们就推开天窗说亮话吧,百分之二十五,你们县里的用电基本上就能够保障了,甚至还有富余。你要那么多的电,你也用不了啊!” “百分之二十五我现在是能保障了,但马上就有几个大项目要开动,过得一两年,县里就会多几个吃电大户,到时候,没电用了怎么办?企业的损失谁来补?”张文定冷哼一声,“要不加一条,如果因为缺电,到时候企业的一切损失,由水利厅来补?” 汪家富都要翻白眼了。 哪有这么谈判的?这不是胡搅蛮缠了吗? “明年的水利项目,对燃翼县会有倾斜。”汪家富拿张文定没办法,只能使出大招了,“你们打个报告上来,厅里给你们批几个项目。” 是的,是几个项目,不是一个! 当然了,至于这几个项目的大小,那肯定是由厅里作主了。 “厅里的水利项目,本来就是你们的本职工作。”张文定翻了个白眼,“难不成我们不打报告,你们就能不管我们县里?” 汪家富回了一句:“本职工作和政策倾斜,那能一样吗?” 这个确实不一样,张文定当然知道这一点,心里对这个也还是有点期待。 只是,与厅里那不知道大小的项目相比,保障工业用电,肯定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了。 “说实话,项目呢,我们县里现在真的不缺。”张文定吐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缺的是电!巨大的工业用电!这不仅仅关系到企业的生存发展,也关系到燃翼的稳定团结。我们这几个项目,将来的就业岗位,是在十万个左右!这不是小事啊!” 十万个就业岗位,这个确实是大事了。 汪家富感觉自己真的很憋屈。 这叫什么事儿? 我跟你谈水利工程,谈电力供应,你跟我谈就业! 就你们燃翼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搞几个项目,就能够提供十万个就业岗位? 吹牛可以,但你真的别吹破了啊! “张县长,你这……”汪家富叹息一声,然后脸色一正,“你既然没有诚意谈,那我们就只能找望柏市谈了。” 拿市里来压我? 张文定两眼冰冷地看着汪家富,冷冷地说道:“既然汪主任要和市里谈,那你就去和市里谈吧!县里工作还很忙,我就不留汪主任了!” 汪家富这一下就直接傻眼了,卧草!你居然赶我走? 第939章 局势将变 汪家富能够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以前也是经历过一些事的。 不同场合的谈判,汪家富虽然没有经历过太多,但是,他也算是经历过几次的。 可是,就算大家在谈判桌上争得再厉害,那也都是为了工作,只要谈判一暂停,还是可以在一个桌子上把酒言欢的。 工作可以争论,但不能以损失私人交情为前提啊! 毕竟,说不定什么时候,大家就因为工作成了同事呢? 而且,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要办什么事情,也多个人帮忙啊! 所以,先前发火归发火,生气归生气,汪家富都还是想继续谈的。 但是这一次,汪家富真的是服了。 这个张文定,简直不可思议,谈不下去了,不是暂停谈判,而是选择把谈判对手赶走! 还有这种操作?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汪家富顿时就站了起来,厉声道:“张县长,你要对你所说的话负责!” 张文定冷哼一声:“对我的话我当然会负责,但我不会对你负责,我没把你怎么着。” 听到这个话,跟着汪家富过来的几个人中,有些脸色就变得怪怪的,而燃翼这边,吕万勋忍不住就直接笑了一声。 这个吕万勋,虽然年纪比张文定要大,但却是很喜欢上网的,整个人的思维很是活跃,一下就把张文定的话想歪了。 “哼!”汪家富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看着水利厅这些人都走了,张文定也起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吕万勋跟着张文定一起进了办公室。 “班长,水利厅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在沙发上坐下,吕万勋就一脸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次他们回去,不知道会怎么搬弄是非呢。” “别管他们。”张文定冷哼一声,“在燃翼,还轮不到他们来说话。” 吕万勋嘴角扯了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摊上这样的班长,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了。 “手机项目,你要抓紧时间落实。”张文定想了想,道,“他们跟省工商那边协调得差不多了,但市里的相关政策,你要帮着多跑一跑。只要项目搞好,投资额会很大,到时候,不说十万人,解决县里万把人的就业,问题不大。” “嗯,这个你放心吧,我会跟进的。”吕万勋说起这个,也是斗志昂扬,“县里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项目,万把人的就业……说起来,这样的企业,在市里,在省里,也算是大企业了!” “没办法,这就是个劳动密集型的企业。”张文定摇摇头,“他们毕竟是以代工为主,不仅仅生气自己的手机,还给别的品牌做代工,工人才是主力军。” 说到这儿,张文定脸上浮现了一点笑意:“如果他们的品牌能够做起来,以后说到燃翼,那也必须会提到这个手机品牌,咱们也与有荣焉。” 这确实很有吸引力。 吕万勋听得心里也很是舒服。 成绩是需要的,但在做出成绩的同时,如果能够让大家记住自己,为治下的人民群众谋得福利,这就更好了。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只要这个项目落地,我相信县里以后招商引资,都会容易很多了。”吕万勋接过话,感慨道,“甚至有许多投资,都不需要我们去招,他们都会主动跟过来了。” 对这个话,张文定是相信的。 投资都是追逐利润的,而且小投资跟随大投资的方向,这是很正常的。 张文定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几个大项目一落地,到时候,别的区县都会羡慕了。 “嗯,投资我不担心,我就担心,有人见不得我们好啊!”张文定长吐一口气,然后换了个话题,“电站那边,你再和黄志见个面,叫他不要乱说话!” “嗯,我跟他见过了,他心里有数。”吕万勋笑了起来,“现在,他在县里有两个项目,而且,好像他还想着在电站再插一脚,这时候,肯定不敢乱说话的。这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胃口太大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黄志胃口太大的话,县里又怎么能够从电站直接要到电呢? 管他胃口大不大,反正各取所需吧。 …… 吕万勋刚刚离开,张文定就接到一个电话:“张县长您好,我是杜秋英。” 杜秋英是谁? 张文定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苗玉珊的亲妹妹。啧,这两姐妹不同姓,真是容易搞忘记。 反应过来是谁了,张文定就回了一句:“嗯,你好。” “是这样的,张县长你现在有空吗?”杜秋英的声音有点急促,不像苗玉珊那么平稳。 张文定道:“什么事你说。” 杜秋英就有点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想到您办公室来一趟。” 张文定对苗玉珊的印象不错,而且和苗玉珊毕竟也有过关系,所以和苗玉珊说话很随意。 但是这个杜秋英嘛,张文定真心没有什么好的印象,除了觉得她长得漂亮之外,真心觉得一无是处,而且肯惹事。 现在一听到她这个话,张文定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女人不会是闯祸了吧? 好在,如果只是在县里闯了祸,张文定也不担心,自认为还是能够搞定的。 只要不是像上次那样惹到楚菲那样的人物,一切都好说。 毕竟,有苗玉珊的情分在呢。 只是,到办公室来还是免了吧! “今天还有几个会,有什么事你说。”张文定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但却不想给她机会,让她到办公室来。 苗玉珊的语气有了一丝变化,透出一点点失望:“哦,那,那……我想请您吃个饭,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最近都没时间,一直太忙。”张文定直接就断了她的念想,“你好好开店,要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杜秋英话里失望的味道就更加明显了:“哦,那,那行,不打扰您了。” 张文定没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居然叫我吃饭,咱们很熟吗? 此时,杜秋英收起了手机,对着面前一个男人说道:“张县长说最近没时间,等忙过这几天,给我打电话。你放心,我跟他在随江的时候,就经常一起吃饭!这不,看他到燃翼来了,我就跟过来发财了!” 这个话说完,杜秋英就一脸矜持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对面的男人笑着道:“一看杜总这样的人物,就知道肯定在哪儿都吃得开。到时候,我就全靠杜总了!” “没问题,你就放心吧!”杜秋英笑着道,“咱们合作,趁着县里现在还是张县长作主,多赚他几笔!” …… 杜秋英大吹法螺的时候,张文定已经动身前往望柏市了。 他去望柏,不是要办什么事,而是市长曹子华打来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一到曹子华的办公室,张文定就笑着道:“领导,是不是有什么大项目要照顾我们县里?” 曹子华嘴角扯了扯,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县里现在不是有好几个大项目在谈了吗?我还想问你有没有合适的推荐给市里呢!” 张文定怕的就是市里抢项目,所以刚进来就拿话先堵一下,现在再听到曹子华这个话,应对起来就毫无压力了:“县里的大项目,人家就是看中了县里的安静。” “行了,看你那得意的模样。”曹子华显得很是开心,伸手压了压,“这次叫你来呢,是有个事情要跟你通个气,坐,坐下说。” 张文定依言坐下,看着曹子华,没有说话,等着下文。 “最近你的工作呢,市里是看在眼里的,省里对你的的工作成绩和工作态度也很满意。”曹子华看着张文定,笑着道,“现在像你这么年轻又有能力的干部,省里是非常重视的。又要磨练你,又不能让你压力太大了。” “谢谢领导的肯定。”张文定赶紧表态,“我一定再接再历,不辜负领导和组织上的期望。” 曹子华点点头,继续道:“对你的工作能力和党性,我是很放心的。现在你主持县委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总揽全局的能力,市委也很放心,省里呢,也有意让你小进一步。你心里要有个数,过段时间,会有人下来谈话。”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的,终于要名正言顺地当上燃翼的一把手了啊! 但在激动之余,张文定也有点小担心,自己县长的职务,会不会马上就要丢了啊! 刚想到这里,张文定瞬间又反应过来了,不对啊,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由市委一把手佟冷海来通气吗? 难道……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张文定就马上笑着问道:“领导,你马上要去市委了?” 曹子华就矜持地摆了摆手,道:“还没下任命呢,呆会儿你去一趟市委,不然送行的那天人太多,佟省没时间单独和你说话。” 呀,佟冷海还没有去省里呢,就这叫上佟省了,看来就在这几天了。 想到这儿,张文定也明白,武贤齐离开的石盘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以后自己在石盘,日子肯定是没有以前那么好过了。 第940章 位置 “嗯,谢谢领导,我知道了。”张文定收拾他一下心绪,笑着道,“领导,祝贺你呀,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到您这儿吃个工作餐可以吗?” 虽然知道武贤齐要走了,但曹子华却并未因此而冷落张文定,听到张文定这个话,就笑了起来:“行啊,看是吃食堂还是去我家吃。下班的时候再打电话。” 这个表态,让张文定放心了不少。 至少,等到曹子华入主市委之后,对燃翼应该还是会有所照顾的,就算不是特别好,但也不会比现在这个局面差——佟冷海的工作重点,本来就没放在燃翼县。 张文定知道,曹子华说这个话,就意味这次的见面谈话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话呢,留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再说。 从市政府出来,张文定也没耽搁,直奔市委而去。 佟冷海这边,排队的人还是不少,看来大家消息都挺灵通的,赶着这几天想在佟冷海面前露个脸呢,不求佟冷海记住自己来过,但求不要让佟老板记住了自己没来过。 等了足足半个小时,张文定才见到佟冷海。 “文定来了,坐。”佟冷海这个副省能够搞定,张文定算是出了一份力的,所以对张文定,他还是比较欣赏的,“最近燃翼听说有好几个大项目过来了?” “目前也就是乐泉公司和一个手机项目。”张文定老老实实地回答,“别的项目嘛,大项目也有些意向,但情况有点复杂,要等电站那边差不多了,才好做具体的规划。” “唔,你的能力,我是放心的。”佟冷海点点头,“燃翼有你抓总,以后的工作,市里都会轻松一大截。” 这个话,可以理解为暗示要让他小进一步并且卸下县政府那边的担子,也可以理解为只是一句平常的鼓励。 反正,如果张文定开始没有听到曹子华透露消息的话,这时候是听不出来这里面有什么暗示的。只是,有了曹子华的话打底,那这个暗示就显得很明显了。 “县里的发展,离不开省里市里的支持。”张文定没有询问个人的职务问题,而是说起了双方的感情,“领导,县里以后更需要您的大力支持了,就像民政厅那个树葬项目,如果不是您打招呼,那怎么也不可能落到我们县里的。今后像这样的项目,我们县里多多宜善!” 佟冷海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你倒是会想!”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呀。”张文定笑着道,“我们不会想一点,要追赶兄弟区县的脚步,就更加困难了。” “上次才来找市委要钱,现在你又要项目。”佟冷海道,“都像你这么干,市里的压力得多大?” 张文定道:“上次是找市里,现在我是想找省里。” 这个马屁拍得毫无痕迹,佟冷海挺受用的,点了点头:“你先把手头的项目搞好,后面的项目,有机会了再说。” 有机会了,你就不肯说了! 张文定心里明白有机会往往就等于没机会,嘴里应承着:“嗯嗯,后面有机会了,您一定得想着我们啊。” 我是这个意思吗?佟冷海真心觉得张文定脸皮太厚了,哪有这么不要脸的? 这可不能就这么着明确的答应他了! “省里的项目,省里肯定是有通盘考虑的。”佟冷海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道,“各区县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到省里争取,条件都是差不多的嘛。” 张文定扯了扯嘴角,果然是要当副省的人了,眼界格局不一样了,着眼点是全省,不再是望柏一个市了啊! …… 晚饭,张文定是在曹子华家里吃的。 先前曹子华虽然说有可能吃食堂,但张文定也想得到,这顿饭,是要说点事情的,在食堂就没家里那么方便了。 “今天你不回去,咱俩就喝两口。”曹子华既然让张文定到家里来吃饭了,也不介意表现得更加热情一些,将桌上的一瓶茅台打开,“两个人分一瓶,没问题吧?” 领导这么说了,就算是有问题也肯定是没问题。 更何况,张文定茅台喝得多,跟武云都是有拼一之力的,怎么会怕半瓶呢? 张文定点点头,道:“行,都听领导的。” “在家里就不要领导不领导的叫了。”曹子华摆摆手,拿着瓶子就要倒酒。 张文定这一下可不能真让他倒酒了,赶紧伸手去抢瓶子:“我来倒酒,我来倒酒。” 先前曹子华开酒的时候,是在说话,张文定不好抢,但现在倒酒,如果不抢到手,那就太目无领导了。 曹子华也没有坚持,就让张文定把瓶子轻易地抢了去。 张文定先给曹子华满了一杯酒,然后自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才放下酒瓶子,举起杯,道:“市长,我到燃翼这么长时间以来,承蒙您的诸多关照,我要谢谢您。” 曹子华认下了这个感谢,跟张文定碰了一下杯:“也是你自己有能力,我就是打个边鼓。来,走一个。” 张文定跟他一碰杯,抬手就一口干了这杯酒。 曹子华也是一口干,没有玩虚的。 这杯酒下肚,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无形之中就拉近了一大截,虽然二人都知道双方的关系其实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但至少气氛是相当融洽的了。 “文定啊,这次你们县里的班子,可能也会有一个小幅度的调整,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曹子华吃了口菜,缓缓说道,“当然了,这个还要过段时间,不会这么急。原则上呢,这个主要还是以你们县里为主,啊。” 张文定有点摸不准这个原则上到底是什么味道,到时候,是真的按这个原则办呢,还是会突破这个原则呢? 因为一般来讲,在原则上的后面,往往会跟着特殊情况。 “嗯。这个请市长放心,我们会坚决支持市里的工作。”张文定先表了一下态,然后试探着问道,“县政府的调整,也是以我们县里为主?” 曹子华看了看张文定,迟疑了一下,道:“这方面,主要看省里的意思……” 这个话推脱的意味很浓,张文定明白了,到时候燃翼县长的位置,估计市里会从别的地方抽调,然后上报省里,燃翼本地提拔的可能性不大。 这个结果,张文定虽然有点遗憾,但也有心理准备。 毕竟,现在张文定在燃翼说一不二,不说把燃翼经营跟铁桶一般,却也让市里对燃翼有了些看法了。等到他张文定正式入主县委之后,县府那边,不可能还放一个张文定的人。 平衡这道,还是很有必要的。 “哦。”张文定点了点头,又开始倒酒。 这一杯酒,喝得就有点慢了,一口一口地喝,没再聊燃翼县班子调整的事儿,而是曹子华说一些市里全市一盘棋的规划,然后重点讲了讲对燃翼的资源倾斜。 听了一会儿,张文定算是听明白了,市里的主要规划都是市里的,对县里的资源倾斜,除了望燃高速之外,貌似也没啥别的大项目了。 就望燃高速,县里还自己要出钱出力呢。 当然了,高铁站算是一个,可是,这项目太大,争的地方太多,最终能不能批准,谁也说不准。 望柏市的高铁站,这个是没问题的,但是燃翼县里那个站,就真的说不好了。 当然了,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好事,但能够有这个希望,张文定也就对曹子华说了一通感谢的话。 酒过三巡,张文定虽然没醉,但说话也可以放开一些了:“领导,县里今年和明年,是要落实几个大项目的,这几个大项目,目前是有专人负责的,双方沟通接洽,都还挺愉快。这几个项目,除了项目本身投资大之外,带动周边经济,提高就业率,也是很重要的。我希望市里能够多给予我们一些支持,让这几个项目能够顺利落地。” 这个话里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市里要调整燃翼的班子,我表示支持,但是燃翼几个大项目的分工,我指定谁就是谁了,哪怕工作调整之后,也还是要由我来指定,到时候你们派下来的人,可别乱争项目。 要不然的话,项目没成功落地,去了别处,这个锅我肯定是不会背的! 曹子华眉头皱了皱,沉吟了一下,然后眉头又展开了:“嗯,招商引资,要以投资顺利为地,依法为投资商营造良好的经营环境为重。这方面,市里对你是充分信任的!” 充分信任! 这个词的份量很重。 张文定明白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项目这一块,目前市里并不准备插手。 能够得到这个保障,张文定也比较满足了。 至于说班子调整,张文定相信,目前燃翼班子里的那些人,肯定会各显神通,全力奔走的。这方面,不需要他张文定多费心。 “谢谢您的信任。”张文定又对曹子华举起了杯,敬着酒,“相信在您的带领下,望柏市、各区县的事业,会更上一个台阶,开创新的辉煌。” “借你吉言!”曹子华哈哈笑着举起了杯,“你什么时候去省里?我们一起吧!”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一愣,难道,曹子华想和我一起去见武老板? 曹子华这么积极,难道说,武云她爸这次离开石盘,是有了一个好位置吗? 第941章 最清楚 武贤齐接下来如果真的是个很好的位置,那曹子华这么积极,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曹子华说起来也和武贤齐走得挺近,现在武贤齐要走了,他去见一见也很正常啊。 张文定跟佟冷海之间的关系一般,不也跑到市委见了佟冷海一面吗? 这种时候,跑一趟,不费什么,不跑一趟,可能就会得罪人了。 脑子里想着这些,张文定嘴里却很快就回答了:“我时间都好安排,主要看您的时间。” 对这个回答,曹子华就很满意了。 这个张文定,还是很尊重领导的嘛。 “那就这两天吧,你把工作安排一下。”曹子华点点头,不再说工作了。 张文定知道,自己吃完饭,就要联系武贤齐了。 曹子华没有把日子说死,就是希望自己和武贤齐先约定个日子,要不然的话,贸然跑去,谁知道武贤齐有没有时间呢? 除了各地市,还有省里各部门的负责人要见一见武贤齐的,更何况,武贤齐本身的工作就特别忙。 所以,一定要先约好时间才行。 这个意思,透出来就行了,不能说透,说透了就太刻意,并且显得心不诚——心诚的话,你管武老板有没有时间,天天去等他就行了。 而曹子华身为一市之长,一堆事情要忙,当然不可能真的天天去省里等。 所以,有张文定这么个人先打探消息,那就最合适不过了。 …… 从曹子华家里出来,张文定抬手就给武云打了个电话:“你爸是要去京城吗?” 武云对张文定没什么好隐瞒的:“应该是吧,具体的我还不清楚。早前听说有两个位置,一个是原湖省当书记,那边偏僻,经济发展不怎么样,一个就是进京,发改委二把手。具体是怎么样的,我还没问他。怎么了?” 这两个选择,还真是有点难选了。如果是个大部委的一把手,那就不用多想了。 不过,这是武贤齐要考虑的问题,张文定不需要多操心。 “没什么,我准备去白漳,想看看你爸什么时候在家。”张文定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曹子华。” “哦,这样啊。”武云想了想,问,“是你自己给打电话给我爸?还是我给你安排?” “你安排吧。”张文定决定偷懒了,有武云可用,又何必累着自己呢? 说到底,张文定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了,想见武贤齐,或者想和武贤齐说点事,都先通过武云。 这样子做,比直接和武贤齐联系要好。直接联系的话,万一武贤齐拒绝了呢? 所以啊,有个中间人缓冲一下,就不用担心哪句话没说好,一下子闹得没法收拾的地步。 现在的武云对张文定是真好,但是一想到黄欣黛要和张文定生孩子,她对张文定就不是特别热情了,淡淡然道:“行,那你等我电话。” 张文定催了一句:“赶紧安排啊,就这两天。” 亏得武云现在修为很高,生孩子的事情心里在认定之后,就已经没了心结,要不然,就凭张文定这态度,她估计就要发火了。 现在嘛,热情是不会特别热情了,但也不会因此而生气。 修为到了她这个地步,思维和平常人已经不一样了。她不对张文定热情,但也会尽力去帮张文定做事。 一码归一码,同门之谊还是要讲的,传承要一起宏扬啊! “行。你在那边把欣黛姐要照顾好。”武云想了想,又道,“最近我可能会到处跑,但也会去燃翼,木湾那边的规划,你们县里赶紧弄出来吧。” “放心,县里已经在开始做了。”张文定说着这个话,心里却在想着,电站那个事儿,随他们怎么搞,反正自己的旅游开发是要开始搞起来了。 大不了,水上乐园的项目先放在一边,等以后再说。但别的项目,可以不受电站的影响。 毕竟,水上乐园真要说有多好玩,也不一定。 就算要玩,也只是个平湖游,玩的人不多,倒是可以把探险旅游好好地搞起来。 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黄欣黛,想到黄欣黛,他又想到了徐莹。 这一想,他心中多少有点愧疚,似乎,有许久许久没有和徐莹见过面了。 看来,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是需要长时间的相处的。 没时间相处,空间的距离,就会消耗掉彼此的热情。当然,热情不像从前,但彼此之间的感情还是存在的。就算没了爱情,也有深厚的友谊存在。 犹豫了一下,张文定摸出徐莹的电话,打了过去。 他打的是徐莹自己的私人电话,不是秘书的那个公开号码。 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怎么了?” 这一开口,所有感觉都回来了。 徐莹还是那个徐莹,声音中没有丝毫的疏离,也没有刻意的温柔,只是这平和的三个字,就把彼此之间的定位表露得清清楚楚。 不是夫妻,但却犹如老夫老妻。 张文定不禁又想起了她的好,低声道:“想你了。” “我也想你。”徐莹说着就笑了起来,“想我你也不来看看我。” “过几天就去看你。”张文定说着,又关心了一句,“要是你什么时候调到望柏了,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望柏这次班子调整,但没我的份。”徐莹笑着道,“去当个副市长,不如不去,正职又争不过别人。所以,咱们只能在白漳见了。” 张文定道:“我这两天就会去白漳,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那你得提前打电话,我好准备好时间。”徐莹道,“最近真是忙得晕头转向,你别搞突然袭击,到时候我会抽不出时间。” 这个情况,张文定也是能够理解的。 当初徐莹在团省委任副职的时候,都算是比较忙的了,现在当了副市长,当然是更忙了,不提前打招呼,到时候还真没时间。 “嗯嗯,一定下来,我就第一个给你打电话。”张文定感慨着,“想想随江那时候,跟你干真是特别有劲。” 徐莹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呀,说话还是那么怪。” 张文定自己也笑了起来,这话确实有点歧义。不过,以二人之间的关系,倒也不在意这点玩笑。 “听说你们县里要搞手机项目了?”徐莹笑过之后,很认真地问起了正事。 “是的。”这个事情,倒也没必要刻意瞒着。 毕竟,项目太大了之后,省里市里都会知道,而偏偏石盘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像样的科技企业。至于说手机企业的话,不管是手机品牌还是手机代工,还是个零。 如果燃翼县的手机项目落实了,那不仅仅只是对燃翼经济的带动,对于全省来讲,都是一个零的突破。 徐莹前不久已任省会白漳的副市长,知道这个消息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白漳是省会呢。 虽然不是副省级的城市,她目前级别还是副厅,但如果调任省内其他城市,那基本就是可以进正厅,当市府一把手了。这就是省会的优势。 “挺不错啊你。”徐莹由衷地感叹,“如果你还在我下面干,估计我很快就可以进步了。” 张文定想到在随江的时候,徐莹对自己工作上的支持,那真的是力度相当大的。 如果现在望柏是徐莹当家,那张文定用脚趾头都想得到,自己想要发展燃翼,那市里会有多大的支持力度。 可是,徐莹不在燃翼当家啊! 前尘往事一幕幕浮现,张文定很是怀念:“我也想在你下面干啊。等以后吧,以后肯定有机会的。” “我怕你以后,要不了多久,就和我平级了,甚至超过我也很快。”徐莹叹息一声,“我老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你老什么老……”张文定只能这么安慰一句,别的话,却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知道,徐莹这个话只是感叹时光易逝,但实际上,她心里恐怕已经在心烦着个人的生活——她到现在还生不出孩子。 这个事情,张文定也帮不了她。 吴长顺当初就说过,不孕症分很多种,有些是能够调理好的,但有些,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徐莹那种,就是属于没办法的。 说不定,等武云再次突破到一种吴长顺以前都没达到过的境界之后,有可能给徐莹治好。但是,就算有这种可能,武云肯不肯出手,这也很难讲。 毕竟,武云对徐莹没什么好感。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令徐莹和张文定突然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好在,这沉默只几秒钟,然后徐莹就打破了沉默:“我是真的老了,皮肤再怎么保养,也一天比一天差。你来白漳之后看到我,不要失望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张文定笑着道,“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哼哼,你是什么人,我确实很清楚。”徐莹先是冷哼一声,然后又忍不住笑了,“就因为清楚,所以才更怕你失望啊!你这人吧,就喜欢年轻漂亮的!” 第942章 难琢磨 “喜欢漂亮的这是事实,年轻的就不一定。”张文定笑哈哈地说道,“太年轻了什么都不知道,太单纯,没共同语言。” 徐莹道:“你这是拐着弯说我老了吗?” “你再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说这么说啊。”张文定叫着屈,“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一直都是被你的美貌给迷住了呀。” “哼,就你这张嘴,不知道迷了多少小姑娘了。”徐莹说了一句,又马上道,“不多说了,我来电话了,你定下来就提前告诉我啊。” 张文定很肯定地回答道:“行!到时候告诉你。” 挂断这个电话,张文定又想到了一些人,然后给武玲打了个电话。和武玲的电话结束,他想了想,给苗玉珊也打了个电话。 苗玉珊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很是热情。 听到苗玉珊的声音,张文定就想到了她妹妹杜秋英。跟苗玉珊相比,杜秋英除了长得漂亮之外,真的一无是处了。 两姐妹之间,差异就是如此的巨大。 苗玉珊的电话之后,张文定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不给白珊珊打电话了。 对于白珊珊,张文定也是感情相当复杂的。 但不管怎么说,白珊珊都是他很好的朋友,这份友情,他希望能够长久。但白珊珊为了他,却愿意去省里上班,这让他感觉自己怎么也无法回报她的那份深情了。 晚上十一点过十分的时候,武云给张文定打来了电话:“我爸明天晚上就有时间,你们直接来家里吧。” 这个话,就算是答应了曹子华,让曹子华直接进家门。这比去办公室里汇报工作,待遇可就高多了。 “那行,我们明天就去白漳。”张文定心中很是满意武云这个速度,便关心了一下她:“你在白漳吗?” 武云道:“本来要去南鹏的,等你一天吧。” 这个话,令张文定挺感动,同时也让他很是内疚。 南鹏啊…… 老婆和女儿都在南鹏,可他一年到头,却跟家人几乎没怎么见过面。 为了工作,真的是失去了太多的生活。 只是,内疚归内疚,张文定倒也不会后悔。这事儿吧,没啥可后悔的,毕竟人生在世,就会有取有舍。 “行,那明天见吧。”张文定没有接有关于南鹏的话,怕接了之后,会和武云在电话里吵起来。 毕竟,现在武云没有什么好的心情,而武云一开始就心向着她姑姑,这次,却要背着她姑姑,让黄欣黛和张文定生孩子,估计这次去南鹏,武云也是心情复杂的。 和武云通话结束,张文定也没管时间不早了,抬手就给曹子华打了个电话,汇报了这个情况。 他相信,曹子华不会嫌他打扰了睡觉的。 听到张文定的汇报,知道明天晚上可以去武贤齐家里,曹子华还是很开心的,说话都特别中听了:“文定啊,你办事确实让人放心。燃翼的班子调整,你也要先做个准备,县里的情况,你最熟悉,到时候报上来,市里还是要以你们的意见为重要参考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县里班子调整的时候,可以让张文定推荐几个人,市里会支持。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曹子华会许这么一个诺。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也不知道曹子华会许他几个名额。 “谢谢领导,我一定向同志们转达领导的厚爱。”张文定先是这么说了一句,然后道,“明天早上我去您办公室等您,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行。”曹子华道,“明天上午吃了早餐,就出发吧。” 这个电话之后,张文定又开始思考,班子调整的时候,自己要怎么向市委推荐人选。 说起来,虽然张文定这段时间是主持县委工作,但在工作上,还是和县政府的人打交道更多,所以,要推荐人选的话,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县府的那几个副手。 吕万勋是一个,如果有可能,张文定不是希望吕万勋能够更进一小步,虽然级别没有提升,但排名可以往前,对于以后的提拔,还是很有好处的。 还有余世文,也是个肯做事的。 陈从水其实做事也不错,就是小心思重了一点。但不要紧,有小心思才正常,如果没一点小心思,那不成圣人了? 至于县委的那几位嘛,别的不说,反正宣传口,张文定是要准备换人了。呃,这次去白漳,倒是可以见一见钟华华,问问钟华华的意见。 上次钟华华透露出了想下区县的意思,但省宣那么大的部门,副处也太多了,下区县的名额实在太少。这一次,张文定决定卖钟华华一个人情,只要钟华华自己做通省宣和省组两个部门的工作,望柏市和燃翼县,张文定帮她搞定。 这也是还上次的人情。 并且,以后燃翼要搞开发,要发展,如果在宣传口有一个得力的人,那真的就是如虎添翼了。 唉,如果能够把白珊珊调过来一起共事,那很多工作,将会配合得相当好啊。 可惜,这个愿望是不成的。 希望白珊珊去了省里之后,能够很快融入新的工作环境吧。 想来想去,张文定觉得今天一天想的人,比以前几个想得都要多。 难不成,自己开始变老了,要不然怎么突然之间会喜欢这种回忆呢? 摇摇头,抛开了这个念头,张文定又给徐莹打了个电话,把明天要到白漳的事情说了说。 徐莹惊讶于他到得那么早,却也很痛快地说明天晚上十点之后,叫张文定直接去她家。 …… 第二天,张文定一早就去了市政府,先在曹子华的办公室里见了个面,曹子华告诉他说,稍微等一下,处理几个文件,就一起出发去省城。 张文定不明白为啥非得一起去,分开行动,到了省城的时候再汇合,不是更好吗? 大家谁还没点私事要办了? 只不过,曹子华这么说了,张文定也不好再说自己先去了。于是,他只好等着曹子华了。 这一等,就是两个半小时! 曹子华的稍微处理一下文件,时间就是过得这么快。但这个嘛,张文定也理解。他在县里处理事情的时候,时间也是经常不够用,更何况这是在市里? 张文定见曹子华要自己等着,还以为曹子华会叫自己和他坐一车,却不料,出发的时候,还是各坐各的车。 但曹子华也说了,先去望柏驻白漳办事处,也就是在白漳的望柏宾馆。 望柏宾馆张文定听说过,但没去过。 县里有人要去望柏驻白漳办事处的话,都是他们自己各找各的关系,反正张文定每次去白漳办事,都没找过办事处的人。 这一次,张文定不明白,为什么曹子华要带着他去办处事。 不过呢,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多想了。 曹子华自己一台车,又带了一台车,加上张文定一台车,总共三台车,从望柏出发,全程高速,直奔白漳。 到望柏宾馆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但曹子华到了,办事处的人当然得安排好,一顿午饭是少不了的。 当然了,办事处不安排,曹子华也不会没饭吃。他肯在这里吃,自然是有其用意的。 吃饭的时候,望柏驻白漳办事处主任副主任都来陪同了。 办事处主任姓汪,名叫汪镇江,长得挺富态,脸上随着挂着微笑,不像个官员,倒像个商人。 在饭桌上,张文定和汪镇江喝了两杯酒,没有相互交流联系方式。 毕竟,这些联系方式,市里都有统一的,想要查的话,很容易就查到了。不想查的话,随便问一个知道的,也就知道了。 汪镇江重点招呼的人,自然是曹子华,但同时,他对于张文定也没有冷落。 甚至,张文定隐隐觉得,这个汪镇江,似乎对自己特别有兴趣。 吃过了饭,曹子华就在宾馆里休息,并没有去省里各厅局跑。汪镇江给张文定也安排了一个房间,并且还亲自送张文定进了房间,然后才离开。 张文定不知道汪镇江这么热情是为什么,也懒得多想。 反正一个下午,也没打算去干什么,毕竟晚上还要去武贤齐家呢。 汪镇江准备了房间,他也正好休息一下。 如果曹子华没有在这儿休息,那他倒是可以出去办自己的事情,可是曹子华休息了,他就只能在这儿休息——谁知道领导会不会突然找你有事呢? 再说了,本来到白漳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再一个午饭一吃,都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了,不休息,去哪儿都不是时候啊! 下午休息,时间自然不会太长,六点钟又开始吃晚饭。 当然了,由于中午饭吃得饭,所以晚饭大家都没怎么吃,只是象征性的品一品菜。 至于酒,都没喝。 大家基本上是在饭桌上聊天。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曹子华提议散席,然后便和张文定同乘一辆车,奔向了五号院,准备去武贤齐家里。 不用曹子华吩咐,快到五号院的时候,张文定就主动打了个电话给武云:“你爸现在在家吗?” “刚到家,你们过来吧。”武云道,“别带礼物,什么都不许带,不然不让你们进门!” 第943章 惊人的消息 去领导家里带不带礼物,这要视情况而定。 一方面,看与领导的关系近不近,另一方面,也要看礼物是什么。 这里面的门道,很深,一句两句说不清。 但不管深不深,既然武云专门说了这个话,那肯定就是不能带了。真要带礼物,绝对进不了门的。 以前的武云可能不会管这些事,但现在武云的修为境界有这么高了,做事特别随心所欲,真能干得出来不让别人进门的事情的。 更何况,现在的武云,因为黄欣黛之事,心情并不是特别美丽。 挂断电话之后,易震豪便把武云这个话对曹子华说了一下。 曹子华表示,武老板为人清廉,一心只管工作,从来不收礼物的,他对这个心里有数,压根就没准备过礼物。 对这个话,张文定不知道是真是假,也没兴趣去深究什么。反正他是武贤齐的妹夫,带不带礼物,都是无所谓的。 …… 张文定和曹子华两个人就按照武云的意思,两手空空到了门口,按响了门铃。 保姆开了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武贤齐和曾丽正坐在客厅里说话,武云不见人影。 “省长。曾老师。”曹子华当先打招呼。 “哥,嫂子。”张文定也打了声招呼,难得叫了一声哥。 “嗯。”武贤齐对张文定点了点头,然后便看向了曹子华,边站起身边说,“子曹来了,走,我们去书房。” “哎,好。”曹子华笑着应了一声,又把脸对着曾丽,笑得更明显了一些,向着曾丽点点头,这才跟在武贤齐身后,往楼梯那边走去。 张文定有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曾丽已经冲着他招手了:“文定来坐。” 这一下,就不用张文定自己决定了,很听话地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嫂子,武云呢?” “在房间,不知道在弄啥。”曾丽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她也不小了,我们说话她都不听,你有时间要劝劝她。”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顿时就头疼不已。 他知道,曾丽心心念念就是希望武云能够找个男朋友,然后早早结婚,生个孩子。 然而,武云跟别人不同,她现在一门心思就和黄欣黛在一起了,对男人没一点兴趣。这事儿,它就不是能够劝得了的事儿啊! 以前就劝不了,现在嘛,武云的修为更见高深,行事更加莫测,她现在连帮黄欣黛生孩子这样的事情都搞出来了啊,怎么可能找男朋友? 你一个当娘的都拿她没办法,我能怎么办? 这一刻,张文定真是后悔跟着曹子华一起过来了。他宁愿处理一些复杂的公务,也不愿意面对这个头痛的问题。 “嗯嗯,劝我前不久才劝过她,不过她还是玩性很大。”张文定不能直接说武云完全不喜欢男人,只能小心地说道,“而且吧,我发现她眼光还是太高了,一般的男人,恐怕她是看不上眼的。” “我看有几个就不错。”黄丽为了武云,可真是操碎了心,“人家也有这个意思,也没说现在就要结婚,可以先处着看看嘛……” 说到这儿,曾丽就叹了口气,道:“欣黛呢……我也知道,这个我也不管她。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思想,我也不是老顽固,但是,她总不能以后不要家吧?这一个女人,没个孩子,到老了可怎么办?” “嗯嗯。”张文定只能点头,“确实是要个孩子。” “我看啊,一个孩子不够,生两个才有个伴。”曾丽摇摇头,又看着张文定,道,“你和玲玲也再生一个吧。” 这时候,张文定就想着武云赶紧从房间出来才好。 这说了武云还不算,又管到自己的二胎了,张文定真是想逃离此地了。 好在,武云似乎是感受到了张文定的煎熬,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 一见面,武云就脸色淡然地打了个招呼:“来了。” “你就不知道叫人啊!”曾丽现在对武云真是头疼,在这个事情上就挑起了她的毛病来了。 “我和武云一向都这么打招呼的,没事。”张文定赶紧解释了一句。 事实也正如张文定所说,平时和武云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称呼就很随意。甚至在随江的那段日子,二人还没少为称呼问题而吵架呢。 这解释当然不是帮武云说话,而仅仅只是把自己的态度表明一下,显得自己并不在意这个事情。 要不然,他怕曾丽对武云的邪火转移到自己头上来。 武云显然知道自己现在在母亲面前不怎么讨喜,也不愿多在家里听母亲的唠叨,笑着对曾丽道:“妈,我出去了,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说着,她就转向了张文定,道:“走吧。” 张文定赶紧站起身,对着曾丽道:“嫂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再过来。” 曾丽摆摆手,都不想说话了。 …… “我说你妈现在很担心你啊。”出了五号院,张文定就对着开车的武云道,“你不是说过,可以找个男的结婚,婚后各管各的,互不干涉吗?反正有这个打算,就赶紧找一个吧,也免得我每次到你家,你妈都要跟我说这事儿。” “我说的是以后,又不是现在。”武云冷哼一声,“你现在怎么管得那么宽了?我妈说得几次,你不听她的,她不就不说了嘛。” 你可以不听她的,但我不能不听啊! 张文定摇摇头,道:“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找个人把婚结了?” “还没想好。”武云道,“我现在就一门心思把道场立起来,把项目做起来。别的事情,暂时不考虑。” 张文定道:“可以考虑了,你也不小了。” 武云道:“我是不小了,但我也不老啊!至少,比小姑和你结婚的时候,我现在这个年纪,真的不算大。而且,我的修为到现在这个地步,年龄对我来讲,没什么意义。” 张文定道:“你能够青春常驻了?” 武云道:“这不是境界,也不是修行的目的,只能说是修为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有的作用。” 听到她这个话,张文定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啥感受,反正挺复杂的。 从刚认识的时候,二人的修为相当,到后来,一步步看着武云超越自己,张文定的心中,总是觉得自己愧对师父。 想到师父,张文定就问:“你现在的修为,跟我师父相比,哪个更厉害?” “如果跟刚见你师父的时候相比,我现在的境界超过他一点点。”武云云淡风清的说道,“但跟他离去的时候相比,我还差了一截。” “什么意思?”张文定皱了皱眉头,“你是说,从你认识我师父,到我师父去世的时候,他的修为其实有过突破?” “嗯。”武云道,“以前我不知道,但现在我自己修为到了这个地步,再回想那个时候的他,才感觉到,他突破了。就在我们京城打架,然后他救我之后,他突破了。” 提到这个事情,张文定心中黯然。 他不怪武云,但他想到师父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却因为要救武云,而早早的死了,并且死前连青年的容貌都保持不了,变得老了,他就格外难受。 见张文定不说话,武云又道:“到了我现在这个地步,我心中有感,你师父应该没死。” “我师父没死?”张文定大惊,“他当时都……” “他当时自己走进大山深处,不让我们跟随,没人亲眼看到他离世。”武云道,“他只是看破一切尘世,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我们,心中了无牵挂,自己找自在去了。” 这个消息,对于张文定来说,太过于震憾。 尽管这个事情太过于难以置信,可张文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武云的回答很平淡:“等你到了我这个修为,你也会有感觉的。” 这个回答,真是让张文定着急不已。 师父的离去,是张文定心中最懊悔的事情,现在听说师父没死,他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师父。只是,武云这个回答,却是似乎只是推测师父还在世,但并不能肯定师父一定还没死,当然更不要说师父的踪迹与处境了。 想了想,张文定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这个话:“这……你说你有感应,那你能够感应到我师父在哪儿吗?” “现在还感应不到。”武云道,“我现在的修为,只是比他当初高了一点,但跟他离去的时候相比,还差了一线,所以,没办法。” 张文定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的修为超过他了,就能够感应到他在哪儿了?” 武云道:“这个我怎么知道?没到那种境界,你让我怎么说?而且,我也没说能够感应到。我只是说,我以现在的境界,可以感觉到,他当初的境界,生机断绝之后,也可以自行修补生机,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而不是说能够感应到他现在还活着。我是人,又不是神仙!” 听到她说只是推测,并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感应,张文定就又担心了一些:“那你也不能确定了?” 第944章 心乱了 “肯定不能确定了,要是能确定,我用得着跟你这么多废话?”武云道,“我跟你说这些,你是不是现在心情没办法平静了?” 张文定道:“确实没办法平静了。” 武云笑了笑,道:“等你能够在想到你师父可能还活着,但又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活着的时候,你还能够做到心如止水,你的修为就可以突破了。” “你说这个,就是为了让我突破修为吗?”张文定眉头皱了皱,“道家讲究的是性命双修,你这个路子,是禅宗的直指心性法门吧?” “你这门户之见也太深了吧。”武云轻声一笑,道,“要说悟性的顿法,道家文始派也是顿法,全真一系才是性命双修。再说了,我说的这个对你来讲,是渐法,不是顿法。讲究的不是一朝顿悟,而是日复一日地打磨心性,循序渐进,使自己心性圆满,是道家的修行正道,跟佛门禅宗有何关系?” “行吧,我说不过你,你说这是渐法那就是渐法吧。”张文定摇摇头,道,“不管是这渐法还是顿法,反正我自己觉得,短期内是突破不了了。” “突破不突破,不是你说了算的。”武云轻叹一声,道,“机缘到了,自然而然就突破了。我现在种了一颗种子在你心里,磨砺出来,你就是渐法悟道,不去磨砺,有朝一日自悟,便是顿法悟道,殊途同归。但是,这颗种子有可能让你提前突破,也有可能让你就此止步,成为你的魔障,一日不见到你师父的真人,魔障一日不破。” “你这是给我设置障碍吗?”张文定摇摇头,“我本来修行就没你快,你还给我设置障碍,以后想要追赶你,是越来越难了。” “我给了你最想要的,不给你设置一个障碍,我的念头不通达。”武云看了他一眼,继续稳定地开着车,嘴里淡淡然说道,“怎么,你有意见?” “没意见。”张文定笑了起来,“你给我设置的是障碍,可同时也可能是让我更快突破的机缘。并且,如果我突破了,对我有好处,如果不能突破,我可以继续更用心的做官,同样有好处。说起来,还是占了你的好处。” 对他这个说话,武云不置可否。 眼见武云不说话,张文定就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武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还怕我把你卖了啊?” 张文定觉得今天跟武云说话,就不应该多说。这武云就跟吃了枪药似的,时不时的就会呛两声,真是没法沟通了。 车速不慢,不多时,便到了城郊一处别墅区,武云的车直接开了进去,停进了一幢别墅的车库之中。 “这是我和欣黛姐住的房子。”下了车,武云带着张文定往里面走,“最近几天,天天有人去家里找我爸,我看着烦,基本上都住在这边。今天是你说要过去,我专门去那边等你的。” “你爸要高升了,他们去,也很正常。”张文定心想你说这个干什么,想让我记你的人情吗?我欠你的人情欠得多了去了,不差这一点啊! “今天我有话跟你说,你以后低调点。”武云边走边说,“曹子华以为自己会顺序上位当望柏一把手,但实际上,他会调离望柏,不会接任书记,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你说什么?”张文定瞬间停下脚步,一把拉住武云的手臂,“省里对望柏别有安排?如果曹子华不顺序接位,那望柏不是一二把手都是外调?” “这个我怎么知道?”武云看着张文定,皱起眉头,道,“省里有什么安排,我不清楚,也许是从外面调一个,望柏提拔一个。反正曹子华是没希望了。” 这个消息,打了张文定一个措手不及。 他在燃翼刚刚有些起色,跟望柏市里的关系也处得不错了,但在这种时候,偏偏佟冷海到了省里,而曹子华会调离望柏,那以后燃翼县和望柏市里的关系,又要重新经营了。 但这一次,想经营和市里的关系,就没以前那么容易了。毕竟,对于望柏市来讲,他是个外来者,而且,武贤齐没在石盘了,市里对他,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从外面调一个一把手到望柏,张文定攀不上;市里其他领导,张文定都没有深交,从市里提拔一个二把手,张文定同样攀不上。 这对于燃翼以后的发展,会有一些不确定的影响。 对燃翼那些项目的发展,也会有一定的影响,这个影响具体是怎么样的,目前还不知道。 “那这次……你爸为什么还要见他?”张文定问了一句,不等武云回答,就又换了句话,“算了,你帮我问问,如果望柏本地提拔的话,会是谁?” 张文定明白,不管曹子华是接任,还是调到别处,武贤齐现在要走了,走之前,见一见曹子华,交待些事,也是很正常的。这个问题,根本就问得很白痴。 所以,张文定不等武云回答,就问了最重要的问题。 这个问题,他一定要搞清楚。 曹子华答应了他,等到正式入主市委之后,燃翼县里班子调整,会给张文定几个名额。 可是,现在曹子华不能入主市委了,那这一下,就会影响到他张文定在县里的布局了。 这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自己提拔几个人,和市委安排下来几个人,那县里的局面,是大不一样的。 甚至,他都约了明天和钟华华见个面,详细谈一谈让她下到县里当宣传部长的的事儿。可是,这么一来,明天和钟华华怎么说? 这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啊! 所以,他迫切的需要提前知道,如果望柏本地提拔的话,会提拔谁? “不一定会本地提拔。”武云道,“有可能两个都是从外市调过去,或者省里下去。”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眉头皱得更紧,在沙发上坐下了。 现在,电站那边各种利益纠缠,县里也处于风口浪尖,而在这种时候,武贤齐要调离了,他张文定要让出县长的位置了,市里也有这么大的人事变动了,下一步的工作,真的是扑朔离迷了啊! 怎么什么事儿都凑到一块儿了呢? 武云也在张文定身边坐下,云淡风轻地看着他,不出声。 “你刚才不应该拉着我出来的。”想了想,张文定道,“这事儿,还是要问问你爸的意见。” 武云摆摆手,道:“我带你出来,就是我爸的意思。” “为什么?”张文定这一下就听不懂了,“什么意思?这种关键时刻,你爸难道没什么要跟我交待的吗?” “交待什么?”武云道,“人走茶凉,等我爸离开石盘之后,他就算为你做些安排,那些安排能够起到什么作用,都很难说。倒不如放你自己去摸索,万一有哪里没做好,他还可以在后面给你兜着。” “这……”张文定咬了咬牙,感觉这话没办法反驳了。 武云看了他一眼,继续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师父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了吧?” 跟这个又有什么关系? 张文定看着她,颇为不解,一个是工作上的困难,一个是修行的关口,这二者之间,没什么联系吧? 看着张文定迷茫的眼神,武云叹了口气,道:“你的心蒙尘了,陷到世俗里了。虽然红尘历练,是最好的修行,但你师父是让你修行,不是让你陷入红尘,你现在这样子,要是被你看到,肯定得气死。” 张文定不耐烦了:“我说你怎么回事,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行不行?” “你陷入红尘,修为不进,现在遇到这么点事,就迷乱了本心。”武云仿佛没看见张文定的不耐烦似的,“多言数穷,不如守中。眼前这个困局看不破,悟不透,仅仅就是个人事调整,你就心乱了,就算见到我爸,我爸对你说的话,你也听不进去。”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沉默了。 是的,他的修为进展太慢,确实深陷红尘俗世了,但他修的就是俗世法,心里不怕慢,就怕乱。 “我明白了。”张文定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我确实心乱了,这时候,也确实不适合见你爸。” “明白了就好。”武云点点头,道,“不过,光明白还不够,你得把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嗯,现在突破不了,没有顿法,那就只能修渐法了,一点点磨砺吧。”张文定深深地看了武云一眼,叹息一声,“以后,我在燃翼的日子,就没这么过了。磨砺啊!” 武云笑了一声:“这都是修行中要经历的。我看你这次估计是要愿心发端的时机到了。” “确实到了。”张文定也笑了起来,“还是要多亏你今天这么一逼。确实愿心发端了,我这愿心,就是把燃翼的经济发展到起来,在各区县中达到全市第一!” “愿心已发端,你就努力做吧。”武云点点头,“我等着你早日达成愿心。修行这条路,我一个人走得很寂寞。等着你一起!” …… 张文定到底没有在武云这间别墅里过夜,他一个人进了白漳城。 既然事已至此,那为了燃翼的工作能够在顺利地贯彻自己的意志,张文定必须要早做打算。 他原本是约了明天和钟华华见面的,但此时,他觉得这个见面有必要提前。 他要趁着市里人事调整还没开始的时候,尽快把钟华华拉到县里去。 第945章 自知之明 既然有了这个样的一个打算,张文定也就不再迟疑,也不管时间是早是晚,直接就给钟华华打了个电话:“华华委员,现在有时间吗?一起坐坐吧。” 接到张文定这个电话的时候,钟华华还是很意外的:“现在见面?你不是说明天才有时间的吗?” 不等张文定回答,钟华华马上又说道:“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不管张文定这么晚给她打电话,是想和她见个面喝喝茶,还是有正事要谈,她都要出来一趟。 她是真的想要下区县去,不想呆在省里了。 以她现在副处的级别,下到市里,也没啥意思,只有到区县,那感觉才叫爽。 这次,张文定来白漳,给她打了个电话,虽然没有明说,但话语里,多少也是有些暗示的。她明白,应该是下区县的事儿有些眉目了。 像她这样的身份,要下区县,除非是有领导支持,像张文定当初一样,直接就调到区县去任职。但是,很显然,领导对她的支持力度没有那么大。 于是,她就只能等省里的统一安排的机会,但那样的机会,竞争太激烈,组织部内部都压力重重,更何况她身在宣传部? 上面的方法太难行,她就只能另走捷径,把下面的关系处理好,然后只要上面放人,下面自行接收,以一个挂职的身份,就可以处理了。 这样,阻力就会小很多,不需要有大老板力挺,只要部里认可,下面市里不拒绝,事儿就差不多能成。 所以,他才要找张文定来操作这事儿。 当然了,如果张文定能够帮她把省里的程序也办了,那她觉得就更好了。如果省里的张文定搞不定,她自己也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她需要的,是望柏市里和燃翼县里对她的挂职锻炼表示欢迎! 最好是从县里或者市里打一份报告到省里,说需要一位宣传方面的人才,那就完美了。 有这样的需要存在,所以张文定这么晚打电话,钟华华都没怎么犹豫,就答应出来见面了。 见面地点没有在酒吧,也没有在酒店,当然更不可能去梅华容家里。 他今天晚上要去徐莹家里住,自然不会乱跑,所以,就找了个茶楼,要了个包间。 等钟华华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但张文定却没让她上茶楼下,而是下了楼,坐进了她的车里。 一见面,钟华华将车缓缓滑动,轻笑着道:“这么晚还叫我出来,你是想干什么?” 对付这种话,张文定真是一点压力也没有,笑着道:“我一个人来白漳,太寂寞了,所以把你叫出来了。” “行,那我今天晚上就把你陪好。”钟华华眼神突然之间媚了一下,似笑非笑道,“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你也哪都别去,跟我一起吧!” 面对她这么彪悍的回答,张文定只能摇头了:“我把你当姐姐,你可不能打我的主意!” “哦,把我当姐姐。”钟华华点点头,道,“我怎么听说,你这人挺喜欢姐姐型的啊。快点从实招来,是不是读书那阵子就看上我了?” 这个读书,说的当然就是在党校学习的时候。 “那必须的。”张文定很痛快地点头,“像你这么漂亮的姐姐,肯定是最吸引人注目的,当时不仅仅我看上你了,全班那么多男同学,全部都看上你了。” 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但多少也还是有点事实依据的。 钟华华能够在当初的青干班上当上班干部,除了出身宣传系统有个优势之外,本身长得漂亮,很讨人喜欢,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这几句话,把当初学习的情谊直接就点出来,两人之间仿佛在一瞬间,就没有什么距离了。 情谊拉近之后,张文定就很直接地说道:“是这样,你这个下区县的事儿吧,我这边比较急,你看你们部里能不能搞定?如果市里同意了,你们部里会不会放行?” 这时候路上的车不多但也不少,前面有一个路边的停车位,钟华华将车直接停进车位,换档拉刹,然后看着张文定,眯着眼道:“应该问题不大。怎么了?市里能够搞定了?” “能不能搞定,明天应该就有答复了。”张文定想了想,道,“我今天晚上会先跟佟老板和曹老板汇报一下,他们两个应该会同意。” 张文定说出这个话,并不仅仅只是表示自己对钟华华的关心,而且也在是试探钟华华,看她知不知道曹子华不会继续在望柏干下去了这件事。 如果钟华华知道,那就证明钟华华的靠山相当硬实。如果钟华华不知道呢,那也方便决定以后在工作中,对钟华华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这倒不是说他会因为钟华华有背景而讨好她,或者因为她没背景而欺负她。只是如果她背景强大的话,有些工作,就可以交给她来做,让她负责到省里沟通。 这种情况,是很普遍的。 钟华华也是年轻的副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一下就听出了点名堂,问:“是出什么情况了吗?” “也没什么情况。”张文定当然不可能透露什么,只是道,“佟老板要升到省里了,这个你知道吧?咱们尽量把事情在他离开望柏之前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钟华华满脸的疑惑:“他到省里来,然后曹子华会接任,你跟曹子华之间的关系,应该比和佟老板更好吧?” 这个话,就表明,她真的不知道曹子华岗位变动有了些别的情况,但她也知道,曹子华这两年跟武贤齐跟得紧,要不然的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跟佟老板容易说话一点。”张文定不能说出真实的情况,只能胡乱找了个理由,“上次林业厅到我们县里来,那事儿你也知道,最后省里在宣传上,还是你打的招呼……” 说到这个,钟华华倒是想起来了。 当初林业厅在燃翼被张文定搞得火大,要把退耕还林那事儿给捅到媒体上,钟华华是帮了忙的。 这个事情,涉及到林业厅和佟冷海的交锋。 如果当初张文定在燃翼没有顶住林业厅的攻势,那佟冷海就会被退耕还林的事情给牵涉了,虽说不会因此而被查,但肯定是无缘副省了的。 现在,佟冷海提副省已成定局,但这个人情,算是还欠着张文定的。 这人情太大,并不是说市委给县里批个百来万的款子就能够抵得消的。 最起码,公家的事儿上,不能一下子就把人情给还完了,还得还上私人事物方面的人情,这才算搞定。 所以,张文定只要肯拿出这个人情抵消,那佟冷海答应他,让钟华华挂职到燃翼县委,也不算什么事。 只不过,如此一来,佟冷海以后就不欠张文定的人情了,张文定再有什么事情想找佟冷海,那就是另外考虑。 这些情况,钟华华并不是特别清楚,但大致上也还是了解的。 可正因为了解,她内心就颇为震动了:“文定,你这个人情,用我在身上,就太亏了!我欠你就欠大了!” 从现实的角度来讲,确实是亏了。 因为佟冷海现在还这个人情的话,就只是以望柏一把手的身份来还这个人情,但过一段时间,等佟冷海到省府任职之后,再还人情的话,那手笔肯定会大许多。 “这个不能说亏不亏。”张文定笑着道,“当初你帮我的时候,我也没欠过你人情,你不是二话不说就帮忙了吗?现在,我能够帮得上忙,你又有这个需要,那我何乐而不为?” 张文定说这个话是真心的,但也有现实的因素。 现在能够把人情落实到实处,虽然得到的收益小一点,可到底是有了收益。 万一佟冷海到了省里之后,而自己在县里又限入一些人事之争,纵然到时候佟冷海手笔大很多,却也只能是在项目上了,不可能在人事上对他给出支持。 项目,张文定需要,但并不是特别缺少。 可是,在没有了佟冷海和曹子华坐镇的望柏市,张文定不敢确定对县里班子成员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甚至,他都不确定,新来的主官,会不会要县里把大项目让给市里——这种情况并非不可能发生。 所以,张文定选择现在就动用佟冷海欠的那个人情,他宁愿放弃以后可能会有的更大的利益,而选择往县里多拉一个能够跟自己完全一条心的班子成员。 至少,这个班子成员和自己一条心,并且是从省里下来的。到时候,真要是为了项目,出现班子成员扯皮的情况,他相信,以他现在在县里拉拢的几个人,再加上钟华华,足以掌控局面。 当然了,如果能够再多几个人一起,那就更好。 他不会自大到认为他在燃翼会永远这么一言九鼎。想当初,吴忠诚在燃翼多厉害,后来还不是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人啊,最重要是要有自知之明,不能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第946章 求个主意 别看现在张文定在燃翼县里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张文定自己心里明白,只要武贤齐离开了石盘,那县里某些人,可能就会想着要跳起来了。 等到县里班子调整,来一个新县长,那时候,必然又会是一翻争斗。 这一点,张文定有心理准备。 谁又愿意被谁管着呢? 现在没有人能够抗衡张文定,大家就都不愿出头,只能忍着,可等到一个能够抗衡的到来之后,那就会跟当初张文定和吴忠诚争锋一样。 现在,县委或者县政府的班子成员,会被市里调整多少,这个真是不确定,但肯定会有一批留下,一批调走或者进县人大县政协。 所以,现任的班子成员中,张文定也不确定将来谁能靠得住,谁靠不住。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从外面拉一个进来,至少,现在拉进来的人,定下了职位,那就定下了,短期内不会有变动。 如果这时候把钟华华拉到燃翼县里当了宣传部长,就算到时候望柏市里新来了两位主官,也不可能把钟华华再换个位置——因为钟华华任职的时间太短。 只要能够在佟冷海去省府任职之前,让钟华华到燃翼县,那张文定至少保证了自己已经先得了一位盟友。 并且是短时间之内都可以给自己有力支持的盟友。 至于燃翼县现在的宣传部一把手,张文定对她真是有些不满的,当初林业厅要搞事情,她在宣传上一点力都使不上,还对张文定的话阳奉阴违,令张文定颇为恼火。 现在,正好换了她。 “你这个人情,我记住了。”钟华华看着张文定,摇摇头道,“我真是没想到,你会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现在说惊喜还有点早了,一切还要看佟老板的意思。”张文定摇摇头,“我明天一早就会给佟老板打电话,所以今天晚上要见你一面,你明天才有个准备。” “嗯嗯。”钟华华很认真地点头,“佟老板那里,就拜托你了。部里嘛,我会请领导出面,帮我协调的。到时候,到了县里,我可就跟你混了啊啊!” 张文定要的就是她这句话,有了这个表态,他才能够放心的帮她争取。 要不然的话,万一争取到了之后,在县里不听话,那玩笑就开大了。 “不要那么说,咱们是并肩作战,县里现在有几个大项目要搞,宣传上一定要有个强有力的带头人。”张文定把好听的话说了说,然后道。“希望尽快搞定,以免夜长梦多。行了,就不多打扰休息了,要不然,你老公估计得恨死我。” “他出差了,没在家。”钟华华笑着道,“反正都到这个点了,去吃个夜宵吧,我也饿了。” “这么晚了还吃夜宵,你就不怕长胖啊?”张文定往她身上瞄了两眼,嘿嘿笑道,“不过,你这身材确实好,估计是怎么吃都吃不胖的那种吧?” 正说着这个话的时候,张文定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徐莹。 这种时候,下车自然是不合适的,张文定只能选择接通或者不接。 “有人催你了?”钟华华笑着问了一句,然后又加了一句,“要不要我下车回避一下?” 这话问得,真是让人无语。 张文定摇摇头,道:“没呢,我老领导。” 这个话出口,张文定就果断接通了电话,宏声道:“老领导您好。” 听到这个话,徐莹就问:“文定啊,听说你来白漳了?” 这二人之间,默契还是很高的。 当然了,到了他们现在这样的位置,就算没默契,在听到这种话的时候,也知道下一句应该要怎么应对了。 “来了呢,今天刚到白漳,正准备给您打电话,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向您汇报一下工作呢。”张文定笑着道,“想着这时候您可能睡了,就没打扰您了,准备吃完夜宵给您发个信息的。” 徐莹道:“那行,你先吃夜宵。” 张文定道:“好的好的。” 徐莹挂断了电话,张文定就扭过头,对钟华华笑了笑,道:“走吧,去哪儿吃夜宵?” 钟华华就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张文定继续笑,“我说华华委员,委员姐姐,华华姐姐……” 钟华华就满脸微笑的看着他,点点头,道:“叫,继续叫,看看你还有什么更好听的叫法。” “更好听的就只有亲爱的了。”张文定说起这个来,口才是完全没问题的。 “噗!”钟华华笑出了声,“只要你敢叫,我就敢答应。” 张文定毫不退让:“光答应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就动真格的。” “我怕你后悔。”钟华华似笑非笑地说道,“刚刚才跟你说了,我老公出差了,我今天晚上回去不回去都无所谓。你不回去的话,估计会跪键盘吧!” 张文定今天晚上回不回去无所谓,但肯定是要去徐莹那里的。 徐莹今天晚上专门等着他的,而他却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到现在还没过去,心里已经很愧疚了,自然不可能真的在外面过夜。 当然了,他也知道,钟华华说这个话,其实也只是在和他调笑,倒不是说真的对他有意思,想和他开个房间打一场友谊赛。 “说不过你。走吧,去吃夜宵,吃完赶紧睡觉。”张文定懒得和她斗嘴皮子了,还得回去见徐莹呢。 “你呀,就算是吃,也是人在我身边,心不知道去哪儿了。没意思!”钟华华发动了车,边开边说,“找个地方,随便买点夜宵打个包自己回家吃,更清净。” 这一下,张文定就不再坚持要吃夜宵了。 打个包回家更好! 这个钟华华,还真是善解人意呢。 当然了,以她小小的副处级别,如果不懂得善解人意,在省里大机关肯定是混不下去的。 …… 打包了几个夜宵之后,张文定没要钟华华送他,而是让钟华华自己回去早点休息。 钟华华倒也没有坚持,毕竟,人家可能有些隐私呢? 所以,钟华华就自己走了,张文定只能掏出手机打车。唉,先前和曹子华同坐一台车前往五号院,搞得自己的车还停在望柏宾馆,真是不方便,明天一定要让司机把车一大早就开出来。 到徐莹家里之后,徐莹倒也没有什么生气的表现,反而还笑着道:“呦,这是怕饿着我,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张文定笑着道:“嘴馋,买了点小龙虾和鸭脖子,吃吧。” 徐莹挑了一截鸭脖子,细细地边吃边说:“好久没吃这种东西了,猛一吃,还真辣。” “你现在吃得很清淡了吧?”张文定吃了一口,也感觉很辣,长吐一口气,“本来刚进来应该是要和你紧紧地抱在一起的,没想到现在坐在这儿吃东西。” “噗……”徐莹笑了,“这还不都怪你,你要不买这些东西,还不是想抱就抱了。” “说得我现在就不能抱似的。”张文定放下手里的鸭脖子,扯了张纸巾把手擦了擦,一抱就将徐莹给抱住了。 “干什么呀。”徐莹任由他抱着,温柔地说道,“先吃东西吧,吃完东西让你抱个够。” “我不想吃了,现在就想抱个够。”张文定眯着眼,嘀咕道,“我都好久没抱过你了,莹姐,我想你。” “我也想你。”徐莹用脸和他的脸碰了碰,道,“赶紧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我看你晚上没怎么吃吧,估计都饿坏了。” “确实饿坏了。”张文定道,“我还真得赶紧吃,吃完了呆会儿才有力气。好不容易见个面,呆会儿可不能输给你!” 徐莹也不说话,就看着张文定吃,脸上挂着微笑。 连吃了有三分钟,张文定就主动说起了今天过来迟了的原因:“曹子华这次可能会离开望柏了,所以今天晚上过来迟了点。” 对钟华华,张文定没有说出这个消息,但对于徐莹,他不需要多保密。他跟徐莹之间,在这方面,还是很有信任的。 并且,他还需要徐莹帮他分析一下,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曹子华要离开望柏?”徐莹脸色一正,不可置信地说道,“不是说他要接任望柏市委书记吗?” “谁知道呢?突然就出这种状况了。”张文定也是很无奈,停下了吃东西,看着徐莹,“这事儿目前还没几个人知道。” 徐莹点点头,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心中有点小感动。这种消息,不是特别亲近的人,一般都不会透露的。 她这个省会城市副市长的人都不知道的人事消息,可见有多珍贵了,但张文定却是丝毫没有迟疑,直接就告诉了她。 这让她觉得,张文定还是以前的张文定,对她没有变。 想了想,徐莹就问:“那望柏那边,是本地提拔一个,外面再调进去一个?” 张文定摇摇头,道:“有这种可能,但是,更有可能,两个都是外面调。可能从别的市,也可能从省里的厅局……” 徐莹眉头皱了起来:“这样一来,你在燃翼的工作,很多事就又要重新和市里对接了啊!” 张文定点点头,道:“是啊,正郁闷这个呢,莹姐你帮我出出主意。” 第947章 这个办法绝了 “你现在这个情况,啧……”徐莹眼睛眨了眨,迟疑了一下,道,“不好办呐!” “是不好办。”张文定道,“如果好办的话,我自己就能够办了,怎么还用得着莹姐帮我出主意?” “你少给我戴高帽子。”徐莹摇摇头,道,“你这个事情,我还要好好想想。对了,你县里现在几个大项目,确定都能够落实吗?” “基本上能确定吧。”张文定想了想,又详细说了说,“手机项目,开始选址了。木湾旅游项目,这个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谈下来的,投资方都还没定下来,只能慢慢来。乐泉公司的投资,已经要进入签约阶段。” 说到这儿,张文定也颇为欣慰。 余世文到底还是把乐泉公司给谈下来了,并且,还从开发区拉了几个企业过来,估计开发区那边恨燃翼县是恨得牙痒痒的。 等到曹子华调离之后,燃翼县就要当心开发区的反扑了。 毕竟,开发区的一把手是由副市长兼任的呢。 当然了,反扑不反扑,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能够把开发区搞一下,那就先搞了再说,谁叫开发区要从燃翼县嘴里抢肉吃呢? 一般的肉倒也罢了,但乐泉公司那是张文定通过私人关系拉过来的投资,却差点被弄到开发区去了,这是个人都会恼火的。 “乐泉啊,那肯定是没问题的,你跟乐泉黄小姐的关系摆在那儿的。”徐莹点了点头,“这三个项目问题不大,别的项目也就没什么问题了。特别是手机项目,这个是重中重之中,木湾的旅游开发,只要木湾还属于燃翼县,就哪里都抢不去。手机要尽快落实,这个不仅仅只是手机一个项目,还有一系列周边的产业。” 张文定点了点头:“嗯嗯,他们开始是主打代工,做代工工厂。然后就是低端智能手机,往国外销。这方面,甚至会有许多配件厂跟着一起发展,只要发展起来了,不说做成富土炕那样的超级大厂,倒搞一个成套的工业园区,肯定是没问题的。带动个一两万人就业,问题不大。” “嗯。这一块是重点。”徐莹道,“你要和市里重新对接的话,这个项目是重中之重,市里会对这个项目做诸多要求,就算不能把项目拉到市里去,估计也会在后续,要拉几个配件厂家过去。” “配件厂肯定是要和手机厂在一起的吧?”张文定脸色有些不好看,“手机厂在燃翼,配件厂搞到市里,隔了有大几十差不多上百公里呢。” 徐莹道:“所以啊,等到市里要配件厂的时候,那你就可以跟市里讲条件,望燃高速可以让市里多出一点。” “望燃高速的钱,县里已经掏了。”张文定想到这个就心疼,“这边是山区,省交通厅不可能全拨,市里对我们也是……唉,一言难尽啊!” “还有别的项目的,可以让市里跟你们换。”徐莹宽慰道,“只要市里问你们要配件项目,你们就可以提条件。” “说实在话,我真不想把配件项目给他们。”张文定皱着眉头,“没问他们要支持就算了,还把自己的项目给他们,他们想得真美!燃翼穷了这么多年,该到发展的时候了。” “吃独食会被撑死的。”徐莹摇摇头,满脸慎重地说道,“虽然现在省管县了,但实际上,很多的管理职能,还是在市里,你们还要受市里管,如果一味的和市里对着干,没好处。利益均沾,才是正确的处理问题的方式。” 张文定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如果省里市里没变动,我不介意让他们利益均沾,但这一次,武省长离开了,市里也换人了,如果新来一个人,直接朝我下手,我就认怂了,把利益让出去……大家就会觉得我好欺负,到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会扑上来。所以,现在我只能硬!如果软了,那别说配件厂了,就算是手机厂本身,估计都不会安宁。” 这个话,算是张文定的心里话,也是他目前最真实的处境。 徐莹想了想,认可了他这个话。 没办法,以前的张文定在燃翼,很强势,甚至和林业厅都比过力气,还从市里要出来过多年以前的拨款余额,让人对燃翼县不敢小看。 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等到武贤齐一走,张文定就瞬间软蛋,那真的会被人看轻了,以后说不定是个部门,就敢为难燃翼县,那工作就真的很难开展了。 到时候,别说给燃翼搞大的发展了,就算是能够保住现在到手的利益,都不容易。 “你这个情况,也确实跟别的人不一样。”徐莹想了想,道,“这事儿吧,你确实应该强硬到底!只要占住了理字,你本身又不怕事的话,还是能够挺住的。很多人让利出去,其实只是出于习惯。你没这个习惯,就可以不让!” 张文定看着她,问:“那如果市里有人要为难我们呢?” “真要有人敢为难你们……你就把公家的事变成私人的恩怨嘛。”徐莹毫不在意地说道,“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使点小手段,至少你行得正坐得稳,至少你打架不会怕他们。”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徐莹所说的这个办法……卧草,很不要脸啊,但是,貌似应该很有效果! 是的,至少自己行得正坐得稳,而那些喜欢为难别人的人,有自己这么行得正坐得稳吗?有自己这样有师父留下来的三个亿美金再加上不知道多少的固定资产吗?有自己那样有那么一个有钱的老婆吗? 尼玛,敢阻拦我燃翼县的发展,老子就打个由头跟你们打一架,打得你身上疼又不至于达到法定轻微伤的标准,并且还要是你们生事而老子无责任。 对了,除了打架,还可以去抓你们的小辫子,然后往省纪检去报信——白珊珊调到了那儿去了啊! 这时候,张文定突然对木槿花充满了感激——木老板对他是真好啊,提前把白珊珊推荐到了省里,好为他助力。 当初回随江的时候,得知白珊珊要进省里,张文定是反对的,甚至还想向木槿花说明情况,但最终,白珊珊还是去了省里。 当时,白珊珊愿意去省里的原因,是因为能够帮到张文定,但却不是从这个角度去帮,而仅仅只是想着,有些消息可以提前知道。 但现在嘛,张文定觉得,白珊珊这步棋,她自己没有想到其中的深意,而木槿花却想到了,并且算是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 虽然武家和文家关系不好,但张文定这个武家的女婿,却是深受木槿花这个文家儿媳的重用。 甚至,没在一起工作了,还能够这么为张文定着想,这份恩情,张文定要是铭记在心的。 当然了,徐莹对张文定也是很不错的,他同样记得。只是,这两种情不一样,木槿花的是恩情,徐莹的是感情。 “莹姐,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张文定抱着徐莹就狠狠地亲了一口,开心地说道,“现在做事,我都有些缩手缩脚了。你现在这么一提醒,我倒是又有了在随江的时候做事的劲头了。管他那么多,谁敢搞事情,就一定要给他怼回去,怼到没人敢惹我为止!” “你就应该这样。”徐莹笑着道,“不管怎么说,你在上级领导的眼里,都还是个年轻人。你这样的年纪,在外面可能算是成熟了,但在体制内,以你的级别和年龄来讲,年富力强都算不上,只能算个年轻人。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朝气,就要有年轻人的个性。” 这个话,张文定爱听,连连点头。 “如果你真的只是一无所有的草根,那你的朝气和个性,肯定不会为人所容,就都会变成你的烂脾气,谁都不会用你。”徐莹继续道,“但你不是!你是武家的女婿!” 张文定笑了起来,道:“我这个草根,可能是个假草根。” 徐莹也被这个话逗笑了,道:“确实有点假,但很有用。在商界,有你老婆的招牌在,你招商引资比人要轻松。在体制内,有你大舅哥在位,还有整个武家的门生故吏,都希望你能够有闯劲!你的身后,有一群人啊,你怕什么?” “说到底,有武家在我身后,我就有对别人说不的本钱。”张文定点点头,道,“只不过,现在我大舅哥要离开石盘了,省里面不会帮我了,但要想帮着市里打压我,那就等于向武家出手了。” “就这个意思。”徐莹伸手抓住了张文定的手,道,“现在不急了吧?” “急!当然急!”张文定一把将她搂住,直接扑下,“进门这么久了,我们还没干正事呢!憋了这么久,你说我急不急……” “等一下,先洗澡!” “等不急了,完事了再洗!” …… 一觉醒来,天已放亮。 徐莹要去上班,张文定也要去望柏宾馆,和曹子华面谈一下,看能不能在曹子华调走之前,为县里再争取一点点好处。 第948章 敢不敢 曹子华没有在望柏宾馆,不知道昨天一夜去哪里了。以曹子华的身份,在省城肯定是有自己的房子的,晚上回家去了也说不定。 当然,还有可能,是去别的地方了。 毕竟,昨天晚上,最受打击的,就是曹子华了。 一心等着顺序接班,谁知道竟然是要调离的消息呢?而且,这个消息并不是组织谈话,仅仅只是武贤齐私底下的通风,可见真实性之高,知晓范围之小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还有一丝可能,想必曹子华都不会放弃,而是要努力争取一下吧? 他现在最大的可能,是调到省里某个厅里当一把手,极小的可能,到别的市去当一把手。 但这两个情况,又哪里有他在望柏当一把手舒服呢?他在望柏可是干过不短时间的一市之长,不管是情况还是下属,都是知根知底,做起事来才能够得心应手啊! 想了想,张文定还是在望柏宾馆给曹子华打了个电话:“市长,我张文定啊!” “文定啊,什么事?”曹子华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挺正常的,没有什么沮丧的感觉。 不过,到了曹子华这个位置,控制情绪已经是最基本的能力了,心里的情绪,肯定不会随便表现出来。 张文定察觉不出曹子华这时候是个什么心情,便状若无意地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工作,想向您当面汇报一下,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等回市里了再说吧。”曹子华一语双关道,“反正还有几天,到时候再讲。” 听到他这么说,张文定就知道,曹子华估计昨天晚上也没奔波出什么结果了,离开望柏已成定局,并且,也不想多管他张文定的事情了,要不然,怎么着都会给一个具体的见面日期的。 面对这个情况,张文定自然也不会强求,道:“那行,那我再联系您。” 挂断电话,张文定想了想,抬手就给佟冷海打了个电话。 钟华华的事儿,还是要尽快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这时候并不是和佟冷海面对面,随时要防备佟冷海会不会挂电话,所以张文定在礼貌地打招呼之后,便很直接地说了起来:“领导,我们县里现在几个大项目在搞,但是宣传上,还需要更强一些的力量,这个,想请您帮忙解决一下。” 这个话的味道……佟冷海皱了皱眉,吐出两个字:“说重点。” “是这样,上次林业厅到燃翼来,宣传方面,我们差点就没把握住。”张文定不再迟疑,赶紧挑重点的话说了,“后来,多亏了省宣的钟华华钟处长帮忙,才把工作搞圆满。这次呢,我想着咱们县里后续的宣传工作不容忽视,所以想请钟处长到县里来,主管宣传工作。” “副处?”佟冷海问了一句。 “对的。”张文定道,“她跟我说想找您汇报一下工作,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听到这个话,佟冷海真是很为难。答应吧,自己那些下属都还没安排完;有心拒绝吧,但是张文定又把林业厅那个人情拿出来说事,真是令人头疼。 佟冷海是个有决断的人。 如果没决断的话,他也走不到这样的高度。 所以,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佟冷海就有了决断,道:“你让她自己给他们部领导汇报吧,你这边……县里出个文字性的东西,明天送到市委。” 这个回答,真是特别痛快。 直接答应了,可以帮张文定这一次,但是帮过之后,硬挡林业厅的人情,也算是还完了,之后两不相欠,要再有什么事情的话,那就公事公办了。 张文定心中对佟冷海还是挺佩服的,至少,欠的人情,他认,能还的时候,愿意还! 这世上很多人欠了债也好,欠了人情也好,都不认,更别提还了。 “谢谢领导,我明天就把报告给您送到市委。”张文定马上回答,还想再说点什么感谢的话的时候,佟冷海已经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盲音,张文定苦笑了一下。 现在的佟冷海,可不是以前的佟冷海了。以前的佟老板,只管着一个市,现在的佟冷海,要操心的可是一个省的情况,虽然还没有正式就任副省长,但也要提前有大局有眼界,能够跟自己这么一个正处亲自通电话,也就不要强救这话说上多久了。 副省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 跟佟冷海的沟通出乎预料的顺利,张文定也没有马上给钟华华打电话,而是把电话打给了赵世豪。 这位姐姐是高管局的副局长,手中握有实权,以后说不定还会当上局长,乃至于交通厅的一把手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了,就没她职务没有提升,张文定也要和她搞好关系。赵姐姐是老交通了,在交通系统中,人脉强得不可思议,只要县里还想修路,就能够从她那儿得到助力。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张文定和赵世豪的关系太好了,来了一趟白漳,只要有点时间,当然还是要见一面的。 哪怕这见一面,只是一起吃吃饭喝喝茶,一个小时也好,两个小时也罢,都是增进感情的手段。 接到张文定的电话,赵世豪还是很开心的:“你来白漳了?行,那中午吃个饭吧。嗯,你直接来厅里接我。” 挂断电话,张文定回忆了一下刚才赵世豪的语气,很正常,并没有因为武贤齐要离开石盘,而对他有所冷淡。 …… 中午,张文定在下班之前就到了交道厅,等着赵世豪下来。 赵世豪没有耽搁,一下班就下来了,上车之后,便对张文定道:“明年有个项目,你们可以申请一下。但要你们自筹百分之六十的资金,厅里会给你们补贴百分之四十。” 这个资金份额,压力就很大了,但张文定还是想争取:“什么项目?” “美丽乡村道路提质改造。”赵世豪道,“你们先把美丽乡村弄出来,这一块,省里另有补贴。资源上,对于经济欠发达的区县,是有很大倾斜的。” “明年的项目啊。”张文定边打方向盘,边咂巴着嘴,“回去后我弄个文字性的东西吧,你这边帮我把具体的条件先问一问。这事儿不是你们高管局的权限吧?” “不是我们的权限,但个把县的名额,我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赵世豪笑着道,“不过,也不能全靠我,相关的人员,你们工作也要做到位。都不容易啊!” 张文定明白了,项目要下来,估计相关的人员也会安插施工企业进来搞工程。 这个是题中应有之意,张文定当然不可能会拒绝。 “这个你放心。”张文定点点头,突然想到县里要调整班子的问题,心中冒出一个念头,道,“姐,你要不要下区县试试?” 现在搞定了一个钟华华进入燃翼县委班子,如果能够再把赵世豪拉进去,那到时候,不仅仅自己对于将来县里的掌控会更有力,而且,县里的交通这一块,就真的是完全不用担心了。 现在赵世豪虽然肯帮忙,但毕竟只是帮忙,可如果她到了燃翼县里,再让她分管交通工作,那她就会全力为燃翼奔走了。 到了那个时候,全县的发展,就相当于多了一台发动机。 只是,这个主意虽然打得很好,但赵世豪却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现在这个状态,下区县……位置难弄,其实没多大意思。”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也只能认同了。 确实,她现在下区县真的没多大的意义。 以她正处的的级别,下区县去,当党政一把手吧,难度太大,操作起来不容易,当副职吧,这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 “我们县里,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今后的主要工作,要放到县委了。”张文定这时候毕竟还没有正式的组织谈话,所以话说得比较含蓄,“政府那边,你可以争取一下。” 赵世豪愣了一下,看着他问:“不一肩挑了?” “本来就没一肩挑过。”张文定笑着道,“我一直都是以县长的身份,主持县委工作,又没有正式任命县委一把手。” “那现在要是正式任命了?恭喜啊!离副厅只有半步之遥了。”赵世豪很诚心地道贺。 半步之遥,这个词用得好。 县府一把手想上副厅,那中间还有县委这一步,到了县委这一步,要上副厅,那步子就稳妥了。但能不能上,还要看自己的机缘。 “半步啊,这半步也没那么容易跨过去的。”张文定虽然觉得自己这半步不是很困难,但嘴上还是要谦虚一下的,然后问赵世豪,“怎么样,过来跟我搭个班子,咱们姐弟俩联手,出成绩还是问题不大的……” “我才不去呢。”赵世豪哼哼着道,“不去的话,我现在是你的领导,去了之后,你就是我的领导了,我就在你下面了。这明显吃亏的事儿,你居然叫我去,你有没有把我当你姐啊!” 这个话,说得张文定无言以对。 是啊,现在二人级别一样,都是正处,但是赵世豪占着省厅省局的名头,对上县里的正处,那她就是领导!可是下到县里当了县府一把手的话,就处于张文定的领导之下了。 张文定道:“咱们两姐弟之间,谁上谁下又有多大关系?” 赵世豪就嘿嘿一笑,道:“那要不现在咱们试试去,你在下面我在上面,敢不敢啊?” 第949章 喜欢你 “姐姐,你别这么说话行吗?”张文定很是头疼,“我在燃翼过的是和尚日子,小心我来真的啊!” 赵世豪冷哼一声:“不要光说不练!你敢说话算话一点吗?” 张文定立马怂了:“不敢!” 草!赵世豪你只要稍微长得漂亮一点点,我都敢说话算话,但是你长得实在太丑了啊! 咱们关系好归好,但丑成你这样,真的只能当兄弟,不可能把你当女人的! “就知道你不敢。”赵世豪哼哼着,心情很不爽,伸手就在张文定腰了掐了一下,然后还拎着转了个圈。 “咝……”张文定倒吸一口凉气,硬生生的承受着这个痛苦。 尼玛,你怎么可以这样? 就你这手法,看来你老公没被你少掐腰啊! “疼啊?”赵世豪冷笑着问。 “废话!”张文定哼哼着道,“我掐你试试,你看看疼不疼?” 赵世豪看着他,毫不在意地说道:“来呀,你掐呀。” 张文定没办法,只能继续怂。 赵世豪见他两次认怂,也就没再为难了他了,叹息一声,道:“不是我不想跟你去搭班子。主要是我现在这个状态,真的不合适。在省里,只要有机会,我就能够争一争副厅。但是到了县里,我从县长往上,还有书记这道坎,然后,说不定还会在市政府秘书长这个位置上呆着,才能够上副厅。这几步走下来,等到再有上副厅机会的时候,我年龄可能又没优势了。” 这个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张文定听到这个,也就没办法劝了。 赵世豪和钟华华不一样。 现在的赵世豪,在省里是真的有可能去争一争副厅这个位置的,机会还不小,但钟华华最多只能去竞争正处,而且机会渺茫。 所以,钟华华想下区县,而赵世豪想留在省里。 至于赵世豪所说的市府秘书长这个位置嘛,在石盘省这边,职务上是正处的职务,但有的市会高配副厅,不像市委的秘书长是实打实的副厅。 所以,赵世豪不想去燃翼,张文定也是能够理解的。 “唉,还想我们两姐弟合作,干出一番大成绩呢。”张文定长吐一口气,道,“看来,以后还是继续要你罩着我了。” “你呀……”赵世豪哼哼着道,“真恨不得打你一顿!” …… 吃过饭之后,张文定没有继续在白漳多呆了。 他得赶紧回燃翼去,很多工作等着呢。 最紧急的,就是弄一个书面的材料,明天送给佟冷海。然后呢,燃翼当前的事情,他也要认真考虑一下,早做安排。 不然,等到新的县长下来,新的班子调整,再作安排的话,那会麻烦很多。 …… 还没到县里,张文定就接到了梅天容的电话:“领导,你去白漳了?” 张文定道:“都快回到燃翼了,怎么了?” 梅天容道:“没怎么,还以为你在白漳会比较轻松一点,也想回白漳去和你见个面呢。” 现在的梅天容,已经在燃翼租下了一个店面,正在准备装修相关的事宜呢,也是大忙人一个。 “那你现在还在燃翼?”张文定问了一句。 他对梅天容还是比较有好感的,见个面,没什么问题。 梅天容道:“在呢,你都要回来了,我也就不去白漳了。” “那行吧,晚上一起吃饭。”张文定说着这个话,心里在想,梅天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如果能帮她,那就帮一把吧。 杜秋英和梅天容都在燃翼做事,对于梅天容,张文定愿意帮忙,因为梅天容这个人懂感恩,而且做事有分寸。 至于杜秋英嘛,反正张文定对她真的没啥好感。 …… 回到县里,张文定先是让人把明天要向市委递的报告打了出来,然后又分别给包红日和刘浩打了个电话,让这两个人做好去木湾的准备。 包红日去木湾,就是镇党委一把手。 刘浩的安排,就是镇党委副书记、副镇长。 这个安排,明显就是让刘浩奔着镇长的位置去的,只是现在一次提拔到位不合适,所以先过渡一下。 毕竟,之前刘浩只是个副乡长。 副镇长去直接当乡长,这个没问题,但副乡长直接当镇长,这个容易让人说闲话。 哪怕张文定现在在县里一言九鼎,也不希望有这样的闲话来扰乱人心。 木湾镇将来是燃翼发展的重中之重,其重要程度,仅次于县城,所以,一定要慎重。 这两个电话打完,他又安排了一下交通局的工作。 虽然赵世豪所说的项目要明年,但准备工作,肯定要提前做好,不能到赵世豪要介绍人认识了,县里却还没有这方面的工作准备,那就闹笑话了。 当然了,除了交通局之外,别的相关部门也要动起来。 美丽乡村,可不仅仅只是说美丽就能够美丽的,得有实打实的看得见的东西才行。 …… 吃晚饭的时候,张文定都还在不时的接打电话。 “你这工作真的很忙,我看你都瘦了。”梅天容在张文定放下电话的时候,轻笑着道,“不过你脸上竟然一点皱纹都没有,你是怎么保养的啊?” “天生丽质啊。”张文定笑着道,“这工作吧,每天可不就是忙?你别看我瘦了,我告诉你,我以前不抽烟的人,现在偶尔都开始抽烟了!” “我能够感受到你操心有多大了。”梅天容摇摇头,“听说现在县里的情况,千头万绪,所有工作都要你操心,压力大,抽烟可以理解。” 张文定就点了点头,对她的理解表示感谢,然后笑着道:“你最近怎么样?店子装修得怎么样了?” “第一个店都营业了。”梅天容摇摇头,道,“你也太不关心我了,第二个店的装修都快高好了。” “这么快?”张文定感觉这真是神速,还只感慨了一下,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木湾电站的前总经理——黄志。 张文定皱了皱眉,黄志这时候打电话干什么呢? 对于黄志,张文定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这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但同时,做事也讲究个双赢。 有什么事情,不通过吕万勋转达,而要直接打电话呢? 心里奇怪归奇怪,张文定还是决定接电话。毕竟,在电站的相关工作中,黄志还是很关键的。 电话接通,黄志就先客套了一句:“张县长,我是黄志啊。” “啊,黄总。”张文定不轻不重地回应了一声。 “领导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跟你汇报一下工作。”黄志直接就开门见山了,“电站有些工作,我这儿要向你汇报一下,可能对于县里的相关工作,有点益处。” 张文定明白,这货是怕自己不肯见他,所以先说些好听的话哄人呢。 不过,他既然敢这么说,那想必还是会有点真正的益处的。 对于这一点,张文定是比较相信的,因为以前的种种,都证明了,黄志这个人,虽然心机很重,但还是知道利益交换的,不是那种喜欢玩空手套白狼的主。 一瞬间决定之后,张文定就道:“晚上吧,两个小时后,我打电话给你。” 黄志道:“行,那我等你电话。” 挂断电话,张文定想和梅天容继续刚才的话题,却想不起来,刚才说到哪里了。 这一到到晚事儿太多了,脑子都快要不够用了。 虽说修行之人,比普通人精力要强得多,但道家的修行,讲究的其实是守静,是无为,是少思。 所以,想得太多,于修行无益啊! 梅天容是个有眼力的人,自然不会去问刚才是谁打的电话,也不会真的纠结于张文定没关注她的店开业没开业,只是自行说道:“我开始本来只准备搞一个店的,但正好有个店要出手转让,我就直接接过来了,都不用装修,人员也不要请,直接营业了。” 听到她这个话,张文定才想起来,刚才说到哪儿了。 “生意怎么样?”张文定问。 梅天容道:“才开始呢,边做边调整吧,还需要点时间。” 张文定点点头,又问:“有什么困难吗?不要客气,有事就跟我说,别的地方很难讲,但县里我还是帮得上忙的。” 这个话,真的就很知心了。 他对梅天容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这个女人,以前为了事业为了生活,可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过,但现在,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东西,让张文定觉得是个有志气的人。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她不会给张文定出难题。 “没什么困难,就是想见见你。”梅天容看着张文定,轻笑道,“我在这儿也没什么朋友,有时候挺孤独的,总是想见你。” 这个话,真心不怎么好接。 张文定有点心虚,这女人虽然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了,但是骨子里,可能还是挺冲动的。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说辞职,就真的从省电视台辞职了。 要知道,那可是省台啊! 难不成,自己的魅力真的那么大了,把白珊珊迷得不行,现在又开始让梅天容着迷了? “最近忙了点,也没时间多关心你。”张文定抛开心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看着她道,“以后还是要多抽点时间,和你吃吃饭。” “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啊!”梅天容眨眨眼,突然凑近张文定,低声说道,“我喜欢你,我想追你了。” 第950章 入股 张文定这时候还能怎么说呢,只能是什么都不说了。 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说喜欢我? 拜托,咱们都是很成熟的人了,能不这么幼稚吗? 多少大事在等着我处理呢,可没这闲工夫跟你谈情说爱,县里的发展在等着我,儿女情长什么的,真的不合适啊! 见张文定不说话,梅天容又道:“放心啦,不会破坏你的家庭的。” “你呀……”张文定摇摇头,苦笑道,“我谢谢你啊!” 梅天容恢复了正常坐姿,道:“反正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这么想的。” 说完这个话,她还真的就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张文定,道:“其实我辞职,然后过来燃翼,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燃翼有你。” 这个话,张文定是不会完全相信的。 可能梅天容在现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当初辞职的时候,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张文定虽说对自己的魅力有点自信,却也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当初就能够吸引得梅天容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扑过来。 毕竟,当初,二人的交往并不多。 像梅天容这么成熟的女人,日久生情是有可能的,一见钟情那就是开玩笑了。 当然了,一个女人把话到了这个份上,张文定就算不相信,也不可能说出来。 最起码,她是真的辞职了,是真的过来了,并且,辞职的原因,多少跟他张文定有些关联。 他只是在心里感慨,原本是打算在燃翼不惹女人的,哪怕对于陈娟的主动,他都是能避则避。 现在倒好,这又冒出来了一个梅天容。 对了,还有黄欣黛,这可是一个很大的坑啊,但这个坑,张文定还就准备往下跳了。 大学时候的暗恋啊! 没有比这个更吸引人了。 甚至可以说,这其实已经是一种执念了。 看着梅天容那张漂亮的脸,张文定心里突然有点蠢蠢欲动。既然是要和黄欣黛有事情了,那么,多一个梅天容也不多吧?要不,把陈娟也收了? 呃,还一个杜秋英,虽然有点让人讨厌,但长得还是很漂亮的,并且还是苗玉珊的妹妹,似乎也可以收了…… 梅天容还有个姐姐梅华容,要不要也联系一下呢。 两对姐妹哦…… 想到这里,张文定心里就点稳不住了。 眼见张文定又陷入了不言不语,梅天容就又道:“其实,以前只是觉得你不错,但还谈不上喜欢你。是到这里来了之后,听多了有关你的事,才慢慢喜欢你。我过来之前,我姐劝过我,说你这种人,最吸引人,她怕我过来是飞蛾扑火……” 这个话,梅天容说得很是动情,无论是表情还是神情,都有一种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感觉,令人想为他叹息。 张文定摇摇头,微笑道:“被你这么一说,我都产生了一种我真的很优秀的错觉。” “难道你还觉得自己不优秀吗?”梅天容不在意他的躲闪,继续追击,“看一个男人优秀不优秀,只要看追他的女人多不多,是什么层次就行了。” 听着这个话,张文定除了笑,真的不适合多说什么。 如果他是一个商人,当然可以有很多话来接这个话,但他不是。 他是一个公务人员啊!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或者不适合说——至少不适合对梅天容说。 大家的关系还没亲近到那种地步。 如果是面对武云或者白珊珊,那想说的话,当然可以直说,或者有什么在别人面前不适合说的话,他也可以说出来。 可大多数时候,有些话,不能直接表达,只能让别人自己去领会。 梅天容是个聪明女人,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眼见张文定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便主动换了个话题:“刚开始来燃翼的时候,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这里。但现在,我有点喜欢这里了。” 这样的问题,谈起来毫无压力。 张文定果然接话了:“喜欢就好。这里毕竟是县城,不可能像白漳那么繁华,但相比省城,这里的生活节奏要慢得多。” 梅天容道:“对呀。在白漳想买什么,直接就去买了,到了燃翼之后,发现想买点东西都买不到。可是后来吧,又觉得,其实那些东西,燃翼也有替代的,用习惯了也觉得不错。” “你会越来越喜欢这里的。”张文定笑着道,“县里这两年,就会一个质的飞跃,会有一个很大的发展。” 梅天容就道:“那我这也算是见证了燃翼的发展啊。” 张文定道:“是的,既然你辞职过来了,我也不能让你失望嘛。” 这个话一出口,张文定就觉得说错话了。 毕竟,这个话容易让梅天容产生误会,刚刚才摆脱了情啊爱的,现在可不要因为这一句话,又让她旧话重提才好。 梅天容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没有旧话重提,只是笑着道:“我觉得你也不会让我失望,我相信你。” 这个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那就只能张文定自己去猜了。 当然了,现在猜不猜的,也不紧要。 今天和梅天容见面,张文定原以为她是遇到什么事了呢,现在看来,她在县里混得还行,没有遇上什么事情。如此一来,今天这个见面,就很令人轻松了。 虽然她的多情让人有点难以接受,但被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喜欢,身为一个男人,张文定还是打从心里觉得很舒服的。 这顿饭吃完之后,在分别之际,梅天容笑着对张文定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谢谢你陪我吃饭。”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心里颇为遗憾,早知道如此,就准备个礼物了。 现在一时之间,补个礼物的话,就太仓促了。 仓促之间,也没有什么特别合适的礼物来补——二人的关系现在比较特别,礼物要合适才行。 所以,张文定没有什么礼物,只能叫梅天容等一下,然后买了一束百合花加满天星送给她了。 玫瑰花都没敢送! 收到花,梅天容开心不已,两眼冒光,看那样子,恨不得抱着张文定亲一口才好。 当然了,她不可能真的亲张文定一口,只是很开心的告辞。 …… 和梅天容分别之后,张文定就给黄志打了个电话,约好了见面的地方和时间——地点和时间都是张文定说了算。 他倒是要看看,黄志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要来直接找他。 见面之后,张文定才明白,黄志这个家伙,还真是个能搞事的人。他以前在电站的时候,就想着要搞房地产,得知要被免了总经理职务的时候,就想着搞一个商业地产。 现在,房地产和商业地产都在搞了,他又想在电站的事情里插一脚了。 “你想回电站?”张文定看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个不是你想回就能回的吧?现在林业厅和水利厅不是要把电站卖给电企了吗?” “是卖给电企,但咱们这儿没有地电,而国电和南电的出价,不会太高。”黄志笑着道,“这样一来,另外几家电企,其实是以发电为主,而不是卖电……这样来操作的话,其实你们县里也可以间接持股的。” 张文定对这个话,可不敢完全相信。 “我们县里……甚至望柏市里,都没有成立水利水电公司,怎么间接持股?”张文定皱了皱眉,道,“难不成让交投公司投资水利?” “为什么不可以?”黄志点点头,道,“交投公司也不能总是只投资一些停车场啊道路啊之类的,像电站也可以投资一下嘛。以后电动汽车发展起来了,这也是一种交通啊……” 这时候的电动汽车,还处于新闻之中,没有大规模商用,南鹏那边都还只是试用。 “电动汽车都还没大规模商用……”张文定哭笑不得,“整个石盘省都还没有一辆电动汽车,没有一个充电桩,你总不能说以后可能在停车场里会建充电桩,所以现在投资入股电站?”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张文定还是对这个主意很动心的。如果真的能够在电站里占一些股份,这对县里来讲,确实是个好事啊! “就是这个意思。”黄志一脸认真地说道,“虽说交投公司投资这个,有点不务正业,但只要县里支持,这就不是问题了。” “县里支持有什么用?”张文定还真的有点动心了,但顾虑也不小,“这事儿,不是县里能做主的,市发改委就不会批这个项目,说不定,最终还要省发改委批准才行。” “这又不是修办公大楼。”黄志毫不在意地说道,“市发改委现在重点审查的办公楼项目,这种投资,对于县里对市里都是有好处的,市发改委不会阻拦的。省发改委那里嘛……这个估计有点难度,但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张文定顿时听出了他话里的味道,似笑非笑问道:“哦,怎么解决?” 黄志摇摇头:“怎么解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人能够解决。但交投公司里面,他想入股。” 第951章 套路深 有人想通过入股交投公司,从而实现对电站的间接持股? 一瞬间,张文定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只是,就算是让他入股了交投公司,他又怎么能够断定,交投公司就能够在电站参股呢? 毕竟,电站的股份,可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如果县里有个水利水电公司,在电站改制的时候,去参个股,这个是行得通的。 但以交投公司的名义,总感觉有那么一点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事在人为嘛。交投公司,虽然是以交通投资为主,但别的行业,也并不是不能够投资,只是,县交投公司去投资的话,体量是不是小了一点? 到时候,难说市交投集团会不会出现,横插一手啊?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觉得事儿可能不是那么简单。这里面,会不会还有更深层次的说道? “谁想到交投公司入股呢?”张文定问了一句。 这个事情不搞清楚的话,张文定是不会贸然答应的。 黄志笑着道:“也不是个人,其实是个公司。” 这个话说得就没意思了,张文定看着黄志,不说话。 尼玛,老子当然知道是个公司,但公司也是人掌握的,也是有老板的,你特么名字都不露一个,就想和我谈合作,脸可真大! 黄志被张文定看得不自在,也知道这事儿不提个名字的话,就显得太没诚意了,也太不尊重张文定这个燃翼事实上的一把手了。 “其实就是申巨华申总,我和申总一起弄了个投资公司。”黄志笑着道,“他呢,现在手里有钱,想投几个项目,我就是跑跑腿。” “申总啊。”张文定很是不解,申巨华的事儿,为什么是黄志来跑? 这种事情,申巨华自己为什么不当面说这个事情呢? “对,申总。”黄志点点头,道,“申总说了,这个事情,只要能成,他在县里的投资可以加大。但他自己不适合跟县里谈,他也让我跟你说一句,他在投资公司里的股份,都是由别人代持的。” 这个话说出来,显得申巨华还是很诚心的。 毕竟,如果不诚心的话,申巨华完全可以不说出来,毕竟,公司里没有申巨华的名字,他不说,别人也不知道。 现在说出来,表明了不想骗张文定。 这个事情,看上去,还是显得申巨华很厚道的,但是,张文定总觉得,这事儿味道有点不对。 申巨华突然闹这么一出,是为什么? 以申巨华的能量,想在省里搞定省发改委,问题是不大的。但正因为如此,他就没必要对县里下工夫啊,直接找望柏市谈,不是更好吗? 望柏市交通投资集团,比燃翼县交投公司好多了。 “你们怎么想到找交投公司了?”张文定决定不多想了,直接相问,“市交投集团,申总又不是说不上话。” “交投集团的话,我们拿不到多少股份。”黄志看着张文定,一脸坦然地说道,“和县交投公司合作,我们的股份多一点。而且,我在县里认识的人也多些,还有木湾镇的旅游项目,这个也是在县里,到时候,可以方便照应。市里嘛,毕竟远了点。最主要的是,县里有您在,您的口碑摆在那儿的,能够让人放心!” 这一下,张文定明白了。 黄志这个话,说得好听,但实际上的意思就是,以申巨华的能量,或许不怕市里,但是要跟市里硬来的话,也不方便。但是对上县里,申巨华就更有底气了。 至于最后说的,县里有他张文定在,能够让投资商放心。这个话嘛,张文定觉得可以相信一半,然后呢,也可以引申一下——等他张文定调离燃翼县之后,申巨华欺负起县里来,也没多少压力。 这样的话,确实不适合由申巨华这样的人来说——太有失身份了。 而黄志则是早就给张文定留下了一个唯利是图的印象,倒是正适合说出这些话来,起码不会惹人反感。 再一个,有了黄志在中间这么一提,就算张文定拒绝了,也不影响申巨华和张文定继续谈中坚力量的合作——没有直接拒绝后的尴尬嘛。 这个事情,值不值得做呢? 张文定觉得还是要再考虑一下,因为先前是打定了主意,不掺合这个事情,所以,对这方面的了解不多。现在,既然申巨华这么积极,那证明肯定是利润不小的,但县里适合不适合操作,怎么操作,这都不是马上就能够搞清楚的,还要先了解一下。 所以,张文定也没有急着拒绝或者同意,而是感慨了一句:“黄总啊,你还真是交流广阔。有申总这条线,你还在县里折腾个啥啊,至少也要去省城……” “省城有省城的好,但县里也有县里的好。”黄志笑着道,“我跟申总也只是认识,在省城竞争太大,他也不会为了我太操心啊。所以啊,守在县里,绿水青山,空气都舒服些。钱是赚不完的,够用就好,身体好,不比什么都好?” 你是怕去了省城做生意,风高浪急,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吧? 张文定有点不以为然,但对于他说县里的好话,还是很想听的。 谁说有钱就一定要去大城市发展?真要全是那样的话,那些市里县里几十亿几百亿的投资,又怎么拉得过来? 去哪里不重要,能够有适合自己的发展前景,才最重要。 “说得也是。”张文定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如果要入股交投公司,想投多少钱,占多少股份?” “交投公司肯定是县里控股,我们只要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黄志脸上露出几分喜色,“至于投资嘛,一个亿。到时候,交投公司去电站占个百分之十五左右的股份。” “一个亿想占电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张文定听得有点想打人了,“你这跟空手套白狼没什么区别吧?那几家收购的电企都不是傻子,不可能同意!” “一个亿当然占不了那电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黄志自信地一笑,“但我们入股交投公司之后,可以以交投公司的名义贷款十个亿左右,到时候,就可以跟电站谈了。” “贷款?”张文定扯了扯嘴角,“十个亿那么好贷吗?” “这个……申总会有办法的。”黄志道,“这方面,应该问题不大。也不全是问银行贷款,可以问别的投资公司贷款嘛。申总这些年,就是搞投资的,他有这方面的门路。以后做大了,县交投公司上市,也不是不可能。” “你们还是挺有雄心壮志的啊!”张文定只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生意手法了。 唉,自己果然就是个为人民服务的命,当不了大老板。 不过,听到黄志说的这些,张文定就觉得,这个事情,要更加谨慎一点才行。 别到时候,被申巨华给卖了。 “贷款的事情,由你们想办法,我们县里不用管?”张文定想了想,道,“你也知道的,县里没有这方面的门路。能够贷款的地方,县里都贷完了,银行的人都不愿见我们了。” 黄志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基本上都是我们自己跑贷款,县里只要配合一下行就行。” 张文定面无表情地问:“怎么配合?” “这个可以到时候再谈。”黄志摇摇头,道,“县里现在虽然发展得不怎么样,但未来的趋势,还是相当可观的。抵押几块地皮,问题不大。” 老子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居然又把目光盯到了县里的地皮上,还真是土地情结浓厚啊! 当然了,县里的地皮,肯定不如市里的值钱,如果抵押不大的地皮,能够借到十个亿,倒也是不错的。但如果不是贷款,而是用地皮来招资引资十个亿,那就更好了。 这个事情吧,张文定觉得有一定的风险,但真的搞好了,收益应该也是很可观——对县里无形的好处很多。 不怕黄志和申巨华要到县里占好处,就怕他们无所求,那才要命呢。 “这个事情,县里要讨论一下,你们先拿个具体的方案出来。”张文定摆摆手,“具体能不能合作,怎么合作,还要看可行性报告。” “行,那我就回去赶紧弄出来。”黄志点点头,道,“这事儿要弄的话,还是要赶早弄吧。要不然过段时间,怕有些人不太好说话。” 张文定眉头一皱,两眼直盯着黄志。 黄志就一脸苦笑,赶紧摇头,道:“你别看我呀,我这只是转述一句话而已。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据说,下次我再找您,就只能在县委了。” 这县里班子要调整的事儿,传得那么快吗?班子成员们都还没急着奔走,你这个外人,倒是先就知道消息了。 一念及此,张文定眉头皱得更深了,黄志这个话,怕是话里有话吧? 难道说,这是申巨华让他带的话,申巨华已经知道了燃翼未来的新县长是谁,并且,还觉得那位新县长不好说话,不好打交道? 第952章 要搞清楚 燃翼的班子需要调整,这个张文定知道,但张文定并不知道,自己将来在县里的搭档是谁。 这一点,曹子华没有说,或许也是曹子华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了——他还在为自己顺序接班而奔走呢。 至于佟冷海嘛,张文定觉得,这个事情,佟冷海肯定会知道。 只不过,知道归知道,佟冷海愿不愿意提前告诉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了,省里决定好了之后,肯定会提前跟他这个燃翼的一把手谈话,到时候他就会知道了。可是,在他从这种正规渠道知道消息的时候,估计很有可能紧接着新的县长就要到任了。 所以,张文定觉得,还是要提前知道的为好。 明天去见佟冷海的时候,一定要问一下这个事情。 毕竟,搭班子的人,是很重要的。比较好相处,那县里的发展就容易搞,如果不好说话,那很多时间,就会陷入一些不必要的争执之中,拖慢县里发展的速度了。 这个事情,张文定是很重视的。他现在只是很疑惑,申巨华让黄志带这个话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怪申巨华不自己过来谈事儿了,而是要叫黄志过来,估计这里面的道道,最终还要落在刚才那句话上面。 如果新来的县府主事之人,跟申巨华是熟人,那申巨华确实不适合冲在前面了。 不过,心里虽然很迫切的想知道怎么回事,但张文定还是很沉得住气的,不会在黄志面前表现得失了分寸,只是淡淡然看了他一眼,道:“唔……什么工作都是建立在可行性的基础上的,县里的发展大计,是全县人民的要求!” 这个话,就是表明一个态度了,只要我张文定在燃翼一天,那燃翼的发展,就不会停下来! 听到这话,黄志就点头笑道:“行,那我就回去了,赶紧弄报告。” ……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张文定意外发现,黄欣黛竟然在他家里。 “云丫头给我的钥匙。”黄欣黛笑着道,“我想着你一个人住,就过来给你收拾收拾。” 张文定还能说什么呢? 家里其实天天都有人收拾,办公室会把这方面的事情安排得好好的。 只是,也没必要说明了。 既然黄欣黛有钥匙进来,那就进来吧。反正现在也还不算晚,只要不过夜,别人也说不了什么闲话。 “辛苦了。”张文定道了个谢,然后微笑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能够表达我的谢意,要不,拥抱一下?” 黄欣黛听到这个话,就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没说话。 张文定心里也没有觉得失望。 虽然说现在在培养感情阶段,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能够把感情培养到位。 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就在张文定准备坐下的时候,黄欣黛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主动张开双臂,一把将张文定抱住。 张文定愣了一下,也伸手抱住了她。 “别说话,什么也别说,我就想抱着你。”黄欣黛在张文定耳边轻声呢喃了这么一句,然后就不再说话,只是抱得用力了一些。 张文定能够感觉到此时的黄欣黛情绪有些不对,但也不好相问,同样手上用力,把她抱得更紧。 黄欣黛叫张文定别说话,张文定就不说话,只是这么单纯的抱着。 他用脸蹭了蹭她的头发,忍住了去亲她一下的悸动,心潮难平。 就这么抱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样子,在张文定都快要忍不住了的时候,黄欣黛松开了手。 感受到了黄欣黛松开,张文定心里有点小小的遗憾,但却没有耍赖,像她一样,松开了手,满脸温柔地看着她。 “文定,谢谢你。”黄欣黛回应着张文定的目光,温柔地说道,“刚才,有你真好。” 张文定点点头,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你一直都有我,只是你不知道。” “我知道又怎么样呢?”黄欣黛摇摇头,道,“我是你的老师,我比你大那么多啊!” “我又不在乎年龄。”张文定也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迷离,自己走向了沙发,顺势坐下。 “你不在乎……”黄欣黛刚想反驳,可想到他和武玲之间巨大的年龄差距,也只能把想说的话吞到肚子里,然后换了个说辞,“不说这个了,说再多也没什么用。你都结婚了,我现在也有武云了,咱们还是要面对现实。” 说得好像我没结婚你就会嫁给我似的,你以为我三岁小孩吗?张文定颇为无语,但这会儿吧,也不可能真的拿这样的话来反驳黄欣黛。 见张文定不说话,黄欣黛就也走了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抓起他一只手,按在自己手里,轻声道:“其实没嫁给你更好,至少现在可以和你在一起,真要嫁给你了,就得担心着会不会有别人把你从我手里抢走。” 张文定有点迷惑,难不成黄欣黛心里也对我有点意思? 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应该是有一个长期的感情积累,才能够说得出来的,才有这个心境。 只是,张文定却觉得,按道理来讲,黄欣黛虽然对他挺好,可一直似乎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啊! 也许,她是为了培养感情,所以现在自己先代入一下感情吧? 张文定心里这么想着,嘴里道:“你这担心可真是太多余了,我现在一心就只是扑在工作上。” “那确实,你真的是一心扑在工作上的。”黄欣黛笑了起来,伸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打着,“你看看你虽然结婚了,但一年跟你老婆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估计都没超过半个月吧?” 这个话,听在张文定的耳中,真是满心惭愧了。 “唉……”张文定叹了口气,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不用叹气,其实你这样就挺好。”黄欣黛笑得更开心了,“万一以后我们真的有了孩子,我也就不担心你来跟我抢孩子了。” 这个逻辑,真是神到不能再神了。 张文定看着她,目瞪口呆,真的完全无法回应。 “行了,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黄欣黛伸手揉了揉他的脸,站起身,很温情地说道,“来吧,再抱一下下。” 张文定起身,再次抱住她。 这一次的拥抱很短,只有三秒钟,黄欣黛便松开了手,然后道了晚安,出门而去。 …… 一夜无话,张文定清早醒来,便又浑身充满了斗志。 今天县里的工作自然是要往后排了,他得去望柏,到市委找佟冷海。 钟华华来县委主管宣传工作,这个事情,还需要佟冷海的支持,并且要大力支持才行。不然的话,等到佟冷海到了省府之后,就不太好出面了。 所以,这个事情一定要尽快搞定才行。 市委。 张文定等到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见到佟冷海。 佟冷海虽然现在很忙,但明显特别有精神。职务上的晋升,会让人从心里觉得无比愉悦,并使身体都焕发出巨大的活力。 “佟省。”张文定现在也随了大流,二人见面的时候,用上了这么一个称呼。 “文定来了,坐。”佟冷海摆了摆手,却也没有纠正张文定这个称呼,估计是最近被称呼得已经习惯了。 当然,只是称呼佟省,后面没有带那个长字,多少还是体现了一些顾忌,算是能够接受吧。 张文定很识趣,没有真的直接就坐下了,而是先掏出那个申请宣传人才的材料放到了佟冷海面前,这才坐下。 佟冷海翻看着那个申请材料,嘴里像是不经意地说道:“没想到你在省宣也有路子啊。” “党校学习的时候,钟处长对同学们还是很照顾的。”张文定解释了一句,我们这是同学关系,并且,钟华华跟班上别的同学关系也不错。 这个话的潜台词,就是说,钟华华不在宣传上能够使得上力,并且在省里别的部门,也认识不少人,我想请她过来当新的县委宣传部长,不是因为我和她的关系,而是我看中了她的能力和资源。 这个解释,是必须要做出来的,不然的话,难免会给人拉帮结派的感觉了。 “唔……”佟冷海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翻着手里的文件。 这个事情,他在电话里已经答应过张文定了,这时候,只要程序上没问题,只要钟华华这个人没问题,那他自然不会反悔。 对于钟华华这个人,佟冷海在昨天就通地他自己的渠道做了一个了解,现在把文件大致上翻了一遍,便看着张文定道:“行吧,这个你放我这儿,我会和省宣沟通。” 张文定虽然知道佟冷海会答应,但却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谢谢佟省。”张文定很真诚地道了个谢,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佟冷海就看着他,有点不理解了,我很忙的,事情答应你了,你还呆在我这儿干什么呢? 张文定自然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告辞出去了。 可是,他还不想走,他还有事情没问呢。 新的县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县委县府两套班子具体怎么调整,这个不先做到心里有数,很多工作都会不好开展的。 眼见佟冷海忍不住要赶人了,张文定还是只能出声相问了:“佟省,这个,关于我们县里的人事调整,市委最近有没有什么大的计划?” 第953章 拆台 这个话,问得真是相当直接了。 佟冷海眉头皱了皱,心中有些不喜。 张文定你太过分了一点啊,我都答应给你搞定钟华华的事情了,你居然还想要更多的位置?适可而止才会长久,得寸进尺会因不失大的,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到底还是年轻人,春风得意,锋芒毕露,不懂得收敛啊!你这样你会跌跟头的你知道吗? 心中不爽了,佟冷海说话就很直接了:“你还想推荐谁?” 老子领你一个人情,已经还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张文定一听这个话,就知道佟冷海误会了,赶紧道:“没想推荐谁,我就是觉得,现在县里的事情越来越多,我这工作压力也是一天比一天大,县委和县府两头跑……这个,市里有没有考虑过,什么时候给我配个搭档。” 听到张文定这么说,佟冷海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他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不确定张文定这个话说出来,是想正式当上燃翼的一哥呢,还是想探探市里对县府的意图。 毕竟,虽说现在张文定主持了一段时间的县委工作,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入主县委是没有什么悬念了的。但是,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还是有可能会有些出人意料的变数的。 万一,上面不同意他正式当上一把手,而是让他留在县府继续当一县之长,然后派一个新的县委一把手下来,那对张文定来讲,可就杯具了。 想到这里,佟冷海就放缓了语气,道:“你说的这个情况,市里也是看在眼里的,就这两天吧,省里会找你进行组织谈话,你有个心理准备。” 这个话说得很明确了,就是张文定会正式当上县委一把手了,而不是目前这种主持工作的状态。 但是,张文定最关心的县府一把手的新人选,佟冷海却是丝毫都没有透露出什么消息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文定也没办法硬逼着佟冷海说了。 刚才,佟冷海能够说出这一句话来,都是很给面子了,再问下去,估计佟冷海就会发火了。 事儿没问出来,张文定便告辞出来。 反正钟华华的事情已经算是妥当了,倒也不虚此行。 从市委出来,张文定也没有去市府了。 曹子华现在估计是没心思多和他说话了,但凡还有一线机会,想必曹子华都是不会放弃的,在这种时候,就没必要去多打扰他了。 想了想,张文定抬手给武云打了个电话:“我们县里现在要来个新县长了,你知道这事儿吗?” “不清楚。”武云的回答很直接,“这事儿我打听不着。” “不可能你老爸都不知道吧?”张文定心里真是郁闷。 现在和黄欣黛要培养感情,在武云那里,就真的不是很受待见了,说个话总是不如以前那么自在。 “他知道不代表我知道。”武云的声音显得平淡而飘渺,“他是领导干部,公事也不可能到家里来说啊。”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明白了,从她这里是没办法探到消息了。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也懒得再问别他。 不管要来燃翼搭班子的人是谁,老子张某人也不会怕了你,拿出在随江的气势,做好自己的工作,这就行了。 在劣势的时候,老子连吴忠诚都玩得过,现在占据了这么大的优势,还用得着怕别人吗? 不过,事情可以不打听了,但是对于申巨华,张文定就更加提起了提防之心。 这个申巨华,底细还没有完全摸清楚,但看着似乎真的很有钱,而且人脉很广,最主要的是投资到处开花,而且所投的行业五花八门,是个人物。 至于黄志所说的,用投资换股份,入股到电站里面去的办法,张文定一时之间还没搞清楚这里面有什么说道,只能是不拒绝也不同意,先拖着。 毕竟,如果申巨华真的一门心思要入股电站,那么,他张文定就拖得起,申巨华却拖不起。到了关键时刻,想必申巨华本人会亲自来谈的。 面对面地谈,才能够真正去了解申巨华的风格。 想到申巨华,张文定心里就生出了给他打个电话的念头,但在一瞬间,张文定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这种事情,还是等申巨华先主动了再说。 …… 按说,到了市里一趟,就不急着回县里了,而是要把和市里相关部门联络一下感情。但是吧,现在佟冷海眼看着就要去省里了,而曹子华人都不在市里,想必市里各部门这时候也没心思和别人联络感情,更别提批项目之类的了。 所以,张文定没有在市里多呆,而是在吃过中饭之后,便上了车往燃翼回去。 在车上,张文定拨通了钟华华的电话,客套过后,便很随意地说起了主题:“你赶紧准备吧,佟老板那里我刚才去过了,这边会向你们部里打申请,你们部里会不会批,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这话还有个潜台词,组织部门那边,也需要钟华华自己想想办法。 “谢谢,我这边,我会处理好的。”钟华华的声音中透出几分喜悦之情,“文定,你可真厉害,姐姐我太谢谢你了。” 张文定笑道:“你交待的事儿,我肯定是要尽力了。” 钟华华道:“那我以后就要在你底下干事了。” “嘿嘿。”张文定怪笑了一声,道,“对你的到来,我一定要表示出热烈的欢迎。哈哈哈,说真的,你倒是快点来啊!” “放心,很快,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星期之内就能够搞定。”钟华华的声音很急,同时显露出她强大的信心。 张文定明白,这个女人,看来也是有些背景的,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弱。 如果没背景的话,她不可能把话说得这么肯定。当然了,背景可能不是特别强大,所以,一直在省宣出不来。 但不管怎么说,有这么个人过来,自己的底气就又足了一分。 和钟华华的电话结束,张文定刚准备收起手机,姚瑶却又打来了电话,一接通就直接问:“张县长,听说申巨华要从你那儿入股电站?” 这个话,问得张文定心里感慨不已。 尼玛,昨天晚上,黄志才说出这个事情,今天姚瑶就知道了,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虽然据江湖传闻,申巨华对姚瑶有意思,想追姚瑶,但不管怎么看,申巨华这样的人,就算是喜欢女人,但也不会色令智昏,把这种事情乱说出去吧? “你这是听谁说的?”张文定没有急着否认,但也没有承认。 “听别人说的。”姚瑶解释了一句,但马上又发现自己这个解释有点过于苍白,便又加了一句,“真的不方便说他的名字,我就是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打电话给你了。” 我很稀罕你马上给我打电话吗? 张文定不想回话,真不明白这个姚瑶,从哪儿来的迷之自信。 不说你的消息渠道,就想从我嘴里得到实话,想得美啊你! “听省里的朋友说的。”姚瑶见张文定不肯开口,便放缓了语气,再次解释道,“张县长,我虽然对电站也有想法,但其实有没有电站,我都无所谓。而且,以我的小身板,也参与不到那么大的项目之中去。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并不是说也想从你那儿入股,而是觉得……” 迟疑了一下,姚瑶才又继续道:“我就是觉得,这种事情吧,你还是要多个心眼。” “多什么心眼?”张文定问了一句。 这个姚瑶,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他还真的想从你那儿入股啊。”姚瑶先是感慨了一句,然后才解释道,“我估计他要是用的先投一笔钱,然后再去借贷款的办法吧?” 张文定情绪毫无波动,道:“这个我不清楚。” 姚瑶道:“你们如果合作,公司主体,还是县里占大部分股权吧,到时候借了贷款,承担大部分债务的,可就变成你们县里了。” “唔……你的意思是?”张文定问了一句。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你人特别好,我们大家又是朋友,所以想提醒你一下。”姚瑶笑着道,“不过,看来你应该早就有准备,我也就放心了。好了,不打扰你了。来白漳了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姚瑶说大家是朋友,这个话张文定是一点都不敢相信的。 当初在白漳的时候,你姚瑶在酒桌上和申巨华虽然没有含情脉脉,但只要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很享受他对你的追求。 现在,你这一通电话打过来,直接就要搅黄他的生意,你这样的女人,我张文定可真不敢太相信。 不过,刚才姚瑶所说的问题,张文定也颇为警醒。 申巨华能不能拿出一个亿入股交投公司?就算入股了,如果以交投公司的名义去贷款,到最后,会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让县里收拾烂摊子呢? 想到这个问题,张文定的眉头先是皱起来,然后又展开了。 申巨华啊申巨华,如果你是真心来投资,那燃翼欢迎,如果你想来燃翼乱来,那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954章 哭了 申巨华刚过来的时候,张文定对他还是挺客气的,但这个客气,只是为了拉他在燃翼投资,可不是怕了他。 申巨华如果真的敢坑了燃翼县,那张文定不介意让申巨华自食其果。 当然了,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万一申巨华真的能够运作得很好,不仅仅拉到了贷款,甚至还把交投公司给经营得风生水起,那张文定也不介意对申巨华多帮忙一些。 毕竟,交投公司这单位,也是个让县里头投的单位。 没有亏损,但也没什么利润,一直都保持得平平的——县里的基础投入并不算亏损,那个是正常拨款。 如果通过申巨华的投资,然后把交投公司做大做强,一方面能够给县里上缴利税,另一方面,也可能有利润交给县里,这对于县里来讲,确实是好事。 至于说贷款的风险嘛,人家肯贷款给交投公司的单位都没怕这个风险,县里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申巨华不从中乱伸手,那就问题不大。 一路上想着这些,张文定就这么回到了县里。 到县里之后,通知在家的常委,明天开会。 这次开会,就是要把包红日和刘浩的工作调动给定下来,然后让这二人尽快上任——木湾镇的工作,等不及。 当初那条黄志答应下来的路,就是从电站到木湾镇的路,由电站出大头,县里担名声来修。可现在随着黄志不再担任总经理,也就不了了之了。 电站想不让这个事情,但张文定却不肯就这么算了——有合同呢。 把包红日和刘浩放到木湾镇去,一方面是要让这二人去催这个事情,另一方面,也是要让这个事情,给他们二人一个成绩,让他们在木湾尽快立威。 会议开得很成功,这时候的燃翼,班子成员们多少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工作调整的风声,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张文定对着干。 会后,张文定又单独留下陈从水聊了聊,没有聊具体的工作,只是关心了一下他。 虽说陈从水这个人有点小毛病,但工作能力还是有的,以后可以重用一下——忠心当然是不及吕万勋的。 县府那边的常委不多,先和陈从水聊过就行了,别的慢慢来。县委这边嘛,张文定在晚上的时候,也找了两个人聊了聊。 在这种时候,不能说正事,只能用这种闲聊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同志们的关心,让同志们在以后的工作中,更加支持自己。 资格的正科级干部都开始给他打电话表忠心了。 这种关键时候,这个闲聊一完成,不到半个小时,张文定就开始接受了电话轰炸——燃翼县里的县领导和自认为够得上肯定要和张文定走得近一些,万一班子调整的时候,张老板向市里推荐了自己呢? 不管这个机会多么渺茫,这个电话都是要打的,不仅仅要打电话,还要在电话里请示,什么时候方面,要当面向张老板汇报工作。 这事儿弄得张文定很是无奈,特么的,保密工作真是难啊!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些电话,在刚要睡觉的时候,苗玉珊又打来了电话:“我妹妹最近是不是给你惹事了?” 张文定随口就道:“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话说过之后,张文定才仔细想了想,貌似杜秋英真的没有惹什么事情,只是有一次接到她的电话,她说要想见个面,但自己没时间。 这个,不算是惹事情吧? “我就是怕她乱惹事。”苗玉珊笑了笑,道,“她这个人有点虚荣,爱贪小便宜,社会经验又不足,就怕她被骗了。” 张文定直翻白眼,老子今天接电话都快接吐了,你居然在这儿跟我家长里短。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张文定淡淡然来了一句,“你把你自己顾好就行了。” “我自己没什么问题。”苗玉珊笑了起来,“其实我刚才是突然想你了,特别特别想。”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心里有点轻松。 虽然他对苗玉珊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但二人之间毕竟有过关系,现在还能够让她想着自己,那证明自己还是很有魅力的。 “真的呀。”张文定的语气柔和了下来,“如果有时间,你就过来我这时玩一玩。” 苗玉珊道:“我如果过去你那里的话,应该是让你玩一玩吧。” 张文定被这个话撩得有点气血不宁,恨不得她立马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说实话,张文定只有最近在徐莹家里那一晚,狠狠的释放了一回。但正因为长期的压抑,在那一次之后,现在只要一被撩,就容易动心了。 好在,跟苗玉珊隔得远,就算动心,也可以马上压下去。 “你这说话的方式,真是一点没变。”张文定嘿嘿一笑,只觉得刚才的郁闷都一扫而光了。 说起来,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在聊天的时候,都没有和苗玉珊这么舒服。这个女人,总是能够把天聊得格外有意思,而不像有的人,聊着聊着就会把天给聊死了。 “变了怕你不喜欢呀。”苗玉珊笑着道,“现在的小女孩子都很厉害的,万一我一变,别人把你抢跑了怎么办。” 张文定也笑了起来:“那你就过来守着我吧。” 苗玉珊道:“真想我过来啊?” 张文定道:“真想。” “有时间我就过来吧。”苗玉珊叹息了一声,“其实我觉得我妹妹都比我漂亮。” 张文定耳朵里听着这个话,心里就开始琢磨了,难不成,苗玉珊想让我泡她妹妹? 我勒个去,虽说两姐妹这个很吸引人,但是,你妹妹的行事风格,不并不喜欢,对她没啥感觉啊! 不过,貌似,只要不在意杜秋英的性格,也没啥大毛病啊! 下一瞬间,张文定就把这个念头给抛开了。 自己现在要努力做事,一切以工作为重,连女儿都没时间管,哪儿还有那个精力和时间去想这些破事儿? 再一个,杜秋英那样不知轻重的女人,还是不要惹的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惹出些麻烦事。 毕竟,现在是网络时代,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了。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张文定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已经坚定的把杜秋英给排除在外了。 如果仅仅只是苗玉珊,张文定倒是能够接受的。 以苗玉珊曾经的身份和现在的见识,为人处事,都是很有分寸的。 “你别说你没那么想过哦。”苗玉珊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让人激动的味道,“我和我妹妹是亲姐妹呢。” 想当初,苗玉珊和杜秋英两姐妹跟王本纲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姐妹一起上阵。 这种优势,真是别的女人比不了的了。 但张文定还真就抗住了她的提议,笑着道:“行了,别乱想了,有你就够了。” “真的呀,那我太感动了。”苗玉珊道,“下个星期就来看你,不打扰你休息了,很晚了,赶紧休息吧,晚安。” “晚安。”张文定说出这两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拿着手机,张文定沉思了几秒,然后便发现,自己的心境,比以前更加沉稳了。 看来,这个苗玉珊,倒是可能用来磨炼心境啊! 修行这种事情,不仅仅只在于本身的修炼和大事的处理上,在生活小事上,也是处处有着玄机,有着机缘。 原本的睡意被这个电话弄得有些不想睡了,张文定考虑着是不是直接打坐一晚上算了。 就在这时候,又有电话进来了。 这次来电话的,是陈娟。 看到陈娟的名字,张文定就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 这个陈娟,难不成也想凑凑热闹,趁着县里班子调整的东风,换个更好的位置吗? 是的,只能是换位置了,她虽然现在正科了,但是目前晋副处是没希望的,只能从教育局出来,换个更大的局。 只是,先前考虑木湾镇人选的时候,张文定是优先考虑了陈娟的,但陈娟本人不愿意下乡镇,这才轮到包红日头上。 现在,陈娟想要换好位置,说实话,张文定是不愿意的。 但是,陈娟毕竟是张文定刚来燃翼的时候,就用着的人,情分摆在那里,就算不想调整她的工作吧,电话还是要接的。 电话一接通,张文定没说话,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嗯。” “领导,我是陈娟啊。”陈娟先是自报了一下名号,然后声音低沉的问,“您现在有空吗?” 张文定听着她的声音,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似乎是特别心情沉重的那种。 皱了皱眉,张文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怎么了?” “我……呜……”陈娟才说了一个字,就马上哭了起来。 张文定听到她的哭声,就觉得莫名其妙,道:“有什么事就说,哭什么哭。” 陈娟花了几秒钟止住哭声,道:“我……我,我现在能跟您见个面吗?” 这时候见面? 张文定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是想到陈娟这是第一次哭,估计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吧,还是要关心一下,便道:“行吧,你说个地方,我过去。” “我在酒店……”陈娟说了四个字,迟疑了一下,又道,“要不,还是我来您家里吧。” 第955章 为难啊 “我……”张文定想了想,道,“行吧,你来我家里吧,别声张。” 本来张文定是想去酒店的,但现在夜都深了,跑去酒店见她,算怎么回事? 当然了,叫她来家里,也不对劲,但总比在酒店房间里会面要好一点点——现在酒店里监控太多,别一不小说就让人给拿到监控视频了,那真是说都说不清楚。 小区里的话,比酒店遇到熟人的机会要少很多——大家都在家里睡觉,不会在外面乱逛了呢。 再加上,他还专门叮嘱了陈娟别声张呢,不知道陈会不会买一副大墨镜戴着,如果再加个口罩,那就齐活了。 这样的装扮,既能够隐藏自己,又不会让人别得怪异。 当然了,张文定只是这么想一想,并没有觉得陈娟真的会这样做。在县里,还不流行这种搞法呢,再说了,也不是冬天要挡住冷空气啥的。 燃翼县不大,陈娟过来得很快。 打开门,张文定发现,陈娟还真的戴了个墨镜和口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明星躲粉丝呢。 “你这……”张文定笑了笑,摇摇头道,“你这打扮,还真是低调。” 陈娟却笑不出来,一声不吭地摘下墨镜,然后又摘下口罩,咬着嘴唇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看到了陈娟脸上居然有一个鲜明的巴掌印,而且眼眶处也有一处青色的肿痕。只一眼,张文定就看出来了,陈娟这是被人打了啊! “怎么回事?”张文定眉头一皱,在燃翼,还有人敢打陈娟? 陈娟一听到这个话,就两眼流泪,哽咽着说道:“他为了那个贱人打我!” 这句话,信息量略大。 张文定张了张嘴,觉得有些话实在不好随便乱说,鼻子也抽了抽,闻到了一股酒味。 看来,这个陈娟应该是喝了酒的。 情况不明,张文定不方便多说什么,只能伸手指了指沙发:“坐吧,你先坐。我经你倒杯水。” 说是倒杯水,但张文定手里却是直接取了一瓶水给他——家里有不少瓶装水,不烧水的时候,直接取着喝更方便。 陈娟接过水,却没有喝,而是直接放在茶几上,身子在沙发上坐着,却没有靠着沙发的靠背,而是往前倾着,目光有些呆滞。 见到她这个状态,张文定就只能在另一边坐下,主动说话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外面有人了。”陈娟双目无神,语带哽咽,“我对他那么好,我对他好么信任,他竟然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 张文定嘴角扯了扯,这话没办法应和。 毕竟,张文定除了武玲之外,貌似外面也有人,只不过没有像别的男人那么明目张胆罢了。当然了,这也跟张文定没时间有关——他的时间基本上都给了工作了。 陈娟抽泣着,也没有要张文定回话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张文定对这个话真是一百个不认同,但是,再不认同,这时候也不适合反驳。 毕竟,一个女人这么伤心了,还是要对她有包容之心。 好在,陈娟虽然伤心,但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看了张文定一眼,解释了一句:“对不起领导,我没有说你。” 你这还不如不解释。张文定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我知道,没事。” 陈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换了个话题:“其实早就有人提醒过我,他在外面有人,我一直不相信……我要离婚!” 要离婚你去民政局啊,跟我说干什么呢? 张文定心里很无奈,但还是劝了一句:“还是先好好沟通一下吧。” “还沟通什么?”陈娟一下就激动了起来,“他为了别的女人打我了!你看看他把我打成什么样了?我这张脸,明天上班都没办法上了。” 张文定看了一眼她的脸,心里对她老公也有点不爽,男人你要在外面有女人,这个是大环境,但你为了女人还打原配,这就过分了啊! 这时候,张文定有点后悔了。 真是不应该叫这个女人过来啊,这特么得说到什么时候去? 我现在管着县里那么多事,你却在这儿跟我说什么离婚不离婚? “你先冷静几天,不管是离婚,还是和好,都等冷静下来了再做决定。”张文定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斟酌着用词,“县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些情况,你要考虑清楚。不管是离还是不离,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我……”陈娟明显呆了一下,然后就满脸小心地说道,“领导,要不,要不,我……我换个工作岗位吧?” 刚刚还在说离婚,这一转眼,就要调整工作岗位了。 你这是要闹哪样? 慢着,陈娟这女人,不会是玩什么手段吧?搞苦肉计? 现在的张文定,倒也不是满肚子的阴谋论,但毕竟现在是这个将要调整县里班子的时刻,陈娟又从离婚说到工作,这转折似乎太过于生硬,让张文定不得不多想一下。 心里闪过了这个疑问,张文定也没有急着表现出来,只是沉吟着说道:“你想换到哪儿?” “我……”陈娟看了看张文定,咬了咬嘴唇,没有说出来。 张文定直直地盯着陈娟,不说话。 “我……”陈娟鼓起了勇气,道,“我,要不,我还是去木湾吧。” “木湾已经有人选了。”张文定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叫你去木湾的时候,你不想去,现在木湾人选都定下来了,你又想去。 嘿,你当全县的职位是任你随便选的吗? “那随便换个部门也行。”陈娟可怜巴巴地看着张文定,很委屈地说道,“他找的那个女人,就是教育局的,我……” 原来是这个原因。 张文定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要调整个岗位,倒是很正常了。 只是,这一时之间,合适的岗位还真不好找。 皱了皱眉,张文定道:“这都什么破事!他居然找了个教育局的!” 说到这个,陈娟又哭了起来:“他就是这么对我,我以前和你在一起在县委工作的时候,我都没和你发生什么,他怎么能够在教育局找?” 不在教育局找,难不成在别的地方就可以找了? 张文定觉得陈娟这个思想真是有点问题。 只不过,很明显现在陈娟整个人的思维都有些不靠谱,当然是不适合跟她讲道理,只能默默地听她倾诉了。 陈娟果然也不需要张文定回话,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在县委的时候,我们俩那时候天天在一起,我对你都动心了,但我也忍住了,没和你发生什么。我结婚了,有家庭,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可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张文定嘴角扯了扯,虽然没说话出来,但心里也是一万头草泥马在呼啸。 什么叫我们天天在一起? 在县委的时候,是你一直对我有想法,但我一直守着底线的好不好?现在你这么一说,搞得好像你在县委的时候,我想占你便宜一样。 心里虽然是不痛快,但张文定看了看她那张受伤的脸,又不忍心说什么打击她的话。唉,算了,毕竟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漂亮女人,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就不跟她一般见识了。 不管怎么说,漂亮女人说错一点话,总是值得被原谅的。 见张文定还是不说话,陈娟就抬起头,直视着他,咬了咬嘴唇,目光渐渐变得坚毅起来。 看着她这个目光,张文定心里有点虚。 这女人,不会是被她老公刺激得心理不正常了吧?平时多淑女的一个美女,现在看着,怎么目光这么瘆人呢? 是你老公打的你,又不是我打你的,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难不成你还想打我一顿?以我的身手,你打不过我的! 就在张文定胡思乱想的时候,陈娟说话了:“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不回去也好。”张文定点点头,“刚发生这样的事,你现在就跑回去,可能一回家又要吵,先在酒店里住几天,冷静冷静。” “我不去酒店。”陈娟摇摇头,脸色不是很好看。 “不去酒店?”张文定眨眨眼,“不去酒店你去哪儿?你这样子,回娘家也不合适啊,你爸妈得多担心。” 陈娟一脸倔强地说道:“我不回娘家!” 不去酒店也不回娘家? 张文定有点不明白她的套路了,难不成是去闺蜜家住?你要是个普通女人的话,遇到这种事情了,确实可以去闺蜜家里住几天,但你是个正科级干部啊,总要注意点影响吧? 陈娟又咬了咬嘴唇,直视着张文定,声音有点弱弱地说道:“我今天晚上,就住在你家里吧。” “我家?”张文定看了看四周,没房子的话是说不出口的,但要答应下来,似乎也委不妥当,顿时有点为难。 理智告诉他,现在这种时候,一定要在方方面面都注意,都要小心谨慎。 毕竟,现在是班子调整的关键时刻,虽说他自己的位置基本上已经是十拿九稳了,但谁也不敢打包票说完全就没问题了。 第956章 一个时代 在现在这种时候,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一切都要以不发生状况为前提,宁愿暂时不要什么耀眼的成绩,但也别搞出什么大新闻来——男女之事上,只要一出问题,就是很容易被人闹大的。 他可不想在这个期间,被人爆出来,跟女下属有什么不应该发生的新闻。 只是,张文定毕竟是个重感情的人。 刚来燃翼的时候,在县委,陈娟对他的服务那是尽心尽力,真的把他当成了老板,有功劳,也有苦劳。 现在,陈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是想在这儿借住两天,自己能够冷血地赶她走吗? 不能啊! 以她现在的样子,不管是住酒店还是回娘家,或者是找闺蜜,都不合适。 只有住在这里,没什么人知道,也不会出示身份证登记之类的,安全又保密。 陈娟一直在看着张文定,眼见张文定脸色变来变去,便又说了句狠话:“你放心,是我自愿的。他能够在外面找女人,我就可以在外面找男人!我还要找个比他优秀十倍百倍的男人!” 看着陈娟的眼睛,听着她这个话语,张文定只觉得荒唐无比,可是身体却很诚实的起了一些反应。 先前,张文定就被苗玉珊一通电话给勾出了火,现在,被她这番话一说,那本来压下去了的火,竟然再一次升腾了起来。 这火一起来,张文定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之后,也就变成了另一句:“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 “我知道。”陈娟依然直视着张文定,很肯定地说道,“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也不要你负责。其实我知道,我早就喜欢上你了,但我一直克制着自己!我不想对不起他!可是,现在是他先对不起我,那他就不能怪我了!” “我看你是喝多了。”张文定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我给你泡杯茶,醒醒酒吧。” “我是喝酒了,但我没喝醉。”陈娟很认真地说道,“我不要茶,我就要你,我现在就要你!” “我给你收拾房间,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睡醒了,就不会乱想了。”张文定压抑着内心里的火苗,起身往一个卧室走去。 陈娟也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一起走进了卧室。 这间卧室,自然不是武云以前住的,但也有床,甚至连被子都铺得好好的,倒是不用怎么准备。 “好了,你先在这儿将就一晚上,明天好好想想怎么办。”张文定转过身,对着陈娟说了这么一句,便准备离开房间。 “你别走。”陈娟突然一把抱住张文定,哭了起来,“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好喜欢你。我愿意这样!你别走!” 张文定感觉自己再不走,可能真的就会陷在这儿了,只能深吸一口气,道:“行了,赶紧睡吧。” 陈娟哭得更厉害:“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贱?” 张文定转过身,轻声道:“没有。我不会有那样的想法,我就是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不合适这样,就算我们要发生点什么,我也希望你是清醒的……” “我很清醒。”陈娟说着这话,猛的抱住张文定的脖子,然后垫起脚尖,喷着酒气的嘴就盖住张文定的嘴。 美人在怀,张文定心境瞬间就乱了。 本来,以张文定的修为心性,还不至于一瞬间就乱。但是,今天张文定早就被苗玉珊的电话给燃起了火,而在稍早之前,又在白漳和徐莹见了面,共处了一夜。 再加上,张文定最近压力很大,工作繁忙,也容易心境不稳。 所以,遇到这个情况了,张文定守不住了,开始回应起了陈娟。 …… 一夜无话,再次醒来的时候,张文定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陈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多年来一直奉行的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策略,怎么就这么破了呢? 陈娟看向张文定,倒是没有显得不好意思,却多少有点羞涩。 毕竟,身边的这个男人,不是她的老公啊。 “你今天就别上班了。”张文定摸了摸她的头,道,“我先上班去了,你自己看厨房里有吃的没。没有的话就去外面吃,钥匙我给你放到桌上。” “我去酒店吧。”陈娟道,“你这儿有人收拾卫生,还有人会过来向你汇报工作,我在你这儿不太好。” 这个问题,张文定想了想,确实如此。 “那行,你就去酒店吧。”张文定又在她头上揉了揉,然后起床。 “嗯。”陈娟眨眨眼回答,又仰起脸问,“我不想在教育局了,别的什么地方都可以。” 张文定穿衣服的动作稍稍顿了顿,然后道:“先等着吧,等机会合适再说。木湾那边,已经有人选了。” “木湾有人选了,那我,那我还是……”陈娟说着,迟疑了一下,然后又轻声说了出来,“我还是留在城里吧。” 留在城里,那就是要换个行局当一把手了。 这个要求,张文定倒也不觉得为难。 反正县里班子要调整了,各部门负责人调整,也在情理之中。 别的部门负责人能够调整,那顺手调整一下陈娟的工作,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她也是正科级干部啊! “行,那就留在城里吧。”张文定答应了。 既然她愿意留在城里,那还是留在城里吧。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去乡镇呆几年,可能就会变得老了。 …… 张文定到办公室之后还没一个小时,就接到了黄志的电话。 这一次,黄志又提出要见面,还是要谈入股交投公司的事情。当然,这也是在说,入股交投公司之后,再由交投公司去投资电站。 对这个事情,张文定还是很愿意看到的。 只是,这中间的风险,能够规避的,还是要尽量规避。规避不了的,那也没办法——做生意,风险肯定是有的,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风险这个先抛开一边,但他要入股交投公司,那入股的比例,入股的资金,这个还是要认真的谈一谈。 对这一点,县里必须要拿到主动权。 想了想,张文定决定,直接和申巨华谈。 黄志只是个传话的,又做不了主,和他谈来谈去,谈不出什么结果,还是和申巨华谈才谈得出来结果。 …… 申巨华再次和张文定见面的时候,满面如沐春风。 一番客套之后,张文定道:“申总,你想入股交投公司?” 申巨华点点头,道:“是有这个想法,到时候交投公司再入股电站,这方面,我会去操作,不用县里操心。” “好。”张文定点点头,道,“这方面,没有人比申总更合适了。到时候,木湾的旅游开发,也要申总多多费心!现在还是先谈谈……具体的股份吧。” …… 两天后,上级和张文定进行了组织谈话。 一个星期后,钟华华到了燃翼,进入县委班子,负责宣传工作。同一天,随江市一把手木槿花调入京城,干回了老本行的工作,而白珊珊也进了省里。 两个星期后,省委组织部来人,在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的陪同下,在燃翼宣读了人事任命。 张文定正式出任燃翼县委一把手,同时,另一名干部侯定波被任命为燃翼县委副书记,同一天,侯定波被燃翼县人大大常委会任命为副县长,代县长。 侯定波不是望柏人,也没有在望柏任职的经历,但他却在别的地区乡镇和区县都干过,也在省府里呆过,履历上很扎实。 这样的人,不仅仅履历扎实,在实在工作中,肯定也很厉害的。 初来乍到之际,侯定波很低调,县府那边的工作,都是按着张文定定下来的规矩在操作。 又过了三天,申巨华指定的一家公司入股燃翼县交通投资建设公司,新的交投公司宣布融资十亿,参与木湾电站的收购工作。 与此同时,黄欣黛主持的手机项目,终于挂牌,宣布第一期在燃翼投资十个亿,建立一个庞大的手机生产基地,并且引得手机零件配套厂家过来考察了。 一时之间,燃翼风云聚会,吸引了许多目光。 又过了两天,佟冷海离开望柏,去了省府任职,曹子华也离开了望柏,出任省旅游局一把手的职务。 省里没有从望柏现有市领导中提拔人来出任主官,而是从交通厅下来了一个副厅长出任望柏市府一把手,然后省住建厅一把手出任望柏市委一把手。 又是三天过去,武贤齐离开石盘,没有回京城,直接调任黄沙省委一把手,正式一省封疆。 至此,张文定在燃翼,就正式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了,省里市里,都没有了以前那么大的助力,面临的形势,前所未见。 在武贤齐离开石盘之后,武云的养老旅游疗养院开始在木湾镇动工建立了,以后,这里将会成为她的道场。 侯定波到了燃翼两个月之后,终于不再低调,开始把县府的一些规矩进行修改,并且,还对手机项目进行了一次挑刺。 “手机项目的进展很要紧,但是,工程建设,也不能乱来!”在手机项目的工厂建设现场,侯定波指示道,“噪音污染太过于扰民,一定严格控制作业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文定知道,侯定波终于耐不住寂寞,要在县里发出属于他的声音了。 但是,张文定并不在意。 早就等着你施展手段呢,看看这燃翼,今后是按你侯定波的办法走,还是按我张文定的方案来! 一个时代结束,新的时代来临了。 这燃翼,将会见证我张文定更大的成就与精彩。 第957章 正式交锋 侯定波在手机项目的厂地上视察了一番,肯定了成绩,但指出了施工中的不足,并且明确指出,要严格控制作业时间,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张文定寻思着,侯定波要在燃翼开始发声了,实际上,侯定波真的是要发声了。 并且,这个发声的时间,侯定波就选在了县委常委会上。 这次的会议,就在侯定波视察手机项目厂房建设工地的第二天。参会的人,是燃翼县委的全体常务委员,以及固定列席的同志和相关的列席会议的人员。 就在这段时间里,燃翼县里四套班子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县委里,常务委员名单变化之大,真是让人震憾不已。 现在的燃翼县里,常务委员会成员共有十三个。 张文定是班长,侯定波是排名第一的副班长,另一个副班长已经有了变化,是燃翼的老人了——陈从水。 县府那边的职务,陈从水自然就没有了,但能够成为三把手,他也很满足。 这三个人之后,排第四的就是纪律方面的负责人了,此人是新来燃翼的,名叫陈祥;排名第五的是县府的常务副县长余世文,他以前负责农林水方面工作,现在不仅进了县委班子,还取代了仝辉,当上了县府的二把手;再之后的排名,依次是负责政委工作的吕万勋,负责组织方面工作的耿名臣,负责宣传方面工作的钟华华,然后就是副县长梅长林,再后面就是县委负责统战工作的郭建华,以及委办主任崔建勇。 班子成员十一个人,而不是十三个人,说起来,县府只占了三席。 这十一个人里面,以前就是燃翼县领导的,就张文定、余世文、陈从水这三个人,不过,崔建勇也算是县里的熟人了。 在县府里的时候,张文定用着崔建勇还是很顺手的,这一次,就给他小提了一把,当上了委办主任了——继续当大管家。 别的人,就都是从外面调进燃翼的了,有从省里来的,有从市里来的,也有从别的区县来的。至于以前那些班子成员,有些调到市里了,有些去了别的区县,有些则是去了县人大和县政协。 班子调整,人员流动,很正常。 人员到齐后,开始一个一个走议题。 新班子开会,已经开过多次了,大家是什么说话风格,相互之间都摸得差不多了。 几个平常的议题很快就过去了,对于县里的发展规划的议题,也平静无波地过了。但在说到支持各投资商的建设的时候,新任的代县长侯定波说出了一点不同的意见:“对于投资,我们一定要大力支持。但在投资建设的时候,我们也要看到,一些复杂的情况正在出现。这方面,县里相关部门,还是要引起重视,既要让投资商安心搞建设,也要保障县里人民群众的生活利益。我说个事啊,昨天我去了手机厂那边实地调研。” 说到这儿,侯定波就暂时顿了顿。 会议室猛的一静,然后又是一阵轻响,这轻响声并不是从哪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一些翻动笔记本或者挪动椅子的声音。 这个时候,大家都下意识地看了张文定一眼。 谁都知道,手机项目,虽然是由吕万勋在具体负责,但实际上,却一直是张文定关注着的。现在,侯定波在会上说起手机项目的事儿,这是要干嘛? 是真的对手机项目有意见,还是想把手机项目给收到县府的里去? 现在,这个项目,还是由吕万勋在管着,而吕万勋现在已经不是副县长了,而是负责全县和政法工作——在这个职位上,你还捏着手机项目在手上,不合适啊,还给县府吧! 这样的心思,侯定波本人有没有,谁都不知道,但是,大家都觉得他会有这样的心思。 毕竟,现在燃翼县最大的项目,就是手机项目;第二大项目,就是交投公司贷款入股电站,但这个县里没多大的插手余地,只是占一点股份,并且,利税和分红之类的,短期内也见不到什么;第三大项目,就是乐泉公司的投资了,乐泉的投资落地了,县里的对接领导就是余世文。 余世文现在是县府里的二把手了,手里捏着乐泉公司的项目不肯放,侯定波也拿他没办法,把主意打到吕万勋身上,这个也显得理所当然。 面对这样的情况,众人不愿意随便表态——这关乎一二把手之间的较量,还是先看看风向为好。 张文定看了侯定波一眼,没有说话,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侯定波明白了,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接话,便只能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昨天啊,我去了手机项目的现场。现场的厂房的建设进度,是很喜人的,但是这个连续施工,对于工人来讲,劳动强大太大,对于周边的居民来讲,平时扬尘和噪音污染,很严重。这方面,我们不得不重视。招商引资是为什么?为的就是让县里的经济高速发展,让人民群众都过上好日子,但我们不能在好日子还没过上的时候,就让群众把日子过不下去了。” 这个话,说得很重啊! 群众的日子过不下去,这个话,性质很严重。 会议室里,顿时又是一阵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同样只是一些杂音,没有人说话。 大家想到了侯定波今天是想要发出一些声音了,但却没想到,他会把声音发得这么激烈,话说得这么重! 这已经不是在挑战张文定的权威,而是要直接出狠招了。 在这种时候,别人可以不说话,但崔建勇这个委办主任,和吕万勋这个手机项目的负责人,却是不能再装作没听见了。 崔建勇拖了拖椅子,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吕万勋就直接开口了:“群众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这个问题有点严重啊,确实要引起重视!这样吧,要不把这个项目先停几个月,县政府派个工作组进驻,先查查问题吧!” 这个话,直接就硬生生地开始顶侯定波了。 手机项目是吕万勋直接负责的,除了张文定之外,没有人比他更在意这个项目的成功。可是,他却偏偏要先停工几个月,然后还要派工作组进驻。 这个话,火气很重。 你侯定波不是要搞事情吗?行啊,你有种就把手机项目停几个月嘛,看看你抗不抗得住压力! 手机项目,可不仅仅只是燃翼的项目,那是石盘省的第一个手机项目,是从零到一的突破,填补了石盘省工业和科技这两个产业上的空白。 这种项目,就算是望柏市要搞事情,也会很谨慎的,更别说县里了。 你侯定波够胆,你就动手啊! 吕万勋这个话一出口,会议室里列席的人员就开始窃窃私语了——他们普遍资格老,又在二线,不怎么怕事。 侯定波脸色有些难看。 他今天把话说出来,只是想放一炮,然后,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不求真的把手机项目给夺过来,但也应该能够交换过来一点点利益的,却不料,吕万勋竟然这么不讲规矩,谈判都不谈,直接就掀桌子了。 这尼玛哪儿有一点干部的风度? “万勋同志,我们现在是讨论工作,你不要意气用事!”侯定波压下心里的怒气,皱了皱眉头,“难不成,这会上还不能讨论工作了?” 这个话一出口,众人对侯定波就有点轻视了。 就这么一种说话水平,你在县府当家,以后日子估计不会好过啊! “我就是在讨论工作啊。”吕万勋一脸平静,“你提出问题,我给出解决问题的建议。这个难道不是讨论工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说我意气用事。” 这一下,火药味更浓了。 侯定波很生气,但偏偏拿吕万勋没办法——政法工作是县委口,真要不鸟他,他也没办法。更何况,吕万勋还是县里的老人。 “讨论工作嘛,大家畅所欲言。”张文定身为一把手,当然不可能任由这种火药味完全浓烈起来,淡淡然开口了,“县里的情况方方面面都比较复杂,既然定波同志觉得咱们招商引过的工作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那咱们还是要认真总结一下,然后呢,把大大小小的投资商都召集起来,定一个施工规范的标准吧。” 说起来,对这个事情,张文定也很恼火。 手机项目要建厂,这个厂,其实是建在郊区了,都不算是建在城的——项目所在地压根就没几户人家。 在范围内的,都已经签了拆迁协议,而那些投诉说噪音的,都是离得远,想要得到拆迁补偿,但却又没在拆迁范围内的——没资格拿补偿款变不成富翁,就来搞事情。 这股歪风,当然不能够助长了。 但是,侯定波,竟然还想借这股歪风为搞事,那张文定也不介意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会这么红! 所以,张文定一开口,就直奔要害——把所有的投资商都叫过来,你侯定波去跟他们说,你想限定他们的施工时间,看你敢不敢定! 第958章 先干起来 这个话一落音,会议室里就是一静。 所有人都知道了,张文定这是发火了。 并且,这个火发得还很大。 火气不大的话,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只是,众人心里是这么认为的人,但实际上,张文定生气确实是生气,但还不至于生气到失去理智说了这处过火的话。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是因为对侯定波生气,而是要挺一下吕万勋。 吕万勋刚才的话,虽然说得有点过,但是,再怎么过,吕万勋也是为了他张文定所说的,这是吕万勋第一次硬扛侯定波,他于情于理,都要顺着吕万勋的话来挺一把,这样的话,人心才不会散,队伍才好带。 侯定波这时候真是被顶到了墙角,进退维谷。 他看了看会议室里其他的人,却发现,不管是燃翼的老人,还是和他一样,从外面调进来的人,居然都没有一个人帮他说话助威的。 擦,这燃翼真是一个怪地方,老子怎么说也是一县之长,是二把手,老子在会上提出了建议,你们就这么干巴巴地看着,一个都不认同我的话吗? 看了张文定一眼,侯定波发现张文定的脸色很平淡,眼神也很平淡。但是,在这平淡之中,侯定波却觉得,张文定的这份平淡之中,却有一种让人隐隐生畏的气势。 心里鼓了几次勇气,但侯定波到底还是一个很理性的人,知道现在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说得越多,那就会败得越惨。 所以,深吸了一口气,侯定波压下心里的怒火,点了点头,居然在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道:“那就过段时间总结一下吧,啊……县里的重点工作,还是招商引资嘛。” 这个话说得似乎没有什么倾向,但众人都听得出来,侯定波示弱了。 是的,示弱了,暂时认怂了。 因为他说了,要过段时间总结一下。 这个过段时间,谁都知道,肯定会过得很久,说不定久到在坐的众人都调离了燃翼,还不一定会总结呢。 众人多少有点失望。 有些人,是失望侯定波太怂了,居然被张文定一压,就不敢反抗了,让他们只能继续听张文定的话;有些人,则是知道侯定波会怂,但却失望于他怂得这么快,没看到好戏。 散会之后,各自散去,吕万勋却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去了张文定的办公室。 张文定见到他跟过来,也没有在意,示意他坐下。 “班长,县府那边现在完全就是乱弹琴嘛。”一坐下,吕万勋就说了起来,“现在燃翼在你的带领下,还才真正开始跑步前进,他这是要干嘛?这是要喊停吗?他是要人全县干部群众过不去吗?” “行了。”张文定摆摆手,打断了吕万勋的话,“不团结的话,就不要说了。定波同志过来时间还不长,有些情况不了解,是正常的。多给他一点时间,相信他会真正深入群众,把工作干好,把建议提到点子上的。” 这个话,吕万勋听懂了。 侯定波来燃翼的时间不长,没威信,搞不出什么风浪来,然后呢,侯定波再过一段时间,肯定会收起不该有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做好本职工作。 他看了张文定一眼,发现张文定脸上的神色云淡风轻。 班长就是班长啊,虽然年纪不大,但这养气的功夫,确实了得。 “不了解情况就不要乱发言嘛。”吕万勋又来了一句,然后才一脸焦虑地说道,“其实吧,我是怕他这么乱搞,让投资商知道了,觉得咱们这儿投资环境不理想,到时候想撤资,那后果,咱们县里就承受不起啊!” “没那么严重。”张文定摆摆手。 手机项目既然选定了,而且这手机项目还有武云宏道的意思在里面,那里可能那么容易就撤资?再说了,这项目说得大一点,省里都看着呢,武云和黄欣黛也不会怕了侯定波。 况且,他张文定也投了钱的呢。 “手机项目肯定没那么严重。”吕万勋道,“乐泉也不会受影响,木湾的旅游项目,还有别的项目呢?这些项目都还没落地,还在谈,甚至木湾的旅游项目那么大,到时候说不定要几个招资商一起投资,现在这么一搞,别的投资商谁还敢来?” 张文定知道,吕万勋现的职务,是不太合适再管着具体的政务工作的,所以,吕万勋打从心里就有一种担心,生怕别人从他手里夺去了手机项目。现在,借题发挥一下,也可以理解。 只是,理解归理解,张文定却也还要从大局考虑。 他现在是全县正式的一把手,考虑问题的思路,看问题的角度,跟以前主持县委工作的时候,自然就不一样了。 全县的安定团结、经济发展这个是大前提。 在这个大前提下,团结同志,也是很重要的——不能在侯定波还没有正式当上一县之长的时候,就欺负他吧? 现在已经让侯定波在县里没多少存在感了,再过份一点,怕是省里市里都不会满意了。 所以,面对吕万勋的这种急躁的态度,他在会上可以撑一把,但现在私底下,却是没必要再鼓励了。 眼见张文定不说话,吕万勋又道:“手机项目还在做厂房的最后建设,别说正式开工,连生产线的调试都还没进行,他就这么搞,别人会怎么看燃翼?不知道的,还以为燃翼要向投资商要吃拿卡要呢。”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中一动。 这倒也是,侯定波在手机项目的现场作出的指示,如果被有心人一通胡乱解读,还真的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 商人们的胆子一向很大,但同时胆子又很小,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观望。 “嗯。这方面,我会注意的。”张文定点了点头,还是给了吕万勋一颗定心丸,道,“手机项目那边,一直都是你跟进接触的,他们的工作,你还是要继续关注。” 有这个话打底,吕万勋心里就很舒服了,赶紧表态道:“请班长放心,手机项目是我们县里最大的项目,在全省都是排得上号的,我一定会做好服务工作。” …… 下午,刚一上班,张文定就接到了侯定波打来的电话:“文定书记,我侯定波啊。” 张文定回了一句:“定波同志。” 侯定波道:“你在办公室吗?我有点工作,要向您汇报一下。” “我在。”张文定回答了两个字,然后停顿了一秒钟的样子,又加了三个字,“我等你。” 侯定波来得很快,挂断电话后还不到三十分钟,就出现在了张文定的办公室里。 一进办公室,侯定波就微笑着叫了一声:“文定书记。” 这个称呼,张文定听着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现在在班子成员中,以前的老人们,直接叫他叫班长,新来的人中,基本上都在他的职务前面加上姓,要么就是直接称呼职务不加姓,只有侯定波一个人对他是用的名字叫职务的叫法。 这样的叫法,以侯定波的身份来讲,是没有问题的——亲近如吕万勋啊陈娟啊,其实也可以这么叫,只是他们没这么叫而已。 或许,侯定波是想用这个称呼,彰显不同吧。 “定波同志来了。”张文定也是面带微笑,站起身来,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对侯定波伸出了手。 其实他完全可以叫老侯或者叫定波,但他还是在定波二字后面加了同志。 反正这二人的称呼,都很正常,可是却又让人觉得,似乎亲近中透着疏远。 侯定波伸出手,和张文定握在了一起。 二人握着手晃了晃,然后坐了下来。 秘书进来倒好茶,便退了出去。 “这次过来占用您的时间,是有这么个工作,要向您汇报一下。”侯定波小喝了一口茶,说了一句话,然后就从手边的包里取出了一叠材料,“听说省民政厅在我们这儿有个树葬试点,前期工作也谈好了,但这个拨款……听说这个工作,当初是您一力跑下来的,我这儿跟民政厅不太熟,想麻烦您介绍介绍。” 接过文件看了看,张文定才想起来,真的还有这么一个工作。 当初,民政厅的树葬项目,还是佟冷海帮了忙,他才跑下来的。跑下来之后,这事儿就归熊妙鸳管了,由熊妙鸳代表省民政厅,和燃翼县里对接。 不过,当初张文定也是大闹了民政厅的,估计民政厅有些处室,看燃翼也不会很顺眼,这个程序走来走去,拨款就特别不痛快了。 这么长时间了,张文定现在没怎么过问县府那边的具体工作,还以为这个事儿已经办好了呢,没想到,拖到现在,还只是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征拆工作也开始了,但却还没完成呢。 看了侯定波一眼,张文定问:“这个工作,和省民政厅汇报过吗?” “汇报过了。”侯定波一脸的郁闷,“不过,他们说,当初就说好了的,这个工作,具体是由我们县里主导,厅里只是指导,所以,要我们先把工作干起来,他们后面再拨款。” 第959章 什么节奏 “先干起来再拨款?”张文定沉吟了一下,道,“县里没那么多钱先干啊!” “是啊,县里没钱啊。”侯定波附和了一句,然后道,“这个钱,对于民政厅来讲,不是什么大数目,但我们县里确实是负担不起。” 说完这个话,侯定波就看着张文定。 张文定也挺郁闷。 这个事情吧,应该是民政厅出钱,燃翼这边做事,最后民政厅得一个成绩和权限——拿到树葬的主导权和管理权。 如此一来,厅里在部里都能够露脸,也可以和林业系统好好说道说道。 毕竟,树葬这工作,外省已经有林业部门拿到了主导权。 在这种情况之下,厅里居然连拨个款都不利索,这成绩还要不要了? 这个工作吧,单论钱,确实不算很多,特别是在县里现在有了几个大投资的前提之下。但是吧,如果考虑到这事儿的一个试点效应,那还是有很大价值的。 所以,侯定波要把这个事情重视起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最主要的是,挑这么一个事情过来和张文定沟通汇报,既有份量,但又并不是特别重要,如果张文定支持他了,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如果张文定不支持他,那他的损失也不大。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侯定波一眼。 侯定波的打算与想法,张文定也看透了摸清了。 他不由得暗赞了一声,这个侯定波,看来并不是先前认为的那么鲁莽,还是很有智慧的嘛。他甚至觉得,极有可能,上午开会的时候,侯定波在会议室里说出那些话,并不是因为蠢,而极有可能是故意的。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侯定波在燃翼根本就施展不开手脚,在这样的情况下,倒不如在会上自己出个丑,然后,在会后,再找张文定办个不大不小的事情,想必张文定也不好意思拒绝——能帮的就会帮一把。 如此一来,在别人的眼中,就是他侯定波找到张文定,而张文定同意了侯定波的意见。 这是给别人的一种感觉,但这种感觉,就会让县里很多人产生一种错觉——侯定波也是能做事的。 这也是一种计谋。 介于阳谋和阴谋之间。 一瞬间,张文定就在脑子里想了许多。 最终,张文定还是决定,这个事情,自己去解决吧。 说起来,侯定波自从来到燃翼县之后,真的很憋屈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还没有什么存在感。 唉,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县府的一把手,只等着县人大开全会之后,就可以把职务前面那个代字去掉了。 这样一个人,还是要把他的工作积极性调动起来。 让他为县里出点力! 县里要发展,还是要团结同志,群策群力嘛。 这么想着,张文定就道:“我先和民政厅沟通一下,看看具体要怎么弄。这个事情最终弄好了,对县里还是很有好处的。这方面,以后就要你多费心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侯定波姿态放得很低,“这个事情吧,本来应该是我自己去省里跑,现在还要麻烦你,这都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张文定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侯定波,说话很接地气嘛,这句话说出来,就像是两个朋友在聊天,丝毫没有一点讨论工作的正式感。 啧,这是一个能屈能伸,很有忍耐力的人啊! “都是为了工作。”张文定笑呵呵地说道,“只要能够把工作干好,你干我干,又何必分那么清楚?” 这个话,听得侯定波真是满肚子只倒苦水。 工作还是要分清楚的好,不分清楚,那县里所有的工作都要归你张老板管了,我侯定波还玩个毛? 只是,心里苦归苦,侯定波也没胆子现在就炸毛,只能忍气吞声道:“县委高屋建瓴,大方向上把得好,县府呢,也不能光看着县委的辛苦,能够出力的地方,还是要出些力。” 唔,你想出力啊!张文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侯定波暗暗咬了咬牙,只能继续道:“今天我过来呢,也是想请示一下,看看县委还有什么大的项目,我们也可以拾遗补缺。” 话说到这个份上,姿态真是特别低了。 张文定不怕侯定波炸毛,但是侯定波的姿态放得这么低,他倒也不好不放点权了。 已经压了侯定波这么长的时间了,现在也是时候放点权出去了。只要侯定波不乱来,张文定其实并不介意放权的。 毕竟,当初对于吕万勋、陈从水、余世文等人,张文定放权也是放得很大的。 他要管的事情多了去了,哪儿有那么多时间把所有权力都抓在手里? “目前没有什么项目。”张文定看着侯定波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如果有项目来了,到时候县府还是要做了相应的工作。另外一个,县里的基础设施,你们可以先看看,哪里有待改善的,你这个新县长上任,总是要有一个新的面貌嘛。” 这个话,算是很有善意了——大项目的主意你就别打了,但是县里城区改造,不管是道路还是房地产开发,你侯定波都可以插一手了。 听到这个话,侯定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过来,只是放低姿态,以求从一此小的工作入手,让张文定松松口子,却不料,张文定居然直接在城建工作就开了这么一个大口子。 这真是……大气啊! 纵然心中有着诸多不满,但这一刻,侯定波对于张文定,还是钦佩了一下下,这要换个位置,自己都不一定能够这么大气。 “这个……还是要您你多多支持。”侯定波颇为激动的说道,“请您和县委放心,我这边一定把工作做好!” 从张文定的办公室出来之后,侯定波走路都轻快了几分,浑身带劲。 从现在开始,自己这个县府一把手,才算是真正的可以一展抱负了。但到了车上之后,侯定波的心情又平得了下来,这个工作,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只不过一直被张文定给占着了,有什么好开心的? 只有把属于自己的工作给全部弄回来,那才值得庆祝! 在侯定波离开之后,张文定就给熊妙鸳打了个电话:“熊处长,我是张文定。” “张书记,恭喜呀。”熊妙鸳笑嘻嘻地回答了一句,似乎并没有多话的意思。 这个恭喜,自然是恭喜张文定正式当上了燃翼县的一把手。 对于这个恭喜,张文定表示了感谢,然后道:“什么时候有时间,熊处长你也要到我们基层来指导一上工作啊。” “行了,有事你就说事。”熊妙鸳语气顿时就淡然了起来,“不用跟我套近乎,咱俩关系没那么好。” 丑成你那样,哪个男人愿意和你套近乎?张文定心里很是不爽,却也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是笑着道:“县里有些工作,还是需要你们省厅的指导的。” 熊妙鸳不怎么给面子,直接说道:“你们县里的工作,我可指导不了。” 张文定明白,熊妙鸳估计是知道找她要办什么事了,提前就封口呢。毕竟,和她之间,是闹过不愉快的,就算是当初把树葬项目谈下为,也是你争我夺过了几招,并且还是以张文定胜利结束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熊妙鸳估计是很乐意见到燃翼县为难的。 “树葬工作已经启动了。”张文定也不管熊妙鸳心里是怎么想的,很直接地说道,“如果省厅的资金跟不上,到时候工作推进困难,你们向部里汇报的时间就会晚上很多。”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熊妙鸳冷哼了一声,以示心中的不满。 “我这是在向你汇报。”张文定笑着道,“我听说,林业厅好像也准备开始搞树葬试点工作了。他们要搞起来,直接到外省找兄弟单位拿个成熟的方案,搞起来可就非常快了。” “你……”熊妙鸳大怒,但怒了之后,却又只能把火气忍着了。 没办法,这个事情,如果办好了,那真的会得到部里的表彰的。可如果燃翼县里慢慢的搞,到时候,说不定林业厅一有动作,就后发先至了。 如果真的搞成那样的状况,她熊妙鸳到时候肯定会被厅领导,甚至是全厅的干部职工看不起——提前那么长时间布局,现在还没搞出成绩,工作能力也太差了吧?在领导和同事眼中都落得一个工作能力不行的评价,那以后可不好。 不管怎么说,这个工作,是划归熊妙鸳的处里负责的。 “厅里资金紧张。”熊妙鸳深吸一口气,道,“你们县里要我,找我有什么用?我这儿又不管拨款。” “你那儿是不管拨款,可项目是你那儿的项目。”张文定很诚恳地说道,“厅里的关系,你都熟,这个款子,你帮着催一催。我在这儿说一句,啊,以后你熊处长的工作,我们县里全力支持。虽然咱俩之前闹过不愉快,但我的为人,估计你也听说过。” 这个话,说得就很光棍了,里面的味道很多,至于怎么理解,那就要看熊妙鸳心里怎么想了。 熊妙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认真思考了几秒钟,然后道:“我问问吧,呆会儿给你回电话。” 听到她这个话,张文定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这是什么节奏? 第960章 求帮忙 张文定心里在琢磨的时候,熊妙鸳已经挂断了电话,并且,又拨通了楚菲的电话:“菲菲,张文定那个人,为人怎么样?” 说起来,对于张文定的为人,熊妙鸳还真的不清楚。 不过,她知道,楚菲和张文定打过几次交道,甚至还因为张文定,而放过了那个不要脸的老女人杜秋英。 燃翼县的工作,如果没人提起来,熊妙鸳可以不在意,但现在张文定打了电话,并且表示林业厅可能还会有行动,那她就不能不重视了。 就算出不了成绩,也不能让厅领导认为她能力不行啊! 在现在这个看脸的时代,本来就长得够丑的了,如果再安上个能力不行的帽子,那以后真的就混不下去了。 楚菲接到熊妙鸳这个电话,还很是莫名其妙:“你问他干嘛?你和他……” “我和他清清白白的,什么事都没有。”熊妙鸳赶紧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徐莹关系挺好的,就算再怎么想男人,也不至于会动她的啊!” 这个话说出来,熊妙鸳停顿了一秒钟,又加了一名:“嗯,也不会动你的!” “什么她的我的,我跟张文定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楚菲跟熊妙鸳关系很好,说话相当随意,“我是不婚主义者,对男人没兴趣。” “那你对女人有兴趣行了吧。”熊妙鸳知道楚菲一腔真情换回了极大的伤害之后,对男人有点不感冒了,便笑着道,“跟你说正事呢,刚才张文定给我打电话了。” “给你打电话?”楚菲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想干嘛?” “跟你说了是正事,别乱想。”熊妙鸳没好气地说说了一句,然后又把树葬工作给楚菲说了一遍。 听到熊妙鸳说完,楚菲沉默了两秒,然后道:“既然这个成绩是必须要拿到的,你还不如帮他一把,早点把钱搞下去。到时候,他肯定会领你这个人情,以后用得上的。” “如果是以前,武贤齐没走的时候,让他欠个人情,那就是大人情了,但现在嘛。”熊妙鸳叹息了一声,“现在就算是让他欠个人情,他也在省里帮我说不上话。” “你不要一天到晚就想着副厅级啊。”楚菲笑了起来,“他的人情,还是很有用的。别的方面不好讲,但是让他搞点投资,还是很靠谱的。这方面,他有的是门路。” 熊妙鸳道:“我现在是在民政厅,要投资也没用啊。” “别告诉我你不想下基层试试。”楚菲道,“风物和宜放眼量,哪怕你不下基层,他的投资,你就真的用不上吗?你用不上,难道不能拿给别人用吗?燃翼以的是省里关注的重点县,你还怕他还不上你的人情?” “咦,菲菲啊,你以前不是不关心这些事儿的吗?”熊妙鸳道,“怎么现在听你说这些的时候,一套一套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楚菲笑着道,“而且,我也准备去燃翼看看,张文定还欠我一个人情,我得让他还了!” “他欠你人情欠大了。”熊妙鸳为楚菲不平,“说到这个我就生气,当初武贤齐还在省里的时候,你就应该让他把人情还了。现在让他还,他能还得了什么?” 楚菲不在意地说道:“现在他手里有一个县,并且,手机项目也落在了燃翼,我去燃翼,搞点项目,也是能够赚钱的。” “你怎么想赚钱了?”熊妙鸳很是惊讶,“你不是一直只想画画的吗?你要想赚钱,你早干嘛去了?现在你妈都退二线了……” “赚钱也一定非得靠我妈吧?”楚菲不在意地说道,“再说了,我又不想赚特别多的钱,只是希望能够有些钱,不要因为钱太少,连自己男人都留不住。” “男人不是靠钱能够留得住的。”熊妙鸳觉得楚菲的想法是错的,苦口婆心地纠正着,“男人啊,都是花心的,就没一个人靠得住。” “所以我现在就要做不婚主义者。”楚菲很认真地说道,“一个人自由自在,只要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不用什么事情都去考虑别人的心情。” “不是……这个,我不是叫你不要结婚。”熊妙鸳叹息一声,“你妈要是知道是我叫你不结婚的,那肯定没我好果子吃。菲菲我告诉你啊,虽然你以前遇到了渣男,但并不代表所有的男人都是渣男。你还是要对生活多一点信心,婚姻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打住打住。”楚菲赶紧打断她的话,“你这一时说男人靠不住,一时又说要我对男人有信心。行了啊,我跟你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了。你先忙你的去,我得画画了。” “别啊,说正事,说正事。”熊妙鸳笑着道,“那按你这个意思,我这儿帮一帮张文定?” “能帮就帮吧。”楚菲道,“我记得你说过,貌似这个树葬项目,是你们厅里要搞的?难不成,项目都搞到一半了,你们厅里就愿意放弃?” “放弃肯定是不会放弃,只是现在有人看燃翼县里不爽。”熊妙鸳叹息了一声,“当初来谈这个项目的时候,张文定还在我们厅办公室打人了呢。” “被打的人当时都不敢有什么反应,想必现在也不敢找你们厅领导闹吧?”楚菲笑着道,“与其到时候你们自己把钱拨上去,还不如现在就痛痛快快地给了,让他领个人情。说起来,他们县里现在那么多投资,不缺你们这一点,但你们如果没有了这个项目,就会少一项可观的成绩。这么一比,你们还拖着干什么呢?”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熊妙鸳叹了一口气,“行吧,我卖个老脸,帮他催催款吧!” 说着这个话,熊妙鸳突然停顿了一下,道:“你什么时候去燃翼?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也去?”楚菲愣了一下,然后道,“还没定呢,估计是下周吧。定下来我提前告诉你。” 熊妙鸳这才止住话头:“行,那你去画画,记得告诉我。” 挂断电话之后,楚菲却没有把手机放下,更没有去画画,而是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欣黛姐,你还在燃翼吗?在呀,那就好……我下周过来看你!” …… 张文定很快就等到了熊妙鸳的电话。 在电话里,熊妙鸳是好一通抱怨:“我跟你讲,要不是你当初来我们厅里的时候,搞得太过了。你们这笔款子早就下去了!” “对不住对不住,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张文定笑呵呵地说道,“当时是跟谁有过误会了?我下次去省里,一定过去专门道歉认错!” 你是想过来搞报复吧?熊妙鸳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名字,哼哼着道:“得了吧!款子我去帮你要,就这两天就会下来,你们那边的工作进度怎么样了啊?” 工作进度,张文定现在就关心过,但这时候也不适合再的人去查进度,只能很肯定地说道:“工程进度你放心!你就是现在部里来人检查,我们这边都是标准的树葬基地!” 听到张文定说得这么肯定,熊妙鸳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舒服的。 毕竟,这个项目真要得到部里的表彰了,厅里出彩,她这个具体的经办人,也是一个不小的成绩。 “如果你们那儿真的做得好,部里来人考察,也不是不可能。”熊妙鸳笑了起来,“我下周先过来看一看,然后给领导汇报一下。” 你熊处长当初不是不肯下来,而派了你的副手过来的吗?现在看到成绩要出来了,就想着下来看看…… 张文定心里吐槽,嘴上却说:“欢迎熊处长来我们县里指导工作。具体下周哪天?我这儿跟同志们先通知一下,到时候,也好让你更深入地了解情况吧。” 熊妙鸳肯这么说,肯定就不会搞私下走访那一套,一定会让县里把方方面面都准备好。 毕竟,这个项目要出点什么不好的问题,那她熊妙鸳也要被训的。 所以,方方面面的工作,一定要提前准备好,可不能临时出乱子。 “还没定,定了再告诉你吧。”熊妙鸳说完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想了想,去找厅领导了。 …… 张文定这儿的工作虽然不如当初两边都要管的时候忙,但是,也没个轻松的时候。 这个电话打完,接见了三个行局的负责人,然后接到了孟紫萱的电话,说要拜访他。 对于孟紫萱,张文定学是愿意见一见的。 说起来,他到燃翼的第一个大成绩,就是孟紫萱带给他的——中草药项目,现在已经是县里很大的一个产业了。 重点是,这个产业,它不仅仅只是孟紫萱一个人的产业,它还带动了周边几个乡镇出现了规模不一的中草药种植户,药厂里也解决了不少就业岗位。 并且,对于孟紫萱来讲,燃翼这边的投资,其实只占她投资中很少的一部分,她也没常驻燃翼,而是经常住在南鹏,偶尔还会和武玲见见面什么的。 “行,你说个时间。”张文定,“有段时间没见了,我请你吃饭。” “那就明天晚上吧。”孟紫萱笑着道,“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我这次是要找你帮忙的。” 第961章 今时不同往日 “帮什么忙?”张文定觉得有点奇怪。 说起来,孟紫萱本人有人,企业也很强大,各种人脉关系那真是比张文定强太多了。所以,张文定有点纳闷,这能怎么帮呢? “明天见面了说。”孟紫萱笑呵呵地说道,“我要是现在说了,万一你觉得难办,明天不肯见我了,那我就是亏大了。” 听到她这么说,张文定心里就放松了。 听她这个语气,应该只是要帮一个小忙。要不然的话,她不会这么说,语气也不会这么轻松。 这已经不是要帮忙的语气,而是关系亲近的熟人之间相互打趣的意思了。 “行。那就明天见面说。”张文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孟紫萱的电话刚结束,柳如风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现在的柳如风,已经不单单只是酒店老总,她自己还创业弄了个孔雀园,还养了一些别的动物——她人脉关系网很广,林业部门的相关许可,没费什么力气就拿到了。 对于柳如风,张文定虽说有一定的防备,但同时,也还是记得她的好——刚来燃翼的时候,虽然是各取所需,但柳如风还是对他相当示好的。 只不过,他对柳如风没有那方面的情谊罢了,让柳如风一直想得到他,但却又一直没得到。 “柳总。”接通电话,张文定微笑着先开了口。 “领导,您在办公室吗?”柳如风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但相比于苗玉珊来讲,多了一丝媚意。 “在。”张文定道,“你是要过来吗?” 柳如风道:“嗯嗯,我快到县委了,想来拜访一下您。” 张文定道:“行,那你赶紧来吧,正好这会儿没人,不然一会儿又得忙了。” 柳如风来得很快,毕竟她就在离县委不远的地方。 “领导,您越来越有威严了。”一见面,柳如风就笑着恭维了一句。 张文定笑道:“你这是在说我越来越不接地气了?” “哎呀,我可不敢那么说。”柳如风说着,仿佛才感觉到自己这句话说得很不对似的,像个少女一样吐了吐了舌头,补救道,“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您越来越有魅力了,人格魅力,人格魅力。” “坐。”张文定笑着指了指沙发,“很久没见了啊,最近在忙什么?” “刚从外地回来。”柳如风笑着道,“郝总去南鹏谈了个项目,我在那边呆了几个月,本来想前段时间回来的……” 说到这儿,她看了看张文定,似娇似嗔地说道:“但是我又想,可能你也不希罕我来祝贺你,所以就……不这最近挺想见见你的,就回来了。” 这话说得真是一咏三叹,感情表达相当到位。 张文定觉得好笑。 这个女人,在南鹏呆了几个月,现在说话跟以前是大不一样了啊,整个人也比以前更加自信了。 什么叫我不稀罕你?我正式当上一把手,你没找我祝贺,我也不会怪你,可是你现在这么一说,就说得仿佛你对我多痴心,而我对你多负心似的。 当初咱们只是相互利用,可没什么男女之情好不好! 不过,张文定心里好笑归好笑,却还真因为她这句话,而没办法怎么怪她了。 这要是怪她了,不就真显得自己像个负心汉一样吗? 至于说什么想不想的,这话听听就算了,别当真。 “你还跟郝总一起啊,我还以为你创业后就单飞了呢。”张文定看着她,脸色平静。 “郝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柳如风一脸诚恳,话说得特别好听,“没有郝总,没有荷花园大酒店,就没有今天的我。做人要懂得感恩,我自己就算再怎么创业,只要郝总一句话,我还是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这话真是很有气势,她的气质,也在这一瞬间,变得不再柔美,而是仿佛一个坚毅的壮士。 不管她这是场面话,还是真心话,只要她能够这么说,张文定都觉得,郝卓机有这样的下属,也应该满足了。 毕竟,以柳如风现在的人脉,真的完全可以自己干自己的事业,没必要还继续跟着郝卓机混。 然而,她还是在跟着郝卓机,并没有离去。 “卓总对你也很信任啊。”张文定点点头,感觉跟这女人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 三观不接近,现在也没有合作的项目,她找过来,是要干什么呢? 难不成真的仅仅只是聊个天见个面?总不能她真的是想自己了吧? 张文定脑子里冒出了个几个疑惑,但也不急着问她心里真实的想法——主动权还是要掌握在手里比较好。 柳如风看着张文定,心中感慨,面前这个男人,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有威严了,也就意味着,越来越难以接近了。 这个接近,并不仅仅只是指得到他,还包括普通的见在与交流。 很多以前可以直接说出来的话,现在每说一句之前,总是要在心里仔细斟酌才行。 人啊,真的没办法不去正视地位与层次。 “卓总是很信任我,其实我们都很信任您。”柳如风笑着道,“这不,卓总还在南鹏坐镇,让我回来,一定要拜访您,看看燃翼现在的快速发呢中,我们有没有什么可以略尽绵薄之力的地方。” 张文定明白了,这是看到燃翼的发展前景了,准备在燃翼的大发展中,借力发展呢。怪不得许久没联系,今天突然跑过来了。 什么想啊感情啊,都是虚的,看到了利益,这才是实打实的。 “燃翼的发展,离不开你们这些企业家的支持。”张文定看着她,很沉稳地说道,“燃翼今后的发展定位呢,是有几个方面的,一个是高科技,一个是中草药,一个就是探险养老相结合的旅游模式。啊,这三个方面,有龙头企业,也需要很多相关的配套服务,看你们准备向什么方面上发展。这个,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县里的知名企业,在政策方面,县里会考虑你们的实际情况,给予相应的优惠。” “谢谢领导和县里对我们以前工作的肯定,今后呢,我们主要还是做酒店业,兼具发展旅游业。”柳如风迎着张文定的目光,款款而谈,“卓总的意思,我们可以搞一搞动植物园一体的观光项目,还可以有海底世界和冰雪世界一样的园地,燃翼这边,有山有湖,这种项目开始几年虽然会亏,但从长远来看,随着人们消费水平的提高,最主要的是,随着县里的经济在您的带领下飞速发展,我们县里,以后肯定会超过一般的地级市,到时候,我们就算是占了先手了。” 这个理由,说得张文定心里很是舒服,但却有点不相信。 毕竟,这个马屁拍得有点太过份了。 一个县城,超过一般的地级市……嗯,这样的县城也不是没有,全国排名十强县都有这么厉害。可问题是,燃翼县要发展到那种程度,靠什么? 要知道,现在的燃翼,虽然没有了国家贫困县的帽子,但真的还是个穷县,在望柏市里都是属于垫底的存在,在省里的各县市区的排名中,也是相当靠后的。 这样的县,就算遇到了机会要发展,也不是说三年五年就能够发展得起来的——毕竟地理位置和自然资源都不怎么样。 当然了,就算县里的经济发展不到一个地级市的样子,但既然那么多人看好,敢来投次,那就证明人气是有的,也肯定是能够赚钱的。 毕竟,投资不是做慈善,是要有收益的。 “动植物园啊……”张文定沉吟了一下,这要搞的话,就不是小项目了。 这样的项目,怎么着都绕不开林业厅,没有林业厅的批准,根本就办不下来,如果牵涉到珍贵的动植物,还要到国家林业局去办审批。 这方面,张文定觉得自己估计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跟省林业厅关系闹僵了是一方面,现在帮着民政厅搞树葬试点,那真是把整个林业系统都给得罪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般的批文,企业自己关系不错的,林业厅不会卡。但是这样的大项目,就不仅仅只是企业自身的事情,而是关系到县里的方方面面,是要算入县里的成绩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省林业厅怎么可能坐视? 过了几秒,张文定才点点头:“这个,你们是要搞多大的规模?植物园要怎么搞,动物园又要怎么搞?是完全独资,还是和县里合办?” “当然是和县里合办。”柳如风笑着道,“我们自己办的话,一方面资金有压力,另一方面……也拿不到批文啊!这个毕竟是属于半公益性质的,还是要县里指导才办得下来。” 张文定还真不知道动物园植物园这种机构,允许不允许社会独资,但既然柳如风说要让县里指导,那他当然不会推辞。 不管怎么说,一个县里,有植物园有动物园,那对于县里来讲,是一个品味的提升,代表着县里的脸面呢。 这个项目,要搞!一定要搞! 哪怕是和林业厅再战一场,也要搞! 第962章 更进一步 “你们先拿出个具体的文字性的材料。”张文定考虑了一下,道,“到时候上个会,如果能搞,再验证其可行性。” 这个话,也算是同意了。当然了,现在的张文定,说话是越来越有艺术了,轻易是不会把话说满的。 柳如风听懂了这个话的意思,满脸微笑地说道:“行,我回去马上就弄。最近因为想做这个项目,我还专门到长龙动物园去了好几次,他们做得真的好。” “羊城长龙野生动物园?”张文定点点头,那确实是做得好,国内动物园的标杆嘛。 在燃翼,不说做到他们一半,只要做到他们四分之一,那都很了不起了。 “嗯嗯。”柳如风点点头,“既然要做这样的项目,当然要多考察做得好的,要看看行业领头羊的成功经验。” “你们这个……志向很大啊!”张文定想了想,道,“你们准备投多少钱?” “初步预算是两个亿。”柳如风看着张文定,很认真地说道,“虽然我们做不到长龙动物园那么大,但我们是动植物一体的生态园,所以,希望县里能够给我们把地批得大一点,最好能够有几个山头。”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确定她这是不是想借着搞动植物园的名义,多占点地。 土地可是个好东西啊! “你要几个山头,是准备搞度假区吗?”张文定皱了皱眉,“我记得长龙那边,长龙集团也是搞的度假区吧,动物园在度假区里……” 柳如风道:“长远的话,有这个想法,把动植物和酒店,甚至是主题公园都弄在一起,形成一个度假区,和木湾的养老探险基地形成互补,做出我们燃翼独特的玩乐修养特色旅游产业圈,这个会比单纯的风景或者人文景区,在以后更有竞争力。” 张文定不得不承认,这些个生意人,真的很会画大饼,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他们就敢这么吹! 两个亿的资金,估计也是这么吹出来的,或者是从别人那儿忽悠来的吧? 以张文定对县里这些企业家的了解,没哪个人会真的拿出两个亿的真金白银来搞投资的,都是先搞个项目,然后用这个项目到处拉钱。 不过,不管怎么说,郝卓机和柳如风能够有这个想法,也是值得鼓励的。 招商引资,是为了搞活县里的经济,但搞活经济,却不能完全依赖于招商引资,县里企业的发展,和县里企业家的成长,也是一个重要的部分。 “唔,你们这个规划还是很长远的。”张文定想了想,道,“县里和你们的股份比例,你们有什么粗步的设想吗?” 这个才是主要问题! 没有县里的参与和支持,想要划几个山头,可没那么容易。 两个亿,说少不少,但说多,那也不算多——几个山头,很值钱的。 “这个……”柳如风有点迟疑。 这个问题嘛,她和郝卓机肯定是聊过的,但是,现在都还没有具体的方案出来,直接谈股份的话,容易陷入被动啊! 见柳如风没有立即回答,张文定也不催她,只是看着她。 柳如风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笑着道:“这个,郝总还只是一个初步意向,领导您觉得怎么一个比例合适?” 张文定说起这个来就是毫无压力:“具体还是要到时候再细谈,如果你们不需要控股的话,由我们控股也可以。” 听到这个话,柳如风忍不住就要翻白眼,但还是生生地忍住了,苦笑着道:“控股权,我们还是希望拥有的。没有控股权,投资我们也不好向股东们交待啊!” 这个控股权,张文定当然也明白,县里想要拿到,没那么容易。 对于这一点,张文定不强求。 能够控股固然好,但不能控股,也没什么问题。甚至,如果不由县里来控股的话,有些工作,还更容易开展一些。 当然了,可以把控股权当成一个条件,在谈判的时候,就可以为自己这一方增加一些筹码。 “唔……”张文定点了点头,道,“这个到时候可以再谈,只要政策允许,只要你们自有资金足够,哪怕是由你们全资,也是没问题的。” 柳如风明白,这个话,听一听就算了,可千万不能当真。 政策允许不允许,这就是县里一句话的问题——县里说政策不允许,那肯定就是不允许。 所以,让县里占据一部分股份,那是肯定的,但双方股份比例是多少,这个就有得谈了。不过,有张文定这个话,至少心里可以安定不少。 最起码,张文定不会狮子大开口,也不会故意刁难。 这个,不仅只是因为张文定这几句话而让她放心,最主要的是,张文定在燃翼县里所做所为,已经让县里的众人明白了,他对待工作,真是的一心为公了。 这是经过这么长时间以来,建立起来的一个信誉。 “谢谢领导。”柳如风笑着点头,“您的意思,我会向卓总转达。其实卓总也说过,要投资,其实哪里都可以投,单纯以地理位置来讲,燃翼不如别的地方,但是,卓总说,别的地方再好,可别的地方没有张书记!钱投在别的地方,不放心,但投在燃翼,他心里踏实!” 这个马屁拍得真心很实在,很直白。 张文定听在心里,却是很舒服。 “卓总这是对燃翼县里有了深厚的感情,他这是打从心里希望燃翼能够发展起来啊!”张文定一脸由衷的感慨,“燃翼有像卓总这样的企业家,何愁发展不起来?” 柳如风听得这个话,心里更加安定了。 …… 快下班的时候,黄欣黛打来了电话:“今天晚上一起吃饭,有时间吧?” “没时间也必须有时间啊!”张文定笑着道,“你想吃什么?” 张文定要说没时间吧,其实每天都没时间,但要抽出点时间呢,也是很容易抽出来的。毕竟,他是全县的一把手,只有别人将就他的时间,不可能让他去将就别人的时间——只要没有上级领导来县里调研,基本上都是这样。 黄欣黛没有去吃西餐,也没有在县里的大酒店里,而是就在一家私房菜里。 说是私房菜,但县里的私房菜标准,比起白漳的私房菜来说,档次还是要差了许多。好在,在县里时间呆长了,就会渐渐习惯的。 私房菜的包厢里,黄欣黛笑着道:“最近这段时间,我经常在这儿吃。公司食堂现在是没办法吃,等完全弄好之后,我要把公司食堂,弄成美食街!” “你这……”张文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公司都还没正式营业,业绩怎么样都还不知道,先考虑的问题,竟然是吃的! 以前没看出来黄老师竟然有吃货的潜质啊! 武玲倒是对吃的很挑剔,而武云对于吃的,一般都是很随意的,黄老师跟着武云这么久,现在竟然想把公司食堂变成美食街,这……平时跟武云一起是吃得有多差,才能够积攒了这么多关于吃食的怨念啊! “我很喜欢吃啊。”黄欣黛笑着道,“其实不仅喜欢吃,我还喜欢看着各种美食,看着越漂亮的食物,我就越有胃口。我做不到云云那样的境界,吃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其实跟她比起来,我还是挺俗的。” 张文定看着她,暗想她说这个话,不会是和武云之间感情出问题了吧? 黄欣黛仿佛看出了张文定心中的疑惑,马上又道:“你别乱想,我和云云感情好得很。” 张文定笑着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看来,你跟云云在一起久了,也学到了一些本事啊。” “这还用跟她学吗?”黄欣黛笑着道,“只要稍微懂一点心理学的,结合你的话和神色,都能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吧?再说了,云云虽然很厉害,可她也没办法知道别人心里在想啥。我这靠的就是眼力!” “好吧,我明白了。”张文定听到她这么说,顿时就明白了。 这其实并不是黄欣黛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和黄欣黛之间太熟了,而且现在又是正在培养感情的阶段,所以,他在黄欣黛面前,就有点坦露心扉,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变化。 要不然的话,以他在办公室里的状态,无论什么,都是一张冷漠脸,或者明明很生气,却能够面带笑脸,又或者明明很开心,但却一脸不情愿,谅黄欣黛再怎么有眼力,也瞧不出他真实的心思。 不过,黄欣黛瞧出了他的心思,并且说了出来,他也没有任何的不满意。 毕竟,这预示着,他和黄欣黛之间,感情更进一步了——他不介意在黄欣黛面前露出真实的情感表达,而黄欣黛也不介意对他直话直说。 他们彼此之间的心防,已经少了许多了。 他想着,可能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和黄欣黛真正考虑生孩子的问题了。 “嗯嗯,我知道了,反正你就是想强调,你和云云感情很好对吧。”张文定看着她,道,“你这么说,真是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啊!” 【作者题外话】: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财源广进,万事如意! 第963章 求之不得 说这个话的时候,张文定语带几分酸意,脸上的表情,更是有点浮夸,让人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吃醋。 黄欣黛却不为他这个表演所迷惑,笑着道:“你在这儿吃什么味?要吃醋,也应该是云云吃醋好不好。” “是我先暗恋你的,她是后来者。”张文定看着黄欣黛,一脸真诚地说道,“我从读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了。” 黄欣黛这一下笑得更欢:“按你这么说,她还从小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呢。” 张文定就道:“我说黄老师,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好像特别享受,特别幸福啊!又有云云,又有我,你这是左拥右抱啊!” “你说这个话,你还要不要脸啊?”黄欣黛哼哼着道,“我看明明是你觉得很享受很幸福嘛,现在居然还来说我……” 张文定想了想,貌似还真的如此啊! 早年暗恋的美女老师,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不久的将来,可能还要给自己生个孩子,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可能还要和自己生个孩子,这难道不应该觉得幸福吗? 这么想着,张文定就真的对自己都有点羡慕了。 像这么好福气的男人,真的很少见啊! 吃饭的时候,二人喝了一瓶红酒,酒不多,不会醉,但气氛还是不错的。只是,张文定就总是觉得,像这种私房菜的场合,整点茅台更合适。 然而,喜欢喝茅台的是武云,不是黄欣黛。 “项目那边,没什么问题吧?”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张文定关心了一下手机项目。 “没什么问题,稳步推进之中。”黄欣黛回答得云淡风轻,似是一点都没受到侯定波那个调研时候的现场讲话的影响。 “县里对项目的支持态度,是不会变的。”张文定看着黄欣黛,认真地说道,“个别同志工作方式上有些不同,也是为了项目着想,出发点都是好的。” 黄欣黛笑着道:“你就放心吧,我也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了,什么情况没遇到过?我会处理好的!” 张文定听明白了,黄欣黛对于侯定波很不爽,准备要给侯定波一点颜色看看了。 她黄家现在虽然不怎么样了,不像文家武家那么强,但也不会让一个县里的主官给欺负了。 对于这个情况,张文定不是很在意。 侯定波的做法,虽然情有可原,而且事后也解释了一番,并且没有真的找手机项目的麻烦,但他所做的事情,对于整个手机项目来讲,影响是很不好的。 所以,黄欣黛不介意露一露肌肉,让侯定波疼一下。 这一点,张文定不会去阻止。 侯定波这个人太能隐忍了,借着黄欣黛的手,敲打一下他,不是坏事。 “从大学开始,我就知道,老师你的能力太强了,什么都能够处理得了。”张文定笑着恭维了一句,话说得真是毫无技术含量。 黄欣黛翻了个白眼:“你这话恭维得也太不走心了。” “但我对你的心还是很真的。”张文定不要脸地看着黄欣黛,试探着说道,“最近我都很少回家了,只要一回去,就总是有人来找。总是住在招待所里也不是个事儿,要不,今天晚上我去老师那里好好睡个好觉吧。” 张文定嘴里说的这个招待所,其实就是县委招待所,装修得不比豪华酒店差,但房间里其实跟家里一样,也会被各种人找上门来汇报工作。 他说休息不好,这也不全是乱说,只是有点夸张而已。 最主要的是,用这个理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黄欣黛的住处睡觉了。 当然了,黄欣黛住的地方,虽然不是别墅,但是也是挺舒适的——租了一套复式楼,五个房间,完全住得下。 虽然她钱多,但并不想在燃翼县里买房——手机公司是要修宿舍楼的,到时候,肯定会有高管住的地方,比现买的楼的设计更合她的心意。 所以,暂时是租住着的,不必装修,租来就能住,省心。 看着张文定的眼睛,黄欣黛脸上带着微笑,可心里却很是复杂。 对于张文定这个请求,黄欣黛是又高兴又为难,还有几分羞涩。她知道和张文定培养感情是为了什么,她也确实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平时谈一下这个问题,也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但真要让张文定住到她那里去,她感觉自己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 只是,尽管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张文定已经把话说出了口,她感觉,贸然拒绝的话,也不太好——男人也是要面子的啊! 张文定看出了黄欣黛眼中的犹豫,颇为深情地说道:“老师,看在我暗恋你那么多年的份上,别拒绝我好不好?” “我……”黄欣黛一脸纠结,想答应,又想拒绝,进退维谷左右两难。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张文定直接就这么定下来了,然后也不再看黄欣黛,迅速转移了话题,“我现在工作真是千头万绪,每一个工作,都感觉如履薄冰,今天晚上,想喝点你泡的茶,缓缓神。你家里有茶吧?” 黄欣黛嘴角扯了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看到她点头,张文定心里就安定了。 嘿,今天晚上更进一步了。 …… 吃过饭,张文定跟着黄欣黛,直接去了她的住处。 黄欣黛的住处有专门的人打扫卫生,但却没有保姆,很显然,她跟武玲是有区别的,似乎不太喜欢有人跟自己在一起生活,或者说,是武云不太喜欢。 当然了,这里毕竟只是一个复式楼,而武玲的住处,却是豪华的别墅,人少了,就会显得没人气。 “去茶室喝吧。”黄欣黛带着张文定进了门,心里还是有着一丝丝的紧张,笑着道,“反正这儿房间多,我就弄了一间茶室。” “以前都不知道你喜欢喝茶。”张文定跟在她身后,嘴里说着这个话,心里却想着,要不要现在就抱住她! 在这个私密的空间中,处处都充斥着黄欣黛的气息,令张文定有点情难自禁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和黄老师这么单独相处的一天。 “我其实挺喜欢喝的。”黄欣黛笑着道,“只是我不喜欢泡茶的那么多工序。有人特别喜欢那种仪式感,但我不是很喜欢,跟云云在一起之后,受到她的道家思想的影响,就更不在意仪式感了。” 张文定自己就是受道家文化熏陶的,当然明白道家的自然之道,对于各种仪式感没多大兴趣,但他也不反感仪式,毕竟,道教里面的仪式很多啊! 从小在道观里,他看多了各种仪式呢。 强压下想抱着黄欣黛的念头,张文定接过话道:“喝茶喝得舒服就好,自己的感觉最重要,不用在意那些虚的。” 就这说话的工夫,黄欣黛已经开始取茶叶了。 张文定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只能坐了下来。 黄欣黛虽说不注重喝茶的仪式感了,但张文定发现,她泡茶的手法,还是看得出来是下过苦功练过的。 看着她行动流水的泡茶动作,张文定眼神有点迷离。 看了张文定一眼,黄欣黛手上没停,嘴里笑着说了一句:“小姑没给你泡过茶吧?” 这个话,黄欣黛其实不应该说的,说出来,多少显得有点心胸不宽广——毕竟,武玲是张文定的妻子。 好在,她这个话有点过,但是语气上却很平淡,脸上还带了点笑意,将话里不中听的意味冲淡了不少。 “我一年也就跟她见几面。”张文定倒是没在意她这个话中不中听,而是想到了自己这个婚姻的状态,心里有点小郁闷,“我和她都挺忙,这一忙吧,基本上就见不着了。两地分居这个情况,其实在我们这样的人身上是很普遍的,但我这个就太过了点。” “那确实。”黄欣黛摇了摇头,放下茶壶,“别人不说周末可以聚一下,至少一个月见一次还是没问题的,但你这儿,一个季度能够见一次都算是不错了。” 张文定笑了笑,也摇了摇头,没说话。 黄欣黛就开始给他倒茶:“不过这样的生活,不正是男人们向往的吗?” 张文定端起茶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向往?”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啊。”黄欣黛笑了起来,“真要你和小姑天天在一起,那别的美女不是没机会了吗?” 这话说得张文定多少有点不自在,只能干笑一声,喝了口茶掩饰过去了。 黄欣黛也不再多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 二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都开始默默地抿茶。 大约一分钟之后,黄欣黛打破了沉默:“好久没正经地泡过茶了,手艺生疏了。” 张文定道:“我喝着觉得挺好啊!” 说着,看了她一眼,张文定又道:“只要是你泡的,都好喝。” “你不怕我今天晚上就沦陷在你的甜言蜜语中啊?”黄欣黛媚了他一眼。 “求之不得。”张文定嘿嘿一笔,两眼直直地盯着她。 第964章 想不到 到了他们现在这个层次,到了这个年龄,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哪怕是谈情说爱,也跟小青年不一样了,能够把一些别人觉得害羞的话,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而不会觉得尴尬。 黄欣黛哼哼着说道:“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会头脑发热,找到你……” “这不能怪任何人。”张文定嘿嘿笑道,“主要还是我太帅了,太吸引人了。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太喜欢你了,太爱你了。” “人啊,果然是喜欢听谎话。”黄欣黛道,“明知道你是哄我的,但我就是爱听。”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就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将她搂在怀里,很认真地说道:“没有哄你,我说的是实话。不过怎么说,你是我的暗恋,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就没放下过你。” 黄欣黛的身子有点僵,但几秒钟之后,还是放松了一些。 她在张文定怀里,没有说话。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真的被张文定这么抱着,她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武玲,也想到了武云。 她想把张文定推开,可是又有点舍不得。但要让她今天晚上就这么真的从了张文定,她也不愿意。 一时之间,黄欣黛感觉自己真是进退维谷了。 甚至,她都开始后悔把张文定带回来了。 她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发展得这么快。 她和武云在一起,却也并不抗拒男人,然而,不抗拒男人,却不代表她能够很快就接受一个男人啊,哪怕这个男人是她很早以前就熟悉了的人。 “是不是后悔了?”张文定感受到了怀中人的不自在,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从大学到现在,我做梦都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可能拥有你的一天。” “哼。”黄欣黛哼了一声,声音低低的,“你们男人喜欢哪个女人,不是都会在梦里……” 这个话没说完,但张文定听懂了意思。 他笑着道:“梦里怎么样,谁也不能控制,但肯定有很多人喜欢拿着女神的照片,然后,你懂的……” “要死了你,说得这么恶心。”黄欣黛伸手在张文定身上轻轻擂了一下,然后抬眼,似娇似嗔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张文定迎着她的目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这一下,黄欣黛明明白白感觉到了张文定手上的力量和心里的想法,顿时用另一只手开始推张文定。 她这时候,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张文定一见她这个反应,顿时就松开了手,坐得离她远了点,脸上笑容不变,温柔地说道:“放心吧,我会很有耐心,一直等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天。好了,不多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本来是自己推开张文定的,可等到张文定主动放手,并且坐远一点之后,再听到他这个话,黄欣黛心里却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反而隐隐有几分失落。 她知道,自己这时候不应该有这样的感受,但心里真实的感觉,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她看着张文定,心乱如麻,不知是要放他走,还是要把他留下来。 心里很想留下张文定,可是黄欣黛还是放不开,只能面上带着微笑,心里万分不舍地任由张文定离去。 关好门,黄欣黛几步走到窗前,想看着张文定下楼出门之后的背景,但最终还是咬了咬嘴唇,一步步退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一刻,她心乱如麻。 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已经背叛了武云,尽管武云是知情的,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但是,却又偏偏要在这条错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 张文定没有黄欣黛那么纠结。 黄欣黛对他是什么感情,他虽然很在乎,但是对于一个成熟的男人来讲,感情终究不是生活的全部。 工作,才是人生的重点啊! 一夜很快过去,新的一天,张文定心情愉悦。 这份愉悦,在见到孟紫萱的时候,就连孟紫萱都感觉到了:“领导,你这是有什么喜事呀?” “见到你就是喜事呀。”张文定笑嘻嘻地说道,“这么久不见,孟总你是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气质了呀。” “你这话里有话,难道我以前不漂亮?”孟紫萱笑吟吟地说道,“你这样说,我可是要去找玲姐告状的,你这做姐夫的太欺负人了呀。”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就是一阵无语了。 啧,说起来,似乎武玲可能比你孟紫萱年纪还小吧?而且,武玲的面相也比你年轻,你这一口一个姐的,叫得可真是一点都不别扭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张文定也知道,人生在世,关于称呼这个事情,还真不能只按着年龄来。孟紫萱的公司虽然有钱,但比起武玲来,还是差了点,而且,孟紫萱的公司里,股东也多,这又弱了武玲一头。 最主要的是,孟紫萱仅仅只是有钱,论起别的资源来,那跟武玲就没得比了。 所以,尽管年龄上要大一点点,但她要叫武玲叫姐,那也是表达对武玲的尊重。只是,这莫名其妙就给她当了姐夫,算怎么回事?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有风度也有面容的美人叫自己姐夫,张文定也难以提起否定这个称呼的意思。 毕竟,他和孟紫萱之间的合作关系还是不错的。 “你呀……”张文定摇摇头,笑着道,“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这个态度,就是自认姐夫了,不见外了,有事直接说事。 孟紫萱能够掌握这么大的资本与企业,自然也不是那种扭捏之人,顺着张文定的话就说:“姐夫,那我就直说了啊。” 张文定点点头:“说吧。” “手机的事。”孟紫萱看起来是考虑了很久,不等张文定再发问,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说实话,燃翼能够拉到这么大一个手机项目,我是很意外的。不过,对于这一行进行了一番了解之后,也释然了。最大的代工厂,能够在沿海开了之后,再到内地开一个更大的,那燃翼弄一个手机厂,也不奇怪了。” 张文定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觉得,以后至少十年之内,手机行业会有一个大的爆发期,并且消耗也是很大的。”孟紫萱说到这儿,稍稍沉吟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我们公司想在这方面进行一些投入,姐夫,你这儿可以介绍我跟黄总谈一谈吗?” 她要跟黄欣黛谈? 她不知道手机项目的真正负责人是武云吗? 这两个问题在张文定的心中一闪而过,但马上又明白了,手机项目还真的要找黄欣黛,因为这个项目,现在的负责人确实是黄欣黛,而武云只是作为股东,没有管具体的事务。再说了,以武云的身份,也不适合在为公司的事情抛头露面。 只是一瞬间,张文定就有过许多疑惑。 按道理来讲,到了孟紫萱这种地位,要和黄欣黛谈事,完全可以通过公司的渠道,直接让双方的助理来约。 这个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是很稳妥的一个办法。 现在,她找到县里来,是几个意思? “唔……”张文定看着孟紫萱,皱了皱眉头,然后又展开,笑着道,“黄总正好在县里,我帮你约一下她,看她什么时候有时间,你们俩见个面。” 不管孟紫萱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现在,孟紫萱的中草药基地和药厂,对县里的贡献是很大的,如果能够和黄欣黛有所合作,可以让孟紫萱在县里下更多的投资,这对县里也是一桩好事,能促成,那就促成吧。 如果黄欣黛不想和她合作,那也无所谓。 反正,张文定只是作一个中间人。 对于张文定这个回答,孟紫萱眼中闪过一道失望的光芒,但很快便掩饰了起来,然后就满脸微笑地道谢。 …… 等孟紫萱离开之后,张文定给黄欣黛打了个电话说起这个事情。 黄欣黛有些奇怪孟紫萱的来意,但也毫无惧意,直说让孟紫萱直接联系她。 这个事情暂时就跟张文定没关系了,他要抓的工作很多,具体的经济事务上,还是要渐渐放手,让县府那边去弄。 他现在位置不一样了,考虑问题的思路,看待问题的角度,都要有所变化。 熊妙鸳还是很给力的,不到三天的时间,树葬项目的款子就下拨了,随着款子到位,没隔两天,熊妙鸳本人竟然也下来燃翼搞调研了。 说是搞调研,但实际上,就是奔着树葬项目来的。 张文定是真没想到,熊妙鸳本人会到燃翼来。 毕竟,当初定下来这个树葬项目的时候,张文定邀请她亲自来抓这个项目,但她却拒绝了,把工作交给了副手负责。 现在,她怎么就想起要亲自下来燃翼呢? 当然了,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想法下来的,张文定对于她的到来,都要表示出足够的尊重的重视。 于公,二人级别对等,于私,也算是老相识了,并且,人家刚刚帮了他一个忙,他怎么着也要亲自出面接待一下,这是基本的礼仪。 见到熊妙鸳的时候,张文定才知道,来的不仅仅只有她,竟然还有一个女人——楚菲。 第965章 有事问你 -1 第966章 最合适的 当然了,对于楚菲来讲,就算是什么事情都不做,也不可能会饿着肚子。只是,以前的生活过习惯了,可以不提高标准,但如果把生活质量降低,那她肯定是不愿意的了。 如此一来,那她自然要早做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先赚钱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楚菲想要赚钱,也是很正常的选择了。 当然了,以她的身份,只要透出这个想赚钱的意思,那么,估计有很多人还是愿意给她提供很多赚钱的机会的。 只是,这些机会,人家也不可能白给她——人家是看上了她母亲的能量。 所以,那样的机会,她不可能要。 她要赚的钱,是没有风险的钱,也不会给她母亲添麻烦的钱。如果不考虑后果的赚钱,那她早就赚了,何必等到这时候? 这样一来,她的选择就很少了。 毕竟,她对经商,真的不懂。 至于到燃翼来找张文定,她的想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张文定欠着她的人情,她现在到张文定的地盘上,有张文定罩着,赚点小钱,应该不难吧? 至于具体做什么,她还真的没考虑好,甚至,她都打算听从张文定的建议了——不管怎么说,张文定的老婆,很会赚钱啊! “欢迎你来燃翼啊。”张文定心里想着这些,嘴里道,“现在燃翼正在一个发展的时候,你这时候过来,正赶上好时候,把握住了机会,看准了路子,赚钱不是问题。” 楚菲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就是看不准路子,所以才找你来帮我看看。” 张文定顿时就愣了。 你过来让我帮你看?我们俩关系没好到这种程度吧? 看了看楚菲的眼神,发现她眼神很平静,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楚菲啊楚菲,你跑过来,不会真的要我给你出点子做生意吧? 张文定心里嘀咕着,嘴上却是不好直接拒绝。 毕竟,他欠着她人情呢。 对于别的人,张文定可以直接当没听到这句话,可是面对着这么一个说话做事都不绕弯子,直来直去的女人,他现在还真的有点佩服她这种性格了。 是的,以前张文定并不喜欢楚菲的性格,但现在,虽然还谈不上喜欢,可至少有点佩服了。 在现在这个社会,活得这么单纯这么直接的人,太少了。 楚菲见张文定没回答,便皱了皱眉头,问:“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张文定眉头皱了皱,道:“我就算要帮你参考,你至少也要给我一个参考范围吧?你总要有一个想要发展的方向,我才能参考啊。你现在就这么一说,我……” 说到这儿,张文定苦笑了一下,才又继续:“打个比方啊,我总不能叫你起早贪黑去卖早餐搞夜市吧!” 听到他这么说,楚菲也知道自己误会他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就是工作环境要好一点,然后投资不能太大,一般的苦其实我也能吃的,但最好还是别太累了……” 楚菲的话说得真的很直接,直接得让张文定都觉得有点不适应了。 虽然很多人经常自称自己说话很直,是个耿直的人,没有心机,但实际上,只要步入社会工作了几年,大部分讲话还是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技巧,也就是情商锻炼出来一点了。 人生在世,不管是自己说话,还是听别人讲话,都还是希望听到一点好听的,不希望搞得大家都不痛快。 张文定虽然不是特别在意这一点,但他的工作,他所处的环境,早就让他养成了有情商地说话,也让人习惯了听别人说拐着弯的话。 现在,楚菲这么直白地想要让他帮忙,并且还很直接地说又想赚钱,又不要太吃苦,就让他感觉很为难了。 楚菲可以这么直接地说,但他却不能太直接地回绝。 想了想,张文定道:“你现在有多少钱,又准备投资多少?” 楚菲迟疑了一下,道:“我本身没多少钱……” 张文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什么叫本身没多少钱?到底有多少,不说个大致的数字,我怎么帮你选项目?项目不同,投资额度那可就天差地别了啊。 楚菲大约也感觉到了自己这个话说得太没诚意,想了想,又道:“我手里其实现金就只有二十万,另外有两套房子,但我还不想卖。” 张文定颇为惊奇地看了她一眼。 真是没想到,她居然只有二十万现金。 认她的身份,就算自己不想搞什么收入,但长到这么大,各种长辈啊什么给的压岁钱都不会少,还有许多收入是不经意的,当然,这些很可能都是合法收入,不需要搞什么灰色收入。她真要搞灰色收入的话,也不至于才二十万了。 只是,不管怎么说,以她的身份,只拿得出来二十万,也真是让张文定觉得不可思议了。 现在这社会,二十万你能干什么? 二十万你要创业,就算是在县城里,接个门面之后,估计装修款都不够了,更别提招员工开工资了。 见张文定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点怪异,楚菲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期期艾艾地说道:“我其实……我以前做过生意的,不过亏了……” 好吧,张文定也不问她以前是做过什么生意了。 难得她这时候想要自己创业,还是不打击她的积极性了。 “二十万……少是少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创业。”张文定摇了摇头,然后又道,“你是想自己一个人创业,还是跟别人合伙?” “我……”楚菲脸上就露出纠结的表情,“我其实很不喜欢管那些闲杂事,如果有可靠的合伙人,还是可以合伙的。” 你就只有二十万,还想找个可靠的不坑你的合伙人,这世上的好事,难不成都要被你占了? 张文定虽然自己没做生意,但他却知道,那些个做生意的人,大部分都是很重利益的,讲义气的并不多。 不过呢,这也怪不得那些生意人太精。说实话,做生意的话,如果不精明一点,不多算计一点,太过于讲义气的话,生意估计是很难做起来的。 唉,欠好这个人情,果然不好还。 这一刻,张文定都恨不得直接送给她二十万,让她到别的地方投资创业去。 只是,这个念头也仅仅在心里冒了一下,便被他给抛开了。 真要那样做的话,可算是狠狠地打楚菲的脸了。 到了这个地步,张文定也只能把楚菲当成涉世未深的孩子来看待了。算了,还是直接帮他找个合伙人吧,让她入股,然后有了利润就分红,没有利润就拿工资吧。不管怎么说,他欠着她的人情,能帮她一把,就帮她一把吧。 虽然内心很苦恼,但听到楚菲说只有二十万的时候,张文定还是从心里有点佩服她的。想必,平时很多人想照顾她,可她却能够坚守自己的本心,值得让人佩服。 这个念头一起,张文定也就懒得再问了,很直接地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你要觉得他们人还行,就挑一个或者几个合伙,你要想上班呢,就在公司里上班,要不想上班,就直接拿分红。” 这个办法,让楚菲眼前一亮,点点头,道:“嗯,这样最好,反正我相信你。” 张文定抽了抽嘴角,真是拿这女人没办法。就你那二十万,我犯得着介绍不靠谱的人给你认识吗?用得着你在这儿加一句相信我? 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这句话会让张文定不舒服,楚菲又主动补救了一句:“你放心吧,我既然过来准备创业,肯定也不白拿分红,该做的工作,我也会去做的。” 这个话,表面上的理解,没毛病,往深层次去想的话,似乎也没毛病。 反正只要她认为该做的工作,她就去做嘛,而且,只是做工作而已,又没说一定要扛着她母亲的大旗搞事情。 张文定有点不确定她这个话是不是仅仅只是表面上的意思,但也不准备去细想了。 反正只要她入了股,那有些事情,对于合伙人来讲是难题,可能她一出面,很容易就解决了,这也是一个双赢的事情。 只是,介绍谁给她认识呢? 一时之间,张文定有点犹豫。 这个犹豫,看在楚菲的眼里,就像是在为难了,她以为自己讲的话张文定没听懂,便又解释了一句:“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只是以前不想多事,可正常的人情世故,我还是知道的。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也还是能出力的。” 张文定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这个女人,看来是真的急着赚钱了,居然这么直白地就说出来了。 呃,看来,还是要给她找一个合适的合伙人。 不说合伙人完全不坑人吧,至少要让合伙人保证楚菲的利润,并且,合伙人也要有赚头。 一瞬间,张文定脑子里就闪过不少人,最终,他圈定了几个比较合适的,然后,又选定了一个目前看来最合适的。 第967章 硬指标 要说完全保证楚菲不被坑,那张文定只能让她和黄欣黛或者武云去合作了。 但是,张文定却不能这么推荐。 因为,楚菲和黄欣黛在一起的话,估计武云就要打翻醋坛子了。虽说现在武云修为很高了,心性应该比以前要成熟许多,但吃醋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就比如说现在,武云虽然尽力要表现出来没吃醋,可对他张文定的态度,跟以前真的是差别太大了。 谁叫现在黄欣黛要给张文定生孩子呢? 对一个男人都能够吃醋吃成这样,而且还是武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这要是让楚菲和黄欣黛一块儿共事,谁知道武云会不会怒气冲天? 张文定可还记得,当初在随江的时候,楚菲和武云之间,只差打起来呢。 当然了,如果真打,楚菲肯定是打不过武云的。 所以,只能推荐别人合作,而不能推荐黄欣黛。 不过,如果楚菲自己找到黄欣黛了,那也跟他张文定无关,反正楚菲和和黄欣黛的关系,似乎是很亲近的。 只是,楚菲也就二十来万,这点小钱,黄欣黛肯定是不会看在眼里的。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这么多念头,张文定点点头:“那行吧,就这两天,我到时候叫你们一起见个面。你这几天不着急回去吧?” “不急。”楚菲笑着摇摇头,“除了过来想看看有什么投资的没有,我还想过来写生。燃翼这边,有些民居保存得不错,我很喜欢。” 听她说到民居,张文定就有些遗憾。 劳动路那一片,如果当初不发生那一场火灾,那一片民居倒是很有历史价值的。现在嘛,虽然搞了个民族民宿的风格,但跟老房子相比,还是差了些历史的底蕴。 不过,住在那里的人民群众在生活便利和人身安全上,还是比老房子多了很多保障。 这事儿吧,不能一边倒地说要怎么样怎么样,辩证地看吧。 城里有钱人很多说乡里空气好水好,但你要让他真的呆在乡里住几年,他肯定是不愿意的。而乡里的人有钱了,却愿意往城里搬。而乡里有许多老房子,有许多的历史价值,如果真的放任烂掉,也是真正挺可惜的。历史,那是人类的根啊! 世上的理,一句两句说不清。 “喜欢那你就多呆一段时间,好好地走一走看一看。”张文定笑着道,“这儿不仅仅老房子好看,乡里的自然风光,也不错的。虽然不像那些大景区那么出名,但别有一番宁静。” “嗯。”楚菲点点头,带着几分感慨说道,“来的时候,在车上看到了,这边山确实挺多的。还有啊,水都好清澈啊,当时在车上还说,看到那个水,就想去游泳。” “山里的小河游泳可不比游泳池,你得做好安全措施。”张文定提醒了一句,心里也明白,她真要去游泳的话,肯定会做好完善的准备的,便很快略过了这个话题,道,“等熊处他们回白漳之后,你一个人在这儿,我给你安排个导游吧。” “目前不需要。”楚菲道,“我要去乡下的时候,就找你要个导游吧。县城里,没关系的,我想一个人逛逛。” 说着,她又笑了笑:“不过,如果你工作不忙了,陪我到县城里玩一玩,我是很乐意的。” 张文定对她这个提议,真的没有多大的兴趣,只能婉拒了:“我时间倒是可以抽一点,但可能抽不出来太多时间……” “开玩笑的。”楚菲赶打断张文定的话,“你现在工作那么忙,能够跟我见个面,我都很感谢了。我可不敢让你放下工作陪我逛街,那样被我妈知道了,会骂死我。而且,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张文定就知道了,这个女人,家教还是很不错的。 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这女人不是很好讲话,后来在白漳和苗玉珊两姐妹吃饭的时候,这个女人和熊妙鸳冲进来,气势嚣张,搞得鸡飞狗跳,令张文定对她真是没什么好印象。 再后来,他出面,找到楚菲,帮苗玉珊和杜秋英解决了麻烦,才让他改变了对她的印象。而现在,他对楚菲的印象,已经挺好了。 看来,人和人的相处,第一印象很重要,但有时候,也需要更多的一些了解,才能够全方位的了解一个人,而不至于片面。 对于她这么善解人意,张文定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是真的没时间陪她在县里转悠的——他去县里各个地方,都是调研。 陪着她去,算怎么回事? 还好,她家教不错,不是那种喜欢让人为难的性格。 …… 一夜过去,工作继续。 熊妙鸳和民政厅的人在县府相关人员的陪同下,去了树葬试点陵园去实地调研,楚菲并没有跟随,但也没有一个人在县里晃悠,而是出现在了黄欣黛的办公室。 “你这办公室挺大的呀。”楚菲站在黄欣黛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那些参加培训的工厂员工在有序的进入食堂,有点羡慕地说道,“管着这么多人,感觉是不是很舒服?” “舒服什么呀。”黄欣黛站到她身边,笑着道,“现在人还少,等到人多起来的时候,每天都不会会轻松的时候。管人,就没有舒服的,什么都要操心!” “不舒服那你还喜欢管人?”楚菲看了她一眼,又转向窗外,继续道,“我就想什么时候,可以管着一群人,发号施令,想想都带劲。” 黄欣黛被她这个话搞得哭笑不得:“你一个搞艺术的,怎么……” “搞艺术的怎么了?”楚菲道,“我还想过带兵征战沙场呢。哎呀,不说这个了,要不我到你这儿来上班吧,给你当助理怎么样?这样,借你的威风,我也可以抖一把威风了。” “行啊,你想来就来呗。”黄欣黛没怎么在意,很痛快地答应了,“不过,我就是怕你到时候吃不了那个苦。我们这个虽然说是科技公司,但实际上,更加偏向于制造业,事务很繁杂的,我看看你能不能撑到一个月。” “小看人了不是。”楚菲伸手就在黄欣黛脸上摸了一下,笑着道,“和你这样的大美人一起上班,再苦再累也要坚持啊。” 黄欣黛被她这个动作搞得哭笑不得:“我说菲菲,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 “切,多大点事啊。”楚菲一脸的不在意,“虽然我现在还没弯,但是……为了你,就算弯了也值得。” 黄欣黛笑着摇摇头,这个话,没法接了。 …… 张文定没有陪着熊妙鸳一起去试点的陵园,他今天一天的工作行程也是排得满满的。 上午视察了一个工地,下午又下乡去调研,到了晚上才回城。 回城之后,也没有马上休息,因为侯定班给他打电话了,说要向他汇报工作。 毕竟,他在县里主要是和侯定波搭班子的,对于侯定波,还是要给予相当程度的重视,只能在夜里谈工作了。 反正当了领导之后,夜里开会,夜里工作,这都是常态了。甚至凌晨起来开会,也都是家常便饭。 这要哪天夜里没有工作需要处理,才叫怪事了。 侯定波一到,就先满面微笑地说道:“班长,这次民政厅能够及时拨款,多亏了你啊。熊处说了,回白漳之后,再向厅里申请一下,看能不能再批一笔款子。然后,还有一个,就是以后把我们这里的试点,做成全省的标杆!陵园的面积还要进一步扩大,投资也要加大,不论是从规模上,还是影响力上,都要再上几个台阶。” “那看来咱们这个试点工作,厅里很满意啊。”张文定点了点头,“这都是同志们把工作做到位了,要不然,就算人家下来调查了,没有扎实的效果,也是过不了关的。” 他这个话,没有过分谦虚,但重点还是强调了同志们的工作成绩和努力。 “嗯,同志们的工作积极性,确实很高啊。”侯定波顺着他说了一句,然后又恭维了一句,“不过,主要还是得益于班长你的高瞻远瞩,要不然,这么好的项目,也落不到我们县里啊!这是省厅要定的标杆啊!是我们县里拿到的第一个省厅相关的标杆项目吧?” 张文定理解侯定波这高兴的心情。 毕竟,全省的标杆,那就代表着,以后光在这一个项目上,民政厅就会一直盯着,会有源源不断的投入与支持。 这不仅仅只是钱上面的好处,还有一些隐形的好处。 最主要的,这个项目他没出什么力,就这么突然的享受到了成绩,不开心才怪。 这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 所以,他要恭维张文定几句,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张文定摆摆手,接过他的话:“他们厅里要把这个陵园做成标杆,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侯定波这时候眉头就皱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说道:“具体的要求,要等他们厅里研究决定,但熊处私下给我透露了一下,别的方面以后可以再讨论,但陵园面积上,有硬指标!” 张文定看着他,平静地问:“什么硬指标?” 第968章 相互不满意 “两千亩!”侯定波竖起两根手指,摆了摆,道,“她说面积至少要有两千亩,要不然形不成规模。” “两千亩?”张文定皱了皱眉头,“两千亩的陵园,那得几座山头了啊!” 燃翼这边是山区,山不大,也不小,但两千亩山林,如果山势较平的地方,那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 这么大的面积,先不说征拆工作的难度了,就算是到发改委立项都不容易。而且,这么大一片山林要改成陵园,虽说是树葬,但那了也是陵园,林业厅会批吗? 这事儿,已经超出了市林业局的权限了,至少也要上报厅里。 而他张文定和林业厅之间,嘿,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厅里会怎么阻止了。 这事儿,还真棘手啊! 一时之间,张文定只觉得心里头有一万头草泥马开始狂奔了。 两千亩啊,那不是两百亩! 张文定甚至有点怀疑,熊妙鸳对于两千亩山林有多大,到底有没有一个实际的概念。 当然了,心里这么怀疑,但他也不会说出来。 “嗯,几个山头啊。”侯定波点了点头,脸色有点发苦,“目前,陵园附近的山虽然不少,但现在县里的招商环境这么好,有不少企业都要过来投资。那些企业过来之后,也是需要地方的,我们一次性就给陵园划两千亩,县里的地也不多啊!” 侯定波对这个问题考虑的出发点,和张文定还是有一点点区别的。 张文定主要考虑的是难度问题,而侯定波考虑的,是两千亩山给了陵园,太划不来了——他要拿这些土地招商引资,甚至是搞房地产开发。 当然了,房地产开发,也可以算作是招商引资的一种——国内知名的几家地产企业,哪个城市不想对他们招商引资呢? 那些地用来招商引资,所产生的利润,肯定比划给陵园要高得多。 侯定波的这个想法,张文定也是理解的。毕竟,侯定波是县府一把手,要出成绩,经济数据上就需要漂亮一点,这么考虑问题,也是正常的。 而且,不仅仅只是侯定波这么考虑,张文定现在也有点这个倾向了。 他不能只想着标杆,他还得考虑到县里的实际利益呢。 陵园,是建在山里的,但这山,肯定是在城边上,离城不远的。要是离城远了,乡里的人不会愿意火葬,自己找块地就能够土葬了,而城里的人,嫌弃太远,也不会愿意了。 所以,说是山地,实际上,县城外扩的时候,其实那也是可以当成城里的地来卖的,只是比县城的地便宜一点而已。 大不了,开发山体大盘嘛,开发别墅区嘛。 这些都不是问题。 “唔……”张文定心中考虑着,嘴上先拖了一个长音,然后缓缓说道,“这个情况,确实也要考虑进去。这个,熊处那里,你再和她好好沟通一下,让她向厅里反应一下实际困难,县里呢,也好好研究一下。你觉得呢?” “班长的考虑很全面。”侯定波接过话,点点头道,“招商引资的大局,我们要考虑到。省里的荣誉,我们也要争取。树葬陵园这个项目,既然我们是第一家试点的,那这个标杆,就不能落到别的区县去!甚至,真要搞好了,可能还不仅仅只是厅里的标杆,还有可能被部里树个榜样。” 被部里树个榜样……呃,老侯你这个脑洞开得真是不小啊! 这是渴望成绩到了一种不太理智的地步了吧? 张文定看了侯定波一眼,觉得他有点异想天开了。 从全国的范围来讲,树葬这事儿,目前还是林业系统占了优势,而民政系统嘛,貌似还只有燃翼开始搞。 虽说是独一份,但想要上升到部里的程度,难度不小。当然了,部里对于厅里,肯定是会有表扬的,但直接表扬到县里来……定波同志你想太多了。 怪不得这么积极呢,原来还想着这好事啊! 张文定看了看侯定波,虽然心里觉得没什么希望,却也没有打击侯定波的积极性,只是敷衍了一句:“要真的能被部里树个榜样,那两千亩也不为多。” 这个话的意思,正着听没问题,但转念一想,那就是在说,如果不能被部里树榜样,那两千亩地就有点多了。 侯定波也不知道是没有深想,还是深想了也装作没听出张文定话里的意思,继续满脸憧憬地说道:“其实这个,我们县里也就只能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把树葬的试点工作做到万无一失。至于部里嘛,还是要靠厅里去争取,我跟厅里,跟熊处,都不熟,这方面,恐怕还要班长你再费费心了。” 听到他这个话,张文定真是有点不爽了。 你丫的异想天开不算,自己想要部里的表扬,你就自己想办法搞定啊,找我算怎么回事? 哦,成绩你喜欢,但办事,却要我去给你办?我是一把手,还是你是一把手啊? 你这做事情的态度,真的比起余世文要差多了。 最起码,余世文干事情,是很有冲劲的,人家想要成绩,自己就会努力把工作想办法干好。 我给你从民政厅把钱要下来就已经很对得住你了,又把熊妙鸳给你请下来搞调研,你居然还赖上我了? 没这个道理嘛! 跟你侯定波搭班子,我张某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熊处这边,我再问问吧。”张文定心里对侯定波不满了,那话就说得相当飘忽了,“厅里嘛,你也要多跑跑,不仅仅只是民政这一块,省里那么多厅局,你多去走一走嘛,看看有什么项目,能争取的,还是要多争取一下。招商引资,也不能仅仅只靠县里几个人嘛,省里能够牵线搭桥的机会,比我们自己去跑要多得多。” 这个话,就只差明说了,我对你老侯的工作不是很满意,你别指望我去给你跑这些项目了,你得充分发挥主动能动性,别特么一有事情就找我! 侯定波当然听出了张文定话里的不满,脸色瞬间就有点不好,但很快,他又把这不爽的脸色给隐藏了起来,干笑了两声,道:“嗯嗯,班长的指示相当及时,回去后我们讨论一下,马上组织精兵强将,于近期就搞一次到省里的汇报活动。” 好嘛,指示两个字都冒出来了。 张文定心里更是看不起他了,姓侯的你就是个嘴炮加怂蛋! 老子就指示你怎么了?你是我的副手,我给你下指示,天经地义! 丫的再不把工作搞出点成绩,信不信老子再次插手县府的工作,让你又回到刚来县里的时候那种有力无处使的局面啊? “嗯。”张文定对侯定波很失望,就连话都不想多说了,直接开口赶人了,“行吧,这个就你们自己讨论吧,我这儿一个时候顾不上。” 侯定波无可奈何地告辞出去,一上自己的车,脸就立马变得分外阴沉。 今天这个事情,他对张文定真的是一肚子意见了。 当然了,他对张文定,其实一直就有意见。 只是今天,这个意见更大了——老子就是想要点成绩,眼看着这成绩还很容易到手,你居然一点都不支持?并且,这个成绩下来之后,你身为一把手,你也是能够分到大头的啊。 是的,你张文定现在不缺这点成绩了,但咱们俩搭班子呢,你就不能稍稍出点力?等我彻底站稳了脚跟,到时候再跟你算账! …… 张文定可没那么多心思去考虑侯定波在想些什么,他这时候已经开始给柳如风打电话了。 电话一接通,柳如风的声音就透着几分惊喜传了过来:“领导你好,有什么指示。” “没有指示。”张文定笑着道,“就是想问问,你们那些生态动植物的具体规划,做出来了吗?” “快了。”柳如风回答了两个字,然后顺着杆子就问,“怎么,您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消息倒是有一个。”张文定淡淡然道,“至于是不是好消息,要你们自己看了。” 柳如风马上道:“您说。”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对你们那个项目可能有些兴趣。”张文定继续云淡风轻地说道,“不过呢,我对你们的项目具体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所以跟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你这几天有空呢,你们双方见个面,看看谈不谈得来。” 听到这个话,柳如风就显得有些迟疑了:“这个……您那位朋友,可以透露一下是做哪个行业的吗?” 听到她语气里的迟疑,张文定就明白了她的顾虑,笑着道:“她没什么钱,本身是从来艺术行业的。她就是喜欢跟自然打交道,对于做生意,没什么经验,是个老实的女孩子。” 这个话,就是在暗示,不会要你们多少股份,人也不精明,更不要担心她会反客为主,到时候把你和郝卓机从公司里挤出去。 柳如风大约沉默了两秒,然后才说:“行,那后天您看方不方便?” 第969章 要准备吗? 后天啊? 张文定稍稍沉吟了一下,道:“行,后天吧。” 这边电话一结束,张文定想了想,还是给楚菲去了个电话:“后天介绍人给你认识,你这两天可别跑回去了啊。” 这个话,张文定不得不叮嘱一下。 虽然他现在对于楚菲的印象有所改观,但是,楚菲的性格,他还不太了解,万一性子太跳脱,想一出是一出,到后天不见人影,那就不太好了。 当然了,如果后天见不到楚菲的人,他相信柳如风肯定不会怪他,甚至还会很高兴。但是,他却还是希望后来能够让这二人见个面,谈一谈。 这种心思,当然是有私心的。一来呢,张文定是怕楚菲下次又提出什么想法来,毕竟他欠着楚菲的人情呢。二来呢,张文定也是希望柳如风和郝卓机能够借一下楚菲的力,把生态动植物这个项目的各种手续给弄下来。 这玩意儿的审批,很麻烦,张文定可没那么多时间操心这个。但要是楚菲的母亲愿意出面帮忙,虽然不会很容易就办下来,但却把难度降下来了数倍了。 而且,有楚菲她母亲插手,县里一些别的项目,也可以借到东风了。 总的来讲,这事儿,一举几得啊! 所以,张文定是一心要促成这次见面的。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约定的时间。 楚菲最近一直呆在燃翼,甚至一直在县城,还没来得及下乡。 柳如风到了之后,张文定并没有急着马上让她和楚菲见面,而是先和她单独见了一面,有些话,要先说一下,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直接和楚菲见面之后,谈不来。 “动植物园的总体规划和第一期详细计划,我们已经做出来了。”柳如风见到张文定之后,直接就递了一本厚厚的材料,“这个项目,目前是我负责,卓总抓总。卓总现在还在南鹏谈几个合作,希望引入他们的资金,所以这次没回来。不过,只要县里有要求,他随时可以回来。” 柳如风和张文定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只要是以工作出发,张文定对于一些虚礼,是可以不在意的。 所以,她对于郝卓机没有过来,只是稍稍解释了一下。 张文定和郝卓机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往,对于郝卓机来不来,他也不在意。 反正郝老板在燃翼的生意,一般都是由柳如风出面的,跟柳如风谈,没什么问题。而且,他和柳如风之间,有些话可以直说。 张文定接过材料,笑着道:“你们谁来都行,反正能做决定就行。你坐,我先看看。” 柳如风点点头,坐了下来,没有打扰张文定。 张文定翻开材料开始看。 这份材料,做得还是比较翔实的。从园区的大小,土壤的分布,到动植物引进的初步规划,以及计划资金,动植物区域分布,都有过用心的设计。 当然了,由于没有跟县里谈下来用哪块地,所以,这个规划材料里,就只是一个粗步的设想。呃,也只能是设想,动植物的引进,手续可没那么容易批下来呢。 所以,这个规划材料,只能是初步的规划。 初步的规划中,但对于动植物园区的选址,却提了三个待定的地址。这三个地址,当然只要一个就可以了,挑三个出来,就是为了给县里拍板做参考的。 三个地方,都在县城边上,离县城不远,但又确实是山地。 材料很厚,张文定不可能仔细地看完,只是粗略看过,合上,放下,然后对着柳如风道:“这个项目,两个亿的投资怎么都不够吧?” 这材料上面写的第一期投入两个亿,至于后续投入,没有列明,但材料里也写了一个一百一十亿,只是,不知道这是夸的海口,还是真的有那么多。 但张文定明白,有些投资商,夸口一百亿,说不定自己手里就只有一个亿。 会赚钱的人,玩的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两个亿只是预估。”柳如风摇摇头,“第一期的投资,郝总和我说过,最起码也要十个亿以上了。两个亿,别说引进动植物了,就连场地设施都没办法完工。跟你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咱们自身的资金,肯定没这么多,所以,郝总才一直在到处融资。” 这个话,张文定自然不会全部相信,但也能够感觉得出来,其中还是有一些真话的。 不管怎么说,她能够把情况说出来,至少比那些一开口就老子不差钱的家伙要靠谱得多。 “那资金缺口不小啊。”张文定看了柳如风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们现在项目都还没开始,融资进展怎么样?” “目前进展还行。”柳如风道,“其实卓总现在是两个想法,一个就是这个动植物园,一个就是高档酒店。酒店的资金问题不大,主要是这个动植物园。另外,卓总还有个意思,是想和县里一起搞这个项目,就走ppp模式。” “ppp模式啊。”张文定沉吟了一下,不置可否地说道,“你这个规划材料上,没看到有ppp模式啊?” 所谓ppp模式,种类和细分就不说了,简单来讲,就是公私合营,市里或者县里和企业之间优势互补。大体的模式主要就是两种,一种是县里或者市里出资源,企业拿钱,一起开发;另一种,就是企业前期投入,县里或者市里后期进入——这种大多数以特许经营方面的为主。 就这个动植物园来讲,如果真的是搞成ppp项目的话,不管是哪种方式,都是需要县里提供资源——土地。 是的,柳如风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土地就由县里出了,他们不再拿钱买。之后的园区建设,由他们企业负责,然后,大家一起收门票。 当然了,具体的细节上,肯定还会有所不同,但大致的方式,应该就是这样了。 这样的方式,张文定其实也考虑过。 只是吧,张文定的想法是,县里一分钱不出,然后土地呢,也不白提供,而是由企业拿钱买土地,再之后,企业自行建设园区,等所有的都搞好之后,动植物园开业运营之后,由企业和县里一起来经营,共同来分这个利益。 按说吧,张文定的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了。 但实际上,像张文定想的这么操作,还真的很正常——县里可以帮着去搞定各种审批手续。 只是,别的区县可以这么干,但张文定知道,燃翼这么干的可能性,其实并不高。这个原因,不在县里,而是在他张文定本身。 不说别的,只要他张文定出面,只要他张文定还在燃翼县里当一把手,那这个动植物园的审批,绝对会在省林业厅被卡住。 他张文定和林业厅之间,真的是没啥可调节的了。 这也是张文定为什么要拉着楚菲一起,要把楚菲介绍给柳如风的原因了——林业厅恨他,但不一定能够抗得住楚菲她妈啊! 更何况,有些物种的引进,有些手续的审批,省厅也没权限审批,还要再往上去申请呢,这个时候,楚菲她妈就更有能量了。 算盘是这么打的,只是,不知道实际情况会搞成什么样子。 柳如风当然不知道张文定的算盘,她略带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对张文定道:“ppp项目牵涉比较复杂,大框架没做好的话,没办法做规划。”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张文定知道,真正的理由,肯定不止这一点。 “你们一个动植物园,山地用不了那么多吧?”张文定皱了皱眉头,心里真是有点郁闷。 民政厅那边狮子大开口,要树葬陵园搞到两千亩以上,这边,柳如风和郝卓机也胃口不小,要地不怕面积大。 “我们的总规划,不仅仅只是动植物园。”柳如风笑着解释,“我们很看好燃翼未来的发展前景,虽然燃翼只是一个县,但我们觉得,以后的燃翼,肯定会比市里更好。所以,在这个动植物启动之后,我们还想做一个休闲旅游的系列。后期的话,酒店啊,主题公园啊这些配套设施都要跟上。所以,地肯定要多一点,不然的话,到时候再征地,又是一个麻烦事。” 张文定眉头跳了跳,老子就知道你们是要在土地上做文章! 只是,这个事情吧,现在说破了也没意思,先搁置吧。 等和楚菲见了面,看谈得怎么样,再说。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不再问动植园的规划了,转而提起了楚菲:“今天给你介绍个人,如果你们谈好了呢,相关的审批手续,她能够出很大的力,不仅仅只是省里!” 一开始,张文定肯定不会点明楚菲的身份,但楚菲的能量,他还是要提一提的。要不然的话,柳如风怎么可能愿意合作? 听到张文定这个话,柳如风眼神一闪,脸上却是微微笑着,点头道:“谢谢领导的关心,百忙之中,还为我们想得这么细致。见面的时候,我要准备什么吗?” 第970章 都有顾忌 看了柳如风一眼,张文定心中暗叹,这个女人,真的是生了一颗玲珑心。 虽然张文定没有明说楚菲的身份,但这个柳如风,却是已经很重视了。当然了,也可以理解为,先准备一点见面的礼物,万一谈不拢,至少姿态放得低,可以让对方有火也不方便发——总要顾及一下身份。 当然了,如果对方真的一点不顾身份,那柳如风也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 只是,一切还是以和为贵,先把工作做到位为好。 “不用了,我给她打个电话,就现在见一见吧。”张文定摆摆手,“你也别准备了,要不然呆会儿又没时间了。” 说完这个话,不等柳如风表示什么意见,张文定就抬手打通了楚菲的电话:“楚老师,你现在有时间吗?柳总现在在就在这儿,你过来见个面怎么样?” 话一说完,张文定就挂断了电话,对柳如风道:“先等一会儿吧,她马上过来。” 柳如风还能说什么?只能在这儿等着了。 好在,楚菲并没有摆什么派头,接到电话就直接往这边赶了,所以很快就到了张文定这儿。 燃翼县是真的小,楚菲赶过来,竟然只花了二十分钟。让张文定比较意外的是,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和黄欣黛一起。 虽然意外,但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楚菲和黄欣黛是早就认识了的,而且彼此关系不错。现在,二人都在燃翼,又怎么会不在一起玩呢? 说不定,楚菲要搞投资,还想找黄欣黛把把关呢。 对于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张文定是不想深究的,他只是担心,武云知道之后,会不会闹得鸡飞狗跳。 张文定居中作了个介绍,女人们微笑握手。 黄欣黛对于柳如风这个到里的名人有所耳闻,而柳如风对于黄欣黛的名字就更是如雷贯耳了。毕竟,手机项目现在是燃翼县最大的项目,黄欣黛这个女强人,已经是燃翼商界的一座高峰了。 “没想到今天有幸见到黄总。”柳如风握着黄欣黛的手,一脸真诚地说道,“燃翼现在能够这么飞快的发展,黄总的到来,就是我们的发动机啊!” 这个话,看似只奉承了黄欣黛一个人,但实际上,却是把张文定也奉承进去了。 手机项目,可是张文定引进的呢。 黄欣黛深深地年地她一眼,笑着道:“这我可不敢当,都是在县委县府的领导下,把本职的工作做好。” 这个话回得不是很热情,但看在别人眼里,也只会觉得黄欣黛比较矜持。 谁叫黄老板现在项目,资金足呢? 财大气粗嘛! 张文定可不想这两个女人几句话聊出什么不开心的情况来,便招呼着她们坐,然后直奔主题:“是这样啊,柳总现在呢,手上有个项目,想在县里搞一个生态动植物园,需要一些合作,后期可能还会有酒店啊游乐园啊这些项目。楚老师你最近又想搞投资,我就想着,你们之间,看是不是有共同语言。” 黄欣黛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楚菲看看张文定,又看了看黄欣黛,然后还是把目光定在了柳如风脸上,很不客气地问道:“楚总,你们这个项目,在燃翼这样的县城,有前景吗?” 这个问题,再直白一点,就相当于在说,你们在这个穷县搞这种玩乐的行业,不怕赔得没本吗? 楚菲这个话,问得真是特别不合适。 这简直就是对柳如风和郝卓机智商的质疑。 当然了,楚菲这个问题,虽然问得不客气,却也是一个正常的思路。 现在的燃翼,人口不多,经济不发达,有多少人花得起那个门票去生态动植物园玩呢?更别说酒店和游乐园了。 别说一县里了,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地级市,上这种项目,都要先考虑一下市民的消费能力和消费习惯。 “前景肯定不用担心。”柳如风眼神有些飘浮,“现在燃翼发展的形式这么好,乐泉到这边建厂了,现在还有工业园,跟手机相关的上下游企业都会过来。到时候,燃翼县城的人口,会超过一些小型的地级市的市区人口,然后,县城肯定会往周边扩展,怎么会没前景呢?” 这个话,张文定算是听明白了。 人口大增,县城外扩,这柳如风和郝卓机打的主意,怕并不仅仅只是搞生态动植物园和酒店开发,到时候,说不定会想办法变更土地用途,用来搞房地产开发呢。 对于这种情况,张文定现在并不支持,但也不是很反对。 不管心里是什么感观,但从现实角度来讲,城市的发展,除了各种基础建设工程之外,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房子了。 一个一个规划好的小区,就让人觉得这是城里。 在现有城区想要变动土地用途,张文定肯定是不同意的。但他们要的地,是山地,是郊区,甚至可以说是乡下,要拿出一点点来搞开发,那也在张文定的接受范围之内。 县城想要扩张,想要让城市变得更美好,县里可没那么多钱去搞房产开发,肯定要依靠这些民间资本了。 当然了,柳如风他们想要搞房地产开发,张文定肯定也会有个标准,不准超过他们规划用地的十分之一,如果超出这个标准了,那县里肯定不会同意。 毕竟,生态动植物也好,主题公园也好,或者是游乐城也好,都是吃地大户,占地面积不是一般的大,十分之一,都能够建不少房子了。 这些细致的规划,到时候都可以再慢慢讨论。 只要有大项目落地,而且这项目也不是什么污染严重的项目,那就先上马再说。 燃翼要发展,那就需要大项目。 能够把经济搞起来,就不能总是纠结于边边角角。 张文定明白这一点,但却不太清楚,楚菲能不能听出柳如风话里话外要表达的意思。 虽然楚菲算是家学渊源了,可毕竟一直游离在外,怕是对这样的话,听得半懂不懂。 想了想,张文定还是接过了话:“前景还是很可观的。不管是动植物园,还是主题公园,只要做起来了,吸引的也并不仅仅只是本地客流。以后,燃翼的旅游业,是一个大的发展方向,我们现在规划上,有木湾探险旅游度假区,还有木湾养老文化,以及中草药这一块,我们不仅仅要做一条线的种植与制药,还要搞特色中草药主题旅游与养生。在这方面,我们省内是没有的,甚至在全国来讲,这一块也是一个很大的空白市场。另一个,我们的劳动路特色街区,打造的就是民族小城休闲模式,这里的建筑特色,以徽派建筑为主体,但却整合了多个民族与地域的特色,是很独特的。这个模式,结合县里别的旅游资源,将来今后燃翼的旅游资源,是不缺的。” 这些话,虽然有一定忽悠的成分,但基本上算是实话实说。 县里真的是这样的规划的,但是吧,这个规划能不能落到实处,要多长时间才能落到实处,之后又会不会改规划? 这一系列的问题,谁也没办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哪怕是张文定都给不出来一个明确的答案。 就算他在燃翼的时候,能够坚持把他刚才所说的这些规划给一步步推进,那万一要是他调离了燃翼呢? 下一任接手的,就不一定会按他规划的蓝图来搞了。 当然了,不管这些规划能不能保证,以楚菲的身份,投点钱,也不怕别人坑了她。 她只是对于这个项目没有什么了解,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最主要的是,她不太会搞投资。 所以,楚菲听到这些话之后,没有急着再问什么,而是把目光转向了黄欣黛。 她拉着黄欣黛一起来,可不仅仅只是因为和黄欣黛关系好,同样也是想让黄欣黛帮她参考一下的。 黄欣黛对于燃翼县里的旅游规划还算是比较熟悉的,毕竟,当初她和武云也带着俩朋友过来,是准备搞旅游开发的。 现在楚菲要她帮忙参考,那她肯定要认真一下了。 “柳总,你们这个项目,投资应该不小吧?没十个亿打底,怎么都没办法操作啊。”黄欣黛笑着问了柳如风一句。 这话问得直接,只差直说,你们有那么多钱吗? 柳如风点点头,道:“几期规划全部完全,肯定不止投资十个亿。不过前期工程,不需要那么多。我手上是没那么多钱,主要是靠我们卓总,他在粤东那边关系挺硬的,能拉到不少投资。” “十个亿……”楚菲顿时就牙疼了,脸上表情有点不自然了,话说了这三个人,后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就准备了二十来万,十个亿的项目,她怎么参与? 张文定知道楚菲想到双方钱上的差距了,笑着道:“十个亿是中长期预算了,前期的话,估计个把两个亿就能够启动了,而且,柳总他们自己钱也没那么多,也是靠融资嘛。现在做生意,不都讲究个融资吗?那些互联网公司,就是融资的代表,企鹅和阿里,老马小马在公司里都没占多少股份嘛。” 柳如风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不太清楚张文定这个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但这时候,她却要预防一下张文定是不是想通过眼前这个姑娘来乱插手! 第971章 要不要看? 柳如风不是舍不得股份,也不是对张文定有不满。 她只是觉得这事儿要谨慎一点。 久历商海的柳如风,自然明白,如果能够有人愿意要干股,那做生意肯定会顺风顺水很多。而她对于张文定入股他们的生意,她也很愿意,只要张文定的胃口不是特别大,她是愿意给股份的。 只是,张文定如果开口要,那是张文定的事,但现在推出来一个大家之前都不熟悉的姑娘,算怎么回事? 毕竟,柳如风已经听出来了,这个被张文定称为楚老师的姑娘,明显就是一副自己投资,而且和张文定没关联的意思。 这可不是柳如风想要的! 只是,心里的想法,柳如风也不会现在就马上表露出来,只是笑着点头,一语双关道:“是啊,现在的企业要发展壮大,必然要走现代企业的路子,多几个手里有不同资源的股东,对于公司来讲,是有好处的。” 这个话的意思表露出来了,我们是需要股东,但不是什么股东我们都会合作的,最起码,你得有些不同的资源。 这个资源,可不是指钱,而是指别的! 同样的,这个话也是说给张文定听的——张老板你虽然是燃翼的一把手,但你也不能糊里糊涂就想塞个人进我们公司来发号施令。 楚菲一时之间还真没听出柳如风这话里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好在张文定和黄欣黛听懂了。 黄欣黛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事儿还挺有意思。 这个柳如风,也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光会巴结县里的头头脑脑们嘛,面对着强势的张文定,她竟然还敢说不,挺有几分勇气的嘛。 心里这么想着,黄欣黛就扭头看了看张文定。 张文定这时候真是有点恼火了。 这个柳如风,还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老子对你和颜悦色的,你还真以为你很重要了?介绍楚菲给你认识,让楚菲到你们公司入股,那是看得起你! 一般人,有那个福气得到楚菲的入股吗? 楚菲跟一般的二代可不一样,这些年,她可没什么不好的传闻,一直都只是在忙着学画与作画,而且现在入股你们公司,她也并不是红口白牙空要股份,怎么着也投了钱呢——二十万虽然不多,但也是钱嘛。 最重要的是,有她帮手,你们到时候去办各种许可证,那会轻松许多! 越是想着这个,张文定就越是觉得柳如风有点不知好歹了。 他介绍楚菲给柳如风认识,固然有一举几得的心思在里面,但最开始的原因,也还是因为对柳如风有点内疚。毕竟,柳如风和郝卓机要搞的这个生态动植物园的项目,省林业厅那里至关重要,只要林业厅卡上一卡,那这个项目就没办法做下去。 而林业厅为什么会卡,不就是因为他张文定先把林业厅得罪惨了吗? 在这个事情上,张文定多多少少是有点补偿柳如风的意思的。 只是,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张文定就有些不爽了,这一不爽,说话也就有点生硬了:“那你们就多找几家大的投资机构嘛。” 这个话,不仅仅语气有点生硬,就连张文定的脸,也是毫无表情。 柳如风是什么人啊,察言观色的本事那不是一般的强,当然看得出来张文定生气了。 顿时,她就是一个机灵。 当初张文定还只是三把手的时候,她就在张文定面前处处落了下风,而现在张文定已经是县里的一把手,大老板,她竟然在他面前得意忘形了。 真是不应该啊! 一瞬间,柳如风就摆正了心态。 虽然她心里还是不满于张文定这么糊里糊涂硬塞人进来,但话说得比刚才可就好听多了:“那些风险投资机构嘛,倒也不一定就跟我们这个项目特别合适。毕竟,我们这个项目,还是需要地方上最大的支持。” 说到这儿,柳如风就扭头看向了楚菲,话锋一转:“楚老师对我们这个项目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个话,问得真是很有技巧。 只问有什么疑问,不问对这个项目是不是感兴趣,看似是邀请楚菲来参加这个项目,可实际上,却也在向楚菲暗示,我们这个项目不怎么样啊,你看你刚才不是一眼就看出问题了吗? 楚菲有点迟疑:“疑问啊……” 对这个项目还有什么疑问,楚菲感觉有很多疑问,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来有什么具体的疑问。 她现在还处于一种这个项目太大了,而她的钱太少了的矛盾之中。 还是黄欣黛替楚菲问了一句:“柳总,你们这个项目,能够让出来多少股份?” 这个话,问得直击要害了。 股份问题,才是一个公司最大的问题——关系到谁说了算的问题。 “郝总以前说起个这个问题,初步估计,大约能够让出来百分之三十。”柳如风先回答了问题,然后沉吟了一下,又道,“当然,这个股份的问题,也要看具体的入股情况。怎么,黄总也有兴趣?” “我?”黄欣黛笑了笑,道,“我跟着楚菲过来的,看她的意思吧,她有兴趣的话,我跟着一起也无所谓。” 这个话,听得柳如风眼前亮。 只看黄欣黛和楚菲一起来,柳如风还真没往深处想,但现在,黄欣黛投不投资,都要看楚菲的意思,那就足以证明,楚菲不是一般人! 这么想着,柳如风心里就好受许多了。 虽然还是不清楚楚菲的真实身份,但起码,抗拒的心理没有那么强烈了。 想到张文定这时候可能还是在生气,柳如风就决定做个补救,便对楚菲道:“楚老师,我这儿有一个初步的规划,你可以先看看,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这话的时候,柳如风还把规划材料取了出来,递给楚菲。 楚菲接过了材料,却没有急着翻看,而是看向张文定,苦笑着说道:“这项目是你介绍给我的,你给我说个明白话,这个规划资料,我要不要看?” 张文定笑了,这个楚菲,终于明白过来了。 楚菲虽然跟一般二代不同,既没有谋个职位,也没有经商,但她毕竟还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耳濡目染之下,许多东西,早就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刚才只是被自己自有的资金和项目巨大的资金度之间的差异给弄得乱了心神,可是回过神来,她也明白过来了,张文定在明知道资金差距巨大的情况下,还介绍双方认识,还在撮合这个项目的合作,那就证明,这中间,肯定是有合作基础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对于合作基础,楚菲也明白了。 无非就是柳如风他们出钱,而她楚菲就要出力了。 她楚菲能有什么力?还不是要她母亲出力啊! 这一点,其实楚菲是有点抗拒的。只是,她也明白,没了她母亲明里暗里的影响,她在别人眼里,那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虽然有点抗拒,但她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只是,这需要她母亲出多大的力?对她母亲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这样的问题,楚菲必须要考虑清楚。 如果对她母亲影响很大,那哪怕这个项目再赚钱,她也不会碰! 有些底气,她是一定要坚持的。 她问张文定这个话,就是在表达这个意思,只不过是隐晦的表达,但她相信,张文定能够听懂。而她直接相问,也是对张文定的信任了。 她跟张文定之间的交往确实不深,但张文定往日的种种表现,还是让她觉得,虽然交情不怎么样,但这是一个值得让人信任的男人! 当然了,如果不是一个值得让人信任的男人,想必武玲那么优秀的女人,也不会嫁给他了。呃,最主要的是,欣黛姐都相信张文定,那她相信一下张文定也没错。而且,最终的决定权,也还在自己手里,问张文定一句,也只是要张文定给个建议,又不是要他帮自己做决定。 张文定听出了楚菲话里的意思,也感受到了她的那份信任,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你先看看吧。” 这个话,楚菲听懂了。 确实是要她母亲帮忙,而且所帮的忙,肯定不小,但应该不会对她母亲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明白了张文定的意思,楚菲就不再说话,开始翻看起了手中的规划材料。 这个材料不算多,楚菲看得不快,花了足足二十几分钟,才将材料合上,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个项目规划确实很大,真要做起来的话,还是很有看头的。另外,这里面提到的县里的各项开发,如果燃翼搞起来了,应该客流量是能够保证一部分的。” 张文定点点头:“木湾那边的旅游项目,招商工作已经进行了。另外,除了水库那边的大旅游项目之外,武云在木湾也有个项目,是个养生项目,也不小。具体的规划我没看过,但保守估计,不会低于两个亿吧。” “她也有项目啊。”楚菲嘴里在感慨,心里挺不是滋味。 凭什么武云搞个项目,就是几个亿,而她楚菲,却穷成这样呢? 第972章 合适吗 楚菲虽然对于物质上没有特别大的追求,但是也并非无欲无求。同理,她的内心,也并非没有一丝的负面情绪。 跟别人的对比,对别人的羡慕,她也是有的,只是并不强烈而已。 但在此时此刻,她对于武云,却有几分嫉妒了。 这嫉妒来得突然,防不胜防。 只是,这份嫉妒,却没办法说出口,所以,只能化为这一句感慨。 张文定没有听出楚菲这话里要表达出来一个什么意思,但却知道,武云和楚菲之间,是争吵过的,这二人之间是不对付的。偏偏的,这两个人吧,又都和黄欣黛有关系。 一瞬间,张文定就抛开了这些念头。 管她楚菲和武云之间有什么矛盾,反正他张文定是不会插手的,由着她们俩自己解决就行了。 “嗯。”张文定点了点头,道,“现在大家都看好燃翼的发展,纷纷过来投资。楚老师,柳总他们要搞的这个生态动植物园呢,只要拿下了许可证,真要发展起来,那也是很快的。” 这个话,就是很直白地说了,楚菲,你去帮他们搞定许可证,他们接受你入股。 没办法,虽然刚才楚菲已经似有所悟,但张文定真心没那么多时间和她多聊了,县里多少事等着他处理呢,可不能为这一件事情就总是纠结。 所以,索性直接点明了,然后,让楚菲和柳如风两个人自己解决吧。 至于她们会不会合作,张文定也懒得管了。虽说合作了的话,对于项目是很好的,但如果不合作,也不是说这个项目就完蛋了。 不就是办几个许可证嘛,难不成除了楚菲就找不到别的门路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楚菲听到张文定这么一说,算是确实明白了这里面的缘由,心里也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要帮着办许可证啊,虽说她目前还不知道相关的许可证有多大的难度,但总算不是什么办不了的事情。 毕竟,只是办个动植物园,又不是搞什么能源矿产的许可证。 这么想着,楚菲就有点动心了,但还是没有马上就答应下来,而是说道:“哦,明白了。柳总,我加你个微信吧。” 柳如风还没搞清楚楚菲的的底细,但戒心不如先前那么大了,再说了,加个微信,这个也没多大的问题,便答应了。 看着这一幕,张文定心想这事儿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只负责牵线搭桥,现在任务完成,他得走了。 …… 连续两天,张文定都没再关心柳如风和楚菲谈得怎么样。 现在,燃翼县里的投资,大的投资项目,落地的落地,在谈的在谈,没有什么新的大项目要进来,而一般的投资项目,也由县府那边在弄,张文定没怎么管。 他现在的主要工作,就要着手人事方面了。 在他入主县委之初,县领导层面的人事就已经完成,这个他不怎么插得上手,但是县里各局委办和乡镇的班子调整,还只是进行了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没动呢。 这一次,他要对人事工作,来一个大的调整。 现在的燃翼县里,张文定的威望是相当高的。 只是,现在毕竟来了一个人入主县府,有些工作,就不仅仅只是靠威望能够做成的了,得靠一些得力的人。 所以,有些重要的岗位,该调整的,就一定要调整。 就像前不久,他把包红日和刘浩调到木湾镇去,就是要让木湾镇的工作,能够按着他的意愿去开展。 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张文定就准备要让刘浩当木湾的代镇长了,之后,就正式和包红日搭班子。 有了这个安排之后,木湾镇的开发工作,就会少许多扯皮。 甚至,张文定为了木湾镇的开发,还专门选了包红日和刘浩这样的搭档,一个老成够稳重,一个年轻有冲劲,一个是最早投奔他的科级干部,一个是他的前秘书。 这样的搭档,足以保证张文定的任何意图,在木湾都能够得到最好的落实。 木湾镇,张文定已经安排好了。但是,全县不止一个木湾镇,还有别的乡镇,还有县里的各个部门。 有些重要的位置,负责人一定要配得合适才行啊! 当然了,人事调整,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够随意定得下来的,县里一正两副三个书记再加上组织部的一把手,四个人要小范围的沟通一下,讨论个大框架。 有了大框架之后,一系列的程序走下来,也需要不少时间。 而且,人事调整,也不可能一次性就把大范围的全部换了,得一步步来,三个月的时间能够完成,都算快的了。 乡镇相对简单一点,毕竟才换了届,不会有大的调整。但县里各行局,肯定是要有大调整了。 张文定正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还没决定哪天和几个副手们沟通,便接到了刘浩的电话:“老板,我想向你当面汇报一下工作,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身为张文定曾经的秘书,刘浩现在有了两个乡镇的任职经历,说话已经跟一般的乡镇干部一样直接了。当然了,他这么直接,也是因为他知道,跟张文定说话,没必要绕弯子。 “你现在过来吧。”张文定随口就答了这么一句。 他知道,刘浩能够问出这个话来,就证明,他人已经到了县里,而不是在木湾镇里。 果然,刘浩一听到张文定这个话,马上就很开心地回答:“好的,我马上到。” 说马上人,果然就马上到了。 不出三分钟,刘浩便出现在了张文定的办公室里。 看来,打电话的时候,他不仅仅来到了县里,甚至就在县委呢。 “老板。”一进门,刘浩就恭敬的叫了一声。 “坐吧。”张文定抬起头,手都没伸,继续低下头,看着桌上的文件材料,嘴里在说话,“有什么事?” 刘浩没有马上坐下,站着说道:“关于木湾的一些工作,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说。”张文定合上文件,抬起头,伸手对着椅子指了指。 刘浩这才递上一份材料,然后坐下,口头汇报起来:“我们到了木湾之后,把木湾的基础情况做了一个详细的调查,特别是关于景区规划的地方,我都已经实地勘察过了。对镇上以前做的规划,我们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这些调整,主要就是为了更好的招商引资,也是一个产业升级。” 张文定没急着翻看这份材料,只是看着刘浩,点了点头:“产业升级,是有必要的。你能够沉得下心去做实事,我很欣慰啊!木湾的发展,不仅仅只是木湾的发展,对于全县,都是有着非常重要的积极示范作用的。这个问题,你们镇里一定要有清楚的认识。” 刘浩马上点头答道:“嗯,这个我们都是明白的,一定会坚决按照县里的指示,把各项工作都做到位。不过,乡镇的工作,有些情况比较复杂,但我们一定会努力克服各种困难,在县里的支持下,我们一定会集中精力,办好大事。” 张文定皱了皱眉,盯着刘浩,沉声道:“你跑到县里来,是想要什么支持?县里现在处处要钱,你还想问县里要什么?” 这种时候要支持,你跑过来想要什么?你还只是一个副镇长,就算要支持要资源,也不应该由你出面吧? “这个……”刘浩脸上闪过一道尴尬之色,道,“其实也不是问县里要钱,就是……木湾派出所的警力,有待加强。以后,木湾肯定会迎来一个大的发展时期,各色各样的人都会过来,鱼龙混杂,没有一个得力的派出所长,很多工作,恐怕不好开展啊!” “派出所长?”张文定一解地看着刘浩,语气有点不好。 刘浩你小子脑子短路了? 派出所长的位置虽然不高,但是任命是很复杂的。 你跟我这儿汇报这个干什么,以你小子的身份,你还揽不了这样的事儿吧? 我要管的人事调整,那都是各部门的头头脑脑,派出所长,由县局那边和市局沟通就行了,跑到我这儿来说这事儿,当我这个燃翼县一把手很闲吗? 很多人以为派出所长官很小,区县局想怎么任命就怎么任命了,可实际上,程序上却没那么简单。 一般来讲,派出所长和派出所教导员都是由市里讨论,然后区里和县里来任免的,当然了,区县局的提名建议,还是很重要的,一般都是由区县局的意见为主。 所以实际上,还是区县局自己定。 县里对于这个位置,真的就不是很在意了。 刘浩一看张文定这个样子,就知道张文定不高兴了,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老板,我的意思呢,是咱们镇派出所所长要高配,甚至派出所的编制也要增加。这也是为了以后能够更好的适应镇里的整体发展,为镇里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哦。高配县局党委委员?”张文定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肯定得县委这边同意才行。 只是,木湾镇虽然不是小镇,但也不是特别大的镇,这么高配的话,是不是不合适? 第973章 很会钻营 要说高配这种事情吧,只要有特殊情况,还是可以的。 只是,木湾现在的情况,说特殊也特殊,说不特殊,也可以。 毕竟,这个镇真的不是很大的一个镇。 不过呢,木湾有个电站,而且现在马上又要面临大的招商项目,要高配的话,也说得过去。所以,张文定忍不住就有点思索起来。 张文定还才刚开始思索,刘浩就又来了一句更震憾的:“不仅仅是高配县局党委委员……” 这个话,顿时就打断了张文定的思路。 不仅仅这样高配,那你还想要怎么高配? 你总不能高配个正科级的乡镇派出所长吧?就算我们县里能够出面力挺,但市局,甚至是市里都不可能会同意的——市区的派出所一把手,最多也就高配个副科级。 “可以双职高配。”刘浩看着张文定,一脸诚恳地说道,“我们木湾镇目前就只有县警察局派出所,却没有森林公安局的派出所。木湾的旅游要搞起来,森林保护,森林防火等等工作,都是重中之重,很有必要设一个森林派出所!” “不要总是想着打歪主意!”张文定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凭空多出来一个派出机构,县里没这个财政预算,也没有这个编制。市里更不可能同意!” “也不算多一个派出机构,可以两套班子一套人马。”刘浩倒是不怕张文定生气,他明白,只要自己是一心为工作着想,哪怕考虑得不周全,老板最多只是训一顿,却是不会怪自己的,所以,他继续说道,“派出所在业务上可以接受县局和县森林公安局的双重领导,所里的负责同意,可以同时到两个局里高配。” 刘浩的意思,张文定有点明白了,但他却不理解。 同时调配两个局的副职,但级别也只是副科级,有多大意义?最多就是从两个局里要经费,但多那么点经费,一分下去,也没多少了吧? 最重要的是,刘浩现在自己就是副科,而且摆明了,很快就要上正科了,糊里糊涂折腾这事儿,是为了谁呢? 最让人无语的是,你丫一个副镇长,操这个心是要干什么? “你是帮谁问的?”张文定直视着刘浩,语气很平淡。 他不会苛求刘浩一心为公,私底下没有任何人情往来,但是,如果刘浩仗着是他以前的秘书,而到外面帮别人跑官,那他就要考虑怎么安排刘浩了。 刘浩被张文定看得有点心虚,但刚才既然说了那些话,也就没准备骗张文定。 略为迟疑了一下,刘浩开口了:“温大奎说他还是习惯乡镇的工作……” 温大奎! 张文定听到这个名字,思绪有点飘飞。 温大奎以前是芭蕉镇派出所的所长,一直想进城,一直在乡镇,在张文定刚来燃翼的时候,一场事件,让温大奎进入了张文定的视线。 后来,林业厅那事儿,说起来,温大奎奔赴省城白漳,帮张文定做事,为张文定力抗林业厅立下了汗马功劳。 真要说起来,温大奎在警察系统里,算是张文定第二倚重的人了,仅仅排在副局长钱海后面。甚至从信任度上来讲,张文定对温大奎比对钱海更信任。 后来,因为张文定的赏识,温大奎终于如愿以偿到了县局里来了。 可是,在县城里椅子都还没坐热,怎么现在又要下乡镇,这是吃饱了撑的? 似乎看出了张文定的疑惑,刘浩解释道:“在两个行局里高配了,他人在城里还是在乡下,都没什么区别了。再说了,在乡里,在派出所,毕竟是一把手。而且,两块牌子一套人马,人马总是会比别的地方多一点的。而且,现在大家都看好木湾的发展前景,容易出成绩。” 说到这儿,刘浩突然笑了笑,看着张文定,有些奉承地说道:“现在好多人都说,老板你来了之后,木湾要成为县里的特区了!你不知道我们镇上的人,都在说老板你的好!” 这么直通通的解释,张文定想训刘浩都没办法训了。 毕竟,刘浩是真拿他当老板了,对他说话,那是有一说一,不掺假啊! 如果是帮别人这么说情,张文定肯定饶不了刘浩,但是事涉温大奎,张文定就觉得,这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自从有了交往之后,刘浩和温大奎之间,貌似很快就有了很深的交情了。 现在,刘浩这么力挺温大奎,想来也是为了以后在镇里做事更方便吧。而温大奎呢,如果真的走出了这一步,那以后一个正科是妥妥的跑不了的。 在上进的时候,两个行局高配的经历,有时候甚至别一个单一行局的二把手更有竞争力——任职经历多,工作经验丰富,更能适应复杂局面啊! 以温大奎现在的年龄,想要上正科,一步步熬的话,还真的不容易,因为他刑侦是把好手,熟悉公安业务,但别的方面的工作,别人就会说他不熟悉。现在有了两个行局的高配经历,那就可以弯道超车了。 想到这里,张文定也不得不暗叹一声,真不能小看了同志们的智慧啊! 不过,貌似这个事情,如果操作得好了,也是个好事,能够让同志们看到,只要跟他张文定张老板一条心,哪怕以前像温大奎一样扑街,照样可以强势崛起。 当然了,现在的张文定,并不是很需要总是提醒同志们对他有信心,但是,信心这种事情,能强调的话,还是要经常强调一下的。 毕竟,县府那边…… 脑子里念头在转,张文定嘴上却说:“叫你去木湾,是让你去好好干工作的,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温大奎没长腿啊,不知道自己过来?” 张文定这个话,猛一听,是在骂刘浩,但刘浩听在耳里,却很开心。 骂在明面上,但支持却在话里面啊! 刘浩听懂了,对于他刚才所说的提议,张文定动心了,只是有点生气,温大奎没有主动跑过来汇报工作呢。 “这没得到老板的许可,他不敢来嘛。”刘浩自动忽略了张文定前面那一通话,替温大奎解释了一句,“其实他一直都很想向您汇报工作来的,但这个事情吧,我觉得还是我先向您汇报一下,更合适一些。” 张文定横了他一眼。 这个刘浩,还会替人担责任了?果然是下乡一锻炼,胆子都野了。 被张文定这么横了一眼,刘浩不敢乱说话了。 他也终于醒悟过来,现在的张老板,已经威严越来越重了,而自己,刚才说话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了。 现在的老板,和自己当初服务的老板,性格与心境上,不一样了啊! 自己不能再以当初的标准来衡量现在的老板了。 想要不被时代抛弃,不仅仅眼光要与时俱进,这看问题的思路,也不能墨守成规啊。 “这个事情,并不是县里能够决定的,最终怎么样,还要看市里的统筹安排。”张文定收回目光,淡淡然道,“以后少动这些心思,多花点精力在本职工作上,把自己的工作干好,比什么都强!努力了,出成绩了,组织上是看得到的!是人才就会发光,不会被埋没!” 刘浩赶紧认错:“嗯,我知道,回去后,我就一心抓好手头的工作,深入群众,一定把工作干好,不给您丢脸。” 这个态度,还是不错的。 张文定比较满意,但还是沉着脸道:“干工作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人民群众!” 刘浩用力点头,答得铿锵有力:“是,我一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张文定也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希望你不只是在嘴上说说,而是要把为人民服务的信念贯穿始终,这样干工作的时候,做任何一个决定,做任何一件事情,你心里就始终会想着广大的人民群众,才会为广大人民群从的利益着想,才会从大局出发。” 不等刘浩回应出声,张文定又继续道:“我们的位置越重要,肩膀上的责任就越重大。所以啊,越往上走,我们的私心就要越小,我们要面对的人越多,我们的公心就要越大。但人毕竟不是机器,是有感情存在的,是有个人的喜恶的,所以不可能全无私心。我们要做的,不是完全灭绝私心,而是要在公私之间把握好平衡,只有这样,在做事情,做决定的时候,才能够有足够的理智和智慧……” 以前,刘浩还真没听张文定这么语重心长的说过这样的话。 他听得出来,张文定说这个话,并不仅仅只是喊口号,而是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刘浩跟在张文定身边的时间不算短,他自然清楚,张文定到燃翼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工作,提拔干部,也是从工作的角度出发,并没有收过任何人的钱财。 可以说,在经济方面,张文定真是相当干净,而作风方面,刘浩也没觉得张文定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张文定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 他拿起电话一看,是武云。 皱了皱眉,张文定心里有点奇怪,这丫头已经不怎么理他了,突然打电话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个念头,是突然在张文定心里冒出来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个念头,但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觉得,可能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第974章 大喘气 张文定没急着接电话,而是看了刘浩一眼。 擦,这个刘浩,真是越来越没眼力了,看到老子电话响了,都不知道主动出去,还在这儿等着干什么?想听老子接电话吗? 真是没当秘书了,放到外面就野了! 刘浩马上说道:“老板你忙,我先回去工作了。” 张文定点了点头,等刘浩匆忙出去之后,才转过身,面对着窗户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木湾这边出了点事。”武云的声音很平静。 “什么事?”张文定眉头皱得更深,心里的预感更强烈,“你没事吧?你先回县里来,有什么情况见面说。” 武云道:“我暂时先在这里看看,出了人命,给你打电话,只是让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免得手忙脚乱。” 她这个话,语气还是相当平静,但是说出来的事情却很不平静。 出了人命! 张文定只觉得头皮发麻。 尼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现在眼看着燃翼县里的形势一天比一天好,前途一片光明,可别闹出什么大动静,影响了县里发展的大局啊! “怎么回事?”张文定心里那个郁闷就别提了,问,“跟你没有什么牵连吧?” 武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话,只是说道:“我过来这边是要搞养生项目,也是准备把道场立在这边的,这个你知道。这边的人长寿,我也是看中这一点,才要在这里搞养生项目,但正因为他们很长寿,也就养成了很强的宗族势力。想不到现在这个社会,还有这么错综复杂的宗族势力,还真是了不起!” 宗族势力这个问题,并不仅仅只是木湾镇有。 在燃翼县,各乡镇都有宗族势力的存在,区别只是大与小。 毕竟,现在条件好了,乡里多生几个孩子,也是交一点罚款而已。甚至有些关系到位的,罚款也不用交。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还不是能够多生就多生几个啊。 开枝散叶,多子多孙,很多人都是有着这种思想的。 有时候,可能自己不想多生,但是父母啊,亲戚啊,总是在身边说来说去,然后可能就一下子思想动摇了,生二胎生三胎。 这样一通生养,再加上计划生育实施之前,大家也是人多力量大,生得多,所以,宗族势力就这么形成了。 只是,这个时候的张文定,并不想和武云深入地讨论这个问题,他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张文定很直接地打断了武云的话:“别说这些了,你赶紧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问这话的时候,张文定心里也很郁闷。 武云这丫头,现在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有点放飞自我啊! “有些人在这里当土皇帝当习惯了,什么都不怕,没有一点敬畏之心啊!”武云的话还是那么不着边际,但是似乎是有些动气了,“我过来是搞投资的,不是让人欺负的!有些人要找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到武云这个话,张文定心里就是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不会是你……” 幸好张文定现在的心性还很沉稳了,话只说了一半,就硬生生地止住了。 不过,话虽然止住了,但心里却是起了惊涛骇浪,一个念头在心里不停的盘旋——难不成武云真的在木湾镇搞出了人命? 武云这一次的回答很直接:“不要乱想,我没杀人,甚至跟死者没有接触过。” 听到这句话,张文定一颗心顿时就落回了肚子里,继而又开始恼怒了:“以后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行不行?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刚才那一瞬间,张文定真是有点乱了方寸了。 万一武云说她杀了人,那张文定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还好,还好她没杀人,自己也不用去考虑什么复杂的问题了。 武云冷哼一声:“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知轻重?” “你……”张文定刚想说她其实很不靠谱,但仔细想了想,似乎除了在京城大战地一次,害得师父离去,别的事情,还真没有不靠谱的时候,所以这话就说不下去了。 最恨这种一句话就能够把天聊死的啊! “行行行,你功夫好,你说什么都对。”张文定心里有气,发泄似地说了一句,然后才把情绪调整过来,问起了正事,“你现在从头到尾,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给我说一遍,要突出重点。” “我说张文定,你还真是越来越抖起来了啊。”武云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我这儿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还跟我打起官腔来了。”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就很郁闷了。 我特么叫你把事情给我说一遍,怎么就打官腔了? 这是打官腔吗?这是我把你当一家人,这是不跟你见外! 一瞬间,张文定都有想骂人了。 不过,他现在毕竟身份不一样,心性修养也是够的了,这点郁闷还是很快就抛开了,很严肃地说道:“别胡搅蛮缠了,赶紧说正事!” “哼!”武云冷哼一声,什么话也没说,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草!”张文定这一下真是没忍住,直接爆了粗口。 这个武云,真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这么下去,以后哪个男人敢要她?她还嫁得出去吗? 哦,也对,她要的是黄欣黛,根本就不用考虑嫁人的问题。 思绪开了一个小差,张文定立马又回到了工作了,也没再给武云打电话过去,而是抬手就给包红日打了个电话,张嘴就准备问木湾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话到嘴边的时候,却又变了:“老包,木湾的班子可能会有一个微调,县委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其实这个电话接通之后,张文定整个人已经稳定下来了。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直接给包红日打电话,而是应该坐着等,等包红日和刘浩向他主动汇报。 听武云话里的意思,木湾镇出了人命,而且很可能不是正常死亡。在这样的情况下,在现在这种信息高度发达的时候,想要瞒住的可能性很低。 那么,张文定要做的,就是等木湾镇把情况往上报,而不是主动去问发生了什么。 主动问的话,极有可能,会让包红日和刘浩出现判断失误,以为他张文定和镇上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联,从而会做出不客观的取舍。 因此,张文定才在开口的瞬间,把话给换了内容。 只是,他也明白,在这种关键时刻,就算是话的内容变了,但也还是会对包红日造成压力,因为这个电话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而且,班子调整,征求意见,也不是在电话里这么征求的,一般都是要当面征求意见。 只是,电话都已经接通了,如果不说点事情,那会更加让包红日乱想的。 这时候,也只能说班子微调这个事情了。 “啊……”包红日发出了一个声音,似乎有点惊叹,又似乎松了口气,还想是比较紧张,反正这个声音里,包含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这一声之后,包红日的语调瞬间就正常了:“班子微调啊,这个,镇党委和我个人都坚决支持县委的决定。”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张文定对包红日那稳重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对他这个话,当然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便又问了一句:“那你身为班长,有没有什么建议?” 包红日想了想,道:“我觉得刘浩同志到了镇上以后吧,工作上很用心,基本上各个村都跑了一遍,而且也很有想法,适当的时候,可以考虑加加担子。” 这个话,也在张文定的预料之中。 毕竟,当初选他包红日和刘浩一起去木湾,就是为了让他们俩搭班子的,只是刘浩的资历浅了一点,不适合直接就当镇长,所以需要一个过渡。 现在,包红日推荐刘浩,那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唔……”张文定应了一声,“你的建议,县委会认真考虑。过段时间,组织考察的时候,会再当面征求你们的意见。木湾的工作,你们一定要做好。” “请县委放心,木湾镇一切以县委的指示为目标,保证完成各项指标任务。”包红日先表了一句忠心,表示自己只听你张老板的话,县府那边的指示,在木湾那就要先放一放了,然后,语气一变,有点惶恐地说道,“您呆会儿有没有时间,我有点工作,想当面向您汇报。” 刘浩才当面向我汇报,你又要当面向我汇报,这……不合适。 张文定沉吟了一下,道:“电话里不能说吗?” “电话里……”包红日迟疑了一下,“电话里也行,就是可能汇报要占用您一点时间,希望您别介意。” “赶紧说事。”张文定就有点烦他这一点,说个话吞吞吐吐的,不像刘浩那么痛快。 包红日这才开始说:“是这样,今天,刚才,就是刚才,我也是刚接到下面人的汇报,具体情况也还没摸清,正准备摸清楚了再给您汇报呢。” 张文定顿时就怒了:“少啰嗦!到底什么事?” 第975章 奇葩的方式 包红日感觉到了张文定的怒气,这才略带惶恐地说道:“是……据说是有人械斗……” “械斗?”张文定倒吸了一口凉气。 能够让武云专门打个电话过来,又能够让包红日说得这么吞吞吐吐的,肯定不是两三个人拿着家伙对砍。 这起码也是上了一定规模了! 这种事情,规模一大,别说木湾镇了,就算是燃翼县里,也得吃排头,他张文定得乖乖去市里挨训。 更严重点,他张文定可能就要在燃翼县遭遇滑铁卢,直接从县里一把手的位置被调整到市里或者省里一个闲职上挂起来了。 难怪武云先前打电话要让他有个准备! 张文定心里涌起一股怒火,包红日、刘浩,你们两个混蛋,老子叫你们过去木湾,你们就是这么管理木湾的,就是这么给老子捅篓子的? “多大规模?”张文定忍着怒气,问了一句。 “人数,人数还不太清楚,在统计。”包红日此时心里也在骂娘,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应该是两个宗族之间的矛盾。” 说到这儿,包红日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道:“本来这种事情,在木湾,在燃翼也很常见,大家打一架就没事了。不过这次,这次好像打死人了……” 张文定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 果然搞出了大问题! 他再次压了压怒火,问:“几个?” “两个。”包红日回答得易常艰难,“目前是两个,另外还有些受伤的,应该都送到医院去了。还有两个严重的,这时候在路上,估计快到县里了。” 张文定就明白了,在路上的,肯定不是从县里的叫的救护车了,而是从镇上医院调的救护车,直接往县城送,要去县人民医院了。 看来那两个受重伤的,情况应该比较严重,木湾镇的医院处理不了,也等不及县里的救护车,就这么直接从镇上送过去了。 “赶紧把相关情况全部落实,妥善处理好相关工作。”张文定说出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现在他对于第一线的情况并不了解,也不能光听了包红日这个措辞并不是很严谨的话之后,就做出什么具体的工作指示。 这时候的张文定,只能这么含糊的指示一句,心思却是已经在飞快地转动了。 如果仅仅只是打架,死两个人,那直接就按程序走就行了。 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一切都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这样的工作,跟一般的案件没什么区别,警察出动,调查案子,结案,就可以了。 但是,这一次,肯定就不能这么简单的了结。 死两个人不是重点,重点是打群架,并且是械斗,还牵涉到了乡村宗族势力。 这就不仅仅只是案子的问题,这还是整个县里在某些方面的工作中,存在着严重的不足,这是要被市里批评的! 想了想,这个事情,肯定是要把在家的常委叫起来,开个会了。 张文定还没对秘书作出吩咐,刚刚才出去的刘浩又来了,脸色很差,一进门就直接认错道歉:“老板,我的工作没做到位,木湾出了个情况,有人械斗,打死人了,我要向您,和县委检讨!” 刘浩这个态度,和包红日就是截然不同了。 包红日胆子小,很谨慎,在张文定问话之后,还吞吞吐吐,说得不那么肯定,而刘浩一开口,就先主动揽责任了,勇于担当。 对于刘浩这个态度,张文定还是很欣赏的,摆摆手:“还轮不到你来检讨!具体怎么个情况?” 这个话,有保刘浩的意思,直接就把刘浩从这个事件中摘出来了。当然,刘浩原本可能就跟这个事情没什么关系。 毕竟,要说向县委检讨,那也是镇党委一把手和镇长两个人检查,轮不到刘浩这个副科级出面——他还不够资格! 再说到追责的话,那也是镇党委政法委书记和派所长所长的责任,他一个副镇长,真的没责任。 就算双方械斗的矛盾源头,是源于刘浩分管的工作,那也跟械斗本身这个责任扯不上关系——事情一码归一码! 当然了,这是因为有张文定在县里罩着,所以,如果是刘浩分管的工作上出的问题导致了这次事情的发生,他也会扯不上关系,如果没有张文定罩着,那妥妥的也是要背责任的。 张文定自然不会在意这个事情的起因是不是跟刘浩的工作有关,他在意的,是全县宗族势力到处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毕竟,从问责上面来讲,这个事件的责任,本来就不应该由刘浩来担嘛。 燃翼本身就武风盛行,想当初,张文定还被人打了黑枪呢,现在看来,综治方面的工作,还需要继续加强啊! 张文定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刘浩又开始认错了:“身为镇里班子中的一员,没有及时防范到这起事件的发生,我觉得愧对县委的信任……” 认错之后,刘浩就马上开始说事了:“是这样的,镇上现在不是要搞一个养生基地的项目嘛,是和道家文化一起搞的,项目挺大的。镇边上几个村,都想把这个项目拉过去,谁都不服谁,所以就干起来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就明白了,为什么武云先前会打电话过来了。 这个事情,说起来,竟然还是武云引起的。 武云要在木湾镇搞养生项目,开始有意向的位置确实是镇上,但也不一定非得选在镇上,毕竟,养生的话,山里面更好。 燃翼多山,下面各乡镇的山更多,都找不出几块像样的大平地。 所以,附合武云要求的山,还真不少。 电站那边的探险旅游和水上娱乐项目,那是要地势和电站水库相结合的,只有那里的人可以享受到开发的红利,别的村想争都争不了。但这个养生项目嘛,那肯定都想争到自己村里去了。 这事儿,真是奇葩。 张文定没好气地说道:“开发商要到哪儿投资,开发商自己会定地方,是他们几个村想争就争得了的吗?” “理论是这样,但实际上,在农村,就算是投资也很复杂。”刘浩一脸无奈地说道,“他们决定不了投资商在哪儿投资,但他们能够决定这个投资进不进行得下去!” 张文定看了刘浩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刘浩就继续说道:“木湾那边,特别是镇周围的几个村,都是属于镇上的富村,说话比偏远的村要响亮,做事也比偏远的村要霸道。就算是镇上确定了把项目给哪个村,另外几个村肯定会从中捣乱,到时候,工程开工,什么沙石土方就不说了,甚至连路都会被挖断的。一年工期的项目,能够拖到三四年都没办法完成!他们有的是土办法搞小动作,但又构不了犯罪,最多就是拘留个十五天,出来后他们继续弄……大部分时候,十五天都拘留不了,因为没抓到现行,也没证据!” 张文定嘴歪了歪,这事儿真是让人郁闷。 刘浩看了看张文定,又继续说道:“一般像这样的情况,也不仅仅只是招商引资,就算是有什么拨下来的项目,我们镇上以往的经验,也是叫上周围几个村一起,协商一下分配方案。只要把他们工作做通了,什么项目都容易推进了。” 张文定盯着他,问:“那这次是工作没做通?” “这次竞争太激烈,工作不是那么容易做通。”刘浩吞了口唾沫,话就有点迟疑了,“所以,镇里就让他们几个村先自行协商,有个大致的方向之后,然后镇里再协调。”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算是明白了,这事儿,木湾镇还真的有责任。 说起来,张文定的工作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而且基层工作经济了丰富。但说实话,乡镇,特别是偏远地区的乡镇工作,他并不熟悉。 区县一级,确实是基层,但这个基层,和乡镇的基层还是有区别的。 至于最初的时候,张文定在随江开发区,其实那都不算基层了,那是属于市里的派出机构,而且事情比较单一,就是招商引资,位置又是在市郊,大家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其实跟市区更接近。 所以,在张文定的思维之中,招商引资,就是招商的人员负责介绍加推荐,然后最终定下来在哪里投资的,还是投资商自己作主,然后,地方上尽力配合。 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到了燃翼,竟然还有木湾镇这样的操作? 话说,以前县里拉过来的投资,也没遇到这样的情况啊? 不过,以前拉的投资,大部分都是投到县城的,跟乡镇还是不一样,投到乡镇的,就一个中草药项目。 中草药项目……哦,这个没可比性,中草药项目一下子直接就覆盖了几个村,几个村得到了利益,别人眼红也不会乱来了。 但武云这个项目不一样,这个项目资金是大,但是占地面积不大,只能够有一个村得到项目。 这一下,别的村,边远的村肯定是没想法了,但镇边上周围的几个村,那肯定是争得打出狗脑子的。 想明白了这个,张文定眉头就皱了起来,隐隐觉得,这个事情,估计不是那么好处理的,而且,县府那边那一位,恐怕也要借这个事情,要出来刷存在感了。 第976章 自作主张 出了这样的事情,县府一把手侯定波要是不跳出来,那就叫怪事了。 侯定波能够干得出来在手机项目那边挑刺的事儿,后来又想在树葬工作上玩一箭双雕的把戏,这次木湾出了事情,他怎么可能不出来搞事情? 这个侯定波,一心只想要在燃翼发出属于他自己的声音,木湾这个事情,他会忍得住不跳一下跳? 虽说事情真的闹大了,侯定波身为县府一把手,肯定也会受到市里的批评,但张文定觉得,能够借此在县里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估计侯定波恐怕是宁愿挨一顿批评,也要打击一下张文定的。 所以,张文定一定要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 把这个问题一想得深远,张文定也就没了继续批评刘浩的心思了,沉声道:“那这次的事情,就是他们几个村自己没协调好,你们镇里也没协调好?” 刘浩迟疑了几秒钟,然后道:“其实,镇里还没来及协调,他们就打起来了!” “几个村子械斗,从组织预谋到实施,总要点时间吧?”张文定的火气又上来了,“派出所是干什么吃的?就没点预案?” 话是这么问,但张文定心里很清楚。 这种事情,有预案也没多大作用,最起码打起群架来要死人,时间也短得很。 但是,派出所的工作没做到位这是肯定的,甚至极有可能,派出所在这方面,压根就没什么作为。 既然明知道镇上的情况,那么,派出所就要预防这种情况发生,可现在,闹出了人命,派出所能没责任? 当然了,镇政府的责任更大! 张文定在心里计较的时候,刘浩又开始说话了:“所以说,木湾派出所要换人才行!这个事情,县局那边要重视起来!” 好嘛,话一绕,居然又绕到了派出所长的人选问题上来了。 看来,刘浩真的很想让温大奎去木湾当所长啊。呃,当所长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县公安局和县森林公安局党委委员的身份去兼任,这个事情,还要他张文定点头啊! 只想了几秒钟,张文定就决定,还是要促成这个事情。 他看着刘浩,点了点头:“唔……这个事情,还是要县局提出来。一个好的投资环境,离不开得力的警务力量啊!”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要让温大奎先把县局班子的工作做通,他张文定才好出力。 原本张文定对于这个事情,并不是特别上心,但现在嘛,为了木湾的发展,放个听话得力的派出所长过去,很有必要。而这个派出所长高配之后,工作自主性也会很高。 刘浩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张文定。 张文定示意他就在这儿接。 电话接通之后,没几句话,刘浩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打开微信,调出一个视频,脸色非常难看:“老板,事儿闹大了!有人把械斗的场面录下来,拍了视频,发到网上,现在很多大v转发,微信上也有几个影响力很大的公众号转发了,影响很大……” 这种事情被拍下来然后上传到网上,想一想都知道影响有多大了。 张文定脸都青了,狠狠瞪了刘浩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看看你们木湾干的好事!” 刘浩心里挺委屈。 虽然先前他自己主动认错担责,但说实话,那就是一个姿态,他心里也明白,真正的责任,怎么都轮不到他来担。 现在,这原本应该是镇上一二把手挨的训,落到了他头上,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谁叫自己现在就要老板面前呢? 不过,委屈归委屈,刘浩也知道,张文定只是出口气就行了,并非真的对他有意见。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沉默地承受张文定的怒火了。 怒火发出之后,张文定摆摆手,道:“你先去忙吧。” 刘浩赶紧告辞。 等刘浩走了之后,张文定抬手就给吕万勋打了个电话:“老吕,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吕万勋现在是县委政法委的一把手,这个事情,吕万勋这儿要出大力的,先要跟他通个气。 挂断电话之后,想了想,张文定又给陈从水打了个电话:“老陈,木湾出了点情况,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陈从水是专职副书记,是除了张文定和侯定波之外的实际上的三把手。 现在这个事情,跟陈从水当然也是要先通过气的。 第三个电话,张文定就打给了县委宣传部钟华华:“师姐,木湾那边发生了械斗,死了人,现在被人把相关的视频发到了网上,你那儿赶紧采取必要的措施,消除不良影响。” 说到底,钟华华这里,其实才算是当务之急。 毕竟,说到媒体这一块,全县也找不出一个比钟华华更懂的人了。 钟华华之前是在省宣工作的,跟媒体打交道的时间很多,而且,省宣对于网络舆情也更加重视,钟华华会有这方面的经验与人脉。 他这时候直接叫钟华华叫师姐,那就表示,这个事情,不仅仅是工作,还是人情,赶紧把事儿给处理好! “我刚在微信上看到了。”钟华华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急促,“正准备向你汇报呢。” 张文定道:“情况我都了解了,赶紧想办法处理吧,处理好了再汇报。” 钟华华很果断的答应下来:“好的,我马上处理。” 目前来讲,这几个人,都是张文定在县委常委会里的莫大助力,必须要先通气。 这四个电话打完,张文定在考虑着要不要马上就招开一个临时常委会,也不扩大了,列席人员能来的来,没时间的无所谓了,先班子成员讨论一下。但是想一想,还是先等钟华华这边的处理结果吧。 情况有个初步的控制之后,开会的时候才更容易定下来调子。 张文定还想等一下,但侯定波却不想让他等了。 就在张文定和钟华华通话结束不到十秒钟,侯定波的电话打了过来:“班长,刚才木湾的同志汇报,木湾那边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我已经给公安局打电话,让他们马上过去了。另外,长林同志也赶过去了。” 长林同志就是县府的三把手、副县长梅长林,排在侯定波和常务副县长余世文后面,也是常委常委。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真是……心里的滋味不知道怎么说了。 侯定波的处理手法没问题,问题是,你什么都做好了才向我这个班长汇报,那就不仅仅只是汇报了,还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了。 而且,你派梅长林过去是可以,但……我应该要提前知情啊,而不是事后你知会我一声。 张文定皱了皱眉,道:“嗯,这事儿啊……你在县里吗?咱们先开个会,讨论一下吧。” 侯定波是等着张文定说叫他过去,二人先讨论一下呢,却不料张文定居然一开口就要直接开会,而不先和他单独沟通。 张文定这个反应,弄得侯定波很是恼火。 我怎么说也是二把手,是县府的负责人,你连单独沟通都不给我一个机会吗? 心里不满,侯定波嘴上便很正式地答道:“行,那我马上过来。” 挂断这个电话之后,张文定就给县委办主任崔建勇打电话了:“通知在家的县委常委开会,马上,你亲自通知!” 放手下手,张文定长吐了一口气,然后便看到吕万勋和陈从水前后脚进来了。 “老陈老吕来了,坐。”张文定边说边先到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 陈从水和吕万勋也坐了下来,看着张文定。 “木湾发生了械斗。”张文定看着这二人,语气沉重地说道,“死了两个,重伤两个,轻伤不知道有多少。具体的情况,还要等调查。” 陈从水咂了咂嘴,道:“还真能惹事!” 这就是一句废话! 吕万勋是政法一把手,而且以前就一直紧跟张文定的,遇到这种事情了,也只能自己出头了:“那我过去一趟,到木湾湾看看情况吧。” 张文定看了吕万勋一眼,这个老吕,还是很有担当,也很会为领导分忧。不过呢,现在还不是过去的时候。 梅长林正在木湾呢,先看看梅长林在木湾会有什么结果吧。 “先开会吧,定波同志已经让长林同志去了木湾了,等结果吧。这事儿现在捅到网上去了,还拍了视频,到处传播,影响很大。”张文定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给华华部长打电话了,她正在处理网络上的相关工作。” “嘿,现在有些人啊,就是惟恐天下不乱。”陈从水冷哼了一声,“出点什么事情,就往网上散播,只想引起个轰动效应博眼球,对实际工作没点好处,尽搞些煽风点火的事!” 这个话……不算废话,其中的意思没明说,但张文定和吕万勋都理解了,那就是先把发布视频的人控制起来。 对于这个方案,吕万勋想了想,道:“这个以后再说吧,现在既然已经形成了散播,控制源头已经没多大意义。而且,现在正处于舆论风口,这么做的话,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第977章 针对 这两个人的对话,张文定听在耳中,却没有急着表态。 他心中有些感慨,虽然吕万勋和陈从水都算是自己这边的人,但这二人之间,明争暗斗也是从来就没停过。 想要把什么力量都拎成一股绳,还真是不容易。 还是要以大胸襟,大气度,包容万象,求同存异啊! 陈从水看了吕万勋一眼,又看了看张文定,点点头道:“也是啊,现在都是自媒体时代,我们也不能以老办法来应对新时代了。” “嗯。”张文定点了点头,“新时代要有新思路。好了,去开会吧!” 叫这二人先过来,张文定也并不是要马上就让这二人拿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来,而只是要先通个气,先定一个调子,不乱抓人。 如果先不通个气,不定个调子,那到了会上的时候,侯定波万一提出一个什么意见,大家想支持或者反对的时候,也好心里有点数。 陈从水和吕万勋对视了一眼,点点头,起身了,先出了张文定的办公室。 虽然刚才张文定说要去开会,但毕竟张文定是一把手,不可能在他们之前就去办公室,那就只能他们先去会议室,等着张文定最后才到了。 总不能让张文定先去了会议室,然后等着众人和侯定波吧? 这二人离开之后,张文定又接到了木湾镇的汇报,这一次,是包红日主动打电话来汇报的,情况说得比先前那一次要确定得多了。当然了,包红日也请示,说要马上来县里,向领导当面汇报。 对于这个请示,张文定很果断的拒绝了,直接在电话里指示,先把镇上的善后工作做好。 这时候,梅长林已经下到木湾镇去处理相关的工作了,你包红日却要往县里来,这是要闹哪样?这是想向外界传达一个我张文定在县里一手遮天了的信息吗? 真是乱弹琴! …… 侯定波来得很快,他一到,张文定就收到了消息,然后龙行虎步到了会议室。 放眼望去,在家的常务委员都已经到了会议室,列席的人员并不多。 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张文定一脸平静地扫了众人一眼,然后沉声道:“在家的同志都到了吧?” 委办主任崔建勇马上回答:“都到了。” “那就开会吧。”张文定没有再多问什么,开口就直奔主题,“刚接到的消息,木湾发生了械斗,出现了伤亡。具体的情况,定波同志说一说吧。” 这个事情,是个大事情,但说到底,还是属于政务方面的,张文定可以过问,可以定个调子,但具体的处理意见和办法,是绕不过县府那边的。 与其等着侯定波在之后一步步放招,还不如现在就让他直接开口,看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与会的众人对于张文定这个搞法,多多少少有点小小的意外。 毕竟,以往遇到什么情况了,要开会,张文定都是先就把事情给定下来一个方向,然后大家按着这个方向来讨论。 可是,今天这个事情,他没有定任何的方向,居然直接就叫侯定波来介绍情况了。 难道,张老板是准备给侯定波放权了? 侯定波没管别人心里怎么想,既然张文定叫他来介绍情况,那他当然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那我就先介绍一下情况。”侯定波接过话,说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才咳嗽了一声,继续道,“啊,这个情况,比较复杂。事发突然,咱们就长话短说。大家都知道,木湾现在是我们县里除了县城之外,最受投资商青睐的地方了。这次就有投资商要投资搞一个养老基地,项目很大,木湾镇上几个村争得厉害,然后就打起来了……” 虽然侯定波刚刚才说了要长话短说,但他这个情况一介绍起来,也花了接近五分钟时间。 基本情况介绍得还算比较客观,没掺杂什么主观的情绪。 介绍完毕之后,侯定波就做了一个总结:“就目前木湾报上来的情况来看,这是一起典型的乡村宗族势力相斗,但是当场就死了两个,还有人重伤,这个情节很严重啊,性质很恶劣啊,这里面,有没有黑恶的势力参与?”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侯定波就不再说话,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皱起了眉头,好像刚才他自己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已经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 把这个事情,往黑恶的势力方向上引,是为什么呢? 众人不太明白侯定波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就把目光投向了吕万勋。 毕竟,大家都知道,侯定波对吕万勋是很有意见的,而吕万勋对侯定波也是一肚子意见。这二人意见的源头,就是手机项目。 在侯定波看来,手机项目那么多的投资,就应该由县府来接触,为什么现在还是由吕万勋来接触呢?你吕万勋都没在县府任职了,你吕万勋现在手上管着警、检与法这些重要的部门,还捏着手机项目不放,贪念太重啊! 而在吕万勋看来,招商引资又不光是县府的责任,县委这边也有任务的好嘛。再说了,老子从一开始,就被张老板指定了要为手机项目做好服务,做人要有始有终,我凭什么要把手机项目让出来? 现在,侯定波这个话,就让人不得不想一想,是不是在针对吕万勋了。 毕竟,要被定性为黑与恶的势力,那这就是吕万勋工作上的不得力了啊! 吕万勋心里这时候也是这个想法,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这起事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警务部门会依法调查。基层工作,不是那么好做的,还是要给同志们一些时间……现在调查结果还没出来,我们就在这儿先定了性,会让同志们的工作很难做!啊,警务部门,是个业务性很强的部门,我们还是要对同志们多一些信任!” 这个话,吕万勋说得就很刁钻了。 你侯定波这么急着要定性,这是对咱们的警察局不信任吗?这是对一线干警们的能力不信任吗? 这是一种质问,也是一种反击。 侯定波你想往我吕万勋头上扣屎盆子,可没那么容易! 基层工作,不是那么好干的,别说你侯定波了,就算是张文定张老板,在燃翼干出这么大的成绩,那也是要同志们大力支持才行的。没了同志们齐心协力的支持,没了各部门的工作人员辛苦认真的工作,事情干得成吗? 侯定波也意识到了吕万勋这个话的厉害之处,皱了皱眉头,一脸不悦地说道:“万勋同志,我们对同志们一直都是很信任的,对同志们的工作态度也是很放心的。这一点,希望你要坚信!” 这个话一说出来,就让人对侯定波刮目相看了。 看来,这段时间以来,侯定波虽然在张文定的光芒之下,其能力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但实际上,也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啊! 吕万勋刚才是想把侯定波跟一线干警之间形成一个对立的假相,而现在嘛,侯定波则直接就把吕万勋和在坐在同志们都形成了对立——你要坚信我们! 这种说话的艺术,比吕万勋技高一筹。 这俩人才一开会就干上了,张文定心中不爽,咳嗽了一声,道:“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先不论这个。目前,当务之急,是有人把木湾的事情发到网上去了,发的是视频,影响很大。这个事情,要怎么处理,大家有什么看法?” 这个话说出来之后,张文定并没有给众人自由发挥的时间,马上就点了将:“华华同志,你是管宣传的,有没有什么预案?” 钟华华看了张文定一眼,然后又看了看众人,道:“这个事情,我们部里已经注意到了。对于这个情况,部里已经采取了几点措施。第一,我们已发向各部门传达了相关的舆情,动员各部门做好网上发言的工作,禁止乱传乱发,不得信谣传谣;第二,我们已经联系了上级部门,在跟各网络公司积极接触,禁止相关视频的传播。目前,这两个工作,都已经取得一定的成效。另外,对于本市本县的公众号和有影响力的个人,我们也已经开始了积极对话,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这个思路,是防止事件进一步扩大的思路,着眼于未来,没问题。 众人对这个思路,还是很认可的,虽然没有马上就叫好,也没有立马纷纷点头,但从表情和眼神,还是看得出来,比较满意。 张文定对这个思路也是很满意的,但至于这个思路能够取得多少效果,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够看到。 毕竟,解决问题的思路是很容易想到的,但完成目标的困难,也是很大的。 有想法,还要有能够把想法变成现实的能力才行啊! 这是钟华华到了燃翼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宣传工作上的难题,能不能完美克服,既是对钟华华的考验,也是对张文定的考验——钟华华是张文定要下来的啊! 张文定想到这个,就看着钟华华,很严肃地说道:“各网络公司的工作是重点,你们一定要把工作做到位!” 第978章 有好戏 这个话的语气很重,其中的期待也是沉甸甸的。 网络公司的工作做得不到位的话,各种图片和文字以及视频删除的速度,那就不会很快了——答应删除和努力的积极删除,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钟华华当然明白张文定心里的想法,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这方面我已经做好了相关的工作,直接找各大网络媒体平台,工作效率不高,我们联系了两家专门做这方面生意的专业公司,他们跟各大网络平台都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专门做这种删除各种消息的事情,效率很高!” 张文定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水军公司了,能办事,但要价不菲。 看来,这次,县里又多一笔开支了,只希望不要多得太多。 这时候,侯定波插话了:“这种公司收费都不便宜吧?像这种恶劣的情况,要删贴什么的,没个两三百万拿不下来吧?” 就燃翼县现在这么个财政情况,别说两三百万了,就算是一百万,都让人心疼不已了。 钟华华道:“正常报价的话,应该在五百万左右。不过这两家公司的老公,跟我有些交情,就收了个友情价,一家三十万,几乎相当于免费帮忙了。” “唔……”侯定波点点头,没话说了。 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硬要说,一分钱都不花就搞定,那也太不现实了。 张文定心里也松了口气,只要那两家公司的能力不俗,效果可以,六十万还是能够接受的。 “不过,这种事情啊,别说两家公司,就算是二十家公司做事,也不可能把网上所有的消息都清理干净。”钟华华看了看张文定,道,“最好的办法,还是要找些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让他们在网上帮忙说话,按我们县里的宣传口径写一些宣传稿。” 侯定波又说话了:“那两家公司对这方面应该不陌生吧,他们应该能够找到人吧?” 钟华华苦笑一声:“他们是能够找到人,但我们只付那么点钱,人家找的人,肯定也不会有多少实力了,最主要的是,不会多么上心。所以啊,我们自己也要做好准备。而且,这方面的人才,我们自己手上多一些,以后也用得上啊!” “嗯。两手准备,多管齐下吧。”张文定接过话,点头道,“这个事情,华华同志你看着办,赶紧把宣传基调定下来,然后找一找这方面的人才。不仅仅要找全国性的,也要找一些本地的网络名人,让他们重点对本地的风向进行正确的引导。不仅仅只是这次的事件,以后我们有什么施政方针,他们也是我们的宣传员嘛。” 侯定波也点了点头,道:“班长这个意见很到位,我支持。现在,木湾惹出这样恶劣的事情,我们不能光解决问题就算了,我看啊,还需要有人负责!并且,我们要立即追责!” 这一刻,侯定波的牙齿就露了出来。 他过来开会,可不仅仅只是开会的! 木湾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上面追究下来,那县府肯定是有责任的。但这个责任有多大,现在还说不好。 不过,既然不管怎么样,只要上面追究,县府就有责任,那何不自己主动出击一回? 毕竟,木湾的一二把手,都不是自己的人,自己这一拳打出去,不管打到谁身上,都没损失,而如果打到了张文定身上,那自己就有收获了。 所以,侯定波等不及,直接开口就要追责了。 反正追责这个提议,也不可能是错误的——有责任当然要有负责了! 就算在坐的有人心里不满,那肯定也没法反对这个提议。 不仅没人反对,还要口头上表示支持才行。 果然,正如侯定波所料,张文定开口就表示了支持:“对于这类严重的事件,一定要严肃追责,绝不姑息!” 这个话说得很笼统,并没有谈到到底应该谁来负责。 侯定波也没有看张文定,继续道:“我看啊,县里要马上成立一个调查小组,进驻木湾镇。” 张文定皱了皱眉头,道:“长林同志现在就在木湾镇,还是先等他的调查结果吧!” 已经有一个班子成员在木湾了,而且警察局的负责同志也过去了,你侯定波还要成立一个什么样的调查小组呢? 陈从水这时候接过话,语气沉稳地说道:“调查组肯定是要派的,但现在派过去,只会让事情更复杂。燃翼这个地方,民风彪悍,习武成风,而且由于地方穷,往前推二十年,好多年轻人都是出去打工的。一方面,到外地打工他们能够挣到钱,另一方面,跑到外地可以生孩子,躲计划生育!所以,这就形成了一个农村家家户户都孩子多的局面,宗族势力逐年抬头,这不仅仅只是木湾镇一个镇的问题,全县所有乡镇,都有这方面的隐患。啊,这个隐患,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它是有的历史渊源的,是属于历史遗留问题。现在这个问题有些显现了,我们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要考虑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要谨慎一些,要多方考虑,要以人为本,要从群众的实际利益出发,不能蛮干!” 洋洋洒洒一席,陈从话似乎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却把意思表达出来了——侯定波你要搞事,我们也不拦着你,但你要考虑清楚搞事情之后的后果,也要考虑清楚,这个事情,它是历史遗留问题! 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如果不搞出来,那就这么将就着过,还是能够过得下去的。但搞出来之后,后续的发展,就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了。 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一个,就是这事儿,它不是木湾一个镇独有的现象,它还是全县各乡镇都普遍存在的。 如果现在对木湾这个事情的处理,过于简单粗暴,那可能会起到一个反作用,让各乡镇以后在对待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怕担责任,然后处理问题的时候,就绕着责任走,形成更大的隐患。 所以,调查组可以派,但怎么派,什么时候派,派哪些人,这个都是需要认真考虑仔细斟酌的,不能说现在要派,就马上派! 陈从水这个话,表面上没有反对侯定波,但实际上,却是玩了一招很好的太极推手——把调查组给推得往后延期了。 甚于这个延期延到什么时候,那只能根据情况再看了。 侯定波被这个话一顶,心里真是一肚子的火了。 张文定压着我也就算了,你陈从水排名还在我后面呢,也想处处压我一头? 什么玩意儿! 只是,恼火归恼火,侯定波还没办法反驳陈从水这个话。 因为这一反驳,那到时候派人深查下去,真要搞出什么大的乱子,那责任就完全落到他侯定波的头上了。 这水是侯定波想要的结果! 这一刻,侯定波都有点心灰意冷了。 自己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张文定比一比力气呢,但现在张文定还没出手,就有要帮他冲锋陷阵了,而自己,此时在会上,竟然是如此的势单力薄。 唉,还是要尽快拉拢几个盟友才行啊! 只是,要拉拢盟友,也没那么容易。 几个重要的人物,现在手头都有项目在,都算是承过张文定的情,要把他们拉过来,谈何容易? 一瞬间,侯定波有过短暂的失神。 这失神被人众人看在眼里,都有点迷惑,侯老板这是要憋大招吗? 说实话,在坐的人中,虽然基本上在工作上都会支持张文定,但从内心为讲,他们其实也希望侯定波能够和张文定比力气的。 毕竟,县里的一切事务都是张文定一个人说了算,他们心里也不是很乐意啊。 跟着张文定能够得到利益,这确实很好,但是什么都要听张文定的,这让他们感觉自己心里有点空空落落的。 物质上满足了,精神上还差点意思啊! 现在,就看着侯定波的表演了,希望侯老板能够上演一出大戏。 只是,侯定波失神了一下,然后就回过了神,知道今天事不可为了。他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物,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但是,不调查了,这可以,但无论如何,也要趁着木湾这个事情,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最好是能够在人事问题上插一手——木湾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调整人事工作那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侯定波就开口了:“不过这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出了这样的事情,木湾的政务工作,都是不到位的,县府这边觉得,木湾要换个镇长!” 他不说那么多虚的,直接来实际的——换个镇长,新镇长由县府提名! 这话一落音,众人心中隐隐有些激动了起来,相互看了看,然后就都看向了张文定。 他们知道,张文定把刘浩调到木湾去,就是为了让刘浩去当镇长的,现在侯定波直接就要这个位置,嘿嘿,有好戏看了。 第979章 艰难的选择 这种人事问题由侯定波提出来,别的人就不好乱说话了,只能等着张文定开口。 张文定就把目光投向了负责组织工作的耿名臣,道:“组织部是什么意见?” 耿名臣是新上任的组织工作负责同志,对于这个问题,很是头疼。他其实是新来燃翼的人,跟张文定和侯定波都不是很熟,也没有彻底偏向哪一方。 说实话,耿名臣是真的想要让自己手上的权力能够再大一些,让自己的语语权再重一些,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侯定波能够跟张文定力抗的。只不过,他也明白,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侯定波暂时还抗衡不了张文定。 他心里愿意帮侯定波一把,但在行动上,却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他只能在心里对侯定波说一声抱歉了,嘴上很稳重地说道:“我们部里对适合的干部都有跟踪考察,看县委的需要,随时都可以作出最合适的调整。” 这个话,算是照顾到侯定波的面子了,没有直接说刘浩最合适代理镇长,可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看县委的需要。 是的,你们县府觉得木湾有必要换个镇长,你们有推荐的人选,我们也了解,但决定权还是在县委。 侯定波脸色铁青。 这特么的,真是憋屈啊! 这时候,侯定波再能忍,也觉得有些忍不住了。 “我觉得,木湾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木湾的班子,在工作上是有所欠缺的,主要同志是要负责任的。”侯定波这时候也顾不上许多了,忍不住开始说出了更强硬的话,“另外,镇长的人选,我建议,不从木湾现在的班子成员就地提拔,而是从县里另外考察!要派一个跟木湾没有什么瓜葛的同志过去,更方便开展工作。” “我们不能因为木湾出了一次事,就把木湾镇班子成员全部否定了吧?”吕万勋对侯定波是很不爽的,直接就怼了起来,“要这么干的话,那以后不止木湾了,恐怕各部门各乡镇的同志,都不敢用心工作了。啊,咱们不能搞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那一套!我们看问题,要辩证地看,不能一棍子打死一大片!” 侯定波还想说话的时候,张文定开口了:“大家都说说吧,都有什么想法?啊,开会嘛,集思广益,都说说,啊。” 现在这种时候,张文定肯定是要在坐的众人都开口说一说的。 不管有没有什么建设性的建议,但至少,你们要把态度都表现出来。 目前来讲,这是一个全新的班子配置,这几个月来,大家其实都还在磨合期,有些磨合得很不错了,但有些,还在继续磨合之中。 今天借着侯定波发难的机会,让班子中有别的心思的人,也把心思表露出来,这对以后的工作,是有好处的。 陈从水虽然跟吕万勋也不怎么对付,但这种时候,肯定还是选择了支持张文定,淡淡然道:“还是稳定为主吧,我提议就从木湾现有班子中提拔一个同志。” 这个话,虽然没明说,但意思也表达出来了——就刘浩吧。 这时候,肯定是要按大家的排名顺序来了。 排在班子第四位的是负责纪律工作的陈祥,他也是新来的,很不愿意卷入到大老板和二老板的斗争之中,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这边的工作呢,主要是负责被考察同志的审查工作,在这方面,我们会认真负责,会配合好组织部门的工作,至于具体的人选,这个我也不太了解,就不发表具体意见了。” 这个表态,就相当于弃权了——不管你们让谁上,我这儿只管我儿的审查工作,别的方面,保证不乱伸手。 排名第五的,是县府的二把手余世文。 当初,余世文跟张文定的关系是很好的,现在的关系也不差。只是,他现在是侯定波的副手,是协助侯定波负责县府日常工作的。 所以,在这种时候,余世文其实的处境,就是最难的了,他的选择,也是最难做的。 不支持张文定的话,别人会说他忘恩负义,当初他的工作,是得到了张文定大力支持的,并且,张文定在林业厅那个工作上,是给他放了权的,而且,在招商引资的工作上,也是对他放了大权的。 只要他现在对张文定不支持,那以后在县里,别人也不怎么敢和他合作了。甚至,他分管的那些部门负责人,也有可能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 可他如果不支持侯定波的话,那他以后在县府里的工作,也会处处受制。 谁叫他是协助侯定波工作的呢? 这种时候,余世文真的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出差呢?当然了,对于侯定波,他也有些怨气,你说你什么时候挑战张文定不好,偏偏要在这种时候? 张文定对木湾的重视程度,仅次于对手机项目的重视,你居然想插手木湾的工作,你以为你算老几啊? 怎么说你侯定波现在也是主政一方了,就那么没有忍耐力? 你就不知道徐徐图之吗? 先从不重要的部门,不重要的乡镇入手,一步步润物细无声,张老板也肯定不会对你太过于限制,现在好了,跳出来直接就要干成不可能的事情,还特么拖累我,真不知道上面怎么会把你放下来! 心里怨归怨,余世文也知道,今天自己必须要有一个鲜明的态度,必须要有所取舍才行。在这种时候,他没有办法像陈祥一样选择两不相帮。 毕竟,陈祥在在坐的这些要选择站队的人之中,最有独立性的一位了,有那个底气置身事外! 得罪了侯定波,以后的工作会很不顺心;得罪了张文定,那以后的工作根本就没法开展,并且,还会被全县的同志们鄙视! 两害相权取其轻! 余世文没有考虑太久,就很坚定地说话了:“我觉得刘浩同志还是很不错的,可以考虑一下,让他先代理木湾的镇长!” 既然这种时候要选择一方,那就选择干脆一点!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 现在,余世文就算是把这句俗话给真真切切地用行动给展示了出来。 有能力置身事外,那当然是最好的,没能力那么干的情况下,那站队就要坚决一点了,想要两边都讨好,那结果往往是两边都不讨好。 所以,余世文不仅仅支持了从木湾班子里就地提拔,甚至直接就点了刘浩的名,坚定不移地对张文定表示了支持。 听到余世文这个支持的话,侯定波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本来,在班子中,县府那边占的份量就不重,总共也就三个人,侯定波、余世文,再加上一个梅长林。现在梅长林去了木湾镇,开会的就他和余世文两个人,余世文这么旗帜鲜明的支持张文定,真的让侯定波彻底失望了。 侯定波知道,这次的进攻,自己是完败了。 其实,侯定波早就知道,自己现在是不可能从张文定手中虎口夺食的,他只是希望,通过自己在会上对张文定的挑战,让其余的班子成员对张文定不再那么忠心,可现在看来,效果没达到,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余世文这一个旗帜鲜明的反对,让他侯定波的威望彻底跌落尘埃了,也让张文定的威信更重了。 事情果然就像是余世文所想的那样,他完败了,后面的人发言,全都是一面倒的支持张文定。 吕万勋本为就已经表达了对张文定的支持之意,但这时候,还是忍不住又跳出来表态了一番,而且话说得很直接:“我支持世文同志的意见,刘浩可以考察一下,代镇长。” 耿名臣这时候也只能顺着这个话表态了:“如果大家都觉得刘浩同志合适,那我这边散会就安排考察吧。” 没办法,这时候也只能送佛送到西了。 钟华华笑着道:“我觉得刘浩同志工作能力不错,完全可以加加担子。” 梅长林没来开会,后面就轮到了负责统战工作的郭建华,点点头道:“刘浩同志可以考察考察。” 委办主任崔建勇就更不用说了,对张文定那是绝对支持的。 众人的意见都表达完了之后,侯定波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事已至此,再阴着脸也没什么用了,只能自己调节情绪,争取下次再找到更好的机会反击吧。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燃翼现在这个局面,他想要有所作为,面临的阻力不小,压力很大,任重道远啊! 张文定看了看众人,道:“既然大家都觉得刘浩可以考察,那名臣同志就辛苦一下。” 耿名臣立马点头称是。 张文定点了点头,又道:“这次木湾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不仅仅要看到政策方面的原因,对于木湾的警务工作,我们也要好好反思一下!” 众人一愣,张老板这是想借这个机会,对警察局对刀子了吗? 张文定没有让众人疑惑多久,直接就说出了目的:“木湾派出所的力量,还有待加强!木湾所的所长,是不是考虑一下高配?” 第980章 反对 一时之间,与会的人员都没搞明白张文定要干什么。 按说,现在张文定在县里差不多算是一言九鼎了,要管的人事工作多的是,完全没必要去关心一个派出所长的位置,特别还是乡镇的所长,并不是城区的。 并且,按一般的惯例来操作的话,这是警务系统内部的事儿,县警察局党委自己就能够作出决定的,完全轮不到现在这样高规格的会上来讨论啊! 这个……张老板你以前管工作,没管到这么具体的呀,今天是受啥刺激了? 至于说高配,嗯,估计问题就是出在高配上了。 看来,这个高配,还很有说道啊! 这是对今天侯定波一再挑衅的反击吗? 毕竟,今天侯定波挑衅得真是太过分,现在张文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人事问题,那给众人的感觉就是,你侯定波想要插手木湾镇长的人选,我现在连木湾的所长都不给你,木湾的一切事务,都由我张文定自己来定,不要你侯定波插手! 张文定本身肯定是没有这样的想法的,只不过这次实在是事有凑巧,搞成了这样,但架不住别人就是要往这方面想啊! 这个工作,是人事方面的工作,耿名臣只能接过这个话,道:“木湾的所长高配……这个是要警察局党委拟人选吗?” 张文定一看众人的神情,再听到耿名臣这个话,顿时明白众人就想歪了。 你们这些人啊,能不能不乱想? 张文定在心里哼了一声,解释了一句:“人选肯定是要警察局党委那边讨论的,我们今天就讨论一下,怎么高配。啊,木湾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跟木湾所的警力不足,也是有很大关系的。所以啊,木湾所的所长不仅仅要高配,甚至木湾所的警力,也要加强!” 说到这儿,张文定稍作停顿,放眼环视了一圈,然后又继续道:“鉴于木湾今后的发展,关系到木湾的森林保护,我觉得木湾有必要增设一个森林派出所。当然了,木湾也不是特别大的镇,派出所和森林派出所,就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吧!” 吕万勋这时候就接过话了:“班长这个提议很不错,我支持!木湾那边,两个所的编制,一个所的设置,这样既节约了办公场地,也能够给木湾所增加警力。啊,这个,到时候木湾所的所长,我看可以高配县警察局副局长和县森林警察局副局长。” 其他人一听,顿时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 真要这样高配成功了的话,那以后木湾所的一把手,在县里中层干部里,就是很有实力的一个人了,完全可以说是正科以下第一人! 只要有什么正科级的位置空出来,那县里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由这个人选来补充上来啊! 侯定波本来已经放弃了今天继续和张文定争锋的打算了,可是听到吕万勋这个提议,顿时忍不住火气又冒了出来,道:“这不符合程序吧?哪有这样高配的?” 吕万勋立马就怼了回去:“怎么不合程序了?现在森林公法检三家也都划到政法编制了,编制不再在林业系统,只是业务是还接受林业部门的指导,怎么就不能高配了?” 这个知,就只差直说,我吕万勋是全县政法系统的一哥,我说这么高配合适,那就是合适,定波同志你还是管好你县府那一摊子吧,别在人事工作上乱说话。 “一个所长,高配两个单位的副局长,这合适吗?”侯定波心里有火,但已经压住了,说出来的时候,似乎没了多少火气,更多的是理智,“派出所长在上级单位高配兼任,本来就已经是特殊情况了,这还兼任两个职务,会让别的同志怎么想?会让市里怎么看我们?知道的,会说我们县里对木湾相关工作的重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县里做事,已经不讲规矩了!这个事情,一旦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事后要返回,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个理由,倒还真是个理由啊! 虽然侯定波现在嘴里是一口一个县里,但实际上,话里话外,直接就指向了张文定。 你张文定要搞这样的高配方式,是不是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内幕啊? 张文定皱了皱眉。 侯定波反对的理由,倒也不能说完全没道理。 要高配的话,随便高配一个单位的副职,那也是可以的。 当然了,不管高配哪个单位的,另一个单位的工作,就会显得轻视一点了。 这个两块牌子,一套人马,但实际上的工作,却是两个方面都要顾到的——警务工作是日常,森林警务的工作,是重点。 张文定皱眉,不是对侯定波反对自己的提议而不高兴,他仅仅只是觉得,侯定波太没有大局观了,刚才的这个反对,有点为了反对而反对,并没有做到从工作实际出发。 现在对木湾镇来讲,一个强势的派出所长,对于以后工作是有益的,对于木湾的招商引资、对于木湾的开发、对于木湾的森林保持,都是有必要的。 毕竟,木湾的宗族势力,已经发展到打群加打死人的地步了,如果派出所的力量不强大起来,未来还不知道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呢。 只有让木湾镇的警务力量加强了,让木湾所的所长有了更大的自主性,在处理各种问题的时候,才能够当机立断,才能够具有强大的威慑性! 想着今后木湾的工作,在全县来讲,都是占据很重要份量的,张文定也就耐着性子,对侯定波又解释了一下:“木湾的工作,是今后县里工作的重中之重,木湾方方面面的工作,也不仅仅只是镇上的治安工作,更广阔的森林里,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现在,我是听到了一些传闻,还没有证实过。啊,就是说现在啊,很多乡镇里面,不少人没事干就喜欢进山打猎了。啊,万勋同志,有没有这个事儿?” 吕万勋马上接口了:“这个情况是有的,上个月,还抓了两个,他们打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被人举报了。现在取证已经完成,检察院方面,准备要提起公诉了。” “看来是无风不起浪啊!”张文定点点头,然后目光看向了侯定波,道,“定波同志才来不久,可能还不清楚,燃翼这边,不仅仅习武成风,打猎也是有老传统的。他们不仅仅到山上到处放夹子,还会自己制作弓箭,甚至是弩!这东西杀伤力特别大,很危险。除了弓弩,甚至不排除有些人还会自己造出来枪!啊,大家都知道,我刚来燃翼的时候,是被人拿枪追着打过的!” 侯定波脸上闪过一道迷茫的神色,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但不管怎么说,张文定身为班长,给他这么和风细雨的解释了,他这个副班长,也要有个回应:“这个事情我听说过,这方面的工作,我看要让警察局多排查一下,不要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了。” 张文定点点头,道:“这排查是要排查的,但县局目前肯定没有那么多的警力来做这个事情。啊,咱们现在能做的,能向市里争取的,就只有木湾这一个镇的警力加强了。木湾以后是要往旅游方面发展的,而且是探险旅游!总不能咱们搞这个探险旅游项目,人家旅客来了,在大自然面前没遇到危险,却今天这个人踩到了野兽夹子,明天那个人被弓弩射伤,那到时候就麻烦大了!” 这一下,侯定波听懂了。 不仅仅侯定波听懂了,甚至与会的众人,基本上都听懂了。 张文定说出来的,只是明面上的一个理由。 在这个明面上的理由背后,还有一个理由,让木湾所的所长高配两个单位的副职,显得很是合适。 这个背后的理由,就是便于开展工作。 木湾镇各村的村民,喜欢闹事的,喜欢搞宗族械斗的,在平时的治安或者刑事方面,很难搞到他们的证据,但如果把这方面的警务工作换个角度,用森林警察的业务角度来看呢? 直接就从打猎这上面入手,想要搞定几个人物,那线索和证据,可就多了去了啊! 而且这样干的话,也容易出其不意。 要跟这样根深蒂固的宗族势力斗争,并且还要压住甚至是瓦解,这个派出所长不仅仅需要高配,还需要更强的力量啊。 这不是一个容易干的工作,这需要智慧和县里强力的支持。 想通了这个原因之后,侯定波一下就泄气了。 这个理由太强大,再反对的话,就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了。 “班长考虑得很全面。”侯定波满心苦涩地说了一句,然后道,“这个事情,光我们县里讨论也没用,具体还要看市警察局那边的想法。” “市警察局那边的工作都容易做通,毕竟这对于他们警务系统来讲,是有好处的。”陈从水接过话,“我觉得最后,恐怕还要市里拍板。但市里估计不会那么轻松拍板,只要牵扯到编制问题,市里都会卡!” 第981章 认同感 陈从水这个话说得没错。 只要牵扯到编制问题,市里就会卡! 不卡没办法啊,不卡的话,今天你警务系统多要了编辑,明天检察系统是不是也要增加?那林业系统,国土系统呢? 说到工作量大,说到人员不足,哪个部门,哪个单位,都在叫苦,都在说自己这里差人那里差人。 不管是真的人员不足,还是假的人员不足,反正这个口子,真的不能乱开。 当然了,如果燃翼县里能够给望柏市足够的好处,那这个口子,开了也就开了。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市里的工作,到时候再说,咱们县里先定下来。”张文定看了一眼陈从水,然后问众人,“大家对这个事情,还有什么意见吗?” 意见是不可能有意见的,起码表面上是不可能有意见了。 这个议题,就这么定下来了。 当然了,这只是形成一个决议,最后肯定还要县警察局和县森林警察局两个单位打报告上来,然后县里再批准才行。 不过呢,县里已经有了决议,那两个部门打报告上来,肯定会动作很快的。 对于他们两个部门来讲,这事儿也是有好处的——两个单位都可以塞点人进去了。 这个工作,说起来,也还是一个专业性比较强的工作,从别的部门调过去,在工作方面,也不太好容易上手。 至于市里会不会批准,这个嘛,张文定也是有两手打算的。 如果市里批准了,那肯定最好,如果市里不批准,那就把人员按编制外的来操作,合同制警察,辅警,或者联防队员都行,只要架子拉起来了,实际效果出来了,市里总归是要认的。 一切,还要看效果。 没效果,挨批评的可能性很大;出效果了,那都是有眼光有魄力,是改革的急先锋。 …… 临时的会议,本来只是讨论舆论工作的处理办法,但现在却临时形成了两个决议,出乎众人预料的同时,让也众人感觉到,燃翼县目前的情况,还是相当稳定的。 张文定在燃翼的权威,依然如故。 舆论方面的工作,由钟华华具体去操作了。 这个事情,张文定会管,但不可能会去具体的管。在这方面,他并不比钟华华更有优势。 他张文定要管的事情多着呢,一天到晚忙得晕头转向,可没那么多时间用在这一件事情上面。 不过,他不想为这个事情多费心,但消息,还是会时不时地传到他耳朵里的。 有些是消息通过郭豪的嘴来传递的,有些消息,却是直接打到他电话上的,也有些消息,是当面汇报给他的。 两个小时之后,钟华华就找到张文定,当面汇报着:“班长,目前的情况,大的消息层面,已经控制住了舆情的进一步扩散,另外,除了我们找的公关公司之外,也有些网络大v主动帮我们说话了,对于宗族势力械斗的情况,他们也是很反感的。”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还是很开心的。 “有网络大v主动帮我们说话,这就证明我们的工作是深入人心的。”张文定点点头,道,“宣传方面的工作,自从你过来之后啊,我算是轻松了一大截呀!” “我这都是沾了你的光啊。”钟华华是很会说话的,“要不是你早早地干出了实实在在的成绩,让县里的干部群众都信任你,都对县里的工作很支持,我就算是说出花,别人也不相信啊!” “哈哈,都是同志们齐心协力,你不要光说我。”张文定摆摆手,道,“我们的工作取得了一起成绩,但也不能骄傲,工作之中,肯定还是存在不足之处的。啊,要允许群众提意见,当然,干得好的地方,我们也经得起表扬!” 钟华华就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个我明白。其实这次帮我们说话的网络大v中,就有一个对我们的工作提出了意见,但更多的是对我们工作的肯定。这个网络大v,目前算是名气挺大的一个了,经常针对时事作一些评论,一搬都是批评为主,倒是对我们县里,难得地进行了肯定呀!而且我看他过他这次的这篇文章,他对我们县里还很关注呢,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才关注,而是关注了很久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倒是很意外了。 居然有个网络大v对燃翼县很关注,这是什么情况? 张文定来了点兴趣,道:“呃,你详细说说,怎么个情况?” 钟华华道:“这个网络大v,名字叫‘不为五斗米折腰’,不知道班长你听说过没有?” 是他啊! 张文定这一下想起来了,这个人呢,以前打过交道。 这个交道,还是张文定主动和人家打的。 要说主动,也不完全恰当。 当初,赵佩华给县里的工作添乱,又有潘小荣的事情在那儿摆着,张文定在和石三勇请教从警务上操作的时候,石三勇推荐了那个“不为五斗米折腰”,让他从舆论上解决。 最终,那个“不为五斗米折腰”来了燃翼,还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呢。 想不到,那家伙现在还关注着燃翼,并且,这次还帮燃翼说话了。 也不知道他帮燃翼说话,是因为有一份香火情在,还是真的觉得燃翼还可以。张文定没看他的那篇文章,也无从评判他的立场和出发点。 “是这个人啊。”张文定一瞬间就收回了思绪,笑着道,“这个人,以前来过我们县里,我们打过交道。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方式,有时候不够全面,但总体来讲,是个顾大局,明事理的人。啊,他以前对我们的工作也提出过批评,但最终,还是对我们的工作作出了肯定。” “难怪呢。”钟华华也笑了,“我看他在文章里写的意思,是说以前到我们县里采访过一个事件,当时对县里的处理,感到满意。并且,他也说了,任何工作,都有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也相信我们县里会把各种问题一步步处理好,相信世界会越来越美好。对这样的人,班长,我有个想法。” 张文定问:“什么想法?” 张文定就知道,钟华华跑过来汇报情况,并且专门提到了这个“不为五斗米折腰”,肯定不仅仅只是为了求表扬,一定还有些事情的。 果然,这时候就想提要求了。 不过,张文定对于有能力的人,一向都比较宽容。 有要求,可以提嘛。 钟华华看了张文定一眼,沉吟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我呢,想和他联系一下,然后呢,通过他,再联系上别的网络名人,再之后呢,咱们县里,可以搞一个跟他们这些网络知名人物相关的活动……这个活动的主要邀请人员,就是这些知名的网络大v,咱们和他们搞好关系了,以后不管是帮我们县里宣传,还是有什么事情要用到他们的时候,都会容易一些。现在这个时代,已经进入网络时代了,网络方面的宣传力度和舆论影响,比传统媒体还要大。” “你说的这个,道理我明白。”张文定苦笑了一下,道,“但问题是,搞这样的活动,一来,要钱;二来,要他们愿意。这两方面,可都不容易啊!” 要钱肯定是没钱的,县里真是太穷了,花不起这个钱。 虽说请人过来玩,并不要多少钱,但如果花费太少,让那些网络名人玩得不爽,那不仅达不到效果,说不定还会起到反作用,让他们觉得县里太小气,从而对县里心生怨念,产生反感情绪,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另外,那些网络大v们,说实话,人家来钱的路子多着呢,并不稀罕你县里组织的一次活动,你县里给他们一点好处,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呢。 “钱的问题,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钟华华笑着道,“你能够把燃翼从一个穷县搞到现在这个样子,我从来都不会怀疑你找钱的能力!不过,这个第二点,倒确实是个问题,想要让他们过来,得有些让他们愿意过来的理由才行。咱们不可能跟他们说,只要来的都一个人给多少钱的红包吧?先不说他们看不看得上这点钱,就说咱们也不能做出这么落人口实的事啊。” 张文定摇摇头:“他们需要的不是钱,最起码不是政府给他们的钱。他们来钱的路子多着呢,不可能拿这个钱的。不过,除了钱,我觉得他们有更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钟华华问。 “认同感。”张文定笑着道,“他们需要的是认同感。他们在网上搞风搞雨,一方面是因为这样会有名气,有了名气就容易来钱;另一方面,也是很享受那种受人认同,受人重视的感觉。现在来看的话,他们在网络上,得到了一部分认同感,但他们还需要一个官方的认同感!” 这个话一说出来,张文定自己心里涌起了一阵明悟。 为什么那个“不为五斗米折腰”这次主动帮燃翼说话?燃翼县里的工作做得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个“不为五斗米折腰”和燃翼县合作过一次,这一次,也是希望借着这份香火情,得到一个官方的认同感。 当然了,一个县里的认同感,太弱了点,如果级别到了省一级,或者更高一些的话,那吸引力可就大了啊! 第982章 自己感受一下 钟华华愣了一两秒,然后吐出两个字:“招安?”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俩字能随便用吗?”张文定没好气地说道,“现在除了中东和非洲,基本上都是稳定的社会结构,什么招安不招安的。咱们这是提高他们的认同感,社会认同感!” 钟华华也意识到自己的比喻不正确,马上点头道:“对对对,是社会认同感。不过,这个事情,如果光我们县里出面的话,他们估计也看不上吧?” “就按你的思路,可以按一个活动。”张文定边思考边缓缓说道,“这个活动,可以冠一个省里的名号,只要我们的方案出彩,活动有由头,相信省里不会拒绝。如果能够有上面部委出面,那就更好了。我们县里,只是承办,不是主办,但要办成我们县里的活动,肯定是要一直承办,而不仅仅只是承办这一届。你就从这方面,多动动脑筋。” 钟华华点点头:“行,我看看具体怎么弄。” “嗯,不要急,这个事情反正你记着就行,今年之类办成都可以。”张文定这了个时间,没太逼钟华华,但也没完全放任。 听到这个话,钟华华心里也是很苦逼了。 她过来,本来只是想搞一个小点的活动,并且尽快搞出来。 只要搞出来了,那就是她的工作成绩啊。 现在倒好,张文定对小活动没多少兴趣,想要搞大的活动,要搞大新闻,这就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搞出来的了。 最主要的是,要搞大的活动,那这个活动性质和内容,以及活动的核心,都需要有特色有看点,不然的话,省里凭什么让你用名头?更别提更上面的部委了! 从张文定办公室出来,钟华华还在考虑,这活动的主题,用什么好呢?主题用得好了,高大上了,有特色了,不管是拉赞助还是邀请嘉宾都会很容易,反之的话,就都很难了啊! 张文定依然是老样子,任务布置下去,具体的事务就不管了,由着钟华华去折腾。 他这个一把手,管好大方向就行了。 不过,他也在想着,是不是要给“不为五斗米折腰”打个电话呢? 还没等他决定下来打不打这个电话,黄欣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的手机,快要下线了。” “这么快?”张文定惊喜了一下下,他还以为手机项目那边,工厂还没完全建好呢。 “对的,就是这么快,现在什么时代了呀?讲究的就是效率!”黄欣黛应该是心情不错,声音中都透出了欢快,“我们万物公司这次出的手机,是道生系列的手机,主打性价比,面向主要是学生和打工群体,之后,万物系列的商务机也会出现。怎么样,第一批手机出来,县里是不是采购一点?当成工作用机。” 工作用机? 这是个什么东西? 张文定花了一秒钟才把这个理解了这四个字要表达的意思。 现在各单位都有不少工作用机,这是工作需要,有些一个人甚至有几个手机,每个手机对应不同的工作需要。 这种工作用机,大部分都是中低端机,刷得了微博,聊得来微信就可以了,再多一个抠抠也就齐活了——干工作可不是让你玩游戏的。 一般的工作群,有微信群和抠抠群就差不多能够解决了。 微博的话,基本上还是用来看各种信息,以及发布一些官方的情况,主要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操作的。 这样的工作用机,需要量是很大的,而黄欣黛现在说这个话,自然是想推销他们万物公司的道生系列手机了。 反正道生系列的手机,学生和打工族可以用,那用来做一些低端的办公,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平常的办公需求,还没学生们的需求高呢。 只从手机的配置上来讲,黄欣黛想做这一块的生意,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这样的生意,肯定不能只从手机的配置上来讲——张文定这会儿连道生系列手机的具体配置是啥样的都不知道呢。 尽管张文定自己在手机项目里投了大钱,也是大股东,但实际上,他总是会忘记自己这个股东的身份,总觉得万物公司是黄欣黛和武云的,最多再加上她们俩拉过来的创始团队,而跟他张文定没多大关系。 “县里才多大点市场?”张文定对于让县里各单位采购道生系列手机没有多大的兴趣,但也不会直愣愣地拒绝,“再说了,你们那个样机都没出来,到底配置怎么样,实际使用的时候,硬件之间的配合,系统和软件的优化,这些情况都没人试过,哪个单位也不会贸然采购啊!” 黄欣黛对张文定的态度是有心理准备的。 虽然大家都是股东,但黄欣黛明白,张文定对于万物公司的投资,实际上只是因为和武云同门的关系,想帮武云宏道,对于赚钱不赚钱,其实并不怎么在乎。 说起来,张文定那笔钱虽然多,可张文定连数字都没见到过,一切都是武云操作的,就算是注册离岸公司,张文定了没有出过面。 这笔钱,毕竟是他师父留下来的,不是他自己拼命挣回来的,颇有点崽卖爷田不心疼的感觉。 反正一句话,他对这笔钱真的没太大的感觉。 甚至他师父留给他在海外的那些不动产,他也没多少感觉——没有真正的拥有过,他对这些东西的感觉就不强烈。 当然了,这也跟他从小接受道家文化熏陶有关。 道家思想包罗万象,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对所有的事物都不怎么在意。 武云要宏道,其实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吴长顺的原因。 毕竟,她虽然觉得吴长顺没有可能没死,可事实上,她并没有真正见到吴长顺,在心里,对于武长顺还是有一份内疚的——她觉得是她连累了吴长顺,或者说她觉得吴长顺是被她害死的。 所以,她要宏道。 只是,张文定毕竟和武云不一样,张文定心里的宏道,却是在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他的心里,公家的利益,人民群众的利益,比起万物公司的股东利益,那自然是要重得多的。 所以,他不想让各单位去买万物公司道生系列手机当工作用机。 这个情况,黄欣黛在心里是有预料的,所以,她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劝说:“我们万物公司这个手机项目,现在是燃翼最大的项目吧?” 这个没办法否认,张文定很痛快地承认了:“这个确实,还是要感谢你们来县里投资啊。” 黄欣黛继续说道:“我们公司给县里创造了大量的就业岗位,也创造了不小的利税吧。就算现在有减免,但那也只是国税方面减免得大,至少在地税上,公司员工的个人所得税,每个月都给地税交了不少,这笔钱,也是你们县里的财政收入啊!” 张文定苦笑道:“你不能因为给县里创造了利税,就要县里下文件统一买你的产品吧?这是两码事啊!” “这怎么是两码事?”黄欣黛冷哼一声,“别说我们全市全省的区县了,你到全国去看看,不管哪个区县,只要是区县里的大企业的产品,别说县里要定点采购,有些,甚至还会被区县定为当地特产呢,这是地方上对待大投资商应有的态度,你别说县里不准备支持我们呀。” 这个话,说得张文定顿时就没办法反驳了。 是的,黄欣黛的这个说法,张文定其实是知道的。 虽然这个情况,没有任何的硬性规定,但很多地方,不说所有地区都这么干吧,但真的有很大一部分地区,是这么干的。 反正有些必须要买的东西,只要能用,在哪儿买不是买啊? 你县里都不支持县里自己的产品,这不是打击投资商的积极性吗? 这个理由,真的太强大了,张文定脑子里转了很多转,一时之间,硬是没办法想到一个最合适的拒绝的话。 黄欣黛没有让张文定太为难,马上又说道:“虽然说是让县里采购我们的手机当工作用机,但实际上,我们对县里和对外面肯定是不一样的。对县里给我们的政策,我们是非常感谢的,所以这一批给县里的工作用机,是买一送一。” 哦,这个就相当于五折了。 这个折扣,比起各单位自行采购工作用机,那真是便宜太多了。 毕竟,各单位自行采购的话,说实话,那价格,有时候比市场价还高一点,更别说打折了。 想到这个,张文定态度就有点松动了:“你们的手机质量怎么样啊?别买来之后三天两头就坏了。” 黄欣黛道:“这个你放心,我们的试验机其实都出来了,这样吧,我今天晚上带一台回家,你今天晚上到我家里来,自己感受一下。” 感受手机什么的,张文定没啥兴趣。 他要管的事情多着呢,哪有心思专门去试一个手机好不好用啊! 不过,晚上去黄老师家里,嗯,这个可以去,必须要去! 第983章 这个忙不好帮 “好,那我晚上去你家。”张文定笑着接过话,“不过,我晚上去你家了,可不仅仅只是感受手机啊。” 对于这样的话,黄欣黛接起来是毫无压力的,装作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笑着道:“难道你还想要给你做饭吃?” 张文定道:“如果你想一展厨艺,那我是没意见的。” “你给我一展厨艺还差不多。”黄欣黛道,“不过,饭没有吃的,但酒还是有喝的,茶也有,到了我家里,还不是什么都由着你呀。” 张文定就感觉有点吃不消了。 自己这个黄老师,怎么现在说话风格跟苗玉珊差不多了,一句话总是能够让人理解出好几种意思来,一不小心就会想歪了。 心里有点小激动,张文定嘴上还是稳得住的:“嗯,那行,晚上见。” “嗯嗯,晚上见。”黄欣黛很温柔地关心了一句,“别太累了,要不然晚上没精力。” 要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老师,张文定真想说她一声妖精。 这种成熟端庄又气质高雅的漂亮女人,用这样的语气关心人,真是要人命啊! 哼,今天晚上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精力! 学生不发威,你不知道什么叫青出于蓝胜于蓝。 …… 下班后,张文定就在食堂吃的晚饭。 食堂晚饭人很少,不像中午那么多,菜倒是比中午要精致许多。 说实话,张文定现在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并不多,但也并不算特别少。若非必要,他现在是不怎么愿意和别人在外面吃饭了,但很多时候,因为工作或者人情的需要,还必须要各种宴请和被宴请。 与那种宴请的酒席相比,他更喜欢在食堂里安静地吃点饭。 食堂吃饭,其实是一种福利,伙食一般比自己在家里弄得还要好,但许多人晚上还是习惯于回家吃饭。张文定吃着吃着,就在考虑,这部分福利,有些人晚上享受到了,有些人晚上没享受到,办公室没有一个相对公平的制度? 这个问题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毕竟这个问题,甚至都轮不到委办主任过问,有个副主任定下来规矩就可以了,而且,想必他们会弄出来一个大家都能够接受的方案。 要不然的话,估计早就有人不满意要闹意见了。 这个事情,他不会过问,他只是突然想到这个事情,然后想到了公平二字。 有些时候,公平二字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说绝对的公平,就算是相对公平,有时候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很难达成。 但不能因为很难达成,就不去做。 有些工作,注定在短时间之间是没办法做到公平的,这需要一个发展的过程。 这思维一发散,张文定好半天才收回来,然后感觉自己的心境有了点变化,甚至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自己一心为公,处处想着县里的利益,这对于那些投资商来说,公平不公平呢? 带着这样的一个念头,张文定回到了办公室,还有些工作要继续,有些文件要处理。 又工作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张文定拿起手机,正准备给黄欣黛打个电话问一下她到家了没,手机却响了起来。 屏幕上有名字,来电显示为孟紫萱。 顺手接通了电话,张文定就语气温和地打了声招呼:“孟总啊!” 孟紫萱的语气颇为轻松,但还是保持着对张文定的尊重:“领导,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商人们都知道,只要不是深夜,在和张文定这样的领导打招呼的时候,都不必要用打扰休息这样的话,直接说打扰工作更合适,也会让听的人更满意——这表明在别人眼里,他是非常认真的在工作的,可以说是废寝忘食。 “我的工作就是为你们服务。”张文定的回答是很标准的,然后又透出了一点点的关心,“有什么事,你说。”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见个面。”孟紫萱说了自己的事情,又加了一句,“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 她没有说具体多少分钟,估计这个见面的时候也不会特别短。 张文定考虑了两秒,道:“那你马上过来,我在办公室。” 他没有给她请吃饭或者喝茶的机会,有事就在办公室里谈吧,这样比较节约时间。毕竟,今天晚上,他和黄老师有约了呢。 只是,今天见还是要见一见孟紫萱的,毕竟早前人家就打了电话,说是有事要找他帮忙的,他如果拒绝不见的话,倒显得不想帮忙了。 孟紫萱是什么时候预约的来着?又是预约的哪一天见面来着?是预约的吃饭还是喝茶来着? 张文定感觉自己只是有一个糊涂的印象,竟然完全记不起来了。 唉,这天天忙来忙去的,什么重要的工作行程都有秘书记着,自己这脑子里,竟然越来越存不住东西了。 不管了,既然她这时候打电话来了,那就现在见一下吧,不然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是自己到燃翼后拉来的第一个大投资,情分不一样,能帮的,还是要顺手帮一把。 结束了这个电话之后,张文定就给黄欣黛打他电话,也没问她到没到家,只说自己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过去。 …… 孟紫萱来得很快,进门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看上去无论是气色还是精神,都是挺不错的。 “领导这时候还没下班啊,工作是干不完的,你要多注意休息啊。”一见面,孟紫萱就笑着说道,“你这为了燃翼的发展,下班了还在工作,燃翼的干部群众是满意了,但玲姐可就要心疼了啊!” 张文定还真的不知道孟紫萱和武玲谁大谁小,不过她要叫武玲叫姐,那是从地位上叫的,与年龄无关。 这个话,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总归是属于好听的话。 好听的话,人人都爱听嘛,后面的谈话,气氛才能够好起来。 “孟总来了,请坐。”张文定站了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下,“今天事情比较多,你有什么事呢,就直接说,咱们之间,也不用客套。” 这个话,孟紫萱肯定是不会完全当真的,但既然张文定说事情多,那肯定是不想浪费时间了。 毕竟,今天木湾发生的事儿,孟紫萱也听说过,觉得张文定这时候恐怕真在头疼。 “是这样,公司有个事情,我想向你汇报一下,同时呢,这方面也需要县里的帮忙。”孟紫萱想了想,就直接说出来了,“咱们公司在燃翼的投资,还想继续加大。对制药厂和中草基地,都要扩大规模。” 这个你不需要找上我吧,直接跟县府谈不就行了吗?张文定心里有点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你们公司能够发展得更好,我们县里肯定是要支持的。” “县里支持就好啊。”孟紫萱感叹道,“想要发展得好,还是要上市。” “嗯,企业上市确实有利于发展……”张文定也顺着她的话感慨了一句,然后猛然停住,看着她,扬了扬眉毛,道,“你说上市?县里的药业公司上市?” “对,上市。”孟紫萱点了点头,两眼直盯着张文定,很肯定地说道,“我们公司需要上市,上市之后,公司可以更好的发展。” 上市啊…… 张文定虽然知道很多公司从创立之初,就在谋划着上市,但是真正能够上市的,并不多。至于像燃翼这样的县城嘛,张文定还真没想过在他的任期之内,县里会不会有公司能够上市。 孟紫萱刚才这个话,给他打开了一扇新大门。 穷县里,也有可能出现上市公司哦! 只要县里有一家公司上市了,那就是他张文定天大的成绩啊! 把辖地之内的公司弄上市,比招商引资的成绩大多了。 当然,把一个公司弄上市,也比单纯的招商引资难度大多了。毕竟,招商引资,只要把投资商谈下来就可以了,但上市不一样,那需要各种各样的资质,还有各种严格的审批,不仅仅需要公司本身有实力,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耗。 “你们集团下面,应该有不少上市公司吧?”张文定收起心里那些念头,迎着孟紫萱的目光,道,“这方面的工作,你们应该很有经验啊。” “经验是有。”孟紫萱道,“而且我们最大的经验就是,企业上市,地方上帮忙是很重要的。光靠我们自己,上市的难度会很大很大,但有地方上帮忙,很多审批,会容易一些。” 张文定对这方面的工作,还真的是门外汉,并不怎么了解。 他皱了皱眉头,道:“这个,别说我们县里了,就算是市里,在证监会都不够看吧?起码要省里出面他们才会给面子吧?” “这个其实不讲究级别对等。”孟紫萱摇摇头,“主要是需要有县里出面,县里可以帮我们要政策,有了政策,我们的规模就可以更大,数据上也会很好看。” 这个话,说得有点模糊,张文定想了想,还是没想透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皱了皱眉,很直接地问道:“你这是想要县里给你们背书?” 第984章 你为什么不问她? 孟紫萱多少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想县里对我们多一些支持。” 张文定抬了抬眼睛,这意思还不就是让县里背书啊! 啧,这种事情,还没有过先例,张文定虽然知道这事儿弄好了之后,对于县里来讲,是非常大的成绩,但是也不可能马上就答应了她。 身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遇到这种重大的事情,偏偏又是自己不懂的领域,当然得咨询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 好在,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办成的,不急。 “县里能够支持的,肯定会给予支持。”张文定斟酌了一下用词,缓缓地说道,“不怕你笑话,我还没经历过公司上市的相关工作,对这方面,还不太懂。啊,你们公司对这方面,是内行,我是个外行。你们啊,把要准备的都准备好,到时候,咱们再详细讨论。” 孟紫萱这次过来,其实还是想要看到张文定来一个热烈的回应的。 毕竟,以她以往的经验来看,地方对于辖区内的公司上市,都是特别积极的,从一二把手到分管领导,都相当有热情。 可是张文定,虽然对这个事情表示出了一些兴趣,但兴趣却并不浓烈,甚至连更进一步的深入讨论都不肯马上做出,而且还准备送客了。 这个表现,跟孟紫萱以往的经验不相符合。 不过,她毕竟也是沉得住气的人,笑着点头道:“那我就代表公司和公司员工,感谢您和县里对我们的支持,我们一定会把本职工作做好,也会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好,随时听从您和县里的号召。” 这套话说得真是顺口。 张文定点点头:“那就这样,你们抓紧时间做准备,我也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现在的张文定,在县里说话那是相当有影响力的,但正因为达到了这种程度,所以在自己不懂的领域,他可以装懂,也可以直言不懂,直言自己要学习。 这样的态度,是一个谦虚的态度,显得他不自大。 孟紫萱有点遗憾,却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来,站起身道:“行,那我就回去叫他们马上准备,打扰您了啊!” “为你们服务,就是我的工作嘛。”张文定起身相送,“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 等孟紫萱出门之后,张文定本来想给武玲打个电话问一下这里面的道道,但转念一想,还是先不打电话了。 自己先从别的渠道了解一下相关的情况再说。 毕竟,现在要准备去黄欣黛那里了,而黄欣黛对这种事情,就算不如武玲那么精通,想必也是有着一些独到的见解的。 到黄欣黛家里的时候,黄欣黛还看了看手表,然后笑吟吟地说道:“你不是说要一个多小时才过来的吗?怎么来得这么早?” “本来还有点事的,但我怕你等急了,就早点过来。”张文定哄人的话那是张嘴就来,“而且,我也特别想见你了。” 听到张文定这种平平淡淡的甜言蜜语,黄欣黛心里还是挺高兴的,白了他一眼,道:“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还这么油嘴滑舌……” “我这明明是在讨你欢心,你居然这么评价我。”张文定露出一个委屈的眼神,“太伤心了,我被你伤得心都痛了,你今天晚上要好好补偿我!” 黄欣黛引着他往里面走,嘴里轻声道:“你想怎么补偿呢?” 张文定顺着杆子道:“我想怎么补偿都行吗?” 黄欣黛停下脚步,扭头给了他两个字:“你猜!” 听到这两个字,张文定就基本确定了,今天晚上,如果不出意外,那自己极有可能,就不用回去了,可以就在这儿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这是自己的老师啊,是自己大学时候暗恋的女神啊! “猜我就不猜了。”张文定到沙发上坐下,笑着道,“反正我是学生,我有不讲理的资格,你是老师,哄好我就行了。” “这就是你的尊师重道吗?”黄欣黛在他身边坐下,但相隔不超过五十厘米,在这种只有两个人坐的大沙发上,显得颇为亲近。 “这是我对老师的爱啊。”张文定一扭头,就直直地盯着黄欣黛的眼睛看。 这二人都是成年人了,而且,都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这么目光对视的时候,其实心底知道如果发生了什么的话,那都是自愿的。可也正因为心里什么都知道,就总感觉有那么点不对味。 黄欣黛移开目光,笑了笑:“如果我和你一样大就好了。” 张文定知道她心里那一关不好过。 他明白,如果自己强硬一些,她也不会太拒绝,但心里恐怕还是会有些遗憾的。可如果就这么一直心里明白,行动却跟不上,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或许,她有可能不想要孩子了呢? 张文定脑子里胡乱地想着,嘴里道:“要不,咱们喝点酒吧。正好边喝边聊,我还有点事儿,要向你请教呢。” “嗯,那就喝点吧。”黄欣黛起身,去开酒。 二人喝的是红酒,度数不高,不容易醉,但却很能够调动起来情绪。 碰杯喝了一口之后,黄欣黛问他:“你想问什么?” 本来张文定是想问他关于公司上市的相关情况的,可是脑子里突然想到了自己过来的理由,那才是正事呢。 “你们的手机呢?”张文定道,“你不是说样机已经出来了吗?我看看性能怎么样,好不好用。” “不是样机,是试验机。”黄欣黛再次起身,找出手机,递给张文定,“你自己试过了,性能还是很不错的,最主要是性价比很高。” 性价比高,这个性能基本上就只能用不错来形容了,跟好字可能还有点差距。 张文定接过手机,看了看,样式还是挺不错的。 黄欣黛道:“手机里装了卡,没有锁屏图案和密码,你直接开。” 张文定划开手机,开始点开里面的软件,大致上试了试,可能因为是新机的原因,很是顺畅。游戏什么的,张文定就没打开了。 他平时根本就没时间玩游戏,现在打开游戏也不知道怎么测试。 只要一般常用的软件能用,基本功能满足,就可以了。 “感觉还不错。”张文定笑着放下了手机,“我真的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把手机做出来了,这速度真的快。” “真正的上市还要几个月。”黄欣黛笑着道,“现在这个只是试验室里的产品,但能够确定,已经可以开始量产了,各种调试都已经完成。我现在就是天天操心这个销售的问题,我们毕竟才开始做,销售渠道方面还是很薄弱。” “慢慢来吧,这个急也急不来的。”张文定对这方面也不太懂,只能这么开解。 手机的销售渠道,各大厂商都不一样。 对这一点,黄欣黛也明白。 老手机品牌,都有自己的渠道,新品牌,除了大米手机搞的网上饥饿营销取得不错的效果之外,别的牌子,目前还并没有大的成功。 而大米能够在网上饥饿营销成功,别人却是学不来的。 因为大米的创始人,一直就在网络上玩啊,人家在网上创业多少次了,跟各位网各大佬都是有关系的,这个优势,可没几个人有。 “嗯嗯,一步一步走吧。”黄欣黛点点头,举起杯,道,“国内的要一步一步走,国外的,我们就要走大步了!” 征伐国外手机市场的调子,张文定是知道的,但具体的操作,却并不太懂。 当然了,也不要太懂,这种专业的事情,就由着黄欣黛和武云,带领那些专业的人去做吧。 反正大策略是以低价手机去抢占那些小国的市场,以量多取胜,最主要还能够创汇! 这个创汇,到时候可不仅仅只是一点点外汇了。 一个县里的创业,能够大量创汇,那也是一个大成绩。 想到成绩,张文定还是把自己心里惦记着的事情问了出来:“你对公司上市的操作熟不熟?” “公司上市?”黄欣黛有点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想我们把公司弄上市?我们这样的公司,就算要上市,估计也是去海外了。最主要的,规模没上去之前,很难上市,我们目前也没有上市的打算啊!你这个步子,是不是有些大了?” 张文定明白,黄欣黛这是在劝他,不要步子太大了,免得扯着蛋。 “我不是要你上市。”张文定摆摆手,道,“是孟紫萱,她想把县里的药厂上市。” “药厂啊……”黄欣黛想了想,道,“药厂只要规模大,上市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这种事情,你问你老婆不就得了,她对这方面最懂了。” 张文定喝了口酒,放下酒杯,然后猛地一下凑到了黄欣黛面前,嘴几乎凑到了她的嘴边,道:“我就是要你……说!” 黄欣黛顿时心跳加速,脸突然就红了,呼吸都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你……你退一点。” 张文定没有退,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第985章 太不公平 黄欣黛的身子猛然之间僵了一下,但却没有拒绝,在一秒钟之后,就顺势依偎在了张文定怀里。 张文定伏下头,就想吻她。 “就这么抱一会儿吧。”黄欣黛头低了一下,躲开这一吻,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张文定明白,她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呢。 这种情况下,硬要去吻她,那也是没问题的。 但既然她都有这个心思了,倒也不急着这么操作了,能够慢慢的培养感情,那不比什么都好? 反正大家又不急着明天就要生孩子。 温情难得啊! “读大学的时候,几乎是天天都想着,如果能够这么抱着你就好了。”张文定没再急着去亲她了,就这么温情地抱着,语带感慨,“没想到,竟然有梦想成真的一天。” 黄欣黛这才看了他一眼,柔声道:“你读书的时候还真暗恋过我啊?” “当然啊。”张文定道,“我都暗恋你那么久了,你居然还怀疑我。” “也不是怀疑,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黄欣黛道,“我当时比你可大多了,再说了,学校里那么年轻的小女孩,你干嘛要暗恋一个老师啊?” 张文定道:“因为老师漂亮,因为老师气质好,反正在我眼里,甚至在我们男生们看来,那些女同学,不管是学姐还是学妹,都没你有气质有魅力。” 这管这话是真是假,黄欣黛听着都特别受用。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听赞美的话。 这点情商,张文定是不缺的。 “哼,就你这张嘴,这么会说话,在学校里的时候,肯定没少祸祸那些小姑娘。”黄欣黛嘴里说着这样的话,但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在学校的时候,一门心思暗恋着你,哪有心思招惹那些女同学?”张文定一本正经的辩解了一句,然后为了增加自己这个话的信任度,半是感慨半是怀念地说道,“那时候年轻啊,对爱情是怀着很崇高的信念的,觉得自己喜欢一个人了,就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读书时候的感情啊,还真是纯真。” “你这个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从学校毕业之后,步入社会,你对爱情就没有崇高的依赖了?”黄欣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就开始用你这张巧嘴,到处去哄女孩子了?” 这个问题,不等张文定回答,黄欣黛又马上自己说出了答案:“肯定是这样的,你还不止哄女孩子,还喜欢哄姐姐呢……咯咯咯……” 这一笑,黄欣黛足足五秒钟之后才停下来。 张文定知道她笑的是什么。 他跟徐莹之间的关系,虽然对别人都没承认过,但只要跟他走得近的人,就没有不怀疑的。甚至,武云还差点抓到证据呢。 这种事情,其实也不需要什么证据。 张文定相信,黄欣黛对他和徐莹之间的关系,肯定是一清二楚的。 除了徐莹之外,还有武玲,这个所有人都知道,毕竟他和武玲结了婚的。 先有徐莹,再有武玲,黄欣黛说他毕业步入社会之后哄姐姐,还真没错。 对这一点,张文定还是能够勇于承认的:“没办法,自从在学校里暗恋你之后,我后就一直觉得成熟的女人最有魅力,总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和你相似,或者说相近的。” “你这说得我都当真了。”黄欣黛叹了口气,“就凭你这么会说话,我感觉我总有一天要被你吃了。” “什么总有一天啊,今天晚上就要被我吃了。”张文定笑着道,“你看,白天上班也挺累的,要不,我们赶紧洗澡休息吧。” 黄欣黛就伸手指了指前方的酒杯,道:“我本来还想喝点酒,喝多了之后胆子大一些,没想到,你就这么直接……” “我暗恋你那么多年了,现在也不能再继续暗恋下去了吧?”张文定一脸的无奈,“我要再不直接一点,什么时候才能够让你怀上孩子啊!” 不等黄欣黛接话,张文定又道:“虽然你看着还像是二十出头,可实际年龄也不小了,生孩子现在对你来讲,是宜早不宜迟。不管是对孩子,还是对你,越拖下去,未知的风险都越高。” “道理我都懂,就是……”黄欣黛又有点迟疑了,“我就是有点怕,还没完全准备好。” “想完全准备好,这是不可能的。”张文定伸手在她头上摸着,“感情这种事,无所谓准备不准备,生孩子这种事情,也不要太刻意的准备。咱们,想生就生。” “我……”黄欣黛突然坐了起来,端正身躯,直视着张文定,“我是真的还没考虑好。我,我实话实说,我不反感你,我们真要发生点什么,我也觉得挺好。我就是,我就是觉得太对不起武云了。” 张文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既然决定要和武云过一辈子,其实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黄欣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继续说道,“我爱的是她,她也爱着我,我们两个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没有孩子打扰,不是更好吗?” 张文定心里真是一万头草泥马在呼啸了。 要生孩子的是你,现在突然反悔的也是你,虽然你是我老师,但你也不能这么不顾我的感受吧? 想当初,武云提议这个事情的时候,张文定是有过犹豫的,很不愿意这样生孩子。毕竟,这对于他来讲,是有很大的风险的。 可为了武云,为了黄欣黛,他还是决定冒险。 现在,眼看着目标就要达成了,黄欣黛却要中途退出,这算怎么回事? 黄欣黛没去深究张文定心里在怎么想,她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开始我一心想生个孩子,并不是我自己有多喜欢孩子,我只是想让他们看看,不是我生不出来孩子,不是母鸡不下蛋,是公鸡没用!我就只是想证明这一点!但现在仔细想一想,为了证明这一点而生个孩子,那对孩子来讲,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我不能这么自私!” 对于黄欣黛想生个孩子的理由,武云曾经对张文定说过,所以,张文定是能够理解黄欣黛说的这个话的。 当初黄欣黛嫁入荣家之后,却一直没生孩子,闲言闲语的,想必也是受够了的。 她的离婚,没生孩子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这个事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压力还是很大的。 她想要生个孩子,用实际行动来告诉荣家,或者说用实际行动来打脸,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这样的心思,这样的念头,是很容易成为一个女人的执念的。 一旦有了这样的执念,想要把执念破开,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就是真的生个孩子,第二个,就是自己彻底看开了,不把这个事情当一回事。 开始的时候,黄欣黛选择了第一个办法,想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现在,眼看着第一个办法就要成功了,却不料,她似乎又准备转向第二个办法了。 张文定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痛快的,但也不至于生恨。 他看着黄欣黛,道:“那你现在是把这件事彻底看开了吗?不会再放在心上了吗?” 黄欣黛迟疑了一下,又认真想了想,道:“要说完全看开了,那我是自欺欺人。但我也不能因为我看不开,一直心里有个执念,就真的生个孩子吧?那我生这个孩子是给别人看的,不是我自己想要的。以后面对孩子,我估计都没办法面对。” “你这真是……有那么纠结吗?”张文定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女人啊,女人!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想法一时一变,做事想一出是一出。 黄欣黛看了张文定一眼,问:“我是不是很矫情?” 你自己也知道自己矫情啊?张文定心里回了一句,嘴上却说:“这个事情困扰了你很久,你现在有这个纠结,也是正常的。” 眼见张文定虽然没有明显的不愉快,但情绪却不怎么高,黄欣黛便又抱住了他的手臂,道:“好了,别生气了。我也没说以后就坚决不生了,只是现在还没准备好,我还要再想一想,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听着她这个话,看着她这个态度,张文定也没办法生气了。 想想当初在随江的时候,武云追黄欣黛,不也花了许久的时间,才追到吗?这个黄老师,或许是因为被第一段感情伤过,所以,面对感情的时候,就显得很迟疑,不敢轻易相信了,需要水磨工夫。 “我没生气。”张文定拍了拍黄欣黛的手,道,“我可以给你时间,给多少时间都没问题。问题是,你自己要把握好时间,生孩子不是闹着玩的,你要好好考虑清楚。” 这个话在讲道理,可听在人耳中,总归是少了先前的感觉。 黄欣黛想着,张文定估计还在生气,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歉意的,觉得自己刚才确实做得太过了,便又想着补偿一下张文定,便身子往他身上一凑,嘴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第986章 不符合常理 先前张文定想吻一下黄欣黛,被黄欣黛躲开了,而现在,黄欣黛却主动亲了他一下。 从这方面来讲,今天晚上,还是很有收获的。 只是,如果按照今天晚上应该要发生点什么来讲对比,这蜻蜓巧点水式的亲一下,就显得相当亏了。 张文定感觉得到黄欣黛心中的纠结,不欲逼她太甚,也不想让她总是自责,便伸手揽住她,将她抱进了怀里。 “如果我们一直就这样,那就好了。”黄欣黛在张文定怀里,轻声呢喃。 张文定不清楚她这个话是随便发出的感慨,还是心中真实的想法,只是用脸在她头上蹭了蹭,没说话。 黄欣黛没管张文定的反应,继续说道:“都说男女之间,如果想要长久,想要彼此包容,想要处处为对方着想,想要不经常吵架,甚至不反目成仇,最好的办法就是……” 话说到这里,黄欣黛停住了。 张文定已经知道黄欣黛要说什么,但既然这时候她停住了,那他也就只能顺着这个话问:“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怎么不说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发生关系。”黄欣黛说出了张文定心中料到了的答案,“就是把彼此当朋友,但又比朋友更深一步,这样,才不至于像恋人一样,希望占有对方,也不会像恋人一样,因为太深入干涉对方,而令对方感觉到疲惫甚至是厌恶。”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张文定语气有些怪异地说出这八个字,然后又道,“这个状态,其实是一个理想的状态,不太现实。” 黄欣黛道:“我知道这不太现实,不过不能怪我。” 张文定道:“那就是怪我了?” 黄欣黛不确定张文定这话是不是带着点发脾气的意思,她从他的怀抱中出来,拉着他的手,道:“我们先喝酒,边喝酒边说,你看看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张文定也没想现在就走,那喝酒就喝酒呗。 如果呆会儿喝多了,然后情难自禁,把该发生的事儿都发生了,那也不能怪我哈,都是酒惹的祸,而且是你叫我喝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张文定和黄欣黛连喝了两口酒,然后才让她讲道理。 “其实我说不能怪我,更确切地说,是不能怪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黄欣黛两眼显得神采异常,“真要说起来,其实女人是很喜欢这种状态的,而且,总体来讲,女人都是挺喜欢暧昧的,喜欢男人的爱,但又不想随便和男人发生关系。但是,男人不一样,男人接近女人,其实就是奔着一个目标去的!” 这个话,是个人都明白其实中的意思,貌似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上床?”张文定翻了个白眼,吐出两个字。 “看,你自己也承认了吧?”黄欣黛笑着道,“我说得是不是有道理?” “我承认什么了承认?”张文定没好气地说道,“我承认男人之中有那样的人存在,但你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眼见张文定这气急败坏的样子,黄欣黛反倒是不像先前那么紧张了。 她就怕张文定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那表示真实的情绪,都藏在心里,让她琢磨不透。现在好了,张文定的情绪,总算是流露出来了。 情绪能够流露出来,那就表示先前的不快,已经差不多没事。 要不然的话,像张文定的这样的人,早就修炼到了喜怒不形于色,又怎么会轻易让人看透他的情绪呢? 能够情绪外露,就是不想和她装,愿意和她谈心了。 “我这是说的一种普遍现象,也没说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黄欣黛笑着解释了一句,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更好听的,“就像你,你跟大部分的男人都不一样,他们就奔着一个目的,但你是个例外。” 这个话说得很诚恳,但显然并不是事实。 张文定确实跟大部分男人不一样,但也并不是对所有的女人都没有目的。 他又不能像太上道祖那般,能够做到太上忘情,无欲无求。 只是,黄欣黛这个话说得好听,张文定听得很舒服。 “你这话说得对,我跟那些家伙是不一样的。”张文定说出这个话来,心里就只能叹息了。 唉,这样的话都说出了口,自己还怎么再对黄欣黛起心思? 最起码,今天晚上是没办法动心思了。 呃,不过,如果喝醉了,那发生点什么,也都是酒精的作用,跟心里的想法无关。 “我猜你现在心里一定很纠结。”黄欣黛嘿嘿一笑,又开始倒酒了。 张文定哼了一声:“我有什么纠结的。” 黄欣黛道:“刚才你承认跟那些家伙不一样,现在就没办法再胡思乱想了,要不然不是打你自己的脸吗?哈哈哈……我今天晚上安全了!” 这个话能够直接说出来,那心里基本上就不是这么想的了,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既然说出来了,就表示心里对张文定有足够的信任,相信他不会乱来。 张文定明白她的小鼻盘,冷哼一声:“你这是拿话套我是不是?” 黄欣黛笑着道:“反正我知道你会上套的。” “我上不上套无所谓啊。”张文定举了举杯,笑着道,“主要是你影响比较大,上了套,就没办法怀上孩子了啊。” “哎呀,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呀。”黄欣黛伸手就在张文定身上打了两下,“你以前说话都好好听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跟你老婆一个样。” 好吧,这个……张文定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老婆说话,有时候确实是相当豪放的。 不过,豪放也只是在自己人面前,到了媒体面前,或者说跟人谈事的时候,张文定相信,武玲说话肯定是非常有分寸的。 “我一直就是这么说话的好不好。”张文定看着黄欣黛,试探道,“我总感觉你今天这么说话是在玩火,别到时候我一个忍不住,你可别后悔啊。” 说实话,张文定真是有点摸不准黄欣黛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刚才大家都差不多冷静下来了,却不料,黄欣黛又是喝酒又是出言相撩,真是个成熟的妖精,总是压着线,让男人欲罢不能,却又欲要不得。 “我相信你。”黄欣黛直直地看着张文定,道,“你都答应给我些时间了,就肯定不会在今天晚上把我怎么样。” “所以你就放心撩我?”张文定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心里痛快了,可你知不知道我很难受啊!我和老婆两地分居,憋了很久了啊!” 说出这个话的时候,张文定竟然还有点自豪。 说起来,到了县里之后,在生活作风这个问题上,张文定真是越来越自律了——很多投怀送抱的人,他都是坚决拒绝了的呢。 譬如苗玉珊的妹妹杜秋英,还有梅天容,这都是很有吸引力的,可他都守住了底线,证明他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同志。 黄欣黛毫不在意地说道:“我跟武云一起那么长时间,虽然没练成什么功夫,但耳濡目染,对道家的修行也是略懂一二的。你们正一道虽然不禁欲,但想禁的时候,也是有办法禁的吧?”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她会从这个方面来说。 他其实很想说一句,我不仅修道家的无为法,同样也修了阴阳法啊! 只是,再一想,不管修行的是什么,到了他这个地步,控制自己总是很容易的事情。 “不说这个了,越说越难受。”张文定现在有点怀疑,今天晚上,黄老师是不是故意这么整他的。 这时候,他也不想去深研黄老师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换一个话题,免得被她不停的撩着,太难受。 “那你想说什么?”黄欣黛估计是对他刚才的表现比较满意,笑着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想说药业公司上市的事对不对?” 张文定点头道:“嗯,对对对,你给分析一下,是怎么个情况?” “你先给我说说具体的情况,我才好给你分析啊。”黄欣黛这时候也不问他为什么不找武玲商量了,准备自己和张文定讨论一下。 毕竟,她也怕真的把他给撩过火了,万一真的发生点什么,虽然不至于说后悔,但终究是还没准备好啊。 “孟紫萱今天找到我,想让县里支持她,把药业公司上市。”张文定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我对这方面不太懂,想问问你的意见。” “她这是想让县里给他们背书。”黄欣黛很肯定地说道,“这个事情吧,一般来讲,企业在上市的时候,寻找地方上的帮助,地方上都会很积极的。但一般来讲,那些企业,都是自己搞不定上市环节才这样。” 张文定点点头:“这算是地方上的一个成绩,我知道。不过,我就是不明白,她自己另外还有别的公司已经上市了,按说这种事情,她已经轻车熟路了,自己去操作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找我们县里?” 这个话问得含蓄了一点,实际上就是在说——她自己能够办成的事,为什么还要给县里让出一部分利益?这不符合常理啊! 第987章 躲人 要让县里背书,要让县里一起出力,这肯定要给县里让出一些利益的。而如果她自己操作的话,那就可以少给县里分一些了。 明明可以自己搞定的,硬要拉上县里一起,这不能不让张文定怀疑,孟紫萱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面对送上门来的好处,张文定可不会贸然接受。 现在他已经是区县的一哥这种级别的了,做事自然是要考虑清楚,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上了别人的套。 虽说孟紫萱是他拉来的第一笔大投资,而且孟紫萱也是武玲的朋友。可朋友归朋友,他张文定和孟紫萱毕竟不熟,还是小心一点好。 说起来,这世上,除了父母师父弟弟妹妹之外,张文定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也就只有武云一个了,连武玲都排在武云后面。甚至,亲弟弟和亲妹妹,也要排在武云后面。 他和武云,那是经历过了生死考验的,并且还是同一个道统,这份信任和情分,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至于说孟紫萱嘛,勉强算是朋友吧,还是没有深交的那种朋友。 “就算是找你们县里背书,其实上市这个工作,基本上也是他们自己操作。”黄欣黛认真地分析着,“不过上市之外的事情,比如对企业的关心度,比如对企业的政策优惠等等,你们县里的支持就很重要了。有些工作,可能他们公司还做得不到位,达不到证监会的要求,但你们县里给予一定的支持,也许就补上了这个短板。她这么做,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张文定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她这个不是未雨绸缪,而应该是她心里明白,有些方面,肯定达不到要求,所以先和我们打招呼,和县里利益共享。到时候,为了这些利益,县里也要帮她想办法达到要求。” 黄欣黛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张文定哼了一声:“你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其实说起来,还是你们县里赚了。”黄欣黛摇摇头,道,“真要说起来,像这种事情,人家企业一般都是找市里,不会找县里。要跑这种事儿,市里还能够出一把力,但县里真的级别低了点,有点够不着。” 这就被鄙视了,张文定也很是郁闷。 不过,也没个办法,县里毕竟只是一个正处的架子,而且现在还是个穷县,又不是全国十强县什么的,走出去有底气。 张文定皱了皱眉头:“照你这么说,那我们县里还要感谢她啊?” “人家过来投资,你们就应该感谢人家了啊。”黄欣黛笑了起来,“我觉得前期工作,他们应该都是准备得差不多了的。她毕竟有这方面的经验,不会仓促行事。我觉得她这么做吧,更重要的,估计是想要送你一个人情,她是看好你个人的发展,要和你结交在微末之时呀。” 这个理由,是有可能的,但张文定并不是很相信。 “这种话,听听就算了。”张文定摆摆手,脸上毫不在意,心里还是挺受用。 “还有一个可能。”黄欣黛看着张文定,很认真地说道,“这个可能,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因为我们自己公司业绩一直很好,所以没这方面的困扰。” 张文定道:“哪个方面?你说。” “公司上市,并不是说就万事大吉了。”黄欣黛笑着道,“通常来讲,都是哪个公司上市之后就赚了多少多少钱,但实际上,如果公司上市之后业绩不好,日子也很难过的。当然了,孟紫萱他们公司业绩还是不错的,但业绩不错,在公司扩张的时候,拿地也好,拿贷款也好,光凭他们自己,动作太慢了,这时候,你们县里的支持,就显得很重要了!”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她为了公司今后的快速发展着想,所以想给县里让一部分利益。”张文定扬了扬眉毛,“这样一来,他们要发展,那县里也会很积极的帮忙。” “嗯,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情况。”黄欣黛道,“所以啊,你别太紧张,她肯主动找到你,这不是坏事。说得不好听一点,现在招商引资都不算什么成绩了,把地方上弄几个公司上市,这才是成绩呢。” 这个情况,张文定是没遇到过,但他也听说过。据说,这现在已经是一个趋势了,但多数是在地级市,县里嘛,这样的情况不多。 毕竟,除了沿海发达地区,内陆的县里,出一个上市公司的几率并不大,还不如招商引资靠谱。 再说了,招商引资,如果招到的都是百来个亿的投资,那成绩也是杠杠的,并不比操作一个公司上市就弱了。 “那看来还是可以给他们背书的啊。”张文定点点头,又皱了皱眉头,“希望他们能够给县里一个惊喜,让县里出一个上市公司。” 黄欣黛道:“目前来看,燃翼县要出一个上市公司,孟紫萱他们公司最合适了。我们万物做手机,但是股权关系比较复杂,上市难度大;乐泉嘛,在这边只是开个厂,虽然投资比较大,可是公司总部不在这里。然后一个,你们交投公司,看能不能操作一下上市。不过,你们县里的体量小了一点。对了,还有一点,如果我们万物公司的手机做大做强了,到时候,围绕我们公司吃饭的产业链内的企业,说不定都会出几个上市公司呢。” 这个前景描绘,还是很令人振奋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在燃翼,会大有可为啊!”张文定哈哈大笑,抱住她就亲了一口,“老师,以后你可得多给学生一些信心,别总是打击我了啊。” 黄欣黛知道他这个话指的是什么,便笑着一语双关道:“你给你信心,你给我时间。” 张文定就很温柔地看着她,不说话。 黄欣黛叹了口气,抱着他,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柔声道:“要不,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但只准抱着我,不准乱来。” “保证不乱来。”张文定立马点头。 这个保证,是必须要做出来的。 至于最后能够做到,这个就谁也保证不了了。 “我相信你。”黄欣黛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看酒,笑着道,“呆会儿别想拿酒当借口,你的酒量和武云差不多,两斤白酒都不一定会醉倒,更别说这么点红酒了。我只是想和你喝点酒,这样有助于思维发散,可不准装醉啊!” “你考虑得真周到。嗯,我们的酒量都不错,不会醉的。”张文定还能说什么呢? 有这样的老师,谁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拿酒当借口,那就只能抱着她睡觉了。至于说抱着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撩一下,这个……张文定觉得,既然黄老师现在都把话说到这个样子了,到时候,自己也只能当一回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可以一起抱着睡,那就是进步啊! 这足以证明,黄老师心里还是有他的,只是还过不了那个坎。 又喝了一口酒,黄欣黛问:“对了,武云的道场建设,听说不太顺利?” 张文定明白,黄欣黛这是问的木湾那个事情。 不过,张文定有点奇怪,武云今天晚上怎么没和黄欣黛在一起呢? 那丫头,现在是在县里,还是在木湾镇,又或者直接去了市里呢? 唉,现在那丫头修为高深了,行事总给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貌似思维都跟正常人有了很大的区别了。也不知道她这修为再精深下去,会不会连感情都不剩什么了。 修道修道,很多人修着修着,不就连尘世都不留恋了,自己一个人钻到深山老山里去了吗? 毕竟,道家讲究的是出世,可不像佛门要渡人,儒家讲入世啊!他们就只管自己的事情,除了自己,别人的事情都不怎么在意的。 庄子对这个情况,有很详细的描写,可以了解一下。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隐隐有些担忧,如果武云真的完全出世了,那对黄欣黛来讲,是好是坏呢? 可能到了那个时候,武云也不会抛弃黄欣黛,可能对黄欣黛的爱也还存在,但是却不会把这份爱表现出来了。 那个样子的武云,黄欣黛跟着她一起,还会像现在这么快乐吗? 张文定不是要干涉武云什么,只是,黄欣黛毕竟是他暗恋过的人,他还是希望黄欣黛能够过得开开心心的。 一不小心,就想到了以后的事情,张文定看着黄欣黛关切的神色,摇了摇头道:“就是些工作上的问题,很快能够解决。放心吧,云丫头现在都快成仙了,做事不沾烟火气,不顺利的事情遇到她,都要变得顺利。” 黄欣黛听到他这么说,就笑了起来:“这倒是。我今天给她打了电话,她叫我放心,说没事,也没说具体怎么个情况,所以想问问你。” “具体的情况,其实就是乡村的宗族势力闹的,她可能是怕你担心,所以没说,也可能是她真的不了解,所以没什么可说的。”张文定解释了一句,然后道,“这个你放心吧,县里已经知道了,也会采取相应的措施,今天晚上明天就能够见到效果了。” “唔……你跑到我这儿来,不会是想躲人吧?”黄欣黛看着张文定,“木湾出了事,今天晚上,估计很多人想去你家里汇报工作吧?” 第988章 好纠结 这个话,张文定没办法否认。 虽然他躲到黄欣黛这儿来,并不完全是为了躲人,主要还是想黄欣黛了,但也不能说,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木湾那边有人要担责任,肯定会到张文定这儿来汇报工作,希望得到原谅。而别的人,看着木湾那儿要有变动了,现在混得不怎么如意但又感觉自己够资格的话,也想趁这个机会去木湾镇任职,搏一把未来。 张文定摇摇头,苦笑了一声,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来电话了。 拿起手机,张文定接通,嗯嗯啊啊了几句,便挂断电话了。 他这个电话,知道的人不多,县里的领导层都知道,像各局一把手这种县里的中层干部,知道他这个号的人就极少了。能够打到他这个电话里直接汇报的,都是有份量的人了。 刚才打电话过来的,就是县人大的一位副主任,想从他这儿套个话,他才懒得多说呢。 事情该吩咐的已经吩咐了,要做事的,直接做事就好,该汇报的,一级一级汇报,不要越级。 一般的电话,都由秘书拿着的那个手机来接了。 放下手机,张文定对黄欣黛道:“还真让你说中了,躲到你这儿来了,都还有电话追过来。我就不明白了,都这么长时间了,那些人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工作方式?想要担更重的担子,那就要展现出你的工作能力,到我这儿走后门是没用的!” 黄欣黛笑呵呵地说道:“就因为他们知道你的方式,所以这么长时间,才一个人打电话找你,要不然的话,你刚才从进门到现在,估计一直都是在接电话了,别想得闲和我说话。从这方面来讲,我觉得你应该骄傲。燃翼因为你的到来,真的跟别的地方工作作风都有很大的不同。” “这个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我做得还不够。”张文定摇摇头,正要谦虚一下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来电话的是申巨华。 他这个号码,县里知道的人不多,但像申巨华这一类的投资商,还是知道的。 电话接通,申巨华爽朗的声音就透了过来:“张老板,下班了吧?” 这称呼……呃,好吧,张老板就张老板吧,你有钱,你说了算。 张文定笑着答道:“下班了,申总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在木湾有投资,这不是要关心一下木湾嘛。”申巨华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松,似乎一点都不受木湾镇那边的影响,“另外,还个朋友想过来燃翼投资,我想介绍认识一下。” 张文定明白,申巨华能够专门打电话说这个事情,估计要过来投资的人,不是背景太强大,就是资金太雄厚。 要不然的话,申巨华不会这么重视。 “欢迎欢迎啊。”张文定笑着道,“申总你介绍过来的朋友,我一定要见一见。燃翼的发展,离不开你们这些老朋友的支持啊!” 这一下,申巨华就变成老朋友了。 申巨华笑着道:“那我就先谢谢张老板了,预祝张老板把燃翼发展得更好,成为石盘的工业和高科技明星,到时候,省里应该会考虑高配了。”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只要燃翼发展好了,并不是没有让县里的一把手高配望柏市委常委的可能。 如果这样高配的话,那张文定从正处到副厅的晋升,就属于挺快的一步了。并且,还直接跳过了几年市府副职的历练,直接成为市委班子成员了。 这个诱惑,还是很吸引人的。 当然了,这个难度也是很大的,所需要的成绩,不是一星半点。甚至,光在县里搞出一个上市企业,都不够! 但是,如果万物公司的手机能够大放异彩,不仅仅只是让万物公司变得厉害,还能够带动一条科技产业,和相关工业的产业链,那么,应该就能够引起省里的重视,到时候高配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底,一切还要看万物公司发展得怎么样了。 “发展燃翼,带领燃翼的群众致富,这是我们县委县府的历史使命。”张文定很认真地说道,“怀着这样的使命,我们对你们这样的投资商,是一百个一万个欢迎的。啊,申总你可以给你的朋友说一声,来燃翼投资,我们县里是很有诚意的!” “这个我知道,县里的诚意,我也是亲身感受到了的。”申巨华还是在笑,“正是因为对你们县里的诚意很满意,对燃翼的未来有信心,我才投资,也才会介绍朋友们过来啊!” 你介绍朋友们过来,是想跟你的朋友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形成一个整体,方便以后跟县里要更多优惠政策吧? 张文定对这些商人的套路还是很熟悉的,毕竟以前是搞招商的嘛。 只是,这个话,心里明白就好了,没必要说透了。 “你朋友是准备投资哪个方面?”张文定知道申巨华介绍的人,肯定不简单,也不想见面的时候,自己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那会比较被动,也不怎么能够找到共同语言。 先了解一下,自己做点准备,到时候不管是要拒绝,还是要表示欢迎,又或者是谈判,都能心里有数。 “应该是跟工业有关吧。”申巨华说得比较含糊,“具体我也不太懂,好像比较专业。明天我们就过来,到时候,让他自己和你解释吧,他和我提过一嘴,但我一听到那些专业的东西就头疼,就没详细了解。” 这个话不尽不实的,张文定就有点皱眉。 但是,也不能硬逼着申巨华现在就去找他朋友问详细吧? 没这么对待投资商的! 想着这个,张文定就直接定下了时间:“行,那就明天见了再说。明天晚上,我给你们接风。” 这个时间,当然得张文定自己定下来,不可能交给申巨华去定。 这关系到一个主次的问题,同时嘛,张文定的时间可没那么自由的去安排的,只能是晚上下班之后了。 就这时间,明天上班了还得跟秘书说一声,委办好做出一些具体的工作时间调整。 挂断这个电话之后,张文定就没再接到什么电话了。 黄欣黛不时和张文定聊一些趣事,很快,二人便喝完了一瓶酒。 酒喝完之后,黄欣黛让张文定先洗澡,但她这儿没有男人穿的衣服,也不让张文定穿着身上的内衣裤这么睡,便直接扔了一件女式的睡袍给他,不算太厚也不算太薄。 张文定看着这个,真是只能苦笑了。 但没办法,除了他选择今天晚上回去,要不然,就只能这么将就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这一个晚上都不可能回去的。 真要是在这种时候回去了,那就完全把黄欣黛给得罪了。 人家一个女人,都出言说让他可以今天晚上抱着她睡了,可他却跑回家了,不在这儿睡,那不是说明,他不喜欢这个女人吗?那不是说明,这个女人对他没吸引力吗? 这对一个女人,特别一个漂亮女人来讲,是很严重的打击啊! 最主要的是,张文定可是口口声声说暗恋她呢,难不成以前所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吗? 所以,今天晚上,就算是天塌下来,张文定也不可能回去的,只能在这儿过一夜了。 啧,为了信誉,为了做一个不说谎的男人,今天晚上,就只能空荡荡地穿着她的睡袍,过一夜了啊! 看到张文定拿着睡袍进了浴室,黄欣黛忍不住一个人偷偷笑了。 她在心里能够想象得出来,等到张文定洗澡出来,那穿着,不知道有多搞笑了。 只是,以她的理性,做不出来拿着手机等他出来之后拍照的事情来,要不然的话,以后就可以经常时不时地拿出来自己欣赏一下了。 然后,黄欣黛又想到了等到张文定洗完澡之后,自己就要和他同睡在一张床上了,不免有几分紧张。 毕竟,她都已经快要忘记和男人在一张床上睡着的感觉了。 这么做,真的好吗? 虽然张文定答应了她,不乱来,但万一他忍不住呢?自己是从了他,还是要坚持守住阵地,不让他突破? 想着想着,黄欣黛就开始纠结了起来。 唉,真是苦恼啊! 怎么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呢? 黄欣黛承认,自己对张文定,还是相当欣赏的,甚至可能有一点点的喜欢,但要说有多爱,那是谈不上的。 按说的话,他跟张文定之间,怎么都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啊! 怎么就阴差阳错的,变成这样了呢? 就算今天晚上,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经过了这一晚,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地变化。 未来,怎么面对武云?怎么面对武玲? 想到这些,黄欣黛纠结更甚,甚至都有点后悔今天晚上的决定了,可是后悔也没用,都到这时候了,也不可能把张文定赶出去。 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张文定已经洗完澡,出来了:“卧室是哪个?我先去房里,你赶紧洗澡啊!” 第989章 敲打一下 黄欣黛知道自己没办法再去纠结了。 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积极的面对现在的这个情况。 于是,黄欣黛带着张文定去了卧室,看着他坐到了床上,笑着道:“没想到这睡衣你居然真的能穿。” 张文定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却也无可奈何。 总不能什么都不穿吧? “你快去洗澡吧!”张文定嘿嘿一笑,“等你洗完澡,看看我们俩穿的睡衣,哪个更好看。嘿嘿嘿……” 黄欣黛顿时就脸色一红,然后也不想和他说话,转身出门,去找衣服了。 …… 这个澡,黄欣黛洗了足足一个小时,才穿着睡衣出来,到了自己的卧室。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坐到床上的时候,她还是得浑身不自在。这,这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呢? 她想躺下,可是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么一直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吧? 好在,张文定没有让黄欣黛为难。 他伸出手,按着她的肩头,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再不睡,我可能就忍不住了。” 就这一句话,让黄欣黛果断躺下了,都不需要张文定的手怎么用力。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细想,自己到底是怕他乱来呢,还是早就想躺下了。反正她就是直接躺下了,没有矫情。 张文定顺势就抱住了她,但手却没有乱动,很安分的就放在她的腰间,没有往上移,也没有向下动。 黄欣黛轻声道:“你一定不能乱来啊,我真的还没准备好。” “保证不乱来。”张文定立马做了一个保证,然后又进一步道,“不过,我这一晚上忍得那么辛苦,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奖励?” “啊……”黄欣黛迟疑了一下,“什么奖励?” 张文定道:“以后我要多过来你这儿睡,你这儿比我那儿住得舒服得多啊。另外,你要多亲亲我。” 黄欣黛道:“你……你不能经常过来,会被人发现的。” “那只要不被人发现的时候,我都可以过来咯?”张文定接过话,“放心吧,保证不会天天过来,最多一个星期一次。” 黄欣黛还在犹豫。 张文定又道:“放心吧,只要你还没准备好,我保证以后也都像今天晚上这样,只是抱着,不乱来。” “你说的啊,真的不乱来?” “真的不乱来!” …… 这一夜,张文定真的信守承诺,只是抱着黄欣黛睡了一觉,并没有乱来。 次日一早,张文定早早地起了床,和黄欣黛一起吃了顿饭,便匆匆赶往了办公室。 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木湾事件的效果,要今天才能够真正的显现。 钟华华的工作能力怎么样,今天就可以见到真章了。毕竟,昨天的效果,只是暂时的,舆情肯定还会有一个反攻,抗过了那一波反攻,那才能够真正的松一口气。 一到办公室,张文定就把钟华华叫了过来:“木湾那个事儿,网上的反应怎么样了?” “昨天晚上有一波反复,今天早上已经控制住了。”钟华华两眼都有了黑眼圈,化妆了都不能完全遮住,但神情还是不错的,“还好我们的公关到位了,舆论的方向已经被带向了宗族势力的危害。另外,公关公司已弄了另一个热点话题,帮我们分担了不少火力,这事儿,应该闹不起什么风浪了。” “嗯。”张文定点了点头,道,“幸亏当初把你从省里要下来,要不然的话,这次的事情,就真的不容易处理啊!” 钟华华笑着道:“这也是你的决定做得好,不然的话,纵横我再有怎么做,都使不上力啊。” 这个话,就是在说张文定对她够信任。 张文定点了点头,道:“在宣传这一块,我们全县就没有比你更懂的了。这方面的工作,你来负责,我是放心的。你那个活动,要用心搞一搞。啊,这一次,让我们真切地领略到了那些自媒体,领略到了网络的厉害。啊,这是一股力量啊,我们要把这股力量好好的利用起来,为我们县里的发展,提供助力。” 说到这个工作,钟华华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个工作,表明了县里以后会对宣传工作更加重视;忧的是,这事儿可不那么好办。 那些网络大v,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一不小心,有可能会把好事办成坏事啊! 她也是干了多年宣传工作的,知道这个工作,出成绩不容易,便犯错误就太容易了。 只是,机会难得。 有这了这样的机会,虽然其中有些风险,可她也愿意冒一冒这个险! 从省里跑到燃翼这个穷县里来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能够出些成绩啊! 要出成绩,可不就得搞出些大动静? “嗯,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办好这个事情。”钟华华点点头,“我们要么不办,要办,就要办好。我准备去一趟省里,看看具体要怎么弄。” “行,你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等木湾这个事情一落定,你就去省里吧。”张文定点点头,“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讲,只要县里能支持的,都给你足够的支持。” “嗯。”钟华华点点头,又道,“你看,我们是不是在县里搞一次打黑除恶?趁着现在这个机会,也好做一个正面的宣传?” 张文定想了想,点点头,道:“这个思路是可行的。不过,目前估计也只能先宣传了。要取得实际的效果,估计要几个月时间,等木湾派出所先增加警力吧。” 钟华华就明白了,张文定这一次,估计是硬要提拔谁了,木湾所高配,势在必行啊,就是不知道哪个幸运儿,能够得到这个位置了。 “事情是从木湾镇闹起来的,那打黑除恶,也要从木湾镇开始,确实需要等木湾所的警力加强才行。”钟华华先表了个态,然后道,“长林同志已经从木湾回来了,今天,要不要继续开个会?”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眉头就皱了一下。 梅长林从木湾镇回来了?为什么他张文定没有得到消息呢? 梅长林昨天是代表县委县府去的木湾镇处理突发的事件,昨天的临时会议,梅长林也因此没有到场。 按说,梅长林今天回县里,也正常,不回来,也正常。 反正在木湾镇处理情况,怎么才算处理好了,由他梅长林来决定。 按说,现在木湾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梅长林从县里回来之前,应该是要向张文定先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才对。就算先不打电话汇报,那回了县里,首先过来县委汇报一下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啊。 怎么现在梅长林回来了,连钟华华都知道了,他张文定却还没得到消息呢? 张文定不会怀疑委办主任会背叛自己,这事儿,委办肯定还没得到消息,想必,梅长林选择了和县府的一把手侯定波坚定的站在一起了。 对于这一点,张文定也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的。 毕竟,梅长林是从外面来的干部,而他张文定也没有单独的拉拢过梅长林。在这样的情况下,梅长林不靠向他,也是正常的。 不管怎么说,梅长林也是县委里的常务委员,是班子成员之一,不是一般的副县长,怎么都算是有几分底气的呢。 这个情况呢,其实也是张文定故意为之。 现在的燃翼,基本上已经张文定的掌握之中了,他没必要把所有的班子成员都完全掌握住。真要那样的话,省里市里会不会觉得他不太容易控制了啊? 只要大部分的权力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的意志能够得到贯彻,只要大的方向自己能够把握得住,这就够了。张文定并不是一个权力欲很重的人,他要的是把工作干好,他也不介意放权。 如果侯定波能够一心一意想着工作,能够处处从大局出发,张文定也不介意给侯定波分一部分权力出去,甚至是分很大一部分权力出去都可以。不过,目前看来,侯定波的大局感,还有待加强啊! 现在,倒是要看看侯定波和梅长林联合起来,在县府又能够发挥出多少威力。 心里一时间生出无限感慨,张文定就看着钟华华,淡淡地说道:“要不要再开会,要等长林同志的调查结论出来之后再看,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行了,你抓紧时间,继续盯着网上的舆情,虽然现在形势有所好转,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这个话,是不是有点敲打她,让她不要多管闲事而是要专心做好本职工作的意思?钟华华不太确定。 她现在只能确定,张文定没有和她继续深谈下去的意思了,在让她回去做事呢。 “嗯嗯,这个你放心,我会一直盯着的。那班长你先忙,我就先过去了。”钟华华心里其实还想再说点事的,但却把那些话压到了肚子里,选择了告辞出去。 等钟华华出去之后,张文定就揉了揉眉心。 现在班子成员基本上都稳定下来了,但由于有陈从水和吕万勋这两个家伙的存在,让别的人都看到了插手县府那边项目的可能,都在蠢蠢欲动呢。 第990章 对不起 陈从水和吕万勋二人,现在都没有在县府任职了,但由于之前他们在县府的时候,手上是有项目的,而由于几个原因的综合考虑,张文定并没有要他们把手头的项目交到县府的相联副职手中。 所以,现在这二人虽然职务在县委,但还负责着自己原先负责的项目呢。 特别是吕万勋,万物公司的手机项目,一直是他在联系的呢。 这是一块大肥肉啊! 这个事情,不仅仅侯定波很不爽,想要把项目夺回到县府的掌控之中,就连县委这边,也有班子成员在想着,是不是可以想什么办法,从县府那边搞个项目管着呢? 钟华华刚才状似无意地说起梅长林回来了的事情,其实就是在上眼药,然后在向张文定试探,看能不能去县府那边分一杯羹。 刚才敲打一下钟华华,也是张文定刻意为之。 他需要让钟华华知道,你的本职工作,我会大力支持,但你不要乱搞事,燃翼需要的是稳定与发展,而不是让你们乱来的。 现在的张文定,已经是燃翼的一哥了,他要做的,除了要顾及到全县的发展之外,也要平衡县里的各方利益。这与他在县府当一把手的时候,所面对的情况,所要处理的事情,以及看问题的角度,都是有所区别的。 唉,想必现在看到县里的发展前景很好,县里的头头脑脑们,都各有各的心思了吧? 自古以来,人心,一直都是最难琢磨与满足的。 看来,自己也不能只是把目光紧盯在发展上,同志们的心思,也还是要花时间了解一下的。 放下心里的念头,张文定还没看几个文件,吕万勋又过来汇报工作了。 说是汇报工作,倒不如说是过来试探的。 “班长,木湾派出所那边,警力怎么增加?”吕万勋是管着政法工作的,关心一下这个方面,倒也不显得突兀。 “就从森林派出所着手吧,这个事儿,让森林警察局打个报告上来。”张文定稍稍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让林业局和警察局也附一个,三个部门联合打报告吧。” 吕万勋一愣,不是森林警察局打报告上来,然后县里再向林业局的警察局下文,然后再三个部门一起协商吗? 怎么这个程序,要让三个部门一起打报告,而且是森林警察局打头呢? 说起来,望柏这边,森林警察系统的机构设置是比较有特色的。 望柏市森林警察局是正科的架子,局长高配副处级,接受望柏市警察局和望柏市林业局的双重领导,但燃翼县的森林警察局,也是正科的架子,局长没有高配,就只是正科,不过同样也接受燃翼县林业局和燃翼县警察局的双重领导。 是的,跟市里不同。 燃翼县里,这三个部门,是平级的,但其实有两个共同领导另一个。 “联合报告?”吕万勋迟疑了一下,然后就点了点头,“联合报告好,联合报告好。不过,这个人选,他们不会扯皮吧?” 听到这句话,张文定心里只能再一次感慨,真的是人人都有自己的诉求啊! 刚刚,钟华华来试探了一次,现在,吕万勋又要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张文定明白,吕万勋肯定不是来推荐人选的,因为这个事情,在会上的时候,是张文定亲自提出来的,那就表示,张文定心里肯定已经有了人选。 这个认识,当时与会的众人,心里都有数。 既然吕万勋不可能来推荐木湾派出所所长的人选,却又主动提起这个事情,那肯定就是另有所求了。 这个另有所求,很大的可能,就是人事问题了。 或许是所指导员的位置,或许是别的什么位置。 一瞬间,张文定想到这些,都有点不想继续和吕万勋谈下去了。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了里冒出来了一下,就被他止住了。 现在的张文定,已经能够很理性的看待问题,也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工作。 而且,说起来,吕万勋这个态度也是很端正的,并且,吕万勋现在虽说是班子成员,并且还负责政法方面的工作,但实际上,他对于公、检、法、司这四家的人事工作,是没多少话语权的。 按说吧,在工作上,他这个机构,是县委用来对公、检、法、司这四家进行工作协调的一个协调机构,实际上呢,差不多算是这四家的工作指导机构。也就是说,对这四家,吕万勋在一定程度上,是能够指挥得动的,但是,这公限于工作指挥,却没办法插手这四家的人事工作。 当然了,推荐权是有的,可是这个推荐权,四家单位的负责同志尊重不尊重,这要打一个很大的问号,而且,他这个推荐权,组织部那边认可不认可,又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所以,他吕万勋想要在系统内提拔一个人,还得找张文定才最靠谱。 想到这些,张文定又对吕万勋有点同情,老吕现在这个位置,也不好坐啊! “人选的问题,还是以警察局的意见为主吧。”张文定透露了一句,“森林派出所的职能比较单一……木湾所的工作重点呢,还是要放在木湾的治安管理方面,为投资商营造一个安全稳定的投资环境,也为木湾的父老乡亲营造一个安定详和的生活环境。” “警察局啊……”吕万勋有点头疼,也有点兴奋。 说起来,他管着的四个部门里,就数公安那边权力最大,也最不好管了。 不过,如果能够借到张文定的势,在警察局里提拔一个人,那对他以后的工作,也是很有助力的。 张文定只是点了这么一句,却没有再说后续的话。 因为,后续的话,其实没办法说。 他总不能直接说,这个位置是为温大奎准备的吧? 话说温大奎怎么回事啊,还不知道来主动汇报一下工作,难不成以为我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可用,除了你,就不能把别的人放到那个位置了? “嗯。”张文定点点头,道,“这个事情,我会跟市里汇报,不过具体的协调工作,到时候恐怕还要你多跑一跑了。” 这也算是对吕万勋的一个安慰了。 吕万勋不明白张文定这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能够得到了这个协调的任务,那也过得去了,点头一番保证,便告辞了。 虽然张文定没有答应他什么,但他既然知道了人选确定会从警察局那边出来,那就算是有了个准备,可以布置个先手了,至于最后能不能在警察局那边为自己的人谋得一个合适的位置……尽人事听天命吧。 吕万勋刚离开,便又有人过来请示工作,这次不再是班子成员,而是县里的部门负责同志。 虽然这次只是在木湾镇增加一个森林派出所,然后所长的高配比较出乎众人的预料,但大家都很敏感,觉得张文定可能要开始一轮比较大的人事调整了。所以,有些心中有想法的人,便要先过来汇报一下工作,在张文定面前露个脸。 万一县里要增加一个副县长呢? 张老板向上面一推荐,那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再说了,就算没有轮上这样的好事,可多到张老板面前露露脸,接下来大规模调整人事工作的时候,也能够给自己平调一个更好的岗位啊,最起码,保住自己现在的位置不要被别人给顶替了啊! 除了这些部门负责同志之外,木湾镇的一把手包红日也过来汇报工作了。 木湾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包红日昨天被张文定勒令必须处理好善后事宜,让他昨天没办法面见张文定。 但今天嘛,当然是要赶过来当面汇报工作的。 坐在张文定的办公室里,包红日感觉都坐不住了,要不是张文定用严厉地口气叫他坐,他都准备就这么站着汇报工作,然后站着接受批评呢。 昨天,会上的情况,其实在一散会之后,就被传出去了。包红日对张文定的维护,很是感激,心里也很内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要领导来保他啊! 没办法,这种会议,虽然一直在强调保密工作,但真的不容易保密。要不然的话,今天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部门负责同志跑过来汇报工作了。 “老板,对不起。是我的工作没做到位。”包红日主动承认错误。 “不是工作没做到位,我看你是太懒散!”张文定虽然在会上护着包红日,但现在这个单独面对的情况下,他的怒火就发出来了,“我让你去木湾,就是因为木湾的环境复杂,就是知道你这个人稳重!你倒好,这么大的事情,先前就没一点征兆?平时这样的宗族势力,你看不出来隐患?没有做预案?啊?” 包红日真的很委屈,可是委屈也只能憋在心里。 面对这样的情况,包红日只能说出三个字:“对不起,老板。”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木湾镇的父老乡亲,是全县的人民群众。”张文定伸手指了指他,道,“要是因为木湾这个事情,影响到了全县的招商引资大局,你担得起这个责吗?” 第991章 考验 这个责任,包红日肯定是担不起的。 但他明白,张老板能够这么训他,这么勃然大怒,那就证明,他包红日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至少位置应该是要保住了的。 如果位置保不住,要调整工作岗位的话,那张老板就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反而会对他和颜悦色,一能安抚,然后说目前情况已经这样了,只能委屈他,先换个岗位了。 老板愿意保,自己也得争气,而且也必须要拿出一个负责任的态度来才行。 这个道理,包红日这种老江湖,是深有体会的。 “老板,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把影响降到最低。”包红日虽然平时很沉稳,但现在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得不表现出自己硬气的一面了,“另外,镇上准备搞一次严打,需要县局的大力支持……” 一个镇上搞严打,你这…… 张文定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但他这个态度,张文定还是挺欣赏的,点了点头:“县局那边,我会打招呼。另外,全县会有一个严打的具体安排,并且,今后全县的打黑除恶工作,不会是阶段性的,而是长期的!你们镇里,要拿出十二分的态度,把这个工作做到最好!到时候,我希望你们木湾在这项工作中,会是一个榜样,而不会成为典型!” 包红日明白,榜样,那就是正面的,是要被别的乡镇学习的,但如果成为了典型的话,那他包红日这辈子估计就没有翻身之日了。 “老板你放心,我决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包红日只能继续下保证了,“县局的人去了我们镇上,要什么支持,我们就给什么支持!周边几个大的宗族势力,他们的主要人物,我们也掌握了一些情况的。” 唔,地头蛇就是这样,县警察局可能想找一些证据很难,但镇上真要发了力,要找些证据,反而相对比较容易了。这跟专业水平的高低没关系,主要还是环境使然。 要不怎么说,一定要深入群众呢? 管你什么宗族势力,只要平时为了恶,那就会有些痕迹留下,平时那些被欺负了的人不敢反击,但县里真的要发力,那就能够让那些宗族势力陷入人民战斗的旺样大海。 张文定虽然没有在乡镇主政的经历,但这个思路,还是明白的。 他欣赏地看了包红日一眼,道:“你把眼前的工作做好,这起事件的善后工作特别要做好,不能出现乱子。然后一个,严打的前期工作,你们也要做好,警力方面,你不要担心,县里会有通盘考虑,把你们镇上当成重点来抓。” 包红日总算是放了心,脸上感激之情很重:“谢谢老板的支持,谢谢。” 张文定不再说那个事情了,转了话题:“另外一个,木湾可能会迎来一个新的镇长,目前县里在讨论,到时候会征求你的意见。” 这一次,包红日很快就领会了,想都不想,直接开口道:“我向县委推荐刘浩同志。刘浩同志到木湾之后,工作认真负责,积极深入群众。而且,刘浩同志年轻,很有想法,也很有精力,还富有创造力,如果由他来当镇长,我相信,木湾的发展,会有一个大的飞跃。” 张文定道:“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到时候组织部会去你们镇上考察谈话,也会征求你的意见,具体的推荐人选,你要向组织部推荐。” 虽然包红日的推荐意见并不重要,但是有他推荐,那对刘浩来讲,也是一个不小的加分项了。 现在有侯定波在一旁盯着,想要争取木湾一镇之长的位置,好安置他手下的人呢,可不能松懈了。万一这个位置因为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而让刘浩与其失之交臂,然后被侯定波的人得到了,那到时候丢了面子事小,影响到了张文定对木湾的发展规划,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所以,包红日这里,一定要强烈推荐才行。 细节方面,有时候真的很重要,做到位了才能让人找不到破绽。 …… 下午的时候,张文定终于接到了温大奎的电话。 温大奎在电话里请示,想要当面汇报工作,张文定不冷不热地答应了,然后,不到两分钟,温大奎就出现在了他办公室里。 看来,温大奎这个电话,就是在县委里面打的。 原来,温大奎直接过来汇报工作才是端正的态度,可他的级别和职务,让他离张文定还是太远了一点,若无张文定相召,他一个电话都不请示,直接就冲到办公室求见,那就是对张文定太不尊重了——县里的一哥多少工作要忙,不预约就想见面,你当你是谁呢? 一进办公室,温大奎就是一个立正,然后敬了个礼:“老板,温大奎向您报道!” 这一手,张文定倒是没料到。 说实话,敬礼这个都想到了,但敬礼的时候,一般都要称职务,可温大奎却是称的老板。 嘿,这家伙,也是有点小心思的啊! 好吧,叫老板就老板吧,毕竟这家伙还是帮自己做了些事情的,特别是林业厅要搞事情的那次,他去白漳单独执行任务,并且把任务完成得非常漂亮。 现在,一见面就叫老板,看来是很想得到重用啊! “大奎同志来了啊,坐。”张文定说着话,人就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坐下之后,才继续说道,“木湾这次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温大奎点点头,“局里对这个事情很重视,已经成立了专案组。” 专案组不专案组的,张文定并不在意,他看着温大奎,道:“对这个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个问题,温大奎就不得不在心里把念头转了一下,张老板这么问,是单单只问木湾镇的这一个事件呢,还是问全县的类似情况? 脑子里在转着,温大奎也没迟疑,马上就回答了:“这个事情,以我在派出所的经验来看,光凭乡镇自身的力量,事情可以解决,但根子没办法解决。” “根子?”张文定皱了皱眉,“什么根子?” 温大奎道:“宗族势力抱团的根子。” 这个回答,跟张文定预料中的,有一点小小的差别。 张文定觉得他会回答出宗族势力,却不料,他竟然在宗族势力后面,还加上抱团二字。他相信,这个抱团二字,应该不是温大奎随意说的,而是着重加上去的。 想到这个,张文定就对他有了点兴趣,鼓励道:“说说看。” 他等着温大奎过来汇报工作,并不仅仅只是要看温大奎对他的态度,更重要的,还是要谈个话,听一听温大奎对于当时的形势的判断和想法,以及去木湾之后的工作思路。 张文定需要的是人才,是能够在木湾起大作用的人才,可不仅仅只是让他去镇场子——不是人才的话,凭什么为你一个人,动用那么大的资源,还让你高配双职?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刘浩的推荐,那也太小看张文定的用人标准了。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温大奎是个刑侦高手,那也太片面了。 张文定需要的是一个有大局观的人才,而不仅仅只是哪一方面的专业人才。 这也是为什么,张文定对班子成员也只是说,从警察局里抽人,但具体人选,他并没有说定的原因之一。 现在,温大奎的回答,引起了张文定的兴趣,但张文定还需要听到他更详细的答案。 温大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想了大约五秒钟的样子,才缓缓地说道:“宗族这个东西,按目前的形势,是没办法完全消除的,而且,除着生孩子的越来越多,不管他们交不交罚款,现在生三胎的都不少,所以,在一段时间之内,宗族这种东西可能还会有所壮大。” 这个视角,比较奇特,张文定点了点头,没说话。 温大奎看了张文定一眼,继续道:“有宗族不怕,我们可以引导出一种符合我们传统文化的宗族文化,但坚决不允许他们搞宗族势力!有了宗族势力,那就会有宗族势力的抱团!一抱团,很多小矛盾,就容易发展成大矛盾!” 张文定再次点头,这个温大奎,重点果然是在抱团二字上面啊! “同宗同族的人抱团,这有天然的优势。”张文定接过话,缓缓道,“在这方面,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都是以前在派出所工作的时候想到的,但那个时候实施的条件不成熟,所以也只是想想。”温大奎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赶紧道,“由于还没有实践过,所以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张文定道:“说说看。” 温大奎又看了看张文定,道:“那我就说一说我一点不成熟的想法,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请老板你多批评指正。” 以前,刘浩还说过,温大奎这个人比较傲,比较倔,所以虽然有能力,但却一直窝在乡镇派出所,调不进城里。现在看来,这家伙也不是那么莽的人嘛,还是很有眼力的,而且说话也很有分寸。 这个温大奎,是个懂得变通、尊重领导的同志呀! “你说。”张文定看着温大奎,目光之中,尽是浓浓的鼓励之色。 第992章 来者不善 不管温大奎的想法有没有可行性,只要他肯想,肯开动脑筋,这就要鼓励。不怕他的方法不完美,就怕他懒到不肯想,就怕他脑子里会装着“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这样的消极思想。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总的来讲,就是两个,一个是拉拢,一个就是分化。”温大奎说着,就进入了自己的节奏,“拉拢和分化,其实很简单,就是要有利益。有了利益,别说只是一个宗族的,就算是亲兄弟之间,也能够打破脑壳。我们县是个穷县,乡镇更穷,各个村子里,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亲兄弟都能够反目成仇。而且,就算是一个宗族里面的,也往往会这家跟那家不对付,分成很多不同的小团体。” 这个不难理解,想一想那些豪门恩怨什么的,只要是人,就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够完全抱团的。 这个思路是没错的,但光有思路,没有把思路落实的具体办法,也只是一个空想法。 温大奎继续说道:“然后一个,我发现,在乡镇,在农村里面,只要稍微有点钱的,虽然平时看上去很凶很恶,但真要让他打架拼命,他们一般都是不肯的,都是花钱叫别人上,有些人甚至连钱都不花,只是鼓动别人上。而直接拼命的,基本上都是没钱的,就是那种俗话说的,穷得只剩下一条命的。” 张文定眉头皱了皱,若有所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拿命博……”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其实那些稍微有点钱的,他们没钱的时候,也敢拼命,但只要稍微有点钱,日子好过一点了,都舍不得拼命了。”温大奎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有好日子过,谁不想多享受享受?要说别的乡镇,要解决这个问题,目前还是很有难度的,但在木湾镇的话,难度就要小很多。” 张文定道:“怎么讲?” “因为木湾刚刚闹出了大事,有些刺头,担心被抓,可能就跑出去躲着了,家里剩的,就没几个厉害人物了。”温大奎道,“不管他们平时怎么凶悍,说到底,他们还是怕警察,怕法律的!” “嗯。”张文定对这个话是认可的,要真的什么都不怕的话,那还了得? “还有一个,木湾现在要搞开发,要搞大开发,有各种各样来钱的门路。”温大奎道,“别看他们现在为了争投资打死了人,但等到投资落地,他们都赚到了钱,我们再有意识的把他们分开,该抓的抓,该关的关,决不手软,到时候,那他们要想再像现在这么抱团,就不容易了。其实刺头就那么几个,大部分的人,还是很安分的。只要没人挑头了,就闹不出大事。” 张文定听到这里,心里就有了决断,这个温大奎去木湾镇,还真合适。到时候,给他高配双职,想必他是能够把木湾的治安工作给理顺的。 “你能够有这个认识,组织上给你加担子,也能够放心了。”张文定既然觉得这家伙是个人才,而且也确实准备收了他,说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道,“木湾现在的治安管理形势严峻,招商引资是一定要落实的,这对木湾派出所,会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县里准备调整木湾所的领导班子,你现在回了城,还能不能下一次乡镇?” 听到这个话,温大奎瞬间就站了起来,“啪”的就是一个立正,身子挺得笔直,抬手铿锵有力地敬了一个礼,语气坚定地说道:“组织上需要我去什么岗位,我就会去什么岗位,我保证,不管在哪个工作岗位,都会坚决保证完全您和组织上交办的任务!” 虽然不是很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弄这样的保证,但看着温大奎这个表现,张文定还是觉得心里颇为受用的。 这样的表态,比起别的干部那种或者温吞吞或者热切的回应,视觉冲击要大得多。 “那你要有个思想准备,木湾镇要发展,但在发展的同时,生态环境的保护也是很重要的,特别是野生动植物的保护!”张文定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道,“所以,县里准备在木湾增设一个森林派出所,但和木湾所合署办公,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如果最后组织考察,认为你合适过去的话,会在你们局和森林警察局都有兼职。两个部门的业务,你都要抓起来。” 这个话,说得真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温大奎内心的激动真是无法言表,用力的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坐,坐下说。”张文定抬手在空中往下压了压,“木湾所的具体工作,县里不会干涉,但工作方向,一定要和县里保持一致,有什么重大情况,你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这个权力就给得很大了。 职务高不高,这个在其次,向谁汇报,这才更能说明问题。 有了这个权力,今后温大奎在木湾的工作,就好开展得多了。 张文定既然决定了要搞这种双高配的方式,那自然就会给出温大奎很大的权力。 以后,不管温大奎是继续在警务系统里工作,还是跳出条条到了块块上,都会对他张文定感激不尽,用起来,也就会得心尽手。 最主要的是,张文定觉得这个温大奎,真的很有能力。 没有能力的话,再怎么着也不会让张文定这么重视的。 …… 见完了温大奎,张文定对木湾的工作,就算是基本上布局得差不多了。 以后的木湾镇,由包红日抓总,政务上,就是刘浩带头了,治安方面,有温大奎坐镇,怎么着都能够给木湾带去一个新气象吧? 至于说,包红日、刘浩和温大奎三个人,在以后的工作磨合中,是会继续像现在一样精诚合作呢,还是会彼此越来越受不了另外两个人的工作态度,而搞得势同水火,这就不是张文定能够知道的了。 反正,同一个领导下面的人之间,关系好的人有,关系差到打破狗脑子的人也挺多。 各有利益诉求嘛。 只要他们能够把工作干好,那就行了,至于别的,不强求。 他们三个人真要合作无间,那张文定倒是要怀疑,这三个家伙是不是会联合起来,有些事情要瞒着他乱来了。 隔了一会儿,张文定接到了申巨华的电话。 在电话里,申巨华问张文定晚上几点见面,张文定想到这个就头痛,但还是定下了时间——晚上八点。 至于地方嘛,张文定也懒得考虑这个事情了,直接就把委办主任崔建勇叫了过来。 这些琐事,就由着崔建勇去操心吧。 …… 晚上,张文定请申巨华吃饭。 申巨华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一个男人三个女人。 这架式,搞得张文定真是感觉怪怪的,就仿佛申巨华知道他没有带女伴,所以提前给他准备了一下似的。 只是,张文定虽然没带女伴,但却带着委办主任崔建勇。 所以,一桌子就是七个人了,四男三女。 这样的一桌人,吃饭坐起来,一般来讲,男女之间岔着坐,那是最最合适的,不过张文定身为主人坐了主位,然后崔建勇坐在了张文定边上,那就没办法男女岔着坐了。 申巨华是酒场上的老江湖,对于这种细节上的问题,会很注意,但却也不会在脸上表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甚至就像没发现跟平时的坐法有什么不同似的。 坐定之后,自然不需要让客人来点菜了。 这样的招待晚餐,自然有崔建勇早早地安排好了一切。 一番介绍,张文定对三个女人没怎么在意,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三个女人,都挺年轻的,说是女孩子完全没问题。最主要的是,这三个女孩子,一点都没有大家族出来的气质,估计是申巨华或者他朋友包的吧。 呃,也有可能,是带三个外围来调节气氛…… 甚至,申巨华连三个女孩子的名字都没介绍,只说是公司的同事,至于是他名下哪个公司的,天知道。 所以,张文定对她们三个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对那个男人比较上心。 因为那个男人,看上去,气势似乎比申巨华还要强一点。 能够让申巨华重视,并且牵线搭桥的人,重视一下,不为过——燃翼现在很需要有实力的人过来投资。 当然了,不投资的话,先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 按申巨华的介绍,他这个朋友名叫向宏生,很有钱,经营着几家企业,涉及的行业重多,并且不像那些搞贸易的那么虚,他搞的都是工业,是实体经验,走的是产业报国的路子。 产业报国,这个词很有情怀。 只是,申巨华没有说出向宏生名下任务一个企业的名称,张文定也不会轻易相信。 “张书记,我相信老申,他说燃翼现在政策好,而且有个大的手机企业,那我就过来了。”向宏生说话很豪爽,“我对手机,也是很了解的,也给手机供过零部件的货……” 第993章 有备而来 手机的上下游产业,这对于燃翼县来讲,确实是要需要布局的。 但这个布局,并不是燃翼县里单方面能够完得成的,主要还是要看万物公司的手机销量怎么样,看万物公司的发展方向怎么样。 万物公司走的是自有品牌和代工一起发展的路子,既做自己的手机,也给别的手机品牌做代工,自身的产能还是有一些的,但也不可能做到把手机所有的零部件都自己生产的程度。别说知识产权之类的了,就单单一个制造能力,也达不到。 首先一个,手机芯片,就只能用那几家大厂的芯片,没办法自己生产。一方面,没那个专科技术,另一方面,没那个制作工艺。 万物的生产线,说得更贴切一点,那叫组装生产线。 各种零部件,其实万物公司基本上都不生产,只是把各品牌手机采购的零部件组装好而已。至于自己品牌的手机,同样也是到处采购了零部件,然后在自己的组装工厂里组装。 “哦,这可是高科技。”张文定笑着点头,“向总,你们是搞手机零部件的啊,具体是哪方面?” “谈不上什么高科技,就是一些简单的零部件,科技含量高的想搞也搞不了。”向宏生笑着摇摇头,“手机壳、开关键、另外还有充电器。我们的充电器,是有自己的专利的。” 充电器?张文定不太懂这个东西有什么专利好弄,不过,既然他强调了这一点,那想必,还是有些专业性的东西,自己是不清楚的。 “有三样啊,那也不错了。”张文定想了想,道,“向总这次过来,是想和万物公司谈生意呢,还是直接在我们这儿投产?” “先看看吧,生意是要谈的,投产……”向宏生迟疑了一下,然后道,“不瞒你说,投产,我是很有想法投产的,但这个不是马上就能够决定下来的。我至少要看到万物公司的样机,看到万物公司代工品牌的手机,先预测出销量,然后才决定是不是投产。但除了手机零配件的项目,别的行业的生意,如果有合适的,我也可以投嘛。只要投资环境好,其实都是很吸引我们的。” 这种话,张文定当然是明白没有多少可信度的。 不过,投资环境,这个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投资过来了,当然是想要安心做生意了,如果今天这个部门跑去查一税,明天那个部门跑去查一下安全生产,后天又有人跑去查一下消防。每天应对这些检查,都会让人身心疲惫,还怎么做生意? 当然了,正常的检查,那是必须的。 怕就怕,三天两头就检查。 有投资意向的时候,把投资商当爷爷,求着哄着;投资落地之后,把投资商当肥肉,都想咬一口。 这样的情况,很多投资商,都是深有体会的。 所以,对于投资环境的好坏,投资商真的是很在意的。 这一点,张文定心里是有数的。虽然他一直在强调,一直要求县里各部门对投资商要友好,办事效率要高一点。但实际上,他也不敢保证,县里那些部门,就真的能够按他的要求去落实。 他亲自关注到了的事情,情况肯定是不错的,但还有更多的小投资,是不可能被他经常关心的,那些投资的具体遭遇是什么样子,又有谁知道呢? 更多的商人,还是秉承一种民不与官争的想法,对于各路管着自己的人员,都讨好着。反正只要生意有得做,钱有得赚就行了,别的,就不想那么多了。 面子不面子,心气顺不顺,那是大老板才要考虑的。 “燃翼的投资环境怎么样,我就不自吹自擂了,你跟申总是朋友,问问申总,更清楚。”张文定笑呵呵地说道,“另外,向总你也可以多到我们县里转一转,看看有什么值得投资的。现在我们县里正在搞开发,处处都有新规划,在这方面,我们崔主任比我了解得更详细。” 说着,张文定就看了崔建勇一眼。 崔建勇马上说道:“向总等一下我们加个微信,你在县里考察,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和我说,我来为你做好服务工作。” 委办主任确实是主任,但这个主任,比一般的县府副职都要重要,排名也要靠前,是名符其实的班子成员。 这一点,向宏生当然是明白的,自然不会看轻了他。 他也明白,张文定这个一哥,能够在今天就和他见个面,和他吃个饭,这其实是给申巨华面子,至于说让人家堂堂一哥这几在都陪着他考察,那是不现实的! 他就算有钱,还能比武玲钱多吗?没见张文定一心扑在工作上,连武玲都没陪着吗? 其实,张文定不是不想陪武玲,实在是,工作太忙,一直没时间休假去南鹏找武玲啊! “崔主任太客气了,那这几天,我可能要多打扰崔主任了。”向宏生先是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又突然站起来,拿着手机,拉开椅子走了过来,“现在就加一个微信吧,不然呆会儿怕忘记了。” 崔建勇倒是没料到,向宏生居然是这样主动积极的人。 不过,加个微信就加一个呗,这没多大的问题,反正自己发的朋友圈从来都是正面的,不怕加任何人。 “好,那我加你。”崔建勇也站了起来,拿着手机,和向宏生相互加上了微信。 这一下,气氛仿佛在突然之间,就热烈了几分,而一桌人之间的关系,也像是变得很熟练了。 就一个加微信的举动,无形之间,就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 当然了,这个感觉,只是一种感觉,实际上,大家对彼此的关系,都是有着相当清晰的认识的。不过,现在在酒桌上,有了这个感觉就行了,喝酒的时候,就能够尽性了。 菜一道一道上来,喝酒的时候,三个女孩子终于发挥了作用——战斗力很强,不说个个都能够比得了武云的战斗力,那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一下,张文定有点后悔,自己应该再带一个酒精考验的同志才对。 张文定的酒量其实是不错的,但再怎么不错的酒量,也是有限度的。 他对付这么两个女孩子,那是没太大问题的,但是有三个,而且还有申巨华和向宏生,那他和崔建勇两个人,就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了。 当然了,申巨华有时候也假装自己是张文定他们这边的,会和三个女孩子喝酒,但这只是一个调剂而已,更多的时候,他其实还是在敬张文定的酒。 不过,虽然酒喝得多,但张文定却觉得心情挺不错的。 这个心情的来源,主要就是三个女孩子了,倒不是说这三个女孩子漂亮,他就动心了,而是说,这三个女孩子的举动,让他,甚至让普遍的男人,都会觉得心情不错。 因为,这三个女孩子,话不多,脸上一直是那种比较羞涩的表情,但喝酒却又不扭捏,第一杯酒,那是一口就干掉了。甚至在喝了酒之后,她们脸上还是有一种不是很放得开的羞涩之意。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表现,总是能够让男人看到之后,觉得心情大好,觉得女人格外温柔听话。这样的女人,在家里,往往是很少能够遇到的。 没结婚的男人,可能理解还不够深刻,但结了婚的男人就不一样了,在家里,谁还没被老婆说几句?而现在,在场的三个女人,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们从不顶嘴,让男人心里感觉多威风啊! 这样的表现的女人,有时候会比那种八面玲珑什么话题都能够接的女人还要受更欢迎。 这时候,张文定已经知道了,这三个女孩子,并不是花瓶啊! 先前还真是看走眼了。 这样的女人,其实比那种爱说话的更难得。 其实,不管男女,管得住自己嘴的人,往往都比管不住自己嘴的人要少——忍耐住自己的表现欲,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这个好为人师的外在表现,一方面就是喜欢管别人的行为举止,一方面,就是在没办法管别人的时候,想尽力的表现自己的观念。 很多夫妻吵架是为什么?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如果落到姐妹或者朋友身上,就是一笑而过,都不会在意,但在夫妻之间,却成了大事,就会争吵。 因为,这关系到在家里哪个作主的问题! 好为人师,好表现,其实就是潜意识里希望别人听自己的话。 张文定没有般男人的家庭苦恼,平时也没有女人特别不听他的话,但他潜意识里,还是有着一般男人的思想,所以,现在对这三个女人的表现,还是打从心里觉得舒服的。这三个女人,不多话又听话,比起平时那些听话但爱拍他马屁的人,要让人打从心里舒服多了。 这一场酒喝下来,就没再谈任何正事,只是好好地喝酒,天南地北的聊天。 第994章 喝了酒胆子大 酒桌上谈事,往往只能够定下一个大的方向,特别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定大方向都不靠谱,主要还是接触一下人,然后相互之间觉得可以谈一下,后面才好谈。 这事儿说起来,跟相亲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酒喝完,大家都很尽兴。 张文定没有醉,但也在醉的边缘了。 这时候的他,整个人都显得挺兴奋的。但起码的理智还是有,并没有再邀请申巨华和向宏生搞什么娱乐活动,甚至也没有让崔建勇去安排。 喝完了酒,大家分开,张文定坚持要看着向宏生和申巨华他们先坐车离开,然后才对崔建勇说道:“这个事情,你跟进一下。但要注意一点,有投资,我们是欢迎的,正常的优惠政策也是可以给的,但想要占我们县里的大便宜,那是不行的。” 崔建勇在县府那边就跟着张文定的,对于张文定的思路和想法都是很跟得上拍的,马上点头道:“老板你放心,我会跟进的。现在先送您回家吧?” 张文定摇摇头,道:“你自己回去吧,我想走一走,看一看。” 说起来,到燃翼这么长时间了,为这个县城,自己也是耗费了许多心血的,但要说真正在县城里走一走逛一逛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 坐在车里,倒是把县里的几条主要道路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那比走马观花还更加不仔细。一个城市,特别是县一级的城市,除了基础设施和建筑物,更重要的,还是人啊! 一切的发展,都是为人服务的。 这才是以人为本的意义所在。 所以,今天,张文定酒意盎然,也引得心里来了点兴头,想自己走一走,看一看,感受一下县城里的人气。 “那我陪您走一走吧。”崔建勇虽然很不希望张文定大晚上的在大街上晃荡,但也不会傻到去反对张文定的意见。 老板要走一走,那就陪着他走嘛。 “不用了,我就一个人走一走,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你又是一堆事。”张文定摆了摆手,道,“别担心,没那么多安全隐患。再说了,以我的身手,全国范围内,能够伤到我的人也没几个。” 刚才虽然没有对那三个女孩子起什么念头,但毕竟喝了那么多酒,张文定还是想着看了看人气之后,就直接去黄欣黛那儿的呢,才不想现在被崔建勇跟着。 崔建勇虽然对张文定的心思比较了解,但由于张文定平时在县里的作风特别好,也没听说跟哪个女的有什么深入的私交,这就使得崔建勇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了。 毕竟,张文定和陈娟之间的事情还是很隐蔽的,崔建勇又不知道,这会儿只是单纯的以为张文定想看一看县城,还是颇为担心张文定的安全。所以,他有点迟疑。 眼见崔建勇迟疑了,张文定脸色就冷了下来,再次摆手:“你赶紧回去,车也带走,我自己打车回去。” 这一下,崔建勇明白,自己再不走,老板就要生气了。 想到当初张文定和武云面对着持枪的歹徒,都能够干得翻,崔建勇就觉得,自己似乎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这么想着,崔建勇就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张文定点点头,没再说话。 崔建勇又看了张文定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只身一人,酒意微漾,漫步在县城的路上,张文定也没有一个确定的目的地,只是随意走着。 他没有找人聊天询问人家生活状况的意思,那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干的事情。他现在要做的,就只是这么散步,就这么安静地观察着这路上的行人,形形色色的人,看看他们的表情,看看他们的行动,是不是轻松惬意。 毕竟,现在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贸然找人说话,可别吓着别人了。 一个城市发展得好不好,一个城市的定位怎么样,其实从城市里的人的精神面貌上,就能够感觉出来一部分。 他今天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感受,而不是对这些人的生活状况的深入了解——深入了解可没那么简单。 一个人就这么走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累是不可能会累的,修为到了张文定现在这个程度,只要不是跟实力相当的人大打出手,只要不是体力消耗过度,他连跑马拉松都不会觉得累的,更别说散这么一会儿步了。 就张文定这半个小时散步的观察看来,燃翼县县城里的人们,生活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心态都还可以。当然了,这大晚上出来逛街的人,其实基本上都是挺自由自在,没多少压力的人。 有压力的,一般很少会有这种闲情来散步。 看来,自己在燃翼的工作,做得还不错,能够让这里的人生活得不错。 这么想着,张文定的心情就更好了,他掏出手机,想给黄欣黛打个电话,可想了想,没打,直接到路边等出租车。反正又不是不知道她住在哪儿,直接打个车过去就是了。 虽说不打招呼就过去,显得有点不礼貌,但同时,换一个角度来想,那也是一种惊喜啊!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和黄欣黛之间的关系,其实还是挺特殊的。 在这种关系下,偶尔制造一点小惊喜,也是一种很愉悦的生活点缀。 甚至,张文定都还考虑过要不要买一束花再去,但这念头只是在心里冒出来一下,就被他打消了。这种事情,他既然不可能经常做,那就干脆不要做了。 不然的话,以后就有得累了。 最主要的是,张文定不能只给黄欣黛一个人送花啊,并且,今天送了花之后,以后节日,是不是都要送? 所以,干脆不开这个口子了。 反正大家都不是青少年了,对于花这种东西,如果有,那能够欣喜一下,没有,也不至于会生气或者心情不好。 自己在心里给不买花找了个理由,正好看到一台空着的出租车过来,但他招了一下手,出租车竟然直接开走了,停都没停。 这一下,真是令张文定百思不得其解了。 你一个空车跑过去不停,这是拒载吧? 张文定心中稍有不爽,但也没有想要马上就打电话投诉,或者说给相关部门打电话要他们负责同志连夜赶到这里进行现场办公的意思。 这点小事,还真不值得张文定大张旗鼓,如果真的遇到这么一点事,就要搞大事情,那他的工作,以后估计都是小事缠身,大事没办法处理了。 或许,人家出租车司机有急事要赶着前去处理呢? 这么想着,张文定也就不准备继续拦车了,反正县城只这么大,走到黄欣黛那儿去,也不用多少时间——正好再散一会儿步,醒醒酒。 …… 黄欣黛怎么也没想到,张文定今天晚上又会跑过来。 引导着张文定在沙发上坐下,她才看着张文定,一脸哭笑不得:“你就不怕被别人发现了,影响不好啊。” “我想你了。”张文定看着她,深情地说出这四个字。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黄欣黛摇摇头,“你坐着啊,我给你拿瓶酸奶,也不知道对醒酒有没有作用,不过能够护胃。” “再泡杯茶吧。”张文定坐在沙发上,笑吟吟地看着她,道,“我就知道在你这儿,会被照顾得很好。” “你这是把我当保姆了吧。”黄欣黛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转身去冰箱先取了酸奶,然后又去泡了杯茶。 这时候,自然是不可能到茶室里去煮茶的,只能杯子里放茶叶,直接开水一冲。 这方面,黄欣黛还是很能够灵活变通的。 看着张文定喝完了一瓶酸奶,由于茶水还很烫没办法喝,黄欣黛就在他身边坐下,道:“你今天晚上是和申巨华喝的酒吧?” 张文定点点头:“嗯,对,申巨华,还有个人,叫向宏生,你听说过没?” “向宏生啊,听说过。”黄欣黛点了点头,“听别人说起过,没见过面,不熟。怎么,他也要过来投资吗?” 能够被黄欣黛听说过的商人,想必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张文定道:“嗯,他有这个想法,不过他现在想要做的,是和你们公司接触。” 这话说的,好像他张文定不是万物公司的股东似的。 黄欣黛知道他对公司的事儿不上心,甚至还能够为了县里的工作而损失一些公司的利益,也懒得纠正他的说法,只是皱了皱眉:“他要和我们公司接触……供货,还是给我们铺渠道?” “应该是供货吧。”张文定想了想,然后皱着眉头道,“他说他做过手机的零配件,没说销售渠道的事。” 黄欣黛道:“供货……这个风险挺大的啊,我们的产品还没面市呢,他就不怕一头扎进来,会赔了?” 张文定摇摇头:“这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等你们见了面,谈过了不就知道了?反正我只管牵线搭桥,你们企业之间怎么谈生意,我又不懂。” 黄欣黛道:“牵线搭桥你打个电话就行了,干嘛还跑过来。” “我想你了啊!”张文定扭头,看着她,“不过你说我跑过来,那你说错了,我没跑,我是走的,一直走过来的!你看我这么想你,不惜走那么远走过来,你是不是要奖励一下我?” 第995章 反省 黄欣黛眨了眨眼,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为什么你走过来就要有奖励呢?跑过来还差不多。” 张文定就这么侧头望着她,不说话。 黄欣黛被他看得有点发慌,只能柔声道:“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张文定道:“想今天晚上吃了你。” “不行,我还没考虑好。”黄欣黛赶紧摇头,哄着他说,“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了吗?要给我点时间……” 张文定长吐了一口粗气,然后伸手抓着她的手,道:“那你吻我。” “啊……”黄欣黛没料到他会这么直视着她,然后说出这样直接的话,顿时都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有心把手抽出来吧,却又觉得不太好,只能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自己的目光却是不敢和他对视的。 “这你不会还要考虑吧?”张文定一脸苦闷,“我走这么远走过来,走得多累啊,就为了见一见你,你连个吻都不肯给。不行,现在不仅要吻我,还要给我做个按摩,按一下背,捏一下腿,我现在腰酸背痛腿抽筋!” 黄欣黛不干了:“你这是耍赖啊!” “学生在老师面前,是有耍赖的资格的。”张文定哼了一声,“在老师面前还不耍赖,那我去哪儿耍赖?” 黄欣黛一听到他说老师,顿时就笑了起来:“那你不怕老师罚站啊?” “我都这么累了,老师心疼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罚我的站呢?”张文定一脸深情地望着黄欣黛,“我老师又漂亮,又温柔,心地又好,平时都那么心疼我……” “行了行了行了,别夸我了。”黄欣黛笑得眼睛都有点眯起来了,“看你嘴这么甜,老师就抱抱你啊,乖……” 说着,黄欣黛就主动抱了抱张文定,然后松开,道:“你先喝点茶,现在应该不太烫了,可以喝了,我去给你放水,你喝了茶就洗个澡。对了,今天给你买了几套衣服,你呆会儿看看喜不喜欢。”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欣喜的时候,又很是感动。 他没有说过要黄欣黛买衣服,也没有说过会经常来黄欣黛这里,但她竟然自觉的买了衣服,备着等他过来了用。 这一点,足见她的细心,也足见她对他的情谊。 要知道,她住在这里,房间里如果有了男人的衣服,这对她来讲,其实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不说别的,单单就武云看到了的话,可能都会影响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呢。 当然了,要说会因为有张文定的衣服而引起黄欣黛与武云之间吵架,那可能性也不大,毕竟,这个事情,还是武云自己主动劝说张文定而成的呢。但是呢,就算不吵架,总归也是会影响到一些心情的吧? “你……”张文定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然后紧紧抱住她,轻声道,“其实你不用买衣服的,我只要能够见到你,就很开心了,在不在你这里过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经常看到你……” 黄欣黛头在他怀里拱了拱,轻声道:“我现在基本上就常住燃翼了,会经常见到的。” 她这个动作,让张文定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感情。 “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我也很想你喜欢我。”张文定动情地说道,“不过,我希望我们两个人之间是开开心心的,我不想你因为给我做了什么事情,买了什么东西,而影响到你和云丫头之间的感情。” “放心吧,不会影响的。”黄欣黛柔声道,“我们之间的事,武云是赞成的。她心里可能会有点不开心,但不会影响到感情。她心胸的广阔,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武云了,以前她爱吃醋,现在她已经很包容了。”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也就不再劝说了。 既然她心里有数,那就按她说的来吧,不过就是买几套衣服,多大点事? 生孩子都能够接受得了,还会被几套衣服影响感情吗? 这么想着,张文定顿时就心情大好,拍了拍黄欣黛的背:“嗯,这样就好。” “好了,你先喝点茶,醒醒酒,我去给你放水,准备衣服。”黄欣黛说着,就推开了张文定,去做准备了。 坐在沙发上,看着黄欣黛离去的背影,张文定的心仿佛被一片温暖的阳光照耀,整个人都陷在无限的温和之中。 说起来,黄老师这样性格的女人,真的适合做妻子啊。 如果有这样一个老婆,每天晚上下班回到家里,所有工作上的疲惫与烦恼,都能够一扫而空了。 有了这样的老婆,也才有一个家一样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就想到了武玲。 武玲很优秀,甚至比黄欣黛还要优秀,而且武玲很大气,没有一般女人的爱吃醋的毛病,同样也没有爱占小便宜的毛病。但是,她太过于优秀了,优秀到比很多优秀的男人还要优秀,所以注定了她不可能像一般的女人那样,经常呆在家里。 别说没孩子的时候,现在有了孩子,孩子也基本上是别人在带,她都很少有时间陪孩子——事业太成功,有时候想要停下来,都停不下来。 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她事业太成功吧? 他心里又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说起来,黄欣黛也是一个事业成功的女性,可是,她在事业成功的同时,也能够给自己一种很舒服的相处感觉。 可能,自己跟武玲之间相处,总是有一种隔阂存在,跟自己和她的婚姻基础太另类有关吧? 毕竟,当初二人之间,并不是因为感情好而结婚的,实际上,只是因为各有所需,然后做了假,到后来假戏真做,有了孩子…… 说起来,都是一开始就太理智,所以后来的感情发展,其实都不是感情在推动,而是外在环境的推动。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个人因为工作原因而两地分居,却也没有觉得太辛苦的原因所在吧? 正在张文定反思自己的婚姻之时,黄欣黛已经走了过来:“好了,水放好了,快去洗澡,乖……” 张文定被她这个温柔的话语弄得心动不已,情不自禁地说道:“我们一起洗吧。” “乖啊,快去洗,别闹。”黄欣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像哄孩子一样的哄着,“乖乖洗澡,洗得香香的,不然你一身酒味,呆会儿不让你进我房间啊。” 张文定觉得此时的心,格外柔软,但也不是一定要缠着黄欣黛和他一起洗,便退让了一步:“那你再抱抱我。” “你今天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啊。”黄欣黛笑了笑,还是抱了抱张文定,然后更是牵着他的手,把他一路送到了浴室,指着衣架说,“这是你的睡衣……别的衣服给你放在衣柜里了,等你洗完澡,再带你去试。燃翼这儿没看到什么好的品牌,我今天上午去望柏买的,虽然望柏也没什么一线品牌,但考虑到你的工作,也不适合穿一线品牌,所以就买了几套国内的牌子,价格合适,做工也过得去,穿出去不会惹眼。” 这个考虑,还真的是很贴心啊! 张文定点点头,道:“行,你买的衣服,肯定都是最适合我的,我非常相信你的眼光。辛苦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先洗澡。” 说完这个话,张文定突然扯过她,飞快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又马上放开,转身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呀……”黄欣黛嘴里发出一个声音,然后就自顾自地抿着嘴笑了,盯着浴室门看了两眼,笑意更盛,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坐到沙发上之后,黄欣黛脸上还笑。 今天的张文定,给了她一种非常不一样的感觉。 不能说今天的张文定不稳重,也不能说今天的张文定幼稚,反正就今天这个表现,黄欣黛心里有一种恋爱般的感觉,又有一种母爱在泛滥。 看来,有些心灵鸡汤说得还是有点道理的,男人啊,不管多成功,不管多少岁,有时候,总会有点孩子气,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如果张文定没和武玲结婚就好了,那自己就算是面对武玲,也要争一争。 有这样的一个男人做老公,其实真的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呢。 这个念头一下就在黄欣黛的脑海里冒了出来,顿时就把她吓了一跳。 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会冒出这样的念头,简直不可思议! 自从离婚之后,自己就决定了,这辈子再也不结婚了,怎么现在,突然会冒出这样的念头?自己现在又不是没有感情,又不是没有伴侣…… 一瞬间,黄欣黛甚至有点陷入到自责与自省之中了。 还好,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大学老师了,她有自己的企业,她已经在这么多年的时间了,练成了以理智来思考问题的技能,而不像大多数女人那样,以感情来左右思维。 所以,只是这么反省了一下,她就马上惊醒,自己不应该陷入到这样的情绪中,更不能去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第996章 现在就要看 张文定和武玲已经结婚了,这个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至少,她看不到张文定和武玲之间分开的可能。然后一点,她现在也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她这辈子就没准备再和男人结婚了。 至于和武云之间嘛,嗯,这个不一样,这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结婚与结婚,都是可以的——就算要和武云结婚也只能去国外结了。 更何况,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最重要,结婚反而是对感情的质疑了——不相信感情能够长久能够稳固地进行下去,所以才要用结婚证来形成一个法律上的约束。 端起张文定的茶杯,黄欣黛轻轻喝了一口,用一种轻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我要的是感情,不是婚姻。” 这句话说出来,她的目光就瞬间清澈,不再纠结于刚才的思绪了,也瞬间有了决断。 既然已经决定要生个孩子,那就不要再纠结于对孩子公平不公平了,没有父爱,但有母爱,而且有充足的物质条件,以及从小就跟武云在一起的超然的精神思想,这就比这世上大部分孩子要幸福得多。 如果这都不叫公平,那还有什么是公平? 这个孩子,那就要吧,就生吧! 有了决断之后,黄欣黛就拿起手机,开始查询起了关系生育方面的相关知识。 既然要生一个孩子,那就要从怀孕之前开始认真对待,就要把自己的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好。自己现在怀孕的话,就是高龄孕妇,所以,怀孕之前的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到最详细最科学。 自己要从今天晚上开始,就锻炼身体。 这个锻炼身体,并不仅仅只是那些健身教练所说的瘦身动作和瑜珈动作,也不仅仅只是营养师们搭配出来的营养餐。 在这方面,黄欣黛有自己的认知和想法,她觉得,让张文定和武云给她制定一套锻炼身体的方法,会更靠谱,更有效,也会对未来的孩子更好。 看看张文定和武云现在的身体素质,全世界范围内,能够比他们俩身体素质更好的,估计都找不出来几个吧?再想想张文定的师父吴长顺,要不是在京城出手救武云一命,消耗完了生机,谁能看得出来他有八十多岁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亲眼所见的啊! 现在呢,张文定这么多年来,面相一直很年轻,而武云的脸,现在已经完全就是一个少女了,比那些大学生还要嫩呢。 这都是他们修行所致啊! 有这么明显的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黄欣黛怎么也不会去管按网上那些教程去做了,她在网上找的,主要是怀孕前的一些相关准备,以及饮食方面。 毕竟,她对武云和张文定都是很了解的,这两个家伙,吃东西只要好吃,那是什么都吃,荤素不忌啊! 想到让张文定教她锻炼,她就想到了那个能够永葆青春的功夫,据说,是要男人与女人一起修行才行啊,这叫阴阳调和。 啧,这真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呢。 一想到这个,黄欣黛心中就有点忐忑起来,呆会儿到了房间之后,让张文定教自己,他会不会趁机乱来啊? 想着想着,黄欣黛感觉自己的思绪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跑得完全没了规模,更别说方向了。 长时间没有经历过男人了的女人,有时候思维真的会不受控制的。 就在黄欣黛的胡思乱想,张文定洗完了澡出来了。 这时候,看着一身浴袍的张文定,黄欣黛心里还在想着一些情况,感觉自己还要点时间冷静一下,便赶紧站了起来:“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洗个澡。” 说完这个话,不等张文定回答,黄欣黛就赶紧去找衣服然后钻进了浴室。 看着她这略带惊慌的神色,张文定就不解了,刚才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还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不应该啊! 如果真的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她不是应该要马上去公司处理吗?毕竟,这么晚了还会出问题,那估计就是工厂出的问题,而且问题不小,她怎么可能还会有心情洗澡? 如此来看的话,应该不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而有可能,是她自己有点什么私事吧,又或者是她家里给她打电话,有什么要求或者状况吧? 说起来,黄家也不是个小家族,人多势力广,时不时出点状况,还是很平常的。 反正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黄欣黛没说,自己就没必要相问了。 不干涉别人的生活,这是最让人舒服的相处之道,既尊重了对方的隐私,也给了对方空间。有时候,人总是喜欢问别人的情况,然后给别人指导,但却不知道,别人需要你指导吗? 打着为他人好的旗号,干涉他人的生活,很多人乐此不疲。 人之患在好为师啊! 所以,张文定只是在心里好奇了一下,便不再深思这个问题,转而开始考虑起了现在自己要处理各种情况。 既然坐到了县里一哥这个位置,那就真的没有上班下班的区别了。 除了睡觉的时候,其余时间,上班下班,都是要想事情的。别人看到的,只有在办公啊谈事啊宴请的时候,他才是在工作,但事实上,很多休息时间,他也是在工作的。 只不过,休息时间的工作,主要还是以思考为主,动的是心思,而不是签字什么的。 现在,张文定要考虑的,其实已经不再是木湾镇的宗族冲突而导致的舆论问题。并不是说这个问题不重要,而是说,这个问题肯定会解决的,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解决起来也不难,说不定还会得一个很好的结果。 既然如此,他这个一把手,就没必要纠结于这种工作上了。 钟华华能够做好这个,他就充分的信任钟华华,让她去弄。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木湾镇的发展,以及整个燃翼县的发展问题——万物公司的手机项目要怎么样带动一整个产业链? 药业公司的上市……具体有什么优劣,县里到底出多大的力? 然后,以木湾镇为突破点,全县的宗族势力整顿工作,要怎么做?要把握一个什么度?哪些要划归到打黑除恶里面去,哪些要引导使之成为乡镇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 这些工作,都是要特别重视的。 在这方面,警察局的意见是很重要的,但各乡镇的实际情况,乡镇自己肯定比县警察局更了解,到时候,少不得还要开几次协调会。 木湾那边,武云的养生项目,和木湾电站周边的探险旅游项目,以及水上项目怎么构建一个和谐的系统,这事儿光县里说了还不算,这几家,还要坐下来谈几次,甚至可能光这几家还不行,木湾当地的风气引导也是很重要的。 可不能这三个大的投资,在建设的过程中,发生了冲突,那到时候,就很难看了。 不管怎么说,木湾镇,绝对不允许再次发生大规模的械斗了。 和申巨华还是要再谈一谈,和武云也要深入的谈一谈。 和申巨华谈呢,张文定还是很有把握的,毕竟申巨华说到底是为了求得利益,这样的人,有清晰的目标,能够谈。 至于武云嘛,张文定现在感觉和她不管是谈什么,都不好谈——除了宏她的道之外,似乎别的都不太在意了,就连万物公司那么大的投资,她也是全部扔给黄欣黛在管着,她自己都懒得再理会了。 最主要的是,张文定现在和黄欣黛这样子,想到要面对武云,他就有点不愿意了。 这些问题之外,就是全县的干部岗位大调整。 这个工作,其实是重中之重的工作了。 所有的工作,都是要靠人来做的,把人安排在合适的岗位了,那么工作就会事半功倍了。而如果把人员岗位安排错了,那有时候就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这项工作,要通盘考虑,急不来。 边考虑边喝茶,不知不觉间,一杯茶已经喝完,等他起身去找饮水机加水的时候,才想起来,刚才过了很长时间了吧,怎么黄欣黛还没洗完呢? 不会是在浴室里跌倒了吧? 想到这儿,张文定就起身去浴室,在门上轻轻敲了敲:“黄老师?” “啊?干嘛?”黄欣黛的声音传了出来,略显惊慌。 “啊,没事,就是看你这么长时间还没洗好……”张文定有点尴尬,刚才这个举动,仿佛是要催她快点洗完然后好睡觉似的。 多少还是显得太过于急躁了。 黄欣黛道:“啊,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她说马上就好,还真的马上就好,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 出来后,她也是一身浴袍,再坐到沙发上的时候,看着张文定,总觉得有点别扭。 叫知道这么坐着,心里感觉如此怪异,倒不如一开始,就让他洗完了直接去房间睡觉,然后自己也洗完后直接进房,到时候灯一关,可以少很多尴尬啊! 张文定也觉得有点尴尬,没话找话:“你头发吹干了啊?我还想帮你吹一会儿头发呢。” “吹头发的时候就好乱看了是吧?”黄欣黛白了他一眼。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顿时一阵口干舌燥,心潮澎湃,猛地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我现在就要看。” 第997章 怎么就这样了呢 黄欣黛眼角带娇地扫了他一眼,道:“好好坐着说说话。” “不想坐。”张文定摇摇头,拉着她的手,“现在洗都洗好了,该睡了。你看我们两个,现在都是关系着许多人的工作和生活,所以啊,一定要早早休息,只有这样,我们第二天才有精神上班,才能够带领同志们把工作干得更好。” “你……”黄欣黛摇头着,但还是顺势就这么让张文定拉了起来,脚下却还没迈步,嘴里嘀咕着,“你这张嘴呀,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这都找上借口。” “这不是借口,是我对老师发自内心的关心。”张文定松开手,但手却又放到了黄欣黛肩上,笑着道,“走走走,赶紧去休息。我这是为万物公司的所有股东和员工着想,万物公司需要你养足了精神去开拓进取呢。” “哼……”黄欣黛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脚步轻移,被张文定半推着走进了卧室。 眼见着张文定直接就奔向了床边,黄欣黛赶紧道:“把灯关了。” 话说完,黄欣黛不等张文定回答,就自己紧走几步,抬手把灯关了。 张文定下意识地就问:“你这是……考虑好了?” “什么考虑好了?”黄欣黛反问了一句,然后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生孩子的事情了,顿时焦急地解释道,“考虑什么考虑呀,哪有那么快考虑好,这又不是什么小事……” “没考虑好你关灯干什么。”张文定很是不解。 这大晚上的,一洗澡就进了房间,然后就关了灯,那接下来……不就应该要办正事了吗?不然的话,关灯干什么?关灯,不就是因为害羞吗? “我关灯……”黄欣黛也想到了关灯的问题,可是,关灯不就是因为害羞才关灯的吗?但是,这个害羞和那个害羞,它不是一回事! 黄欣黛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肯定不能这么说。 “不是你说要休息,要睡觉吗?”黄欣黛冷哼一声,“不关灯你睡得着吗?我开着灯可睡不着,到时候失眠了,你负责吗?” 张文定就一把抱住她:“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对你负责。” 这个话,含义可就深了。 黄欣黛能够感觉到张文定今天晚上的不对劲,赶紧先打个预防针:“今天晚上你可就别想了,我亲戚来了。” “啊……”张文定顿时就有点郁闷了,“不是昨天都没来吗?” 黄欣黛道:“对呀,今天刚来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文定也没办法了。他只能选择相信她说的这个话,要不然的话,难不成还要亲眼看一看是不是到底来亲戚了吗? “唉……”张文定叹息了一声,没再追问这个了。 反正早就说过,要给她时间的,那就给她时间好了,今天晚上,不多想了。以后多到好这里来休息,总有一天,能够让她动心的。 黄欣黛感觉到了张文定瞬间心情的低落,便主动抱着他,亲了一下,然后又在他耳边轻声说:“今天晚上可以多让你亲一会儿……” 张文定瞬间就来精神了:“这么好?什么地方都能亲?” “你想得美!”黄欣黛冷哼一声,“不准亲了,赶紧睡觉!” 她没说让他去客房睡,这让他心中大定,知道她只是害羞了,倒不是真的完全拒绝。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张文定顿时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没白来。 嘿,比昨天晚上更进一步了,说不定再多来几次,她就想通了呢? …… 次日一早,张文定就穿着黄欣黛买的新衣服,去了办公室。 钟华华很早就跑过来汇报木湾那事儿的舆情:“班长,木湾那个事件,网上的讨论,现在基本上都是有利于我们的,而且,这个事情的热度,比昨天降低了一些。” 没办法,舆情这东西,有时候似乎没多大的杀伤力,但有时候,真的特别重要,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有些人物,不就是因为舆情闹得太大,而辞职了吗?甚至还有些直接就被立案调查了! 那些舆情,有些可能只是因为一块手表或者一条皮带啥的,初始不注意,后悔就来不及了。 钟华华现在对这事儿,是相当上心的。 毕竟这是她的工作职责啊! 至于搞网络活动这个事儿,她现在还没理出头绪来,好在,张文定也知道这个需要时间,并没有问也关于这方面的工作,只是点了点头:“嗯,你们部里的工作还是很有成效的。但不能看到现在形势不错,就开始松懈了。现在的网络舆情,虽然说一般的热点只有几天时间,然后就会被另一个热点取代,但这几天,有可能会是三天,也有可能会是一个星期,甚至有可能会有十几天。叫同志们都辛苦一点,上点心,继续关注!” “班长的指示,我回去就向他们传达。”钟华华点点头,然后道,“本来昨天要去省里的,但跟省里沟通了一下,老领导让我过两天再去,到时候,省里可能也人有一个网络方面的小型活动……” 这算是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她今天还继续留在县里。 张文定点点头,没心思管这些具体的事务:“具体时间你自己安排,我这就负责给你支持。” 等钟华华离开之后,张文定正想着是不是把两个副手,以及组织布长叫过来,一起研究一下人事问题的时候,楚菲打电话来了:“张文定,你给我介绍的那个动植物项目,真的有前途吗?” “有没有前途,要你自己去分析,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做生意。”张文定对这个问题真是不想多说什么,“你有什么不了解的,就详细地和柳如风谈,不管是生意上还是法律上,黄老师那里,都能够给你提供最好的咨询,她有专业的团队,我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公务员,对生意方面的问题,真的不懂啊!” “可是,欣黛姐叫我问你啊!”楚菲的声音倒也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就是带着几分苦恼,“你不会是和那个柳如风有什么关系吧?” 张文定和楚菲之间是闹过不愉快的,但这二人却又并没有因为那些不愉快,而怀恨在心,甚至连看对方不顺眼的情绪都没有。 有时候吧,这二人之间,竟然还有那么点相互欣赏的意思。 当然了,这个欣赏,只是纯粹的欣赏,没有掺杂男女之情在里面。 只是,不管欣赏不欣赏,张文定都觉得,楚菲这个女人,有时候,真的很不会说话——她大致上能够听得懂别人的话外之音,但她自己说出来的话,大部分却很得罪人。 呃,还有,有时候吧,她连别人的话外之音也听不出来。 至于现在嘛,她所说的话,那真的是完全没过脑子了。 张文定的身份,注定了有些话是不能问出来的,哪怕问出来之后,他坚决否认,并且事实也确实如他否认的那样,但还是会让人多想的。 这毕竟不是陌生人之间的猜测与怀疑,这算得上是朋友之间的对话——朋友之间,往往玩笑话才是真相啊! 虽然现在只是在通电话,并不是朋友一起的聊天,但张文定听到她这个话,还是很不爽:“你不要乱说!我要心为你拉项目,你就这么看我的?” 听到这个话,楚菲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太不合适了,赶紧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却没说了,这话就在这儿停住了。 “只是怕我坑你?”张文定没好气的反问了一句。 楚菲真是很尴尬了,她确实有这样的怀疑。 这个,还真不能怪楚菲多心了。毕竟,她母亲的身份不一样,很多人接近她,其实就是为了从她母亲那儿得到一些什么。所以,她不得不小心一点。 郝卓机和柳如风要搞的那个生态动植物园,有些人看来,毫无前途,有些人看来,前景非常好,但不管是毫无前途还是前景非常好,都是两个比较极端的看法,基本上没有人会觉得这个项目比较好。 所以啊,这种极好或者极差的评价,就由不得楚菲不多想了。 如果往项目极好的方向去想,这么好的项目,不会缺少她楚菲那一点点投资。到时候,万一她投资之后,公司的要求,并不仅仅只是让她去跑相关的许可证,还要不停的跟各门主管部门打交道呢?那一来二去的,说不这什么时候,就会行差踏错,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往极差的方向一想呢,楚菲心里也不踏实。 项目都差到缺我这二十来万的投资了,你还口口声声多少多少亿的大项目,这有点太坑人了吧? 所以啊,越想,楚菲心里就越不踏实了。 然后,她就打了这个电话。在打电话的时候,她是想着,和张文定之间,应该算是朋友吧,是朋友的话,那就要珍惜,那有些话就要说清楚。可现在电话一通没说几句,话赶话就成了这样,她心里都有点后悔了。 怎么就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上呢? 第998章 这事儿不对啊 “不是,我没那么觉得。”楚菲压下心中的烦闷之意,道,“我就是找不到人商量,我才找你,你怎么这么想我?” 这……张文定愣了一下,你找不到人商量,这是几个意思? “你怎么会找不到人商量?”张文定问了一句,又道,“你接触的圈子,那些人,不论是经验、能力还是眼界,都很厉害的啊!” “他们厉害是他们,我是我。”楚菲有声音有了点很不开心的情绪,“我跟他们也只是认识,又不熟,凭什么问他们?” 说到这儿,楚菲稍稍停顿了一下,但不等张文定回话,她又接着说了:“其实你以为我接触的圈子怎么样?别人看着光鲜,实际上,人都太自私了,所以我以前都没怎么和他们接触,我就是画画,我接触得最多的,基本上是画家圈的人……” 好吧,这么一说,张文定就懂了。 估计是楚菲以前从心里有点看不起别人的作派,自己画自己的画,有点清高,和那些跟她一个层次的同龄人玩不来,甚至极有可能还是相互看不顺眼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去找那些人帮忙出主意,那些人估计都会出些歪主意,然后等着看她笑话呢。 楚菲只是有时候不太会说话,但人并不蠢,这样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会想不明白? 更何况,以她的性格,估计也不愿意找那些人参考。 甚至,就连黄欣黛那儿,她可能都不太愿意多咨询了。毕竟,黄欣黛太出色,而且和武云是那样的关系,她楚菲就算和黄欣黛关系很好,但未尝没有自己闷头干出点成绩来,让身边的人刮目相看的想法。 刚来燃翼的时候,楚菲想得很简单,所以那时候拉着黄欣黛一起参考,但现在,估计是想要一鸣惊人,就有点不想让黄欣黛参考了。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啊! 张文定不是学心理学的,但这么些年的打磨,也使得他分析别人的心理很有一套了。 一瞬间,张文定几乎就把楚菲的心思分析得差不多了。 想到这个分析出来的结果,张文定对楚菲的一点怨气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人家一个女人,遇到这种投资的大事,没有咨询身边的朋友,反而来问自己这么一个外人,可见这是一种多大的信任啊! 这份信任的感觉,有点沉重,但被人的信任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特别是被这么一个女人信任。 张文定心里有些念头一闪而过,嘴里说道:“哦,我明白了。那这个事儿,你跟你家里商量过了吗?” 楚菲道:“我跟我妈和我哥都说过,我哥说想做就做,但如果公司要我帮什么忙的时候,先和他说一声,我妈叫我自己考虑。” 看来,这当妈的和做哥哥的,都是准备让楚菲快点成长起来啊! 张文定想了想,又问:“那你自己是怎么考虑的?” “我……我不知道。”楚菲有声音就有点迟疑起来,“我自己考虑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投,所以,所以我给你打电话,想问问你的意见。” 这个,我怎么给你意见呢?张文定真是无力吐槽,你自己想怎么投资就怎么投资啊,你问我的意见,我也不好说啊! 这种事情,张文定毕竟不是很懂。 最要紧的是,这投资的钱虽然不多,但是对于楚菲来讲,想必也不算少了。万一他的决定下来,投资亏了,或者是错过了一个很赚钱的投资,以后楚菲会不会怪他? 或许说到怪他,也谈不上,但偶尔来一句,当年要是不听张文定的话就好了…… 这也是一个很令人郁闷的事情啊! 这个意见,张文定还真的不适合发表。 仿佛知道了张文定心里在想什么,楚菲又道:“你就放心说吧,不管最后我听没听你的,如果错了,我保证不会怪你,如果按你说的,我做对了,到时候我请你吃饭。说到底,也只是二十来万,就算真的全赔了,也只是我手头会紧一点,但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品质。”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文定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既然她一定要听,那就说给她听吧。 “从我的角度来考虑的话,还是值得投的。”张文定缓缓说道,“或许现在看来,这个项目投入过大,收益太慢了,但我们从发展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很好的项目,值得投资,很有前途。” 楚菲道:“嗯,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好吧,给出建议之后,还要给出理由。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出建议了,简直就像是搞招商引资的时候说服投资商一样呢。 只是,遇到这种事情了,也没办法啊! “这么说吧,以前的人,很向往城市,越大的城市越令人向往,现在的人,有一部分就很向往小城市甚至是农村。”张文定在脑子里组织着语言,嘴里缓缓地说道,“在以前,在大城市里,无论是交通还是各种信息,都会比小城市里要发达,更不要说农村了。但现在是信息时代,而且各个地方的交通也越来越方便了。这两方面,就让很多人愿意呆在小城市甚至是农村。当然了,教育、医疗等等资源,大城市肯定还是要好一些,这是短期内没办法解决的。” 楚菲道:“对啊,大城市的发展肯定比小城市要好。” 张文定道:“可是从社会的发展来看,长远来讲,大部分的资源差异,还是会缩短,而小城市的不堵车、消费低、空气好,会成为吸引人的因素,这个吸引人,不需要吸引别人来长期定居,只要短期旅行,这就是一个很大的市场,一个很好的商机。这么说,你认可吗?” 这个说法,楚菲还是认可的:“嗯,对于没有太强烈的职业前景愿望,也没有教育医疗刚需的人来讲,小城市确实比大城市更有吸引力。像我自己,就喜欢小城市,不喜欢大城市,别说四大一线城市了,就算是白漳,我都很讨厌这个堵车。” “堵车这个……”张文定也只能苦笑了,“目前来讲,没有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 这个确实,如果有好的解决办法,那些大城市也不会堵车了。 对于这一点,楚菲倒也不纠结,她只是被张文定的话引得突然发一句感叹而已,听到张文定这么苦笑,她又道:“你的意思我懂了,谢谢你啊,我决定了,那就投资吧。” “这么快就决定了?不再考虑考虑?”张文定倒是还想劝劝她,“我说的只是我自己的看法,并不一定准确。” “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风险的,投资当然也有风险,不可能哪个建议会完全准确。”楚菲道,“你能帮我分析,我就很感谢了。再说了,也就二十万的投资,没必要太过于纠结了,这么点投资都还要考虑来考虑去,得被他们笑话死。” 张文定真是想吐血了,既然你觉得投资少不想纠结,那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你自己早点做出决定不就得了嘛! 真是多此一举啊! 以为我这个燃翼县一哥很闲吗? 多少工作没时间处理你知不知道? 只是,这个话张文定也只是在心里嘀咕一下,没有真的说出口来——他又不像楚菲那么不会说话。 “行,你决定了就好,那我就祝你们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张文定祝福了一句,心里也松了口气。 对于柳如风那个生态动植园的项目,他其实是真的很看好的——要是不看好,他也不会推荐给楚菲啊! 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欠着楚菲的人情的,总不能推荐一个坑让楚菲去掉吧? 他可不是那么不讲究的人! “嗯,好的,那我就投吧。”楚菲笑了起来,“投资之后,我可能就会经常往燃翼跑了,说不定还会住在燃翼呢,到时候,就要靠你多照顾了。” “欢迎欢迎。”张文定笑了起来,心里还真的愿意她长住这边呢。 不管怎么说,楚菲她母亲毕竟人脉强盛,有楚菲在这儿,县里要搞个什么项目,有时候也可以让她搭把手啊! 最主要的是,楚菲这人是搞艺术的,没啥坏脾气和坏习惯,不用担心她惹祸。不过,苗玉珊的妹妹杜秋英现在也在燃翼,希望这两个人不要遇到吧。 不过,一个县城里,虽然是小县城,但怎么说也是个县城啊,只要不是刻意约好了的,两个不在一起上班,生活习惯也不一样的人相遇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没必要担心这个。 和楚菲的电话打完,张文定想了想,还是抬手给柳如风打了个电话:“你和楚菲谈得怎么样?” 没办法,不管是因为楚菲的母亲,还是因为他对楚菲比较欣赏,他都得过问一下这个事情,给柳如风这边打打预防针。 要不然的话,楚菲真的被柳如风坑了的话,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谈得……”柳如风迟疑了一下,然后苦笑道,“领导,这个,我先给您认个错,您这位朋友,她的要求太高了……” 一听这个话,张文定就皱了皱眉。 难不成,楚菲现在想投资了,但柳如风却不愿意接受这个投资? 第999章 给还是不给? 刚才楚菲打电话来的时候,张文定还以为她和柳如风之间,已经把合作的方向和执股的比例谈得差不多了,然后才让他帮忙决定要不要投资呢。 可现在听柳如风这话的意思,明显只是楚菲一厢情愿,柳如风这边,还不愿意要她的投资呢。 这事儿……有点不太好啊! 张文定是有点自信的,柳如风应该不会不给他面子,那么现在这个情况,估计就真的是楚菲的要求太高了。 当然了,张文定这会儿只是心里这么想一想,也没有太过于确定。 说不定,也有可能,这只是柳如风一个讨价还价的方法呢? 要不然的话,柳如风为什么不主动打电话过来认错,而是等到他打了这个电话之后,才想起来认错? 脑子里闪过这些念头,张文定沉声问道:“怎么个情况?” “她投资二十万,要占百分之五的股份……”柳如风继续苦笑,“我们这个项目,还要找别的人融资的,给了她百分之五,别的投资,我们怎么给股份?” 二十万,百分之五的股份,这个,是多是少,还真的不好说。 单纯从钱的角度来看,二十万占股百分之五,那公司总股本就价值四千万。然而,账肯定不能这么算。 这毕竟是几个亿的项目,以后甚至可能价值十几个亿几十个亿,不可能总股本就只值个四千万,但是吧,要单说前期投资,柳如风和郝卓机这两个人,会不会真的投入四千万的现金,这个谁也不敢保证。 更何况,楚菲的价值,并不是那二十万的本钱,而是她的身份,以及她以后能够办成的事情,那绝对不止二十万那么一点点。 若不是有楚菲的身份在那里,柳如风他们那么大的投资,再缺钱也不会要这二十万啊! 所以,综合考虑的话,百分之五这个份额,张文定觉得还是比较合理的。 “百分之五……你们觉得多了?”张文定先问了一句,隐晦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不等柳如风答话,又问了一句,“那你们觉得多少合适?” 柳如风没有直接说觉得多少股份合适,而是解释道:“领导,我给你详细汇报一下具体的情况啊,这里面情况比较复杂。” 张文定真的不想听她们两个女人之间复杂的谈判过程,但是,这事儿毕竟是他介绍的,也不能真的完全放任不管,只能道:“你说。” “你那位朋友,楚菲,她可能对我们公司和我们要投的这个项目有点误解。”柳如风的话说得有点快,但是条理还是挺清晰的,“我们这是传统项目,她把我们的项目当成了网络公司,在这方面,我们可能分歧比较大。” “说重点。”张文定打断了她的话。 多少工作要处理呢,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你就这么一个事情的细节聊个没完。 要是当面谈,还可以多给你几分钟时间,这电话里,你还想没完没了地一直说吗? “重点就是,她不仅仅要百分之五的股份,而且在以后的融资中,她的股份还不能稀释。”柳如风说到这个,语气都有了一点点变化,“她的意思就是,不管以后我们拉到多少投资,她的股份都是百分之五不变,而投资人进来的股份,只能从别的股东那里分。这个,网络公司融资的时候,是有这种情况存在的,但他们有很多是放弃了投票权的,并且,人家天使投资的时候就投得很多了,更别提a轮b轮,我们的天使投资阶段已经过了,按网络上的说法,现在已经是a轮了。” 什么天使轮啊a轮啊,张文定听得不是特别懂,但大致上的意思还是听明白了。 楚菲不仅仅要百分之五的股份,而且这个股份还要固定在那儿,以后公司引入战略投资,她也不会减少股份。 这个要求,别说柳如风不愿意了,就连张文定这个外人听了,都觉得有些有过分了。 你就投个二十万,虽然你有些人脉,但这么要求,那真的就有点欺负人了。 张文定不知道楚菲的这个要求,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呢,还是别人给她出的主意,但他明白,如果楚菲真的坚持要这样的话,那估计双方是没办法合作了。 “这样啊……”张文定一个时候,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 事情搞成这样,真是千言万语都没办法说出口了。 柳如风又笑了起来:“除了股份这一点之外,其实别的方面,我们聊得还是很开心的。另外,我和郝总都觉得,如果能够有楚菲加入的话,对我们这个项目的发展,是很有好处的。就是这个股份啊……你刚才要是没打电话过来,我就要给你打电话了,还想请你给她做一做工作呢。” “你们具体的商务合作,还是要靠你们双方多谈几次。”张文定有点不想掺合这事儿了,笑着道,“不管是什么谈判,都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谈好的,还是要有耐心嘛,总是能够找到利益的平衡点的。” 介绍你们双方认识,老子这事儿就算完成了,你们谈不谈得成,那要看你们的缘份啊! 该做的我都做了,甚至刚才我都给了楚菲建议,如果这样你们还是谈不成,达不成共识,那我也没办法! 我是个公务人员,不适合在你们的具体合作细则上,涉入太深啊! 张文定心里这么想着,也不等柳如风说话,便又说了一句:“先就这样吧,我还有个会。” 有个会要开,这个借口真是百用百灵,能够让人完全无法抵挡。 柳如风还有些话想说,但在这个强大无比的理由下,也只能无奈放弃,道:“行,那我和她再谈谈,就不打扰你了。” 张文定连再见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显得这个会很是匆忙。 实际上,张文定放下手机之后,并没有什么会要开,甚至都没有走出办公定的门,而是坐了下来。 他要开的会虽然多,要调研的地方也多,但还真不稀罕这点时间。 他只是觉得这两个人女人还要再来几个回合,这中间的谈判,谁知道会谈成什么样?说不定,合作不成,搞成仇人都有可能呢,所以,先看看吧,别牵涉太深了。 他需要的,是这个大项目顺利落地,顺利拿到各种许可,而不是还没落地,就开始横生枝节。 一句话——要成绩,不要麻烦。 对于这个项目,张文定其实还是很期待的。 这种项目,对于一个县城来讲,不仅仅只是投资这么简单,还能够对于县城的城市形象有提高,也能够让人觉得在这儿居住更多了一个理由,还能够让燃翼的旅游发展,更多一个去处。 旅游这种产业,除了那种特别得天独厚的自然景观和历史古迹,大部分的旅游城市,都还要是搞多样化的景区景点,搞多样化的旅游产品。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外地的人过来一次觉得值,过来一次,可以玩很多的地景点。同样的,景区景点多,外地的旅游者,也才愿意过来,不然的话,人家千里迢迢跑过来,只为了看一个景区或者玩一个游乐项目,那不是跟自己的交通费和假期过不去吗? 只有成规模了,别人才更愿意买单啊! 现在,不管做什么生意,都讲究一个规模化。 饮食店都在往饮食城去挤呢,因为那儿店多,客人的选择多,但同时,客人因为选择多,也才愿意往那儿去啊,这样才会人客流量才大啊! 这个道理,张文定是明白的。 而一家大型的生态动植物园,不管是对于本地人,还是对于外地过来的旅游人员,都是很有吸引力的——只要里面的动植物够新奇够少见。 所以啊,这个项目,张文定是要尽力促成的。 万一,楚菲没谈成,张文定也不会任由这个项目流落到别的地方去。 这么想着,张文定就在考虑,自己虽然在细节方面不方便涉入过深,但平时,还是要对这个项目多点关注,就算自己不打电话,也要让一个县领导时不时和柳如风联系一下,专门负责这个事情。 想必,很多县领导都愿意和柳如风打交道吧? 只是,这个联系的同志,是从班子成员中选呢,还是交给县府那边? 说到底,这个项目,它毕竟还是政务方面的工作啊! 手机项目现在还是由吕万勋管着,那是有历史原因的,现在这个生态动植物园的项目,可还没开始呢,而且,郝卓机和柳如风,都算是县里私营经济方面的老人了,也是县里知名的企业家,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项目不交给县府那边,也说不过去吧? 只是,就这么交给县府那边,是指定一个人负责呢,还是交给侯定波,让侯定波去安排人? 这个事情,还要现权衡一下啊! 张文定刚想到这里,侯定波就打来了电话:“班长,你现在有空吗?” 张文定没说有没有空,沉着声音道:“我在办公室,怎么了?” 侯定波没说什么情况,而是说道:“那我去你办公室。” 第1000章 问题严峻 张文定皱了皱眉,也没问他过来要谈什么,嘴里很快地回应道:“行,那我在办公室等你。” 既然侯定波的姿态放得低,那张文定自然也会给他面子,说等他。 张文定明白,就算他再怎么表现出来要把木湾镇完全掌握住的姿态,侯定波都不会轻易放弃的——哪怕明知道争不过张文定,想必他也要尽力去争的。 这不是能不能赢的问题,而是要向全县干部群众,也是向市里表明,他这个县府一把手,并不是摆设。当然了,同样也可以透露出个信息,他这个县府的主事之人,在燃翼县主不了事啊! 这种套路,谁都想得到,但谁也没办法阻止他。 要是连这样都能够阻止的话,那张文定就真的可以完全做到在县里一手遮天了。但正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要顾忌到侯定波的存在——有些工作,是必须要和侯定波商量,甚至是取得侯定波的支持的。 只是不知道,侯定波这一次过来,是要谈木湾镇的事呢,还是要谈别的工作? 也有可能,是在明知道木湾镇的人员配置上争不过,但却可以用支持张文定的方式,换取张文定在别的工作方面,对他让步? 如果要让步的话,哪些方面是可以让步的?如果要让步,又要让到什么程度? 这些问题,都是要认真考虑的。 只是,张文定也不可能用很长的时间考虑这些问题,就算他想多花些时间,也总有别的工作会来打扰他。 在办公室里见了两个部门负责人之后,侯定波就到了。 侯定波一来,别的等在张文定办公室外面的人,自然就要自觉的往后排了,让他先插队了。 “班长。”侯定波一进去,就先和张文定打了个招呼。 “老侯来了,坐吧。”张文定走了出来,和侯定波一起在沙发上坐下,称呼也很随和,仿佛朋友一般,说的话也没有一丝锋芒,可味道就需要侯定波自己去品了,“正想什么时候和你讨论一下近期的人事安排……你过来,有什么事?” 侯定波心里真是万分郁闷。 张文定这个话,侯定波搞得很不好回答,直接说自己的事吧,显得不太尊重张文定这个班长,毕竟,刚才张文定说过了,要和他讨论人事问题的,你难道不知道先讨论一下人事问题之的再说自己的事吗? 可是,真要现在一开口,就顺着张文定讨论了人事问题,万一涉及到重要的人事安排,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都显得太仓促。 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侯定波真是不明白,这个张文定的年纪比自己要小,可是说话怎么这么老练呢? 压下心里的郁闷,侯定波决定还是先对张文定表达一下尊重。 毕竟,自己过来找张文定,一开始还是不能表现得太强硬。 这么想着,侯定波就顺着张文定说道:“哦,要做人事调整啊,具体……哪些岗位是急需调整的呢?” 两个地位差不多的人对话,总是希望自己掌握话语权或者说主动权,都不愿意处地被动的局面。 侯定波说这个话,就已经处于被动的境地了。 不过呢,他虽然已经处于被动,但却还是显得有些不甘心,所以,在提起人事问题的时候,还是用上了急需调整这样的言语。 张文定摇了摇头,道:“目前还只是有这个想法,就是先跟你通个气,具体怎么调整,还要等组只部那边先出方案。” 听到这个话,侯定波只差喷出一口老血。 擦,你先前说要谈人事问题,等我要跟你谈的时候,你又不谈了?玩我呢? 只是,现在不谈的话,对于侯定波来讲,比现在就谈肯定要好一些,这样他会多一些准备时间。 在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侯定波对张文定的话题掌握力度也是佩服不已。 短短几句对话的工夫,自己已经完全处于下风了,主动权完全到了张文定手里了,而自己竟然还要承他的情——不现在就开始谈人事问题,那就是留足了时间,也就代表着给足了面子啊! 想着这个,侯定波一时之间,心情真是复杂无比了。 这个张文定,能够年纪轻轻就当了县里的一把手,看来不仅仅只是依靠武贤齐以前的照顾,他本身也是很厉害的啊! 想到前不久有人告诉自己,武贤齐已经调离了石盘省,张文定在石盘,已经没了靠山,自己完全可以强力出手,把县里的实权夺过来。可现在看来,就算张文定在省里没了靠山,自己要从他手里虎口夺食,也并不容易啊! “那就再等等吧。”侯定波点点头,不让那些不舒服的想法再在脑子里纷乱浮现,直接说出了自己要说的事情,“班长,我最近一直在琢磨一个事情啊。” 张文定就看着侯定波,问:“什么事?” 侯定波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又歪了歪脑袋,最后才直视着张文定,一脸忧心忡忡地说道:“木湾出了这个事情吧,我认真想了想,也和同志们问了问,感觉咱们县里啊,这个乡镇工作,这个农村工作,还是要大力加强。” 张文定还不太能确定他到底想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各乡镇包村干部的工作制度,还要进一步总结经验,继续完善。” 反正不管侯定波想说什么,张文定先就把乡镇农村方面的工作给细化到了乡镇的包村干部这个具体的事情上。 先纠结于细节,那要再扯回更大的工作问题时,就需要更费一些力了。 张文定用这一招来对付侯定波那空洞的泛泛之谈,倒真是直接有效。 侯定波真的想跳起来骂人了,我说的是乡镇工作,不是单指包村干部,而且,我也没准备和你讨论包村的问题,你说你身为班长,说话怎么这么喜欢堵人呢?你这样子,还怎么带领整个班子,带领同志们把燃翼县的工作干好? “不止是包村工作,乡镇的很多实际工作,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困难。”侯定波不想顺着张文定的思路往下说,只能自己强行把话题扯到自己想要说的方向上,“对于乡镇的实际困难,县里是不是考虑出一个什么样的帮扶措施,从这方面专门研究一下,想想办法?” 这样也能让你把话题给扯出来,有点功夫啊!张文定看了看侯定波,然后目光游离着,道:“乡镇的困难,县里肯定是要帮的,这是必须的。不管怎么说,县里的发展,都必须要带上乡镇一起。工商是发展腾飞的翅膀,农业是立身之本啊!乡镇经济要发展,尤其是乡镇的农业经济,更要发展,要在保护好现有耕地的前提下,科学地发展我们的农业经济,搞生态农村。” 说到乡镇发展,很多人觉得就是各个乡镇集市所在区域的发展,其实不然,乡镇发展的大头,还是农村的发展,乡镇的基本,还是下面的各个行政村。 当然了,乡镇本身,当然也是需要发展的。 毕竟,各乡镇,基本上就是乡镇下面各个行政村的中心。 这方面的道理,侯定波自然是明白的,并不需要张文定来给他普及知识。 “耕地保护方面,我听国土局和水利局还有林业局的同志都说起过,现在主要有这几个方面的问题。”侯定波知道自己如果不按张文定的节奏走,今天的对话可能会谈得很困难,只能先顺着张文定的话讨论具体事情了,“一个是农村建房子的问题,很多都是直接占用的耕地,甚至有不少是直接占用的水田!” 燃翼这边的耕地,有两种,一种是种红薯小麦玉米等作物的山地,一种是专门用来种水稻的水田。 毕竟,这边山多,水田少,所以在乡里说的时候,不说耕地,只说田和地,农民们在村里分到手的土地有三种:田、地、山。 田就是水田,在山谷或者平缓的山坡上,水源充足,这是最少的;地一般在山坡或者山顶上,基本上没什么水源,只能种耐旱的作物,平时靠老天爷下雨补充水分,以前地里是不种树的,但现在,也有些地里是种了经济林的,大部分以果树为主;山,这个就是山林了,里面全是树木和野草,不需要管理,山里的树也都是农民自己的财产,但要砍树来卖的话,就必须要到林业部门办理砍伐证了。 当然了,如果自己家里要建个房子砍几根树,是没人会去办砍伐证的,村里也不可能阻止或者举报。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干不出这种事情啊!甚至,就连建房子的时候占了地,村里也没办法管。 这个情况,不单单只是燃翼县里存在。 张文定知道这一点,点点头,道:“这个情况确实要重视,国土局那边,还是要尽快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下到各乡镇各村各组,划线打桩,确定基本耕地保护的红线。这方面的工作,要跟各乡镇讲清楚,要作为农村三大主干的考核成绩,不然止不住他们这个势头。” 【作者题外话】:不知不觉中,到一千章了。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我今天争取再写一章! 第1001章 没有错 侯定波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个,就是各个村里村支两委都想搞发展,搞农村经济,然后呢,各村自行其是,到处搞农家乐,搞规模观赏园。这些搞法,有些成功了,有些搞失败了,失败了之后,场地就被分了,这占的都是公家的地啊!” 这个情况,张文定也很头疼,但目前看来,比较无解。 “还有呢?”张文定问。 “还有就是农村的生育问题。”侯定波苦笑了一声,“为什么农村那么多人热衷于建房子?有些一家建了三四栋房子!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现在孩子生得多!现在,上面有政策,放宽了单独二孩的政策,可能几年之后,还会放宽全面二孩的政策,甚至是全面三孩都有可能。” “嗯,这个嘛……”张文定迟疑了一下,道,“现在不是以前了,计划生育对于农村来讲,没什么人在意了,就算没放开单独二孩的时候,农村就很多人生二胎生三胎了。这个事情,现在更没什么好的办法去管了。越穷的地方,孩子就会生得越多,宗族势力也越大,这个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不是我们两个人能够解决的,也不是我们县里班子能够解决的。” 不说燃翼县了,就说张文定自己,都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呢。 谁还不想多生几个孩子啊?老传统,开枝散叶,儿孙满堂,那都是美好的祝福呢。 侯定波点点头:“这个……确实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 张文定略过刚才的问题,问:“除了这几个问题,还有别的情况吗?” “有!”侯定波很肯定地说道,“我有个想法,就是咱们县里各乡镇,可以划片,搞不同的规模产业,这个划片,就像工产流水线一样,各作各的事,但又能够形成一个统一有机的整体。” 这个想法,不算多么新颖,但却很有魄力。 因为,像这样的想法,其实很多人都有过,但是,真正把这个想法实施出来的,却是凤毛麟角,而实施了之后又成功的,就更加少得可怜——就那少得可怜的成功,还是分散经营,而不是全县统一调度呢。 至少,就张文定所知道的情况,真的是少得可怜了。 不说一个县里各乡镇划在不同的片再有机统一,形成一个完全的产业链,就算是一个镇里各个村之间,要做成农业方面的一个小的产业链闭环,都是极其困难的。 这其中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能少。 天时就是各乡镇适合干什么,县里又能不能统一搞定销路;地利就是各乡镇的交通、水电等情况,有没有保障;至于人和这个问题,看看木湾镇发生的宗族抛力械斗,就明白这个问题比前面两个更令人头疼了。 而且,现在燃翼本来就已经有了几个乡镇搞中草药种植已经形成规模了,而药厂的效益也不错,木湾镇那边又是定位旅游,眼看着似乎拉投资的难度也不大,在这样的情况下,别的乡镇怎么划片?划了片之后做什么产业?做出来的产业又怎么和旅游和中药草完美结合? 这些问题不考虑清楚,谈什么先划片再统一呢? 张文定眉头皱了起来:“你详细说说怎么个划片法,又怎么弄成一个整体。” 侯定波道:“目前只是有这么一个初步的想法,具体怎么划片,我还没有仔细考虑,不过,要搞的产业,我是分析过了,今天过来呢,就是想向班长你请教一下,看看我这个想法可行性高不高。” “可行性高不高,我说了也不算,这个还是要多方论证。”张文定摆摆手,道,“你先说说看,我们一起分析分析。” “班长,说句实话,我对于什么多方论证不论证的,不是很在意。”侯定波突然换了个语气,一脸真诚的表情,感情真挚地说道,“我依赖的,是像班长你这样能够踏踏实实把县里经济发展起来的人,不是那些专家。要说现在燃翼县能够发展得这么好,中草药种植不说达到县里支柱产业的水平,也是能够进到全省前三了吧?另外,木湾镇的旅游规划,乐泉公司的水厂,万物公司的手机项目,这些可都是班长你拉过来的,不是那些专家讨论出来的啊!”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真是有点惊讶了。 这个侯定波,今天没吃错药吧?竟然说起了这么肉麻的奉承话,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呢,能够被侯定波这么奉承一下,张文定心里还是挺舒服的。哪怕明知道这事儿很反常,觉得侯定波肯定是有很大的诉求才会这么奉承人,张文定都还是觉得心里舒服。 心里一舒服了,看侯定波也就顺眼了不少,张文定心里想着,只要侯定波等一下说的项目比较靠谱,那该支持的,自己还是要支持他一下。 不管怎么说,堂堂一县之长,总是需要几个项目来显示一下存在感的呀。 想到这里,张文定再次摆摆手,颇为矜持地说道:“这些工作,我也只是做了我本职分内的事,而且,大部分的具体工作,也是同志们去做的,我也只是居中联系协调一下,这是大家集体的成绩。说说你的想法吧。” “班长你太谦虚了,领头羊的作用是无法替代的。”侯定波又夸了一句,然后才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我是这么想的啊,咱们这儿的交通条件有限,但我们的高铁站已经在规划之中了,所以以后呢,交通肯定是有大的改善的。只是现在,我们一方面要考虑现在的发展,一方面的考虑长远的发展。我的想法就是,现在的发展,立足于当前,简单地说,就是立足于万物公司的发展,我们发动各乡镇,让各乡镇在保证农业工作的前提下,向工业产业转变。” 这个思路,虽然还比较粗放,但出发点,还是不错的。 张文定看着侯定波,沉声道:“唔……这个想法,你继续说。” 侯定波就继续说道:“我了解了一下,万物公司现在是自己做品牌,但是时也接其他手机品牌的组装订单。手机的组装,需要很多元件,这些元件,都是不同的厂家生产的,我们县里可以把一部分手机元件招商引资进来,一部分,由我们各乡镇自己来生产,围绕万物公司,形成一个手机产业链。” 这个……张文定眉头一挑,道:“我们先不说各乡镇的交通问题,就单单一个技术上的困难,都不好解决吧?手机中有不少零件,都是国际上大的科技公司委托别的厂家生产的,据说有些零件,我们国内都没有厂家能够生产出来。” “那些科技含量高的零件,知识产权很严密的零件,我们都不碰。”侯定波摇摇头,道,“我们县里要搞工厂生产,就只生产那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比如说手机壳啊,耳机线啊,按键啊等等,像芯片啊屏幕啊摄像头啊这些,我们不碰。” “就这些科技含量不高的零件,我们主要也还是要靠招商引资吧?”张文定眉头又皱了起来,“甚至,这个主要还不是我们县里的招商引资,而是万物公司本身和那些上下游企业自己接触吧?” 这个话,张文定说得有点隐晦,真实的意思就是一点——县里各乡镇,还没有产生有实力承接那种业务的企业吧? 想要成为万物公司的供应商,那是需要一定实力的。 从农业往工业转变,这话说起来容易,但要做起来,那难度可比想象中的大多了。 别看手机零件中,有些零件并没有多高的科技含量,但要生产出来,也是需要一套工业体系支撑的,并不是说,你觉得不算高科技,就可以自己开始生产了。 配置的工业支撑,熟悉的工作操作,这都是最基本的! 侯定波听懂了张文定话里的意思,却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道:“我们县里搞工厂,不管是乡镇还是县里,肯定都是要和万物公司打交道,也要向外面来的各个厂家学习,这个是必须的。我是这么想的啊,在初期几年呢,手机的配件和零件,还是要以招商引资的那些企业提供为主,那些企业可以和万物公司一起入驻工业园,但我们各乡镇的人工成本和用地成本更低一些,也可以做一些小型的加工企业,为工业园里的企业做一些补充,一边帮工业园的企业减轻产能压力,一边可以学习提高,到最后,大家一起共同发展嘛,说不定,我们乡镇里,也会冒出几个手机品牌呢?” 听到这里,张文定总算是彻底明白了侯定波的意思。 这话说得好听一点,是帮那些招商引资过来的企业减轻压力,可实际上,那是在挖那些企业的墙角呢。这么干的话,对于那些招商引资进来的企业,还是不怎么公平的。 不过呢,就这个事情吧,也不能说侯定波的这个想法就是错的。 毕竟,市场经济,是允许竞争的,你招商引资进来的企业,无论是经验还是资本,都会比乡镇企业要强出很多,如果这样都能够被乡镇企业比下去,那就证明这家企业不怎么样啊! 从一个县里来讲是这样,从一个省来讲,难不成省里有了一个手机企业就不能再有第二家了?显然不可能嘛! 第1002章 自来水 竞争,还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这样的操作为什么要放到各乡镇,而不是放到县城里,这个原因,张文定自然是清楚无比的。 放到县城的话,就没有了用地和用工的优势了,而没有了这两样优势,别说学习与竞争了,就算是想生存下来,都会极为困难。 所以,这玩意儿,还真的只适合在乡镇干。 如果真的能够干起来的话,到时候,划个几片,这个乡镇主要搞手机背壳,那个乡镇主要搞手机充电线…… 开始的时候,小打小闹,但发展起来之后,还真的有可能把几个片连在一起,提供至少一整部手机四分之一的零部件呢。 如果真的能够发展到那个样了,那燃翼县的发展就会很可观了,而各乡镇,也会发展得很快。 至于侯定波所说的,有可能会再冒出几个手机品牌,张文定还是喜闻乐见的。 他不会因为自己是万物公司的股东,就见不得县里再有别的手机品牌冒出来了。 再说了,就算县里那些乡镇从小规模零部件入手,进一步成为了小型的代工工厂,甚至是能够自己生产出来手机了,这都不会影响到万物公司的地位,也对万物公司产生不了威胁。 因为万物公司的宣传能力和销售渠道,不是各乡镇将来那种小作坊式的生机能够比的。 可以预见的情况是,各乡镇如果真的走了那样一条工业化的道路,那将来的发展,也肯定是以老人机的生产为主了。 至于说高端智能机,那是很吃投资的,万物公司的投资,是几十个亿的人民币了…… 所以说,刚才,侯定波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张文定。 万一,从燃翼的乡镇里面,真的冒出了几个手机品牌呢?哪怕仅仅只是老人机,那也是一个大成绩啊!除了大成绩之外,还会很大程度地带动各乡镇的经济发展,那样的话,到时候,燃翼县就不再是穷县了,不仅不穷,甚至还有机会挤进全国百强县之列! 至于说全国十强县,张文定倒是没想过,那太遥远了。 做人呢,还是要脚踏实地,才能够走得稳。 当然了,做人呢,也还需要有梦想,万一实现呢? “你这个思路,还是很新颖的。”张文定点点头,表示了谨慎的肯定,然后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你的这些想法,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的。这个前提,就是万物公司迅速发展,万物公司自己的手机品牌,在市场上反应很好,供不应求,最起码也要是热销产品。只有这样的话,我们县里几个乡镇搞这个事情,才有单子接,不然的话,可能光进驻工业园和万物公司在一起的厂家,都会陷入到没有生意可做的境地之中。” “我也是在担心这一点。”侯定波的神色有些犹豫,问,“班长你觉得,万物公司的前景怎么样?” 万物公司的前景? 这个问题,问得张文定稍稍有些迟疑,然后便很坚决地说道:“我很看好万物公司的前景。” 不管怎么说,自己那三个亿的美金,可都是给了武云啊,虽然那钱自己也没见过,但自然是希望公司发展得很好的。 他张文定虽然能够为了到里的利益,而不在意万物公司的利益,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希望万物公司发展得好啊! 只是,嘴里说着看好万物公司的前景,但在张文定心里,其实对于公司的发展并没有多大的底气。这种事情,他真的不如武云和黄欣黛啊,跟武玲更是没得比。 “我和班长一样,也很看好万物公司的前景。”侯定波看着张文定,一脸真诚的表情,缓缓说道,“所以,我们现在就要提前做准备,先挑几个乡镇动起来,不然的话,真的等到万物公司发展大了,产品打出名气了,那他们的供应链也就成熟了,没我们什么事了。” 张文定问:“你就不怕万物公司万一要是没做起来?” “真要没做起来,咱们就只能让那几个乡镇,自己想办法生产老人机了,不过他们估计没那么多资金。”侯定波苦笑了一下,道,“不过我觉得,万物公司有这么大的投资,应该是能做起来的吧?反正从整个行业来看,现在智能手机就像当年的电脑一样,肯定会全民普及,而且手机和电脑有一个不同的地方,电脑可能一台可以用几年还不会换,但手机的更换频率很快,很多人基本上都是八个月左右就会换一个手机。从这个行业大环境来看,手机行业,未来几年是大有可为的,在这样的大行业前景之下,万物公司只要做得不差,应该都会发展起来吧?” 这个手机行业大环境的论调,张文定也在黄欣黛和武云那里听到过差不多的说法,所以对于这个,倒也认可。 只是,这个事情,各乡镇去做的话,能够做好吗? “就我们县里这个情况,各乡镇都很穷啊,没见到什么像样的企业。”张文定想了想,道,“就算只是做一些简单的手机零配件,就算厂子搞得小,投资也不会小。在乡镇里,乡镇自己办企业,这不现实,哪个乡镇都没这个钱,靠乡镇自身的企业来搞,他们也没这个实力!这个钱,从哪里来,你想过吗?” 侯定波很干脆地说道:“我想过,但我想不到这个钱从哪里来,所以才来找班长你啊!” 张文定顿时风中凌乱:“我从哪儿给你变出钱来?” 擦,你说了半天,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没考虑到怎么给各乡镇搞到第一笔启动资金啊!没有钱你说个毛线啊! 没钱了你就找我,当我是财神爷还是造钱厂啊? 我是燃翼县里的一把手,是县里班子的班长,不是银行的行长啊! “班长,这个事情,我们就只能找你了。”侯定波笑了起来,“现在县委县政府里面,都知道有困难找班长啊!现在我,以及各乡镇就遇到了困难,这个困难,只有班长你才能够帮我们解决啊!班长,你在县府的时候,可以说是让燃翼从零开始,打了个大大的翻身仗,让燃翼的未来有了无限可能,我虽然达不到你这样的高度,也没你这么强的能力,但也不能把工作干得太难看了啊!” 这个话,服软的味道特别浓。 张文定自然不会因为他这几句话,就会热血冲头去帮他找资金,也不会真的以为这就是侯定波的真心话了。 不过呢,两个人搭班子干工作,只要侯定波肯服软,能听招呼,张文定也不介意在工作上帮一帮他。 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了县里的发展啊! “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张文定想了想,道,“这样,你那边出一个具体的可行性报告,咱们一起找万物公司再谈一谈,在前期的时候,一些不太重要的零部件,看能不能给我们的乡镇企业一点小小的份额。当然了,我们的产品规格和标准,一定会达到他们的要求。有了这个,企业才有得发展。” “这个好,不过我就是过去跟着学习一下,主要还是要靠班长你去做工作。”侯定波笑着道。 对于万物公司,侯定波是没什么办法的。 毕竟,相对于燃翼县来讲,这个公司太大了,而且公司的老板能量也太大了,县里惹不起! 上次他在万物公司讲了个话,事后就被领导敲打了,心有余悸啊! 现在想要借万物公司的力,当然更得哄着一点万物公司了。不过呢,毕竟之前闹得不愉快,现在让张文定出面,会更好。 “另外,就算咱们这里有乡镇企业愿意投资,或者县里的企业愿意去乡镇搞这个项目,我们也要去另外几个手机零部件生产大市去考察,去取经,去采购生产线!”张文定说到这个,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到时候,县里还是要统一组织一下,看看这一块要怎么弄。” 听到张文定这么说,侯定波就点了点头,道:“这个是要统一组织一下,我看吧,这个事情,还是县委来组织吧。” 张文定有点意外,这事儿,说到底是政务工作,你侯定波舍得让给我? 侯定波知道张文定心里肯定会有疑惑,不等张文定说话,便又开口道:“这个事情,还要点时间研究,慢慢弄吧。班长,咱们要搞乡镇经济,这个乡镇的基础条件,县里还是要做好统筹安排啊!” 张文定看着他,道:“你还有什么想法?” “现在的基础设施,无非就是通路通电通水。”侯定波看着张文定说道,“通路,各乡镇都通了,区别只是路况好坏了,电也都通了。但是这个水……燃翼现在除了县城,别的乡镇都是打井取水,乡镇集市上的人都是家家户户自己打井,这对于水源也好,对地质结构也好,都是一种很严重的破坏,我们是不是搞个工程,把各乡镇的自来水解决一下?” 第1003章 后悔啊! 乡镇自来水工程,这个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自来水这玩意儿,在城里,不管是市里还是县城,都很常见,家家户户都在用。但在乡镇的话,别说燃翼县了,就算是整个望柏市所有区县加起来,搞了自来水的乡镇都不超过三个。 具体到燃翼县,除了县城之外,所有的乡镇都没有自来水,全是打井取地下水。 至于泉水嘛,农村大部分是能够享受到的,但乡镇所在地,就没那个地理优势了。 说起来,在乡镇要搞自来水项目,这是很得人心的一个举动,但是困难也是实际存在的。 很多乡镇里的人,其实是特别羡慕城里的自来水的,这比自己打口井抽水上来,要方便得多,而且不用担心一下雨井水就变浑浊——虽然城里的自来水偶尔也有浑浊的,但那是暴雨的情况下,一般的雨还是没影响。 另外一个,就是有了自来水之后,往往就会有一个配套的设施工程——污水处理。 燃翼的各个乡镇没有什么工厂,在工厂排污方面,大家基本上没这个担心,可是生活污水是无法忽视的一个存在。 当然了,说起来,一般来讲,乡镇要搞自来水,要建自来水厂,由乡镇自己出钱,这才是正经的道理。可是,燃翼这穷地方,就算是搞了中草药种植和药厂的几个乡镇,也拿不出这个钱来搞自来水厂啊! 至于说让县自来水公司去投资…… 县自来水自公司根本就撑不住! 燃翼这边,一个乡里的常住人口,不管各个自然村,只算乡政府所在地,平均连四千人都达不到,镇稍微好一点,但平均下来,也就一万二千人左右。 燃翼的人口不少,可是大量的人口,是在乡镇下面的各个村,乡镇本身,人并不多。 这样的人口规模,县自来水公司投资建水厂,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够收得回来投资呢。 所以,这样的工程,只能是由县府来主导了。 县府主导的话,县府肯定是要投入一部分的——这是基础建设。 张文定明白,这个事情,是侯定波在博名声呢。 他不得不在心里感慨,这个侯定波,一直以来都在韬光养晦,看着似乎很没用,但实际上,一直在示弱,一直在找机会。 别人以为侯定波要找一个进攻的适合机会,可没料到,侯定波要找的机会,竟然是从乡镇入手。 这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搭挡啊! 如果是别的人来当这个一县之长,在从张文定手里夺不过来什么权力的情况下,估计都会在县城里各种表演,搞一些实际上花费不多,但却又能够让人看起来声势浩大的项目了,可侯定波没这么干,他把目标放在了乡镇! 这是先放弃城市,从乡镇来挽回局势。 这个选择,还是比较正确的。 因为从乡镇入手的话,对县城的格局,没有丝毫的触协,而张文定哪怕看破了侯定波的打算,也不适合反对——人家都放弃了县城,去到乡镇搞些边边角角了,你再不允许,也太小气了吧? 更何况,在提这个项目之前,侯定波还先送了张文定一个大礼——围绕万物公司,发展乡镇企业! 这个成绩正要做出来,那说起来,还是张文定的成绩呢——万物公司是张文定引进的,成绩就是张文定的! 想着这个,张文定就点了点头:“你这个想法,我看行。啊,以前的话,有几个镇也打过几次报告,但那时候吧,县里财政很困难,没办法。现在嘛,虽然也很困难,但乡镇要发展,农村经济要振兴,相关的基础设施,我们也要咬牙搞起来!先就不大规模搞了,一方面没经验,一方面也没钱,先搞三到四个镇试点。” 侯定波心中一喜,自己这个策略果然可行。 他也明白,所有乡镇一直搞,那是不现实的,第一批能够搞四个镇来试点,都是压力特别大。 这个事情,不在于第一批有几个镇,而是在于,这个事情,可以由县府推动了,主动权在他侯定波手里了。 张文定这么好说话,侯定波自然投桃报李了:“我回去看看财政上的计划,能搞四个就搞四个,不能就搞三个,第一个就定在木湾镇吧。目前为看,木湾的发展迫在眉捷,早点把自来水搞好,对整个招商引资的环境,也更好!” “这些你们自己讨论吧。”张文定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插手了,“刚才说的情况,你都尽快弄个书面的东西,咱们要先向万物公司请教一下,然后看看去哪里具体考察比较合适。另外一个,工业乡镇和旅游乡镇,不要搞得近,这方面你们讨论的时候,注意一下。” 这个事情,一定要强调的。 要不然的话,到时候两个挨在一起的乡镇,一个搞旅游,一个搞工业,那真就很郁闷了。 对这个问题,侯定波显然也是早有准备的,但话说出来,却是格外漂亮:“嗯,班长这个提醒很及时,我都没想到这一点。” “燃翼还是太穷了。”张文定摇摇头,“中草药种植这一块,你们也多关注一下,看看规模上还能不能扩大,另外,药厂那边,你们也多搞搞调研,这是我们县里的重点企业,不管是规模还是利税,我们都要给他们做好服务啊!如果有条件的话,看看是不是具备上市的条件?” 张文定想来想去,药厂上市这个事情,还是可以先讨论一下。 这个事情,能帮忙的,他会忙,但主要工作,还是扔给侯定波吧。 侯定波身为一县之长,自然听到过药厂想上市的传闻的,但是吧,药厂那边没主动找他汇报,他也不好直接相问。现在听到张文定这么一说,心里就明白了,看来上市的传闻,不仅仅是传闻,而是真的了。 他自问,如果把他和张文定换个位置的话,遇到支持一个公司上市这么重大的工作,他是肯定要自己来推动的,不可能会把这个工作交出去。但没想到,张文定竟然直接把这么重大的工作交给他来做! 一时之间,侯定波心里就紧张起来了,他想到的,不是张文定很大气很有魄力,而是觉得,这不会是张文定挖的一个坑吧? 没办法,侯定波在燃翼县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想从张文定手里夺点东西,一直没成功。有时候吧,眼看着成功在望,可等自己欢天喜地出手的时候,成功就变在了失败。 这样经历了几次,他不得不谨慎一点。 乡镇自来水这个项目,是他自己做了很多准备,然后还在前面铺垫了一些东西,然后才让张文定同意的。可是这个药厂上市,算怎么回事? 这个里面的成绩,比起乡镇自来水来讲,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去了。 推己及人,侯定波觉得,张文定恐怕是没安好心。 有了这样的想法,侯定波当然就不肯接这个工作了,但也不能够把心时的想法表露出来,反而露出了一丝惊喜的表情,但嘴里却说道:“啊……这个,药厂要上市?没听说过啊!” “他们有这么个想法,但还不知道条件成不成熟。”张文定笑了笑,“这个工作,可以前期先做起来嘛,上市也不是说上就能上的。” “要是真的能够上市,那对咱们县里就……”侯定波把这个话没说完,然后就话锋一转,“不过,公司上市这一块,我完全是个门外汉,从来没接触过啊!这么重要的工作,我怕我这……万一出了什么纰漏,那就太对不起班长你的信任了。” 张文定一听这个话,就有点不明白了。 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就推辞了呢?你不是很喜欢要争点权力的吗?现在不用你争,我直接交给你了,你这么推辞,是几个意思? 侯定波没等张文定说话,又继续道:“这么重要的工作,我看还是要班长你亲自来抓才行啊!我们可以跟在班长后面,学一学这方面的经验,以后再遇到这样的工作了,就可以出一份力。” 说完这个,还是不等张文定回答,侯定波又问了一句:“听说,您爱人是经济方面的专家?” 张文定被这个说法给弄得有点震动了。 卧了个草! 侯定波你还真是长着一颗玲珑心啊,觉得富婆这样的词不好听,就弄出个经济方面的专家来了,你不去吃相声都是屈才了啊! 这时候,张文定也明白了,侯定波不是不想要这个项目,是担心这里面有坑呢。 想明白了这个,张文定倒也没生气。 毕竟,自己这个副手,面对这么大的利益,还能够保持警醒,那证明是个有原则的同志。跟这样的人搭班子,总比跟一个贪得无厌的人相处要好。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点点头:“行!那你就把你手头的工作弄好,药厂上市这个事,我去跑。” 听到张文定说要自己弄,侯定波顿时就开始后悔了,难不成,这事儿没有坑,自己不会是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成绩吧? 第1004章 有念想 看到侯定波脸上的神色变幻,张文定心中有点小爽快。 本来想给你送个成绩吧,你居然还怀疑我别有用心,不敢接,现在没你的份了,我亲自去弄。 这一瞬间,张文定心里对侯定波有了个评价——此人有小聪明,无大魄力。 侯定波心里只是有点后悔,但也没确定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有坑,就只能笑着道:“这个工作有班长你亲自来过问,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够上市了,到时候,我们县里出了一家上市公司,这是全县的大喜事啊!” 听着他这言不由衷的话,张文定摆了摆手:“这事儿为时尚早,八字还没一撇呢,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好?还是赶紧把眼前的工作做好吧!” 侯定波道:“嗯,那班长你忙,我就先过去,找他们开个会。” “行,抓紧吧。”张文定点点头,起身把侯定波送到了门口。 …… 木湾的事情在网上很快就什么关注了,张文定也没再关心这个了,不过梅天容却为木湾的事情打来了一个电话。 “听说木湾那儿出事了?”梅天容问得很直接。 她现在在燃翼创业,整个人的气质和当初在电视台的时候相比,大不一样了,说话的时候透出一种轻松。 她不像以前要叫张文定的职务了,也不叫张哥,说话直接但也很亲切。 不知道她的这种变化,仅仅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了,还是因为别的。 对这个女人,张文定不讨厌,但也没有想要收了她的想法。不过呢,如果再有当初在白漳的那种机会,心境和环境都对了,说不定也会收了她。 只是,收了之后,是和她长久交往,还是像苗玉珊、陈娟这二人一样,基本上就是当朋友,那都不好说。 有很多事情,真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就像徐莹,他和徐莹之间的感情是很深的,但现在,二人各自忙着工作,连联系都很少了。只是,联系得再少,心中那份感情却还在,不过,那感情中,爱情的成分已经少得可怜,更多的,转化为了友情,也有一点点,转化为了亲情。 并不仅仅只有夫妻之间的感情会转化为亲情,有很多不同形式的爱情,也是会这样的转化的。 “你听说了?”张文定反问了一句,不等她回答,又道,“最近生意怎么样?” “生意还不错。”梅天容道,“人挺累,不过很有干劲,自己给自己做事,再累也开心。我很看好燃翼的发展啊!” 张文定道:“那就好,你生意好,我也开心。要不然的话,你因为我辞职了,搞得收入降低了,我也不好受啊!” 梅天容笑着道:“怕我收入降低,那你就帮我想办法,支支招,让我更好的为燃翼的经济发展添砖加瓦,为燃翼的税收多做点贡献啊!” 张文定明白了,这个女人打电话来,肯定不是为了木湾镇的事,那只是一个由头。 “定点消费是不可能的。”张文定先就很有原则地来了一句,然后道,“经营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给我说说。” “经营上倒也没什么大的问题。”梅天容的声音中还是充满着笑意,话说得不快不慢,“我做生意就只是想凭本事,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接公家单位的单子。所以啊,这个方面,你完全可以放心,不会让你违反原则的。” 这个话弄得张文定有点不好意思,想到这个女人的辞职,多多少少跟他有关系,也可以说跟燃翼县有关系。 毕竟,当初是她向张文定通风报信了,张文定才能够有所准备。这么做了之后,她在省台里也呆不下去了,不辞职的话,那上班肯定是日日都是煎熬了。 想到这里,张文定又想到,梅天容到燃翼创业之后,自己也没对她有什么照顾,还真是心里有点惭愧啊! “哈哈哈……”张文定笑了几声。 欠别人的人情最不好还,面对这样的女人,张文定也只能干笑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了,不然的话,这个话真是怎么都没办法接。 总不能直接说,不违反原则,我也可以帮你吧? 这不是一个县里的一把手可能说的话。 梅天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她在省台混了那么多年,对人心有足够的了解,也很会说话,现在听到张文定这么笑,自然不会真的再让张文定自己硬生生地扭转话题,那样虽然不至于会得罪张文定,可总会显得她这个人不好相处,这样就会让张文定以后尽量避免和她相处了。 人与人之间,除了自己的家人之外,谁愿意和一个不好相处的人一起玩? 要让自己轻松,首先要让别人感觉到轻松才行。 这里面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说话的艺术。语言最伤人,语言也最能拉近人与人的距离。 说话的艺术,梅天容自然是不缺的。 “你别笑啊!”梅天容的话中没有了笑意,但却夹杂了一点点撒娇的味道,“违反原则的忙不要你帮,不过不违反原则的忙,我肯定会找你的啊!” 这个话,看着是耍赖,但实际上,却是给了张文定一个自然而然的梯子,由他可以抬脚就下来。 “说,你的忙,我当然要帮。”张文定停止笑,说得很是肯定。 “你说的啊,那我就真找你帮忙了啊。”梅天容道,“我家的灯昨天晚上坏了,你今天晚上来帮我修一下好不好?” “……”张文定差点就要回答好了,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止住了。 这特么哪是帮忙啊,这是……要人命啊! 梅天容啊梅天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我最近真是很经不起惹呢,虽然平时修为不错,心性也过得去,但毕竟被黄老师给勾得静不下心来了,你这么做,很容易引狼入室啊! 梅天容仿佛看见了张文定那为难的神情,笑着道:“这个忙不会让你违反原则吧?” “不违反原则。”张文定也笑了起来。 这个是不违反原则,但我怕到了你那里之后,一不小心,会犯错误啊! 梅天容道:“你刚才自己答应过我了的啊,不会不肯帮这个忙了吧?” 张文定略一沉吟,道:“行!我下班就过去,不过我下班可能有点晚。” “嗯,那我等你,给你准备夜宵,你想吃什么?”梅天容说这个话的时候,声音中都透出了一种异常的高兴,还带着一点点意外的惊喜。 很显然,她没想到,张文定真的会答应她。 张文定一听她这个高兴的语气,就知道她误会了。再一想,貌似是自己刚才一句话让她产生误会了。 自己平时下班晚,这个很正常,毕竟管着那么多事情,不可能做到准点下班的。只是,在她听来,估计那个下班有点晚的话,就会误解成另一种意思了。 我下班晚,那是有事情要做,不是想着晚上去你那里就睡觉啊! 心里这么想着,张文定嘴上也懒得解释了。 这事儿吧,本来就解释不清楚。 “我不挑,只要你手艺好,我都可以。”张文定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也在想着,希望她不会误会吧。 “行,那我在家里等你。”梅天容道,“你先上班,我就不打扰你了。” 挂断电话,张文定苦笑了一下,希望这女人不会想歪吧,不过呢,他也明白,她肯定会想歪,说不定还会歪想。 因为这个事情,张文定也明白,什么灯坏了都是借口,真要是灯坏了,她不知道找别人帮忙吗?不说专门的水电工了,就她店里那些人,总能够找出一个人帮忙的吧?再说了,只说灯坏了,灯是什么样子的,坏的哪里都没说,就叫人家去修一下,这怎么修? 很明显,灯肯定没坏,只是用这个借口,想晚上见一面呗。 张文定敢肯定,晚上去她家里的时候,她家里的灯,肯定是亮堂堂的。 真要是灯坏了,做夜宵也看不见啊! 啧,也不知道晚上去了梅天容的住处,到底会发生些什么,还有啊,貌似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她是不是更加迷人了呢? 想到这里,张文定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了当初在白漳的那一晚。 当时,自己是真的忍住了啊! 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当时真的是很不容易。 今天晚上,会和那天晚上一样吗? 这个问题,没人能够回答他,他自己都回答不了。只有经历过今天晚上之后,才会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她,而不是叫她找一个水电工。 或许,内心深处,还是对她有些念想? 这些问题在脑海里翻腾,张文定花了几分钟才压下去。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儿的时候,还是工作要紧。 燃翼的发展刻不容缓,自己没那么多时间去考虑儿女私情,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才是自己应该做的,才对得起燃翼的人民群众。 县里的投资拉过来了,虽然像万物公司那样的大投资目前没有了,但一些小规模的投资也是有的,而且,也有一些房地产企业要过来搞开发了。 这些企业,实力都还可以,张文定觉得,可以全面开启燃翼的棚户区改造工程。 燃翼的县城区域,要扩大;燃翼的县城面貌,也要更新了! 一个新的燃翼,要在自己的手上出现! 当然,大规模的棚户区改造,利益太大,到时候,跟侯定波之间,又要有一波纷争了。 第1005章 不简单的女人 棚户区改造工程,其实和以前的老城改造差不多。 只不过,光按老城和新城来区分,地域划分太广了,而且不够具体。所以,就跟大城市一样,用了棚户区改造这个名头,指向性就很具体了。 棚户区,当然并不是说那一片的房子都是搭的棚子了,而是说,那一片区域的房子,多为城中村各家各户的自建房,形式各异,高矮不同,朝向也千奇百怪,格局也是千姿百态。最主要的是,用地都是用足了,几乎家家户户紧挨着的,很多巷子小到消防车无法进入,一旦发生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当初,劳动路就是这么个情况,火灾一发生,消防车都进不去。 这样的区域,不说从市容市貌上来讲,单单一个安全隐患问题,就需要改造了。 真要出个火灾,那一烧就是一大片,县里要担责任,住户的损失也是巨大的。 当然了,棚户区改造,补偿肯定是要到位的。 甚至有很多人,就等着被征收拆迁搞改造呢。 对于这一点,张文定是清楚的,大部分人,是盼着征收的,全国各地,已经涌现出了一批征拆富豪和拆二代了,他们本来很穷,可就是因为各种工程的开建,靠老房子拆迁,不仅仅住上了新房子,还有了一大笔存款,顿时财大气粗。 不过呢,钉子户肯定也是存在的。 这些具体的细节问题,张文定都不想操心,到时候直接扔给县府那边就行了。 县委这边嘛,管的还是大方向,也就是说,棚户区改造搞不搞,怎么搞,搞多大的规模,几年之内搞完几个项目?这些问题,是张文定要考虑的,要决定的。 决定之下来之后,把这些项目具体落实,他就可以扔给侯定波了。 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区别,在这种事情上,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觉得,这个工作,现在要重视起来,特别是相关的规划,一定要做好,不要搞得现在规划出来,等到棚户区改造完成的时候,却发现,规划已经过时,到处都不实用,那就很丢人,也很浪费公共资源了。 与这个工程相比,木湾所这样的人事调整,都不怎么费心思了。 虽然人事工作也很重要,但总是可以一步一步来的。 嗯,就这几天,开个会,把这个事情提一下吧。 …… 晚上下班并不太晚,只到九点半左右,张文定就打电话给了梅天容,问她的详细地址。 得到地址之后,张文定就直奔那边而去了。 这个电话之中,两个人都没提任何关于灯的事情。很明显,一个不需要修灯,一个也没有去修灯的打算。 就是去见个面,说不定还会有些事情要谈。 张文定是这么想的,梅天容叫他过去,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些别的想法,但也有可能,是希望创造一个适合私下里谈话的环境,然后再提出一个需要他帮忙的话出来,在那样的环境下,比较不容易被拒绝。 尽管考虑到了这种可能,但张文定还是没有退缩的意思,依然前往赴约。 正如张文定所料,梅天容的家里,灯光亮堂堂,根本就没有坏了灯的感觉。 “来了呀。”梅天容把张文定迎进屋,拿了双拖鞋给他,道,“你先坐,我汤煲好了,把火关一下。” “谢谢。”张文定道了谢,然后边穿拖鞋边问,“今天夜宵是喝汤吗?” 梅天容道:“我刚学会的一道汤,枸杞甲鱼汤。” “枸杞和甲鱼也能够配汤?”张文定吃过的菜品太多,实在想不起来以前吃没吃过这道汤。 不过,既然她这么说,那想必应该喝起来味道不错吧,只是,这大晚上的喝枸杞汤,又是一男一女呆在一起,真的好吗?不怕发生点什么?还是,她期待着发生点什么? 毕竟,这个暗示,已经明显到差不多算是明示的程度了啊! “我自己创出来的一道汤,呆会儿你试试口感。”梅天容笑着道,“对了,我还自己做了小龙虾,味道不错的,你先喝口水,然后帮我修了灯,咱们就开始吃夜宵吧。” “修灯?”张文定一愣,你这满屋都是亮堂堂的,不需要修吧? “我卧室的灯。”梅天容道,“你先喝口水。我关了灯就带你去。” 说着这个话,梅天容就给张文定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上:“吃夜宵喝汤之前,不适合喝茶和咖啡,所以,先喝点水。” “谢谢。”张文定接过水,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既然她说要先关灯,那就等她关火吧。不过,一个卧室的灯,如果只是换个灯,张文定是没问题的,取下盖子换好灯片,再盖上盖了,那就行了,前提得有新的灯片在这儿。如果是电路坏了,那就没办法了,不过看样子,这房间里客厅厨房灯是正常的,电路应该是没问题的。 喝了一口水,张文定放下水杯的时候,梅天容已经从厨房出来了。 “上班那么累,下班了还要麻烦你跑过来,不准怪我啊。”梅天容在张文定身边坐下,没有马上就要他去修灯,而是笑着道,“我一个人住,在燃翼又没办法相信别人,只能叫你过来修灯了。其实我有想过,叫个水电工来,但是有点怕,万一发生什么危险了呢?现在网上很多这样的报道,什么送快递的啊外卖的啊,看到单身女人,就入室……” 这个话没说完,但是意思表露得很清楚。 这个情况,张文定没遇到过,但也听说过。 单独一个女人在家里,确实存在一定的危险性。 “那都是极个别情况,大部分都是没问题的。”张文定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我们县里,还没出现过网上所说的那种情况。不过,你又有钱又漂亮又有气质,还是要更加注意安全,不随便找人来修是正确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以后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我有时间就自己过来,没时间就叫人过来,总比你自己乱找人要好。” “嗯,我听你的,反正有事我就找你了。”梅天容道。 张文定点点头:“嗯,有事就找我。” 梅天容问:“什么事都能够找你吗?” 在这种情况下,张文定也没办法说不,只能再次点头:“嗯。” “哎呀,你对我这么好。”梅天容顺势就抱住了他的一只手臂,半是认真半是叹息地说道,“可惜啊,你结婚了,要不然我一定要对你以身相许。” 张文定哭笑不得,你这话是几个意思啊?到底是准备以身相许呢,还是提前就要给我打一个适可而止的预防针? 还有啊,你现在抱住我的手臂,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张文定虽然觉得有点怪异,但也没有把手臂抽出来的意思,倒不是他觉得这样很享受,而是,怎么着也要顾忌一下女人的面子嘛,人家主动来抱,你把手抽出来,那不是打她的脸吗? 做男人,不能这样无情。 “你这样对我是个很严峻的考验啊!”张文定苦笑一声,看着她,“我和我老婆是两地分居,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你们俩都是大忙人。”梅天容仿佛没听出来张文定话要表达的意思,头已经靠在了张文定肩上,轻声道,“现在可以生二胎了,你们准备生吗?” “我们不符合生二胎的条件。”张文定道,“现在只放开单独二孩子,还没有放开全面二孩子。” “听说上面有意全面放开二胎政策,据说就是明年后年的事儿了,你们也要早做准备嘛。”梅天容道,“一个孩子还是太少了,对孩子来讲,没有兄弟姐妹,长大以后,遇到什么事情,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一代人是一代人,他们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和父母商量啊!” 张文定没想到,她竟然会聊起这个话题。 “以后再说吧。”张文定对这事儿没怎么考虑过,工作都忙成这样了,哪会考虑那么多生活上的事儿? 他倒是有心问一下她要生几个孩子,但想到她那不如意的感情生活,觉得还是不要问的好。 察觉到张文定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梅天容就换了个话题:“现在燃翼这边,发展还是很快的,感觉遍地都是商机啊。” 你不是叫我来修灯的吗?难不成,就这么一直抱着我的手说话就行了? 张文定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怎么,你又看上什么好项目想投资了?” 梅天容道:“确实看上了一个好项目,但还没决定投不投。” 张文定就明白了,这个女人,怎么可能单纯地是想见他呢,还是有事情要谈啊!这个女人,就不是那种一般的女人! 正当张文定这么想的时候,梅天容又说话了:“投资的事情我还要再考虑考虑,再说了,我现在也没那么多资金和精力。今天你过来是给我修灯的呢,可别想偷懒,走,我们去卧室。” 说着话,梅天容就站了起来,拉着张文定的手,一起去了卧室。 第1006章 这是鼓励吗? 梅天容是真的拉着他手,她走在前面,手稍稍往后拉着他,仿佛谈恋爱的时候拉着男朋友那种感觉。 她心里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张文定并不知道,但张文定感觉自己心里是有这种感觉的。 张文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有这样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他并不排斥,还有点开心。 他想不起来,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享受过这种感觉了。整天都在忙于工作,心里想的,也几乎都是工作,真的没什么私人的时间了。甚至,就连修行,他都没有像以前那么稳定了。 在修行这方面,武云超越他,这其实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 虽说红尘炼心,但并不代表,你整个人沉迷红尘之中,就真的比一心修行的人精进得更快了。真要是那样的话,还要那么多道观庙宇干什么? 看着梅天容脑后的头发,张文定心中生出一种想要伸手摸一下的情绪,但还是忍住了。 毕竟不是小青年了,不可能这么没耐性的。 很快就进了卧室,一片黑,但梅天容早有准备,一只手牵着张文定的手没放,另一只手已经熟悉地打开了一只充电式的台灯。 这是一只荷花外形的充电台灯,摆在卧室门边的一张台子上,看灯光的亮度,这充的电应该还可以再用半个小时没问题。 “你怎么想到买充电的台灯的?”张文定看着这个台灯,笑着道,“这种台灯好用吗?充一次电,能用多长时间?” 梅天容就看着他,不说话。 张文定被她看得莫名其妙,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梅天容侧着头想了想,道:“你刚才说话的时候的表情、语气,还有你的微笑,像是在下乡搞调研,问老乡怎么想要到种雪莲果的?这种雪莲果收成好吗,销路好吗?一亩地能够产多少啊?” 说完这个话,她还加重语气来了一句:“就是这样,真的很像!” 张文定就颇为无语了,这……自己刚才问的话,真像她说的那种感觉吗? 稍稍回想了一下,貌似还真有点像。 看来,自己这是很久没说过情话了,但是把这种调研时常说的话,给弄得成了习惯。 想到这里,张文定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哪个灯坏了,新买的灯呢?取出来,我给你装。” “嗯,我马上取。”梅天容还真的买了有新的灯,很快取了出来,指着房顶上的一个花枝状分出三束的吊灯,道:“这三个灯都坏了,开始只坏了一只,后来又坏了一只,昨天晚上,最后一只也坏了,我没办法,只能找你了。” 这么一说,张文定倒是理解了。 他抬头看了看,房灯上这个灯,还是很好换的。只要把三支支架上的灯泡换下来,就没问题了。 这种灯泡,并不是排线插接的灯片,而是那种比较老式的螺纹式的,只要一旋转,就能够装好,很方便。 梅天容取灯泡很快,但取出来的灯泡,只有两只,没有三只。 看来,她这个灯是真的坏了,并且,她也不是今天去买的新的灯泡,应该是灯坏了两只之后去买的,估计是想自己换,但事到临头,又不敢换了。 虽然这个事情比较简单,没什么难度,但对于女人来讲,有些女人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了,还是不敢自己换。有可能,有些女人会怕触电,有些女人,就是单纯的不想换。 反正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张文定已经过来了,自然是要把灯泡换好的。 “我本来准备自己换的,但这个床上太软了,椅子放上去站不稳。”梅天容把手里的新灯泡递给张文定,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床太重了,我一个人也拖不动。而且,床拖了之后,搭个椅子,我感觉有点矮,我怕我够不着,你有这么高,应该没问题。” 张文定看了看,貌似确实是这样,这个灯在床的正上方,站在床上够不着,要在床上加个椅子才行。 这是很正常的,如果站在床上能够着得灯的话,那身高再高一点,站在床上可能脑袋都能够撞到灯了,这样的设计肯定是行不通的。 四个看了看,张文定道:“家里有木板子什么吗?要稍微大一点的。” “有个麻将桌面差不多大小的板子。”梅天容道,“那个我试过了,站上去也晃,不稳。” 床上的席梦思是有弹性的,那么大一个板面放上去,上面再放椅子,虽然比直接放椅子上要好一点,但肯定会摇晃啊。这一点,张文定是明白的,但他觉得这种程度的摇晃没问题。 这跟男人女人对身体平衡的掌控没多大关系,主要是张文定的下盘工夫很稳,双腿可以随时调整用力角度,让自己站在上面不晃。 这种功夫,张文定现在是能够做得到的。 “没事,我能站得稳。”张文定扭头看了看,没见到有什么麻将桌面那么大的板子。 板子取来,张文定真的能够在上面站得稳稳的,然后很快就把灯泡换好了。 把板子取下来,旧灯泡扔进垃圾桶里,梅天容又来事了:“趁着你在这儿,把我把床单和被子换一下吧。我一个人换要搞半天,两个人就快多了。” 张文定有点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点洁癖,刚才板子放到了床上,她觉得不干净了,所以要换床单? 不过,这也没什么,女人嘛,大部分都是很爱干净的。 换床单就换床单吧。 随着梅天容再次进到卧室,梅天容收起床上的空调被和床单,然后打开了墙边的柜子,柜子里的情景便展现在了张文定的眼前。 只见满柜子的衣服,有一面是满满的不能穿在外面的那种,各种样式的都有,令人眼花缭乱。 这个意外地发现,真是令人心情激动,但同时也有点尴尬。 “这个房间有点小,东西放得比较乱。我平时也没什么时间收拾,而且,现在刚过来,只能租个房将就一下,也没那么资金拿来买房,等以后买个大房子就好了。”梅天容解释了一句,却没有把柜子门关起来的意思,反而就这么开始在里面翻了起来。 她这个房子是租的,这一点,张文定当然明白。 毕竟,梅天容和黄欣黛不一样。 黄欣黛在燃翼投资太大,那是要长住的,租房子自然不合适了,而且租房子也不安全。但梅天容不一样,一方面,梅天容的钱要用来创业投入,一方面,她对于在燃翼买房子也没兴趣——就算要买房,她也会去省会白漳买,那才有大的升值空间。 除了她在燃翼赚了大钱,然后,燃翼的发展也确实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到有很大的发展前景,那她才会考虑在燃翼买房。 目前来讲嘛,租房是最合适的。 在柜子里翻了一会儿,梅天容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道:“哦,我想起来了,床单没放在这下面,在上面。” 说着,她站起身子,抬头看着柜子的上方。 这柜子其实就是一个镶嵌在墙里的衣柜,分为两下两层,上面那层只有八十公分高,用来放一些不常用的东西,下面这层有两米多,空间很大,底部可以堆衣服和床单等物品,再往上就是挂衣服了。 刚才,梅天容就是在柜子下面那一层的底部翻着,翻动的时候,不时碰到她自己那些只能贴身穿的衣物,引得张文定气血翻腾。 现在,她抬起头,看向了上面,张文定也把目光从那些衣服上移开,随着她一起抬头向上望。 他有心说帮她取吧,但这样的高度,总是要站在椅子上的,还不如让她自己取。 毕竟,她自己才能够知道想取的床单是哪种颜色和样式,而且,万一她上面也放了那些很迷人的贴身穿的衣服呢?所以啊,等她自己取吧。 梅天容没有让张文定帮着取的意思,自己摆了个椅子在这儿,踩在椅子上,从衣柜的上方取了一个床单和一个被套。 “我们先把床单铺了,然后再装空调被。”梅天容把床单的两个角给了张文定。 张文定接过床单,心里的感觉真是没法形容了。 有多久没怎么弄过床单被子这些了? 床单很快弄好,梅天容又把空调被从旧的被套中取出来,再和张文定一起换上新的被套,在床上铺好,满意地笑了:“床上这点事儿呀,还是要两个人才好弄。一个人弄,总是弄得不得劲。”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心神动荡,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 梅天容这个话,不管有没有暗示什么,张文定这时候都有点忍不住了。 梅天容任由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中,两眼目光柔和地和他对视,脸上没有害羞的神情,也没有急切的神色,只有平静的微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鼓励着什么。 张文定看着她这目光,低叹一声:“你不应该叫我来的。” “我想要你来。”梅天容回应了一句,突然抽出手,然后双手一展,温柔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第1007章 情商很高 “你想我来,我就来了。”张文定叹息一声,道,“我怕你以后会后悔啊!” “我不会后悔。”梅天容轻声道,“从给你通风报信的时候起,我就不会对你后悔!” 不管梅天容这个人以前是什么样的,现在听到好这么说,再想到她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张文定就没什么可再多说的了。 梅天容见张文定没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便在他耳边轻声道:“要不,你先喝点汤补补?” 是个男人听到这个都不能忍啊! 喝点汤补补?而且还是有枸杞的汤! 在这种时候,坚决不能喝啊,喝了不就承认自己不行了吗?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我才不用补!”张文定哼了一声,手开始动了。 梅天容顿时就开心了。 …… 当一切归于平静,张文定躺在这自己刚刚才和梅天容换好的床单上,心里有点空虚。 在白漳的时候,都忍住了,为什么在这儿,就没忍住呢? 唉,以后,在燃翼县里,有一个陈娟,还有一个梅天容,看来,自己也不会再孤独了。 “洗一下去吧。”梅天容拉着张文定起身,像先前拉着他进卧室一样的拉着。 张文定也跟先前一样,任由她拉着走。 …… 洗完澡,喝完汤,梅天容就对张文定道:“今天晚上我就不留你了,你还是回家睡吧,不然不太好。”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通情达理,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虽然不是很想喝汤,因为那样会显得自己虚,但梅天容说她专门为他学的这道汤,那他也不能辜负了美人之恩,只好喝一喝了。 现在,喝好汤,她又主动让他离开,避免了二人之间今天晚上会出现的尴尬。 是的,有时候,两个没有太多共同语言的人,在有了这样的经历之后,会有尴尬。 送张文定出门的时候,梅天容道:“其实,今天找你过来,本来是想找你谈个事情的。不过现在,我感觉还是不谈的好。” 这是怕现在谈事情,会让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味。 张文定明白她心里的想法,但却不能真的当作没听到她这句话,只能问:“什么事情,你说说?” “还是过几天说吧。”梅天容道,“现在我不想说,总感觉现在说,你会看不起我。我先自己做着吧,做成了就不用找你帮忙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文定只能选择暂时先不走了,其实都不能再站在门口,而是选择回到沙发上坐着,然后对梅天容道:“你先说说看。” 他毕竟情商还是很高的,在这种时候,哪怕女人哭着喊着不想说,也要选择让她说,这样,她心里才会觉得你在意她。 如果你真的顺着她的话,直接说那以后再说,她心里估计在画小人了。 “我你说了,你可不能看不起我啊。”梅天容在张文定身边坐下,“我觉得,燃翼这边以后的发展,不说太长远了,至少五年之内,会依靠万物公司为主。” 这个预料,张文定也不知道准不准。 但张文定所希望的,一个县里,并不能靠哪一家企业就撑起来,还是要有一个整体的良好的发展环境才行。 单靠哪一家大企业为推动发展,这个对于县里来讲,是有风险的。 万一企业做不下去,或者做大了迁到别的城市去了,那县里怎么办? 所以,张文定才要在县里搞各种产业,但梅天容说的话也不算错,起码未来几年内,万物公司会是县里的龙头企业。 “你不是也想搞手机相关的产业吧?”张文定眉头挑了挑,这个产业的相关企业,那投入都不小,而且要有一定的技术积累。 这方面,不管是资金还是技术,梅天容都不具备啊! “我经商不怎么样,也不是工科生,对技术不在行,怎么可能会搞手机相关的产业?”梅天容摇摇头否认了,然后不等张文定相问,便又道,“我的意思是,万物公司,再加上跟着万物公司呼饭的企业,他们的员工加起来,人数可不少。只要有人的地方,那就肯定有生意做,只看这个生意要怎么做了。” 张文定点了点头:“那你要怎么做?准备做什么?” “做餐饮,时尚餐厅,收费中档,格调高雅,服务规范。”梅天容道,“说实话,现在真要说餐饮业的客流量,时尚餐厅绝对要比农家乐或者特色餐厅要大得多,虽然单个菜品的利润比农家乐低,但量大啊,总利润就高了。而且,万物公司那边,离县城还是有点远,我在那边开一个时尚餐厅,他们不用跑到县城,就可以吃得很好。” 张文定看着她,问:“他们公司自己有食堂。” “这个我知道。”梅天容道,“我也不要和他们公司的食堂竞争,也竞争不过。但是,他们的员工也不可能天天吃食堂吧?总是要在外面吃一点的,他们员工基数大,只要有百分之五的人经常出来吃,我就能够大赚了。” 张文定对这个事情,是不会去仔细考虑的,既然梅天容想做,那他也不会去阻止。 投资这种事情,他不太懂。 “你自己考虑清楚。”张文定点点头,“有把握就去做吧,现在是遇以什么困难了吗?” “困难肯定是有。”梅天容道,“一方面,资金还有困难,不过这个我能够自己解决。第二个,万物公司那边,规划都是工业,不让作餐饮。他们的餐饮,都是自己的公司食堂。这个问题我解决不了……” 张文定明白了,那一片,都是划为工业园的。 既然是工业园,当然是要做工业了,而你跑去搞餐饮算怎么回事? 当然了,并不是说,在工业园内,就不能有餐饮了。除开各公司的餐厅之外,别的餐饮,肯定也是存在的,但在那种地方搞餐厅,很难批下来就是了。 没有一定的关系,那绝对是没办法批下来的。 这个,只是张文定心里想的,具体是怎么个情况,他并不清楚。 没办法,他要管的都是大事,都是大方向,不可能去过问这种具体的事物。 “唔……我知道了。”张文定在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的时候,自然不会大包大揽,但还是透了个话,“你先做准备吧。” 不管那边具体工作是怎么回事,张文定只要愿意帮忙,梅天容去开个餐厅算多大点事儿? “我先自己想办法吧,如果我实在办不下来,再找你。”梅天容道,“这点小事我都办不好,感觉自己能力有点问题,你可不准看不起我啊!” 张文定这时候有点怀疑,她刚才的一番话说出来,其实不是为了找他帮忙,而是要让他别有什么负担吧? 要不然的话,真要帮忙,就帮这么一点小忙? 这事儿,真要解决的话,随便一个电话就能够解决了啊,完全没难度啊! 从梅天容家里出来,张文定不得不感叹,梅天容这个女人吧,真的情商不错,很会和人相处。 用一个小得微不足道的难题交给男人,既能够满足男人的保护欲,展现能力,又能够让人不觉得她城府深。 一夜无话,到第二天,侯定波就把第一批搞自来水项目的乡镇列出来了,四个乡镇,排在第一的就是木湾镇。 除了确定乡镇名单之外,侯定波还把项目的资金投入分配做了一个计划。最大头的投资,由县交投公司负责,这个投资的比例,在百分之六十至七十之间,县自来水公司划到县交投公司旗下,水费自然是由自来水公司收取;然后呢,县财政出一部分,大约在百分之十的样子;乡镇自筹一部分,也在百分之十的样子。至于还欠缺的部分嘛,先不管了,工程先开动起来。 张文定看到这个资金比例,就明白,估计最终就要靠县交投公司了,至于县里和乡镇的投资,也就是挂个名,不可能真的投钱的——县里也好乡镇也罢,拿不出来这笔钱! 以后县里再从别的方面,对交投公司另外补偿吧。 这个事情,和交投公司要有一番谈判了,毕竟现在交投公司并不仅仅是县里的企业,还有私企股东呢。而且,自来水公司划到交投公司旗下,也不可能白白地划过去,总是要提高一下县里在交投公司的执股比例的。 自来水公司,那是特许经营,县里不同意,你有钱也开不了! 对于这一点,想必申巨华是明白,也是愿意接受的。申巨华入股交投公司,目的除了在燃翼县里投资更方便之外,也是想要赚钱的。 嗯,还有一点,交投公司动作好了之后,也是可以上市的。 如果以后交投公司真的上市了,药业公司也上市了,那燃翼县在望柏市的地位,不说从最低冲到最高,那也是能够排进前三甚至是前二了。 到时候,张文定的职务都不需要变化,就是燃翼县一把手的职务,再高配一个市委的常委,那以后的路就很好走了。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对侯定波道:“这个方案,有一定的可行性,你们要和交投公司做好沟通。另外,我有个想法,定波同志,你看,咱们县城的棚户区改造,是不是可以做一个全面的规划了?” 第1008章 第一回合 侯定波这次过来,就是想把乡镇自来水这个项目给落实了,没想别的。 只有把乡镇自来水的项目落实了,县府这边才有切切实实的工作要做,他这个一县之长,也才能够真正的进入全县干部群众的视线之中。然而,他可不想为了这个乡镇自来水的项目,就把全县的棚户区改造工程,全部拱手让给了张文定啊! 真要这样换的话,那代价也太大了,划不来! 这一瞬间,侯定波心中对张文定就有点怨气了,虽说你张文定是一把手,但我怎么也是二把手,是你最主要的副手啊,你就这么不尊重我? 不就是一个乡镇自来水的项目嘛,跟你手上的项目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你这么点成绩也不想让我出? 心里怨气归怨气,侯定波也不可能在脸上表露出来,只能是一脸平静地问:“班长你有什么安排?” 这个话,问得比较生硬,既没有撕破脸的打算,但也算是把自己心里的不满表达出来了。 听到他这么问,张文定就明白,侯定波可能有什么误会了。 但是吧,误会不误会的,这个事情上,二人肯定不可能一开始就能够达成一致的意见,还得几轮试探,讨价还价,最终才能够形成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甚至,这么大的项目工程,牵涉到全县的整体规划,光两个人协商不算,估计还得给班子成员都分一点才行。 要不然的话,这工作就不那么好做了。 倒不是说大家都盼着从这样的项目捞点好处什么的,而是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需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这才是最重要的。 权力怎么体现?当然是说话让别人听啦! 深深地看了侯定波一眼,张文定摇摇头,道:“还只是有这个想法,没有安排。这个工作,我是想先给你通个气,咱们俩先沟通一下,然后再上会讨论。” 听到这个话,侯定波多少心里舒服了一点点。 但也仅仅只是舒服了一点点。 “那……”侯定波迟疑了一下,道,“这方面的工作,是不是让规划局、国土局,还有建设局先讨论一下,形成个文字性的东西交上来,到时候再讨论?” 侯定波知道,只要班子开会,那自己肯定是没办法占优势的。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把权力下放,由下面三个行局开始。 这样一来,侯定波对上他们,那就有了身份优势了,就算那三个行局都听张文定的,可也绝对不敢无视他侯定波这个一县之长啊! 最起码,从三个行局开始,结果不会比他面对张文定,面对整个班子会议要差! 张文定预料到了和侯定波的沟通不会太容易,但只是以为侯定波会不停的争取几次利益,却不料,侯定波竟然有勇气直接破釜沉舟,要将权力下放! 张文定明白,这是侯定波的曲线出招。 从下面从往上吗? 这个思路,倒也不错! 张文定心里笑了一下,觉得未偿不可以这么尝试一次,但这么尝试,却不能完全按照侯定波所设想的来弄,还是要更加突破才行。 光那三个行局弄出来,也不见得有多专业。而且,有时候吧,专业的事情,你弄得专业了,可并不讨大众喜欢。 既然是要棚户区改造,既然是要为全县人民谋福利,改善全县人民的工作、居住和出行环境,那这个事情,除了让三个部门开始讨论之外,还要加上交通、发改、旅游民族等部门才行。甚至于,人大和政协那边,也需要建言献策才行。 这么一想,张文定就对着侯定波点了点头,道:“光三个部门讨论,有点少了。再加几个相关的部门吧,然后人大和政协那边,也要参与讨论。看看燃翼县城具体要怎么规划才更好!” 这一下,倒是弄得侯定波有点疑虑了:“那么多人参与……是不是太多了点?” 张文定摆摆手,道:“老侯啊,燃翼不是你的燃翼,也不是我的燃翼,而是燃翼县千千万万人民群众的燃翼。我们做不到把所有人的意见都收集起来,那就尽可能地综合各方面的意见,让这个改造计划,更接地气,更利民生。” 侯定波眨了眨眼,没说话。 这个情况,超出了他的设想,他想反对,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但要他同意,那他……至少暂时是不会同意的。 张文定又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说得再直白一点,我们两个人,在燃翼干过几年,就要调走了,但对燃翼的规划,是影响到燃翼人民群众一辈子的,不能不听听他们的意见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侯定波从大义上是没办法反驳了,只能很无奈地说道:“班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我也认同。不过,咱们这么一搞的话,财政上就承受不住了啊!” 张文定皱了皱眉:“你是指征收补偿?” 侯定波点点头,道:“是的。虽然我们都是为了全县的人民群众着想,但是也有些群众,对我们不是很理解。他们就想着,自己这一片要拆迁了,那就马上加盖加建,室内装修,等到要征收的时候,我们要多付很多成本啊!这样的话,财政上会很困难。” 这个理由,是很正当的。 虽说这个征收的钱,都是由项目开发商来付,但是,如果征收款能够少付一点,那县里的收入也会多一点。 侯定波是一县之长,管着钱袋子的,当然要从钱的角度出发来考虑问题了。 对于这个情况,张文定当然也是明白的。不过,他更明白,就算不多招人来参加这个讨论,那就没人加盖加建了吗?就算仅仅只是班子成员开的会,都能够很快传出去呢! 每次一片地方征收之前,总有一部分人能够提前收到消息,早作准备。 当然了,更多的人,是没办法提前知道消息的。 张文定不会因为这个情况,就真的放任所有消息都传出去,然后让人人都把自己的房子这个月多装修,下个月多赚钱。 这不可能! 他张文定没有那么蠢。 “这个不用担心。”张文定摆摆手,很自信地说道,“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是整个县城的规划,是整个县城棚户区的改造计划,和改造模式。至于哪一片先改造,这个以后再说。” 听到这个话,侯定波也就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 是啊,只是做个总体规划,做出来之后,还会在县城的几个显眼位置公示,并且,在县政府的网站上也会公示。 像这样的公示,任何人都是可以查看得到的,但看到了并不代表着就会相信,因为这种整体规划,有时候是会做出调整的。就算不调整吧,谁知道完成这个规划,要多长时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在没有一年之内就会启动的确却消息下,基本上是没人会去搞建房子啊大装修这些事情的——长远的事情变数太多,谁也不愿意去赌啊! 如果你觉得这一片一年后就会征收,但实际上,可能十年后还只是在规划图上,并没有征收的动作,那就很郁闷了。 这样的情况,其实在各个城市,都可以看得到,那些规划图,都是可以随时查看的,但却并没有人因为看到了规划图之后,就马上动手建房子了。 规划图,终究只是规划图啊! 只不过,以往那些规划图,都是由专家来规划的,哪个城市提出一个什么要求,希望达到什么样子,然后,就交给专家去规划。但这一次,张文定却不想玩这种路子了,他希望让县里的群众也能够参与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 这并不是说张文定就不重视专家的作用,他只是不仅仅重视专家的作用,他还重视了县里居民的作用。 说到底,县城搞得怎么样,那是要给县里广大的人民群众来用的,来体会的,所以不能忽视了他们的意见。 侯定波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发现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又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对着张文定道:“我跟同志们商量一下吧。” 侯定波是真的不愿意一下子就把权力放得那么宽,他想着那三个部门,自己能够施压,但是一下子放到那么宽,还怎么施压? 谁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啊! 从张文定的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车里,侯定波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了。 他觉得张文定这是在瞎胡闹!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建设局、国土局、规划局,他们搞这个都是专业的,别的部门掺和进来干什么?更别说把人大和政协那边的人也叫进来了! 这是搞专业的工作,这不是开玩笑! 他觉得,这个班长,干工作有点不靠谱,有点想当然,不够理智,太感性了!再由着张文定这么胡闹下去,燃翼县的情况不容乐观啊!到最后,还是要我侯定波出面,才能够给燃翼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1009章 自作打算 这一瞬间,侯定波甚至都想去市里找领导去汇报情况了,免得张文定在县里大搞一言堂。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去市里汇报。 他一个二把手,去市里汇报一把手的情况,这首先就会让人对他的工作态度和能力产生怀疑。更何况,张文定现在已经把燃翼县搞得欣欣向荣了,然后你在这种时候去说他的搞法是错的,谁会相信? 想到这个情况,侯定波只能万分憋屈的压下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郁闷,开始想着,要怎么狙击张文定那个把权力深度下放的方案了。 这个事情,光靠自己一个不行,要找帮手! 侯定波到燃翼县任职也虽然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特别短了。 在这段时间里,侯定波几次三番想要挑战一下张文定,想让县府这边的工作影响力更加扩大一点,但是每一次,都没有能够达成心愿。 他很清楚,如果只凭他一个人的话,别说短期内从张文定那儿虎口夺食,就算是长期,也没多大的可能性。 想要有所收获,那就不能吃独食,不能单单靠自己一个人。 找人合作,才是正确的方式,甚至,是唯一的方法。 对于侯定波来讲,单干是行不通的,他也深深地明白,在未来的道路上,单干是不可能单干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单干的,只有合作才能让自己获得更大的权力这样子。 只是,找谁合作更合适呢? 县委那边的人,第一个要排除的就是负责政法工作的吕万勋了,然后一个,负责宣传工作的钟华华也要排除。这两个人,是张文定的铁杆,怎么都不可能争取过来的。 至于别的人嘛,侯定波觉得都可以争取一下,尽管别的人,都是倾向于张文定的,可不像吕万勋和钟华华那么死心塌地,他觉得只要自己开出的条件到位,还是有可能争取过来的。 特别是陈从水,这是第三号人物,举足轻重,而且在燃翼这么多年,很有影响力,如果能够争取过来,那大事可成啊! 别看陈从水现在很听张文定的话,可侯定波觉得,这个陈从水,应该是个不那么忠心的人,他也听说过,以前陈从水是吴忠诚的人,后来帮着张文定和吴忠诚作对呢。 这样的人,最好争取了。 至于县府这边嘛,侯定波想了想,余世文是常务副,是自己的二把手,而且,来燃翼的时间也不算很长,虽然比自己早,但也没形成很大的影响力。 最主要的是,据侯定波的了解,余世文虽然很得张文定的赏识,工作上也很配合张文定。但是呢,余世文毕竟年轻啊,只是比张文定稍稍大一点点,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甘愿长期屈居人下呢? 谁不想在工作上,按照自己的意愿干事啊! 现在听张文定的话,那是没办法,不听不行! 这么一想的话,余世文也是可以争取的。 然后就是梅长林了。 对梅长林,侯定波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因为梅长林目前就隐隐约约地站在了他这边,对张文定,并不怎么亲近。 听说木湾那个事情,梅长林去调查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单独向张文定汇报过呢。 从这一点上看,这个梅长林,也可以争取! 侯定波觉得,目前的情况,县里的头头脑脑们,对张文定很是听从,那是放弃了自我的主张,服从于张文定。那自己就可以从这一点入手,与那些人进行合作,而不是要那些人服从自己。 这样一来的话,成功的可能性就又大了几分。 这么想着,侯定波抬手就给陈从手打了电话,一开口话就说得无比亲热:“老陈啊,我老侯,侯定波!” …… 张文定既然动了要全面搞棚户区改造的心思,那肯定不是一个人就能够把这事儿干成的。 甚至,县里最终改成什么样子,他最多也只是划定一个大的产业布局方向,至于具体的设计,那还是要群策群力。 甚至,还要考虑到目前的招商引资情况。 总之,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不能盲目行动,不能拍脑袋下决定。 想了想,张文定觉得还是要先吹吹风,不能很突然地就召开相关的会议。不然的话,思想还没统一,在会议上,容易搞出些不好的风风雨雨。 当然了,这个吹风,也不可能一个一个地吹。 一来,张文定没那个时间,二来嘛,还是先放出风,然后等班子成员们来找自己,这样会比较容易掌握主动权。 这个吹风的人选,那自然是委办主任崔建勇最合适。 把崔建勇叫了过来,张文定就说:“县里现在拉了不少投次,以后还要拉更多的投资,咱们县城的形象,需要有一个看得见的变化了。” 听到这个话,崔建勇就明白了,马上说道:“很多人反应,县里的棚户区很杂乱,确实很影响咱们县城的形象。另外一个,棚户区里,各个房子之间,布局杂乱,巷子狭窄,而且电线也是乱牵乱搭的,安全隐患很大。” “是啊,安全隐患很大。”张文定点点头,叹息一声,道,“劳动路的前车之鉴……我们要引以为戒啊!” 劳动路那次火灾的事情,崔建勇自然是不可能主动提及的,但张文定提起来之后,他也就可以拍一下马屁了:“现在劳动那一片重建,大家都很开心,不仅住上了新房子,环境也比以前好了很多。我听说,现在县里各个地方,都希望自己那一片,能够像劳动路那边那样,搞征收开发呢。” 这个马屁拍得不错,张文定表示很受用。对于崔建勇,他还是很满意的。 “哦,群众的呼声,我们不能无视啊。”张文定点点头,一脸深思的神态,“县里要发展,也不能只顾着发展,人民群众的居住环境,也是我们分内的工作。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深入群众中去,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我们要深入群众,要始终坚持为人民服务的工作理念啊!” 崔建勇点点头,顺着这话说道:“老板这话说得在理,像老板这么时时刻刻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实在是太少见了。燃翼县能够有您来领导我们,真是我们全县干部群众的福气。” 张文定摆摆手,道:“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是我们党一直坚持的路线。” 崔建勇知道,这时候就不合适再拍马屁了,免得弄巧成拙,便使劲点了点头。 张文定吐了口气,又道:“深入群众,我们不能光留在口头上,而是要贯彻到实际行动中去。” “老板的指示,我明白了。”崔建勇点点头,“县里要发展,县城要整洁,县里的人民群众要过上真正城市里的生活,棚户区改造势在必行。这是群众的呼声,也是同志们的本职工作,相信同志们都会努力做好的。” 张文定知道,这个吹风的工作,崔建勇会去做的,并且会做得很好,把风吹得恰到好处,自己就只要稳坐钓鱼台,等着班子成员请来探讨消息了。 崔建勇是县委大管家,干吹风的活儿轻车熟路,跟方方面面的人也都有接触,可以从班子成员到中层干部,都把风吹到。 甚至于,他还能够把风吹到群众中去。 对于这一点,张文定是很有信心的。 …… 张文定预料得不错,崔建勇干吹风的活儿,干得很习惯了,不同的人怎么吹,他都心里有数,能够吹得恰到好处,能够让人感觉到这风到了,并且能够感觉到这是疾风,还是缓风。 只一个上午,关于要全面户动县城棚户区改造的工作,便在县委干部中开始讨论起来。 这棚户区改造工作,并不仅仅只是牵涉到人民群众,同样也牵涉到了许多干部职工——不少干部职工,在县城里也自己修建了私房呢。 这种私房,自己住,有天有地;出租的话,也是一笔稳定的收入,虽然这收入不是很多,但胜在细水长流。 所以,大家都很关心这个事情,关系到自己的家呢。 征拆工作,大家支持肯定是要支持的,但是,在支持县里工作的同时,能够为自己多争取一份利益,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真的能够提前确定哪一片马上就要征收了,那不说在房子加建一层,至少也要买些瓷砖墙纸啥的,赶紧把自己家里装上啊,到时候征收办为统计面积的时候,虽然面积不会变,但是装修费用上,那就会多很大一笔啊! 有些自己在县城没有私房的,得到消息了,也可以跟自己的亲戚讲一声,这也是个很大的人情呢。 只是,棚户区改造这个工作,县里几乎是年年都在讲,但是……没人能够知道具体哪一片哪个时间开始啊! 现在匆忙装一下,三五个月之后征收,那是不错的,但要是等上几年,那就不合适折腾了。 一般的干部们在到处打探消息,而县委班子成员听到这个风之后,就开始考虑,要去向张文定汇报一下工作了。 第1010章 怎么改 众人心里都各有计较,但也不会急到马上就去向张文定汇报工作,然后找张文定问棚户区改造的具体问题。 他们都知道,这个风声突然之间就传了出来,足以证明这事儿,还才刚刚是张文定的想法呢,距离具体实施,还需要些时间的。 甚至,在向张文定打听情况之前,这些班子成员之间,可能还会相互也探一探风,多做一些准备,然后才会去找张文定。 这样的做法,才能够让自己提前多做一些准备,在面对张文定的时候,多争取到一些利益。现在这样的情况,谁都明白,张文定在这个事情上,不会一个人完全把项目都占了,而且,他也不可能全都占了。 既然如此,那当然要多争取一点利益了啊。 当然了,也有人没有跟别人商量,在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吕万勋直接找到了张文定:“班长,县里是不是要搞棚户区改造了?” 别人可能还会迟疑一下,还要再找相关人等合计一下,但吕万勋没这个顾虑。他现在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张文定混了。 以他现在的情况,要上正处,虽说资格也勉强够了,但实际上还差得远。因为他既没有当过县委的专职副,也没有当过县府的常务副。直接当个一县之长的可能性不高,去市里到一个行局当一把手的可能性也不高。 倒是去市县各部里当个副部长,那资格还是够的,只是那样子的话,级别虽然上去了,但手中的实权,却还不如他现在在燃翼呢。 在燃翼,只要紧跟张文定,吕万勋能够确定,不说多长时间吧,至少两年之内,万物公司的手机项目,县里的联系领导,都会一直是他吕万勋,也不可能是别人。 而且,他以前在市里还有个靠山,但现在靠山退二线了,就算没退二线的时候,能够把他提到副县长,人家也尽力了,正处是帮不了他的了。 所以,现在不管是为了手中的权力,还是为了以后可能上得到的正处,吕万勋都要紧跟张文定了。至少,张文定在上面的关系,比他吕万勋硬啊,只要做到在县里面,成为对张文定最忠心的班子成员,那以后张文定帮他说句话,比他自己到处找人,可就强得多了。 虽说现在武贤齐没有在石盘省了,但吕万勋知道,人家那种家族,哪怕人不在这边,要提拔一两个正处,放出话来,省里还能不给面子? 有了这个想法,吕万勋现在就是跟紧张文定的步伐了,也是他第一个来找张文定,并且直言相问的原因了。当然了,这事儿崔建勇比他知道得更早。 对吕万勋,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情况,张文定也不需要试探什么:“县里这个环境,你觉得,棚户区的全面改造,可不可以提上日程了?” 一听这个话,吕万勋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无比兴奋:“棚户区改造,这个肯定要改!不过,怎么改,这是个问题。” “问题?”张文定倒是没料到,吕万勋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什么问题?” 张文定看得出来,吕万勋说这个话,并不是信口开河,故作惊人之语,而是可能真的存在什么问题。 别看张文定到燃翼的时间不短了,但要说对县里的事情都摸清楚了,那是不可能的。 许多事情,只有遇到了,才会反应过来,这特么又是从哪儿钻出来的事情啊? 这种时候,只有那种在燃翼呆了至少十年以上的人,才会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有些什么根源。 所以,吕万勋一说怎么改是个问题,张文定就重视了。 吕万勋脸色凝重,然后皱了一下眉头:“棚户区改造,就我看来,从城边上开始,比从县城里开始更合适。” 城边上……县城的城边上,说是城郊,但实际上,就是乡里。 这是县城改造,不是乡镇改造啊,从城边上改造,是个什么道理? 张文定到燃翼来了之后,所经历的老城改造项目,还就只是一个劳动路的改造——那是火灾之后,不改不行,没什么阻力。 然后,像几个房地产公司搞的房产项目,规模都不大,说不上是旧城改造。 这些,跟现在要进行的棚户区改造项目相比,体量太小了,没有可比性。 现在,张文定要搞这个棚户区改造,前面那些工程只能做个参考,而不能当成成功的试点,然后按那样的模式推进。 还没开始开会讨论,吕万勋就提出这么一个搞法,看来这事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啊! 张文定想了想,道:“从城边上开始,有什么优势吗?” “从城边上开始,拆迁补偿支出会少很多,这是最大的优势。”吕万勋道,“还有,从城边上开始,拆迁阻力也小很多。还有一个,就是城边上的人,对城市生活更向往,他们内心其实是很希望把自己划为城里的人的。” 这三个理由,张文定也明白,但是,光这三个理由,还不够啊。 吕万勋也知道光这三个理由不够,又继续道:“在城中心开始的话,不管是民房还是门面房,补偿都很难谈,最主要的是往往只要出来几户钉子户,一搞可能就要几年。我们要搞这个棚户区改造,时间上拖不起啊!” 张文定皱了皱眉头,道:“城边上……基本上都是农村吧?燃翼民风尚武,农村宗族势力大,拆迁更不好搞吧?城里的,再怎么说,都是单门独户的,没那么多同宗同族的人一起闹事。” 听他说到这个,吕万勋就笑了起来:“正因为农村宗族势力大,所以搞拆迁才更好搞。只要把几个村干部召集起来,价格谈拢,拆迁工作都不用县里操心,村里面自己就能够搞几抬挖机,最多一个月,拆迁得干干净净!”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有点不敢置信。 有这么容易? 吕万勋就解释了一句:“有些工作,单门独户的好做,但有些工作,一个宗族,只要决定下来了的事情,纵然有些个别人不同意,也不敢闹事,不然在宗族里就呆不下去了。” 这么一解释,张文定就明白了。 这事儿,确实是这样。 有些工作啊,你好言相劝,他不听,但有人恶语相向,事情就解决了。 看来,吕万勋不仅仅只是因为在燃翼工作时间长,接地气,才明白这个道理,有可能跟他现在的职务也有关系。毕竟,他现在是政法工作的负责同志啊! 如果单从工作进度上来讲的话,从城边上开始,倒是真的比从城中心合适。 “从城边上开始,那这就是扩大县城范围,造新城?”张文定沉吟了一下,还有疑惑,“不过,造新城的话,成本虽然比在老城区少得多,但建了房子会不会有人买?新城建起来之后,会不会成为……空城?” 本来他想说鬼城的,但话到嘴边,还是用了空城二字。 燃翼是个穷县,不是地级市,这种县城的吸引力,以后不好说,但就目前来讲,貌似并不大啊! 吕万勋道:“拆迁户回迁。另外,我们第一个棚户区改造的位置,就设在高铁站附近,把高铁站那里设计一个高铁新区……” “高新站还没有正式批下来呢。”张文定叹息了一声,虽然说批下来的可能性很大,但只要一天没有正式下文,那就还存在一定的变数。 最主要的是,高铁站没批下来,那就没办法做规划——这个规划得等到高铁站的铁路线的规划确定之后,才能够开始做,不有跟高铁站的规划有冲突。 当然了,只要高铁站一批下来,那高铁站的规划其实就确定了,县里也就可以在高铁站附近搞新铁新区了。 “今年不就会批下来了吗?”吕万勋不以为然地说道,“而且,批下来的话,也肯定是按照前期的规划批,不可能更改吧?我们就按照前期规划的高铁站,再加一倍的面积留出来位置,别的地方,从高铁站到县城之间这一段,都可以搞改造了,这没什么影响。” 这个……确实没什么影响。 “那如果没批下来呢?”张文定还是有些不确定。 “没批下来也不要紧,以后再报就是了,反正棚户区改造是要改的。”吕万勋道,“以修建道路的名义,这样补偿会低一点,棚户区改造之后,就炒作高铁新区的概念,拉高那一片的地价,后续的开发商买地就会出高价钱,我们县里财政也就活了。” 张文定看着吕万勋,这家伙说得头头是道,算盘打得很精啊,不去县府干个一把手,真是屈才了。 眼见张文定还在犹豫,吕万勋又道:“棚户区改造的工程量大,持续时间长。第一个项目,一定要搞个开门红啊!如果从县城里开始搞,遇到几个不开眼的,到时候会很麻烦,会影响到后续工作的推进!” 张文定看了看吕万勋,一脸平静地说道:“棚户区改造的工作……是要由县府具体执行的。” 第1011章 很为难 张文定这个话的意思,就是提醒吕万勋,或者说是在疑惑——这事儿我就定个大方向,基本上可以肯定是要交给侯定波来具体执行的,你吕万勋可以分点利益,但大头轮不上你,你怎么会这么热心? 说到底,这是一个很明确的政务工作。 张文定也不可能一直把着所有的权力不放,只要侯定波识相,张文定是乐意让侯定波多分担一些工作的。 说到底,谁也没有三头六臂,一个县的工作,还是要更多的妥协与配合。 吕万勋瞬间就明白了张文定的意思,苦笑一声:“班长,我就是燃翼本地的人,自然是希望燃翼会发展得更好。” 这个原因,一般没多少人相信,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张文定也不知道吕万勋这个话是真是假,估计,也确实有几分是出于真心吧。 换位思考一下,谁不希望自己家乡好呢? 不管他这话是出于什么心理,张文定听得都还是挺舒服的。 “要是都像你这么想,那我们的工作就好干多了。”张文定点点头,感慨道,“你把这方面的工作想法……在会上提一下吧。” 本来,张文定是想让吕万勋形成一个文字性的东西,但突然反应过来,这事儿下面几个相关的行局可以形成文字性的东西,县府里分管的副职,甚至是县府一把手侯定波都可以形成一个文字性的东西报给他,但吕万勋不行。 职责不是这个啊! 但是上会了之后,提一提,这是个完全没问题的。 “嗯。”吕万勋很干脆地应下了这个任务,然后又问,“那这个补偿形式,县里准备怎么搞?” “嗯?”张文定疑惑地问了一句。 吕万勋道:“置换和补钱的比例,农村和县城是不一样的,各有侧重,对县财政的影响也不一样,工作难度也不一样,咱们既然大规模的搞棚户区改造,就要考虑到这个问题。另外,是不是划一片安置区?安置区是由县里统一来规划,还是只划片,让他们自己建?” “这个……再讨论吧,还要看财政那边现在具体是什么状况。”张文定也有点犹豫,这事儿并不好马上决定。 置换,就是征收补偿的时候,用产权调换的办法,把旧房子拆了,补偿相同面积的新房子。当然了,实际换作中,不可能完全按照老房子的面积进行补偿,有可能多一点面积,也有可能少一点面积,其中的有点差价,或退或补。 补钱,这个更容易理解,就是把要拆的房子评估一个价格,然后换价格补钱,拿了钱之后,你再去买房。 划安置区的话,这个就比较复杂。 有些安置区,是统一建好房子了,拆迁户统一选房;有些安置区呢,是只划一块地,然后把地上的划出一栋一栋房子的宅基地位置,每个宅基地八十至一百平米的样子,然后规定最多修几层,然后再补钱,让拆迁户拿着钱,自己去建房子。 三种方式,都有人喜欢,但对于县里来讲,这种三方式,也各有优劣,而且要因地置宜才行。 所以,张文定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急着表态。 这个事情,都可以在确定下来之后,再去讨论。 吕万勋听到这个回答,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句:“我觉得啊,高铁站那边,既然以后的规划也是县城的扩张之内,那还是给他们置换房子吧,这样更利于征拆工作的开展。乡里的人,又想进城,又故土难离,对房子的要求,还要有天有地。给他们建一片联排的别墅,然后再建一个高层的小区,让他们自己选吧。” “不补钱?”张文定扬了扬眉毛。 “补。”吕万勋摇摇头,道,“完全不补钱不可能的。补钱的比例控制一下,百分之二十以下吧。” “这个有点低了吧?”张文定问了一句,又摇了摇头,“这个以后再说。等到这个工作正式户动之后,综治保障上,你这边要把工作做好,不能出纰漏!” 这是个苦差事,但完全是吕万勋职责范围之内的,躲无可躲,只能点头道:“重点项目,我会亲自去警察局坐镇。” 张文定点点头,不再说话。 今天吕万勋的提议,虽然都有道理,但是总让张文定觉得有怪异。 这个吕万勋,积极得有点过分了啊! 这么积极,要说完全只是因为吕万勋对家乡的热爱,张文定肯定是不相信的。 只是,张文定也不会主动开口相问就是了,只要吕万勋不乱来,他也懒得理会吕万勋首先提出来高铁站这里改造,是不是有什么私念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提议,可性是很高的。 至于最后是不是就要采用吕万勋这个提议,那也不能光听吕万勋的一面之辞,还是要多方讨论。 张文定以为吕万勋说不定会自己提个要求,但吕万勋没有提什么要求,又说了两句与工作无关的话,吕万勋就告辞了。 来向张文定就棚户区改造工作进行探询的第二个班子成员,不是县委这边的人,而是县府的。 县府的二把手,常务副,余世文。 张文定在县府的时候,和余世文相处得还是很不错的,那时候余世文不是二把手,只是一个新来的,分管的也只是农林水方面的工作,但有张文定撑腰,他胆子很足,不仅仅和张文定一起硬顶了林业厅,而且也和望柏开发区打了擂台。 二人之间,可以说是有着深厚的工作友谊的。 只是,随着二人工作岗位的调整,虽然不能说疏远了,但也没有以前那么配合无间了。 木湾的问题,余世文是支持了张文定的,但实际上,在更多的实际工作中,余世文更多的,是要服从侯定波的意志。 虽然侯定波目前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力,可现在已经出现了和张文定比力气的苗头,现在听到了棚户区改造的消息,余世文感觉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恐怕不会很好做,所以要过来探一探张文定的意思了。 见面客套了两句,余世文就直奔主题地问:“班长,听说要搞棚户区改造了?” 张文定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不是一直在搞吗?” 这个一直搞,指的就是房地产开发项目,县里哪一年都有。 余世文道:“听说要大规模地搞?” 张文定点点头:“县城的面貌,你也是知道的。不说跟市里相比,就算跟其他几个县比,也是最差的。” 这个确实,燃翼县城,虽然劳动路改造工程,以及几个房产项目的开动,有了些新城市的样子,但大部分区域,真的很破很旧。 城市的发展,当然是要拆旧房子建房子的。 县城里的各条马路,也要大力的扩建整修。 不过,在修路这个事情上,县城的路,真的还不如乡里好修,至少征拆工作在乡里容易搞一点。 “嗯,这个确实。”余世文定点点头,“咱们县里的面貌,确实需要一个大的提升了。沿海地区一个镇,甚至是一个村,都比我们县城要好。咱们的棚户区改造工程,要尽快上马,这样也有利于我们对外的招商引资。” 张文定也点了点头,问:“财政上现在什么情况?” “没钱。”余世文苦笑一声,摇摇头,“虽然现在比以前宽裕一点了,但总体来讲,还是没钱。还是赤字……” 好吧,赤字…… 张文定也没指望不赤字,那不现实。 张文定也不想知道赤字多少,他只要确定,县财政没钱就行了。 反正先把项目定下来,没钱财找钱就是了。 “修路这些公共设施,上ppp模式怎么样?”张文定看着余世文,很认真地问道,财政上既然拿不出来钱,那就先作没钱的打算。你这边,有没有问题?” “现在ppp模式也不是那么容易上的。”余世文迟疑了一下,“市发改能不能批,还不确定……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他们不批我们就找市里要钱。”张文定轻笑一声,这种事情,市发改一般不会阻的,省发改也会通过。 地方上没钱,但公共设施又要搞起来,那是对人民群众的服务! 没办法,只能用ppp模式了。 余世文也笑了起来,问市里要钱也就是说说而已,不可能要到太多钱的。市里自己每年都缺钱呢,恨不得天上掉一堆才好。 “公共项目这一块,你要把好关,负责好。”张文定直视着余世文,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来燃翼的时间也不短了,县府的工作,方方面面的也都了解,分管着财政,棚户区改造的项目,你的工作,是重中之重啊!” 这个话,听得余世文有点心惊肉跳了。 班长,你这么说,是要我和侯定波去打擂台吗?虽然我有你的支持,但是……他毕竟是县府一把手啊,我不可能打得过他啊! “论对燃翼的感情和了解,我们都对班长你特别有信心。”余世文真心不想夹在中间为难,只能小心翼翼地说道,“相信在您的带领下,县里方方面面的工作,都会取得可喜的成绩。” 第1012章 没那么容易 听到余世文这么说,张文定就知道他误会了,心里忍不住暗暗叹息,权力真的容易让人猜忌啊! 以前的余世文,说话的时候,没有这么小心,也不会这么打太极的。 余世文这么说,肯定是不如张文定的意,但张文定也没有生气。 不管怎么说,余世文对他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尊重的,而余世文现在的处境,张文定也能够理解。在这种时候,他不会硬逼着余世文跟侯定波对着干,没有那个必要。 他只是有点郁闷,竟然连余世文也不理解他。 在张文定的心里,并没有要把侯定波的权力的都管着的意思,真要是那样的话,乡镇自来水的项目,他完全可以不同意,棚户区改造的项目,他也可以自己牢牢的把在手里,不用交给县府去做。 但他没有那样,他还是在一步一步地把项目和权力去交给侯定波。 只是,侯定波这人有点利功心过重,搞项目的时候,怕是会急功近利,只看着眼前的利益,而忽略了长期的利益。 基于这一点,张文定才希望让余世文在县府里面,能够对侯定波形成一定的钳制,让侯定波搞项目做决定的时候,不要头脑发热,要仔细斟酌。 燃翼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可不能由着侯定波瞎折腾。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放缓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世文同志,你对燃翼的方方面面都算是有过深入的了解了,我希望你在工作中,多从燃翼的实际出发,勇于担当,对县府的工作多提一些有建设性的建议和意见。燃翼现在处于高速发展的时期,做任何工作,都要有长远的规划!” 这个话,说得不怎么严厉,但也不是很明显,余世文能不能听进去,张文定也不敢保证。 但张文定能够确定了,余世文是能够听得懂这个话的。 毕竟,都已经着重说了对燃翼有深入的了解了,潜台词就是侯定波对燃翼没有深入的了解。 只是,听懂了意思,不见得就会按这个意思来啊! 说不定,余世文现在也想着出大成绩呢? 人心啊,自古就最难料。 余世文确实听懂了张文定的意思,只是,他有点想歪了,他觉得,张文定这似乎是在给他许诺,以后让他在县府里面多一些权力。 现在这个情况下,余世文也没时间太过于细想,马上就接话了:“班长你放心,县府的工作,我会及时向您汇报的。”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就知道余世文想歪了。 可是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纵然余世文想歪了,他也不能够再解释一遍,那样的话,余世文就会很尴尬。 总不能说,我没有打压侯定波的意思,只是想让他不要急功近利? 深深地看了余世文一眼,张文定也不想解释什么了,心中觉得,让余世文这么误会,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如果真的什么说明白了,那余世文说不定在关键时刻还起不到劝阻侯定波的作用,但现在误会了,只要侯定波有什么动作,那他就会向自己这边汇报,倒也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棚户区改造,是一个长期的工程,但我们不能因此而放松。”张文定不再纠结于余世文的心态了,转而说起了工作,“县财政的条件,你心里有数。这人改造工程,光靠县里肯定是不行的,我们还是要把目光放远一点,要搞招商引资。只要县里的前景好,必然会有实力雄厚的房产地企业过来搞投资,搞开发。啊,棚户区改造有了钱,我们也可以把县城的基础建设搞好一点。” “县城的道路确实要翻修了。”余世文点点头,道,“县城内的需要改造的路很多,小巷子里的道路也需要改造,还有路下的雨污分流,这些都要钱,就靠本地的几个房地产企业,肯定是搞不起来的,还是要到外面找大公司。这方面的工作,恐怕还要班长你来想办法了。” 张文定摆摆手,道:“这方面的工作,还是要以县府为主,相信定波同志会有些可行性高的方案。这方面的工作,你要配合好定波同志,要让投资过来看了就能够留下来,特别是全国知名的房地产企业,争取来一个,我们就签一个合同,只要能来的,我们就要尽力留下来,这对于我们县里的形象提升,是有很大帮助的。” 这个话,听着似乎是不想帮燃翼县拉几个大的房产企业过来,但实际上,表露出来的意思,却是对侯定波的充分放权。 只要侯定波能够拉过来投资,那投资的项目,也理所当然的由侯定波负责或者分配。 这个方式,就跟当初张文定拉过来的那些投资,被他分给了不同的副手负责一样。 这可以说,是张文定侯定波很大程度上的放权了。 要不然的话,真的由着张文定去拉投资,那张文定肯定还是能够拉得过来全国知名的房地产企业的——大不了找武玲帮忙。 只是,拉过来了之后,项目归谁来负责服务,就又是要由张文定来指定了,而且,这对于侯定波来讲,可就又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了。 这里面的道道,余世文自然是明白的,心中就算有所怀疑,却也不得不细想一下,侯定波的春天要来临了? 侯定波的春天来了,那自己的春天也要来了吧? 只要侯定波的日子好过了,要管的事情多了,那自己在县府的日子,也就会好过许多,不用像现在这样处处谨慎,还处处受气了。 对于侯定波想要得到权力的愿望,整个燃翼的班子成员里,恐怕就是余世文的感受最深了。 毕竟,余世文是侯定波身边排在第一位的副手,而余世文和张文定的关系又不错,所以,侯定波从张文定那里搞不到权的时候,就只能在县府里面折腾了,而这个折腾,很多时候,都是体现在对余世文的各种不满与挑剔之上了——为难一下余世文,也算是发泄一下对张文定不满的怒气。 面对侯定波的为难,余世文除了行事谨慎再谨慎之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以整个燃翼县来讲,张文定是一把手,侯定波是二把手,但这个二把手,却是有一定的资格和张文定来比力气的,因为他们两个人是搭班子的,是自各管不同的方向的。但余世文这个县府的二把手,面对侯定波这个一把手的时候,却没什么资格去比力气了,因为他们不是搭班了,他的工作,就是协助侯定波工作! 这中间的区别,真的是天壤之别啊! 想到这里,余世文顿时就很积极了:“我们一定会坚决执行班长的指示,努力完成县委布置的任务!只要有投资商过来,我们就要把他们留下来!” 张文定点点头,问:“棚户区改造的工作,目前还没有上会讨论,真的要开始,肯定要上会,也要搞论证。不过,咱们以前就有过这方面的准备,大家心里还是有这根弦的,县府那边,对这个事情,同志们是什么想法?” “目前还没有人正式的提出相关的意见。”余世文想了想,慢慢地说道,“不过,平时的工作中,有时候也会讨论一下哪块地可以搞些什么……对于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大家都是挺羡慕的,同志们普遍都有一个愿望,就是我们县城里面,什么时候能够有一个很高很特别的楼,看着显得很有档次。” 这个回答,真是令和张文定很失望。 高楼……好吧,高楼情结,这个很多人都有。 只是,这个高楼,肯定是商业性的写字楼的高楼,而不是住宅的。 燃翼这样的县城里面,现在就搞一个很高大的写字楼?这是开玩笑吗?写字楼建好之后,卖给谁?租给谁? 这是燃翼,不是高科技公司成堆的大城市啊! 燃翼要建高档的写字楼,起码要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后,才会有市场。现在的话,县里要是用这样的项目来定位,那又有几个房地产企业敢来投资? 房地产企业,对资金回报率和资金回笼速度的要求,是很高的,投资一个项目,拖到十年二十年之后再产生效益,那资金链估计早就断了。 黄志他们搞的那个房产公司,要搞城市综合体,也仅仅只是把住宅和商业搞在一起,有大商场,有大的娱乐设施,可是却没有很高的写字楼。 还有一点,要建写字楼的话,那肯定就是要在县城的中心地带,不可能到效区去,更不可能到高铁站那边去。不说高铁站还没正式定下来,就算是定下来了,建好起码要五年,五年后也只一条高铁线,离成为中心热区还早得很呢。 那这个思路,就跟吕万勋提出来的思路有冲突。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觉得这个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做,还需要经过一些时间的博弈了。 “你再问问同志们的意见。”张文定也没有否定他的意思,这事儿,急不来。 第1013章 忍不住 余世文并不知道吕万勋对张文定说过的话,这时候自然也不明白张文定这个话的要点在哪里。 不过,既然张文定要他再了解一下,那就再了解一下吧。 从张文定那儿出来之后,余世文才想起来,自己要说的事情,貌似还没说,和张文定几句对话,打乱了自己的思路。现在嘛,也不好再次返回张文定的办公室了,只能等下次汇报再说事情吧。 而且,下次再说的时候,自己也可以考虑得更全面一点。 …… 原本张文定是准备要早点把棚户区改造的工作提出来的,但经过与吕万勋和余世文的对话,他觉得还是不急,上会就暂时不上会了,先继续吹吹风,让同志们在私底下多讨论讨论,才能够更好的形成一个打开工作局面的基础。 与其等到开了会定了调子之后,在工作中不停的解决问题,倒不如先迟一点时间,让一些问题先自己露出来,这样会考虑得更全面。 磨刀不误砍柴功啊! …… 侯定波要推进的乡镇自来水项目在县委的常委会上很轻松的通过了,张文定的两个人事安排,也全票通过。 这两个人事安排,一个就是刘浩出任木湾镇的代镇长,一个就是温大奎以县警察局党委委员的身份兼任木湾镇派出所长。另外,在会上,还对于森林公安往木湾派驻派出所,也表决通过了。 这一步通过,就只要再让温大奎兼任上森林警察局的副局长,那温大奎就圆满了,以后铁铁的全县正科之下第一人。 说是半步正科也不为过——离正科就只差半步了! 森林派出所所长的职务,暂时还没让温大奎兼着,这个还要等和市里协调了之后,才好操作,免得市里到时候挑刺。 不过,这种事情,想来市里也不会跟县里为难的。 毕竟,这也是从工作角度出发啊! 反正这个会议之后,木湾镇的工作,张文定以后就如臂使指了,而侯定波不管甘心不甘心,暂时也只能压下对木湾镇的念想,去从别的地方找突破口了。 …… 温大奎现在是红光满面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别样的精神,在木湾镇里呆着仿佛比县城里还舒服。 在木湾镇来讲,包红日和刘浩都是张文定的人,而以前这二人之间,也是挺熟的,但现在嘛,随着刘浩当上了代镇长,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有点微妙了。 温大奎能够有现在的位置,刘浩是出了力的,而且,不是还有俩职务没到手吗?当然就会和刘浩走得更近一点。 对于木湾镇现在的格局,张文定也不想再调整什么了。 包红日和刘浩之间,虽然以前是精诚合作的,但以后肯定会分歧比较大,但至少比让侯定波派个人过来处处搞风搞雨要好。 人与人之间会不会闹矛盾,看的不是两个人关系怎么样,而是两个人所处的位置是什么样子的。 对于这一点,张文定是有心理准备的。 不管刘浩与包红日今后会不会斗得厉害,只要这两个人能够听他的招呼,能够以大局为重,能够把木湾的工作搞起来,那就可以了。 …… 夜晚。 黄欣黛的住处,张文定又过来了。 “你真的不能总是晚上往我这儿跑了。”黄欣黛给张文定倒了杯水,笑着道,“你总是这样跑过来,我真的连保姆都不敢用,生怕有什么话传出去。” “你们黄家没有可以信任的保姆?”张文定不以为然地说道。 黄家那么大的家族,虽然现在比武家弱了不少,但怎么着也不会缺了忠心的保姆。 黄欣黛道:“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人人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一些隐私的事情,可不能随便相信别人了啊。” 这个话,说得张文定无言以对。 是的,现在这社会,人真是越来越自私了,能够为了别人保守秘密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反正有人打扫卫生就行了,打扫完卫生就走,这样还不打扰到你的生活,不是更好?”张文定笑着道,“你看,你一个人住在这儿,我过来陪陪你,武云也会时不时地过来,你有多幸福你知道吗?” “你这说得我好像家里有一个,外面还有一个似的。”黄欣黛也笑了起来,“我是没什么。我主要是担心你,盯着你的人可不少。” 盯着自己的多不多?这个问题,张文定都不用去想,也知道答案。 别看现在自己在县里一言九鼎,但实际上,除了侯定波之外,肯定还有不少县领导是满肚子怨言的。 这个怨言,并不是因为利益得到得少,而是因为那些人,所做的事情,只能在自己划给他们的框框里去做,让他们感觉到束缚。 这种心理上的不舒服,比现实的利益获得少更令人心性怨言。 只是吧,现在这个情况之下,他们有怨言也没办法发出来,同时也没胆子发出来。 这样的情况,张文定也没办法解决。他也不想解决,人心这玩意儿,很难搞,所以啊,只要那些人不在实际行动上乱来就行了。 县里的实际工作,是看得见的产业发展,是看得见的各项数据,是看得见的人民群众的日子好过了。 见张文定愣愣的不说话,黄欣黛就抓住他的手,柔声道:“怎么了?” 张文定收起思绪,摇摇头,对她露了个甜甜的微笑:“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些工作,走神了。” 若是一般的女生,在听到这个话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不关心,不爱自己,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还想着工作,没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但是黄欣黛不同,她看着张文定的双眼,道:“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你就告诉我。万物公司既然立足于燃翼,也是愿意为燃翼的发展尽一分力的。” 张文定颇为感动,但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只要我在燃翼一天,就不会搞那些找企业输血的破事!” 张文定是搞招商引资出身的,对于企业还是有一些发自内心的关照的。 企业的发展也不容易,成本不小,各种税收也不少,再为地方输血的话,真的有点太难为人了。 “真不用?”黄欣黛眨眨眼,道,“难得我主动一回啊,你要错过了,可就没下次了。” 张文定道:“呆会儿去了卧室,你再主动吧。” “跟你说正事呢。”黄欣黛白了他一眼。 张文定手一用力,就一把将黄欣黛给拉到了怀里:“我说的也是正事啊!” 黄欣黛现在对于依偎在张文定怀里已经没有一点抗拒了,甚至还有点享受。 多少年没在男人怀里这么靠过了,最近,这种感觉让她很是舒服,还有点着迷。这种感觉,跟和武云在一起,是非常不一样的。 尽管她现在也爱着武云,可男人和女人,到底不一样啊! “你真不怕我怀了孩子会赖上你啊?”黄欣黛头埋在张文定怀里,幽幽地吐出一句话。 张文定伸手在她头上轻轻地摸着,笑道:“要说完全不担心,那是假话。” “没听说过跟女人就是要说假话吗?”黄欣黛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还是要继续试探。 “对别人能说假话,对你不能说呀。”张文定却没受她语气的影响,继续道,“你是我老师,我不能骗你。然后你是我的初恋,最初的暗恋,所以啊,哪怕有点担心,我也不会放弃你啊!” “真的假的呀?”黄欣黛仰起头,换了个姿势,在他怀里躺得更舒服一点,看着他,不等他回答,便又道,“你这一张嘴啊,果然会哄人,不知道还哄了多少妹子呢。” “那没有。”张文定摇头道,“我工作那么忙,都没时间啊!” 怕黄欣黛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张文定瞬间就转移了话题:“你这几天锻炼身体怎么样了?” “天天都坚持着呢。”黄欣黛道,“这个你就放心吧,你教的东西,我也在练。毕竟孩子是自己的,我不敢偷懒呀。” “好想早点和你生孩子。”张文定看着她,眼里精芒闪烁。 黄欣黛就笑了起来,不说话。 张文定看着她的脸,忍不住就伏下头,亲了她一眼。 只是亲一下,他不敢吻,怕吻了之后自己就会忍不住了。 黄欣黛咬了咬嘴唇,睁大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你不会是想着,吃亏了,然后想亲我一下吧?”张文定看着她的表情,感觉这个时候的黄欣黛,特别可爱。 “你想得美!”黄欣黛说了四个字,但语气却很温柔,脸上的表情更温柔。 “我本来就想得美啊。”张文定笑着捏住了她的鼻子,道,“你不仅想得美,想要让你变得更美。” “干嘛呀。”黄欣黛脑袋动了几下,摆脱了他的手指,看着他的眼睛,又咬了咬嘴唇,道,“你今天晚上别总是逗我,我会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张文定问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大喜,“忍不住就别忍了,走,马上去卧室!” 第1014章 惹不起的人 “别……”黄欣黛赶紧拉住张文定的手,有些焦急地说道,“你再给我点时间,现在不行。” 张文定看着她不说话。 黄欣黛被他的目光看得心慌不已,连连摇头:“今天真的不行。” 张文定道:“你不是不行,你这是在撩我啊。” “哪有,是你撩我好吧。”黄欣黛忍不住伸手轻轻打了他一下,然后又正色道,“今天真的不行,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希望能够在最完美的状态下……” 说到这儿的时候,黄欣黛停下了话头,多少显得有些羞涩。 张文定搂住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情复杂地说道:“放心吧,我说过给你时间,就一定会给你时间。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啊!” 这个话一说出来,张文定心里却冒出了一个念头,要说这事儿吧,本来自己是出于帮忙的目的去帮黄欣黛的,怎么现在看起来,黄欣黛一点都不急了,自己却显得猴急猴急的。 这真是…… 主客易位啊! “放心吧,不会让你等太久的。”黄欣黛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其实你今天晚上真的要,也可以。不过,我还是想更完美一点。” 听到这里,张文定若有所悟了。 看样子,黄欣黛应该是不会怎么拒绝了,但是呢,估计还需要一些仪式感,或者需要一个特殊的日子。 虽然不是结婚,但是,她想必也不希望那一刻的到来显得太过于草率。 想明白了这一点,张文定心里也就不急了。 说起来,这个事情,虽然是帮黄欣黛的忙,但想一想黄欣黛现在的处境,想一想以后也不可能给得了黄欣黛名分,那么,现在在开始的时候,让她满意一些,给她一些特殊的印象,这就显得比较重要了。而且,也显得自己有真心。 既然是这样,那当然不能在今天晚上就成就好事。 还是要挑个好日子,然后,这个仪式感,要怎么去弄呢? 这一点,让张文定颇为头疼——他在和女人的交往中,真的没有怎么花费过心思,对这方面不怎么懂啊! 但是吧,这个事情,又没办法问黄欣黛本人想要怎么样。 问了之后,就没有期待感了。 看来,这事儿只能问别人去了。 只是,这一时之间,张文定也想不到一个合适问的人。一方面,不能透露黄欣黛的身份,但又要把黄欣黛的格调品味说出来;另一方面,他总不能找和他有过密切关系的女人去问吧? 这么低情商的事情,张文定自然是做不出来的。 当然了,这个事情可以以的再想,现在嘛,先顾眼前才对。 “嗯。”张文定点了点头,然后又用脸在她头发上摩擦着,充满爱意地说道,“咱们选个好日子才行,这样生出来的孩子颜值才高。” 黄欣黛被张文定这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逗笑了:“你都从哪儿听来这么不靠谱的说法呀……” “这个说法很靠谱啊。”张文定继续胡说,“在一个好日子,我们心情都会特别好,心情好的时候,我们的生育质量就会更高,这样子的话,孩子出生后,颜值当然就会更高了。” 黄欣黛真是拿他没办法,只能轻轻摇头,都懒得反驳。 张文定也没在意黄欣黛回不回话,又继续道:“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够帅你够美,特别是你长得这么美。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对后代颜值的影响,母亲的基因占主要因素。” 对这方面的知识,黄欣黛也不能说没学过,但却没有用心去记过,自然无从分辨张文定所说的是真是假。不过,真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话,听在黄欣黛的耳朵里,特别舒服。 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男人对自己的赞美,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自己未来的男人呢? “我迟早会陷在你这张嘴下面。”黄欣黛感慨了一下张文定的口才,然后便转移了话题,“现在木湾镇完全听你的了吧?” “应该还好吧。”张文定回答得比较保守,转而又问,“怎么了,你还想在木湾镇投个什么项目吗?” “暂时不想。”黄欣黛摇摇头,“云云在那儿有项目,我还跑过去干什么?” 这声云云,她叫得倒是很顺口。 从以前的云丫头,到现在的武云和云云,黄欣黛对武云的称呼的变化,也体现出了她心里对武云不一样的感觉。 张文定还是很怀念叫武云丫头的时候,那时候,大家在一起,很高兴,很快乐,也很单纯——至少比现在单纯。 现在,张文定还是可以叫武云丫头,但是,总感觉叫武云更适合一点。 心境到了这个地步,年龄也增长了,称呼的变化,是不可避免的。 “你这是在关心武云呢。”张文定有点羡慕,“也不知道那丫头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能够拥有你。” “几辈子?”黄欣黛笑了起来,“你们道家不是只修今生,不讲来世的吗?” “你还知道这个啊。”张文定也笑了起来,“你说得对,道家只修今生,不讲来世,而且道家也不信神。不过,我小时候基本上是呆在道观里的,那个跟道家是有区别的,他们信神……” 黄欣黛问:“那你也信神了?” 张文定摇头否定了:“我不是道士,师父也只教我道家的理论和吐纳引导之类的,并没有教我神学相关的知识。所以,我不信神,并且,我还是党员,就更不信神了。几辈子这个说法,只是一种形容,并不是说我就真的相信人有几辈子。我的意思,就是说,你又漂亮又气质好又性格好,能够拥有你,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幸福。” 这一通严肃的话语之后,紧跟上两句甜言蜜语,杀伤力真的大到不能再大了。 都说认真起来的男人最有魅力,而在最有魅力的时候,对女人一本正经地吹捧,那效果已经能够跟钻石相媲美了。 黄欣黛直接就被他这个话给击中了心房,想也不想地就双手抱住了他的腰,情真意切地说道:“能够拥有你,我也觉得特别幸福。” 这一刻,张文定知道,自己虽然还没有得到黄欣黛的人,但却已经俘获了她的心。 像这样的女人,一旦俘获了她的心,那只要不做特别过分的事情,这一辈子,估计都能够把感情一直继续下去。虽无结婚证,但也能到白头。 张文定明白,黄欣黛和徐莹是不一样的。 徐莹对感情很理智,并且,为了事业,她甚至可以把感情抛在一边,但黄欣黛不同,虽然黄欣黛也重事业,但同时,她对感情,也是很真挚的。 两个都是事业型的女人,两个都是成熟的女人,两个都是离异了的女人,但是这两个女人,性格和处事方式上,还是有着很大不同的。 想到这里,张文定不由得又想起了徐莹,可是,他发现,自己脑子里,居然想不出来徐莹具体的相貌了。 他记得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和她在一起的事情,但是,就是想不起她的样子。 貌似已经有很久没联系了啊! 感情这种东西,如果长时间不联系,并一定就会断了,但是,总会不如以前那么热切。 也不知道徐莹现在结婚了没…… 想到这里,张文定感觉自己有点内疚,竟然连徐莹的近况都没怎么关心了。 等过段时间,还是和她见个面吧。 许久不见,没有太多想念,可心里还是有一份情在。 脑子里想着这些的时候,张文定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抱着黄欣黛。 黄欣黛也很享受地依偎在他怀里,同样不说话。 两个有好感的人,在一起静静依偎,这种感觉,比起滔滔不绝地聊天,会更让人感觉到心里的宁静,让人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到了他们这个身价和位置,早已不再是喜欢说个不停的少年了。 岁月沉淀稳如狗啊! 只是,这种安静的状态虽然很享受,但却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被电话打断了。 这个电话,是白珊珊打给张文定的。 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白珊珊三个字,张文定心里又是一声感慨,和白珊珊也是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也不知道,白珊珊在省里适应了新环境了没有。 “珊珊主任。”张文定接通电话,先叫了一声。 白珊珊虽然只是个副主任,但是级别妥妥的是正处,这是木槿花给她解决的。张文定这么叫她,既有亲近也有尊重之意。 不管怎么说,白珊珊的位置是很关键的。 而且,说起来,二人现在已经是一个级别了。甚至,白珊珊所在的单位很强势,她的位置也强势,颇有点见官大半级的意思。等闲的副厅,也不愿意轻易招惹她了。 不管自己有没有问题,谁都不愿意招惹上管纪律的啊! “局长,你能不能直接喊我的名字?”白珊珊的声音中透着笑意,话说得还是很中听的,“你这么叫,我听得起鸡皮疙瘩。” 第1015章 念旧 听到她这声局长,张文定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这证明白珊珊没有飘,还是很尊重他这个老领导的。随着张文定的职务一次次的变化,白珊珊对他的称呼,却一直都没有变化,还是叫的局长。 如果是别的人这么叫,那张文定肯定会不舒服,但是白珊珊这么叫,那就是念旧情了。 “珊珊……有段时间没联系了啊。”张文定感受到了她的念旧,心里欢喜,说话也有点动了感情,“在白漳上班,还好吧?” “挺好的。”白珊珊笑着回答,“是好久没联系了,这不,我就打个电话给你,关心你呀,我是不是对你特别好?” “是的,你对我特别好。”张文定随口就是一句,“你对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话刚出口,张文定就后悔了。 跟她说什么以身相许的话啊!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果然,白珊珊听到他这个话,顺着就出难题了:“你倒是许啊!别光说不练行不行?” 面对她这么步步相逼,张文定压根就没办法迎战了,只能立马认怂:“我认输!” “你……”白珊珊顿时就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啊!” 一说到这个就认输,要么就转移话题,这还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吗?搞得比女孩子还害羞,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一直都这样啊。”张文定已经打定主意耍懒了,对任何女人,他都不怕口花花一下,但是对白珊珊,他却一点都不想招惹。 能够有这么一个异性朋友,是极其不容易的,他可不想因为两个人突破了禁忌而失去她这个朋友。 女人,他不少,但是女性朋友,他不多。 白珊珊当然知道,自己的爱情攻势,对于张文定没多大的作用,她只是心里很不舒服,可也明白,能够做好朋友,就已经是一种难得的福分了。 “哼,你是一直对我这样,对别人没见你这样的。”白珊珊发了一下脾气之后,也就没事了,换了个话题,“你们那儿最近听说事情挺多的啊。” 事情挺多? 张文定心里一紧,这个话,从白珊珊嘴里说出来,可就要认真对待了。 以白珊珊的身份,说出这句话来,肯定是意有所指的,不可能只是一句简简单单无关痛痒的话。 难不成,有人眼热燃翼现在的状况,跑到省里去告状了吗? 张文定相信,白珊珊不会随随便便打这个电话的。 “哪里事情都多。”张文定回了一句,然后还是问了问,“你指的什么事情?” 虽然白珊珊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但是,二人之间的工作情谊,足以让他遇到了事情,可以直接相问,而不用担心这个话是不是问得太过于直白。 “就你们县里发生的事情。”白珊珊这一次的口风却显得比较紧,“我也都是听说,具体的不太清楚。” 她这么说,张文定倒也没认为她是不方便说,而是觉得,她估计是真的不清楚内情。 毕竟,如果省里要查燃翼县的话,也不会让白珊珊负责的——派人的时候,肯定会充分考虑到张文定和白珊珊之间的工作关系的。 “嗯。”张文定沉吟了一下,问,“你最近工作上没有什么太困难的吧?主要负责哪些方面?” “我现在负责的是省直……”白珊珊很无奈地说道,“本来我开始是区县,不过现在调到一室了。” 监察一室负责省直,这个方向上,跟张文定这种区县的一把手真是产生不了什么交集。 原来,白珊珊去省里,其实是想在省里给张文定有个助力的,却不料,现在被调整了工作了。 这样的事情,属于不可抗力。 就算是木槿花面子够大,但也只能够让白珊珊去了省里的单位,却没办法干涉人家单位内部的工作调整。 所以说,人力有时穷啊! “一室是主力室。”张文定笑吟吟地说道,“你现在进了一室,以后提拔起来就快了啊!” 一室的副主任,调整到别的室去,有很大可能,就会当主任了,这样一来,就上了副厅了。 这可比在各厅局上副厅容易多了。 说起来,这个工作调整,对于白珊珊个人来讲,还是很有好处的,就算是木槿花,肯定也是愿意见到这个情况的。 “我就是个新人。”白珊珊笑道,“还是你们在区县更充实,方方面面的工作都有接触。不管是人事安排,还是经济发展,都是难得的经验啊!” 这个话说得很正常,但张文定就不得不想一想,这次是有人到省里告状,重点就是人事安排和经济发展相关的吗? 经济发展上面,这个貌似没什么可担心,因为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县里,都经得起推敲,而且不管是程序上还是结果上来看,都没有问题。 至于人事问题嘛,有没有搞一言堂,这个张文定自己说了不算,怎么去界定,这个有很大的主观性。 “等你上了副厅再下地方,直接从市里起步吧,反正区县你也呆过了。”张文定心里的事情先压下,嘴上关心起了白珊珊,“珊珊,我感觉你以后会走得很远很远。” 说出这个话,张文定还在心里很是感慨。 说起来,他和白珊珊都是属于没背景的草根,不过,他和武玲结婚之后,他就有背景了。但是白珊珊,现在还是一个真正的草根,但却年纪轻轻就已经到了正处了,而且手上还有很重的权力,并不是那种无关紧要的正处。 而且,她还是只要有机会,就有可能上副厅了。 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说她很有机缘,很有造化。 张文定还记得,当初跟白珊珊说起考公务员的事情,白珊珊说的,只是因为看到这个职业很稳定,也没想过要当领导。估计她和她妈妈,甚至是她爸爸,都没有想到过,白珊珊在短短时间之内,会走到这么高的位置吧? “借你吉言。”白珊珊倒也没有矫情,“我走得再远,也在你后面,你可不准抛弃我啊!” 张文定郁闷了。 这话说着说着,怎么又把话说到这里来了呢? 好好的做朋友不好吗?怎么非得往爱情上面去靠呢? 最主要的是,现在不是说情话的好时机啊! 现在在黄欣黛家里呢,虽然黄欣黛识大体,不会乱吃醋,但是,这话说得太过分了,她心里肯定不会舒服啊! 在她这儿,就要多想一想她的感受。 这点基本常识,张文定还是有的。 “哈哈哈,你不抛弃我就好。”张文定故作豪迈地笑了笑,然后道,“有时间你可以过来玩一玩,如果你没时间,我过段时间会去白漳,咱们见个面。” “好。那我等你过来。”白珊珊知道他这时候可能有事情,不便多谈,便很懂事地主动结束了聊天,“你先忙,过来的时候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张文定拿着手机,眉头皱了皱,然后又舒展开来。 显然,刚才这个电话,没那么简单,而白珊珊肯定也是知道一点点情况的,但是,却不方便在电话里说。 倒不是她不信任张文定,而是现在这社会吧,科技太发达,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不敢在电话里说了。 现在啊,有些人为了打击别人,偷偷摸摸的上各种高科技手段,汽车上可以安装几个监听设备,办公室也能够安装十几个偷拍监听设备,甚至电话监听都很常见。 一句话,监听手段太高明啊! 有重要的话,要面谈。 很多人做生意在谈事的时候,要面谈,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考虑的,甚至很重要的对话,双方还不能带手机——大家去桑拿房或者是露天游泳池去谈! 这是对自己负责。 张文定就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尽快去一趟白漳? 但是,目前县里的各项工作,又到了紧要关头,暂时真的离不开啊! 见张文定接了个电话就不说话了,黄欣黛捏了捏他的手,柔声问:“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其实,刚才客厅里很安静,张文定和白珊珊的对话,她虽然没有完全听到,但是,也听到了一个大概,心里也有点为难张文定焦急。 这当干部的,被纪律监察部门盯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文定回过神来,放下手机,在黄欣黛的手背上拍了拍:“没事。” “要不要叫云云问一下?”黄欣黛才不会被他这个轻松的话给蒙过去,脸色凝重地说道,“虽然你一心为公,但架不住有人使坏,很多事情,讲道理是没办法讲清楚的。” 这一点,张文定也想到了,但叫武云去问,肯定是不合适的。 毕竟,现在武贤齐没在石盘了啊! 见张文定不说话,黄欣黛又道:“就算最终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燃翼的工作,会被拖后腿,会影响到燃翼整体的规划布局。这个事情,你可不能轻视啊!” “这倒也是。”张文定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一点,确实是很让人头疼的。就算他再有自信,但只要省里可能会查他的消息传出去,那对他的影响,对县里的影响,都是无法估量的。 第1016章 面见 张文定自问,在经济方面,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至于生活作风方面,有点小瑕疵,但也无伤大雅。 别的都不担心,最多也就一个陈娟,与他现在勉强算是有利益相关。 不过,在张文定来燃翼之前,陈娟就是县委办的副主任了,现在也只是外放一个实职正科而已,从级别上讲,也不存在什么利益交换突击提拔的问题。 唯一可以用来作文章的,就是他和陈娟之间的关系,毕竟是有问题的。 只是,这一点,张文定自问,也没人会有他们俩之间不正常关系的证据,最多只是风传。而风传这种东西,是不能用来当证据的。 至于说人事任命……这个就真的只能看上面怎么界定了。 还有县里的经济发展是不是有问题?这个,也不是张文定自己说了算的。 这么一想,各种问题,似乎都挺笼统,想靠这些笼统的问题把张文定搞下来,这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用这些问题为借口,来查一查,那绝对会打乱了燃翼县现在的发展节奏。 如果武贤齐还在石盘省,那张文定一点都不需要担心省里会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来查他,可是,现在武贤齐去了外省当一把手,石盘省里,已经是别人的地盘了,那有人想要动他,就没什么得力的人来保他了。 “有没有看出来,是谁想搞事?”黄欣黛见张文定的脸色沉得可怕,便问,“是上面有人看你不顺眼,还是侯定波?” 这个问题,张文定没办法回答。 谁想搞事? 望柏市里有没有人看张文定不顺眼?肯定有!甚至市领导里就有几个人看张文定不是很顺眼呢。 谁叫张文定这个人平时做事,不太注重领导们的看法呢? 侯定波想不想搞事?肯定想! 全县的干部都知道,侯定波在燃翼县过得比较憋屈,做梦都想着能够从张文定手里多抢些权力,如果真有把张文定搞走甚至是搞掉的机会,相信他肯定是不会放弃的,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在县里,除了侯定波之外,别的县领导中,肯定也有人对张文定看不顺眼的。 这么猜下去,没有嫌疑的人,真的是不多了。 光这么猜,是没有意义的。 张文定摇摇头,道:“不管是谁想搞事,这一次,恐怕都不会那么轻松了。” “那我给武云打电话。”黄欣黛马上就要拿手机了。 “暂时还不用。”张文定摇摇头,制止了她的动手,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如果省里真的下定决心要给我一个教训,你打电话也没用。他们不可能不考虑到武云她爸爸的面子。” 这么一说,黄欣黛也就冷静下来了。 张文定这个话说得很有道理。 省里真要动他的话,怎么可能不考虑一下武贤齐的面子?如果考虑了之后还要动他,那就证明,他们不会在意武贤齐的面子了。 既然连武贤齐的面子都不用在意了,那武云又算得了什么呢? 黄欣黛也是大家族出来的人,见识还是高于常人的,刚才只是关心则乱,现在一冷静下来,也就没有了马上打电话给武云的意思。 当然了,如果事情的发展真的超出了预料,她还是会给武云打电话,并且让武云想办法的。 不管怎么说,武云出面,甚至是武云请武贤齐出面,这事儿解决起来,都比张文定自己一个人面对要轻松得多。 武贤齐没过问这个事情,石盘省里可以装作不知道,不用给武贤齐面子,可如果武贤齐亲自过问了呢? 面子面子,就是要面对面啊! 现在嘛,科技发达了,不用面对面,隔着电话,也可以感受到一点面子的。 只是,要让武贤齐亲自过问,那至少也要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了,纪律部门的人找上张文定谈话了,他才有理由过问——就问一下张文定同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有问题,一定要按党纪国法,严肃处理! 这才是过问的时候,合适的时机和应有的态度。 而现在,武贤齐完全就没办法过问啊。 总不能说,张文定怀疑有人举报他,所以我来过问一下? 一省封疆的面子,不是这么用的! “那你现在怎么办?”黄欣黛沉吟了一下,道,“要不,明天去省里一趟,看看究竟怎么个情况?” 张文定有点迟疑:“现在县里正是关键时刻……” “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哪一天的工作,都是关键时刻。”黄欣黛没好气地抢白了一句,然后又放缓语气道,“人家都打到家门口来了,你可不能坐以待毙!你看看燃翼现在的成绩,你愿意就这么放弃了,任由他们把你的心血搞得乱七八糟吗?” 这个当然是不愿意的。 “行,那我工作先放一放,明天就去白漳。”张文定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一瞬间就有决断,明天就去省城,和白珊珊见一面,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嗯,光明正大的去吧,找个工作上的理由。”黄欣黛毕竟是女人,而且是大家族出来的,对于搞斗争还是非常注意细节的,“不要让县里的人起疑心,免得有人跳出来搞风搞雨。现在这种时候,县里一点乱子都不能出!” “工作上的理由啊。”张文定开始想着,什么工作比较适合,“这个工作,就不能是一个简单的工作了,得比较重要才行。这两天省里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会议要我去开……” “就说去省发改委,催促高铁站的确定,还有一些别的重大项目的审核。”黄欣黛都帮张文定想好了,“然后,你还可以往交通厅啊财政厅啊跑一跑,不管能不能跑下来项目和钱,反正跑一跑就行了。最主要的,是高铁站。你们这儿高铁站不是一直还存在争论吗?” “高铁站的确定,得跑铁道部吧?”张文定迟疑了一下,“这样会不会让他们怀疑啊?” “部里你们够不着,跑了也白跑,纯粹浪费钱。”黄欣黛道,“这事儿,只要你们省发改委和你们市里肯下大力气,你们县里的高铁站就没跑了!你就去发改委跑吧,其实就是个借口,有这个借口,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省里。”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文定自然也就不再多想了。 明天就用这个借口去省里,当然了,这个借口,也不用跟班子成员们都说一遍,只要让委办主任崔建勇知道就行了,然后有人找他,崔建勇自然会一个一个地解释,这样就会把消息轻轻松松的散出去。 这个套路,大家都是这么用的。 至于说怀疑……搞事情的人或许会怀疑一下,但是没搞事的人,基本上是不会怀疑的。 更何况,之前,吕万勋还提到过棚户区改造项目要从高铁站附近开始,搞个高铁新区的概念出来。既然要搞高铁新区,那肯定要尽快把高铁站的选址定下来啊! 望柏市里的高铁站是定了的,燃翼县的高铁站,因为和一个镇的高铁站之间相隔太近了,所以,现在还有争论。 这个早点定下来,早点通过环评,早点开工,方方面面都才能够早点受益。 …… 一大早,张文定就从黄欣黛家里出发,到了办公室,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包,叫过来崔建勇一番叮嘱,便带着秘书上了车,直奔省城白漳而去。 白漳。 张文定并没有一到就把白珊珊叫出来,而是先去了省发改委。 既然说了要来跑项目,那肯定就是真的跑项目,而不仅仅只是拿这个当借口。 高铁站的项目,张文定可以说来得非常巧,就算他不跑,其实这个项目也归他们了。省发改委反馈的情况是,这条铁,铁道部已经在昨天通过了,现在就等着环评报告,甚至有消息传出来,环评报告也没问题,只是出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个消息,让张文定心情大好,出来之后没有急着再跑别的厅局,直接就给白珊珊打了个电话:“我到白漳了。” “哎,好的,那下班我给你打电话。”白珊珊只是回答了这么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她这个反应,让张文定刚刚才好起来的心情又蒙上了一点点阴影。 这个反应,太不正常了。而且,听她说话的声音力度,似乎也不是在开会,应该就是在办公室里上班。 可是,就算是上班,也不可能不能多说几句电话吧? 有时候,仅仅一个态度,不需要多说话,就能够透露出很多消息,说明很多问题了。 看来,这次的事情,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想到这里,张文定也就不急着到处跑了,甚至都没联系徐莹,直接就在酒店房间里休息,等着白珊珊下班。 时间过得很快,下班时间刚到,白珊珊就打来了电话,连称呼都省了,直接开问:“你在哪儿?” “酒店里休息。”张文定道。 白珊珊道:“那你出来吧,你一个人来就行了,别开车,打个车,直接到南门口码头,我们在那儿会合。” 第1017章 小心翼翼 这个话,听得张文定心里都有点小小的紧张了。 没办法,白珊珊这语气凝重,又把气氛搞得跟卧底接头似的,不紧张才怪呢。 心里满是疑惑,但张文定也知道现在不是详细追问的时候,便很干脆地说道:“行,那我马上就去。” 说去就去,张文定马上行动,单身一人,直接用软件打车,随意选择了一个地点,但上车后,却告诉司机去南门口码头。 虽然感觉这么做有点多余,但既然白珊珊把阵势搞得这么严峻,那他觉得,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很多时候,往往是细节决定成败啊! 在车上的时候,他不时看一看后视镜,没有发现车后有同一辆车的跟踪。对这一点,张文定虽然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但多少也还是有点常识的。 如果有人跟踪的话,只要跟踪的人不是受过特别的训练,那他相信,自己还是能够摆脱的。如果跟踪的人是专业人士,那也无所谓摆脱不摆脱了——受到了那种级别的待遇,问题就已经很严重了! 南门口,这是一个很常见的地名。 许多城市,都会有一个南门口,而像这种地点,往往又代表着一种行业在这个地方的兴衰。比如在许多年之前,白漳的南门口,是一片不可言说的行业的从业者聚集地,后来,那个行业受以了严打,这里慢慢发展成了小吃的聚集地,现在嘛,就是小吃加酒吧再加上码头游船水上玩乐的聚集地。 总之,地方和人一样,都是会顺势而为,与时俱进的。 张文定到南门口码头下了车,入眼只见各种吃东西的店面林立,江面上飘着零星的游船,街边还有些酒吧已经亮起了灯,也不知道天还没黑就亮灯,是几个意思。 他没有试图就这么去找白珊珊,而是果断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白珊珊的声音传来:“你到了?” “到了,你在哪儿?”张文定问,还是扭头四下看了看。 “我还有大约五分钟的样子就到了。”白珊珊这时候还没到呢,人估计还在车上,给张文定先指了个地点,“你先往阅江亭那边走,就在那个附近等我,我马上到。” “行,那呆会儿见。”张文定挂断电话,很容易找到了江边的一座亭子。 亭子不高,也看不见正面的匾额上是不是写着阅江二字或者阅江亭三字,但放眼望去,附近的江边,就这么一个亭子,那想必就是在那里了。 边往亭子那边走,张文定边思索,这里为啥要建一个大亭子,还叫阅江亭呢?建一个几层的阁楼,叫阅江楼或者听江阁什么的,不是更加高大上吗? 他不是白漳人,也没在白漳读过书,对于白漳的历史,还真的不怎么清楚。 就算是在省地税局工作的时候,哪怕他的工作是在服务中心,但迎来送往,也没有带着人到这里来玩过。 对于这里的各种情况,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了。 毕竟这里只是一个市民玩乐的地方,不是旅游景点,拿出来招待上级单位或者兄弟单位的同志们,有点不够档次啊! 带着这种让脑子短暂轻松了一点的思索,张文定到了亭子边,果然看见面上写着阅江亭三个字。 字是楷书颜体,端庄大气。 就在张文定驻足的时候,白珊珊已经从他对面走了过来。 二人相视,点头一笑,张文定便迎了上去。 “我们挑艘小船。到河里玩一玩。”白珊珊一见面,就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还眨了眨眼。 张文定虽然不明白也为什么要去河里玩,但还是没有急着问正事,而是点了点头:“行,那今天就沾你的光,我也轻松轻松,泛舟江面,细品微波。” “没看出来,你现在还越来越文艺了啊!”白珊珊夸了一句,手往码头下方面一指,“到那边去租船吧,两个人坐个小船就够了。” 张文定从善如流,跟着她就往那个方向去了。 到了地方,张文定都没插手,任由白珊珊交钱租船,然后二人上了船,往河里而去。 说是河,其实这是江。说是租船,但这船,实则是一艘可以坐六个人的快艇,动力十足,操作简单。 上了快艇,白珊珊也没让张文定操作,很熟练的就把快艇给开到了江中心,然后把速度降到最慢,再逆水而行。 如此一来,这个快艇的速度就快不起来了,向着江的上游慢慢行驶着,远远看去,似乎就没怎么动过。 现在不是汛期,江心的水流并不湍急,江面上的浪也并不大,但也足以让快艇在江面上有着不小的起伏,摇摇晃晃,远望着似乎随时都会翻过去,但在快艇里的二人都知道,江面最高的浪,离船弦都还远着呢。 “白漳还有这么好玩的地方,我以前都不知道。”张文定感受着船体的起伏,感叹了一声。 反正二人在上船的时候,身上都穿了救生衣,倒也不用担心船翻了会淹着。更何况,张文定虽然不是游泳健将,但在水里的功夫,同样不俗。 “去年才搞的,你看这个船,都还挺新的。”白珊珊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从包里取出两个小盒子,把自己的手机装了进去,然后又递给张文定一个,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盒子。 张文定明白,这是让他把手机也装进去。 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 手机放进这个盒子里,是怕进水吗? 这个白珊珊,现在做事真是奇奇怪怪的,要怕进水,怎么先前不知道拿出来,要等到船到了江心,才拿出来呢? 虽然有点疑惑,但张文定还是很干脆地就把手机放进了盒子里,然后递还给了白珊珊。 白珊珊盖上盒子,然后才一脸严肃地对张文定道:“这两个盒子是能够屏蔽手机信号的,就算我们手机上被人装了监听的东西,现在别人也听不到什么了。” “你是说我手机被人动过手脚?”张文定脸色一变。 “没那么严重。”白珊珊摆摆手,笑了起来,“就是预防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盒子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只是自己试了一下,手机放在里面,再用别的手机打电话,就显示无法接通了。至于说手机监听,说实话,这方面,我们不熟悉,安全部门的可能对这个比较了解,但是……还是小心一点好。” “嗯嗯。”张文定点点头,原来是虚惊一场。 刚才听到她那么说,还真以为自己的手机被人监听了呢。 真要那样的话,那自己回去后,立马就要找人在办公室里排查一遍了。 想当初,张文定刚到燃翼的时候,武云就找人在他的办公室里排查了一遍。后来嘛,由于在县里的权威日重,张文定也就没在意这个事情了。 现在想一想,似乎,自己有点过于放松了。 嗯,回去后,看来还是要找人看一看…… 一瞬间,张文定就想了很多很多。 “局长。”白珊珊见张文定有点走神,便叫了他一声。 “嗯。”张文定收回思绪,看着白珊珊,“你搞得这么小心翼翼,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个……”白珊珊想了想,又在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然后用笔写下了一句话,“有人举报你。” 写下这个话之后,白珊珊没有等张文定开口,而是直接就把本子和笔递给了他。 张文定接过本子和笔,想了想,也没再开口问,而是用笔写道:“内容?谁?” 写完后,他把本子和笔递给了白珊珊。 就这样,二人之间的交流,瞬间就从语音转变成了文字,继续用笔进行。 白珊珊:“人事问题,重大项目一言堂,与女下属不正当关系,任人唯亲。是谁不清楚。” 张文定:“你们会立案?” 白珊珊:“有可能。” 张文定:“有没有眉目?” 白珊珊:“你们内部的,内容很详实,符合立案条件,目前还在争论。” 看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明白,举报的人,肯定是实名举报的,不然不可能会立案的。但是,由于举报人保护制度,白珊珊并不知道是谁举报的。 毕竟,她是负责省直的,是一室的人,不负责区县一把手和市级。 既然符合立案条件了,那内容详实这个话,是肯定真实的。这么说来,还真是燃翼内部的人所为了。 想到这里,张文定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竟然是内部的人干的! 自己在燃翼这么努力工作,为了燃翼,牺牲了多少,他们怎么就这么不待见呢? 想到这里,张文定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白珊珊,对于白珊珊,他是很感激的。在现在这个情况下,白珊珊就算只是给他打个电话,都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更别说现在这样和他见面了! 这个女人,真的是用情至深啊! 见张文定没有再在本子上写字,白珊珊就从他手上把本子和笔都抽了过来,然后将那张写过字的纸,连同那张纸下面的三页纸,都撕了下来,再一页一页慢慢地撕成碎片,散落进了江水之中。 第1018章 用情至深 看着碎纸片在水中江面上只是一闪,便被卷进了不算太高,但也谈不上低的浪头之中,瞬间消失不见,张文定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纸上的对话,还在他的心里翻腾着,让他无法忽视。 而白珊珊的举动,也让他意识到了事情很严重。因为,白珊珊不仅仅只是撕下了写字的那一页,她甚至把写字的那一页下面的三页纸都撕下来了,就是怕下面的纸上,有因为写字用力而留下的痕迹。 这份细心,只能是出于格外的谨慎了。 “你不该见我的。”张文定叹息了一声,“你呀……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见你了。” 如果早知道见个面,会在屏蔽手机,会连谈具体事情的时候都要用手写字,张文定真的不会见白珊珊。 这是他的事情,他不能把白珊珊牵涉进来。 就算白珊珊把写字的那张纸下面的三张纸都撕碎了扔进江里,就算手机装进了盒子里,不怕别人通过手机来监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仅仅他今天和白珊珊见了面这个事实,就足以让白珊珊无法自清了。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张文定倒大霉的前提之下。 如果张文定能够扛过这一波进攻,能够顺利通过纪律上的检查,那白珊珊是不会有事情的,但是,以后还会不会受到重用,就很难说了。 这个结果,真不是张文定想要的。 不管怎么说,张文定和白珊珊之前,还是很不一样的。白珊珊是真正的草根,无依无靠,而张文定,毕竟还有武家可以依靠啊! 也就是说,论起抗风险能力,白珊珊比张文定要差很多。 “你不来见我,我可以去见你啊。”白珊珊直视着张文定,笑着道,“你是愿意过来见我,还是我去燃翼见你?” 如果要从两个选择之中挑一个,那张文定肯定是选择来白漳见白珊珊了。 他来白漳,是有工作的,是有理由的,而在工作之余,在下班之后,和白珊珊见个面吃个饭游个江,这个都是说得过去的。毕竟二人之间是一个单位工作的,大家都能够理解的。可是,如果让白珊珊去燃翼找他,那就说不过去了。 白珊珊又不用去燃翼公干,偏偏还在这种时候专门跑去燃翼,那怎么看都有问题啊,被问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完全没有理由来遮挡。 最主要的是,张文定来白漳找白珊珊,那是张文定主动,白珊珊的见面,是被动的;如果白珊珊去燃翼找张文定,那白珊珊就是主动的了。 这个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张文定明白这里面的区别,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没办法反驳白珊珊了。 迎着她深情的目光,他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焦燥:“珊珊,你……你这么做不值得!” 白珊珊收起脸上的微笑,直视着张文定,正色道:“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值得。” 一腔深情,就在这一句话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需要海枯石烂,也不在乎天长地久,她不索求任何誓言与回报,只是一心为了自己爱的人,付出所有。 她甚至不在意自己的事业,只为了对他有帮助。 “我已经结婚了,而且也没想要离婚。”张文定说出这句话,然后,后面的话就都吞到了肚子里。 他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了,而且也说得过于残酷,后面的话,没办法再出口了。 “我知道啊。”白珊珊脸上又露出了微笑,“你看,我就是怕你不肯见我,都没敢约在酒店,也没敢约在我家里见面。” 不等张文定答话,她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结婚。以前……算了,以前的事不说了。反正就自从那次你帮我之后摆脱他之后,我就知道,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了。” 张文定知道,她说的是在随江的时候,她受到了家暴,然后,是他出面,帮她扛住了压力,还把她推荐给了木槿花做秘书,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白珊珊是我的老部下,遇到事情上,我不为你作主,谁又为你作主?别说你前男友的母亲只是随江市旅游局的副局长,父亲只是随江市人大的副主任,就算他们都是省里的大人物,我也要帮你出头啊! “你这是感恩,不是感情。”张文定无力辩解了一句。 “你觉得是感恩,我觉得是感情。”白珊珊点点头,“或许,有感恩的意思在里面,但我对自己的感情,还是分得清楚的。你对我太好,而且,你这个人太优秀,有你作对比,以后想跟任何一个男人交往之前,都会拿他和你做一个对比,然后,基本上就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个是一个很理性的分析。 张文定没办法反驳这个分析,只能苦笑一声:“生活不是用来跟别人比的。真要处处跟别人比的话,我也是处处不如人啊!” “生活确实不是用来跟人比的。”白珊珊点点头,道,“按你这个说法,那感情也不是用理智来分析的。我喜欢你,这个跟理智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你。” 好吧,张文定感觉自己被自己刚才的话给套住了。 见张文定不说话,白珊珊又道:“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难道就多了我一个?” 这个话的意思,张文定明白。 白珊珊知道,他张文定有几个女人,所以才说不多她一个的话,只是没明说而已。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张文定不敢看她的眼睛,话说得气势有些弱。 “你觉得发生了关系之后,两个人就没办法做朋友了吗?”白珊珊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到的这种谬论。我又不会缠着你,甚至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找都不找你,我们完全可以做情侣,也做朋友,而且是做朋友的成分更多一些。” “我不能那么自私。”张文定道,“你以后还有你的生活,还会有你自己的婚姻,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有……” “够了!”白珊珊突然打断张文定的话,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别人你就不怕打扰到她们的生活,她们的婚姻,她们的家庭?你对她们就能够自私?对我就不能自私?” 张文定没想到白珊珊会突然爆发,对这些问题,就一个都答不上来了。 有些问题,原本也不需要回答的。 她只是需要压抑过久的情绪需要发泄一下。 见张文定不说话,白珊珊的情绪也稍稍缓和了一下,然后幽幽地说道:“你不是不能自私,你是特别自私。你就为了怕我们以后做不了朋友,你就自私到一点都不顾我的感受,你只在乎你自己的感受。” 张文定无言以对。 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他确实是够自私的。 “……”张文定张了张嘴,想要承认自己自私,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 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论说什么,都会刺激她,只能是什么都不说,任由她自己把情绪平静下来了。 以白珊珊的经历来看,张文定相信,她的情绪很快就会平复的。 然而,张文定猜错了。 白珊珊的情绪不仅没平利,反而快要崩了。 她咬着嘴唇,脸上的幽怨神情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悲伤与恐惧,牙齿也咬不住嘴唇了,两眼中有泪珠滴落,声音哽咽着说话了:“如果你今天不过来,我准备明天就去燃翼的……我好怕。好怕你这次出事,好怕……我就是想见到你……” 说到这儿,她说不下去了,一个劲地哭,哭得很压抑。 张文定很想把她搂在怀里,想安慰她,可身子却一动不动。 他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眼里满是痛楚。 他告诉自己,现在不能把她搂进怀里,一旦搂着她了,那她顺势提几个要求,甚至是今天晚上一起住的话,自己就没办法拒绝了。 可是,他心里又在骂自己,对白珊珊是不是太狠了? 她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来见自己,而自己竟然连一个安慰都吝啬吗? 好在,白珊珊只是哭了十来秒,就止住了哭声,然后抬眼望着江水的上游,安静的仿佛一尊雕塑。 张文定能够感觉到她的悲伤,心里一痛,终于忍不住了,轻叹一声,抓住了她的一只手,道:“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自私的。” 白珊珊回过神来,看着他,不说话。 张文定迎着她的目光,再次说道:“我不应该自私。都听你的。” 白珊珊脸上的肌肉开始跳动,嘴唇开始颤抖,继而,原来止住了的眼泪又一次滑落了,鼻子不停的缩着。 “好了,不哭了啊。”张文定另一只手去往她脸上抹泪水。 白珊珊把头一偏,让开了,眼泪还在流,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在笑了:“谁哭了,我眼睛里进沙子了。” 张文定哭笑不得:“这碧空万里,江水清澈,从哪儿来的沙子?” 白珊珊:“你管那么多,电视剧里女主角哭了都是这么说的……” 第1019章 不结婚 白珊珊说话的神态似娇似嗔,虽然脸上还挂着泪,但也看得出来,她已经不再伤心了。 刚才一番情绪发泄,让张文定愿意接受她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目标就要达成了,开心都来不及,哪还有力气伤心? 这个情绪的转变,让白珊珊脸上都多了几分神采。 看着那张由悲伤到开怀的脸,张文定的心绪也放松了几分,不像刚才那般压抑了。 不就是出了点状况嘛,人这一辈子,谁还不会遇到几个坎? 遇到困难了,想办法把困难解决就行了。 “好了,现在回去吧?”张文定看了看远处的码头,“把船还回去,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我都饿了。” 正事谈完了,自然不用再像先前那么紧张了。 其实,张文定都觉得,不一定要坐船到江中来,就在岸边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手机往盒子里一装,不也一样的效果吗? 至于说在本子上写字,在岸边写了之后,也可以撕碎了扔进江中啊!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想一想,他肯定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目前的白珊珊,虽说情绪稳定了,但张文定可不想说出什么她不喜欢听的话来,又惹得她情绪反复。 最主要的是,张文定现在很头疼一件事情,自己刚才答应了白珊珊,那以后,难不成真的要让白珊珊变成自己的女人吗?刚才,是情急之下无奈的应承,可张文定内心深处,还是不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的。 只是,刚才答应了,也没办法反悔了。 在跟对手的各种斗争中,说假话设套子这是常事,但在这种事情上,张文定不想反悔。 白珊珊对他太好,他不能让白珊珊在得到希望之后,再经历绝望。 “那我带你去吃一次正宗的白漳菜。”白珊珊自己用手背擦干了眼泪,温柔地望着张文定,语带喜气,“这边正宗的本地菜,跟我们随江的味道还是有一点区别的,虽然随江和白漳挨着,隔得不远,但吃东西,还是不一样。” 张文定没感觉出来白漳和随江吃东西的口味有多不同,但是两个地方的话还是有些有区别的,不过,区别有一些,相同点也有,大致上,只要双方说慢一点,听还是听得懂大部分的。 不过,白珊珊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拒绝。 毕竟是两个市嘛,饮食上有区别也正常。 他除了不太会品尝各系菜肴之外,对于好吃的东西,当然也愿意吃。 能够吃得好一点,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去吃差的。 这也是一种遵循自然的规则——人的爱好本身就是一种自然行为。 “行,反正到了白漳,都听你的。”张文定压下心里那丝想对她解释以及想劝她的想法,笑着回应她,“只要和你一起吃饭,吃什么都没关系,重要的是和你一起吃。” 这个话过于直白,但这种时候,这样的直白,听在白珊珊耳中,无疑是天籁之音。 “那你以后可以多到白漳来。”白珊珊看着她,柔声说道,“真的很怀念和你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可以经常看到你……” 张文定捏了捏她的手,道:“以后我经常来白漳看你。” 说起来,别的区县一把手,跑省城还是很常见的,但张文定不是很喜欢跑,除非了推不开的工作,必须要他到省城才行的,他就会往省城跑。一般的需要跑省城的工作,张文定都是尽量叫别人跑。 说起来,张文定更多的时候,是在埋头拉车,没怎么抬头看路。 以前,武贤齐在石盘省的时候,他那么干,倒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以后的话,张文定觉得,他还是要多往省里和市里跑一跑。 就算只是在相关的领导面前混个脸熟,也必须要混啊! 今时不同往日,再不知道抬头看路,可能真的会被调离现在的岗位了。 当然了,这都是以后要考虑的,目前,还是先想想怎么过这一关才是正理。这一关,不好过,但也要想办法,尽力去过。 至于现在嘛,白珊珊知道的事情已经都说了,张文定也不想和她再讨论与此相关的话题。现在的二人,只需要好好的享受一下相处的时光就好了。 “你自己说的啊,要经常过来看我啊。”白珊珊轻笑着,打开盒子,把手机取了出来,然后改变了快艇的航行方向,并且加快了速度。 既然张文定说饿了,那当然是要赶紧带他去吃饭,呆在这江心,又不能抓条鱼来吃。 饿着了张文定,白珊珊是会心疼的。 …… 上了岸,归还了快艇之后,白珊珊并未叫车,而是和张文定一起步行,就在南门口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店,走进去随意坐了个桌子。 对于吃饭,张文定没有太多的要求。而白珊珊这几年,迎来送往,高档地方也是吃了不少,现在竟然会选一家这种不大不小看上去消费也就是个中等标准的店,确实有点出乎张文定的预料。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如果去那处特别大的店里,估计就吃不到白珊珊所说的正宗白漳口味了。 特别是各种名气很大的百年老店,不少都是规模都是越搞越大,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但做出来的味道,却是越来越不怎么样了。 倒是这种不大不小的店子,有时候在口味上,确实会有点小惊喜。 店不小,装修也算讲究,至少给人的感觉,第一眼看上去,不会觉得脏与乱。 白珊珊估计是常在这儿吃,进来之后菜单都没看,随口就点了四个菜一个汤,还要了一个凉菜——泡豆子。 “你是这儿的常客了啊。”张文定感慨了一句,然后又道,“要是你住在这边的话,看你这样子,估计会把这儿当食堂。” “我就是住在这边啊,所以才经常过来吃。”白珊珊笑着道,“刚来的时候是租的房子,不过我妈觉得租房子不安全,所以在这边给我买了一套房,我就住过来了。呆会儿吃完饭,带你去看看我的新家。” 张文定心中叫苦,你这不是叫我去看新家,你是要在家里把我那啥了吧? 不能怪张文定多想,实在是白珊珊的表现,太过于明显了。 但是,不答应,似乎也不好。 张文定在心里想了一下,去她家就去她家吧,自己一个大男人的,还怕了她不成? 呃,不过呢,呆会儿吃饭的时候,就光吃饭,如果吃着吃着她就要喝酒,那坚决不依她的。 张文定倒不是怕自己被灌醉,而是怕她借着醉酒耍酒风。 “行,那呆会儿去看看。”张文定笑着道,“白漳的发展潜力大,买个房子也好,以后会升值的。你妈手里还是有钱啊!” “看跟谁比了。”白珊珊笑嘻嘻地说道,“跟一般人比,是有点钱,但跟你们家比,就完全没法比了。” 张文定刚想说自己没钱的时候,马上又反应过来了,自己家里,呃,确切地说,自己的老婆是很有钱的,而且,自己貌似也不能说没钱,师父留给自己的海外财产够多了,据武云所说,不会少于三亿美金啊! 这个数字,走到哪儿去,都不能说没钱了。 “你呀……”张文定摇摇头,不再讨论有钱没钱的话题了,继续说房子,“买的新房还是二手房?” “新房,精装的。买了就直接住,自己只要买家俱就行了。”白珊珊道,“我其实不赞成买开发商的精装房的,毕竟很多人都说那种房子只是表面上看着不错,实际上用料都不行。我更倾向于买一个比较合适的二手房,那种装修,材料用得好些……不过我妈不同意,她说二手房怕有些什么纠纷,直接买新房子更省心。反正钱是她的,我就只能听她的了。” “你妈一个人出的钱啊,你爸呢?”张文定又问了一句。 他已经忘记了白珊珊的父母是离异状态还是没离异但分居的状态了,甚至在问过这句话之后,他都有点后悔,不应该这么问。 只是,刚才他突然想到当初白珊珊带着她爸爸和自己吃饭,然后她爸爸想要工程的情景,就顺口问了那么一嘴。 “我爸呀,他的钱永远都是很紧张。”白珊珊无奈的一笑,摇了摇头,“他们搞工程的,总是说在缺钱。不过,他没钱没钱,就在上个月,又买了台奔驰越野车。这次我买房子,他也给了我二十万,但这二十万,我妈叫我自己存着,买房的钱,全部她出的。” 张文定对她爸爸这个做法,也很是无语。 女儿到白漳工作,要买房,做父亲的只给二十万,而给自己买车却很舍得。 “不说他了。”白珊珊摆摆手,笑着继续道,“只要他不找我给他介绍这个认识介绍那个认识,我就觉得很满足了,他的钱他自己用着就好。哦对了,他现在还想给我介绍男朋友,烦死了。” 看来,白珊珊对她的父亲也是伤透了脑筋了。 张文定笑了起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也是为你好。” “我这辈子就不结婚了!”白珊珊直视着张文定,眼里的爱意很坚定。 第1020章 要不要跑一跑 这辈子不结婚了,那就表示这一辈子都要做张文定的女人。虽然说结婚后也可以做他的女人,但是不结婚的话,显得更加真心,也更爱得诚心。 当然,这同时也让张文定感觉到压力山大。 他不怕多一个女人,但他真的不愿意背负什么情债了。 和徐莹之间有没有感情?这是有的!但是最初,二人之间并不是因为感情而在一起,只是一场误会,之后,也是相互需要,二人之间考虑的利益更多一些,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在感情上,没有谁亏欠谁,谁付出得特别多这样的顾虑。 与武玲之间,都结婚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至于苗玉珊和陈娟,这也跟感情没太大的关系,大家都只是把这个当成了生活中的一个点缀,一个调味品,都不会有心理上的压力和负担。 但是,对于白珊珊,张文定是很有压力的。 因为,白珊珊是真的爱他,而且不是闹着玩的。 张文定看着她,温言相劝:“总是要成个家的,生个孩子,以后政策放宽了,多生几个孩子也行。” “生孩子不一定要成家吧?”白珊珊直视着他,很直接地说道,“生孩子我可以接受,但结婚,我是真的不想结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文定是怎么也没办法再劝了。 再劝的话,难保白珊珊不会生气啊! 只是,他心里的感觉就更复杂了。 看白珊珊这样子,不仅仅只是需要爱情,可能还需要一个孩子啊! 先有黄欣黛,再有白珊珊,难不成到明年,自己就要多两个孩子出来了? 想到这里,张文定都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小心。 白珊珊和黄欣黛不一样,黄欣黛自己是老板,怀孕了之后,不管是去国外呆着生孩子,还是在国内休假生孩子,都有很多办法不让别人知道。但是,白珊珊不同啊,白珊珊是公务人员呢,而且现在还是正处的级别了,未婚先孕,事情会很严重! 身为公务人员,生孩子是要单位出证明的,计划生育在行政事业单位还是抓得很紧的。 反正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想太多也没用。 想必,她自己到时候也会权衡轻重吧? …… 这顿饭,张文定没品出正宗白漳菜的味道来,只觉得吃什么都没味道。他是过来打探消息的,现在消息是探到了一些,但却沾了一身感情问题,实在是头大。 吃完饭,白珊珊带着张文定去了她的新家。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张文定没进她的卧室看,只是根据客厅和餐厅的面积来估算,大约应该在一百二十平米左右。 看来,白珊珊她妈妈这些年还真的赚了不少钱啊! “你坐,喝什么?”白珊珊先让张文定坐下,然后道,“冰箱里有可乐、雪碧、各种果汁,另外,我家里还有碧罗春和龙井,就是我泡茶的手艺不怎么样,你看喝什么?” 张文定摆摆手,道:“刚刚吃饭的时候已经喝了不少茶了,咱们坐着,好好聊聊吧。” 白珊珊在他身边坐下,但一开口,就很直接地说道:“如果你想聊些让我放弃爱你的话,最好别聊。” 张文定很无语,这天还能聊下去吗? 唉,工作上,女人聪明点确实好,但是在生活中也这么聪明的话,真的就不太妙了。 见张文定不说话,白珊珊就笑了起来:“如果你今天晚上不回酒店了,就住在这儿,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说服我。” 都住在你这儿了,我还怎么说服你?张文定白了她一眼,很无奈地说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话都是很平和的,没这么咄咄逼人,现在怎么这么犀利了?” “人是会变的啊。”白珊珊理所当然的来了一句,然后又问,“你什么都不喝,是不是怕我给你下药?” 这个话问得张文定哭笑不得。 跟她来她的新家就是个错误,这女人,现在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既有主场优势,又牙尖嘴利,搞不好今天晚上就会很狼狈了。 白珊珊很少见到张文定出现这以局促的时候,心中有点得意,也有点失望。 难不成,自己的魅力就那么小,他一点都不动心吗?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白珊珊自己否定了。 自己的魅力肯定是很大的,但是,张文定现在肯定还有很多的顾虑,而且今天的事情,也很容然,他在江中答应,是迫于无奈,这会儿肯定不会主动的。 不过,你不主动,我可以主动啊! 自己的爱情,就要自己主动争取,这时候可不能讲究什么矜持不矜持了。 想到这里,白珊珊就主动了,她把张文定的手抓在手里,不再看他的眼睛,而是目光飘浮,嘴里淡淡地说道:“其实我没想要怎么着你,只要我心里有你就好,甚至就连你爱不爱我都没关系。甚至,就算是不能和你发生什么关系,就只是精神上爱着你,我都觉得特别好了。”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还是颇为动情的,抽出手,将她拥在怀中,脸上她的头发上轻轻摩挲着。 白珊珊依偎在他怀里,轻声问:“如果我想和你生个孩子,你会不会拒绝?” 这还没开始呢,你就问这么终极的关系到人命大事的问题,你想让我怎么回事?完全没有考虑过啊! 咱们都是有级别的人,说话都是要留几分余地的好不好? 张文定感觉今天自己每一个问题都会无比艰难,只能避重就轻:“你现在还很年轻啊,而且事业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怎么会突然考虑这个问题?” 白珊珊当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道:“放心吧,我没有现在就生孩子的想法。就算要生,最早也是几年之后了,你别担心……” 张文定颇为尴尬,只能笑着道:“我没担心,生孩子又不用我生,十月怀胎可不轻松,我是为你好。” 白珊珊道:“知道十月怀胎不容易,你以后就要对我好一点。” 张文定都无力吐槽了,我都还没答应是不是要和你生孩子,你怎么就用一副孩子妈的语气和我说话了呢? 打蛇随棍上,也不是这么个随法啊! 唉,女人啊,思维果然跟男人不一样。 “我对你一直都挺好啊。”张文定笑了起来,“你看,现在不都被你带回家了吗?” 白珊珊也笑了起来:“只是被带回家,但是还没把你……” 这话她说了一半,没说完,然后抬起头,温柔无比地望了张文定一眼。 这一眼,把什么都情意都表达出来了,也明明白白的在暗示张文定,今天晚上,他想怎么样都可以。 张文定只能假装没听懂她这话里的意思,也要假装没看出她里的情意,很无奈地说道:“现在这个情况下,你也知道的,我现在满心都在工作上,燃翼现在的发展,是我的心血,我不想出什么岔子。” 这么一说,白珊珊也能够理解了。 现在张文定有可能要接受纪律方面的检查,就算不立案,也躲不过组织谈话这一环。只要有这一环,那燃翼县里,估计就会要沸腾了,而张文定的在县里的威望,将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甚至于,县里肯定会有人趁着张文定接受纪律谈话的机会,到处去搞张文定的黑材料了,以求能够让张文定被省里给控制起来——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待问题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心里能不急?又怎么还有心思去谈什么情说什么爱呢? 想到张文定现在的处境,想到自己虽然身处纪律检查部门,但却没办法帮助到张文定,白珊珊就有几分内疚,也不再催他了,只是紧紧地抱着他,轻声道:“对不起,我想帮你,却帮不到你。” 张文定伸和在她头上轻轻摸着:“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放心吧,没事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歪,组织上对我也是信任的。” 白珊珊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听说你们市里,有不少人对你的工作方式有些不认可。” “他们不是对我的工作方式不认可,是对我平时的为人行事风格不认可。”张文定很无奈地说道,“我没怎么向他们汇报工作,也挡了一些人往燃翼伸出来的手,市里大部分都对我不认可。” “燃翼毕竟还是在望柏市之下的。”白珊珊看了看他,温声劝道,“有时间的话,你还是要多往市里跑一跑……” 张文定苦笑一声:“有时间的时候,我其实还是往市里跑了不少次的。只是相比别人跑的次数来讲,我的数据算少的了。但这也没办法啊,县里工作那么忙,各种项目我都要引进来,前段时间我还是县委和县府的事情都要管,我哪有那个时间跑?” 白珊珊当然明白,他这个话是实情,但同样也是借口。 真要是对市里很尊重的话,哪里抽不出时间去多跑一跑? 当然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白珊珊叹息了一声,道:“市里以后再说吧,现在你到了省里来,是不是到几个领导家里跑一跑?” 第1021章 这是阳谋 凭良心来讲,白珊珊的这个提议,真的是完完全全从张文定的角度出发,为了张文定好,而且,也有一定的可操作性。 只是,这是白珊珊认为的可操作性。 甚至,如果换成任何一个跟张文定差不多身份的人来看,这都不失为一个很靠谱的办法。 然而,对于张文定来讲,这事儿真的没多大的可操作性。 因为,他在省里,不认识什么很有权的领导。 武贤齐在石盘的时候,张文定到省里来,也就只是到武贤齐家里,并没有借着武贤齐的名头,大肆结识省里的头头脑脑们。 现在遇到难题了,而且武贤齐又离开石盘了,他找谁去?又到哪儿去跑一跑? 非亲非故的,连个去人家家里的由头都找不到啊! “平时没烧香,临时抱不了佛脚啊。”张文定笑了笑,道,“你别担心了,没事的。” 白珊珊目光闪了闪,欲言又止。 张文定知道她还在担心,便又安慰道:“我本来就没事,现在就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到白漳来,主要还是为了工作,为了见见你。至于你说的跑一跑,没必要,本来没事的,这么一跑,还显得心虚。” 听到他这么说,白珊珊也就不好再劝了。 张文定怕她心里不舒服,就笑着道:“其实主要是我在省里认识的人,也就几个厅级的干部,在这事儿上,他们根本使不上力,所以,就别去麻烦他们了。”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张文定自己明白自己的事情,认识的几个厅级干部,也就是省里的地税、民政、财政、林业、交通这几个单位的人。 有一把手也有副职,但都没有深交。 有些,不仅没深交,还交恶了呢。 最显著的就是林业厅了,双方的恩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结下的梁子估计就没办法解开了。而民政厅呢,虽然双方现在有个树葬陵园的项目在合作,但是呢,张文定毕竟在民政厅办公室动手打了人的,这关系又能好到哪儿去? 另外几个单位就不说了,地税,张文定在那儿工作的时候,也没受到太多的重视,现在就更不用说了,交通和财政这两个,有武贤齐在省里,他们对张文定自然还是很照顾的,没了武贤齐在省里,他们认得张文定是谁? 这种事情,张文定是很有心理准备的。 所以,他到省里来,就是为了工作和见白珊珊,看看白珊珊能够给他一些什么样的消息。至于说找人请情递话什么的,真的没想过。 真的要到了找人讲情递话的程度,还不如直接找武贤齐呢。 这些话,张文定没必要对白珊珊讲。 白珊珊看着张文定,满脸的不可思议:“你那么好的资源,竟然只认识几个厅级……” 张文定也颇为无奈,道:“我就一心只想着干工作了,没太在意总是往省里跑啊!” 白珊珊想吐血了,这都什么事啊! 你的大舅哥是石盘的一省之长,趁着他在省里的时候,你竟然不知道借他的光,多经营一些自己的人脉? 虽说按以往的惯例,一省之长基本上会顺序接班,当上一省封疆,但调到外省的例子也不少,你就一点都不做准备的吗? “你还真的是只知道埋头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啊!”白珊珊都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你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这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这是……” 白珊珊都有点找不到话来说张文定了。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张文定现在的手里的资源,会这么匮乏!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区县一把手能够干出来的事情啊! 只知道做事情,不知道经营自己的人脉资源,这说得好听点,是不成熟,说得难听点,是自负,是自大! 这个事情,真是越想越生气。 张文定是怎么也没料到,白珊珊会因为这个事情而生气。 他在燃翼强势,是因为对燃翼的工作需要,不强势不行。而他本身从小打底子,还是道家的思想,有点顺其自然的意思。 说得好听点是顺其自然,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不喜欢听别人指挥。 这样的性格,你让管理下属,是没问题的,因为可以强势,但你要让他经常去讨好上级,这就很困难了。 对下级可以强势,但上级没办法强势啊! 可以不听下级的指挥,但面对上级的时候,难不成也来个不喜欢听上级指挥? 所以说,与其说他只知道埋头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倒不如说他不喜欢跟上级打交道的时候,心里面的那种感觉。 这样的性格,其实并不合适要权力场上行进,但张文定毕业一头撞了进来,也只能继续了。 这是他的修行。 虽然他还没有发愿心,但燃翼县的发展,就是他的一场修为,不说要绝对完美,至少也要达到了初步的效果,才算是他经历过了一场修行。 要不然的话,中途离开,他的修为,也就再无寸进了。 性格很难改变,但张文定对白珊珊毕竟不一样,看到她这么生气,倒也有些心虚,哄着她道:“好了,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都会过去的,我不会有事。” “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白珊珊一脸寒霜,“可是,就算你不会有事,但到时候,燃翼县里,极有可能会就成为另一个格局了,而且,你们望柏市里还可能趁机往燃翼再安插几个人,到时候,你的大部分精力,可能就没办法去干工作了,而是要不停的协调方方面面的矛盾……” “放心,放心。”张文定继续安慰他,脸上神情无比坚毅,“局面再困难,也不会比我刚到燃翼的时候再困难。以前我都不怕,现在怕什么?” 白珊珊道:“你想得太简单了!我怕到时候先调查你,然后没查出来问题,就显得冤枉了你,冤枉了之后再给你一个补偿。怎么补偿呢,到望柏市里一个行局里当一把手,正处的职位,再增补你一个市政协的副主席,级别上到了副厅,方方面面都说得过去,就你吃了闷亏!” 听到这个话,易震豪就愣住了。 这事儿……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过! 这么一个纪律方面的检查,还能够有这样的操作模式吗?明知道查不出来问题,而要查一下,然后再用补偿的方式,把人明正言顺的升上去,再用奖励不足的理由,阻止他出任重要的副厅岗位,而是放到了人大或者政协,这真是极高明的方式啊! 级别上去了,实职也是不大不小一个行局的一把手,这说到哪儿去,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毕竟,张文定现在当上燃翼一把手,还没多长时间呢。 真要按规矩一步步升,他至少也要干上一届的燃翼县一哥才行,说不定,五到八年之后才能够上到副厅呢。 提前几年上副厅,哪怕是武贤齐,都没办法表达不满,还必须得承别人的这个人情! 只是,张文定自己的打算,对于副厅暂时还没太大的想法,他想要的,是把燃翼县里的经济搞上去,民生搞上去。真要把燃翼从一个穷县带到了全市第一,甚至是全省前几名之内,他的级别想不上去都难啊! 而现在,眼看着,燃翼的发展,在今后几年,肯定会有一个极大的飞跃。 这种时候,他当然是打定了主意不愿意离开燃翼的。 只是,如果有人要用这种办法让他离开,那他到时候除了接受,还能够怎么样? 拒绝,不是说想拒绝就拒绝得了的。 这时候,张文定的心才真正有点乱了,也深深的明白,自己这一趟省城,来对了! 如果不来这一趟,不听到白珊珊说的这些话,他还会不太在意呢。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知道,自己没犯什么大错,就算是被省里给规了,最终也会还他的清白。 可是,如果事情的发展,并不是还个清白就结束,而是要让他高升呢? 这就是一个很郁闷的事情了! “你说的这个……”张文定眉头皱了皱,“有多大的可能?” “我怎么知道有多大的可能?”白珊珊没好气地说道,“我只能说,有这种可能,但这种可能会不会成真,谁也不知道。” 这时候,不管是白珊珊还是张文定,都没在意手机已经没有放在盒子里了。 说到这里了,谁还记得做那么严密的防备啊! 最主要的是,他们先前可是一直在谈感情,然后,是在谈感情的时候,谈着谈着,就谈到了现在张文定所面临的处境,当然就不会去细想手机会不会被人监听了。 毕竟,他们又不是安全部门或者是搞刑侦的专业人士。 警惕心,有最小心的时候会有,但在小心过后并且放松的时候,基本上都不会有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张文定拍了一下腿,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客厅里缓步走动着。 白珊珊知道,他在思考对策,暂时不方便打扰他。 只是,这基本上是一个无解的事情,什么样的对策,似乎都解不了眼前这一局啊! 这一局,布局的人,布得太深,而且,初看像阴谋,但如果真的按白珊珊刚才的分析理解的话,那就是阳谋了。 阳谋堂堂正正,却最难招架! 第1022章 要不要问老板 白珊珊能够想到这一点,但却没有解开这一局的办法。她看得到问题的所在,可缺乏解决问题的能力。 或者说,她也不是能力不足,实在是实力不够。 若是她有足够的话语权,直接就可以不让人对张文定进行检查了,那要就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可她没那个话语权。 看着张文定心神不安地走来走去,白珊珊内疚极了。 她很心疼。 她不希望她爱的男人,遇到这样难解的困难。她不喜欢这种自己眼看着爱的男人有困难,但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张文定没有像白珊珊那么多感情上的活动,他这时候也不会去考虑在这个事情上,自己要有什么感情上的感受。 遇到事情了,理性分析,才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感情用事的话,往往会把事情搞得更乱。 这个事情,目前看起来,如果被动接受的话,事情的发展就只能一步步向着白珊珊预料的方向上去行进。这个情况,不能够以不变应万变了,而应该要主动出击,将危机化解于无形。 只要自己掌握了主动,事情发展的节奏,自己不说能够完全掌控,至少也能够把握一部分,这样才不会完全被动,在关键时刻,自己才能够避免事情往自己不想要的方向去发展。 只是,主动出击的话,又要怎么主动呢? 这不是招资引资抢项目,也不是人事问题上的争锋,甚至可以说,这都不算是较量。只是检查,是从上往下进行的一行习惯,面对这样的情况,张文定还没听说过有谁可以主动出击的。 没有什么成功的例子可以模仿,得自己找到一个适合的方法,找到一个方便发力的点,这样才能够有机会主动。 只是,自己现在了解到的情况少得可怜,又从哪儿找到方便发力的点呢? 这么想着想着,张文定的脚步就越走越慢,最终在窗户边站定,望着窗外,思绪如潮。 见张文定站在那儿不走了,白珊珊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也别急,也许是我想多了呢?可能,也许,应该没那么复杂吧……” 她这个话说得相当不自信,用词也是极为不肯定,显示着她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这个话。 张文定这时候反应过来,自己让她太过于担心了,顿时就收拾好心绪,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道:“嗯,应该没那么复杂的。放心吧,没事。” 这事儿既然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出来一个很好合适的好办法,那就先不想了。 大男人的,没必要让女人为自己担心。 白珊珊知道张文定是这安慰自己,但也不想让他心情太沉郁,就假装不担心了,笑着拉起他的手,道:“走,带你看看我的房间,看看这个装修风格,还有我的床上用品,你喜欢不喜欢。” 你的床上用品,问我喜欢不喜欢?张文定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今天晚上,不会真的要在她这儿住下来吧? 张文定虽然接受了她,但那是口头上的,心里倒也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但却并不能做到完全接受。 拉拉手,抱一抱,这都没问题。 可要在她这儿的留下来一晚上,似乎这个进展就太快了一点,显得过于急切。 白珊珊一下就看穿了张文定心里的犹豫,笑着道:“放心吧,只是让你以后来白漳,有个地方住,并没有要你今天晚上就从了我,真不知道你怕什么怕。” 人家一个女人,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文定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再犹豫下去,那不就是要打白珊珊的脸了吗? 当然了,他也不可能直接就答应了以后来白漳,就在她这儿住。 真要住的话,去徐莹那里住倒还习惯一些。 不过,最合适的,还是住酒店,省心。 这些话没必要说出来,张文定随着白珊珊一起,开始参观她的三个房间。 三个房间,都是按卧室装修的,一个主卧,两间客房,并没有像大部分人家那样弄一个房间当书房。 “如果房间多的话,我其实还是想弄个书房的。”白珊珊边走边解释,“不过,总共也就三个房间,那肯定只能都做卧室了。我是这么想的,给你留一个房间,给我妈留一个房间,我一个房间,你们来白漳了呢,就可以自己住自己的房间了,也不用收拾床单什么的,自己睡自己的。” 张文定心想你这打算还真是让人没办法说了,给我留个房间,这事儿你敢让你妈知道吗? 另外,你爸爸来白漳了的话,合着你还要赶他出去住酒店吗? 满肚子的话想问一问,但张文定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左顾右盼,装模作样地问道:“那你就没地方办公了啊?” “我又不像你那么忙,天天把家都当成了办公室。”白珊珊笑嘻嘻地说道,“我现在的工作,基本上上班时间就能够做完,没多少可能会出现下班了把工作带回家的情况。而且,我们的工作性质,事情多的时候那就加班,没做完的事情也不适合带回家做啊!” “这倒也是。”张文定点点头,随着她又走向了另一间房,嘴里却道,“不过,感觉你这儿少个会客室。” “客厅不就是会客室?”白珊珊笑着道,“我一个人住,来了客人,就在客厅里坐啊,又不用避嫌什么的。总不能谈个事情,还要把人领到另一个房间,然后当客厅空着吧?” 这个话让张文定完全反驳不了。 是的,她是单身啊,不像是在一个家庭里,有些话,不合适让家人参与,就要一个会客室。在她这儿,就她一个人在家,哪里不是会客室。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笑了笑,没再多问了。 “你一时书房,一时会客室的,是不是觉得三个卧室太多了?”白珊珊看了他一眼,道,“那我就把一间房间改成书房,另一间房留着给我妈住,那以后你过来的话,就只有和我一起住了……” 张文定突然想撞墙了。 怎么说着说着,又把话题绕回到这里了呢? 我的珊珊啊,你怎么说也是个正处级的干部了,心里能不能多想着一些工作?整天就想着感情上的事情,这容易伤脑筋。 “不用改,不用改。”张文定赶紧摇头,“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真搞个书房的话,确实是太多余了。而且,现在看书查资料都是电脑手机,又方便又实用。”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想和我一起住。”白珊珊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然后又道,“那你看我这个装修的风格和色调还要不要再换一下?或者这些柜子再换一套?” 白珊珊这个新家里的装修风格,不是很豪华的那种,看着非常的简洁明快,是浅色为基调,家俱也是按这个风格来的,跟一般的机关干部那种稳重的风格不同,倒是有点像职场精英的风格。 对于房子的装修,张文定其实没有什么挑剔的,他是各种风格都能够接受的。再说了,装修这种事情,其实是很麻烦的,真要让她再弄一次,那也太折腾了。 所以,张文定很认真地说道:“这样挺好,住进来就让人觉得心都年轻了。以后我要买个房子的话,也像这样装修。” “你就算了吧。”白珊珊笑了起来,“你以后要买个房子,装修费估计比买房子的钱还要多。” 这么说虽然有点夸张,但想一想武玲几处房子里的装修,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价格,但想必费用也跟房子的钱差不了多少吧。 “我对这些都不挑剔的,其实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张文定摆摆手,道,“我住酒店都是住的一般的房间,套房都没住。” 这么说,不是要展示自己有多节简,而是要说明,住,真的就是这样,能住就行,没必要为这个事情花太多的精力。当然了,像武玲那种有时候带着保镖和顾问团队的,住酒店往往都是包一整个楼层,这种要另当别论了。 “我是说你装……还是说你们有钱人都返朴归真了呢?”白珊珊带着几分羡慕地说道,“我要有你们那么多钱,我什么工作都不做了,满世界去旅行。” 张文定心想我个人的资产你还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估计又要惊叹一番了吧。 不想和她过多的谈论钱这个问题,张文定就转移了话题:“你现在的生活,就已经够让人羡慕的了。最近有没有跟老板联系过?” 老板,指的就是木槿花了。 虽然木槿花已经去了京城,但他们二人,还是视木槿花为老板的。 “我想过给她打电话,但觉得还是先和你见个面比较好。”白珊珊不知不觉,又带着张文定来到了她的主卧,看着他,轻声道,“你这个事情,我觉得还是跟老板说一下比较好,但我不能向她说,我一说,就违反原则了,你问她的话,她也能够想得到,是我告诉你的……要不,你今天晚上留下来吧。” 第1023章 什么意思 向老板汇报,和留下来,这二者之间,没什么关联吧? 张文定直直地望着白珊珊,心中有些异样。 珊珊,你可不要再得寸进尺了啊,我最近很受不住激的,你再这样,我可就真留下来了啊! 白珊珊迎着张文定的目光,没说话,但眼中闪烁着极为大胆的光芒。 张文定觉得她这个目光极为危险,想着她年纪其实也不算小了,而且又是常年没有男人,现在自己跑到她家里来,颇有点羊入虎口的感觉啊! 叹了口气,张文定边往房间外面退,边说了一句:“珊珊,你不要惹我啊!” “我就是要惹你。”白珊珊突然就抱住了他,语气有几分急促地说道,“你和你老婆两地分居,她那么忙,根本就没时间去看你,你也没时间去找她。你这样长时间一个人呆在燃翼,难道你就不难受?” 张文定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也太大胆了! 不过,貌似她以前就喜欢去酒吧玩,这样的女孩子,一般都是敢爱敢恨的,对于爱情,没那么害羞。 而且,一直以来,都是白珊珊在对张文定展开爱情的攻势,而张文定不是假装没看出来,就是变着法子拒绝。 以往,白珊珊的攻势还颇为收敛,而这一次,她的攻势变得很是张扬,甚至是有些疯狂了。 也许,她是怕张文定过不了这一关,所以急着要在这事儿发酵之前,就把关系彻底改变一下。 她总是心里很烦躁。 她需要把这个烦躁的情绪释放掉,最好的释放办法,当然就是找张文定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张文定不明白白珊珊为什么要这么步步紧迫,只能半是诚实半是借口地说道:“我一心只想着工作,没那些啊!县里的工作那么多,那么忙,天天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借口!”白珊珊抱住张文定,有点生气地说道,“今天晚上你不准离开这儿。哪怕你穿着衣服,也要你睡在这儿,不准你离开。” 张文定道:“你这是耍赖啊。” “我只是想任性一次。”白珊珊看着他,很平静地说道,“我今天都这么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也都做了。我会尽我所能,把你留在这儿,哪怕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就在你身边,和你仅仅只是聊着天,聊得困了就睡着了,我也认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文定还真的没办法再拒绝了。 本来想要回酒店的,可现在如果真的回了酒店,那真的就一点都没有照顾到白珊珊的面子了,那就算是真的把白珊珊伤透了,其实说伤了她也不对,应该说是,对她的尊严一点都不在意了。 对于白珊珊,张文定一直都是心存欠疚的。 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他发现自己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要离开,这理由说没办法说出口了。 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心情,张文定伸出手,也抱住了白珊珊,身子定定地站在那儿,脸在她头发上轻轻摩挲着。 白珊珊再次轻声开口:“留下来好不好?” “好。”张文定说出一个字,抱得更紧了一些。 感觉到了张文定的温暖,感觉到了张文定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白珊珊心情大好,略带欢快地说道:“其实我今天来大姨妈了,你留下来也完全可以放心,不会让你配合我生孩子的。”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顿时心神大定。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那还犹豫个什么劲? 既然今天晚上不会再有发生什么不能发生的事情的风险,那留下来聊天,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至少,不会比在酒店里难受。 张文定想得简单,但实际上,白珊珊却有简单地只想着聊天。 所以,这天晚上,张文定连自己选个房间睡觉的权力都没有,只能跟白珊珊一起睡在卧室。 用白珊珊的话讲,她现在有大姨妈护体,不怕张文定变成禽兽。 她都不怕,张文定也不能怕啊! 所以,两个人最终还是都睡在了白珊珊的主卧室里。 好在,到底是大姨妈威力太强,白珊珊没有借机把张文定给吃了,但也是时不时抱一抱他,或者亲一亲他,弄到了凌晨三点才睡觉。 这一晚上,可说是特别折腾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张文定精神倒还可以,毕竟修为精深,但白珊珊却顶着两个熊猫眼,一个人躲在卫生间好一顿化妆,出门的时候还总是担心自己今天不够漂亮。 对于女人的妆容问题,张文定一直都是理解不了的,所以,也没附和她的话。 二人在小区门口就分开了,白珊珊要去上班,张文定还有厅局要跑,县里那么多的项目,能够跑下来一个是一个。至于说纪律方面的检查,这不是还没发生吗? 干工作,在岗一天,就要好好地把工作干好一天,不能因为担心一些有的没的,就不干工作了吧? …… 跑了一上午的厅局,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文定接到了楚菲的电话:“张文定,你来白漳了?” 张文定就不明白了,自己的行踪虽然说不上隐密,但也没有多张扬啊。 要说那些平时有来往的厅局里的人,知道他来了白漳,这不奇怪,但是楚菲为什么会知道?她这是专门了解他的消息了? 张文定不太相信,楚菲是偶然间知道他来白漳的消息的。 所以,楚菲这个电话打过来,他没错得,她应该是故意打电话来的,有些刻意。 “来白漳了,怎么了?”张文定对于楚菲还是比较欣赏的,但有时候也有些头疼,这姑娘做事有点天真。 “我们见个面吧,有点事情要跟你说。”楚菲说话没有那么多客套,说得很直接,“你下午有时间吧?是你定地方还是我定地方?” 我都还没答应呢,你就料定我下午没事了? 张文定心里嘀咕了一句,嘴上却答道:“行,你定地方吧,定了告诉我,我直接过去。” 张文定对于白漳并不熟,当然不会用自己当初在省地税工作时候的几个常去的地方用来和楚菲见面。 地点和时间,都由楚菲来定,显得他对楚菲很放心。 楚菲这种人,张文定很对胃口,自然不会像和别人交往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了。 挂断电话没五分钟,楚菲就发来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地方不难找,楚菲说得很详细,而且还发了位置。至于时间嘛,倒是有些奇怪,不早不晚,下午三点半见面。 这个时间点,吃晚饭早了点,不担心喝酒,饮饮茶倒是挺合适。 但楚菲定的地方偏偏不是茶室,而是酒楼。 …… 张文定如约而至,楚菲已在里面等着了,桌子上摆了一壶茶。 “来了,挺准时的啊。”楚菲看着张文定,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并没有起身相迎。 这可以视为她对张文定很亲近,不讲那些繁文缛节,也可以看作她不是很在意张文定。从哪个方向去理解,得看个人的感受了。 张文定其实没什么感受,他甚至都没考虑这点,点了点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然后很自然地坐下来,看着楚菲。 楚菲提起茶壶,给张文定倒了一杯茶,然后问:“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你来白漳了?” 奇怪只有一点点,而且张文定对这种问题,也没那么强烈的好奇心,只是楚菲问到这一点了,他就顺口应了一声:“嗯。你怎么知道的?” “不告诉你。”楚菲给了一个很欠揍的答案,然后又道,“我听说你现在遇到点麻烦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里顿时就是一紧。 这个事情,按说应该是保密程度很高的事情,怎么连楚菲都知道了呢? 她毕竟是一个对公务方面的事情没兴趣的人,一心只想着画画,就算现在开始准备要做生意了,但也绝对不是那种有心情去关心党务和政务的人,突然问出这个话,是怎么回事? 她先是莫名其妙的要见面,现在又点出这个事情,张文定就觉得,楚菲今天的见面,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了,一定是事出有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文定皱了皱眉,直视着楚菲。 虽然有些疑惑楚菲的目的,但张文定不想,也没时间和楚菲兜圈子,所以,直接就这么问了。 “我没什么意思。”楚菲摇了摇头,道,“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还不知道。”张文定看着楚菲的眼睛,道,“你既然这么问我,那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他一个字都没说纪律方面的检查,这样的小心,是基本素质,并不是因为他欣赏楚菲,而让自己主动提起这样的事情。 既然是楚菲主动要求见面的,当然要等她先提起话头才行。 倒不是他想从楚菲嘴里套话,而是担心,万一楚菲说的不是自己心里的事情呢? “我有办法。”楚菲点点头,“要是没办法,我今天找你干什么?” 第1024章 要出名 张文定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想到她会有办法,现在听到她这么说,顿时就有些意外:“什么办法?”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张文定也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女人,虽然不热衷于权力,但她母亲,现在毕竟是省里的大佬之一,虽然说快要退休了,但却还没有真正退休。 如果她母亲能够发句话,这事儿其实也就能够风平浪静,甚至连发生都不会发生了。 这种把事情直接在萌芽状态就摁下去的办法,比起事情发生之后再去解决,那无疑是要高明许多的。 想到这里,张文定的目光中就透出了些许的期待。 在楚菲面前,他虽然还做不到完全信任,但也不用像在别人面前那样谨小慎微不动声色,而是可以流露出一点点的情绪。 楚菲看了他一眼,道:“这件事,我从哪儿听到的,不能告诉你。” 张文定点点头,表示理解。 楚菲又道:“不过呢,你这个事情,确实是有办法解决的。毕竟,你自己在经济问题上过得硬,别人拿不住你什么把柄,所以我这个办法才有操作的可能。”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里非常明白,她确实知道了自己现在面临的困境。 如果她不知道的话,就不能说出经济问题上过得硬这样的话。 只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白珊珊能够知道,那是因为她就在那里工作,但楚菲能够知道,这事儿就真的很不可思议了。 张文定很明白,这样的事情,白珊珊的母亲不会向她透露半个字,那她的消息渠道是什么? 如果连楚菲这样的人都知道了,那还有啥秘密可言? 又或者,这事儿,其实那边也没准备保密? 这个疑惑在心中闪过,张文定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有人故意给白珊珊和楚菲透露一点消息,然后故意让这二人来向自己透露。 但是,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如果只有白珊珊一个人透露的话,张文定不会有这样的怀疑,但是,楚菲的突然相邀,并且还说有办法解决这个事情,那就由不得人不深思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了。 或者说,不仅仅只是问题,这里面,可能还会牵涉到更深层次的东西,或者人? 这些问题在心里一闪而过,张文定也没有时间去细想,很直接地说道:“你说说看。” 让她说,她倒是有点迟疑了。 张文定也不急,就这么等着。 反正二人面前现在有茶,慢慢地喝茶,慢慢地等。 既然是她主动提出来见面的,又是她自己说有办法的,总不能到了这个程度,却又不说了吧? 所以,张文定很有耐心。 等了大约半分钟,楚菲终于还是开口了:“你太低调了。” “什么意思?”张文定有点不明所以。 怎么突然话题就跳转到低调高调了呢? “你一直都太低调了。”楚菲摇摇头,又强调了一遍,然后才说,“其实,你完全可以高调一点。” 这个话,说得张文定都糊涂了。 什么低调高调的,听着有点云里雾里了啊! “我的意思是说,你平时只知道做事,不知道宣传。”楚菲摇摇头,道,“虽然我跟你身份不同,我也没有在单位上上过班,但我知道,现在社会不一样了,你还是要高调一点。有了成绩,就要多宣传。” “宣传?宣传我个人?”张文定问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对,就是宣传你个人!”楚菲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只要宣传得好,你的个人形象就会给我形成一个鲜明的印象,这对你,是非常有利的。” 张文定摇摇头,道:“我不是明星,我是公务员。” 高调可不是公务员应该做的事情,这跟当明星和当企业家不一样。明星和企业家可以高调,高调了之后就有人气,有利于个人和企业的发展。 公务员太高调了之后,说不定就是躲不开的明枪暗箭,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这点轻重,张文定还是知道的。而且,张文定觉得,这个道理,楚菲应该也是知道的,可她怎么会这么说呢? “公务人员也不是不可以高调。”楚菲笑着道,“只要你自身过硬,没有人能够找到你的弱点,你再高调,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做一个明星官员,对别人可能不合适,但对你,我觉得没问题。” 张文定感觉到她似乎不是在胡说八道,也就压下了心里头的反对之语,皱着眉头道:“那你说说,我高调了,为什么会没问题?” “因为你经济上不可能有问题。”楚菲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只要这一条没问题,其余的都没多大的关系。另一个,你确实有成绩,而且这个成绩还很耀眼,你就光明正大的把自己亮出来,谁又能把你怎么着呢?” “没那么简单的。”张文定摇摇头,又笑了笑,“而且,我只是县一级的,连市领导都不是,出这个风头,也没多大的意义。” “你不是觉得没多大意义,你是对于出风头有抗拒,或者说有些害怕。”楚菲的话直指问题的根本,然后换了一个方向,“可是,你没有想过,如果你高调得耀眼,形象又足够正面的话,一些人想对你用手段的时候,根本就用不了?” 张文定有点不确定:“你的意思是……” 楚菲点点头,轻声笑了起来:“把自己树成一个榜样,虽然会有很多明枪暗箭,也有一些风险,但只要没有你违法犯罪的真凭实据,上面都会保你,都不会让你这个榜样成为反面教材!” 这个……貌似还挺有道理的啊! 张文定认真一想,这确实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真的要是把自己树成了一个很正面的基层政务能手,又会治理地方,又能够深入群众,还行事正派,最主要是知名度高的话,那在一众喜欢低调的人里面,虽然会显得较为另类,但同时,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榜样。 只要成了榜样,那以后自己只要不作死,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什么明枪暗箭,在想要对付榜样的时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么一想,张文定就定定地看着楚菲。 这个办法,是楚菲想出来的?并且,毫无所求,专门把这个办法告诉他? 楚菲坦坦荡荡地迎着张文定的目光,道:“怎么样,这个办法不错吧?只要你能够让自己尽快出名,让省里脸上有光,谁想搞你,暂时都不太可能了。” 不得不说,楚菲这个提议,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只是,张文定却不能马上就下这个决定! 这事儿太大了,不能不慎重。 最主要的是,他和楚菲只是相互欣赏,却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还做不到完全真心的相互帮助的程度。 楚菲提出这个办法,会不会别有用心? 当然了,心里有这个质疑的念头,张文定也不会把这个想法表现出来,更不会说出口。 “这个可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够办成的。”张文定用这个理由先拖了一下。 现在这个社会,一个人想要出名,靠正面形象,那需要长期积累才行。短期内出名的话,只能靠负面的新闻了。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搞出一个负面的新闻,那就是自己作死了。 很多谣言,一传就有人信,但辟谣的话,却没人会信。 所以,不管是明星还是企业家,都不喜欢曝出不好的新闻,更何况是张文定? “只要有人炒作,要出名并不难。”楚菲道。 张文定摇摇头:“那样出名之后,恐怕紧跟着过来的,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他没有直说快速出名只能是负面的新闻,但这个意思,表达出来了。 “博眼球的新闻,并不一定要负面的。”楚菲笑着道,“你可以放个卫星出来,只要操作得当,明天放卫星,明天晚上就能够在网上引爆话题。” “放什么卫星?”张文定看着她道,“说我们县里的收入明年能够超过望柏市,还是能够争到全省第一?” 楚菲摇摇头,道:“你们现在不是有一个很大的手机项目吗?而且还有生态动植物园项目,好像还有一个道家的养生项目也在搞?” 张文定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完全可以开个会,在会上放个卫星,说燃翼县要培养出全国最大的手机品牌,要与水果手机一争高下!或者说要让全国人民人人都用得上智能机!”楚菲笑着道,“然后呢,让欣黛姐配合你,搞几个动作,你想不出名都难。” “这个卫星,由我放也不合适啊!”张文定翻了个白眼,“这属于企业宣传,由黄欣黛来宣布还差不多。” 不过,如果真的这么干的话,到时候,估计肯定得上热搜啊! “由黄欣黛来放的话,确实更合适,但正因为更合适,所以就没那么吸引眼球了。”白珊珊道,“只有由你这个官员来宣布,才能够有反差,才会让你出名啊!” 第1025章 渐行渐远 有反差才有爆点,有爆点才能够吸引眼球。这个思路,完全没毛病。 只是,张文定还是很担心。 他要真的来宣布这么一个事情,那到时候,如果万物公司的手机销量不容乐观,他张文定就成了一个嘴炮了! 对于从政的人来讲,给人一种只会嘴炮的印象,那以后就很难得到上面的重视了——都会觉得你只会吹牛,不能干实事。 “就为了应对一个没有什么危险的情况,冒这么大的风险?”张文定摇了摇头,“我就一直在燃翼等着,最终又能把我怎么样呢?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我要是放了这么一个大卫星,那就是自己作死了。” “你只看到这个里面的风险。”楚菲笑着道,“其实,除了风险之外,也还是有机会的!如果万物公司的手机真的销量喜人了呢?我听欣黛姐说,他们在国外的渠道很强,低端手机卖到国外,只要量大,创汇是很可观的。在销量上,不成问题。” “在国外的销量可能会很高。”张文定想到了渠道问题,这方面,估计不仅仅黄欣黛和武云会自己想办法,有可能武玲也会出手帮忙搞定一些渠道。 说实话,低端产品,只要有了渠道,只要产品性能过得去,想不卖都难。 当然了,这种产品,一向就是声名在外了,默默的赚钱,在国内的品牌知名度,一般还是很难搞上去的。 名和利,有时候是双生的,但有时候吧,可能有名无利,可能有利无名。 国内的销售,张文定没说。因为他拿不准,万物公司的手机,在国内会不会畅销,会不会打出名气。 对于这个手机的制造和销售,张文定都不懂。 虽然样机看着很漂亮,但说实话,他觉得漂亮,可能不能得到消费者的认可,还是个未知数。 要消费者觉得漂亮,并且好用,这才是正理。 “国内的销量,你不用愁。”楚菲很轻松地说道,“我最近仔细分析过国内的市场,现在还有很多人在用功能机,智能机还是个新鲜事务。你看吧,过得几年,国内的手机市场,肯定会特别火爆。现在,京城那个大米手机,没有在实体店卖手机,也没有低价和营运商捆绑销售,就只是在网上卖,都卖得特别火爆,销量已经和水果差不多了,华威更是在国内第一了。我有一种预感,以后啊,手机取代电脑,只是个时间问题……” 看楚菲分析得头头是道,张文定也不插话。 看看现在微信有多火,就知道智能手机,肯定是越来越让人需要的。至于说穿戴设备啥的,似乎还一直没有很理想的产品出来,都是些不尽如人意的产品,吹得顶瓜瓜,实际使用的感受,跟宣传上,相差得很远。 “你看看,现在的信息传播,基本上都在手机上了。”楚菲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叫信息流!而在现在这样的时代中,以后你们这些当官的,也要用一种更开放的姿态,来和群众交流。只有这样,才能够深入群众。” 张文定皱了皱眉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劝我这么高调呢?” 这个话,问得很直接,只差直接就说,你是不是别有用心了。 “你不愿听就算了。”楚菲也皱了一下眉头,没再继续推销她的这个办法,也没有解释什么。 这种事情,不管她是出于自己的分析,还是帮别人传话,都没办法解释。有些事情,对方心里认定了一个原因,那你不管再怎么解释,也消除不了他心中的怀疑。 更何况,楚菲本来就不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既然张文定实在不想听,那她就不再讲了。 一瞬间,这场面就陷入了安静之中。 张文定毕竟是男人,不想因为自己的多疑,而让楚菲难堪,便又主动开了另一个话题:“你和柳如风谈得怎么样了?” 柳如风曾经在张文定面前告过状,说楚菲胃口太大。当然,在楚菲看来,这根本就不是胃口大,而是大家要对待交易。 这二人,都自己有自己的理由,张文定不想评判谁对谁错。 谈得来,那就合作,谈不来,那就不合作。这个,没多大影响的。 他现在只是想用这个话题,来揭过二人之间的尴尬。 “暂时还有分歧,谈不拢。”楚菲显然对那个项目不是很看好,“以后再说吧,现在其实不好谈。有些困难,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的,在没体会到困难之前,他们过于低估我的价值了。” 这个话,张文定就完全没办法接了。 这是真的困难太大了,还是楚菲想动用一些力量,在一些审批文件上卡一卡,让柳如风知道困难呢? 这时候,张文定就觉得楚菲突然之间陌生了很多。 以前的楚菲,多单纯啊,现在,怎么就从文艺气质变得有些过于精明了呢? 变化太大! 随即,张文定又反应过来,以前和楚菲也只是不多地接触过几次,或许那些短时间的接触,他只是了解到了楚菲身为画家的一面吧? 而一个人,总是会有多面的。 也许,现在的楚菲所表现出来的一面,才是她更多的性格表现吧。 这么想着,张文定心里也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不管怎么说,楚菲与跟她一样的人们相比,还算是挺不错的了。 “那就以后再谈吧。”张文定淡淡然说了一句。 …… 和楚菲一分开,张文定想了想,还是抬手给徐莹打了个电话。 既然来了白漳,不跟她说一声,也不好。 毕竟,自己不是经常来白漳。如果经常过来的话,倒是可以不用打电话,大不了下次过来再找她。 好吧,其实是昨天晚上,被白珊珊弄得很郁闷,今天晚上,他不想再陪着白珊珊疯了。 总不能白珊珊心里舒服了,他却身体还在受着折磨吧? 所以,找一找徐莹,晚上和徐莹在一起,也可以增进一下感情。 不管怎么说,和徐莹之间,既然有关系早就亲近了,而且徐莹以后的行情似乎也不错,那就没必要把这个人脉给弄得冷清了。 有人连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都要费力去攀附呢。 徐莹现在虽然还是副厅,但已经是实打实的副厅,并且还是很靠前的那种。 白漳虽然也是地级市,并不是计划单列市,级别上没有像那十五个城市那样上到副省,但毕竟是省会,比起省里其余的地级市,还是有些优势的。 徐莹现在是副市长,这要调到别的城市去,直接就可以当上市府一把手了,这就比别的地级市要强得多。 这样的人,算得上省里很有发展前景的干部了。更何况,她还是女同志,有性别优势。 以后不管徐莹是主政一市,还是到省里厅局当一把手,张文定都希望和她之间的感情,能够继续保持着,当然了,能够加深一些则更好。 以前,张文定还不觉得自己太在意人脉,但现在眼看着别人要搞自己了,他算是真正地明白了,人脉还是很有用的,也是很有必要的。 既然进了权力场,那就不要想着独善其身。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干事业,真的不是一个人能够干得起来的,还是要有人帮有人扶。 电话响了五声,徐莹才接通,声音中有些疲惫:“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我到白漳了。”张文定笑着道,“怎么了,听你声音,最近工作很累?” “内沪搞招商呢。”徐莹声音懒懒地说道,“你在白漳呀?我大后天回白漳,你在白漳能够呆几天?” 看来这一次,是见不了了。 张文定心中略带遗憾,道:“我明天就要回县里,下次再白漳再见你吧。你也别太累了,工作是干不完的,自己要多注意休息。” “嗯。我知道。”徐莹的声音似乎提起了一些元气,“你跑到白漳干什么?开会?” 说实话,省里部门那么多,有不少部门,开个行业内的会,有时候都会特别要求各区县一把手要到场。 所以,徐莹才有这么一问。 “没,跑两个项目。”张文定没有说自己来白漳的真实目的,又闲扯了两句,再一次叮嘱她注意休息,便结束了这个没多少营养的电话。 拿着手机,张文定有些无奈。 和徐莹之间,貌似已经产生了一些距离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了。 这是无法避免的。 哪怕是真正相恋的男女,长时间的没在一起,感情也会淡薄,相顾都是无言,更何他和徐莹这样的情况呢? 现在还能够在电话里关心对方,都是因为二人的位置,让二人都能够理智的考虑问题,都愿意保留着那一份感情,以便让自己以后多一条路子。 真要说到感情,似乎真的没剩下多少了。 唉,岁月流逝,情缘渐伤啊! 晚上不想再和白珊珊在一起了,张文定抬手打了个电话给她,就说自己今天晚上就回燃翼了。 对张文定这个决定,白漳虽然遗憾,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叮嘱他多留心,要他照顾好自己。 听着白珊珊的话,张文定心中暖流潺潺,想着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结过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处在现在这个一个位置,其实和这样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结婚,日子一定很温馨吧? 【作者题外话】:欲不死的《护花医圣》很好看啊,有漂亮嫂子,也有萌萝莉…… 第1026章 那就高调吧 这个念头一起来,张文定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会想到和白珊珊结婚呢? 是潜意识里,自己难道觉得和武玲结婚是不对的吗?难不成,自己心里对于这桩婚姻不满吗? 不满在哪里?为什么不满? 张文定扪心自问,和武玲之间,没有谁强谁弱的关系,相互之间还是很平等的。 而且,两个人也没有吵过架。 说起来,应该不会有问题啊! 虽说相隔两地,也没怎么经常见面,可自己一心扑在工作,武玲也基本上都只在意工作,小部分时间是在意女儿,这也很正常啊。 应该不是感情或者说婚姻出问题了。 可是,不出问题的话,为什么又会想到和白珊珊结婚这样的问题呢。 …… 回到燃翼之后,张文定决定高调起来。 是的,高调。 他虽然不会按着楚菲所说的那样去做,但是呢,高调这个思路,他还是会采取的,只是,在具体的事情上,在具体的操作上,他有自己的考虑。 他不会乱放卫星,那是对自己的形象不负责。但是,他会让燃翼的各项成绩都高调起来,高调到就算是别人想来摘桃子,也要考虑一下能不能保持住那些成绩! 只有这样,才是合格的高调,才是不给自己往后的生涯挖坑的高调。 高调,不仅仅只是在班子成员中高调,而是要向外界表现出自己的高调。这个任务,张文定自己当然没有时间也没那个精力去弄,他只要把意思表达出来,然后把任务布置给了钟华华。 搞宣传,钟华华是把好手。 不仅仅官方的媒体上要弄起来,几个影响力大的自媒体,也要弄起来。这方面,钟华华是有优势的。特别是,她现在还要搞一个网络自媒体、网络大v这些人在一起的大活动,正好趁着这个大活动,来把燃翼的成绩高调地宣传起来。 当然了,在给钟华华布置任务之前,要先和班子成员达成共识。 这个共识,不可能再一个一个去达成了,直接就开个常务委员会议,在会上直接弄吧。 这么一规划,张文定直接就叫崔建勇去通知,下午四点开会。 这次开会,张文定没有像往常一样,踩着点最后一个到场,而是早早地就去了会议室,等着与会的众人一个个进来。 众人按着平时的节奏,不紧不慢的来到会议室,等进来一看,张文定已经稳稳地坐在那里了,脸上笑着打招呼,心里却已经在嘀咕,今天这个会有点不同寻常,呆会儿可要小心了。 看着人一个一个地走进来,张文定表面上不动声色,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等到人都到齐之后,张文定也没让别人主持,自己直接就主持了会议,直奔主题开始了:“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开会。今天开这个会,目的就是燃翼县的发展,燃翼县未来的发展,未来的大发展!” 开会的时候,张文定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说话,就像他今天早早地到会议室等着众人的到来一样,让人觉得他今天可能是要搞大事情。 这一次,真的太不同寻常了。 与会众人都在想,张老板去了一趟省城,这是在省里要下了什么天大的项目吗? 如果没有天大的项目,张老板今天肯定不会这么反常。 张文定没容众人多猜,接着又往下说:“高铁站定下来了!就是我们报上去的方案!下一步,就是高铁站的征拆工作。高铁征拆工作开始的时候,我们的高铁新区规划,也要做好,要做到超前的好!” “确定了?这是好事啊!”众人脸上露出了应有的笑意。 不管是从私下的渠道知道了消息的,还是从私下的渠道没知道消息的,此时都表现出了应有的惊讶和喜悦。 在惊讶和喜悦之后,吕万勋就突然开口了:“班长,高铁新区那边要搞棚改吗?” 按说,这时候还轮不到吕万勋说话,不过呢,刚才张文定这个话,也没算是把话说完,并不是要众人一个一个地接话。 所以,吕万勋插这个嘴,就并不显得突兀。 这时候,确实需要吕万勋来插一嘴。 身为张文定的铁杆支持者,吕万勋就要在这样的时候,对张文定表现出来毫无迟疑的支持。 更可况高铁新区,也是吕万勋喜闻乐见的。 “嗯。”张文定给了一个十分肯定的回答,“县里的棚改项目,要马上研究讨论。这是响应城市化、城镇化进程的政策,也是我们县里最迫切的需求,必须要马上开始!要让燃翼县做到日新月异,做到一月一小变,一年一大变!” 这个话,说得有点过于超出燃翼的现实了。 一年一小变,三年一大变还差不多。 当然了,这个小变具体指什么,大变又是什么变化,倒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所以,张文定这么说,听着很提劲,但也不需要有什么具体的指标要完成,不算是放卫星。可如此一来,真要有人接他的班,就会被这个提法给弄得很狼狈——张文定在任的时候都能够一月一小变,一年一大变,怎么到你这儿,就停步不前了呢? 这不算是给后来者挖坑,这是对后来者提出了一个很高的能力要求。 张文定这个话一出来,会议室里又开始嗡嗡嗡了。出席会议的班子成员们大多还能够稳得住,但是列席的那些,就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轻声讨论了。 当然了,这个讨论,就算是声音很小,却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大家都是思想成熟、情绪稳定的人,不可能会在这种场合下,说什么过分的话。 那样的话,是在给自己挖坑呢。 列席的人员在轻语,出席的人员没有轻易开口。 因这个事情,大家心里都没底,不知道张文定要干什么,所以,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不说话,等着张文定自己说。 万一哪句话说错了,跟张文定的思路不一样呢?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就算是侯定波,这时候都没跳出来质疑什么。 为了好不容易争取到手的项目,侯定波现在也不想马上又和张文定闹得不愉快,那样会导致他手中的项目会黄了。 这种感觉很不爽,但必须要忍。 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张文定给了众人几秒钟的时间轻语议论,然后又开口了:“既然高铁站定下来了,马上就要开工建议了。那我们县的经济发展,就要进入高速发展时期了。这个工作,我们不能等,我们要积极主动,要自力更生,要大力推动。啊……这个,除了高铁新区的规划设置和招商引资之外,木湾镇的发展,也需要进行一定的调整,我们县城里面的棚户区改造项目,也要启动了!另外,咱们的棚改项目,不仅仅只是用来建新房子,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地,甚至是二分之一的地,要用来修建道路和搞绿化!” 听到张文定要把高铁新区和县城里的棚改项目一起启动,侯定波真的坐不住了。 棚改之后大量建房子,这个侯定波还能够接受,毕竟这么干的话,开发商也愿意,县里的收入也可观。 但是,投入那么多地去修路和搞城市绿化,这是嫌钱多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啊? 他虽然现在不想反对张文定,但钱袋子归他管,他没钱啊! 县里穷成这样,哪有余钱给你搞绿化? “班长,这个……县里的资金,有点短缺啊!”侯定波看着张文定,一脸诚恳地说道,“我们县里就在山区,站在县城任何一个位置,望四方望过去,到处都是山。我们县里的空气质量什么的都很好,这个绿化工作,是不是先缓一缓?” 侯定波没先说路,而是先说绿化。 毕竟,绿化搞得不出色,日子也能过,路太差了,老百姓天天要骂娘啊! “一起搞吧。”张文定摆摆手,“修路的时候,绿化就一起搞了,免得以后又要开挖,浪费钱。定波同志,县财政紧张,这个我是知道的。不过呢,这个困难是短期的,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克服。” 不等侯定波再反对,张文定就又紧接着说道:“我这个不是喊口号讲空话!这个办法,是真的要想办法克服。关于棚改,这个是有政策支持的,不管是国开行还是商业银行,都有相关的贷款,这个贷款,我们要争取数额最大化。另一个,项目建设,多报几个ppp项目,就算最终审批下来的只有一半,那也能够缓解很大的资金压力了。” 侯定波嘴唇几动,欲言又止。 众人这时候心中肯定都是各有想法的,但说实话,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答话了。 张文定的出来的方案,表面上确实可行,但实际操作中,效果如何,谁也不敢保证了——不管是国开行还是商业银行,贷款可没那么容易批下来。 就连吕万勋,这时候想支持张文定,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 张文定见众人不说话,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也不废话,再次抛出一个足够震憾的话来:“木湾镇的特色旅游项目,我们要另外启动大的招商,招商资金最低三十亿起;高铁站广场前棚改项目,也要招商,招商资金,五十亿起!” 第1027章 细分 木湾镇三十亿? 高铁站广场更是高达五十亿? 这两个数字,顿时就像是两杯水倒进了滚烫的油锅之中,炸开了。 这是一个亿的投资都能够在县里引起轰动的穷地方,万物公司手机项目的引进,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被很多人认为是燃翼县今后十年之内都无法超越的投资了,没想到,张文定这一次从省里回来,直接就要打破万物公司的投资额度。 这简直无法想象啊! 这时候,不止列席会议的人开始嗡嗡嗡地讨论了,就连出席会议的班子成员,也忍不住交头结耳了。 这个消息,真的是太炸了。 在众人交头接耳的时候,侯定波直接就向张文定发问了:“班长,这么大的投资项目,是有什么意向了吗?” 这个话问得比较直白,意思很明白,你张文定这是心里有数了呢,还是在放卫星? 就燃翼这么一个穷县,就算建了高铁站,十年之内,怕是只有一条高铁线路通过吗?就这样的一个高铁站,你高铁站广场的项目,就要让要投资五十亿,这得多少年才能够收回成本? 虽然张文定在燃翼县里已经有了很大的威望,也搞出一些在他们看来是奇迹的投资,但这一次的数字实在是太大了,他们还是难以置信。 当然了,怀疑归怀疑,心里对于这个数字,也还是有些期待的。 或许,张老板这一次,又能够创造奇迹呢。 带着这样的心理,在侯定波问出这句话之后,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张文定的脸上,都暂停了交头接耳,只为了听清张文定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 “有些意向,但还没有最终敲定。”张文定自然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肯定地回答,更不能让他们太失望,便笑着道,“这次南鹏和香港都有招商活动,省里会带我们过去,但我们自己也要过去!这一次的招商交流会,我们争取要拿下大单子!啊,我刚才所说的三十亿、五十亿,只是最基本的,我希望在这个基础上,我们能够拿到更大的投资!燃翼的发展,等不起!必须要有大投资来带动,这样才能够形成规模效应。” 规模效应,这个大家都喜欢。 “有意向了就好。”侯定波点点头,笑着道,“班长,这次招商引资,有什么需要县府配合的,你只管下任务,我们保证一丝不扣的完成任务。” 这个话说得真是有点不干脆了,除了这次的招商引资之外,别的时候,你就不配合了? 张文定点了点头:“招商引资,离不开县府的同志们。” 这个话不咸不淡的,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从水笑呵呵地说了一句:“自从班长来了燃翼,燃翼的变化真是日新月异。以前啊,我记得刚听到乐泉公司要过来投资的时候,全县沸腾啊!我们县里还从来没想到,会有那么大的公司过来搞投资,后来,又有万物公司的手机项目落地……现在,咱们县里的投资,单个投资都要达到三五十亿了……” 说到这儿,陈从水就看着张文定,一脸真诚地说道:“班长,有你这个领头羊,我们有信心冲击一下全国十强县啊!” 这个话过于夸张了,算是区、县级市、旗、林区之类的县级单位,全国共有三千多个,现在燃翼在全国的排名就算没在三千名之外,也在两千八百名之外了,要冲击全国十强,那近乎做梦。 除非,上面有意把燃翼当成第二个南鹏一样来发展,但就算那样,燃翼也没有南鹏当初的地理位置优势,想发展起来,依然不容易。 冲击一下全国百强县,这个还算有一点点渺茫的希望,但也只有一点点的希望,成功的可能性是极小的。 至于十强,呵呵,十强是不可能十强的,这辈子…… 张文定明知道他这个话是拍马屁,但这马屁也算是拍到了张文定的心里,更何况,张文定今天高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觉得,只要他张文定留在燃翼,那燃翼就会飞速的发展! 所以,听到陈从水这个话,张文定就笑着道:“十强这个目标太远了,发展得好的话,百强还是可以冲一下的。不过,冲进了百强,那十强我们也想冲一冲啊!啊,同志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话没有选择啊,只能是表示同意了。 气氛一下子起来之后,张文定表示,这次去南鹏和香港,他要亲自带队,还象征性的问了一下侯定波要不要去,侯定波能说什么?只能说自己留守燃翼了。 当然了,去南鹏,是下个月的事情了,并不是马上要出发。 …… 会议结束之后,张文定回到办公室,就一个电话把钟华华叫了过来。 “班长。”钟华华一进来之后,就满脸带笑,“当初我说要下区县,跟着你干,现在看来,我当时真的很有远见啊!” 这样的马屁拍得很自然,听得人很舒服。 “看你后面忙起来的时候,会不会这么想。”张文定笑着道,“到了燃翼,不管哪个部门,都要充分调动起来工作积极性。你们的宣传工作,从现在开始,要加强,要主动,要多样化,要有重点!” 钟华华倒是没想到,张文定这次会一开始就把谈话进入了主题。 这是要布置任务了吗? “班长,你的指示,我一定传达下去,并且让他们认真执行。”钟华华脸色一正,“目前,我对举办自媒体达人大会,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这方面的工作,还要木湾镇那边配合一下。” “有什么什么配合的,你直管找他们。”张文定对这个工作还是很重视的,“有什么困难,我来协调!” “谢谢班长对我们工作的支持。”钟华华道,“那我到时候遇到困难了就找你了啊!目前是不是还有什么工作安排?” 张文定丝毫都没有迟疑,直接就安排工作:“今天会上我讲过的,木湾镇的招商引资三十亿,高铁广场的招商引资五十亿!这个事情,你们宣传上要跟上,要让更多的投资商看到这一点!” 这个要求,钟华华其实是有点不能理解的。 这投资都还没落实,就开始宣传起来,会不会显得不够稳重?到时候,万一没有拉到这么多的投资,不仅仅影响到你张文定的信誉,更会影响到县里的形象。 这么做,太反常了。 钟华华心里有点疑惑,就迟疑了一下,想到自己和张文定毕竟是同学的关系,便又试探着问了一句:“现在就发出去?” 张文定皱了皱眉头,看着她:“有什么问题吗?” 钟华华知道,张文定这是有点不高兴了,并不是真的想让她来说一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毕竟,她能够考虑到的东西,张文定肯定能够考虑到,而考虑到了之后,还要让她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不方便告诉她罢了。 一瞬间,钟华华脑子里就想了这么多,赶紧点头:“没问题,我马上去安排。” 见张文定并没有对这个回答表示满意,钟华华又道:“除了县里的自媒体号,我还会叫一些有影响力的自媒体号跟进,一起宣传,把这个声势闹得大起来,让更多的人看到,到时候,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投资过来呢。” 张文定这才点了点头:“你做事还是很有心的,县里的宣传工作,有你把关,就不怕出问题,不怕犯错误!” 这样的表扬,钟华华也只能表示心里很开心,嘴上诚惶诚恐。 …… 钟华华走了之后,吕万勋又主动过来了。 “老吕来了,坐。”张文定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走了出来。 “班长,高铁广场,五十亿的投资会搞出一个什么东西?”吕万勋现在手里有一个手机项目,也不眼红别人的项目了。 但是这个牵涉到了棚改,跟征拆工作相关,他到时候肯定要插得进手的,所以,要来提前问一问。 他当初倒是跟张文定提到了高铁新区先行棚改的建议,但怎么也没想到,张文定竟然马上就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让他兴奋的同时,又压力很大。 这个事情,真要是那么大的投资,那投资商肯定是只要净地,不会自己下场搞征拆的。所以,这个征拆工作,就落到了县里,而他到时候肯定会是负责人之一。 这个工作不好干,所以,还是要先来了解一下。 除了了解,也是时常向张文定汇报一下工作,这样的话,就算有时候工作出了什么问题,那张文定看在深厚的友谊,也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城市综合体。”张文定很肯定地回答,“燃翼未来的定位,肯定是几条腿走路,但旅游这一块,也会是重点发展项目。现在随着人民收入水平的增高,风景可以在各种媒体上看,人文历史可以在各种渠道了解,但是亲身体会的休养和休闲项目,只能是亲身参加才能够体会到快乐。所以,休闲、探险、养生这三个方面的旅游细分市场,未来是一个相当朝阳的产业,我们县里肯定会发展得很好。这时候,在高铁广场前面弄一个大型的城市综合体,是很有前景的,也是很有招商吸引力的。” 第1028章 只认你 吕万勋点点头:“车站广场,不管是汽车还是火车还是高铁,还是要搞商业地产才是正确的思路。” 对于城市综合体的理解,吕万勋就只是理解成了商业地产,比较片面。 没办法,燃翼这地方,目前还没有一个像样子的城市综合体,甚至在望柏市里,也没有一个真正的城市综合体。 至于说大城市有,白漳也有,而且吕万勋也去过,但终究只是走马观花,随便去一下,直奔要去的目的地,纯粹是消费去的,又不是考察,理解得自然不够深刻。 张文定知道吕万勋理解得有点片面,但也不可能长篇大论地解释,只能简单地说道:“也不单纯是商业地产,住宅肯定也要有。没有住宅,前期的人气起不来,商业地产也无从谈起。” “嗯嗯,跟黄志搞的那个差不多。”吕万勋多少还是听过一些黄志的第二个地产项目的描绘的。 只不过,黄志的第一个地产项目,也就是以木湾电站的职工宿舍的名目拿下来的地搞开发的那个项目,还没有完工,第二个项目虽然拿了地,但离真正开发出来,时间还早着呢,所以,也只是规划一下,最多搞出个效果图,没办法让人真切地感受。 “黄志要搞的那个,只是一个城市综合体的皮毛,并不专业。”张文定摇摇头,道,“要说城市综合体,万大广场现在是做得很成熟了。要是我们能够引进一个万大广场,那对于县里的的经济提升,和城市品牌形象,都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万大广场这样的项目,吕万勋自然是知道的,两眼有些冒光:“班长,你有门路找他们过来投资?” 张文定摆摆手:“没有门路。就算是有门路,他们也不会到我们县里来投资啊,最起码现在不会的。别说我们县里,就算是望柏市,对他们都没什么吸引力。他们现在的投资布局,基本上都集中在大城市,不说一定要计划单列市,至少也要是省会城市和特殊的几个非省会地级市。” 听到这个话,吕万勋顿时就露出满脸遗憾的表情:“那这个真的是无法强求了,如果他们不过来投资,要想搞一个五十亿的城市综合体……这样的地产企业不好找吧?” “难度肯定是有,但也并非找不到。”张文定笑呵呵地说道,“这个事情,不要急,也急不来。先把调子定下来,南鹏和香港走一圈,总会有人感兴趣的。再困难,还能够比当初南鹏刚开放的时候困难?” 这个对比,让吕万勋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文定其实心里也并不是完全有把握,但是呢,这个事情确实要做起来。而且,他也必须要给人一种,他有底气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呢,他张文定在县里这些同志们的心中,是很有能力的一个印象。 形象问题,有时候是很严重的问题,不得不认真。 现在,有人在盯着张文定,那张文定就一定要守好县里的基本盘,不能让县里的对人自己失望,一定要给他们描绘出一个特别美好的未来,并且让他们相信。 当然,他也一定要努力把自己描绘出来的未来给实现了。 给自己一些压力,把县里建设得更好,这是自己的工作!他自问,自己有这个能力,不就是招商引资几十个亿嘛,多大点事儿? 今天在会上说出这个话来,可不是为了自己打自己的脸的,而是为了给同志们树立一个信心的。 更何况,大家都知道他老婆特别有钱,而县她老波的投资公司也特别有钱,还特别会投资。 所以,他要表现出一种强烈的自信。 当然了,自信归自信,怎么招商引资,也还需要一个详细的行动方案。 行动方案这种事情,张文定自然不会自己去一条一条地弄,秘书和政研室就是干这个的,他只要把大方向说一下就行了。 多少大事等着他决策呢,他可没那闲工夫管一些文字方面的工作。 …… 下午的时候,燃翼本地的自媒体公众号、望柏市里的一些自媒体公众号,以前望柏日报和望柏电视台下面的公众号,都把燃翼要招商几十个亿的事情发出来了。 这个情况,在以前是没有出现过的。 以前的话,像这样的事情,是要等到投资签订之后才会放出来消息的,可是张文定倒好,投资商都还没定下来呢,自己就把投资额给说出去了。 这得有多不靠谱? 燃翼县这是要干什么? 只一个下午,全市市直和各区县副处以前的干部,大部分都知道燃翼县今天燃翼闹笑话了——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儿,就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了,可不就是笑话? 但这事儿吧,笑话归笑话,大家也不可能真的直接就打电话到燃翼县去问。 不管怎么说,燃翼县里现在的投资,确实够让人眼红的。 光万物公司的手机项目这个投资,可以就说是望柏市建市这么多年以来,最大的一个招商引资项目了。 有这个项目在前,笑话燃翼的时候,也难免会想一想,他们这次话出来的话,会不会在今年或者明年就真的实现了呢? 现在这世界,几十个亿是很多,但是没见那些大公司收购别的公司百分十左右股份的时候,都是一百多亿甚至几百亿的吗? 这个世道,不缺有钱的公司了啊,只要能够有打动那些公司的东西,投资金额真的不是事儿! 自媒体上发布了这些东西之后,钟华华又给张文定汇报了一次,而且汇报的时候,连带着一些评论和很多人的转发都给张文定看了。 所以,张文定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个事情具体传播得有多广,但也知道,影响力已经有一些了。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市里一问起,他就主动去市里说明一下情况。但是诡异的是,不管是市委还是市府,对于这个事情,都仿佛没有看到似的,正面的询问没有,侧面的打探也没有,很是稳得住。 这个现象,张文定很奇怪,却也没太在意。 或许,市里是不是收到了省里纪律方面的询问,所以,现在对于他张文定的事儿,都不怎么掺合呢? 这个,只是张文定自己在心里的设想,没办法找人确认。 唉,长期不怎么和市里沟通,不抬头看路的弊端,在这时候就显示出来了——遇到事儿了没人通风报信,自己也没找不到人打探消息。 至于说让其他的班子成员打探一下市里的风向,这事儿也不用做——做了就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心里没底。 于是,搞出这么一个大新闻的张文定,就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等着外界的反应了。 反应很快就来了,不过不是市里的反应,而是黄欣黛的。 黄欣黛一个电话打给了张文定,直接就相求见面,连晚上都等不到了。 张文定这时候突然要去万物公司搞调研,那显然明点不合适的,于是,便让黄欣黛过来办公室。 而黄欣黛自己也要求到他办公室里来,正好如愿。 黄欣黛不是一个人到张文定的办公室来的,还带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进来之后,黄欣黛只是介绍了一下中年人姓童,然后叫张文定别让人进来。 等张文定吩咐完之后,黄欣黛就叫姓童的中年人开始工作。童姓中年人打开了手里的一个包,然后取出了仪器,开始在张文定的办公室检查起来。 这一套,张文定虽然不是很熟,但刚才燃翼的时候,也经历过,那时候是武云给他从省厅找的人,检查他办公室有没有被人装什么监听和暗拍设备。这一次,显然是黄欣黛对他的处境不放心,找人也来一遍。 张文定静静地等着,很有耐心,并没有因为黄欣黛的自作主张而生气。 他知道,黄欣黛这是为了他好,而不是担心在他这儿的谈话被别人听了去。 不一会儿,童姓中年人收起了手中的工具,道:“黄总,没事,房间安全。” “辛苦了。”黄欣黛笑着点点头,“麻烦您跑一趟。” “不辛苦,黄总以后多关照。”中年人笑着道,“我就先回去了,您以后还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等到中年人离开之后,黄欣黛才对张文定道:“我自作主张,你没生气吧?” “没。”张文定摇摇头,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搞这个了?” “你从省里一回来,就闹出这么大的阵势。”黄欣黛一脸严肃地说道,“就你们这种县城,高铁广场五十个亿的投资,会有投资商过来?你做事一向都不是这种提前嚷嚷的风格,这次搞得这么高调,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烦吧?现在这种情况下,我能不担心?” 张文定点点头,又摇摇头:“你也不用担心,没那么严重。” “严重不严重,不是你说了算。”黄欣黛看着张文定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万物公司认的是你,可不是燃翼县!” 第1029章 不要乱问 黄欣黛说这个话,看似意气用事,但实际上,那是给张文定用来涨底气的——有你张文定在燃翼县,那我们万物公司的投资还会增加,如果你张文定没在燃翼了,那我们的投资就这样了,不会再增加了,以的再有投资需要,我们就去别的地方了。 甚至,还有可能把厂房搬迁呢?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当然了,这种事情吧,涨底气归涨底气,真要是厂房搬迁这种类似撤资的做法,不到万不得已,哪个企业也不愿做的——毕竟前期投入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贸然撤资,可没人给你补偿损失。 所以,这个就是黄欣黛对张文定的支持了,而且,张文定相信,黄欣黛会把这种支持,给通过一些合适的渠道,给传出去,会让望柏市里知道。 黄家现在虽然不如武家那么强大,但毕竟也不是好惹的,更何况,万物公司里面还有武云的股份呢,遇到事情了,武家怎么会不管?而且,现在的万物公司,怎么说,也有外资在里面,地方上是不会随意刁难的。 张文定虽然自己也是万物公司的股东,但感觉到黄欣黛的心意,还是很感动:“万物公司的发展,不仅仅是你们公司自己的发展,也关系到燃翼县的就业和利税,更关系到燃翼未来的工业化进程和产业结构调整,你们还是要慎之又慎,不要感情用事。” “我们会有自己的考虑。”黄欣黛笑着道,“公司也不是我一个人,做决定的,都是董事会开会研究决定,不会感情用事的。也是怎么对公司有利怎么来,谁也不会嫌自己的赚的钱多不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文定提醒到了,自然不会再过多的劝,只能点了点头,道:“对了,今天你过来,就是帮我检查办公室的?” 问着这个话,张文定还扭头看了看办公室四周。 他在白漳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还准备自己想办法请人,或者找武云帮一下忙的,却没料到,黄欣黛竟然直接就提前帮他把这事儿给办了。 其实,要找县局的人来做这个事情,也是可以的。但是呢,一方面,张文定对于县局在这方面的水平,不是很相信;另一方面呢,如果真有人在他的办公室里搞这个事情的话,那么,县局里找来的人,就不一定完全可靠了。 这个事情吧,说来说去,还是要从外面找人,更靠谱一点。但在外面找人,不是可靠的,也不能随便找。如果再找武云要人,又怕武家知道了,会有些别的想法。 所以呢,黄欣黛刚才来了这么一出,倒是帮张文定解决了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过来看看你不行啊?”黄欣黛看了张文定一眼,笑着道,“刚才的事情只是一方面,另外呢,我还有个事情要跟你谈一谈。” “什么事情?”张文定脸色一正。 谈正事的时候,他还是很认真的。而且,黄欣黛刚才帮了他,他也愿意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能够帮一帮黄欣黛。 “我们想搞一个实验室。”黄欣黛看着张文定,很正色地说道,“这个实验室,是企业实验室,县里能够给我们一些什么优惠政策吗?” “实验室?”张文定不是很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有点不确定,“你仔细说说。” 对于实验室这种东西,张文定的理解,还停留在初中高中在学校做实验的房间里那种感觉中,至于企业实验室是个什么东西,他并不清楚。 毕竟,大学读的是工商管理啊,不是物理化学生物医护这些专业,对于大型的实验室并不是很了解。 “就是搞技术研究的。”黄欣黛解释道,“我们做手机,有些东西,是要自己一步步实验的,也不能一直就全部都买别人的原料。当然了,一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实验,都不是很高端的部件。不过,实验室还是要搞的,没有实施室,我们就永远只能代工和组装,有了实施室,未来的发展才有更多的可能性,有些部件的采取上,我们也才有一定的话语权。以后如果做大了,我们还需要建立研究院。” “这个……要什么优惠政策呢?”张文定听得有点不是很明白,就决定不再多去了解了,而是直奔主题,“你们生产产品,本身就是要做实验的吧,你们企业现在不是在享受政策优惠吗?怎么还要优惠?” “这个优惠,和企业优惠不冲突。”黄欣黛摇摇头,道,“企业优惠,是你们拉投优惠。现在这个实验室的优惠政策,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对实验室的优惠,另一部分,是对我们实验室的科研人员的税收优惠。” 政策方面的优惠,基本上就是税收上的优惠了。 这一点,张文定是有着足够的心理准备的。但是,实验室是公司的,为什么对实验室再来一次优惠?还有,科研人员的税收优惠,这又是个什么? 想了想,张文定道:“实验室的优惠,是怎么回事?另外,你们这个科研人员的税收优惠,是指个人所得税吗?” “实验室的优惠呆会儿再说,先说这个科研人员的税收优惠。”黄欣黛笑着道,“我们做手机,这个就是一个科技企业。一个科技企业,如果没有强大的科研实力,那是根本就发展不起来的。而科技要发展,要有实力,就要科研人员肯卖力,要让科研人员的收入高起来。这方面的收入,如果以工资发放的话,他们都顶得到最高边际税率,也就是百分之四十五的税,我就想和县里商量一下,看看这个,能不能优惠一点?” “这个……”张文定也有点为难,给企业各种税收优惠,这个是没问题的,但是,这个个人所得税,不管是在随江的时候,还是在他当年在省地税的时候,都没听说过怎么操作啊! 张文定在省地税局是工作过的,虽然呆的不是业务处室,只是服务中心,但毕竟呆了那么长的时间,也给各种业务会议做过不少服务工作,就算是旁听,对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至少,像营改增他是知道的,个人所得税是分类制他也是知道的。 工资、薪金所得的最高边际税率是百分之四十五,这一点,张文定也没办法。不过,有些钱,完全可以不用工资的形势发放啊,奖金、分红什么的,不也就是百分之二十么?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看了黄欣黛一眼。 她不会是,想让她手下的研究员,连这个百分之二十的税都不想缴吧? 黄欣黛看着张文定,很认真地说道:“工资定少了,奖金太多了的话,公司的压力也很大,要不然我们就全发奖金了,那到时候,估计你们县里市里的地税稽查得天天往我们公司跑,而且这也是违反财务规定的。我们这么大的企业,不是小作坊,财务上一定要规范。” 怎么说张文定也是在地税混过的,当然明白,企业里给员工发钱,不可能真的都把工资做得很低,然后把奖金做得很高,那样肯定是很危险的。 “这个……奖金这一块儿的收入,好像是百分之二十的定税吧?”张文定迟疑了一下,“百分之二十这个数字,也不算特别高吧?” “从税务部门的角度来讲,确实不高,但从科研人员的角度来讲,也不算低。”黄欣黛解释了一句,“我们的科技人员,都是从大城市挖过来的。他们从大城市来燃翼,我们就要保证他们的高收入,没有高收入,怎么留得住人才?” 张文定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也没必要到减税的程度吧?当然了,张文定也不会说,让万物公司直接就奖金和工资再提前个百分之二三十,那科研人员的钱就出来了这样的话。 真要那样的话,成本开支就特别高了。 而能够让黄欣黛开口来谈的优惠政策,想必也不是小数目。 所以,让万物公司直接加钱的话,是没办法说出口的。 “国税上面,你们都能够给我们有优惠,个人所得税还是地税的,你们要搞优惠的话,更容易吧?”黄欣黛笑着道,“你放心,我们也没要你们把所有的个税都免了,只是要一个优惠政策,比如奖金这一块,按百分之五算怎么样?” 百分之二十的税,减到百分之五,这个减去的力度也还是蛮大的。 “地税虽然是地方上的,但是个税的优惠政策,一般都是没有的。”张文定想了想,道,“这方面的情况,我还真的不太熟。要不,我先问问情况?” 黄欣黛道:“其实也是有优惠的办法的。有些地方,直接就用的返税的政策,但也有划定优惠线的。不过,这个事情,你要问的话,最多只能问望柏市地税,最好在县局就搞定,不能找省局问。” 第1030章 要搞清楚 张文定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原因? 地税虽然是地方上的,但是,那是省以下直管,说起来,并不是市里或者县里的,而是省里的,是以省为单位区分的。 各地地税的相关政策有所区别,也是各省局的区别,同一个省内的市里面,区别并不怎么大。 这种事情,说实话,关系到了业务许可和政策理解方面的问题,只能找省局,才是最权威的解释了,如果找市局……貌似也不错啊! 真要说起来,个税都有个专门的法律呢,省局的解释,也没啥了不起的,倒不如找市局。区县局是具体征税的机构,市局则是具体管理县区局的,有市局点头,就行了!甚至,没有市局点头,只要县局征税的时候,直接按不同的标准征,市局一般也不会去查啊! 真要搞到省局去了,很大的可能,是通不过,而且会被省局重点盯上,县局想放水也放不了了——省局不可能为了燃翼县而放这么一个口子的。 一瞬间,不等黄欣黛解释,张文定自己就想明白了这个里面的道道,顿时有点郁闷了。 这事儿,县里可以出一个优惠的条件,但是县地税局完全可以顶回去——区县局只有收税的权力,没有优惠的权力,这个要县里的市局协商了才能行的。 市里为了招商引资搞的优惠政策,有很大程度上,能够自己作主,但是特别大的优惠,那也要得到省里许可才行的。而区县一级的各种税收优惠,虽然基本上都是区县自己定的,但定下来之后,市里要批,市国税和市地税也要批了,区县的税务部门才会按相关的政策实施的。 只不过,一般跟招商引资有的关的政策,只要区县制定好了,市国税和市地税都不会跳出来随便反对就是了。 嗯,这个说的是一般的优惠。 至于个人所得税要优惠……张文定真的有点头大,他也算是干招商引资出身的,现在却是第一次遇到要求对这个税优惠的! 这个,市地税会同意吗? “你们找地税局过吗?”张文定想了想,问出这么一句。 这个地税局,指的就是县局了,而不是市局。 万物公司虽然有很强的税收优惠,但是,万物公司的员工的个人所得税,却是没有优惠的,从公司注册到现在,光个人所得税这一块,就已经是县地税的纳税大户了——这个单一税种都远超过县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企业里所有税种的税了。 这种大户,县里在优惠政策之外,每年都还要另外开大会表扬,并且返回一定比例的税款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没道理不先和地税那边先讨论这个事情。 “问过了。”黄欣黛道,“县局这边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我们只是为了给科研人员一个优惠,管理人员和普通员工,都没有优惠。但是,他们要县里出文件,还要市局不追究。所以,只能找你了。” “县里出文件……”张文定想了想,道,“你有书面的东西吗?” 县里出文件问题不大,但这个东西嘛,肯定要有一个文字性的东西,要书面的才行。一方面,这个书面的东西显得正式,适合拿到会上讨论,这个事情毕竟不是张文定一个人的事情,是县里的事情,肯定要讨论,要上会,这样才能够显得正式;另一方面,这个事情,形成了书面文字之后,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每个月或者每个季度,这些人的奖金或者别的什么形式的收入,到底会免去多少税收。 减免税收,不仅仅只是看比例,还要看总额的。 至少,万物公司的实验室里面的人员,不说完全固定,但也不能多得太离谱吧? 这要是县里出个文件就算数,那也没那么麻烦,但县地税总不会完全听县里的招呼,还是要让市局点头才行,最起码也要让市局装作没看见才行。 当然了,能够让市局同意,那就皆大欢喜了。 毕竟,如果市局不同意的话,这个事情,对于县地税和万物公司来讲,都是有着一些隐患的。 对于燃翼县来讲,万物公司大头的税款都减免了,也不在乎这一点点科研人员的个税,最重要的是万物公司能够带动一个产业,这才是县里享受到的最大的好处。当然了,就业岗位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让万物公司更好的发展,这才是县里能够获得的最大的利益,而不是在万物公司还没发展的时候,就忙着收他们的税,让他们不能安心在县里扎根。 “就知道你肯定要书面的报告,我这儿都带了。”黄欣黛从包里取出几张纸,笑吟吟地递给张文定,道,“这事儿吧,我也是第一次底下的人说。你也知道,我手上的投资其实并不多,乐泉那边,我也基本上没管事,万物这边呢,也是头一次管事。所以啊,刚开始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这个问题。” “不仅你没想到这个问题,我们也没想到。”张文定接过那几张纸,摇摇头,道,“我相信,别的许多公司,就算是全国范围内的,想到这个问题了的公司,都是极少数的。” “嗯,想到了的是极少数。”黄欣黛点了点头,道,“极了之的,又有精力去争取这一块的税收优惠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这个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其实,真的是许多公司没想到吗?想是想到了,但是,人家公司在和地方上招商谈判的时候,更多的,肯定是要考虑公司的利益,不可能去为公司员工考虑什么——别的企业的员工不照样是那么交个人所得税的吗? 能够帮员工争取到的利益,那为什么不把这个利益再放到公司身上呢? 反正是要跟地方上谈的,为了员工,老板也不会记你的好,为了公司,那会得到股东的支持啊! 不管是大企业还是小企业,员工的收入,能够比在本地区处于中上水平,能够在行业中处于中上水平,其实大家就很满意了,不会轻易跳槽的。至于税不税的,只要不比别人多交,就心满意足了,谁会去想什么优惠不优惠呢? 这种事情,用脚后跟都想得明白。 张文定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扬了扬手中的几页纸,道:“我先看看。” 说完这个话,张文定就真的开始看了。 这毕竟是黄欣黛本人递过来的东西,他肯定不能当成县里的普通干部来对待,不可能先放在那儿,过几天了再看,而是要当着面看完,然后给出一个初步的意见。 要不然的话,黄欣黛这一趟不就白跑了吗? 不同的人,不同的对待方式,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这几页纸,张文定看得很认真,但毕竟字不多,没几分钟就看完了。 看完之后,张文定松了一口气,这事儿,应该不难。 因为涉及到的人并不多,目前来看,只有十几个人,而且奖金多的也就百来万。当然了,报告中也提到了,随着公司以后的扩大发展,实验室可能会扩张成为一个研究院,那到时候人数就多了。 在这个报告中,没提研究院会有多少人,但张文定猜想,估计一百多人应该会有的吧?要不然的话,也不好意思叫研究院吧?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嘛,先把这十几个人的个税优惠搞定。 十几个人加起来,每年优惠的个税,其实也就只有十几万而已。总数并不多,但对于万物公司来讲,这个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招揽人心的举动。 尤其是在燃翼这种地方,要想吸引更多的高科技人才过来就业,没别的更好的办法,只能是砸钱了。 这个砸钱,光公司狂砸还不行,相关的个税不优惠的话,实际到手的,就会少许多。 而且,如果这个事情真的搞成了,那么,对于燃翼县来讲,也是有好处的——少了一点点税收,那对于别的大公司来讲,也就多了一个吸引人才的优势。 做人,一定要长视,而不能太过于短视。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笑着道:“问题应该不大,县里对于你们的情况,是理解的。不过,这个事情,还要跟市地税那边沟通一下,看看他们是什么意见。” “市地税估计不太好说话。”黄欣黛摇摇头,“我们到市地税申请过,他们直接就回绝了,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说到这个,黄欣黛也是很恼火的。 以她黄欣黛的身份,现在在整个望柏市来讲,已经差不多算是最大的私营企业老板了,但市地税就是不给面子,这还真是让人心里不爽。 当然了,市地税不同意,黄欣黛也没有找人从上面往下压就是了,这个事情,还是要先从县里想办法。 毕竟,这是县里的企业,有困难,找县里,这才是正经的解决问题的思路。 有一事情了就到上面找人,这会让今后的工作开展得很困难的。 第1031章 很警觉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可不仅仅只是说明底下的人不好惹,更是在说,有事了找小鬼,可能更方便。 从上往下压,只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这样的手段,只能是偶尔为之,不能够一直这样。真要是这样的话,那真正那些办事的人,心里会很不爽,他们一不爽,在规则范围之内,总是能够找到一些足以让你时时被烦的事情来。 而这些事情,往往都是特别小的事情,为这样特别小的事情,你不能又一次一次地打上面的领导吧? 所以啊,一般来讲,就算是再有底气的公司,背景再强大,面对地方上的各个主管部门的时候,都是好言哄着,一般的要求都会满足,只有特别过分的要求,才会拒绝的。 像万物公司,平时没有偷税漏税,但对于县里国税和地税两个部门,也是哄得好好的——心里没鬼,可也架不住别人时不时过来查一查啊! 当然了,县里的部门,除非特别不长眼的,谁会吃饱了没事去找万物公司的麻烦呢?没见一县之长的侯定波,在万物公司都吃了瘪吗?谁会觉得,自己比侯定波更头铁呢? 只是,不找麻烦,不代表别人愿意帮你解决麻烦。 像黄欣黛现在要做的事情,地税这边不会专门为难你,可他们也不会主动帮你解决问题,说起来就一句话——照章办事。 这么做,你还真的挑不出来别人的毛病。 万物公司是在燃翼县的,对于燃翼县的税务部门,关系处得不说特别好吧,也还过得去,而且县地税也知道县里对万物公司是很重视的,所以,直接就一推二五六——你们找县里和市局,我们只是执行他们下的任务,自己没权力布置任务。 但是,平时的话,万物公司和市里的部门,真的打交道不多,所以,跑到市地税的时候,市地税直接就公事公办了——没这个先例! 你们公司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给你们那么大的税收优惠政策了,现在连一点个人所得税都要优惠,这是有多抠? 可以免企业的税,但不免个人的税,这也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东西,你们万物公司现在要这么干,那我们市局怎么向别的企业交待呢? 三言两语,黄欣黛就把这些情况向张文定透露了一下,也让张文定去市地税跑的时候,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听到黄欣黛把这个情况一下,张文定就觉得有点棘手了。 还是那句话,他和市里各部门的关系,真的不怎么样,就这么跑过去的话,别人未必会给面子啊!当然了,市地税,他也是找得到几个熟人的——他毕竟在省地税服务中心做过副主任,对于石盘省各市地税的班子成员,不说完全记得住,但大致上还是有一个了解的。 只是,手机里貌似没有存下望柏市地税班子成员的电话啊,当初存的也是随江市的。那会儿,谁能想到会跑到望柏这边来工作呢? 况且,当时在省地税的时候,那个职务,其实跟各市局打交道也不多——迎来送往主要还是主任的事,他一个副主任,就分管自己那一摊子啊! “你那儿有市地税相关人员的电话吗?”张文定拿着手机翻了翻,然后问黄欣黛,“我先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看看怎么弄吧。” “没有。”黄欣黛摇摇头,道,“不过,我可以问到,我先问一下。” “算了,我找找吧。”张文定摇摇手,自己起身到办公桌后面,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找出来市里配发的通讯录,那里面虽然没有市地税整个班子的电话,但是一把手的办公室电话和手机都是在上面的。 没费什么工夫,张文定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市地税一把手汤卓尊的电话和手机号。 看了一眼,张文定直接拨通了汤卓尊的手机号,等到对方一接通,他就先自报了名号:“汤局长你好,我是燃翼的张文定。” “你好。”汤卓尊迟疑了一下,然后语气突然就热情了一点,声音也稍稍大了一点,“你好你好,张书记你好。” 很显然,刚开始的时候,汤卓尊并没有想起来张文定是谁,但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市,而张文定又是燃翼的一把手,他只用一秒钟的时间,就反应过来了,然后表现出了一定的热情。 只是,这个一定的热情,却并不特别热情,因为,他说了你好之后,并没有接着问张文定有什么事,而是仿佛单纯的打招呼一样。 这样的一种对话模式,是很容易把天给聊死的。当然了,在他们这个职位,这个身份的时候,这样说话,会不会打天聊死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不主动问问题,那在这时候,其实就相当于掌握了主动。 地税虽然是地方上的,但是,那是跟最上面比,跟市里县里比,地税可算不上什么地方上的了,人家是省以下直管——市局班子成员的任命,是在省局,不是在市里。 只是相对于国税来讲,他们才是地方上的——以省为地方而已。 在面对县里的时候,汤卓尊并没有什么压力,所以,不用说你找我有什么事这样的话,只要等着张文定自己把事情说出来就行了。 你主动打电话过来,还要等着我问了才说事,你以为你算老几啊? 张文定听到汤卓尊只是打了个招呼就不说话了,自然明白汤卓尊此时心中所想,也没太在意,直接就说了:“汤局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去拜访一下你。” 这个话说得还是很到位的,给足了汤卓尊的面子。 然而,汤卓尊却不想让张文定去他办公室里坐一下。不管怎么说,张文定也是县里的一把手,穷县那也是一个县,手上的权力,比起他汤卓尊大得多了。 而这样的人,要跑过来拜访,会没有一点目的吗? 你要说跑到交道啊这些什么部门拜访一下,那还有些项目可搞,但你跑到我一个收税的地方,这估计是要打税款的主意吧? 汤卓尊顿时就警觉了,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只能开口问道:“这个……是有什么事情吗?” 说实话,汤卓尊是特别不想问出这句话的,但张文定不按常理出牌,打了电话不说正事,直接就要登门拜访,逼得汤卓尊只能开口相问了。 不管怎么说,真要是不好办的事情,在电话里想拒绝也就拒绝了,问题不是很大。但如果当面拒绝的话,那是相当得罪人的。 不说别的,真要把张文定得罪了,以后燃翼县地税的工作开展起来,估计会时不时地就有些困难了——地税是省里的单位,不用求到地方上,但地方上不给你支持的话,有些工作,真的会搞得举步维艰的。 如果能够在电话里解决问题,张文定当然也不愿意往市地税跑。倒不是他放下这个面子,实在是工作太忙了,他没那个空余的时间跑啊。当然了,有了时间的话,跑一跑也好。 毕竟,张文定现在也在考虑转变一下工作思路,跟市里各部门,还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不怎么来往了,而是要渐渐把关系搞好起来,为燃翼的发展更添几分助力。 省里各部门的关系更要搞好起来! 林业厅和民政厅就算了,反正已经得罪了,先就那么着吧。 脑子里想着这些,张文定嘴里说道:“事也没什么事,就是县里想到市里几个大部门拜访一下,请你们指导一下县里的相关工作,为我们县的发展,提供更多方便和有力的保障。” 这种话,汤卓尊才不会相信呢。 这种理由,谁特么都会说,哪个区县要找人办事的时候,都是说的这种场面话,真要见了面,就是各种具体的难办的事情了,那困难程度,往往能够让人想死。 哼哼,你们这些区县的,一向都是没有节操的,哄啊骗啊,个个以为我们市里的部门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都想打秋风,没那么容易! 老子汤某人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呢! 汤卓尊心里对张文定一阵鄙视,嘴里却笑了起来,道:“哎呀,你们县里还搞这么客气。要我说啊,你们县里今年肯定是全市的优秀啊,经济增长速度,估计会跑到全市第一,有什么好指导的?别的区县跑到你们那里取经还差不多。” 经济增长速度,这个话说得比较直白,但又不书面。可是,大家都能够理解得到那个书面的意思——和去年相比,确实是增长速度很快了,但特么这是在打脸么? 燃翼去年的收入是多少?全市最低好不好,今年增长得再快,增速就算是百分三十甚至是百分之五十又怎么样呢,经济总量也比不上别的区县啊! 说这个,是想看笑话吗?简直莫名其妙! 张文定能够想象得到电话那一头的汤卓尊,脸上的表情是有多虚伪。 擦,不就是一个市局的一把手吗,官腔打得这么溜,套话说得这么顺口,你还真以为你是我的领导了?咱俩是平级! 说起来,我张文定比你汤卓尊,在全省处级干部里,还要靠前一点呢,毕竟,咱是区县一把手,是省管干部,你虽然也勉强算个省管干部,但终究是隔了省地税那一层,我可是省组直管呢。 第1032章 别来虚的 心里不爽了,张文定也就不想和汤卓尊这种老狐狸绕圈子了,直接说道:“燃翼毕竟底子薄、基础弱,发展也是战战兢兢,招商引资方面的政策,和别的地方相比,也没有特别明显的优势……还要市里对我们多一些照顾啊!” 这个话就让汤卓尊更加警觉起来:“政策方面你要找市里呀,我这儿就只包收税,管不了政策啊。” 张文定道:“税收政策,也是很重要的招商引资的条件。县里呢,想向你们局里要一点点对我们的支持的政策。” 汤卓尊的语气顿时就为难起来了:“这个……哪方面的呢?城市附加费、教育附加费这些,虽然是我们收的,但实际上,是我们代市里收的,这个钱,都要交给市里的,而且也没有免除的先例,再说了,这个费用的比例,也是很低很低的……” 企业要缴纳的城市附加费、教育附加费、文化事业建设费等等这些东西,确实是市里要收的,只是由地税代收,而望柏市对于这些费用的征收比例,也确实不高,少的百分之一,多的也就百分之三。 至于说残疾人的专项金这个,也是要给残联的,并不是地税自己拿的,只是代收而已。当然了,企业里招收几个有残疾证的人,那这笔钱其实也就省了,不用交了。 这些,真的不算多大的支出,一般也确实不会算到招商引资的优惠里面去。 前来投资的企业,要优惠的,是企业面临的营业税和企业所得税,以及拿地的优惠,这些才是大头。 “这些都没关系。”张文定顺着汤卓尊的话说了一句,然后道,“就是这个营业税和所得税上面,还能不能优惠一些?” “营业税这一块,现在已经不我们地税管了。”汤卓尊道,“我们这儿已经开始实施营改增了,这一块,现在划到国税了。张书记,你以前也在省地税呆过的,应该知道,现在上面有意让国地税合并,估计也就这几年之内,就真的要合并了,我们地税呀,以后都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一听这个话,张文定就知道,这个汤卓尊,是知道他的,要不然的话,怎么会说了他在省地税呆过这样的话呢? 只是,都点出了省地税,说话还这么含糊,真的是很不给面子啊! 老子今天打电话,是要从你们那儿拿些优惠的,你倒好,跟我谈起了国地税合并,还担心自己以后的出路,你特么几个意思啊? 要不是还有求于他,张文定真的想骂人了。 只是,暂时还不能骂。 张文定压下心里的火气,又硬生生地把话题扯了回来:“合并了你们权力更大了啊。既然营改增了,那这个我再找国税去,不过,还有点小事,想麻烦你那儿给个政策。” “张书记,喂,喂,你听得到吗?咦,没信号了。”汤卓尊却不接张文定这个话题,直接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张文定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的市地税局一把手,居然会玩这么一出! 前面还聊得好好的,你这一到关键时刻,就直接没信号了,骗谁呢? 张文定再打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提示就是无法接通了。 “就这样的人,也配当局长?”张文定放下手机,脸色很不好。 这尼玛开玩笑呢,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姓汤的你等着,不把这事儿给我弄明白了,我就不姓张! 望柏市地税,汤卓尊看着刚刚关机的手机,心里也是一阵烦躁。 手机是他自己关的,装没信号也是他自己假装的,可心里还是很烦躁。 他才没那么笨呢,一听张文定还有件小事,直觉就是这小事不小,拼着直接挂电话得罪人,也不能让他把事情说出来。 事情没说出来,得罪人,也只是稍微得罪一下,事情说出来之后,他再一口拒绝,那就是打脸了。 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愿干。 只是,今天这个表现,让汤卓尊自己心里有点看不起自己——堂堂一局之长,实职正级,竟然被一个同级别的人给逼到了用电话没信号这个借口,真的是丢人啊!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可是,再给汤卓尊一个机会,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干。 他是真的不想和张文定有太多的交集,这是因为,张文定的口碑,在望柏市来讲,实在不怎么好。这个不怎么好,倒也不是说张文定在望柏给人的感觉有多坏,而是他太能惹事。 太能惹事的人,在四平八稳的干部群体中,当然是不怎么受欢迎的。就林业厅那档子事儿,虽然让张文定威名远扬,但同时,也让很多人对张文定敬而远之了。 还在县里的时候,你就有胆子和林业厅那么对着干,今后还不知道你会闯多大的祸呢,到时候,你被别人收拾了,万一牵连到我,那我多亏啊! 当然了,不愿和张文定走近的同时,大部分的人,也不愿意太过于得罪张文定。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林业厅那么强的力量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张文定在燃翼没有怎么跑市里,而市里也没怎么为难燃翼——不怎么帮你们,也不去惹你们,你们燃翼就自己发展吧,只要做得不过分,市里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要不是张文定硬怼了林业厅一次,并且还怼赢了,就张文定这种不怎么经常往市里跑的风格,那市里肯定会对燃翼一肚子不舒服的。 也就是基于这个原因,汤卓尊才宁愿认怂,也不想和张文定讨论具体的事情了。他是真的怕和张文定牵连上! 张文定是不知道汤卓尊心里的想法的,他只知道,汤卓尊太不给他面子了,竟然用一个没信号了的借口,直接就挂断电话了,并且,还让手机无法接通。 这事儿,做得太过分了啊! 你办不到的事情,不能办的事情,你等我说出来,说出来之后,你再找个理由,说不能办,那我也理解,大家都是为了工作,都是有原则的,但你这么干算怎么回事? 这是完全不把我张文定放在眼里啊! 别说我张文定现在管着一个县,我就算只是你手下的一个科长,或者区县的局长,你也不能这么尊重人吧? 你这是打我张文定的脸呢! 你要是偷偷地打个脸,那性质都还不算严重,可你这是当着黄欣黛的面啊,这性质就严重了。 老子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是为了欣黛姐呢,而欣黛姐也听着呢,你这就让我特别没面子了。 做男人,绝对不能在女人面前丢脸! 汤卓尊,你给我等着,老子要到你办公室去,看看是谁给你的勇气,挂我的电话。 “怎么,他不同意?”黄欣黛见张文定脸色不好,关切地问了一句,然后又道,“不同意就算了,以后再想办法吧,也不急于一时。” 她这么一说,张文定心里就更内疚了。人家黄老师为了他,是很给面子的,可他难道帮黄老师这个小忙都帮不上吗? 况且,这也不仅仅只是在帮黄老师的忙,也这是为燃翼县出力呢。 真要把这个研究人员的税收优惠政策搞定了,那以后,燃翼对于各种人才,就更有吸引力了。甚至,还可以和钟华华再商量一下,以个人所得税的优惠,来和各种网络达人们合作,让他们都到燃翼来开个工作室什么的,那燃翼的名气就打出去了,燃翼的旅游还怕没市场没游客吗? 到时候,整个燃翼经济的腾飞,指日可待啊!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看着黄欣黛,很认真地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尽快把这个事情搞定。” “你先顾好你自己的事情。”黄欣黛很是善解人意,“我这儿反正人不多,如果实在弄不下来,公司另外想办法给他们把钱补起来就了。等人多了,再慢慢解决这个问题。倒是你自己,现在不要分心,要把眼前的局面掌握好。对了,你说的木湾加大投资和高铁站广场的项目,有头绪了吗?” 张文定道:“头绪还没有呢,过不久去一趟南鹏和香港,会有一个大的招商活动,到时候应该会有所收获吧。” “嗯,那你先在那边跑着。”黄欣黛道,“如果那边没跑到合适的项目,万物公司可以先投一笔钱到木湾镇,给木湾特色旅游那边增资,就是不知道要不要我们的资本。” 张文定有点惊奇:“你还有余钱投别的项目?” “不是我,是万物公司。”黄欣黛摇摇头,道,“万物公司虽然比较吃钱,但是我们公司也有投资部门的。其实除了我们几个创始股东的投资,我们近期了在谈一笔大的投资,是别人投到我们公司的,而且,我们公司也有收入啊,所以,你这儿真要用,我多的不说,十来个亿,勉强也抽得出来。”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黄欣黛居然能够抽得出来十来个亿,看来自己这个股东,对于万物公司真的是太不关心了。 只是,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市地税那里搞定,还要把汤卓尊好好的搞一顿! 第1033章 压力 搞汤卓尊,这个倒也并非张文定没有容人之量,只能说,汤卓尊运气太差。一方面,汤卓尊得罪了张文定,让张文定在黄欣黛面前没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张文定要为县里创造一个更好的招商引资,甚至是招贤纳士的环境,那就必须要搞定市地税,搞定汤卓尊。 当然了,这样的政策,如果问市里要,那比问市地税要更加名正言顺。但是,市里给了大政策,不可能还会允许这种小政策的,与其和市里磨嘴皮子,不如搞定汤卓尊来得更容易。 毕竟,市里有胳膊更大,力气也更大。 最重要的一点,是张文定现在正好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来立威! 县里虽然现在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实际上,估计已经有点暗潮涌动的意思了,但在这种时候,又不适合拿县里班子成员开刀,那就只能找一个别的有份量的人出来搞一搞,让县里的同志们看到,张文定不好惹! 在这关口,汤显尊蹦出来,不是自己找死吗? 这些事情,张文定也没必要说给黄欣黛听,黄欣黛说不要急,但是他自己急啊! 深深地看了黄欣黛一眼,张文定道:“公司还有这么多钱啊,不过,先不急吧。手机项目,也一个烧钱的项目,不管是渠道还是研发,都是处处吃钱,这边的招商,我自己想办法的。放心吧,没多大的问题。” 黄欣黛看着他,问:“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张文定很肯定地点点头,“不就是招商引资嘛,我以前在随江就是干这个的。就随江开发区那种地方,我不也打开局面了吗?况且,这几年,全国的经济都发展得很好,特别是南鹏那边,有的是大公司,手里捏着大把钱,但没项目投呢。” 听到他这么说,黄欣黛也就点了点头:“那确实。这几年,比起你当初在随江开发区的时候,真的是经济发展得好多了。以前那时候,一百亿市值的公司都是很了不起了,现在嘛,没有千亿以上,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公司。你这几十亿的投资,就算别的公司不愿意来,你老婆都可以过来投了,百来个亿,对她来讲,也就是手指缝里漏一点,确实没什么问题。” 张文定还真没想过,要让武玲来投资,补自己夸下的海口。 不过,黄欣黛要这么理解,虽然有些误会,但张文定也不好多解释了。 这种事情,越解释,会越解释不清楚,会越让人觉得他是不是吃软饭,是不是总是靠着老婆,才走到这一步的。 虽然,张文定不是特别在意这种话,可多少也是有些不舒服的。 “今天晚上你没什么事吧?”不想再谈投资的事情,张文定就直接岔开了话题。 黄欣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有点羞涩又有点甜蜜,点了点头:“我今天晚上准备煲汤。” 这个答非所问,张文定很满意,点头道:“那我要多喝点。” 武云没和黄欣黛在一起的时候,张文定当然不能让黄欣黛独守空房了。 一个有责任的人男人,就要负起自己的责任。 …… 这一夜,张文定和黄欣黛依旧如往常一般,只是睡在一张床上,但却没有什么过界的举动。 既然黄欣黛还要准备,那就让她多一些准备时间吧。 等到第二天,张文定又召开了一次会议,会上的议题都过了之后,张文定提出了为万物公司的科研人员减税的事情。 这个事情,没有什么波折,与会的班子成员中,大部分连问都没问,就支持了,有少数人问了一下,也表示支持。 会后,张文定单独留下了侯定波,道:“老侯,地税那边,还要麻烦你跑一跑。争取把这个事情,形成一个定例,以后咱们县的竞争力,就会比别的地方大许多了。” 这个事情,对于侯定波来讲,也是个好事。 县里能够多招商引资,县里的企业能够安心发展,他也喜闻乐见。 所以,对于张文定把这个和地税协调的任务交给他,他也没推辞:“行。我往市里跑一趟,到地税去看一看。不过,这个事情,找市里是不是更好一点?” “市里肯定不会管。”张文定叹息了一声,“这个事情吧,就我们县里实行,还是可以的。毕竟,我们县里的个人所得税这一块,其实没多少收入,但是市里不同,市里这一块的收入不算小,真要是市里同意了,那别的公司要不要减免呢?公务员要不要减免呢?到时候,他们搞不好还会反对减免。还是别找市里了,直接找市地税沟通吧,免得节外生枝。” 听到这个话,侯定波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点头道:“那行,我直接去找市地税。正好今天下午要去市里,先把这事儿给办了。” 见侯定波这么爽快地答应,张文定也很开心:“行,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下午四点,好消息没等到,侯定波打电话就打到了张文定的手机上,很无奈地说道:“班长,我到地税了,这个事情,难度很大啊!” 张文定就知道这个事情难度不小,但是,这事儿毕竟是政务方面的工作,一开始,走程序的时候,肯定只能是让侯定波出面,毕竟,他是县府一把手,名正言顺。 只有侯定波出面搞不定的时候,张文定再出面,那才是正确的方式。 当然了,侯定波搞不定的时候,张文定再出面,市地税的压力就会大很多了。 县里二把手先上,你们拒绝了,一把手过来,你们再拒绝,那这是要彻底和燃翼县过不去啊! 不管怎么说,事情走到这个程度,燃翼县才算是把理由占住。这个理由,无关法律,就是大家心里的一种普遍认可的做事方式。 所以,听到侯定波这个话,张文定也没觉得意外,只是语气严肃地说道:“你先说说,具体怎么个情况,要不要我现在过去?” 张文定说这个话,一方面是表示自己对这个事情的重视,另一方面,也是在给侯定波施加压力。 你怎么说了是县里的二把手,县府的当家人的,就这么一个小事都搞不定,还要让我张文定出马,啧……定波同志,你这个能力,同志们可能会有点怀疑啊! 侯定波当然感觉到了强大的压力,稳住气息道:“暂时还不需要吧,我先和他们谈一谈。” 对于这种从上级部门嘴里抠肉的工作,侯定波也是有着不可能一次就办好的心理准备的。这个事情,其实比从交通局跑两条村道还要难。 虽然现在看起来,似乎一年减免的税收也就只有几十万,但是,这一减之后,以后是要年年减的啊。并且,现在人少,以后可能人会多得不可想象。 并且,就像是张文定所说的,市里会担心别的企业要效仿,会担心事业单位、公务员也要效仿,那这个担心,其实市地税也是有的。 真要那样的话,望柏地税一年少收的税,可就太多太多了,这个不仅仅没办法像省地税交任务,同样也没办法向望柏市委市府解释——这还关系到望柏市的财税收入呢。 个人所得税,那是地方税种,收入的大头,要归地方的啊! 又过了一个小时,侯定波再次给张文定打电话:“班长,这个事情,估计市地税是解决不了了。” 张文定眉头一皱,对着电话道:“怎么解决不了?” “纳税系统里,那个税率没办法修改。”侯定波的声音有点飘浮,“个税的纳税系统,是税务总局统一的,个税的税率,也是全国统一的,市地税说没权力修改。” 张文定自己就在省地税呆过,冷哼一声:“这样的借口你也信?” 真要是总局的税率不能修改,那全国各地那么多的招商引资优惠政策,又是怎么制定出来的? 不能修改的话,三免两减半这种做法,就无从谈起了! “不信也没办法。”侯定波无奈地说道,“他们要这么说,我们能怎么样呢?他们是省以下直管,市里有时候也拿他们没办法。” 市里拿他们没办法才怪! 只是,这个事情,市里不会支持燃翼就是了。 燃翼现在穷,个税占的比例不大,总额也不大,又想着长远发展,所以,不在乎这一点奖金交的税,但望柏不能不在乎啊! 虽说工资这一块没变,但是,全市来讲,光奖金收入所缴纳的税款,也不是一个小数子了。 “那我……今天要下班了,我明天过去地税吧。”张文定想了想,又问了一句,“汤卓尊在单位吧?别告诉他我明天过去。” “在是在单位,讲话也很和气,就是油盐不进。”侯定波说到这个,也是有点火气,“你明天过来,要有个思想准备。你明天什么时候来?我陪你一起去吧!” 这一次,侯定波虽然更加感受到了压力,但也没说不让张文定去的话了。 第1034章 受不了 侯定波觉得,既然自己搞不定,那也阻止不了张文定了。至于说陪张文定一起去,那也没什么,反正张文定强势惯了,自己就当是在县里,继续当他的陪衬呗。 该争的时候,侯定波是很有胆子去争的;该软的时候,侯定波也是能够马上就软的。 所谓能届能伸,方能成就大业啊! 张文定没在意侯定波怎么想,冷笑道:“他汤卓尊脸可真大,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明天你忙你的吧,我跟他见个面,看看他是怎么个油盐不进法。” 侯定波被张文定这一声冷笑弄得心里很不舒服,明知道张文定这个冷笑是冲着汤卓尊去的,但他毕竟没有把事情办好,心里虚着呢,总觉得受到了张文定的嘲笑。 张文定才没那个闲工夫去考虑侯定波的感受。 他现在一方面要高调做事,一方面想要着汤卓尊那里要怎么弄才最合适,另一方面,还要时刻准备着,省里的纪委检查会不会突然就过来了。 这个,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啊! 可是,省里也不知道是怎么考虑的,到现在都还没有派人下来,甚至,仿佛也没有给市里打招呼,总让人担心吊胆的。 …… 一大早,张文定连办公室都没去,就直奔向了望柏市。 他今天要去望柏市地税,和汤卓尊见个面,看看这个在侯定波嘴里油盐不进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叮嘱了侯定波,让他们不要透露消息,免得汤卓尊提前躲了。 张文定相信,只要侯定波不专门说他今天会过来,汤卓尊是不会躲的。毕竟,昨天下午,侯定波才去了,任是谁也想不到,张文定今天就会过来吧? 毕竟,这点钱,真的不是什么大钱,犯不着让县里的两位主官轮翻跑,并且还是前后脚地跑。 值得县里两个出官前后脚出动的项目或者说款子,不说要千万以上,起码也要有个几百万吧?而且,这个几百万,也要是县里的钱才行。 但现在这个是什么?是万物公司的钱! 更细致一点,连万物公司的钱都不是,仅仅只是万物公司里面的十几个人的钱。 这么点小事,值得那么劳师动重吗? 这样的思维,才是大部分干部正确的思维模式。 可是张文定的思维模式,和大部分的干部是不一样的。所以,张文定到市地税,是出乎了汤卓尊的预料的。 当然了,张文定虽然觉得汤卓尊不会料到自己会过来,但也不想在自己上电梯之前会有人给汤卓尊通风报信,让汤卓尊临时躲起来。所以,他在车快到市地税的时候,就坐在里给侯定波打了个电话:“老侯,汤卓尊的办公室在哪儿?” 侯定波对这个还是记得很清楚的:“9楼。909。” 有了办公室的号码,张文定一下车,就直接进了办公楼的大门,前往电梯了。 或许是平时过来办事的人多,或许是看张文定穿着可以,门卫并未拦着他问什么,任由他进了电梯。 在九楼出了电梯,张文定很轻易地找到了909室,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不等里面的人出声,便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普通客房大小的房间,没有带隔间,但布置得还是用心的。 没办法,现在对于办公面积有硬性要求,各单位的一把手都不愿意在这个事情,被纪律委员会给查了,所以都还挺遵守的。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单位里就没人对自己心怀恨意,进而到处举报啊! 办公室里,有一男一女正坐着有说有笑。 男的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一股暖心大叔的气质,不像是霸道总裁那种冷气;女的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但实际上什么年纪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毕竟化妆术一向非常神奇,但不管她什么年纪,面相还是相当漂亮的,并且身材也很好。 当然了,这一男一女并不是坐在靠墙的沙发上说话,而是中间隔了一张办公桌。 现在对于上班时间的办公室门都有要求,最多只能半掩,不能完全关上,所以,在办公室里的人,特别是一男一女的时候,是会特别注意影响的,不可能会坐得很近。 看着张文定进来,暖心大叔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霸道总裁的严肃了,很有威严地问道:“你干什么?” 张文定笑了笑,看着中年大叔,不急不缓地问了一句:“你好,汤局长吧?” 中年男人正是汤卓尊,听到张文定这么问,便皱了皱眉头,也没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是谁?” “汤局长,你好。”张文定说着,就走上前一步,伸出了手,重新道,“我是张文定,燃翼的。” “啊,张书记,你好你好。”汤卓尊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很奇怪了,继而,又露出一个很真诚的微笑,站了起来,伸手和张文定的手握了一起,没有马上松开,而是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拉着张文定往沙发边走,“你坐,你先坐,我给你倒杯茶。” 说到这儿,他原来已经转过了身,准备倒茶的,却又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张文定:“我这儿茶不怎么好,还有咖啡,你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这个话问得张文定真是心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和你没熟到要问喝茶还是喝咖啡的程度吧?你就算现在想假装和我很熟,我也不会放弃帮万物公司来谈这个优惠的政策的! 这么想着,张文定随口就说道:“就白开水吧。” 白开水是不可能白开水的,汤局的办公室里,这辈子都不会让人喝白开水的。 所以,张文定就既没有喝到茶,也没有喝到咖啡,而是喝的一瓶山泉水——很多人不相信桶装水了,就只好买大厂的瓶装水。 张文定接过水,还没拎开水瓶盖子的时候,办公室里面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就站起来向汤卓尊告辞了:“汤局你忙,我就先过去了。” “行。”汤卓尊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那女人又对张文定微笑示意,然后才出门而去。 拎开盖子,张文定喝一口水,看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的汤卓尊,道:“今天到市里办点事,就跑过来了,没打扰到汤局的工作吧?” 这么说,也不算是致歉的意思,只是就这么一说,但善意还是很清楚地透出来了的。 毕竟,张文定今天这个举动,真的是显得很是突兀了。 没有提前打电话预约,这么直愣愣地跑过来,说得好听一点,是突发奇想,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专门过来堵人的。 任是谁遇到这样的情况,心里都不会舒服的。 汤卓尊现在表面上能够做到这一步,那都算是汤卓尊修养很不错,心性很好,很能忍了,这要换一个稍微脾气有点不好的人,这时候就已经直接给张文定摆脸色了。 看看汤卓尊在张文定刚进来还没有报名号的时候那脸色,就知道他也不是好说话的人,只不过,怯于张文定能够硬杠林业厅的实力,汤卓尊还是决定自己先装一下怂,只要不被逼得太过,就不和张文定起冲突。 但张文定要是欺人太甚,那汤卓尊也不是好惹的。 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汤卓尊道:“没打扰,没打扰。昨天你们侯县长才过来,你今天又过来,我这儿真是……蓬荜生辉啊!” 张文定知道,汤卓尊这个成语用出来,内心估计是要骂人了。 所谓脸上笑嘻嘻,心里麻卖批,也就是这个状态了。 “我们也是没办法。”张文定也知道,说太过客套话是没用的,还是要直奔主题为好,“燃翼的情况你也知道,在全市所有区县中来讲,是最差的了。如果没有一点好政策的话,咱们的招商引资,会很艰难,县里的发展,也会很艰难啊!到时候,全县干部群众一直穷下去,这个也是咱们的工作没做到位啊!” 这个话没明说,但是呢,也在说着,如果燃翼招商引资不力,那就是地税方面卡着了…… 当然了,这个意思,并不明显,甚至于,或许张文定也没有这个意思呢? 但是呢,真要这么理解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错的。 不过,汤卓尊要怎么想,那就是汤卓尊自己的事情了,张文定也管不着。反正,想说的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汤卓尊听到这个话,真的是很不舒服。 任是把谁换到汤卓尊现在这个位置上,听到张文定这个话,都不会痛快。再好的脾气,遇到这个情况,也会受不了的。 尼玛,昨天你们县的二把手过来到我这儿才哔哔了一通,今天你又不请自来,还话里话外要我为你们负责,这是个什么道理? “燃翼现在确实是没有别的区县发展得好,这个,我们也是知道的。”汤卓尊点点头,道,“就我们这些年的收税来看,各区县局的税款,每年都是燃翼县最少。而各区县局每次的工作报告打上来,也是燃翼县局在叫苦,说下面各分局的工作怎么怎么难做。唉,说起来,燃翼县的税收、税款,市局也想要他们今年能够完全任务啊!” 第1035章 你们想阻止吗 完成任务,这个词,张文定并不陌生。 省局给各市局是定了任务的,市里给市局也是有任务的,市局对各区县局当然也有任务。具体任务的完成,是以区县局为单位,然后呢,每个区县局下面都有很多征管机构,具体数目按所在区县的街道办事处和乡镇来配置,多年前叫税务所,现在叫税务分局——股级单位。 没在穷地方的基层税务单位干过的,难以想象得到工作的辛苦,前些年收税的时候,有时候可能还会挨纳税户的打。现在挨打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但想要顺利地把税收上来,完成任务,难度也是相当大。 当然了,穷地方,不仅税务工作不好干,别的工作,同样不好干——大家都没钱啊! 经济发达地区,最基层的税管员日子也过得很舒服啊! 汤卓尊说这个话,并不仅仅只是替燃翼县局叫苦,而是实实在在的很郁闷——你们县里总共就没收几个税,往我们市局也没交什么钱,现在你还叫我们给你们减税率减税源? 本来你们燃翼县收税的难度就比别的区县要高得多,你现在还要减税,这不是鼓励那些个为数不多的税源跟我们征管机关抵抗吗? 你张文定……脸很大吗?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只能自己去领会,反正汤卓尊不会明说,只是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 张文定当然听懂了汤卓尊的意思,心里也很是不爽,老子的二把手昨天才来,今天我又亲自过来,够给你姓汤的面子了,现在一开始,你就说这种话,真当燃翼穷就活该好欺负? “燃翼现在税源不多,只有经过长期大量的招商工作,引进更多有实力的企业,县里的利税才能够再上一个台阶。”张文定看了看汤卓尊,道,“我们县里要引进有实力的企业,就要开出比别的地方更好的优惠政策,只有这样,我们今后的发展,才能够步入快车道,才能够创造更多的利润,也才能够圆满完成,甚至是超额完成你们市局给县局下达的指标任务啊!” 听到这个话,汤卓尊就真的有些火大了,我都已经表示了,这破事儿我们市地税不管,你怎么还不肯罢休? 只是,想到张文定的战斗力不俗,汤卓尊决定还是继续忍一下,道:“唔,你们县里的招商能力,今年也是让全市都刮目相看啊。照你们这个速度,恐怕明年就要挪一挪排名了。” 挪一挪排名嘛,这个张文定也是很乐意见到的。 只是,排名不是你想挪,想挪就能挪…… “还是要靠你们啊!”张文定笑了起来,仿佛一点都不受他这个话的影响,很真诚地看着汤卓尊,道,“你们多给我们一些优惠政策,最终从燃翼得到的,会更多。没有梧桐木,引不来金凤凰啊!我们现在就要是你们这些上级部门,多给我们栽几根梧桐木,好让我们多引几只凤凰……比如像万物公司这样的大企业,给他们一个更宽松的研究环境,给他们一个更好的对技术人员的支持,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才到我们这儿来嘛。” 张文定这是很直接地提到要支持,并且,还是很明确地提到了万物公司的实验室。 这一下,汤卓尊就不能不正面回应了。 “张书记,这个真的没有先例。”汤卓尊看着张文定,语带诚恳地说道,“个税这一块,跟企业税是不一样的,这一块上的优惠,都是有相关的规定的。像稿酬就有一个百分之三十的减免优惠,这个是总局定下来的,还有一些残疾方面,或者说贫困上面的特定优惠,都是有选项的。在个人所得税的缴税申报表上,是有一个附表,也就是减免附表要填上的,在这个减免附表上,是有相关的选项的,只有附合减免选项,才能够填上去,要不然的话,申报表在申报系统上,都申报不上去啊!” 这就是专业人士说专业了。 你要政策,他也不在政策上和你对话,直接就拿专业说事——在专业上操作不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金税系统上了之后,税款征收方面,确实比以前要规范许多了。 这一点,张文定是知道的。 但张文定同样明白,汤卓尊说的这个理由,不能成为个税减免被阻的理由。 这点专业上的东西,还真难不住张文定。 再怎么说,张文定也在省地税呆过那么长的时间,虽然只是在服务中心工作,对业务上的工作并不太熟悉,可那只限于实际业务,可对于税务申报程序,还是不陌生的。 “也可以手工申报嘛。”张文定毕竟是来谈事的,也没有把心里的情绪表达出来,只是好言相劝,“反正万物公司要减免的人也不多,让他们自己填一下手工申报表,县局的,哦,具体分局的税管员审批一下,不就可以了?” 汤卓尊还是不同意:“手工申报表填好了,税管员签字了,也是要征税大厅在电脑上填入系统再申报的啊,系统里没有这方面的优惠项目,点不出来项目,照样填不了申报表。”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文定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不管是企业的还是个人的,税务申报的时候,减免附表里面的减免项,除了固定减免原因之外,都会有一个‘其它’选项,就点其它不就得了?” 说到这儿,张文定又加重了几分语气:“我到燃翼工作之前,就是在省地税工作的!” 汤卓尊当然知道张文定在省地税工作过,但却并不认为张文定会精通业务。汤卓尊自己在市地税呢,对于系统内的非业务岗的人的业务知识,也是相当失望的,别说服务中心这种搞服务的科室了,就算是办公室和信息服务中心这种跟业务科室来往比较多的科室,问到业务方面的问题了,不也常常都是一头雾水吗? 甚至,就连征税大厅里面天天实际操作的工作人员,对于金税系统都不一定了解得有多全面呢,能够把自己常用的几个模块摸清楚的,那都是业务骨干了! 机关工作,就是这个路数,汤卓尊清楚得很,所以才想用专业来把张文定类型过去。 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张文定这个在省局的时候,只是搞服务的家伙,居然还知道附免选的原因中,除了固定原因之外,还有其它项!这真是……不过想一想,倒也正常,就算是不了解业务的,只要是熟悉公务的,都会心中了解,不管是法律还是规定,都是很喜欢用其它二字的。 这么一想,汤卓尊倒也没多少纠结了。 毕竟,张文定也是个领导,匆忙之间,想到有其它选项,倒也算是很常规的思维了,这个跟专业没关系,只是跟公务员这个职业有关。 “我知道,我知道。”汤卓尊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自己听到这个话有多惊喜,或许像是才知道张文定是在省局工作过的一样,只是点头道,“你在省局的时候,我还是市局的副职……既然你也在省局工作过,说起来,咱们也是一家人了,你也知道我们基层税务的难度,多体谅一下吧。” 一家人? 一家人的话,老子到燃翼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见你们市地税的跑到燃翼来看看我,没见你们对燃翼多一点照顾? 有这样的一家人吗? “基层工作的难度,我也是深有体会的。”张文定心里很不爽了,也不想忍了,话说得就不是那么客气了,“但县里的企业的生存状况,比起税务机关的工作,是更困难的,这一点,也希望你们上级部门能够体谅一下。” 这个话,真的不应该从张文定嘴里说出来。 不管怎么说,张文定毕竟都是公务人员,天然属性是要和侯定波这个公务人员站在一起的,就算有什么不满,那都是内部的分歧,但现在这样帮着那些企业说话,多少有点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 汤卓尊听到这个话,脸也冷了下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不是我们不体谅,是我们市局对于各种税收政策,最多也就是指导监督各区县局认真执行,我们没有修改相关税率的权力,这个真的是爱莫能助啊!” 张文定冷哼一声:“你这是一定要和我们县里过不去了?” 汤卓尊眉头皱了一下,道:“这是工作程序,不是要跟你们县里过不去,你这个话说得太过了。” 其实,汤卓尊真的很想把话说得更狠一点,但是理智让他再次忍了忍。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他现在的位置挺舒服的,没必要跟张文定这种不知深浅的家伙闹得满城风雨。 张文定直视着汤卓尊的眼睛,冷冷地说道:“对于吸引高科技人才,我们县里已经上了会,形成了决议,对于高科技研究人才,会给予税收上的优惠奖励。这个事情,你们市局想阻止,那就阻止吧!我们县里为了吸引人才,为了全县的发展大计,是有信心克服种种困难的!” 第1036章 很深沉 这个话,不是威胁,但是,直接就把汤卓尊逼得无路可退了。 要么就同意,要么,就在燃翼县里实施这个政策之后,去跟燃翼县打擂台! 汤卓尊只觉得太阳穴剧烈的跳动,胸中一腔怒气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简直欺人太甚! 张文定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老子汤某人虽然只是市地税的老大,不像财政和交通对下面区县的影响那么大,但是,我们也是实权单位,不是清水衙门,下面区县的找到我们了,还从来没有像你这么嚣张过。 “对于违规税收优惠,总局是有规定的。”汤卓尊看着张文定,不再示弱了,很硬气地说道,“望柏市要是出有违反规定的情况出现,我们肯定会……上报省局。” 是的,汤卓尊的硬气,也仅仅就只是上报省局,而不是直接把市地税稽查局给派以各区县去稽查,确切地说,在没有省局撑腰和背书的情况下,他不会派稽查局去燃翼县稽查。 说到底,汤卓尊还是有点怂。 “你想上报,那就上报吧。”张文定冷哼一声,“县里的决定,我已经告诉你了,别到时候说我们县里没和你们打招呼。” 说完这个话,张文定站起身,直接走了出去,还没离开多远,便听到汤卓尊的办公室里传出来一声闷响,也不知道是摔了什么东西。 汤卓尊的心情,张文定懒得去多理会。 市地税不同意,张文定也不会对市委市府同意这个操作抱有多少的信心。 所以呢,他已经决定这个事情,不当面向市里主要汇报吧。不汇报的话,市里主要领导知道了也没关系,可以当作不知道,但如果真的当面汇报了,万一被市里明确表示禁止那么干呢? 像市地税,可以提前打个预防针,可以硬怼,但面对市里,还是要讲究一点方式方法,要有策略,不能硬来。 当然了,减免个税这个事情,可以不和市委市府的主要领导说,但今天到了市里,这两个地方,张文定还是要去跑一跑的。 毕竟,现在已经做了更改策略的决定,准备要和市里保持多一些的沟通,那么,就要向市里的一把手二把手汇报一下工作。 现在的望柏市,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换了人,张文定也只是在他们上任之初来开会的时候见面,之后还没有专门单独汇报过工作呢。 佟冷海去了省府当副职,实职副省,意气风发,曹子华一心想着接佟冷海的班,但几经奔波,最终还是没能如愿,没能当上望柏的一把手,也没有调到别的市当一把手,而是调进了省委,任副秘书长,级别不变,实权嘛,不好说。 原来,大家以为他就算是不能接任望柏市一把手,也会去省里某个有点份量的厅局当一把手,谁也没想到,他去当副秘书长了。 如此一来,张文定在市里,真的就没啥可依靠的人了。 这一次,也不指望一下就能够在市里找到一个靠山,但起码,要好好地探一探市里两位新老板对燃翼的态度。 现在,还因为武贤齐离开石盘的时间不长,而佟冷海高升到省府的时间就更短了,望柏两位新来的主官忙着在市里收拢队伍,都在争取人心,暂时还没时间去管下面县里的事情,所以,燃翼目前还没有感受到来自市里的压力。 但是,张文定相信,过不了多久,市里的局面,就会被两位新来的老板给分配完毕,然后,就会有时间和精力关注下面区县了,特别是县。 毕竟,各区跟市里的联络,比各县里要紧密得多。 时不时的就有些县撤县设区了,从这一点上看,就能够看得出来,区比起县来,还是有优势的,这优势,跟街道办事处与乡镇相比的话,比较类似。 不过呢,区和县其实也算各有各的优势。 区里离各市里,和市里各行局都来往密切,但不可避免的,区里要有个什么大的动作,都会受到市里的关注,比较不自由,而县里相对来讲,就天高皇帝远,一般都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对大多数人来讲,就算隔市远了有更大的自主权,他也不愿意在县里,而愿意在区里。跟市里的头头脑脑们多打交道,对于自己以后的发展更好,而且,如果有什么情况,也会更短一些时间知道。 虽说现在是信息时代,但信息时代,不代表真的就无视空间距离了。 通过电波传递的信息,毕竟还是不如面对面来得有温度有感情。 这也是很多时候,电话里能够汇报的事情,但下级偏偏不在电话里汇报,而要向上级当面汇报了。 不过,对于张文定来说,此时的处境,在县里是比在区里要好一些的。 如果是在区里的话,他怎么也可能保持到了现在,还没有受到来自于市里的干涉——燃翼的发展前景暂时还不好说,但目前确实在大搞开发,市里不可能没人想跑到县里来吃口肉的。 也就是他以前跟市里接触不多,很多人又不想招惹他,所以才造成现在这个情况。但是,随着武贤齐离开石盘之后,在石盘省的影响力越来越小,而佟冷海也不会对望柏有什么指示之后,市里肯定不会再放任燃翼自顾自地搞发展的。 到时候,必然会全市一盘棋,再有像样的大项目,燃翼想要一言而决,恐怕就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 一路想着这些,张文定的车就进了市委,直接在常委楼前停了下来。 张文定下车,直接进了楼,直奔一把手何军的办公室。 何军就是望柏市新任的一把手,大班长,到任时间不算长,也没有像常人所想象的那样一上任就搞三把火。 他甚至连一把火都没搞,颇为低调。 但低调归低调,却没人会小看他,据说现在整个市委,都对何老板敬畏有加呢。 能够当上一个地级市的一把手,谁会没几把刷子呢? 何军今天没有外出调研,也没有开会,办公室外坐了五个人在等着。 张文定也只能等着。 没办法,一把手的门外,永远都不缺要当面汇报工作的人。 别说何军了,就算是张文定自己的办公室外面,只要他人在办公室,那都不会少了人等着向他汇报工作。只不过,有些人等着要老老实实地排队,有些人可以插队。 张文定没有插队的资格,也不着急,反正外面这些人都是市里各部门的,大家也可以小声聊天说话,结交一番。 这样的结交,当然是不可能马上产生效果的,但多少能够让人变得稍微熟悉一点,为以后打交道打一个不算很厚的基础。 这总比贸然上门找人办事要好得多。 而且,也可以在这儿加一个微信,以后在微信朋友圈上偶尔点了赞,多少也算是一点交流。至少,在这里要加微信的时候,别人是不会拒绝的。 何军听取汇报的时间很快,每个进去最多不超过五分钟就会出来,所以,很快,就轮到张文定了。 “何书记您好,我是燃翼的张文定。”张文定一进去,就在打招呼的时候,同时进行了自我介绍。 自从何军到望柏之后,张文定还没有单独向他汇报过工作呢,不作一个自我介绍的话,显得对何军不尊重。 不过,张文定搞到现在才向何军单独汇报,本来这事儿就是对何军极大的不尊重了——眼里没有领导啊! 何军到望柏,差不多快两个月了呢! “文定同志,你好,坐吧。”何军抬起头,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话说得有几分亲近,又有几分疏远。 张文定知道自己没有坐沙发的待遇,便依言在何军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面对何军坐了下来。 何军直视着张文定,没有说话,也没有拿起文件来翻阅或者签字,就这么很直接地等着张文定说话。 张文定很少遇到像何军这样面对下级的方式,但也不是没遇到过,所以,他并未紧张,而是在脑海中快速思索着,嘴里却是马上就开口说话了:“何书记,我今天过来,是有些工作,想向您汇报一下。” “你说。”何军看着张文定,嘴里很稳定地吐出两个字。 张文定也看着何军,道:“是这样的,我们县里的高铁站确定下来了,县里呢,想把高铁站附近开发起来,打造一个时尚的高铁新区,对外进行大规模的招商。” 何军沉吟了大约三秒钟,才问:“具体有什么方案吗?” 张文定道:“具体方案,还要等到招商之后来定。我们目前就只是暂定了一个目标,高铁新区要做一个很大的城市综合体,招商资金不低于五十个亿。另外,这个高铁新区的发展,还要跟木湾镇的特色旅游项目相呼应,所以,这两块,我们会做一个统一的联动设计。” 何军道:“你们县里对未来的发展,胸有成竹啊。” 张文定有点懵,何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支持还是反对呢? 这种不表现任何倾向的话,是张文定最无奈的,完全没办法从这个话里面去分析对方在想什么,那自己下一句话就不太好说了。 第1037章 容易出成绩 胸有成竹这个成语,字面意思当然是褒义的。只是,把它放入特定的语句之中,其中的意味,可能就会发生一些变化了。 现在,何军所说的这个语句,张文定当然不会认为是饱含了褒义。 在没有向上级汇报的情况下,得到上级领导一个“胸有成竹”的评价,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好事。 这是在怪我没有事先汇报自作主张吗? 张文定心里涌起这么一个念头,然后马上说道:“县里财政紧张,为了响应棚户区改造的指示精神,就必须要大力发展招商引资,大力推进ppp项目合作,要不然的话,光靠县里的财政收入,这些工作就没办法开展了。何书记,我们还想借点贷款,这方面,想市里帮我联系一下银行……” 这个话,就是不去分析何军的想法,只把燃翼目前的困境摆出来,把困难说出来,然后寻求帮助。 单纯的就事论事,管他何军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何军听到张文定这个话,没有马上回答,脸上也没有表情,只是看了张文定一眼,然后沉默了大约十来秒。 这个沉默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太长。 有些领导说话,就是喜欢说一句,然后想上几十秒,再说一句,并且惜字如金,每句话往往都只有几个字,能省则省。 不随便表态,才是一个成熟的行事方式。 张文定自然不会因为何军的沉默而紧张,也不会再开口。 他这时候,不能再乱加话,得等着何军回复,哪怕何军的回复照样没有一个确定的指向,他也得等。 何军在十来秒之后开口说话了:“贷款最好由你们县里自己联系。” 说实话,现在普遍情况下,市里基本上都不会帮下面的区县联系银行贷款了。这事儿,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联系的问题,答应了联系,往往就意味着要帮下面的区县把贷款而跑下来。而实际上,市里很多时候连自己的贷款都跑得很艰难,又怎么会去帮区县跑呢? 贷款从来都是一个求人的活儿。 谁天天闲得没事儿干了,为了帮别人自己去到处求人? 再说了,现在也不是以前了,银行也不再那么好说话了。 棚户区改造的贷款,国开行的贷款那是分区划片有定额的,而商业银行的,在这方面就更要谨慎,预算也更少,更加不好拿。 很多银行现在都是愿意给企业贷款,也不想和区县打交道了——给企业贷款了,起码还有个抵押的,给区县了,往往就成了呆账坏账,这事儿银行肯定不愿意啊。 张文定刚才说了一通,问银行借贷款是重点,但前面的话也不管是闲聊,可何军仿佛没听到他前面那些话似的,就只对银行借款一事发表一点意见。 今天,张文定到市委来,明着是向何军当面汇报工作,但实际上,还是一次对何军的试探,想看看何军对他、对燃翼县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现在,何军的话不多,试探出来一个初步结果,让张文定心情不是很美丽——面对着这样一个沉稳的什么都不轻易表露出来的上级,谁的心情都不会美丽的。 “我们县里自己也会联系,不过,县里现在欠银行有不少钱了,想要再借多一点,需要市里的支持。”张文定先是解释了一句,然后一脸无奈的表情,道,“燃翼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望柏经刘发展最差的一个县,而且各项指标年年都排在最后,银行对我们县里的情况都很了解,对于县里的贷款审核非常严格,光靠我们县里自己的努力,已经很难从银行里借到合适的资金了。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只能请求市里帮我们解决一下困难。” 这个语气,还是诚恳的。 只是,张文定话里话外,都只提市里,没有提到市里具体的哪位大佬,这其实是很容易让人心里不舒服的。 张文定要的就是这份不舒服。 他就不信了,在他这样的说话模式下,何军还能够忍得住不生气。 如果真的这样都能够忍得住,那何军就不是城府极深,而是毫无胆色了。城府深,那是对地位相当的人来说的,可张文定只是何军的下级,何军适当的不动声色是可以的,但如果毫无威严,那就太没胆子了。 果然,何军听到这个话,原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严峻的神色,双目中也有了几分凌厉,直视着张文定,声音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淡然,而是有了几分火气:“你们县里的困难,要市里解决,那市里的困难,找谁解决?组织上让你在燃翼去带班子,就是让你把燃翼的发展搞起来,让燃翼不再拖后腿,而不是让你一有困难就跑到市里来叫苦!都像你这么干,组织上还要你们干什么?组织上派你们去燃翼是干工作的,是帮人民群众谋福利的,不是叫你们去玩的!这个工作,你们班子干不好,有的是能力强的同志能干好!” 这一番话,说得真的好长,跟刚才惜字如金的情况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何军这说的可不是官话套话,而是很直接的怒火。 这怒火,就是对着张文定发出去的,指向性相当明确,并且,还占据了大义,让人无从反驳。 毕竟,从道理上来讲的话,燃翼县的发展,就是要燃翼的班子来负责,而不能一有困难就找市里。身为一名燃翼的领导,就要对燃翼负责! 张文定明白,别看刚才何军是对他的话发火的,但实际上,何军应该是对他张文定这个人发火的。何军上任都快两个月了,而张文定到这时候才第一次找上门来单独汇报工作,真的太目无领导了,不朝他发火才怪。 这还算何军顾全大局了的,要不然的话,今天就能够晾着张文定一天都不见面。 张文定想到了何军会发火,但怎么都没想到,何军这个火不发则已,一发,竟然就是这么猛烈。 这一开口,直接就要对燃翼整个班子问责的架势,竟似乎要让他张文定自己离开燃翼! 一瞬间,张文定可以说是胸中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擦,老子不就是没有及时的向你单独汇报工作吗,你竟然想让老子走人? 老子是省管干部!老子这个位置的任命,需要省里下文件的,不是你何军代表市委说句话就能够办得了的! 然而,心里火归火,张文定却也还没失去理智。 他知道,与何军相比,他这个县里的一把手,实在是太弱势了。虽然同为省管干部,但是,级别差得太多了,而且,省里对于燃翼县的各项工作的认定,还是要充分征求一下望柏市里的意见的。 除了张文定现在的职务之外,别的工作,包括侯定波这个县府一把手的位置,省里都会充分考虑望柏市的意见。 就算是张文定现在的位置,虽然普遍都是省里自己来选人,但如果市里强烈反对的话,那省里也不能不慎重考虑。 当然了,目前看来,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毕竟,这次还只是第一次的语言交锋,虽然怒气颇重,但毕竟还只是第一次,把前些日子的积怨发出来而已,并不会真的就会位置被夺了的危险。 然而,虽然危险不大,可这口气,实在是很难受啊! 已经有多长时间被人这么怼过了? 张文定都有点记不清楚了! 在燃翼的时候,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所以,他已经习惯了被人奉承的话语,突然被训,心中很难平静。 压着心里的不痛快,张文定一脸平静地说道:“燃翼这两年的发展速度,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是在全省,gdp的增长率都是排在前面的,这是燃翼班子做出来的成绩,也是市委市府领导有方。现在,我们想百尺杆头,更进一步,更离不开市里的支持。” 这个话,说得不是很客气,但是意思也表现得相当强硬。 市里想对燃翼指手画脚的话,那就要先自己掂量一下了。 这两年,燃翼的工作很有起色,市里要说我们班子工作不得力,那望柏市别的区县的工作,就只能全部是差的了——增长率这个词,也是要很强悍的数据支持的。 说到这个,其实也算是经济不发达地方的一个优势了。 经济发达的地方,每年的收入都能够秒了穷地方,但是,要说增长率的话,那其实并不高。 打个比喻,一个县里一年的gdp有一百亿,第二年有一百零五亿,这个收入很强悍,但是速度只提高了百分之五。另一个县里一年的gdp只有十亿,第二年有二十亿,这个收入,比起前面那个,真的是很少了,可是,人家的增速很猛啊,直接就增加了百分之百! 这个,就是有些人想要成绩,会自请去一些边远的穷地方任职了。 穷地方虽说条件不好,但怎么说呢,底子太差了,就算是再差,也差到底了,只要稍微出点成绩,那数据上就特别好看,成绩就出来了。 第1038章 你敢威胁我 现在,何军用成绩说事儿,张文定心里不爽,直接就用成绩给怼回去了。 说别的,张文定可能还有点不是对手,但要说到成绩,有实打实的数据摆在那儿,这在全省都是要受到表扬的,他才不怕和何军硬怼呢。 况且,除了打铁自身够硬之外,张文定这个话里面,也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燃翼能够取得现在的成绩,除了县里班子成员工作努力,能力强之外,还有市里的领导呢。 这个,指的就是佟冷海和曹子华了。 佟冷海现在是实打实的副省,燃翼能够发展起来,佟冷海还是自认为自己给了张文定不少支持的,尽管这支持只是他自己觉得。 可就是这么自我感觉,最让人不想招惹。 曹子华在省委干副秘书长,级别还是正厅,但架不住人家就在省里,真要得罪了他,时不时使个绊子,那也够何军受的了。 当然了,张文定并不能指使得动佟冷海和曹子华,但就只是对何军刚才说的话来讲,他否定了燃翼的成绩,那也是对佟冷海和曹子华的否定! 这事儿,真要传到佟冷海和曹子华耳朵里去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张文定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没有选择低声下气的认错,而是选择了这么硬怼。 现在,省里有人想动他,如果他不硬气一点,那可能真的就会让别人趁虚而入了。他要高调,不仅仅只是在县里高调,他还要在市里也高调起来。 何军这时候又陷入到了沉默的状态了。 他这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竟然有下级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到望柏市的时间不长,但是,再不长,也有一个多月了,别说一些正处了,就算是副厅,而且是班子成同中的副厅,不管对他服气还是不服气,都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这个张文定,凭什么敢? 这么长时间,不来主动向自己汇报工作就算了,今天过来汇报工作了,竟然还是这种无法无天的态度?他张文定凭什么? 就凭武贤齐? 若是武贤齐还在石盘省,那还好说,可现在,武贤齐调离了啊,尽管是调到别的省当一把手,是高升了,可终究是去了别的省,管不到石盘了啊! 这样的情况下,谁给张文定的胆子? 沉默了一下,何军才反应过来了,自己继续这么沉默,这么思索不合适,这会让张文定认为自己怕了他呢。 这时候,要迅速做出反应! 不能让张文定这么嚣张! “你这是什么态度?”何军脸一沉,怒火随着语气喷薄而出,“张文定,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这里是市委!” “我知道这里是哪里。”张文定并没有被何军的气势吓倒,一脸平静地说道,“我现在是用很端正的态度,向您汇报燃翼县的工作!” 这个话,真是比刚才更气人了。 何军气极反笑:“你这是很端正的态度?啊,你这个态度都是端正了,那你不端正的态度,怕不是要打人?” 打人嘛,张文定虽然不是很抗拒打人,但也不会随便打人。 张文定也笑了起来:“您这就太冤枉我了,我对您还是很尊重的。这不,一遇到困难,谅过来找您帮忙解决了。” 何军真是被他这个态度搞得忍不住了,再好的脾气也要发火:“没遇到困难,就一直都不会来找我是吧?” 这个话里的意味,谁都听得出来。 他就是对张文定这么长的时间不来汇报工作,有很大的怨气。先前还能够忍得住不把这个话说出来,但这时候,已经被张文定几句话搞得没多少理智了。 所以,这样的话,也忍不住直接说了出来。 说出口之后,何军的理智终于回归了一点,有点后悔,不应该这样说,但这后悔也只有一秒钟,然后又被情绪所左右了。 就这么一个县里的一把手,自己又何必那么小心翼翼呢? 今天如果被这个张文定把气势压了下去,那自己这些时候在市里立下的威信,可就会受到极大的怀疑与打击呢。 市里这一块,还才刚刚收拢,还远达不到把那些家伙的收都收服的程度,更何况,市府那这那一位,也还虎视眈眈呢。 一瞬间,何军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给张文定一个好看,让张文定明白,谁才是领导!也让市里那些投靠过来了的,以及还没有投靠过来的人看看,敢不把我何某人放在眼里,那何某人就会让你付出代价。 正愁着不方便拿谁来立威呢,你张文定要跳出来,那就正好借你立威,杀鸡儆猴! 这么一想,何军的气势顿时大涨。 张文定眼见何军突然之气似乎就变得更加强横了,心中也在给自己打气。今天这事儿,既然已经闹成这样了,那就不能怂,只要怂了,以后燃翼的工作,就要事事看市里的脸色,什么都没办法作主了,更要命的是,省里要对自己搞纪律检查,那估计会来得更加狂暴。 正厅又怎么样?林业厅老子不也给硬怼了吗? “没遇到困难,当然不能随便来打扰领导的工作。”张文定心里打定了主意要硬怼,说话自然是要把大道理占住的,“领导日理万机,我们肯定是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分内的工作做好,不给领导添乱。如果有事没事就找您汇报,那您还有时间管别的工作吗?还要我们这些区县的工作人员有什么用?还不如把所有工作都市里自己做了呢!” 这个话,就是刚才何军说张文定的那些话,只不过换了一种语气和方式说出来。 听到这个话,何军真是差点吐血。 这个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刚刚才还拿工作来说他呢,转眼之间,就被同样的话给怼了回来,何军表示真的很受伤。 “好好好!”何军气得连说了三个好字,两只眼睛都快要鼓出来了,盯着张文定,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好,这很好!市委很满意!啊,你们的工作出了成绩,出了大成绩啊!市委不会看不到,一定考虑会派出工作组,到你们县里去总结经验,好好把你们县里的工作验向兄弟区县推广。” 工作组这个说话,张文定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不过,督查组,或者是调查组,这个张文定倒是更加相信一些。 只是,督查组或者调查组,真的是那么好派的吗? 张文定脸上笑意更甚:“对于市委的决定,我们县里是非常欢迎的,能够和兄弟区县做一些交流,我们也很高兴。虽然我们这两年取得了一点成绩,但跟兄弟区县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向他们学习一些宝贵的经验,对我们今后的发展,更有好处。还是领导您想得周到……我可以先问一下,工作组有哪些人吗?到时候,我们可以组织一些网络知名人士,帮忙做一些宣传工作。我们燃翼的网络舆情工作,在全省都是处于前列的。前不久木湾的事情,我们处理得就相当不错。” 怎么突然说起来这个了? 何军有点懵,木湾那个事情,何军也听说了,但当时听说的时候,也没准备管——这种事情,能不插手就不插手,不然突然惹火烧身。 不过,最后燃翼那边处理得非常到位,很快就把网络上的舆论给搞定了,这确实是一种不错的工作能力。 对这一点,何军倒还是很认可的。 只是,何军还是有些疑惑,张文定突然说起这个来,是个什么意思? 只两秒钟,何军就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刚才,张文定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可是问了一句,工作组有哪些人呢? 这……难不成,张文定想对那些人搞什么事情?再一联想到网络舆论…… 一瞬间,何军就想着,张文定该不会是想找出那些人弱点,或者说干的一些破事,然后放到网上去吧? 可是,自己怎么可能提前告诉他名单? 不过,就算他提前不知道名单,但人真的去了燃翼县的话,那张文定也就知道了是哪些人。而那些人,以前在市里是不是干了一些什么破事,何军真的不敢保证。 甚至,何军还想到一个情况,张文定这个话里的意思,怕不是针对工作组的人,而是要针对他何军啊——你信不信我在网上搞臭你啊? 专门提到木湾事件,这是在彰显实力呢——木湾的事情,老子都能够很快摆平,想要在网上再搞事情,也不用费力! 这么一想,何军心里还真有点虚。 他不相信张文定手里会有他的什么把柄,但是……如果张文定真的不管不顾地让人在网上把他搞臭,那到时候,风言风语一起,他以前的敌人,会不会趁机出来搞风搞雨?真要搞成那样,自己就算是没问题,可也会惹一身麻烦啊! 这个张文定,真不是个东西,简直是个疯子。 想到这里,何军顿时就感到一身寒意在心里冒了出来,忍不住伸手在办公卓上一拍,厉声道:“你敢威胁我!” 第1039章 要有竞争 何军嘴里说的是威胁,心里想的也是威胁。 是的,他把张文定这个话认为是对他的威胁,不管张文定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让他的愤怒到达了顶点。 这样的下级,无论是哪个领导遇到了,都会忍不住怒火的。 谁都不喜欢被人威胁! 张文定没有因为何军拍了一下桌子而被吓住,他一脸蒙受了不白之冤的表情,叫着苦道:“领导,您误会了,您别激动啊,就是再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威胁您啊!我就是想给您介绍一下燃翼目前的情况,优势和劣势都介绍一下,让您,让市里对我们有一个全面的了解,让您和市里可以更方便、更全面的统筹考虑,从全市一盘棋的高度出发,对我们燃翼县进行一些必要的支持……” 这一番话,张文定说得情真意切,脸上的表情甚是真诚,但眼里的神色却极为平静。 他只是把这个话说出来,并不是要让何军相信这个话。 不管何军怎么理解,但他张文定现在既然决定要高调行事,那就不会怕事。 燃翼县虽然穷,他张文定虽然不喜欢和媒体打交道,但是,却对自媒体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也跟新媒体打过交道,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用的力量。 当然,这个力量,能不用不是不用的好。 这是一柄双刃剑啊! 这柄双刃剑,对别人的威胁极大,但也极其容易弄伤了自己。 可是,如果被逼到没办法,那该用还是要用。 嗯,回去之后,一定要催一下钟华华了,不管省里搞不搞网络活动,反正县里要尽快把这个活动给搞起来,进一步加强与各网络达人们的联系。 何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着张文定,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急着说话,场面再次陷入了沉默了之中。 何军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而且,冲动之后,也能够很快地恢复理智。 刚才被张文定气到了极致,所以没忍住。 可正是因为被气到极致,何军反而又开始理智起来了。 理智一回归,他就开始想一个问题——不能被张文定的思路带着跑。 是的,他刚才竟然被张文定的思路带着跑了,竟然顺着张文定的话就发火了,实在是不应该! 还是定力不够,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动怒了。 不管张文定说话多么难听,自己都要保持冷静,才能够分析得出来张文定要干什么! 先不管张文定的性格如何,也不管张文定以前是不是对任何领导都是这么说话的,至少,他这么说话,总是会有目的,不可能没有目的,就这么干。 这个目的,难道仅仅只是要市里帮他联系银行借贷款? 何军一下就否定了这一点。 这个目的,还不足以让一个县里的一把手,这么顶撞市里的一把手。 而且,自己堂堂实职正厅,实在没必要因为生气,而惹上什么麻烦,就算看张文定不顺眼,那也有的是手段去搞张文定,没必要直接和他口实之争。 不管是堂堂正正从上往下去压,还是背手使阴招,在规则许可范围内,都有的是办法整张文定啊,倒是这样面对面的发火,殊为不智。 人前一定要大度,人后一定要狠辣。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成熟的人。 这一次,何军考虑的时间有点长。 张文定等了一会儿,见何军没说话,想了想,便又继续语气诚恳地说道:“何书记,燃翼的棚改项目,马上就要启动,前期的项目,我们是要做成精品工程,做成标杆工程的。但是呢,在城市规划设计上,县里的力量有限,而且眼界不够宽广。这方面,县里需要请外援,希望您能够帮我们找一找设计或者施工方面的优质企业,让我们燃翼能够通过棚改,变成一座现代化、智能化的环保旅游城市。” 听到这个话,何军又是一愣。 这是送好处来了? 棚改工程的设计也好,施工也罢,这都是一大块肥肉啊! 谁还没几个亲戚朋友做设计,干工程的了? 这随手给两个项目,没有钱财往来,谁都说不上什么,没有危险,实在是很舒服的事情。 只是,有这样的好处,你张文定刚开始为什么不说,而是要等到现在才说? 你要是一开始就说…… 何军想到这里,冷冷地看了张文定一眼,声音平和了:“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没什么意思啊。”张文定一脸的无奈,“我就是想请您给我们县里帮帮忙,市里毕竟比我们县里的资源多,路子广,这方面,市里天然占优势啊!您是市里的一把手,我们县里工作上遇到困难了,当然要来找您啊。” 这个话,何军是不会相信的。 不过,这话比先前的话要好听多了,而何军又已经恢复了理智,自然不会再把怒火表现出来,但却也不会因为这个话,就把怒火给压了下去。 他深深地看了张文定一眼,有点不确定张文定是真的想要让他介绍几个公司呢,还是弄了个圈套让他钻。 毕竟,这样的下级,何军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得不多分析分析。 他何军并不怎么爱钱,他要的是成绩。当然了,如果能够给燃翼县介绍几个企业,这样的事情,他也不会拒绝。 不爱钱,不代表就没有亲戚朋友想赚钱了。 只要企业实力够,做出精品工程,别人想指责也指责不了。 他刚到望柏才一个多月,而且市府那边是主要管着工程的,他想要插手工程方面的工作,目前还时机未到。 至于下面区县嘛,也没有人主动找他说起这个事情,他也不方便去要。 初来乍到的,实在不能操之过急啊!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张文定这个看着很嚣张的人,竟然一来,就要把这么大一份礼送上来,何军着急有点舍不得就此放弃了。 这不仅仅只是关系到对亲戚朋友的提携,更关系到他对于下面区县的掌控,关系到他与市府那一位之间对局面掌控力的争锋。 情感上,何军对张文定是很恶心的,但理智上,何军又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能够在燃翼县拿下一两个大的项目,那么,自己除了在望柏的党务和人事上有很大的话语权,同时也算是往政务方面插了一手。 这,才是最重要的! 跟这个比起来,提携亲戚朋友啥的,都不算个事儿。 何军还做不到那些专业的谈判人员那样,上一秒吵架吵到拍桌子,下一秒就可以握手言和欢声笑语。但是,他也能够让自己的理智压倒情感,让自己面对问题的时候,可以有足够的理智去思考问题。 一瞬间,何军就有了决断,深吸一口气,道:“你详细说说。” 说什么?何军没有明说,让张文定自己看着说。 张文定道:“目前,我们第一批棚户区改造项目,就是高铁站新区那一块,有一条县城到高铁站的主干道,还有一个高铁站广场前面的一个大型的城市综合体。这个城市综合体,我们的计划是集购物、旅游、游乐、住宅、商场、特色美食于一体的城市综合体。另外,我们还考虑要把县城里的几个学校,往那边集中……有可能的话,医院,县委县府都往那边过去。所以,这对于整个布局规划,就是一个很大的考验。这方面,县里自有的设计单位做不出来足够好的方案,还需要到外面找更强更好的单位来做。而这个施工的话,县里的企业,资质达不到,施工水平、施工工艺更达不到。所以,我们才向市里求援。” “唔……”何军沉吟了一下,道,“那高铁站呢?” “高铁站和高铁广场,这个是由中铁来做的,我们县里不插手。”张文定笑着道,“他们现在已经在开始施工前的准备工作了,我们县里要做的,就是相关的征拆工作,已经快要完成了。” “我知道了。”何军说了四个字,便不再开口,也没再看张文定,而是拿起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这个作派,就是表示,暂时不想和张文定继续谈话了,要张文定出去。 张文定当然知道,何军这时候不会对这个事情有任何明确的表态,他肯定还需要考虑,并且还需要对燃翼县目前的格局有一个了解。 想了想,张文定道:“那领导您先忙,我就先过去了。” 何军没说话,头都没抬。 张文定出来之后,下楼,到了车上,吩咐司机直接去市府。 这次来了市里,对于市里两个新来的大佬,张文定是都要拜访的! 有竞争,才有机会啊。 他相信,今天他这样有别于常人的表现,肯定会在何军那里留下深刻的印象,然后,何军对于他出去之后去了哪里,肯定会很关心。 想必,等他到了市府,去见另一位大佬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何军的耳中了。 到时候,何军应该就会有所决断了。 第1040章 完全不同的风格 到了市府之后,张文定直奔市长莫知足的办公室,但没料到,在莫知足外面等待的人员中,他竟然看到了侯定波。 这一下,燃翼的两位主官,竟然一前一后都到了莫知足办公室外面。 侯定波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一市之长莫知足的办公室外面和张文定碰上,多少有点意外,但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神情,而是微笑着对张文定打了个招呼:“班长来了啊,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说,两个人之前是约好了,一起来向莫知足汇报的。 这个意思必须要表达出来,要不然的话,今天这个事情,还不知道会被别人理解出来多少歧义呢。 毕竟,现在等在莫知足办公室外面的,不仅仅只有他和张文定,还有别的人。真要不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的话,那些人肯定会想,燃翼的两位主官,一前一后来找莫知足汇报工作,这是出了什么情况?这两个人都没有事先商量好,是不是在燃翼县合作得很不愉快,相互跑到市里来告对方的黑状啊? 哪怕侯定波和张文定在燃翼县里相处得不愉快,但也不能让这种不愉快被燃翼县以外的人看出来,并宣传出去。 好吧,就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也能够接受,但是,这个只能是在燃翼县里的工作的表现中看不出来,而不能在现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被看出来。 平时的工作,让别人觉得他和张文定之间不和,这个是别人自己的理解,这个矛盾别人知道,但也仅仅只是知道。 可如果今天这个事情,被有心人宣传出去,那就是他侯定波和张文定的矛盾已经表面化了,并且还是主动表面化,这对他侯定波来讲,是极为不利的。 当然了,对张文定也是不利的。 可是,更多的,是对侯定波不利,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讲,此时的燃翼,侯定波处于弱势。 侯定波的顾虑,以及侯定波这么做的种种原因,张文定当然也是相当明白的,所以,他笑着对侯定波点了点头,顺着话道:“还好没耽搁时间,要不然就只能你一个人去汇报了。” 听到张文定这么配合的话,侯定波就道:“我一个人去汇报可不行,你真要迟一会儿的话,我也只能等着,让别人插队了。” 这种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没有排练过,但是配合无间,仿佛真的像他们说的似的。 听到他们这么说,边上几个准备看戏的人也没了兴趣,都笑着和张文定打招呼,张文定也一个一个和他们小声说话。 现在嘛,多结交一些人,还是很不错的,以后燃翼的发展,有不少工作,还是要借助市里的力量。 面对这些人,当然要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张文定也不是真的无所畏惧,对谁都搞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这些处级干部,大家以后更多的是一种合作的关系,只要利益上没冲突,就不需要恶语相向。 这时候,张文定自然是没办法和侯定波再一起出去,找个地方单独核对一下呆会儿要说什么话,只能够等着进了莫知足的办公室之后,看对方的表现,再临场发挥了。 反正,县里就那么些工作,一方汇报一个工作出来,另一方就明白说的是什么了。 只要知道了具体的工作,就不担心双方说话会说不到一起去的情况,最多也就是可能会说一点超出双方约定好的条件,但在面对莫名足的时候,另一方哪怕有不同意见,也不会明确表示反对,只会等回到县里之后,再想办法了。 张文定和侯定波现在表现出来的和气,都是给别人看的,等到进入莫知足的办公室之后,双方都会打起精神来,在一团和气之下,很有技巧地展开只有彼此才明白的斗争了。 这一点,二人心里都明白,也都会做一些仓促的准备。 没办法,这事儿本来就发生得太仓促,谁也料不到会在这里见面啊! 两个干部汇报之后,就到了侯定波。 张文定自然就不用再排队,他这时候就要和侯定波一起进去。 侯定波并没有当先进去,而是笑着道:“班长,到我们了,走吧。” 嘴里说着走,但他身子却没动,而是等着张文定先行,把位置摆得很正。 张文定笑着在他手臂上一拍,道:“走,一起进去吧。” 一扇办公室的门,当然不适合一起进去,但这二人一番表态,不管之后是谁先进去,都把燃翼县党政团结的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最终,侯定波还是硬把张文定推在了前面,张文定也就没再推辞了,当先一步进了莫知足的办公室。 毕竟,这是在一市之长的办公室外面,可不是在他们燃翼县,能够让他们你来我往的推辞来推辞去——莫老板的时间,可不能被他们就这么给浪费了呢。 进去之后,张文定先叫了一声:“莫市长您好,我是燃翼张文定。” 侯定波也叫了一声:“莫市长。” 从二人这个打招呼的话语中,就看得出来,侯定波跟莫知足之间,是熟悉的,并不需要自我介绍。 这个情况,无形中就有一个对比,然后,侯定波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他跟莫知足认识,最起码以前汇报过工作,现在不用自我介绍,这第一个暗里的交锋,他就小赢了张文定一把。 最主要的是,这一下,能够在莫知足的心中形成一个对比。 这个对比,不是对两个人的熟悉程度的对比,而是一种心理上的喜恶对比——侯定波都找我汇报过工作了,而你张文定这还才只是第一次,你这是没把我莫知足放在眼里啊。 这个情况,就比先前张文定在何军的办公室里情况更严重了。 毕竟,在何军办公室里的时候,只有张文定在那儿,没有侯定波在旁来作为对比存在。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这个情况,在进这个房间这前,张文定是没有想到过的,但现在,不仅仅想到了,还感受到了,真是让人无奈。 这事儿,只能自己承受着了,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解释都解释不清的,没有单独向领导汇报过工作,不能用自己工作忙做理由的,你工作再忙,还能比领导更忙吗? 莫知足与何军的风格不一样,他抬头看了张文定和侯定波一眼,然后就站起了身,脸上也瞬间就浮现出了真诚的微笑:“文定同志是第一次到我的办公室来呀,啊,第一次来,你就和定波同志一起,我现在啊,心里很有压力呐。” 话说完的时候,莫知足的人已经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 张文定就当先伸出了手,等到和莫知足的手握在一起之后,才满脸惭愧地说道:“莫市长到望柏这么长时间了,我才是第一次上门汇报工作,是我没有跟上组织的步伐,我要接受批评。” “能够把燃翼在短短时间就搞出这么大的成绩,我要表扬你,可舍不得批评你。”莫知足笑呵呵地来了一句,然后松开手,又跟侯定波握了一下,照样微笑着说道,“定波啊,你还跟我打埋伏,和文定同志一起来,是不是准备给我出个大难题呀?” “领导,我哪敢给您出难题啊。”侯定波笑着道,“我们这是一起过来,向您汇报工作成绩呢。” “成绩你们肯定会汇报,这个我相信。”莫知足道,“但汇报了成绩之后,肯定会给我出难题,这个我也有思想准备。啊,坐,坐下说。” 等到莫知足坐下之后,张文定和侯定波也分别坐了下来。 这时候,莫知足的秘书已经把几杯茶冲好送了进来。 这时候,莫知足的秘书已经把几杯茶冲好送了进来。 “来,先说说你们的工作成绩,让我先开心一下。”莫知足看了看张文定和侯定波,道,“你们两个,谁来说?” 这个风格,真的跟何军的风格太不相同了。 如果莫知足不是一市之长,去做一个企业家,估计是那种很有亲和力的类型。 这不像是领导和下级谈话,更像是一种闲聊了,气氛很轻松。 “定波同志汇报吧。”张文定笑着来了一句。 这种时候,虽然莫知足显得很随和,但张文定知道,莫知足是倾向于让侯定波来汇报成绩的,要不然的话,就没必要这么问了,直接点张文定的名就行了。 对于这个,张文定没多少心思去争。 汇报成绩,由谁汇报都没关系,重点是汇报成绩之后,那才是他张文定和侯定波争夺的主战场。 到时候,双方对市里提的要求,希望市里帮忙解决的困难,也就是莫知足嘴里的难题,才是关键。 侯定波点点头,把县里目前取得的一些成绩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报。 在成绩汇报完之后,侯定波就话锋一转,道:“目前,县里取得的主要成绩就这些,更多的,还是摆在眼前的困难,需要市里帮我们解决一下。” 第1041章 果然是个难题 “我就知道你们是要来给我出难题的,果然没猜错。”莫知足笑了笑,然后脸色一正,扭头看了看张文定,再转回脑袋,目光依旧停留在侯定波的脸上,一本正经地说道,“说说看,你们现在遇到什么难题了,我们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莫知足这个语气,真的不像是一市之长的作风。 他把话说得太过于和蔼可亲了,没有一点上级领导的威严,而且,也没有惜字如金,显得风格比较另类。 当然了,话虽然说得和蔼可亲,但是,莫知足却并没有给出一个什么确定的答复。 他要一起看看,看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如果没有好的解决办法,那他和市里估计就不会解决了。 这样的说话方式,不会给人压力,但是,有时候会给人绝望。 张文定明白,这个莫知足,虽然比何军好说话,但却不见得会比何军好对付。 笑面虎历来都是人们心中一个非常恐怖的存在啊! 侯定波看了张文定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莫知足,沉吟了两秒,才开口道:“领导,是这样的。我们燃翼要发展,不仅仅县城要发展,各乡镇也要发展。我们有这么一个构想,就是把各乡镇都通上自来水,这个工作,有些乡镇,可以和道路改造工程一起做,有些乡镇呢,要单独做。这是一项真真切切实实在在为群众谋福利的工作,县里上下对这个事情,都是很支持的。” 说到这里,侯定波就稍稍停了一下,没有马上继续。 莫知足就点了点头:“嗯,这个确实是个很基础的民生工作,你们是确确实实地深入到群众中去了啊!” 这种表扬,没多大意义。 侯定波眼见莫知足不肯干脆利落地吐出干货,就只能直接说重点了:“是啊,我们在基层干工作,如果不深入到群众中去,工作是很难做的。这次的乡镇送水项目,也是我们看到了乡镇取水困难,迫切的需要解决这个问题,才定下来要搞的。只不过,我们县里底子太弱,财政方面,拿不出什么钱,别说把所有乡镇都通上自来水,就算是搞一半的乡镇,我们财政上,也有很大的口子。这个问题,希望市里能够给我们有力的支持。” 什么是有力的支持? 钱就是最有力的支持啊! 这个话没说透,但里面要表达的意思,是个人都会明白的。 莫知足当然也听明白了这个话里面的意思,他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轻微地点了点头,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人一起,是过来是给我出难题的啊!现在这种时候,你要别的还可以想想办法,要钱,真的就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他也不说没钱,但是这个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在不停地说,没钱,没钱,没钱! 这个话一说完,莫知足也不等张文定和侯定波说话,便又开口了:“你们要搞一半的乡镇,你们县一半的乡镇,也有十几个吧?” “十三个。”侯定波接过话,解释道,“目前有十三个乡镇比较容易通自来水一点,工程上,难题不算大,预算上也偏小一点,可以列为第一批!我们先把第一批弄好了,再弄剩下的,张书记当时说过,我们要争取让全县各乡镇都通上自来水,过上不为喝水发愁的日子。”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真想吐侯定波一脸。 这个侯定波,可真会借势而为。 在县里的时候,侯定波只说三四个乡镇先试着弄,实际上,同时开工能够有两个乡镇,那都算是侯定波从财政上挤出不少的资金了,现在倒好,一开口,就是十三个乡镇,这胃口,真的一点都不小啊。 不过,这个时候,张文定也不会拆侯定波的台。 只要真的能够在市里要下来钱,就算是让侯定波多搞几个乡镇也没关系,如果侯定波能够把通自来水的资金全部搞定,那全县所有乡镇通自来水的项目全部给侯定波,张文定也认为值得。 不就是一点权力嘛,没大多关系,重要的是要过来钱,把工作干好。 所以,张文定这时候也就顺着侯定波的意思接话了:“我从小是在山里长大的,但我们那儿有自来水,还有天然山泉,所以啊,一直以为,对于乡镇缺水这个情况,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但在燃翼的各个乡镇,到农村调研过几次之后,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他们用水的不方便。农村山里的还好点,可以自己找泉眼挖明井,但乡镇的,只能打暗井,打地下水,这对地质破坏很严重,而且水质也不怎么样。一下雨,就全是浑水,这个情况,已经到了迫切需要改变的程度了。” 说到这儿,张文定稍稍一顿,然后又继续道:“并且,我们县里现在要搞工业招商,有几个乡镇的轻工业发展是重点,通不了水的话,对于这方面的发展,会形成很大的制约。莫市长,希望市里能够考虑到我们的实际情况,给我们有力的支持。实在不行,我们问市里借钱都行。” 问市里借钱这个话一说出来,就连侯定波都差点没稳住要笑。 这种借钱,跟拨款有啥区别? 区县问市里借了钱,那是不可能再还回去的。 当然了,市里欠了区县的钱,也不可能还的。 账在那儿,钱没有。 像张文定上次那样,跑到市里,问市府当时的常务副市长伍月耀追讨市里这些年欠着燃翼示拨付的尾款,那是属于一种奇葩的举动,是极为罕见的。 正常人就干不出来那种事情来,也只有张文定这种在别人眼里不怎么正常的家伙,才干得出来这样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莫知足也没料到,张文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看着张文定哭笑不得:“市里都要到处借钱呢,哪有钱给你们借?” 张文定道:“那市里到外面借钱的时候,帮我们借点,算我们一份。” 莫知足摇摇头,道:“先说说你们现在还有多大的口子吧?” 这个话,张文定当然不会接,就看了侯定波一眼。 给乡镇通自来水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侯定波负责的,总预算要多少,每个乡镇根据距离远近,送水的难易程度或者直接就地建自来水厂的难易程度不同,都有不同的预算。 这些具体的事情,张文定没操心,由着侯定波去弄。 在这方面,张文定其实还是很好说话的,权力放下去了,他就不想过多的干涉。 他不是那种权力欲很重的人。 侯定波脸上就露出一种比较难为情的神色,道:“目前缺口还是挺大的……” 说到这儿,侯定波看了莫知足一眼,见莫知足没说话,他才又开口:“其实这个项目,我们目前是这么考虑的。这个乡镇供水的话,采取县自来水公司总承包,然后各乡镇根据实际情况,实行由县自来水公司直营或者建厂承包给私营。甚至有些乡镇,可以直接招商由私人自己建厂,县里给予一定程度的补偿。” 莫知足问:“这个思路可行吗?” “可行。”侯定波道,“燃翼那边很多乡镇都是在山里,要全部从县自来不公司直接铺管网过去,目前没那么多钱来投资。不过,其实在乡镇建厂,投资也不小。” 张文定没有插话,只是心里在考虑,乡镇自来水厂给私人承包的话,水的质量,会不会出现问题。 自来水,可是饮用水啊,虽然不是直接饮用,但用来煮饭做菜,这也是要进嘴巴的,可不能大意了。不过,侯定波所说的情况,也是事实,县自来水公司现在能够投资三四个乡镇直接从县里接管网过去供水,已经是资金极限了,在各乡镇就地建厂,确实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莫知足直接问道:“具体一个乡镇要投资多少?” “看人吧。”侯定皮道,“基本上,按乡镇常住人员来计算,再在这个人口基础上上浮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算是预留空间。根据各乡镇人口多少来算的话,大约在每人五百元左右的投资。另外,水厂建好之后,除了给乡镇本级供水之外,也可以向附近的村子供水,可以一个村一个村集中收钱安水表,一户大约在三千块左右。这个钱,县自来水公司投资一部分,我们县里补偿一部分。如果想让私人投资的话,一个三万人的乡镇,就要一千五万的投资,还有后期的管理费用,光靠水费收费,不知道要多少钱才能够收回呢。” “一个人要五百?”莫知足皱了皱眉,道,“这么高的投资?一个人能不能压到三百?另外,邻近的几个乡镇,可不可以共用一个水厂?”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就赶紧接话了:“自来水厂的建设,一定不能省钱。如果县里没补偿,他们就会在建设成本上尽量缩减了,那样安全隐患很大。有邻近的乡镇,如果条件允许,应该可以共用水厂。” 第1042章 邀请 这是建水厂呢,人多的地方,一个人五百估计建得少,人少的乡镇,八百一个人的预算都不一定能够搞定,你还想三百块钱一个人的预算,那建起来的怕不会是自来水厂,而是洗澡水厂了吧? 自来水,可不仅仅只是把地表水和地下水都弄出来就行了,一系列净化措施,那都是要真金白银投入的。 不过,几个乡镇共用一个水厂的话,这个,理论上可行,但还要看当地具体的山势走向和水势环境。 乡镇和乡镇之间的距离,有些隔得挺远,有些隔得比较近;有些之间的可以说是山高林密,地形复杂。 这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讲得清楚的,得实地勘察之后才能够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莫知足也想到了燃翼那地方跟望柏不能比,在县城里,四周可都是山呢,更别说乡镇了。所以,他也不再几个乡镇共用一个水厂的话题上多停留了,只是道:“你们县里准备了多少资金?县自来水公司又准备了多少资金?对于建厂,你们县里的补偿比例是多高?” 这个话,问得很细,也算是问到了实处。 从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莫知足是一个干实事的领导。 不仅干实事,而且基层工作经验应该是很丰富的,还很能够抓住要点和细节。 张文定心中暗想,能够做到一市之长的人,果然都不能小看了,就没有一个是草包,都是从无数的磨砺和竞争中脱颖而出的啊! 这几个问题,张文定是不会回答的,他也答不了。 这事儿,是由侯定波具体负责的,并且,这是财务上的事情,侯定波管着财权呢。 侯定波想了想,道:“我们的补助比例,大约在百分之二十左右,本来补高一点,更能够调动大家投资的积极性,但县里实在是没钱。我们目前只准备了四个乡镇的补助资金,自来水厂的资金也只准备了四个乡镇的……所以,我们现在的缺口很大,要……至少都要几千万。” 几千万? 张文定都没想到,侯定波竟然这么狮子大开口,直接就要几千万。 望柏市里对于钱这个东西,一向都是看得极重的,而且,也是属于常常没钱的那种。如果光算市里,确实不缺钱,但市里要搞各种建设的话,钱就比较紧张了——有些建设可以推给区里,但有些还是要市本级来搞。 并且,推给区里了的项目,市里也还要拨一部分款子啊! 市城给区里拨了款子,那给县里也不能不拨啊! 在这么多的原因之下,望柏市财政,也是年年都在喊穷,到处都显得捉襟见肘了。 市里本来就没钱了,侯定波还想着要几千万? 就不说什么五千万九千万这种大数字了,就算是一千万两千万,市里也不会给的。 果然,听到这个数字,虽然数字不具体,但莫知足却是马上就摇头了:“你这个缺口真的是太大了,市里没钱给你们补这个缺口。” 侯定波问:“那市里能补多少?” 莫知足看了侯定波一眼,道:“你不要以为开口喊个几千万,市里给你补个十分之一也有几百万,这不可能的,我很明确地告诉你,你不要打这个主意!” 侯定波脸上闪过一道尴尬的神色,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张文定皱了皱眉,突然开口道:“莫市长,几百万恐怕不行,我们县里这次来,最少最少都要一千五百万才行。” 听到这个话,莫知足和侯定波都转脸看向了张文定。 侯定波的打算,本来是狮子大开口,然后能够从市里搞出来一点是一点,真实意愿其实只要有个两百万左右就满足了,可没想到,张文定一开口,竟然最低都要一千五百万。 市里就算有钱,就算要往下面拨款个一千五百万,也不会拨给燃翼县啊! 谁叫燃翼在望柏的所有区县里最穷呢? 所以,侯定波不明白,张文定为什么会开口要这么一个数字。 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的数字,而且,在莫知足明确表示不可能的情况下,还这么说,是很容易惹得莫知足生气的。 别看莫知足先前都很和蔼可亲,但再和蔼可亲,他也是一个实职正厅,也会雷霆一怒,也会对下级不耐烦的。 莫知足脸上的神色严肃了起来,看着张文定,语气平稳地说道:“别说一千五百万,就算是五百万都不可能。三五十万的话,我还能够给你们想想办法,但你们这要的这个钱太多了,市财政根本拿不出来。” 三五十万,这钱就真的太少了。 张文定和侯定波两个人一起出动,如果只从市里要回去三十万或者五十万,那还不够丢脸呢。 张文定也摇了摇头,道:“三五十万根本就解决不了我们现在的问题。最起码,市里也要先给我们做个一千五百万字的预算,前期先给个几百万,让我们先把工程搞起来。另外,市里虽然缺钱,但来钱的路子也多。我们县里去搞招商,市里给我们多介绍几个投资商,也可以帮我们解决一部分问题。” 介绍投资商,这个事情,比直接拨款要容易一点。 这个容易,不是指事情本身要容易,而是指这个事情在会上要容易通过,并且,可操作性也更强。 大不了,私底下介绍几个嘛,不经过市里的招商部门就行了。 但是钱不一样啊。 钱的划拨,就算是一分钱,那也是要走账的! 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只是,这个虽然比直接划钱要容易一点,但莫知足依然头疼。 因为,张文定所要的投资商,肯定不是规模小的投资商,而是每一个投资都不能太小,并且,同样这一千五百万,也还是需要的,只是分期而已。 这个要求,莫知足当然不会满足他。 “有合适的投资商,市里肯定会支持你们。”莫知足摆出了一副很为难,但还是很为下级着想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但是,投资会不会投资,这个还要看你们县里适合不适合他们,这个最终要看你们对他们的吸引力,不是我们市里能够决定的。市场经济,双向选择嘛。” “这个是肯定的,市里只要把投资商介绍过来就好了,能不能留下他们,还要看我们的本事。”张文定点头,然后又道,“这个不是几天就能够完成的工作,当务之急,还要市里先给我们拨一笔资金,我们要先改善一下招商环境,先拨个八百万吧。莫市长,我们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这个话说出来,张文定还看了看侯定波。 侯定波也赶紧说道:“领导,八百万对市里来讲,也不算什么大钱,但对我们县里来讲,就是关系到几个乡镇的群众饮水安全的大事了,这个事情,请市里一定要支持一下我们。” 这话说得很动情,而且,隐隐有一种市里不拨款,就是不把县里几个乡镇的群众不当回事的意思。 这种说话方式,在地市和区县很常见。 大家都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和上级要钱,因为这样说的话,总会让自己有一种荣誉感,仿佛一瞬间就化身为最需要帮助的那一部分人似的,能够给自己更大的信心,也能够给领导更多的理由。 莫知足听到这个理由,也是很无奈,但是八百万是不可能的。 “你们要得太多了,市里现在处处都要钱,很多地方的拨款都还拖着。”莫知足想了想,道,“这个事情,我这儿先记下来,明天上会,好好讨论一下,看能够给你们帮多大的忙。” 先记下来,再上会? 这个套路,是每一个领导都会的必修课。 张文定和侯定波都可能就这么罢休。 侯定波直接就开口道:“领导,我今天和张书记过来,其实还有一个事情,是想邀请您到燃翼搞个调研,看看我们燃翼的同志们,给我们加加油鼓鼓劲。” 这个邀请,张文定是根本就不知道的,现在也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来。 如果反对了,直接就把莫知足给得罪了,而且,是一种没必要的得罪。因为莫知足要去哪个区县调研,就可以去哪个区县调研,并不会因为他张文定的同意或者反对而对自己的行程有所改变。 只是,侯定波的这一招,还是令张文定很恼火。 他算是看出来了,侯定波在县里得到了一点乡镇自来水建厂的权力,现在,一心想把这个权力扩大,先前,把几个试点乡镇说成了全县的乡镇,这个,张文定倒也没太大的反应,由着他弄。 但是,现在,侯定波自作主张,要邀请莫知足去燃翼调研视察,那用心可就不那么单纯了,这是对张文定在县里的权威的一个最直接的挑衅呢。 你是想让莫知足给你在县里鼓劲撑腰吧? 哼哼,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我自然会一步步把你的权力给你,可你这么不安分,不时的就要折腾一下,那就算有莫知足给你撑腰,又能如何? 老子在何军的办公室里都能够那么说话,还会怕一个莫知足? 莫知足并不知道张文定心中所想,他这时候只觉得燃翼县这两个家伙真的是让人头疼。到下面区县调研是那么好调研的吗? 他相信,只要他下去一趟,直接在县里的时候,眼前这两个家伙,就会当着县里的别的干部的面,问他要钱,而且数字不会小。 这个事情,肯定会发生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1043章 有好处 莫知足最不喜欢的就是下面的人邀请自己去视察调研,那表示自己去一趟,就得让市里付出一些东西。 视察调研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自己先想好一个地方,然后才去,这样的话,各种情况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被人邀请过去,特别是在这种拿不出钱又被人要钱的时候,真要去了燃翼县里,那不就相当于自己伸着头过去,让别人稳稳当当地宰一刀吗? 可是,不想挨这一刀的话,难不成现在就给他们八百万? 这更不可能了。 并且,燃翼县的两位主官都一起过来了,这个就比两位主官一人邀请一次,还要显得重视。 这一加一,已经大于二了。 最主要的是,对于下面区县,莫知足也是有兴趣的。他知道,何军没有去过燃翼县,而现在燃翼的两位主官都来他的办公室邀请,那这就表示,只要他肯去燃翼,以后燃翼会更听他的招呼。 这并不是说,何军就管不住燃翼了,只是,燃翼县对于市里会有一种倾向,这个倾向,就更亲近他莫知足了。 燃翼虽然是穷县,但再穷的县,那也是一个县。 一个县的资源代表着什么? 更何况,燃翼穷归穷,但现在,也还是很有潜力的。万物公司的投资、乐泉公司的投资、交投公司被投资,以及木湾镇的特色旅游开发,这一些,都在彰显着燃翼县美好的前景。 一个地方,只要开始发展了,那就不容忽视。 有这样的一个县主动投过来,莫知足没有把它推出去的理由啊!虽然张文定以前没有来汇报过工作,态度很不端正,没有把领导放在眼里,但是再一想,张文定以前同样没有向何军汇报过工作呢,这一瞬间就能够抵消不少莫知足的怨气。 是的,张文定之前没向市里的两位主官汇报工作,这事儿不仅仅当事人知道,就连市委和市府两套班子里,大家都知道了。甚至有些副职还很明确的表示出,对张文定的不喜欢。 没办法,像张文定这样的下级,压根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一瞬间,莫知足脑子里闪过了许多思索。 最后,他觉得,去一趟燃翼,总体来讲,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至于会被燃翼要求拨款,这都是小事。 只要能够提高自己的影响力,拨个几百万的款子,又算得了什么?反正是市里的钱,不是他个人的钱,拨给别的区县,那也是拨啊!至少,拨给燃翼的话,自己还能够得到一个关心乡镇群众的好名声,一举几得呢。 这样一想,莫知足就点了点头,道:“行。那我近期就到燃翼去看一看。” 这个话,算是答应了。 这样的答应,张文定和侯定波都很安心。 这和拨款不一样,不需要一个确定的数字和日期,答应下来了,就一定会履行的。并且,说了是近期,那肯定就是近期。 张文定和侯定波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欣喜之意。 虽然张文定很不喜欢侯定波搞的这个突然袭击,但一码归一码,跟侯定波的账可以回到燃翼之后再算,但现在好事落到燃翼县的头上了,应该高兴的时候,还是要高兴的。 再怎么说,也不有在莫知足答应了要去燃翼之后,反而表现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吧? “谢谢领导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张文定和侯定波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一次,张文定都没称呼莫知足的职务了,直接和侯定波一样,叫上了领导。 莫知足笑着点点头:“你们的工作,我肯定是要支持的。我到望柏来之前,对望柏有过一个粗略的了解,燃翼是重中之重啊!别的地方,我都不担心,我就是在考虑,燃翼要怎么样,才能够飞速发展起来。” 这个话,听听就好,肯定是不能当真的。 张文定点头道:“谢谢领导对我们县里的关心,我们一定不负您的期望,尽一切努力,把工作做好。” 侯定波也在一旁附和道:“有了您的市里的支持,我相信,我们燃翼县未来的发展速度,肯定会有一个极大飞跃,到时候,我们要争取做望柏的发展明星,其实是石盘全省的发展明星。” 好听的话人人爱听,莫知足也不例外。 他似乎是被张文定和侯定波的情绪所感染,看着眼前的两人,意气风发地说道:“好!你们有这个信心,那我的支持也不能仅仅表现在口头上!” 这个话,顿时就让张文定和侯定波心中一喜。 难不成,莫知足要有一个很实际的表示了?什么是很实际的表示呢,拨款啊! 两个人眼中冒光,直直地盯着莫知足,仿佛要把莫知足吃了似的。 对于这二人期待的眼神,莫知足还是很享受的。 手中有钱,等着人来讨,这感觉,真的别提有多爽了。 当然了,如果没钱,但有别的他人需要的东西,比如说权力啊职位啊,等着别来求自己,享受着别人那渴望的目光,同样也是一种很不错的感觉。 莫知足没让张文定和侯定波失望,扯了扯嘴角,又伸手在头上摸了摸,才半是为难,半是咬牙切齿地说道:“算了,你们那里搞水厂,也是个急事,我这边先把别的钱给你们用一下。” 说到这儿,看到眼前两个人似乎要开口,莫知足赶紧自己加快了说话的速度,免得让他们又说出什么大的数字,干脆自己把数目报了出来:“八百万是不可能的,我先问问,看能不能挤出来五百万?如果没有五百万,最低给你们保证两百万!” 两百万,已经让侯定波很满足了。 张文定却不怎么满足,接过话就说道:“领导,不管财政局能不能挤出五百万,您都得给他们下个五百万的任务才行,我们县里太需要来自市里的关怀了,这关系到县里广大干部群众的工作热情和工作信心啊!” “我看你眼里现在都只有钱了。”莫知足调笑了一句,然后道,“我先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说打电话,莫知足就真的马上开始打电话了。 这个电话,他是当着张文定和侯定波的面打的。电话只通了不到一分钟的样子,他在电话里问了几句话,听了几句话,然后便挂断了。 挂断电话之后,莫知足就道:“问了,没钱。五百万是不可能的了,我给你们批个三百万吧,这三百万,估计也要分两次才能够给你们划完。” 说到这儿,莫知足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张文定和侯定波道:“你们的申请报告呢?” 刚才一直在说事儿,报告还没递呢。 答应了划款子是一回事,但申请报告,还是要由县里交上来,然后莫知足再在报告上签字呢。 “哦哦,带了呢,带了呢。”侯定波赶紧从包里取出了报告,双手递给莫知足 莫知足接过报告,翻看了起来,只见报告上写着一千万的数额,想到先前侯定波说要几千万的话,心里也是暗自摇头。 这个侯定波,也学会了在报告的字数上虚报了,然后想吓唬人呢。 这么想着,莫知足倒也没有把报告打回去让侯定波重做,直接就在报告上签了字。 只不过,他不是直接签同意拨款,而是同意拨款三百万。这句话,他还差点写成了同意减半拨款呢。 幸好当时收住了笔。 唉,这种同意减半的写法,以后还是要少用,数字写多了的,一定要打回去,让他们重写做好,拨多少就写多少,免得他们一个个都喜欢把报告上的数字写得大大的,简直就是在给领导挖坑嘛。 签完字之后,莫知足就把报告递给了侯定波,常务副那边还要签一道字呢。 当然了,那个签字只是走一个手续,在有了莫知足的字之后,常务副也不会卡着了,最起码不敢明着卡了。不过,常务副市长对于燃翼县的这个做法,心里也会很有意见就是了。 谁都像你们县里这样,要款子直接找大老板,然后大老板签了字,再回头找我签,那也太不把我这个市府二把手放在眼里了,以后你们县里别的款子,别想那么快就拨下去! 这一层,侯定波和张文定是想得到的,也有心理准备。莫知足更加想得到,但想得到他也要这么做。 既然你们决定要讨好我莫知足,那在市府里,跟我走得近就行了,别想跟我的二把手也走得近。 从莫知足的办公室出来,张文定就和侯定波分开了,侯定波要去找常务副市长落实一个签字,然后好去财政局催款子,他张文定可不想再陪着跑了。 今天这个事情,回到县里了,张文定还要和侯定波好好算账呢。 出了市政府,张文定接到了黄欣黛的电话:“个税减免那个事情,搞定了吗?” “你们直接就按县里的规定申报吧。”张文定想了想,道,“到时候,看县地税局怎么说吧,如果县地税不同意,我再找他们。” 第1044章 很担心 这个话,没有明说事情没搞定,但意思表达出来了。 不过呢,意思虽然表达出来了,可是,张文定要表达的意思,并不仅仅只是说这个事情没有搞定,而是要表示,这个事情,就算没有搞定,这个事情,也要按他张文定的意思来做。 市地税不同意,也拦不住燃翼县里的集体决定。 黄欣黛把万物公司开在燃翼县,自然是看中了张文定在燃翼县能够罩得住。像这种税收减免的事情,能够在税务机关搞定的,当然是最好,可是税务机关搞不定的话,地方上愿意出头,那也没什么问题。 这就是为什么企业都要和地方上搞好关系的原因所在了。 关系搞好了,有事儿,地方上能够帮你摆平啊! 为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帮助县里的大企业摆平点事儿,这不是很正常吗?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黄欣黛笑着道,“听说你今天去市里了,是专门为我跑这事儿的吗?” “把你服务好,这是我的工作啊。”张文定嘿嘿笑道,“县里这么穷,就靠你们这些大企业支撑着了,你们有要求,我们当然用最快的速度帮你们把要求办好。这就叫为人民服务!” “哇,你对我这么好呀。”黄欣黛叫了一声,笑嘻嘻地说道,“那今天晚上我要亲手给你做顿饭吃,你今天晚上回燃翼吗?” “回。”张文定很肯定地回了一个字,然后又道,“现在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处理完就回燃翼了,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黄欣黛道:“行,那我等你。” 挂断电话,张文定微微笑了笑,黄欣黛现在对他是越来越好了,看来,不久的将来,黄欣黛就会放下心防,真正的和他在一起了。 想到自己大学的暗恋,就要有结果了,张文定在欣喜之余,也有点紧张。 这事儿,说到底,跟陈娟啊徐莹啊苗玉珊啊这些都不一样,这是要生孩子的呢。自己现在一个女儿,都没时间去陪,都亏欠良多,再生一孩子,还不能公开承认的,那对孩子不又是一个很大的亏欠吗? 再这么亏欠下去,真的很对不住孩子,而自己的修为境界,估计也会跟着受到拖累,进步会越来越慢了。 修行修行,讲究的是一个念头通达,如果念头不能通达,那真的会慢到怀疑人生了。 不过呢,现在也没那个闲工夫去考虑这些。先把县里的各项工作安排好,和市里各部门多走动一下,积极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省里的纪律检查,这才现在要重点考虑的事情。 至于儿女私情,这个就不用多费心思了,顺其自然,走到哪儿算哪儿。 带着这样的心思,张文定又跑了两个市里的行局,然后才打道回府,往燃翼县而去,准备去黄欣黛那里,吃她亲手做的饭菜了。 当然,去黄欣黛那里之前,张文定肯定还是要去一趟办公室的,不管有没有工作,跑一趟,心里才踏实。 从办公室出来,张文定就一个人前往黄欣黛那里,司机都没带。 到黄欣黛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黄欣黛果然亲手做了几个菜,虽然说不上做得有能够跟大酒店里的厨师相比,但看着也还不错,吃起来味道挺好的。 饭吃过之后,二人都坐到了沙发上,黄欣黛很自然地就依偎到了张文定怀里。 张文定也很自然地搂着她。 二人之间,就像是刚谈恋爱的男女朋友一样,喜欢这么腻着,但又像是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似的,相拥着却很淡然,并没有那种激烈热情的互动。 他们就真的只是这么抱着。 “省里还没找你谈话吗?”黄欣黛问了一句。 对于这个事情,黄欣黛还是很关心的,她关心张文定个人,也关系她的企业。 在乐泉公司中,她的股份还有,但是,基本上已经不管事了,只是拿分红。现在,她的心思,基本上都是放在了万物公司上面,一心想把万物公司给做大做强,做成国内知名企业,还要走出国门。 赚外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把公司带出国门,把公司的产品销往世界各地,这种成就感,没体会过的人,是想象不到的。她需要这种成就感,她也享受这种成就感。 把公司做好,把产品推出去这个念头,对于黄欣黛来讲,就像是武云希望能够把道家文化输出到全世界是一个道理,一样的心思。 当然了,武云的做法,是顺其自然中,能够推广,那就推广一把。而黄欣黛的不同之处在于,她会很努力,很认真地去做这个事情,主观意愿上,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事情做好。这跟武云那样的顺手为之,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二者相同的,就是都有这样的心思。 所以,黄欣黛是很希望张文定在最近几年都一直留在燃翼的,她是最不希望张文定出什么问题,或者被调离的。 张文定感受到了她的关心,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道:“还没呢,不要担心,没什么问题的。我觉得,省里应该只是某些人有这个想法,但大部分人可能不同意对我使这样的手段,所以,最终可能会不了了之。” 黄欣黛顿时就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张文定摇摇头道:“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不过呢,我今天去了市里。” “去了市里?我知道呀。”黄欣黛一时之间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但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你今天去市里,不仅仅去了市地税谈事,还去找了市领导?” “嗯。”张文定点点头,道,“市委我去了,市府我也去了。两边都见到了人,先向何老板汇报了工作,从何老板那儿出来,又到了莫老板那里。” 黄欣黛当然知道望柏市里两位新的主官的名字,坐起身子,看着张文定,点了点头,道:“你跟他们汇报工作,他们都说了什么?对你没流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没有,很正常。”张文定笑着道,“我还跟何老板小吵了几句,看他的反应,对我也还没有太多办法,想必是省里没有对他吹什么风,莫老板那里,待人就很亲切了。这两个人都什么特别的表现,别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什么了。” 黄欣黛想了想,道:“那看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能够走到他们这一步的,谁没有一点演技?甚至有时候,他们就靠演技专门迷惑人呢。” “嗯。”张文定伸手在她头顶上摸了摸,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不会放松警惕的。” “一定要重视,不能不当回事啊。”黄欣黛怕张文定嘴里说着重视,心里却不当回事,只能继续一脸严肃地说道,“还有一个可能,你不能忽视了。现在纪律检查跟以前不同了,以前的话,可能还会有一个征兆,现在有不少人,直接就是在开会的时候,甚至是班子常委会上被带走的。省里如果真的有人要动你,也很有可能,不会向望柏市吹风,而是直接行动之后,再向望柏市委通报。” 这个情况,张文定倒还真的忽略了。 被黄欣黛这么一提醒,他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点头道:“行。我明白了,这事儿,靠不了别人,也不能从市里的反应来胡乱分析,我自己会当心的。” 黄欣黛多少显得有点忧心:“我不怕他们查出你有什么问题,我最怕的,还是他们没查出你的问题,然后,为了补偿你,给像弄到望柏市当个局长,再高配一个市政协副主席,那燃翼这一摊子事情,你就管不住了。” “别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张文定笑了笑,道,“真要是查错了我,冤枉了我,也不是说想补偿就补偿得了的。现在想那些没必要,早着呢,你们公司的产品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来,张文定在万物公司里也有股份呢,虽然他平时把县里的利益看得更重,不会让公司的利益损害到县里的利益,但这并不代表他希望公司赚不到钱。 怎么说也是股东呢,如果公司的产品卖得好,能够赚到钱,那他也是很开心的。 再说了,黄欣黛对他这么关心,他也要表现一下对公司的关心,这才是礼尚往来,要不然的话,显得太绝情了一点。 “产品还行吧。”黄欣黛道,“目前第一批产品在铺货前后准备呢,试用品都已经送出去了,试用的反馈也还不错。另外,各个网站上了,宣传文案都放上去了,线上线下,都开始搞宣传了。市场会是一个什么反应,最多三个月,就能够看得出来了。” 张文定点点头:“往国外的货开始出了吗?” 黄欣黛道:“在办手续,流程走得很快。” 刚说到这儿,张文定就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正在想现在这时候,不应该是钟点工做卫生的时间啊,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出现。 他知道,武云来了。 第1045章 话不投机 一瞬间,张文定真是觉得尴尬万分。 尽管还只是感受到了武云的气息,还没有看到武云的人,但是,毕竟是知道武云进来了。 在别人家里,搂着别人的女人,想想都尴尬啊! 而且,这个别人,还不是外人,而是自己的晚辈,又是自己的同门,关系复杂得能够扭成一团乱麻。 黄欣黛见张文定脸上神色不定,直接就停下了要说的话,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刚才有人开门。”张文定也不好说武云过来了,只能用这个话来代替了。 “有人开门怎么了?打扫卫……”黄欣黛问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打扫卫生不是这个时候,顿时一惊,“进小偷了?” 这个联想的脑洞,让张文定也是禁不住一阵头大。 “武云来了。”张文定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然后两眼看着黄欣黛。 黄欣黛听到这句话,顿时也是一脸尴尬,都忘了问张文定没见到人是怎么确定武云来了的。 虽然这个事情,是武云从中促成的,武云也表示了支持。但是吧,现在这样的情况,让武云看到,总归是有点让人无所适从。 这个情况,总会让人心里觉得,自己在私会情人的时候,被当面抓住了的感觉。 这感觉,是个人都会觉得不舒服。 然而,现在这个情况下,叫张文定躲一躲,似乎也不合适——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有什么好躲的呢? 虽然这种事情不可能拿到外面去说,也不算特别的光明正大,但至少是武云从中促成的,那这时候特意去回避武云,似乎也不太好。 当然了,就算是黄欣黛叫张文定躲一躲,张文定肯定也是不愿意躲的。 他能够感觉得出来进来的人是武云,那武云肯定比他更早发现,他就在这里面。 毕竟,武云的修为更高啊。 这都相互发现了,还怎么躲啊? 只能面对了。 “这……怎么办?”黄欣黛虽然现在手上掌管着一个很大的公司,但遇到这种感情上的问题了,她心中的女人属性就无限放大,下意识地就想让张文定拿主意。 张文定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摇摇头,道:“等她过来吧。” 这事儿,只能等武云过来,看武云的反应,再做出相应的应对方案了。 除此之外,想得再多,都是没用的。 武云从门口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看到沙发上的两个人,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黄欣黛就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很不自然的微笑,对着武云道:“你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吃饭了吗?” “吃了。”武云对黄欣黛笑了笑,伸手抱了抱她,道,“手机没电了,又想你了,就直接过来了。他怎么跑到你这儿来了?” 这话问得黄欣黛极为不好回答。 总不能说,我要和他生孩子,不方便去酒店,所以他来我这儿吧? 张文定身为男人,自然不可能在这儿眼睁睁地看着黄欣黛为难,便开口解释道:“公司有些事,我和黄老师商量一下。怎么了,吃醋了?” 武云白了张文定一眼,在沙发上坐下了,然后才答话:“我不是吃醋,我只是担心欣黛姐会不会吃亏。一看你那样子,就让人不放心。” 张文定嘴角扯了扯,还是决定忍下来了。 这丫头的嘴,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了。 跟她对话,一不小心就会受伤。 不过,武云这么说话,张文定也能够理解。这要是把他换成武云的位置,他肯定接受不了,肯定会出手打人呢。现在武云这个表现,都算是很有教养很文明了呢。 这么想着,张文定就决定不和武云一般计较,直接转移了话题:“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在白漳还是在木湾?” “在木湾。”武云显然也不愿意多聊张文定和黄欣黛之间的事情,接过话题说道,“但没在镇上,我跑了几座山,在山里感受自然。” 跑了几座山,在山里感受自然? 张文定不太明白这种感受自然的方式,是不不是符合道家的道家自然之说。但现在武云不在黄欣黛的感情上纠结了,他也乐得跟她交流些别的。 “哦,木湾那边的山确实挺多的,你跑了几座山,有什么新发现?”张文定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 这时候,黄欣黛已经开始去泡茶了。 这一次泡茶,她是去了茶室。 反正现在这种时候,黄欣黛觉得自己不适合继续呆在那儿听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倒不如跑到茶室里去泡一会儿茶。一方面,可以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另一方面,也可以给武云和张文定一个空间,让他们两个好好地对话。 毕竟,如果有她夹在中间的话,那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既有顾忌,也会容易发生矛盾。 让他们单独相处,可能更合适一点。 相信他们同门之间,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会有更好的化解矛盾的手段。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武云和张文定之间,并没有过于的纠结于感情问题,而是漫无目的地聊了起来。 “除了空气好,有些山比较险之外,没什么新发现。”武云看了张文定一眼,道,“你现在不是应该多关心你自己吗,还有心思管我在山里有没有新发现?”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眉头就是一皱:“你是听到什么了?” “我听没听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的处境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武云直视着张文定,道,“这次的事情,你别以为很容易就能够过去。” 张文定眉头皱得更深了。 对于武云这个话,他是不得不重视的。 别看白珊珊就是负责纪律调查方面工作的,但要说到对这个事情的了解,只要武云肯发力,那肯定会比白珊珊知道的内情要多一些。 不管怎么说,武云的父亲,在石盘省是负责过组织工作的,并且还当过二把手的! 现在,武云把话说得这么重,那情况,看来真的不怎么乐观啊! “是不是有什么风声传出来了?”张文定盯着武云的双眼,很认真地说道,“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武云看了张文定一眼,没回答他这个话。 现在的武云,随着修为越来越高,整个人的气质已经越来越出尘了,换句话说,那就是越来越没人的气息了,思想和感情也开始超出了人类这个范畴。 她除了自己的亲人,除了黄欣黛,其他的,其实并不怎么在乎了。 在张文定的眼中,被纪律检查,那是一个很严重的情况,很大的事情,但在她看来,除却生死,已无大事。 甚至于,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她都经历过,对于生死,她也看得比别人更开一些了。 她依然会有不想死的情绪,但是,她却也不会对死亡有多畏惧。 这种状态下的武云,自然不会像张文定那么心急。再说了,这个事情,是张文定的事情,又不是她武云的事情,她有什么好急的呢? 她的情感已经越来越淡了。 当然了,如果不是情感越来越淡,对任何事情看得越来越开,她也不会允许张文定和黄欣黛生孩子啊,更何况还亲自从中牵线搭桥呢。 诚然,这是出于她对黄欣黛的爱,但同时,也是因为她看得越来越开了。 张文定能够感觉到武云随着修为的提高,整个人的变化,但也并不清楚变化的细节,见武云不说话,便又催促道:“丫头,你倒是快说啊!” 这一焦急,他连丫头这个以前用的称呼都用上了。 武云淡淡然道:“你现在真的在俗务之中越陷越深了,不就是一个调查吗?又要不了你的命,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真的是想骂人了。 遇到调查了,还能不紧张?你到外面去问问,哪个干部听到要接受纪律调查了会不紧张的? 别说紧张了,有些人估计直接就会尿裤子,或者瞬间腿脚无力走不动路了呢。 我现在还能够稳稳地坐着,还在这儿问你情况,那都是我张文定定力好! 你背景深厚,又是自己做生意,当然不怕纪律检查了,可你不能把你的待遇和想法,套用在我的身上啊! 张文定心里吐槽,嘴上却很无奈地说道:“修行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好,才是正经事。而且,我现在这个情况,也算是一种修行,修行不仅仅只有打坐炼气,采药炼丹。凡尘俗世,红尘炼心,也是修行啊!” “我看你就只想红尘炼心吧?”武云冷哼一声,“你看看你,到现在为止,招惹了多少人。也就是现在风气不一样了,要是早几十年,就光你这个生活作风问题,都够枪毙的了!” 张文定都想吐血了,怎么这话说着说着,就又转到感情问题上来了呢? 你要是吃醋你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干什么呢。 “我……”张文定深吸一口气,道,“我说丫头,你到底还讲不讲道理了?我到黄老师这里来,能怪我吗?” 第1046章 可爱的女人 说到这个,武云也反驳不了。 虽然这个事情吧,她心里不爽,但这是她自己的锅,她得自己背,不会推到别人身上。 这个事情,她心里不爽是不爽,但是真的没想过要怪张文定。只是,就张文定以前的那些事情,她也是很不爽的。只是吧,她自小就是在大家族里长大的,当然知道男人是个什么东西。 这种事情,小姑都不管,她一个做晚辈的,也不会去管,只是有时候吧,想起来还是会有些不爽的。不爽了,当然就想要为难一下张文定。 “我没怪你。”武云摇摇头,道,“我说的,也不是这个事情。省里要查你,自然是你有些方面做得不够好,让人有了借口。你自己想想,把那些做得不好的方面,自己改正一下吧。” “具体是哪些方面?”张文定问了一句,心里在想着,自己似乎什么地方会被别人抓到把柄吧? 工作上应该没问题,经济上也没有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地方,就是生活作风方面。但是吧,他觉得,不管是徐莹还是陈娟,应该都不会出什么问题,她们不可能把这样的事情主动宣传出去,这对她们没有任何好处。 倒是苗玉珊那里,会不会出问题呢? 这一点,张文定没有什么把握。 “具体哪些方面,你心里没数吗?”武云淡淡然地说道,“你自己做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是哪些方面?” 张文定道:“我做什么了我?你能不能说话就一次说完,不要说个半截?不说我们是亲戚,怎么也是同门吧?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有什么情况,你原原本本一次把话说完不行吗?非得像是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冒出来?” 说这个话的时候,张文定的语气比较急,也比较重,他已经带上了一些情绪了。 最近的事情很多,他虽然一直表现得很沉稳,但实际上,那些事情带来的压力,都被他压抑在心中,并没有释放出来。他虽然安慰黄欣黛不要担心,但实际上,他一直都是很小心很谨慎了。 越是这样,就会越有压力。 他在市委的时候,在何军的办公室里,对面何军那个脸色,说出那样的话,其实就是他对自己的情绪有些掌控不住了的表现,但他自己,却还没有发现,只以为自己是要高调,是要表现出自己的不好惹。 实际上,他的压力太大,已经到了快要承受不住的程度了,必须要进行一次淋漓尽致的发泄,要不然的话,他极有可能就会崩溃的。 现在,他就在不自觉的状态下,冲着武云发泄了。 武云对于张文定的心理状态,当然是不清楚的,她见到张文定真的很着急了,顿时就一脸失望地说道:“你师父还等着你去宏道呢,可你现在这个样子,哪儿有一丝道家传人的风采?我看你现在是当官当成迷了,舍不得这万丈红尘,离大道是越来越远了。本来我还以为未来的求道之路,有一个你可以与我同行,但现在看来,你没这个资格。” “我要你那个资格有什么用?”张文定顿时就火了,“武云,我告诉你,虽然你修为比我深厚,境界比我高,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越来越不近人情了!你看看你现在跟我是怎么说话的?你是不是觉得像高人一等,看我就像看低等动物一样?还资格,你觉得你现在很有资格?修个道就比别人高贵了?你厉害你倒是成个仙给我看看啊!” 这一通火,张文定也不知道怎么就发出来了。 反正发出来之后,他并没有后悔。 他说的话,就是武云现在真实的写照,没什么好后悔的。他又没有诋毁武云,只是看不顺眼武云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 以前的武云多可爱啊,多知心啊,多热情啊。 有个什么事情,找到武云帮忙了,她都会很用心的去把事情办好,有时候,甚至不用张文定开口说话,武云直接就事情给办好了。 这真是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这要放在古代,绝对是宋江一样的大哥级人物啊! 就这一样的可爱、热情、知心的丫头,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冷血的模样? 木湾事件发生的时候,她明明在那里,却只是打个电话过来,然后,对事情采取一种不闻不问的态度,任由事件发生,任由县里去自行处置,她则在一旁看热闹。 而现在,面对着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纪律检查,她竟然也是这么一副态度,说话说一半,事情也不帮着解决,这难不成还要继续看热闹吗? 还是不是一家人了啊? 还是不是同门了啊! 当初你和黄欣黛的事情,我在京城可是帮你拼过命的,并且,因为那个事情,师父都死了,你就一点都不念这个恩情吗? 好吧,你说师父有可能没死,但那也只是有可能! 就算师父没死,但你不能因为师父没死,就不承认这份恩情吧? 做人不能施恩图报,但你就算不报恩,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了,你要么就不要插手,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来这个事情,可你偏偏提起来了这个事情,而且提起来之后,还时不时冷嘲热讽的,你想怎么样啊?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心头,和现在的情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文定回忆着往事,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他越想越气,越气就越看武云不顺眼。 武云看着张文定,对于他的怒气,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依旧用那个平淡的语气说道:“修道不是给别人看,是给自己一种生命的历程。我成不成得了仙,这个不重要,也跟你没关系,更没必要成个仙给你看。你要面对的问题,是你的问题,同样跟我没有关系。我愿意帮你,是我的情分,我不愿意帮你,是本分,你没道理指责我。” 这一番话,说得特别平淡,平淡到张文定的心都开始冷了。 武云真的不念当初的恩情啊! 张文定只觉得心中一团火在燃烧,直接站了起来,阴着脸,对着武云冷冷地说道:“行!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我没道理指责你,我没道理,没道理指责你!” 说到这儿,张文定咬牙点了点头,然后从鼻子里喷出了一道粗气,再次盯着武云,缓缓说道:“你说的,我没道理指责你!” 武云点点头,很平淡地说道:“我说的。” 张文定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抬脚走人。 出了黄欣黛家的大门,走出这片园区,张文定才想起来,刚才出来都没有和黄欣黛打招呼。 但转念一想,刚才和武云的话说到那个程度上了,也没办法上楼去茶室找黄欣黛告辞了。 至于说现在打个电话给黄欣黛说一下,似乎也没必要。 站在路边,张文定发现自己心里格外难受,想喝酒,但理智又告诉他,他不是还在读大学的学生,他现在是管着一个县的公务人员,不能跑到酒吧里去喝酒。 一个人回家喝点酒,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还是回家吧,回家去,练一套拳,再打坐一会儿,入定之后,估计才能够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想到这里,张文定就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司机打电话,想了想,还是不打了,直接用软件叫个车吧。 还没打开软件呢,就有电话进来了。 来电话的人,是梅天容。 梅天容从省台辞职之后,现在在燃翼创业,搞得算是有声有色了,平时和张文定联系不多,但经常发些朋友圈,也能够证明她现在过得很充实,而且店里的生意也挺好。 上次,她还跟张文定说,想要在工业园开个店搞餐饮呢,这事儿,需要得到黄欣黛的同意,张文定答应了帮她弄的。 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张文定就想起了这个事情,心中暗想她现在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准备问这个事情。 没有太多的犹豫,张文定就接通了电话,并且主动打个招呼:“梅总,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梅天容的话回答得很干脆:“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 “晚上可不能随便想啊。”张文定笑着开了句玩笑,心情轻松了一点点,然后主动说起了上次的事情,“你那个店子,我过两天给你问,应该问题不大。” “不急,你看着弄吧。”梅天容笑着道,“我今天打电话不是问这个事情的,我就是出了点状况,想找你帮帮忙。” 张文定问:“什么状况?” 梅天容道:“我家的水龙头坏了,你能来帮我看看吗?叫别人看,我不放心。” 听到她这个话,张文定顿时就笑出了声。 上次被她叫去她家,她用的是灯坏了的借口,而且当时还真的搞坏了一个灯。现在,她又用水管坏了的借口。 这个女人,有时候吧,还真的是有点可爱呢。 不过,这一次的话,她不会真的把一个水龙头弄坏吧?万一真的搞坏了,到处漏水,那可比坏一个灯要可怕得多啊! 一瞬间,张文定就有了决断,很痛快地答应了:“行。那我过来看看,你在家等着我。” 第1047章 等着你醉 梅天容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轻声说道:“我还没吃晚饭,现在家里没水做饭,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或者你帮我带个饭?” 张文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自己就是做餐饮的,居然这时候还没吃晚饭,这简直就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啊。 用脚趾头想,张文定也能够想得到,她想出去吃饭是假,想到一个有气氛的餐厅坐下来,借着吃饭的理由,品味气氛才是真吧。 不过,张文定可不想跟她去外面的餐厅。 现在是关键时刻,虽然他对武云很生气,但武云都已经叫他小心了,他自然不会再到外面去招摇了。 想了想,张文定道:“你直接叫外卖吧,我现在马上过来。” 这个女人的要求,有时候可以由着她,有时候,还是要坚定的拒绝。 听到张文定这么说,梅天容就顺着他的话说道:“好,那我叫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张文定本来想说不要吃的,可话到嘴边,又变了:“我饭就不要了,帮我叫个小龙虾或者鸭肠子臭豆腐之类的吧,好久没吃过了。” 这些东西,刚开作的时候,张文定还是很喜欢吃的,也经常吃。 但随着职位越来越高,应酬越来越多,工作时间越来越长,已经很少有时间吃一些自己平时爱吃的小吃了。 今天心情不爽,正好去梅天容家里吃一点想吃的东西,希望吃过之后,能够马上整理好心情。当然了,吃过之后,也必须要把心情整理好。 他是县里的一把手,重心当然要放在工作上。至于生活中的问题,只能在当时影响一下心情,而不能影响到工作。 这是一个成熟的公务人员所必须要具备的理智。 和梅天容的电话结束之后,张文定就用软件叫了一辆网约车。这地方比较偏,虽然现在不是深夜,但也不能马上就约到车,软件上显示,最近的一辆车,预计都要七分钟才能够到达这里。 七分钟就七分钟吧,这时候,也不好再打电话叫司机过来接了。而且,叫司机过来接的话,七分钟怎么都不可能赶过来。 等车的空隙,黄欣黛打来了电话。 这个电话,就是问张文定怎么走了,张文定当然不会把和武云之间闹得不愉快的事情说出来,只说有点紧急的工作要处理,所以先走了。 这个理由,不管黄欣黛信不信,反正张文定要这么说。 在电话中,听不出来黄欣黛的语气是信还是不信,她只是叫张文定不要太累了,要早点休息,又叫他不要掉以轻心。 一番叮嘱之后,她才挂断了电话。 估计是因为武云过来了的原因,她这一次的电话里,说话跟平时的语气还是有一点点区别的,这个区别到底是什么,张文定也有点琢磨不透。 …… 张文定到梅天容家里的时候,外卖还没有送过来。 “哪里的水龙头坏了?”张文定很直接地开口,“家里有维修工具吗?新的水龙头买了吗?” “有,都有,一整套的水电维修工具都有,新的水龙头也有,我就是不会搞。”梅天容说着,去一个房间里提出了两个小型的工具箱,打开之后,里面果然是工具齐全,别说扳手、起子、钳子这些东西了,就连生料带和电胶布都有,而且最少都是双份的。 取了这些东西之后,梅天容又去取了一个连外面的纸盒子都还没打开新的水龙头,然后才带着张文定去了卫生间。 “就是这个水龙头坏掉了,关不紧,我就把总开关关了。”梅天容说着就打开了房间里的总开关,果然看到一个单独的接水的龙头那里,开始有水滴滴下来,而且滴得很快。 如果真的按照这个速度来滴水的话,地漏那里只要稍微有点堵塞,这卫生间里估计就得漫水了——坐便器在这方面就没有蹲便器有优势了。 “我看看。”张文定试了一下开关,确实是龙头坏了。 他关掉总开关,然后把这个坏了的龙头拎下来,再拆开新龙头,缠好生料带,再把新龙头装上去,再开水,果然不漏了。 这个龙头,应该不是梅天容故意搞坏掉的。 甚至,张文定刚才都没有试验一下,这个坏掉的龙头,是真的坏了,还是当初生料带缠少了。 不过,对于这样细节问题,张文定也不会去计较。 反正梅天容都买来了新的龙头,就给她换一个新的呗。 换好了新龙头,洗好手,梅天容没有泡茶,而是从冰箱里取了两瓶水,一人拿着一瓶,来到来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喝了一口水,梅天容就两眼满是柔情地看着张文定,很温柔地说道:“我给你点了小龙虾、毛豆,还有鸭脖子、臭豆腐,然后还点了几灌啤酒。吃这些没啤酒的话,怕你吃起来没什么滋味。”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她会点这么多,甚至把啤酒都考虑进去了。 说实话,现在的张文定,喝白酒和红酒比较多,啤酒则是没怎么喝了。当然了,没怎么喝,并不是说没喝,只是喝得比较少了。 他原本还曾经冒出过去酒吧喝点酒的想法,但马上被理智压了下来,现在听到梅天容叫外卖还叫了啤酒,心里说不上开心,可也觉得她很知心。 这样的女人,才叫女人啊! 像武云那样的,算怎么回事?别说女人了,她都快要变得不怎么像人了,整个人越来越往冰山的方向发展了。 一瞬间,张文定就又想到了武云,心中一闷。 虽说他很理智了,但他毕竟不是冷血之人,跟武云之间不是男女之情,但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守望相助,突然之间搞得形同陌路了,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他突然在想,武云这时候,会后悔吗? …… 武云没有后悔。 她这会儿正在和黄欣黛说话,并且,把她和张文定之间对话的过程都对黄欣黛说了。 黄欣黛听完了武云说的话,顿时就急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他现在都这样了……” “你心疼他了?”武云看着黄欣黛,脸色很平静,“这段时间,你们相处出了感情吧?” 听到这个话,黄欣黛就是一愣,然后马上道:“我……我知道这个事情,你心里不舒服。但这是我的事,有错你就算到我头上,跟他没关系,你别针对他。” “我没针对他。”武云摇了摇头,然后一把抓住黄欣黛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道,“我也没怪你。你和他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不产生感情?这个事情,我不会怪你们的。而且,从传承上讲,我和他是同门,他是我的师兄,从关系上讲,他是我的亲姑父,我没有理由针对他。” 黄欣黛看着武云的眼睛,感觉武云说的是真心话。 这一下,黄欣黛就更不明白了,问道:“既然这样,那你今天为什么……”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武云目光变得有些深远,“我和他都是修行的人,修行路上,每到一个重要的关卡,就都会有劫数要闯过去。我这一阶段的劫数过去了,就是和他一起那一次,被人用枪堵住了。而他和我的劫数不一样,他历炼的是红尘,身在官场,那劫数就来自官场。这个劫数,度过去了,他的修行境界就能够跨过一大步。这一劫,我最多只能从旁助力,但主要还是要看他自己。” “这……”黄欣黛对这个有点不怎么懂,感觉自己有千万个问题想问,但却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这事儿,她实在是不怎么了解啊! 武云突然伸手,将黄欣黛搂在怀里,继续解释道:“我这次过来,有两个目的。一个呢,就是在这儿坐镇,如果省里真的来人找他,我人在这儿,可以最快的做出反应。另一个目的呢,就是要断了他的念想,让他觉得,武家并不是他的靠山,要让他不对武家有什么依靠思想,然后,他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自救。这是度劫必须的,只有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度过劫数的可能。” 黄欣黛道:“你……你其实也可以跟他解释清楚的。” 武云摇摇头,道:“不能解释。要的就是他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并且,劫数到临,都是自己去度去悟,别人不可能提醒的。提醒了,那就不叫劫数了,反而会让他对劫数产生虚妄,就会度不过去了。” 黄欣黛问:“那他会不会一直误会你,一直恨你?” 武云笑了起来:“放心吧。劫数度过之后,他就会懂了,你不用担心这个。希望他今天没有大受刺激,而学那些小青年去喝酒吧。” …… 张文定没有学小青年,但确实是在喝酒。 外卖送过来,果然有啤酒,足足十听。 这女人,买酒还是很舍得的,生怕张文定觉得酒少没喝好。 他喝啤酒,梅天容也陪着他喝啤酒。只不过,梅天容先声明了,她最多只喝一听,剩下的九听,都归张文定解决。 张文定喝完了一听之后,看着剩下的啤酒道:“买这么多,我要是喝醉了,你送我回去啊?” “喝醉了就不用回去了,就在这儿我睡了。”梅天容看着他,微笑着道,“我听别人说,男人不喝醉,女人就没机会,我今天就等着你醉呢。” 第1048章 喂你 这个话,梅天容似乎是在开玩笑,但张文定知道,她这不是玩笑话,而是真心话。 只是,今天的张文定,对于她这个真心话,却没有想要反驳的意思。 甚至于,他心里也有点不确定,自己是想要喝醉了就在她这儿睡了,还是不喝醉,自己回家。 按理说,九听啤酒而已,还不至于让张文定喝醉,但有时候吧,喝醉不喝醉,并不完全是看酒量怎么样,而是要看喝酒的人当时的心情怎么样。 酒不醉人人自醉,大抵便是如此了。 今天张文定的情绪很不对劲,喝酒就是属于很容易醉的那种类型了。 “你呀……”张文定对她摇了摇头,又喝了口酒,然后道,“反正我对你是放心的。” 梅天容不接这个话,只是柔情万种地盯着他看,仿佛他脸上有花儿似的,怎么看怎么美,怎么看都看不够。 张文定被她这么看着,也有几分不自在,道:“你别光盯着我看呀,来,碰一个。” 梅天容拿起啤酒,跟他碰了一下,在嘴里小小地喝了一点,差不多只是润一下唇的样子,连一小口的程度都没到。 张文定看着她这么喝酒,也是没劲,道:“要不你把啤酒放在那儿吧,你喝红酒,家里有红酒吧?” “有。”梅天容点点头,却没有站起来去取红酒,而是笑着道,“你都在喝啤酒,我当然也要喝啤酒啊。吃这些东西喝红酒,感觉不太搭,而且,我想和你喝一样的,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你这样真的会很危险的。”张文定塞了一块臭豆腐进嘴里,含糊着说道,“你知不知道,男人一旦喝了酒,就都有可能会变成危险动物?” “你是说你很危险呀?”梅天容小嘴微张,脸上露出一个略带惊讶的表情,然后,又变成了一个很自信的表情,加重了一点声音道,“你危险我也不怕!” 张文定道:“为什么不怕?” “因为我今天是安全期。”梅天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哈……”张文定被她这个话逗笑了。 没想到,这个梅天容,不仅仅长得漂亮,性格温柔,居然还会讲笑话呢,而且笑话还是在不经意间讲出来,显得很自然。 呃,就是有点让人容易想歪。 看着眼前的梅天容,张文定就想到了梅华容。 这两姐妹,自然是比苗玉珊和杜秋英两姐妹更让人动心。这个动心的原因,其实跟美貌关系不大,因为单从美貌上来讲,两对姐妹都在伯仲之间,但是,这两对姐妹的气质,却不一样。 苗玉珊的气质自然是迷人的,但多少显得比较外放,而杜秋英的气质,总让人感觉差了一些,如果单看,还不觉得,可与梅家的两姐妹相比的话,杜秋英就太拉低分值了。 张文定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还煞有其事的把两对姐妹在心里做了一番比较。 难不成,自己对这两姐妹都有想法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张文定自己给否定了。 若说对梅天容和梅华容两姐妹有想法,这还说得过去,但他对杜秋英,却是半点好感都没有的。是的,她对苗玉珊有好感,也和苗玉珊发生过关系,但对于杜秋英,他是一直都非常不喜欢——那个女人也仅仅只是长得好看,可气质不好,而且太蠢了。 跟梅华容接触得不多,但张文定对她不讨论。 接触得最多的,就要数梅天容了。其实要说接触得最多的,不论是按次数还是按相处的时间长度来讲,还是苗玉珊,但张文定心里却认为自己跟梅天容接触得最多,这是一种感性的认知,是主观上的感受,跟事实多少还是会有些出入的。 在心里莫名其妙的把两对姐妹做了一个比较,张文定突然觉得,今天晚上如果在这儿喝醉了,过一夜,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事情。 安全期是不是真的安全,这个谁也不敢保证。 但是,想必这个事情,她自己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吧? 这么想着,张文定看向梅天容的目光中,就透出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这一丝异样的神色,被梅天容轻易地捕捉到了,她娇嗔一句:“你笑什么笑啊,难道你还想我不在安全期?” 一个女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管是开玩笑还是真心话,都已经算是很明显的表示,她准备好了,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是愿意的,她不会拒绝…… 张文定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尽管心里也不拒绝,但真要完全主动的话,他现在又还没有做好全部的心理准备。或者说,他不拒绝发生什么,可也不想表现得太急了,不想让自己太过于主动,也不想让自己太过于清醒。他所以希望的,是一种水到渠成的状态,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这样才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才能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交待。 一句话,既想当那啥,又要立个牌坊。 “你这样真的很危险的。”张文定心里有点乱,还是用理智提醒了她一句,“你知道的,我到燃翼任职,没有带家属,是一个人。” 没带家属,就表明平时都憋得很厉害,一点火星子,就有可能燃翼熊熊烈焰。 “我现在也是一个人。”梅天容看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然后突然伸手,抓住了张文定的一只手,很认真地说道,“这些酒喝完了,我就去开红酒,反正你今天不喝醉不准停。” 喝醉了就要留下来,不喝醉就不准停,这中间转了一个弯,虽然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但让人听得却很舒服,一点都不觉得她很开放。 张文定捏住她的手,也不急着喝酒了,另一只手很轻松地脱掉了塑料手套,盖了她的手背上。 这样,她的手掌,就在张文定的两只手中间了。 她的手很柔,很暖和,而且皮肤细腻,仿佛少女的手一样,看不出来有老化的痕迹,可见不是天生丽质,就是保养得特别好。 “你的手真漂亮。”张文定叹息了一声。 他现在已经很少叹息了。 毕竟,叹息有时候会影响到情绪,而且让别人听到,可能会觉得他力不从心,或者对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这会对他的形象造成一定的影响。所以,他平时都很注意,差不多都忘了,有时候,叹息不仅仅有负面的情绪,还带有一种赞叹的功能。 “我妈妈的遗传好。”梅天容看起来对自己的手也很满意,笑着道,“我们两姐妹都遗传到了,不仅仅只是手,我们身上的皮肤都很好,一直都很嫩。你看我手臂上,是不是?还有脚,你看,是不是?” 她边说边展示手臂和脚,果然如她所说,真的很嫩。 张文定看着这一幕,内心有些蠢蠢萌动。 手臂还好,但是脚…… 好吧,张文定不是一个脚控,但不管怎么说,女人的脚,总是会比手更有冲击力,更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啧,你这一步步紧逼,我可能会真的忍不住啊! 张文定内心很是为难,目光艰难地从她光洁的脚面上移动,却又移到了她的小腿上,暂时还不肯移回到面前的食物上。 梅天容就任由他这么看着,丝毫都没有换个姿势稍作遮挡或者抗拒的意思,甚至还捏着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捏一会儿虎口?这样你会舒服一点。” 喝多了捏虎口似乎是能够舒服一点,但也并不是特别有效,更何况,老子还没喝多了,才喝了三听啤酒呢,你这是找借口拉着我的手不想放开吧? 张文定心里吐槽,嘴上却也没有拒绝,只是道:“赶紧吃东西吧,小龙虾冷了就不好吃了。” 其实,这时候小龙虾已经有些冷了,只是还没太冷而已。 梅天容道:“好像冷了啊,要不,我去热一下?” “不用了,没多少了,先赶紧吃,吃完了再吃别的。”张文定当然不会要她去热,冷了不好吃,只是一个借口。 主要是剥小龙虾的话,就可以把手抽出来了,毕竟要两只手。当然了,他刚才一直都没剥过,就只是一只手拿着,直接在嘴里咬掉小龙虾的头,然后塞进嘴里,几口就能够吐出皮的吃法,比双手剥虾更方便。 梅天容听到这个话,就很温柔地松开了手,然后也没有拿手套,直接就用手拿起一只小龙虾,开始剥,等到把肉剥出来之后,她直接就送到了张文定的嘴边。 张文定倒是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待遇,呆了一下,然后道:“我自己来吧。” “我专门给你剥的。”梅天容看着他的眼睛,毫不退让,手中的虾都递到了他的嘴边,甚至,虾肉都碰到了他的唇。 这样的情形下,如果还要坚持拒绝,那就太矫情了。 张文定想了想,直接张嘴,一口就将虾肉给咬住了。 见到张文定吃了自己的剥的虾,梅天容很开心,脸上露掩饰不住的笑意,紧接着又剥了一只。 张文定既然吃过了一次,那也不好再拒绝第二次。 于是乎,梅天容就继续剥,张文定就继续吃。 几次之后,她大拇指和食指直接捉住了虾肉的前部,送到了张文定的嘴边。 张文定没办法,只能张嘴,将她的两根手指也一起含进了嘴里。 第1049章 自信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像梅天容那样子捏住小龙虾,张文定不可能咬得住虾肉,只能把她的两根手指也含住。 手指被含住了,梅天容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短暂的迷茫,还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才松开了手指,一言不发,继续剥虾。 张文定也沉默着吃虾,心里的感觉怪怪的,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才算将那种怪怪的感觉给压了下去。可是,一种更怪异的感觉,却又在他身体中涌起,令他恨不得马上就把面前这些啤酒都喝光,好醉一场。 只是,想着快醉,却偏偏醉得更慢。 甚至于,张文定感觉自己都已经是越喝越清醒了。 以他那比武云都弱不了多少的酒量,眼前这些啤酒,本来就很难让他醉倒,更何况,他原本不爽的心情,也已经开始慢得有些轻松了,虽然还没有完全舒服起来,可到底不像先前那么压抑,倒是让他更能喝了一些。 二人暂时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张文定的双手负责自己弄酒喝,而梅天容的双手就负责给你喂东西吃。 小龙虾吃完了就开始吃毛豆。 原本应该是直接放在嘴里咬一下,就把皮吐掉的,但梅天容居然丧心病狂到将毛豆一粒一粒剥下来,然后又一粒一粒地喂到了张文定的嘴里。 喂毛豆的时候,因为是一粒一粒地喂,所以每一次,张文定都把她的手指一起含进了嘴里。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罢了。 可问题是,梅天容自己不仅仅只是给张文定喂毛豆吃,她自己也在往自己嘴里一粒一粒地喂豆子吃呢。 所以,她的手指头,基本上是在张文定的嘴里去了一趟,然后又到了她自己的嘴里。这样的举动,搞得仿佛二人之间,间隔的接了个好多个吻似的。 张文定觉得这么着似乎不太合适,但仔细一想,如果专门提出来这一点,貌似就更不合适了。没办法,就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继续安心地享受着她喂东西吃了。 反正都到了这个程度,要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吧,没必要多想什么了。 就这么着,九听啤酒都喝完了,桌上的外卖也吃完了,张文定还没醉。 “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放点水,洗洗手。”梅天容收拾着茶几的东西,嘴里这么说着。 张文定一听这个话,就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洗。” 他不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不太适应连洗个手都要别人放水这种事情,倒是洗澡的话,可以由着她放水了。只是,她这里没有浴缸,无所谓放水不放水了。 眼见张文定站起身,自己去洗手了,梅天容也没有阻止,她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好之后,自己也去洗手。这时候,张文定还在第二遍涂洗手液,手上全是泡泡。 梅天容把手淋湿,却没有自己去挤洗手液,而双手直接就摸到了张文定的手上,然后一通乱摸,嘴里笑着道:“快借点洗手液给我用,我懒得挤了。” 张文定知道,她不是懒得挤洗手液,而是要借机吃他的豆腐呢。 只是,刚才吃东西的时候,都已经显得亲密无间了,此时倒也不介意被她吃一点点豆腐。 于是,两个人就四手相执,一起洗着,甚至等到冲水清洗的时候,还舍不得分开呢。 洗好了手,擦干净,梅天容就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张文定的一只手,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呆会儿再喝点红酒,有助于睡眠。” 张文定此时有点犹豫,想拒绝,但想到刚才吃东西的时候,她那么乖巧的喂自己,就觉得自己直接拒绝的话,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所以,他没说话,任由她牵着,又回到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你坐,我去醒酒。”梅天容刚坐下,又起身准备去弄红酒。 张文定当然知道她说的这个醒酒是指红酒,而不是她这个人需要醒酒。 想到一个女人都这么主动了,他也不能完全无动于衷,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掌在她头上发轻轻的滑动着。 梅天容趴在他怀里,轻声道:“今天不要走好不好?” 张文定的手在她头上停顿了一下,继续动,嘴里却没有回答。 梅天容继续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你陪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文定不能不说话了,他长吐了一口气,轻轻地说出一个字:“好。” 这一下,梅天容就开心了,顿时起身,不顾张文定的拉扯,硬是跑过去取红酒了。 不管怎么说,她今天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喝红酒的。 如此重要的时刻,不喝点红酒,又哪里有气氛呢? 张文定也没阻止,只是有点郁闷,自己今天这以空手过来,身上一件礼物都没有带,碰上她的生日,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 不说别的礼物了,就算是一束花,也是好的嘛。 等到梅天容拿着红酒和酒杯过来之后,张文定就道:“你也不早说你今天生日,我这都没带你礼物。” 梅天容道:“你能陪我过生日,比什么礼物都好。” 张文定笑了起来:“这么说来,我这是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你了呀。” “你不是礼物。”梅天容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崇拜的感觉,道,“你是我的神,你是我的光。” 这说法倒是新鲜。 张文定还从来没听过这种情话,颇为新奇,而且,心里挺享受的。 这种享受,是一种心灵上的满足,这种满足,和权力带给人的快乐极为相信,但却更让人快乐。 因为,权力让人听话,那是带着一种强制的性质,而现在则不一样。 梅天容是打从心里对他服从。 张文定看着她,心里明白她可能只是说着玩的,最起码并不完全是真心话,但还是很受用,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聪明,能够知道男人最喜欢听什么,能够用男人最喜欢的方式,让男人在不知不觉中就得到心灵上的满足。 这样的女人,难怪当初在白漳能够混得风生水起呢。 转念一想,连这样的女人,都对自己这样,那就证明,自己这个男人,还是很优秀的,比别的男人要强得多。 “希望你以后别后悔。”张文定又叹息了一声。 他对梅天容没什么感情,而且以后估计也不会对梅天容产生多少感情,但是,他却很愿意和梅天容这么相处。 没有丝毫压力,又不用听她唠叨,她所说的话,都是顺着他。 这样的相处方式,能够让一个男人最大程度的得到放松,而且生不出什么厌恶的情绪。 “不后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梅天容笑着应了一句,开始往两个杯子中倒酒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已经等不及了,必须要马上喝酒,才不管现在的酒到没到最佳饮用时间呢。 喝酒只是过程,目的,还是喝出气氛之后,直奔主题! 张文定知道她心中所想,没有拒绝,开始喝了起来。 二人分了一瓶红酒,大部分还是被张文定喝掉了,气氛渐渐就起来了,张文定也有些微醉了。 梅天容看着已空了的酒杯,伏在张文定耳边轻声呢喃:“去洗澡吧……我帮你搓背。” “嗯。”张文定应了一声,由着她拉了起来,直奔洗浴间。 …… 清早的微光从并未完全关紧的窗帘中洒进房间,张文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身边的梅天容正在熟睡。 就算是睡了一晚没化妆,她的脸依然很好看,脸上的表情,颇为满足。 看来,她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张文定心里有点小小的郁闷,同时又有点微微的愉快。郁闷的是,自己又多了一个女人,开心的是,像梅天容这样的女人,可不是什么男人都能够拥有的。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张文定四下一望,没发现套以及套的包装,再一回想,确认了昨天晚上并没有采取安全措施。再一想到,梅天容说了她正在安全期,想必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也就没再多担心什么了。 在这方面,一向都是女人担心得更多,男人不到听说女人怀了孩子,是不会太在意这个事情的。 毕竟,就算概率上来讲,就算是不在安全期,想要怀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真要那么容易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孕不育的医疗广告了。 人类的繁衍,只是比较容易,而不是特别容易。 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张文定信步就走出了卧室,然后去找到自己昨天的衣服,准备就穿着这一身旧衣服,然后回家换了衣服再去办公室。 反正县城很小,到家里来回一趟,也不用担心会迟到。当然了,就算是迟到了,也没关系。 身为一把手,迟到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正在张文定穿衣服的时候,梅天容也从卧室出来了,一下就从张文定身后抱住了他,打着哈欠道:“你起这么早啊,衣服放在这儿,我呆会儿带去干洗。我这儿有男式的衣服,都是新的,全部都是按你的身材买的,你试试。” 第1050章 抓紧时间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明白,她这是实话了。 而且,她这里的男式衣服,估计就是专门给他买的,就等着哪一天,他会过来和她一起过度良宵呢。 毕竟,如果是有别的男人在这儿,或者是给别的男人买的衣服,她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能够在这种时候说出来,至少都证明了她心里不虚。 这样的女人,最是贴心。 张文定都有一种今天晚上继续过来住的念头了,好在,他毕竟是很理智的,很快就止住了这个念头,点头道:“好吧,那你给我挑一身,我相信你的眼光。” “嗯,那我就给你挑一身吧,肯定把你穿得特别帅。”梅天容笑着道,“到时候,保证让你走出去,让各种美女看到你,都会喜欢上你。” 张文定道:“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上的。” “你放心吧,不用解释。你这样优秀的男人,我可不敢一个人霸着不放,不过,我相信别的女人也不可能独占你,所以呀,我总是能够在你心里有个位置就行了。”梅天容走到衣柜前,打开了衣柜,里面有一排,果然是新的男装,有些还在包装袋里呢。 这个话,张文定自然是不好随便接的。 不管是认同她的话,还是反对她的话,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在这种时候,面对这种话,身为男人,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说,然后可劲的赞她买的衣服很好,很有品味。 这一招,是最有用的。 女人的思维和男人不一样,聪明的男人,都知道怎么让女人觉得开心。 …… 穿着梅天容买的新衣服,张文定打车到了县委,进了办公室。 刚到办公室坐下,还没五分钟的时间,侯定波就打来了电话:“班长,你在办公室吗?” 张文定对侯定波昨天在市府的举动很是恼火,但恼火归恼火,他也不会在电话里露出什么不好的情绪。 “在办公室,老侯你有事?”张文定问了一句,并且用了老侯这样亲切的称呼,显得跟侯定波之间真的亲密无间似的。 以往在这样的电话中,张文定基本上是不会这么称呼的。 侯定波也不确定张文定今天这么称呼他,是因为昨天到市府要到钱了呢,还是因为对昨天的事情不满想要报复,所以现在故意表现得亲热一点。 “有些工作,想过来向你汇报一下。”侯定波不确定张文定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思,笑着道,“我准备九点过来,你那时候有时间吗?” “行,那我等你。”张文定也不说有时间还是没时间,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二把手要向一把手汇报工作,那就算是没时间,也要有时间了。 总不能说,别的工作,比二把手的事情更重要吧? 挂断电话之后,张文定就开始思考,要怎么做,才能够在不损害县里利益的前提下,对侯定波进行一下必要的敲打,免得他太过于膨胀了。 当然,也不能太过于打击侯定波的工作积极性。 毕竟,有这么一个人分担县里的工作,张文定也觉得轻松一些,而且,县里很多工作的进度,也快了许多。 像以前那样,党务和政务都要让他张文定来最终拿主意,很多本来早就可以定下来的事情,却因为他的时间有限,而拖了不少时间,这对于县里各部门的工作效率,是有着很严重的拖延的。 而县里各部门的工作产生了拖延的话,那县里有些面向人民群众的工作,也会受到影响。 这不是张文定想要的结果。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张文定还是很希望在自己的任上,能够尽最大的力量,让燃翼的人民群众过得更舒服的。 说到底,他的修行,是入世修行,但这个修行,并不仅仅只是当官,还要当一个能为人民群众谋福利的官。 如此一来,对于侯定波的敲打,就很考验他的水平了。 要起到作用,还不能起到反作用。 以前,他还不觉得侯定波有什么大用,但经过昨天在市府的一番事情,让他认识到,侯定波虽然私欲重了一点,对权力也太过于渴望了一点,但是,侯定波这个人吧,跟莫知足关系不错,以后跟市里打交道,可以多用一用侯定波。 最起码,用侯定波的话,向市里要钱,应该会时不时地要下来一些。 就算每一次要到的钱数额不大,但只要要钱的次数够多,那加在一起,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而除了钱之外,有些政策,貌似也可以通过侯定波去操作。 比如说,像黄欣黛希望搞到的那个对于万物公司实施室的科研人员的奖金减免政策,就可以交给侯定波去试一试嘛。 虽然侯定波在市地税试过了,并没有搞定,但是,一次搞不定还有二次,市地税搞不定,还可以去市府嘛。 让侯定波多到市府去磨一磨,说不定就把这个事情给搞定了呢? 当然了,搞不定的可能性更大。 但这也没什么。 减免个税这一块搞不定,那就可以顺势提出别的要求,那么,到时候,想必莫知足不好意思总是拒绝,多少也会又给侯定波一些好处吧? 很多地方,不停的向上面要项目,而且很多项目是明知道不可能要下来的,可偏偏还要不停的去要,其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把项目要下来,而为了用这种要不下来的项目,为别的有可能要下来的项目打掩护。 这是一种策略!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觉得,对于侯定波的定位,看来还是要小小的修改一下,敲打还是要敲打,而敲打之后,好处也还是要给他给一点。 胡萝卜加大棒,这才是王道。 想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是不可能的。 拿定了主意之后,张文定就不再想这个事情了,抬手就给钟华华打了个电话:“你在办公室吗?” “在呢,班长有什么指示?”钟华华问了一句,不等张文定回话,便又马上自问自答了,“我马上去你办公室。” 张文定挂断电话,心里感慨,这在省里工作过的就是不一样,察言观色的本事比起县里本地的要强上许多,而且,也细心许多。 这只是问了一句,都不用张文定叫她过来,她自己就主动提出要过来了。 这就是时时把领导放在心里的具体体现啊! 钟华华来得很快,一见到张文定,就笑着道:“班长,有什么好事呀?” “好事?”张文定愣了一下,叫她过来,是为了探讨一下网络达人的活动呢,这算什么好事? 不过,转念一下,这个事情,对于钟华华来讲,也是一个好事了。 毕竟,以前是想着借省里的光来做,但现在既然想提前做,那就是由县里主导了,这对于钟华华来讲,其中的成绩,差别就太大了。 打下手和当主力,那真的是很不一样的。 钟华华不知道张文定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笑着道:“我看你今天满脸红光,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肯定是有什么好事。” 张文定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话,心中有点得意,看来,自己昨天晚上和梅天容在一起,身体舒服了,就连精神面貌都改观了吗? 呃,都说女人需要男人的滋润,想必男人也需要女人的滋养吧。 道家也说阴阳相济呢,而且,自己修行的功法,也是要两个人才能够发挥最大的功效和作用。 这么一想的话,自己今天的状态跟平时不一样,倒也算她有些眼力了。 “哈哈哈。”张文定先是笑了笑,然后才道,“你先坐吧,是不是有好事,还要你听了之后,自己判断,我可说不好这是不是好事。” 钟华华就坐了下来,看着张文定,等张文定说话。 张文定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道:“是这样的,我考虑了一下,关于那个网络达人的活动。等省里来搞的话,一方面时间上有些迟,另一方面,我们县里可能也拿不到什么有份量的活动。就算能够争取到我们县里来搞,活动的主题,也是省里,不是我们县里,而且,那些网络达人,自媒体大v,承的也是省里的情,对我们县里不会有什么感情。与其那样,倒不如我们县里自己做,这样的话,工作就是我们县里的了。” 钟华华只以为张文定有好事,却没料到,自己竟然也会遇到这样的好事,顿时一脸惊喜地说道:“这个……你考虑得很周到,如果省里来主导,和我们自己做,确实是不一样的。我们县里真的自己做吗?” “做,真的自己做。”张文定很肯定地点头。 这个事情,必须要做,不做的话,自己今后怎么借用网络的力量? 借用不到网络的力量,自己又怎么和何军来比力气? 还有,省里有些人想要搞事情,那自己就要抓紧时间,把自己的名气,更快的打出去,把燃翼县的名气,也尽快打出去! 高调,必须要高调! 时不我待,一定要尽快把这个网络达人的活动搞起来! 第1051章 抬台与唱戏 看着张文定那坚定的表情,钟华华就更开心了。 这个活动真要搞成了,那都是她宣传部的成绩啊! 党务工作,并不像政务工作那么容易出成绩,特别是宣传工作,不仅不容易出成绩,还容易出错误。 有句话,干宣传的人都听说过——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跟着宣传部,时时犯错误。 这个话,足以让人明白这两个部之间的差别了。 现在,有一个足够的成绩摆在自己的面前,由不得钟华华不激动。 不过,在激动之余,钟华华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困难,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搞?另外,搞成什么规模?预算多少?” 没办法,规模和预算,是必须要搞清楚的事情。 虽然不管政务工作,可钟华华毕竟是班子成员,很清楚县里财政穷成了什么样子,要自己搞这样的活动,没钱支持,那活动可就会闹出笑话来了。 “规模搞得大一点。”张文定沉吟了一下,道,“时间的话,尽快吧。至于预算嘛……” 预算这个问题,张文定也是头疼。 钱这个东西,有呢,就很可爱,没有呢,就很为难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昨天倒是从市里要到了钱,但那个钱,也不可能在这几天就能够到账,同样也不可能到账之后就挪用到这个活动上。 对于挪用款子,张文定是非常反对的。 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想挪用款项。 拆东墙补西墙这种事情,虽然很多地方都在做,但总归会把账扯得越来越复杂,往往会把问题拖得越来越严重。 与其那样,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挪用,而是用别的角度和思路来解决问题了。 钟华华看着张文定,在预算这方面,她可以提要求,但却很担心,自己提出了要求之后,张文定没办法答应啊! 所以,在张文定没有开口定调子之前,钟华华也不想自己先说预算资金了。 毕竟,这个活动,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活动,并没有打到年初的预算之中去,算是预算外资金了,要多了,县里明显挤不出来,要少了,活动没办法开展,怎么搞都是为难。 张文定想了想,道:“预算这个事情,你找万物公司去想想办法,可以和他们一直办这个项目。” 钟华华听到这个方案,顿时就愣住了,有点不确定地问道:“这个……找企业?” 由不得钟华华迟疑。 毕竟,张文定一直都在强调一件事情,那就是严禁县里的各部门找企业打秋风,时不时的就要提一提,要给企业营造一个良好的经营环境。可现在,他竟然自己提出了去找企业要钱,这……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见张文定只是皱着眉头没说话,钟华华就吞了一口唾沫,又问了一句:“那这个,我去找万物公司,要不要提前和万勋同志打个招呼?” 万物公司现在的联系领导就是吕万勋,钟华华如果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去万物公司要赞助,那就会把吕万勋给得罪惨了。 听到她这么问,张文定才笑了一声,道:“你想什么呢?放心吧,不是找他们要赞助,而是和他们一起搞这个活动。咱们县里搭台,企业唱戏嘛。” 钟华华又愣住了,你这个说法,不还是找企业要赞助吗? 张文定知道她误会了,便解释道:“是这样,万物公司的产品不是下线了嘛。咱们县里呢,各部门都可以采购一下他们的手机,虽然一个县里,量不算大,但怎么也是一种对企业的支持。而他们的新机呢,不止一个型号,而且,他们还往国外销售,国内的渠道也在铺货。我的意思是,让他们搞一个产品发布会。这个发布会,就在咱们县里搞,而搞发布会的时候呢,多邀请一些网络达人。” 说到这里,钟华华总算是明白了。 这确实不算是找企业要赞助,只能说是搭一次企业的便车,会让企业的支出稍微多一点,但企业也是实实在在得利了的。 只是,这样的操作方式,牵涉到很多细节,那就要好好的谈一下了。 最要紧的一点是,万物公司会不会同意? 虽然万物公司就在燃翼县的地盘上,但是万物公司的盘子太大,县里对他们也不敢逼得太过。 像这样的大企业,不到万不得已,县里肯定都是要捧在手心里的,可不能把他们给逼跑了。 想到这个问题,钟华华就直接说了出来:“这个办法不错,不过,就是不知道万物公司那边,会怎么想了。” 张文定摆摆手,道:“这个应该问题不大,我给他们黄总打个电话。你等一下。” 说着,张文定抬手就给黄欣黛打了个电话,把这个事情一说,黄欣黛都没犹豫,立马就表示没问题,让张文定直接派人去他们公司谈具体的细节。 是的,让张文定派人去他们公司,而是不他们派人过来县委。 有底气的企业,对上普通的区县一级的政府,真的不用太过于小心翼翼。 挂断电话,张文定就对钟华华道:“行了,黄总说没问题,叫你们派人去他们公司商量细节。” 钟华华道:“还是我自己去吧,派别人去,怕有些沟通不便。有些同志,在面对企业的时候,还是会摆架子,可别把这个好事给弄僵了。” 听着好这个话,张文定颇为欣慰。 有钟华华来负责县里的宣传工作,真的是燃翼县的福气,也是他张文定的福气,让他少了许多精力去应付宣传和舆论方面的事情了。 这个女人,考虑问题既全面,又细致,把事情交给她,可以放心。 “你能够考虑到这个问题,我就完全可以放心了。”张文定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自己对她的信任,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一次,除了网络达人之外,如果能够联系到有实力的宣传公司,也可以邀请一下,他们在背后,比起明面上的网络达人,有时候会更有影响力。咱们县里今后的各项工作,都需要在网上大搞宣传,要不然的话,旅游业是发展不起来的。咱们毕竟不是观光旅游,是做的特色旅游,这个就要靠宣传了!” 宣传公司,指的就是各路水军了。 当然了,水军这个称呼实在是不好听,用宣传公司这个称呼,大家听着都自在。 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力量,一定要多结识,以后的用处大着呢。 张文定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县里的发展,都准备对宣传这一块,加大投入的力度了。 就目前的形势来讲,传统的媒体影响力在减弱,而且很费钱,倒是自媒体用好了之后,往往能够用相当少的钱,办成很大的事情。 就单论与传统媒体的效果而言,找自媒体办事,那真的可以说得上是低投入高回报了。 所以,对于这方面,张文定是一定要对钟华华着重叮嘱的。 他搞这个活动,目的就是宣传嘛。 钟华华对于水军公司的实力,体会比张文定更深,只是担心领导只认表面上有影响力的网络达人,不认可背后的老板,这才没有提这方面的情况,现在听到张文定主动说起这个,她就松了一口气。 “这个我知道,肯定会邀请的。”钟华华点点头,精神抖擞,“班长,你还有什么吩咐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回办公室收拾一下,然后马上就去万物,争取今天先把大框架给定下来。” 张文定摆摆手:“行,那你先过去吧,尽快定下来。” …… 侯定波很准时,在九点的时候,步入了张文定的办公室。 “老侯来了,坐吧。”张文定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在沙发上坐下,主动问了起来,“怎么个情况?是不是昨天的钱到了?” 昨天的钱,指的就是昨天在市里要的钱。 “哪有那么快。”侯定波苦笑着摇了摇头,“字是都签到了,最快的一笔,估计也要半个月后才会划过来,而且还只有一百万。” 这个数字,在莫知足承诺的基础上又给削弱了。 不过呢,张文定对这样的情况是有心理准备的。 毕竟,当初他主持县委工作的时候,签字的钱,县财政局也不可能每一笔都按他的批示足额按时拨下去——财政上处处都要钱,他们也是有规划的。 在这方面,做领导的,都能够理解。 所以,市财政能够在半个月后划一百万过来,都算是很给面子了。 “还行,能够痛快地划一百万过来,那剩下的几百万也会划过来的,迟的只是时间。”张文定安慰了一句,对这个事情,他也只能等着。 “嗯,希望他们能够划得早一点吧。”侯定波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张文定,道,“班长,我今天过来呢,是有个工作,想和你讨论一下。” 不是汇报,是讨论。 张文定瞬间就抓住了这个细微的区别,心里有点疑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你讲。” 第1052章 独特 一二把手之间,如果是汇报的话,那就是县府常务会上有了决议,或者说侯定波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搞的事情,然后向张文定汇报一下。但是讨论嘛,基本上就是侯定波心里想要搞,但还没决定必须搞的事情,或者想要搞,但却不知道怎么搞,才能够得到张文定的支持的事情,所以来讨论一下。 这中间的区别,有时候不明显,有时候还是很明显的。 当然了,那些科级干部嘛,就没这样的讲究了,不管是什么事情,到张文定面前都是汇报,没有讨论的余地。 而科级干部对张文定的汇报,基本上都是属于侯定波的讨论的范畴,达不到侯定波汇报的标准——他们没那个资格。 所以说,这文字的意思,有时候还真不能按字面上来理解。 汇报这个词,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所表达出来的意义,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 侯定波看了张文定一眼,道:“是这样,关于县里的棚改项目,咱们是不是先找专家做个规划,然后呢,大人那边讨论一下,就开始动起来?” 关于棚改项目,这个,其实张文定在市里的时候,是吹了牛。 县里本身连第一批项目都还没完全确定下来,还只是在吹风,但张文定在市里的时候,吹牛说征拆工作都快完成了。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在市里的时候,如果不把县里的工作吹一下牛,一方面要不来钱,另一方面,就显得这个工作不紧迫。 反正棚改项目是要搞的,高铁站广场前面也是要征收的——先跟市里说征收工作已经要扫尾了,跟县里就先放风说要征收,然后再慢慢弄去。 欺上瞒下,无非就是这么一个套路。 又不是燃翼这一个县里这么干。 有时候,市里的大工程,征拆工作还没开始呢,就已经打出了招牌,说工程已经开工了,然后,等到工程开工一年之后,市里还在协调征拆工作之中的难点重点呢。 都是按着这套路来的,先把大话放出去,事情再慢慢干就是了。 没毛病。 张文定对于高铁新区那边,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对于整个棚改工作,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所以,侯定波说出这个话来,他是有不同意见的。 “棚改工作,毕竟是关系到全县广大人民群众的集体利益,是跟群众息息相关的工作,还是要有群众参与才行,光靠专家和人大那边几个人讨论,有点不接地气啊!”张文定迟疑了一下,又道,“当然,适当的引导,也是可行的。要有一个好的规划,这个规划,当然还是要以专家的意见为主,但群众的呼声,我们也要重视,要考虑进去。” 这个事情,张文定跟侯定波早先是过了一招的,当时,侯定波想插一手,按说确实是县府的工作,可问题是,现在县里是张文定说了算,所以,当时侯定波没插手成功。 为什么没成功呢? 就是因为张文定直接把风放出去了,并且,还说要让群众参与,而不能由县里几个部门商量了就行了。 这样的搞法,侯定波当然就没办法弄了。 群众一参与,那征收拆迁工作,还怎么进行?那成本可就大了去了! 让群众参与的话,当然是有利有弊的,但从县府和县财政承担能力上来讲,肯定是弊大于利的。 尤其是侯定波这个在燃翼根基不深,没有什么威信的主官,可能会因此而没办法展开工作了。 当时没办法,只能把这个问题搁置。 侯定波不敢冒这个让群众一起参与征拆项目先后顺序和目标定位的工作,甚至心里对张文定是很不爽的。 这本来就是当官的才有的权力,别人想要这个权力,想都想不到,你张文定居然要把这个权力交给人民群众,脑子被驴踢了吧? 你这是要自绝于全县的大小干部吗? 昨天,在县里要到了钱,而且,又请动了一市之长莫知足于近期来燃翼考察调研,这让侯定波觉得,自己面对张文定,有了一些底气了,并且也觉得,昨天张文定在莫知足那里,丝毫不敢反抗,看来张文定也是个纸老虎。 哼哼,就只敢在燃翼县里横,到了市城,也是个怂货啊! 既然觉得张文定是个怂货了,是个怕领导的人,那侯定波就胆子大了,所以,他今天上午跑过来,直接就又想要把棚户区改造这个工作的权力给要回来,至少也要要回来一部分。 这原本就是县府的政务工作,总是被张文定捏在手里,算怎么回事? 只是,刚把这个话题提出来,张文定就一口一个人民群众,顿时就让侯定波不爽了。 合着在莫市长面前,你装孙子,到了我面前,你又变成大爷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想到这里,侯定波就皱了皱眉,说道:“群众的意见确实应该重视,但这么重要的工作,叫他们参与就不合适了吧?有些群众觉悟不高,就喜欢乱来,想干坏事,闻过则喜,他们对于我们的建设,不是积极献言,而是到处煽风点火,一旦让他们找到机会,我们的工作就没办法开展了,就会停下来。” 张文定道:“正因为有一部分人觉悟不高,所以我们更要深入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是我们的工作,也是我们的立足之处。” 遇到这种大道理,侯定波蛋都是疼的。 这样的大道理,是没办法反驳的,可是,实际的工作,却又并不是几句大道理就能够完全搞定的。 如果凭着几句大道理,就能够把工作干好,那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当官了,哪里还要考察什么能力不能力? 只是,这样的事实,心里明白归明白,但却没办法说出来,更不能拿出来反驳张文定所说的大道理。 大道理之所以是大道理,就在于一个大字啊! 侯定波心里很不爽,有一股邪火在噌噌地冒,很想跳起来和张文定干一架,但他又不敢。 对于张文定的,他既不服,又有点畏惧。 特别是在职务上无法压倒张文定的时候,侯定波对张文定的那点畏惧,就足以让在关键时刻,能够不时的提醒自己要忍住。 暗自忍了一下之后,侯定波直接就略过了这个话题,换了一个话题道:“现在县里没钱了,方方面面的工作,都不好开展了。” 你张文定不是很厉害吗?这里也要抓住,那里也不肯放手,现在没钱了,你看着办吧! 总不能权力都归你,责任你一点不担吧? “财政上的困难,政府那边要重视起来,开源节流四个字,讲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张文定看着侯定波,很认真地说道,“你要督促一下,县里,以及各部门各乡镇,都要对财政上的困难有一个深刻的认识。招商工作,一定要加大力气抓起来,各部门各乡镇,严禁浪费!对于招商有成绩的,该奖的要奖,对于开支无度的,该罚的就罚,你尽管去做,我对你是完全支持的!” 听到这个话,侯定波差点吐血了。 我说财政困难没钱了,是要问你要钱,是要你想办法去弄钱,不是让你把这个责任又推到我头上的啊! 只是,侯定波虽然不想要这个责任,可在名义上,他却推不脱这个责任。 毕竟,张文定是管党务的,是管人事的,而他侯定波才是管政务,管钱袋子的。 他跑过来问张文定要钱,从道理上讲,完全说不通啊! 侯定波悲哀地发现,自己鼓起一包劲来张文定,准备多要一些权力的,可怎么话还没说几句,自己就处处受制了呢? 这特么……工作没法干了! “我……”侯定波磨了磨牙,不想再在这儿受气了,很直接地站起来,道,“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就先过去了。” 张文定点点头:“行,你那边多注意点。” 等到侯定波离开之后,张文定才摇了摇头。 这个侯定波,也太沉不住气了,刚才还准备给他一点好处呢,没想到他竟然就要直接离开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离开吧,你就去忙你的工作吧,等你什么时候心性成熟了,稳重了,那到时候再给你好处吧。 要不然的话,这时候给你好处,给人更大的权力,只会让你以为自己真的掌控住了局面,会让你膨胀的。那样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害你,组织上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我身为班长,还是要对你的未来负责呀! 摇了摇头,带着对侯定波些微的失望,张文定抬手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吕万勋:“老吕,你过来一下,我有工作讨论一下。” 张文定对班子成员,包括侯定波这个副班长在内,总体来讲,还是表现得很亲近的,只是要单独讨论,能够自己打电话的,都尽量自己打电话。只有在特别忙的时候,才会安排秘书打电话。 吕万勋接到电话,直接就过来了,没有半分拖延。 “班长。”吕万勋过来之后,打了声招呼,就直接自己坐了下来。 他和张文定之间,关系是很稳定的了,偶尔还是可以随意一点的,这样不会讨张文定的嫌,反而会让张文定对他更加信任。 一味的低姿态讨好,是显不出自己的独特的。 第1053章 换个思维方式 “高铁新区的棚户区改造,这个你有一个什么方案吗?”张文定等到吕万勋坐下之后,也没客套,直奔主题道,“棚改方面的工作,要尽快启动了。” “现在就启动?”吕万勋问了一句,停顿了一下,又问了一句,“谁来主持这个工作?” 这个工作,毕竟是政务工作,张文定不可能亲自主持。 但是,如果让侯定波来主持棚改工作的话,目前来看,可能性并不大。 所以,吕万勋才有这个问题。 最主要的是,如果是由侯定波主持这个工作的话,张文定就没必要把他吕万勋叫过来,并且对他说这个工作要启动了。 “一个项目一个主持吧,目前呢,棚改工作的整体工作,还是由县里来主导。”张文定想了想,道,“这个事情,县里还是要成立一个棚改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的话……就由定波同志先兼着吧,另外一个,县委这边呢,你和华华部长,也进领导小组吧。” 张文定自己不当组长,有点出乎吕万勋的预料。 不过,转念一想,张文定对于工程,一向都只是重在监管,所以,当不当组长,也就无所谓了。反正张文定又不想捞钱。 燃翼县的领导干部都知道,张老板不缺钱,也不收钱。 既然对钱没兴趣,只想着把工程干好,把项目搞好,那不在领导小组之中,就更适合发挥作用了——旁观者清,而且还没那么多人情纠葛。 况且,有吕万勋和钟华华进了领导小组,那张文定也不缺通风报信的人,这个短板也补齐了。 甚至,可能县府那边,也有不少人想着向张老板表忠心呢。 毕竟,侯定波到燃翼之后,方方面面的表现,都让人觉得,他跟张文定之间,差得还是有点远。 “我进领导小组的话,主要还是安全保障?”吕万勋问了一句,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 毕竟,他的职务决定了,所有的征拆工作,都离不开他的协调。 有问题的,他要协调强力机关之间的配合,没问题的,他也要对警力布置有一个规划。这个事情,他得自己扛起来。 当然了,不扛起来也行,只要他舍得放下权力——放下对县局的权力,县局一把手决定愿意去顶这个事情。 不就是拆迁时的预防安全嘛,多大点事儿? 所以,与手上的权力相比,担这么一点责任,真的不算什么。 吕万勋舍不得到手的权力,当然不只能担起来这个责任了。好在,这也不仅仅只是责任,还是有好处的。 没好处的事,谁愿意进什么领导小组? “嗯。”张文定点点头,“安全方面,你来负责协调,对外宣传方面,这个由华华部长来负责。她搞宣传,是一把好手,咱们许多政策、以及项目进展,都要及时更新,这个有她来负责,大家都放心。” 对于钟华华搞宣传的能力,不仅仅张文定放心,吕万勋也是很信服的。 他颇为感慨地说道:“有华华部长负责宣传工作,那我们的棚改项目,就要轻松一大截了。提前宣传,可以让群众对我们的工作更多了解,就算万一出什么状况,舆论上有什么不好的苗头,她也可以把不良影响降到最低,甚至是直接让负面的舆论变成正面的。班长,你问上面要回来的这个宣传负责人,还的是个人才!” “你要说她的好话,最好当着她的面说,我可不会代她请你吃饭。”张文定笑了起来,道,“华华这边,我确实是要让她提前宣传的。你说得对,提前宣传了,可以让群众对我们的工作更多了解,也会有更多的支持,为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奠定一个坚实的基础。” 吕万勋很敏锐地抓住了张文定这个话里的重点,问:“真的要先宣传?要让群众参与?” “这是跟群众息息相关的事情嘛,当然要群众参与。”张文定毫不在意地说道,“县里先定下一个大思路,然后,各乡镇、办事处,甚至是居委会和社区,都把宣传搞起来。另外,经特别强调一下,县里没钱,哪个地方支持我们的工作,就哪个地方先搞棚改。大家公平竞争,我们不像以前那样,闷在灌子里选地方,而是要畅开了选,畅所欲言,要限定时间,定期发公告。” 这个话,信息量很大。 吕万勋思考了几秒钟,才不确定地说道:“你觉得这样搞的话,会降低拆迁成本?” “肯定能够降低拆迁成本。”张文定点点头,道,“如果我们先选定一个地方,然后再去谈征收,那普遍要价都会很高,但我们放出来的消息是整个县城都有机会,但补偿标准低的地方,更快棚改,这个肯定会让他们的心理预期价格降低一部分。” 吕万勋对这个,却不像张文定那么确定了。 “但会不会他们都不愿在前面棚改呢?”吕万勋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看到一个地方改了,后面棚改的,肯定会对这个价格有了一个标准,然后在这个标准上,肯定会要加价的。大家这么一想,就都不想当第一个了,都想等着后面改。” 这个考虑,还是很有道理的。 既然明知道第一个棚改的地方会比后面的便宜,那大家难道不知道都等着后面吗? 张文定对这个问题也是考虑过的,笑着道:“不用担心这个。有这样的想法的人肯定会有,但不会多。更多的人,其实是想着早点棚改,早点拆迁。” 吕万勋还是皱了皱眉,道:“是有很多人想早点拆迁,但应该不会愿意自己比别人的补偿低吧?” 他是不会反对张文定的,如果这是在会上,他肯定会坚定不移的支持张文定的决定。但现在嘛,是在私底下,他想到了问题,当然要说出来。 这么说出来,是对张文定负责,也是希望张文定给他好好解释一下。 当然了,就算他不认可张文定的解释,而张文定又执意如此的话,他还是会支持张文定。 张文定明白吕万勋不会反对自己,但正因为这样,他反正更要详细地解释清楚。 这是对自己的一个交底。 像对侯定波说的时候,张文定就只说要怎么做,不想和他多做解释。 当然了,如果侯定波的态度能够端正一些,表现能够沉稳一些,那张文定也不介意对他多解释解释了。 想了想,张文定慢慢地说道:“我们是县城,而且是个穷县城,不是大城市,说得难听点,连沿海发达地区一个村可能都比不了。” 这个话很难听,但却是事实,吕万勋点了点头,道:“嗯,这个我知道,我去过南鹏,他们那儿一个村,比我们县城确实强得多。” “嗯。”张文定点点头,继续道,“像我们这样的县城,说实话,如果没有上面的棚改项目,没有这个专项的贷款可以争取,光靠房地产企业自觉的开发,估计三十年都不一定能够完成棚改工作。他们有钱搞开发,更愿意去别的地方,而不是我们燃翼这样的县城。你说对不对?” “嗯。”吕万勋点点头。 这个话也是事实。 那些房地产商,如果不是在大地方拿不到地,或者说在大地方的关系不好打通,吃饱了撑的跑到燃翼这种小县城来搞开发? 当然了,如果燃翼这边的优惠政策很好,他们也是愿意过来搞开发的。 无利不起早嘛。 “现在住在燃翼的人,就燃翼本地的人,自己在县城里有房子的,自己建的房子,布局基本上都没有商品房合理,住起来也没有商品房好住。”张文定很平静地说道,“只要给他们的补偿,能够让他们买得起同等面积的房子,并且还能够装修,大部分人,都会愿意的。更何况,我们给出来的补偿额头,都是能够让他们在买起得同样面只的新房子外加新装修的基础上,还让他们有一部分剩余的钱,他们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吕万勋点了点头,又道:“总会有几个钉子户的。” “钉子户是不可避免的,这个先不用管。”张文定道,“我们现在只讨论普遍性,就这个事情来讲,大部分的人,还是想着自己家能够纳入拆迁补偿的范围之内的,这是人的本性。人都有一种喜新厌旧的的心理。而在燃翼县呢,第一批棚改的项目和第二批棚改的项目,也许中间会隔一两年,甚至是三四年呢?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愿意等第二批了,都会想着要争第一批。” 话说到这个程度,吕万勋也明白了。 是的,如果第一批和第二批只相隔了几个月,那几乎所有人都不愿意第一批参与棚改。可如果第二批在一年以后,甚至是几年以后,或者是十年以后,那几乎大家都会争先恐后的争第一批的名单了。 没办法,就燃翼这个穷地方,如果说只搞了第一批棚改,以后就不搞了,那都会有人相信的——毕竟没钱啊! 第1054章 可以变通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张文定要搞的这个群众参与的方式,似乎还真有几分可行性呢。 只不过,这样做虽然有可能降低一些征拆成本,但对于相关的工作人员的工作量,就会增许多了,而且对于整个领导小组来讲,未知数也多了许多。这样的话,会让一直以后都习惯于稳定和按计划行事的工作人员们,非常不习惯。 没人会喜欢变数啊! 特别是侯定波,对这样的方式,估计会特别反感,也不知道张文定和侯定波就这个问题沟通过了没有。 想到这里,吕万勋就点头道:“我明白了。是我的思路太僵化了,一直以为让群众参与进来,会让他们早早地把补偿价要高一些,却没想到,这中间,还有一个竞争。班长,还是你想得周到,站得高看得远。” “这其实也是我们工作的时候容易忽略的一点。”张文定摆摆手,道,“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一个管理者的角色,想着的是对管理怎么简单有效,就怎么来。但换个思路,我们如果是经营者呢?这就要讲究一个节约成本了!我们如果是服务者呢?这就不会处处只想着自己的工作要简单,而是要不怕工作繁重,只要把服务做好……” 嘴里主着这个话,张文定心里其实也有些郁闷。 说起来,从管理者转变为经营者,虽然有些困难,有些不适应,但也算是有利可图,还是能够转变的。可要转变为服务者,这中间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对于县里各行局的负责人,以及各行局的工作人员的衙门作风,张文定不需要亲眼看着,都能够想象得到。 他毕竟是从基层做起的,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很多事情,一叶知秋啊! 不过,现在有了网络监督,相信还是能够一步一步往前进的。而且,他把钟华华放到领导小组里去,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让钟华华去搞宣传,他同样也要让钟华华去搞舆论监督! 有钟华华这样的人不用,那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吕万勋在张文定说完之后,又表了一番态,然后才兴高采烈的出去了。 张文定揉了揉眉心,现在这个工作,虽然脱离了具体的政务,但是,很多事情,还是很操心啊! 这样不时的要和班子成员们解释各种情况,实在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 他很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可又不得不做。 干工作,真正的实事部分,其实并不多,更多的,还是要做人的工作,协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没办法,不管干什么事情,都要人才能够把事情干好。 而归根结底,那些实事工作,做出来也是为了人们的需要。 如果人没有需要,那事情做不做,其实都无所谓了。 说到底,还是一个以人为本的问题,人,是处于最中心的。而人是个体,但是个体与个体相处,便是群体。 个体的需要好解决,但是群体的需求,就很复杂了。 解决这种需要,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啊! 这时候,张文定对于当地方上的一把手,又有了一个更深刻、更清晰的认知。 县一级的一把手,要处理的杂事很多,但同时,处理的人际关系也够复杂,而且,协调方方面面,还发把县里发展起来,真是很重要的一个职务。 为什么县里的党政正职都是省管干部,并且,县里的一把手更是由省里直接定,就是上面看到了这个位置的重要性。 处级干部的培训工作,一向都是在省委的党校,但是县委一把手,却基本上都要去最高党校里接受培养,同样也是因为这个位置的重要性。 以前还只是陷入具体事务之中,但现在,棚改工作面临启动,张文定的思想,已经开始有了升华,而且他的眼界,也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不了少。 同样的,他做事情的格局,也开始悄然之间,有了变化。 甚至于,张文定此时都在想,要不然给侯定波放一点权出去。 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不能够因为私人的喜恶,而耽误了工作呀。但转念一想,还是先等等吧。 反正现在这个棚改工作,是要交给侯定波负责的,这也是一个很大的权力了。现在还没有给侯定波说,但只要侯定波听到消息,相信他会忍不住又过来一趟,汇报工作的。 想到侯定波今天败兴而走的事情,张文定忍不住就有点好笑。 也不知道侯定波这时候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 今天张文定没有外出视察调研或者开会的行程,所以,下午一上班,茶都还没开始喝一口,钟华华就来了。 “万物公司那边谈妥了?”张文定一见到她,就知道她过来是要汇报什么了。 今天又没什么特别的舆情,也没什么重大的宣传工作,那她下午跑过来,也就只有和万物公司合作的事情了。 “嗯,大框架谈妥了。”钟华华脸上泛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之色,“万物公司那边很配合,说可以就在燃翼举行一个新品发布会,并且,邀请过来的人,由他们公司负责接待工作,咱们县里只要出人就行了。不过,你到时候要出席他们的新品发布会,这一点,我还没答应,说要向你汇报了才有定论。” “唔,这个……行吧,出席就出席吧。”张文定点了点头。 万物公司掏了钱,他去站个台,也是应该的。 总不能万物公司把接待工作搞好了,而他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也太不讲人情了。 钟华华迟疑了一下,然后劝了一句:“这个,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张文定问:“考虑什么?” 钟华华道:“你是领导干部,不能出席企业的产品发布会,这个是有规定的。” 这个规定,其实早就有。 但是吧,很多地方,有企业要发布个什么产品,往往就会拉上当地的领导去站台,在这个方面,房地产企业尤其喜欢这么干。大家并没有把这个规定太当一回事。 当然了,最近几年,对这个规定又抓得严了一些。但是,也不是没有变通的法子。 本来是发布产品的,把产品发布会改一下,改成行业的一个什么标准会,然后领导上台发言,就名正言顺了,领导发言之后,各企业再来发布产品就是了,这其中,自然有一个或者两个是重点企业明星产品。 这样的效果,当然比不上单独发个企业来发布产品,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档次却提高了,也算有得有失吧。 至于说房地产项目的开发奠基仪式,那更好办,直接以地方政府引进项目的名义,领导去铲第一铲土,这是表达对地方上重大项目的重视,跟企业无关。 这种种办法,都不用费心思去想,只要照着别人的来就行了。 所以,对于这个事情,张文定主没有太多的顾忌。 钟华华是个搞宣传工作的,到了燃翼之后,又经历了几次舆情,所以比较小心一点。这在张文定看来,她是有点担心过度了。 “我们这么一个传统农业穷县里,产出了高科技的产品,这不仅仅是万物公司的成绩,也是我们县里工业和高科技产业发展的里程碑。”张文定看了看钟华华,笑着道,“在这个重要的时刻,我身为县里的一把手,如果不去参加,那是对县里的工作和高科技产业不重视,也是对千里迢迢赶到燃翼来的网络达人们不重视。啊,这不仅仅是万物公司的产品发布会,也是我们县里搞的第一届……科技与网络文化节!” 好吧,就这么一瞬间,张文定就硬是给这次的活动,安上了这么一个名字。 虽然这名字有点拗口,但是,把科技和网络都照顾到了。而且,在现实中,各个网络公司,其实也是以科技公司的名字出现的。 至于文化嘛,现在什么都能够跟文化扯得上关系了。 搞影视的,有影视文化;搞医疗的,有医疗文化;搞企业的,有企业文化;搞农业的,有农业文化;搞工业的,有工业文化;搞网络的,当然也有网络文化。 反正加上文化两个字了,多少会显得比较有档次有格调。 要不然的话,会被人当成文盲的。 “科技与网络文化节?”钟华华嘴里吐出这个比较拗口的词,然后略带疑惑的说道,“举办这个节,上面会不会不批?” “对外是我们县里办,实际上是万物公司办,上面有什么不批的?”张文定对这种操作手法完全没有一点压力,“你尽管弄吧,没问题的。” 钟华华的义务也只是提醒一下,提醒之后,张文定听不听,她就管不着了。 不过呢,像这种活动,报上去,上面批不批,都不打紧。 批的话,那就办得更加名正言顺一点,不批的话,办了也就办了,上面也不会追究。只要用的是燃翼县的名义而不是望柏市的名义就行了。 哪个区县还没几个本地的特色节了啊。 想着这个,钟华华就点点头,道:“行,那就按这个方法办吧。不过,万物公司那边,还要再沟通一下了。” 第1055章 想得很美 再沟通,那是必须的。 毕竟,一个好好的产品发布会,给弄成了科技与网络文化节,这事儿就不单单只是万物公司一家的事情了。 与万物公司相关的上下游企业,也要邀请一下。 而且,这里面,县里和万物公司的定位,可能也要有一个微调。 不过,这种事情,张文定是不会去管的,他只要抓着钟华华就行,具体的细节,钟华华就代表县里和万物公司扯去吧。 当领导的,只要定下大方向,具体细节,没那个时间过问。 “嗯,多沟通几次,尽快敲定下来。”张文定又催了一下时间,要不是知道这个事情没有那么容易搞出来,张文定都恨不得这几天之内就把这个节搞起来。 那样的话,就表示几天之内,县里就会和那些网络达人们,以及他们背后的公司有一个比较深的交流,很多事情,就可以准备了。 当然了,这个活动还没搞,但只要确定了日期,把邀请发出去了,也做出了相关的承诺,那就表示,相互之间,也是有了互动了,只是效果比搞完活动让他们拿到应有的车马费之后要差一点而已。 但现在想要马上把活动搞起来,明显事不可为,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钟华华感觉到了张文定的紧迫,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在意时间,却也没有追问,只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行,我尽快把这个事情敲定,争取一个最快的时间搞这个文化节。” “嗯,这个事情,你多费心。”张文定点点头,道,“你们部里,也要抽调精兵强将,我们毕竟是第一次搞这个,一定要搞得有声有色,不要让过来的嘉宾失望。另外一个,和万物公司的沟通,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毕竟是他们出钱嘛。” “我明白。”钟华华点点头,笑着道,“就算他们不出钱,我们对他们也要做好服务嘛,这是我们县最大的企业,以后县里的经济和科技产业发展,就靠它了,可得仔细着。” 张文定看到她这个笑,也明白她和万物公司的沟通应该是很愉快的,说不定,万物公司给她还送了点什么小玩意。 当然了,这些细节,张文定是不会在意的。 毕竟,像这种事情,也谈不上受贿。张文定相信,万物公司对于这种事情,肯定是很有分寸的,送出来的礼物,肯定是人人有份,并且,能够让人心里舒服又不会太贵。 这也就是一点额外的福利了。 适当的睁只眼闭只眼,才能够把事情办好,要不然的话,下面的人没有一点工作积极性,那工作还怎么做? 大家都只是混日子,一点主观能动性都没有了嘛。 “县里本地的自媒体,有没有特别出色的?”张文定想了想,问起了这个事情,“我说的不是那种在燃翼本地出色的,而是面向全国,在整个网络中,都比较出色的人,有没有?” “这样的人目前还没有。”钟华华摇摇头,道,“我对县里的自媒体做过一个摸底,也和统战那边靠了一下,目前来讲,燃翼也就几个运营本地市场的自媒体,而且他们主要是做本地风俗,影响力都一般。像那种全国范围内都有影响力的网络达人,一般都是情感类的,或者搞笑话的,或者就是搞时评的。这样的人,需要一个现实中的环境,就是他们平时在生活中,要有那么一个圈子,目前来讲,燃翼这边,没有那样的圈子。” 这个话,让张文定无奈的长吐了一口气。 是的,圈子,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不管哪个行业,都是有它自己的圈子里,没有那个圈子,就不好混了。 燃翼这边没有圈子,而且说实话,整体文化水平也不算高。 像这种能够把网络玩得很好的,有许多其实是在大城市里。倒不是说是大城市里土生土长的,而是从四面八方涌到大城市里的人群中,有许多人都有相同的理想,然后,他们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子,在行业里相互帮助,这样就能够抱团取暖,出头的机率,也比单打独斗容易一些。 不管怎么说,身在大城市,各种讯息,都知道得快一点。 对于各种风向或者说消息的分析,以及真假,他们的反应都要快别人一拍。 这是大城市的优势,小地方真的没办法去比。 当然了,如果燃翼本身是这样的在城市的话,那也没必要处心积虑搞这个什么科技与网络文化节了。 大城市随便一个公司搞点什么活动,不出车马费,都有的是人自费过去呢。 这就是现实。 眼见张文定不说话,钟华华又道:“现在虽然我们这儿没有这样的圈子,但随着万物公司的发展,然后还有招商引资的成绩,相信以后的然翼,也会有适合自己发展的高端圈子。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这儿,还会成为一个科技城呢?” 要成为科技城,可不是单靠一个万物公司就能够做到的。 别说万物公司这种体量的公司了,就算是网络两巨头那种公司,也不能单单一家公司就能够让一个城市变成科技之城啊! 科技这玩意儿,毕竟不是说有钱就可以的。 这个还需要技术积累,还需要尖端人才。特别是尖端人才,人家的要求可是很高很高的,就燃翼这里的条件,想要吸引高端的科技人才,难度特别大。 光一个个税减免,市地税那里就不答应,这还怎么吸引尖端人才? 尖端人才,那可不是来玩情怀的,没有足够的钱到手,谁特么跑到燃翼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万物公司能够过来,也是因为这里的地价便宜,政策优惠到位,而且人工工资便宜,能够为他们节约很多人力成本开支。 毕竟,制造业的经营成本,最大头的,就是在员工工资的开支方面——产量是靠人力堆出来的啊! 但是,工资低,那是指流水线上的工人。 但对于搞研发的科研人员来讲,需要的工资和奖金,大城市小城市都是一样的,他们不看地方,看的是报酬。 如果真的有大企业不停的入驻,然后政策又好的话,那燃翼变成一个科技之城,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科技之城,也不一定就是全世界一流的嘛,可以是在省里有点实力的科技之城,这样的目标,还是有实现的可能的。 “科技城……”张文定叹息了一声,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还是吞在肚子里。 摇摇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脑后,张文定换了个话题:“万物公司这边,你要亲自跟进,另外呢,还有一个工作,我要提前给你打个招呼,你先做好准备。” “好,你说。”钟华华点点头,直接就答应了下来,态度非常好。 反正班长都这么说了,难不成你还想讨价还价吗? 答应了,这个工作自己要干好,不答应,班长也有的是办法要你答应啊。 对这一点,钟华华能够认清这个现实,不会随便发脾气的。 她知道,张文定看重的,是她的能力,她只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来,就不怕张文定不重视她,至于别的嘛,懒得多想了。 她倒是想牺牲一下色相,可张文定对她没兴趣啊! 那她只能展示能力咯。 不过,这样的状态,她也是非常乐意的。 她是个女同志,其实更在意的,还是别人对她的看法。别人说成女强人,和被人说成花瓶,这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有些人可能自愿当花瓶,还希望别人觉得她是花瓶,但钟华华不是这样的人,她很喜欢用自己的工作能力,来把工作干得出色。 这才是自己价值的体现啊! “是这样,县里的棚户区改造工程要启动了,需要成立一个领导小组。对整个棚改工作,起一个提纲挈领的作用,便于各个具体的棚改项目,能够有个统一的整体规划,不要各行其是。”张文定先铺垫了一下,然后才说出来真正的目的,“这个小组呢,由定波同志兼任组长,我想你去任一个副组长。这个事情,还只是我的考虑,还没有和定波同志沟通。” “那定波同志会不会有不同意见?”钟华华有点奇怪,“我是负责宣传工作的,是务虚的,棚改项目,这个,是具体工作,是务实的。这个……” 她想说自己跑去参加这个领导小组,有点不合适。但是,既然张文定点了她的将,那她有些话,就不方便说出来了。 还是那句话,班长做了决定,你支持决定就行了,不理解的时候可以问一下,但不要反对。 张文定笑了笑,道:“这个没什么问题,相信定波同志也会支持你的工作的。我还没来得及跟定波同志讲这个事情,他还不知道他要担这个担子呢。另外,老吕也会和你一起进这个小组,你们俩都是副组长。” 这一下,钟华华明白了,如果侯定波敢反对让她进领导小组,那张文定就不会让侯定波当这个组长! 第1056章 突然到来 霸气,班长你真是霸气,侯定波跑到燃翼来当这个一县之长,遇到你,真的是完全没有发挥能力的余地了。 这一刻,钟华华对张文定是服气的。 还没有跟侯定波沟通过,就先把领导小组里,定了两个副组长,而且摆明了,如果侯定波不答应,就直接甩开他干。 这种事情,想一想都很带劲啊。 虽然说这个副组长的工作,跟自己的工作貌似不搭界,但钟华华还是很兴奋。 她一个务虚的宣传负责人,却能够在棚改工作这样的大项目大工程中插上一手,放眼全省,又有几个区县的同行,能够有这样的殊荣呢? 真是又有面子又得实惠啊! “那我在里面负责哪些方面呢?”钟华华有点迫不及待了。 这事儿,对她来讲,真的是有着很大的好处的。 宣传工作不容易出成绩,但她现在眼看着在宣传上就要出成绩了,而宣传上出了成绩,在棚改工作方面,如果也能够加一些成绩的话,她还是很有可能,以后从党务转到政务工作上去的。 嗯,她如果去县府的话,最低最低也是一个常委副县长了,极有可能,捞一个常务副呢。当然了,目的燃翼,是不可能了,但去别的区县,也可以啊! 所以,她就迫切的想要进了这个小组了,迫切的希望知道自己具体去管些什么。 有成绩,那就有奔头。 “你负责宣传工作,还有舆论引导和监督这一块。”张文定看着钟华华,很认真地说道,“这两块工作,是非常重要的工作,事关全局,你要重视起来。宣传你自己明白,我就不多讲了,舆论引导,主要是面向全县的人民群众,舆论监督这一块,一定要谨慎一点。” 钟华华还是很聪明的,问:“对全县的棚改工作进行监督?这个,纪检监察那边,会不会对我的工作有什么误会?” 对于重大项目的监督工作,纪检方面会有安排的,钟华华可不想贸然得罪人,最主要是这个得罪人,还是自己这边不占理。 “跟监察没关系,你这个是舆论监督。”张文定摆摆手,道,“这个,你只是观察,舆论监督也不是要你自己上。咱们不是要搞文化节吗?” 钟华华就明白了,这是要自己在里面注意着,如果有违规的情节,但又不能有效阻止的话,直接就把料爆给那些网络达人,让他们搞舆论监督。 这样的操作方式,是钟华华以前没有经历过的。 地方上都不愿意被舆论给监督了,哪有像张文定这样,想方设法主动去爆料给自媒体的? 这让钟华华有些不理解。 张文定当然明白,她对这个决定会不理解,便解释道:“有些工作,我们自己可能注意不到,所以,适当的时候,还是需要一些外力来推动。” 钟华华明白了,不再迟疑了,赶紧点点头:“我明白,一定会把这个工作做好。” 张文定为了坚定她的信心,又把对吕万勋说的那一套,说给她听了,让她明白,她在小组之中的工作,到底有多重要。 听到张文定细致的解释之后,钟华华算是完全理解了张文定的想法。 理解归理解,但她对于张文定的思路是不是真的有用,却是半信半疑。 毕竟,别的地方没人这么干过,没有一个类似的经验可以借鉴。说起来,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举动,万一实际效果不好,那张文定在县里的威信,就会受到严重的打击,并且,省里可能都会拿他当典型了。 注意,是当典型,不是做榜样。 但张文定既然决定了,那钟华华能做的,也就只有按着他的指示去做了。 …… 一个下午,关于棚改工作的风,就吹了出来,并且,还有关于县里成立棚改工作领导小组的消息。 这个消息一出来,侯定波就坐不住了。 他为什么和张文定讨论了两次关于棚改工作的想法,都没有达成一致,都还存在着分歧? 工作理念不同,当然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主导权的问题! 按谁的工作理念办事,那谁就拥有了棚改工作的主导权。 棚改工作,这是正儿八经的政务,侯定波怎么都不想放弃主导权。他现在虽然是一县之长,虽然是全县的二把手,可是,除了一个乡镇自来水改造的项目,别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像点样子的工作,就没有他沾手的份。 这让他很是不舒服。 现在,如果这个棚改工作,他再不拿到手里,那他以后在县里也就不用混了,别说县委班子成员会看不起他,就算是县府里,他的那些副手们,估计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了。 现在,他和张文定之间,还没有就棚户区改造工程怎么操作达成一致,而张文定就要成立棚改工作领导小组了,这让他如何不惊? 真要是张文定自领组长,然后再设几个副组长,那整个棚改项目,他侯定波别说掌控了,估计会连边都沾不上了。 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着,侯定波感觉心里一股邪气怎么都发不出去,他很想冲到张文定面前,去找张文定理论一番,却又怕闹出更大的笑话。 万一张文定直接拒绝,甚至是当场承认了这个事情,并自领组长,那他就不知道怎么自处了。 拿起电话,侯定波几次想打电话给张文定,最终也没有打出这个电话。 这时候,侯定波感觉自己真是陷入了两头为难的境地。 找张文定呢,怕问出比传言更可怕的消息;不找张文定吧,任由传言这么散发,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现在传言之中,有说张文定会当组长的,也会传言他侯定波会当组长的。这传来传去的,大家都说他会当组长,可最终他如果没当成组长,那就会成为县里最大的笑话。 想来想去,侯定波还是拿起了手机,打了个电话。 只是,这个电话不是打给张文定的,而是打给望柏市长莫知足的。 ……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张文定没有接到侯定波的电话,也没有等到侯定波前来,不禁高看了他一眼。 这个侯定波,也没有太脓包嘛,竟然还能够沉得住一下午的气,就是不知道明天,他还沉不沉住气了。 呃,话说自己明天还有个会要开,这个会,不是县委的会,也不是市里或者省里的会,而是文化局的会,自己要去会上走个过场,讲讲话,表示一下县里对文化局的重视。 侯定波明天如果来得不是时候,那可就见不着自己了。 嘿嘿,如果明天见不着面,那不知道侯定波会有多心急啊! 看看时间,离下班只有五分钟了,但张文定知道,自己五分钟之后肯定是没办法下班的。 加班是常态啊! 当领导的,谁还能有个正常的上下班时间? 如果上下班时间正常了,那就表示被边缘化了。 嗯,像侯定波那样的,估计有时候会有个正常的上下班时间。 正在想着侯定波的时候,委办主任崔建勇进来了:“老板,县府打电话过来,说明天莫市长要来县里视察调研。” “明天?”张文定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莫知足这么快就要来县里调研了? 昨天在市府的时候,莫知足还没有定下日期,还用了近期这两个字呢,怎么突然之间,明天就要过来了呢? “明天。”崔建勇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又说了时间,“明天上午十点左右到县里。” “明天来呀。”张文定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你通知一下班子成员吧,明天上午开会,都别出去了。” “好。”崔建勇点点头答应了一下,然后又迟疑了一下,道,“县府那边没说莫市长的车是来这边,还是去那边。” 张文定皱了皱眉头,这个情况,比较少见。 现在不准到高速出口去迎接了,当然了,燃翼这边的高速还没通车,想迎也没办法迎。但是,上级领导下来视察调研,在单位大门口迎接,那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但没说莫知足明天到县委还是县府,这个迎接就很不好办了。 张文定相信,崔建勇这么说,肯定是在电话里问过县府那边了,但那边还是没给出答案,这应该就是市府下通知的时候,就没有把明白。 或许,是故意不说明白的? “就在县委吧。”张文定这么吩咐了一句。 反正你们没明说,那我就在县委等着——贸然跑去县府等着,实在是不像话。 …… 次日一早,县委这边就搞了一次大扫除。 虽然平时就搞得挺干净的,但这一次,大家还是很积极的又搞了一遍。 领导下来视察,可不能让领导看到不好的地方。 九点半的时候,侯定波也来了县委,但他没去张文定的办公室,而是就在县委大门口站着。 他这么一搞,张文定就不能装作不知道了,也只能通知一众班子成员,一起下去,到大门口等着。 如果任由侯定波一个人在下面等着,这个事情传到莫知足耳朵里去了,那影响可就太不好了。 第1057章 作风干练 在大门口和班子成员们见了面,侯定波却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而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对他这样的表情,一众班子成员自然不会说什么,张文定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这是迎接领导,可以早一点过来多等等,但不能迟了。 这是一个态度问题,关系到对领导尊重不尊重,这样的问题,一定要重视。呃,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大家一起站在大门口小声地说话,状似随意,可实际上,大家都只是聊一些天气啊家里老人的爱好啊小孩子不好管啊这类话题,关于工作上面的问题,没一个人说。 大家都很谨慎,不想在这样的场合,随意说错什么话。 十点过十分的时候,莫知足的车终于出现在了县委大门口。 虽说不是四套班子一起出迎,但县委和县府的班子成员都来了,人大和政协那边也有人过来,这场景还是让莫知足心里很舒服的。 当然了,再舒服也只能放在心里,嘴上那是一定要批评的:“你们这是搞什么?县委班子留下来开个短会,其余的人都工作去吧。” 这么一说,那些不需要留下的,才走了。 而县委班子成员,则众星拱月一样的簇拥着莫知足,往会议室而去。 到会议室之后,莫知足也没过多的客套,直接就进入了开会环节。 现在的领导干部,都想表现出自己的干练,至少在很多人面前的时候,要这么表现出来,要让人看到他不喜欢搞闹事,喜欢只谈正事。 会议由张文定主持,先是对莫知足和市府秘书长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然后又请莫知足讲话。 莫知足的讲话不长,也没有透露出太多信息:“今天的工作任务很重,我们就开一个短会。啊,本来是市委何书记要到燃翼来调研的,但他有些工作,还要一段时间才过来,所以我先到燃翼来,何书记专门叮嘱,燃翼是我们全市情况最复杂的一个县,市里对燃翼是很重视的……” 众人总算是明白了,莫知足这个一市之长,为什么会直奔县委而不是去县府了,原来来之前,何军还有过交待啊! 他现在要求开这个短会,不是他自己要开,而是代表了何军呢。 既然代表了何军,那先去县府,就不合适了。 莫知足的发言时间不长,只有五分钟左右就结束了,然后就是由侯定波向莫知足作汇报,汇报内容就是县里目前的一些成绩。 是的,在这样的会上,就只能汇报成绩了,至于说困难,那要留到私下的场合再说。 侯定波汇报完毕,又由张文定作了一个总结。 这个会,大致上的内容就差不多完成了。 接下来的行程,莫知足想要去县里调研一番,主要是企业上调研。在调研企业的选择上,他要燃翼县里给出几个参考。 说是说让县里给几个参考,但莫知足说这个话的时候,看的可不是张文定,而是侯定波。 对于莫知足这样的搞法,张文定真的很恼火。 你既然昨天就说要过来调研了,为什么昨天不让我们上报调研目的地,或者由你们市府办公室自己指定目的地呢? 现在到了燃翼之后,搞突然袭击,什么意思啊? 怕我们县里弄虚作假? 只是,这样的不爽,张文定也只是留在心里,没有发作出来。 毕竟,莫知足这么做,也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地方。他要提前说明要去哪里,那是他的自由,他不肯说,到了燃翼之后再定,那也是他的自由。 县里没有权力替他做决定! 侯定波看了张文定一眼,似乎是在请示,但又像是在示威:“张书记,你看这个调研行程,我们怎么推荐?” 这话问得真的是有点让人讨厌。 莫知足都让你推荐了,你还得理不饶人,问出这样的话,真有点小人得志了。 张文定微笑着道:“你觉得怎么推荐好就怎么推荐,我都支持。” 这个话,也是有点不阴不阳了,但却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当然了,外人看起来,却又会觉得,燃翼县里的两个主官,相处得还是很融洽的。但燃翼县里的人都明白,这二人在这个会上,又暗暗杠了一把。 侯定波微笑着点点头,道:“那行,我就推两个公司吧……” 侯定波报了两个公司上来——万物公司和交投公司。 万物公司是燃翼最大的私营企业,交投公司是县里的公司,但现在也有私人资金注入,然后,交投公司还入股了木湾电站。 这两个企业,都很有代表性。 值得一去。 然后,还有乡镇也要看一看,这个就不需要看别的了,直接就选择了木湾镇。 侯定波报上来的这些,莫知足都统统认可了,一个都没反对。 张文定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幕,不会真的以为这是一次临时的决定。他相信,这三个要去调研的地方,侯定波昨天晚上肯定就和莫知足沟通了的。 不过,怎么说呢,侯定波推荐的这三个地方,不可能完全没有私心,但总体来讲,还是很符合县里发展的定位的。 现在这两个公司一个乡镇,其实都是在张文定的手上发展起来的,莫知足要去考察调研,这也是给张文定涨面子的事情。 当然了,侯定波自己来的时间不长,也没有取得什么特别亮眼的成绩,想要推荐一个展示属于他个人成绩的地方,根本就推荐不出来。 与其如此,倒不如按规矩来,把县里最好的东西都展示出来。 这样的话,一方面,可以给他在这些地方增加一点影响力,另一方面,也显得他一心为公。 只是,张文定还有点怀疑,现在都到了十一点多了,呆会儿吃个中饭,就算不午体,那一个下午的时间,两个公司一个乡镇,有那么多的时间跑吗? 就算是走马观花一般的搞一搞,也是很费时间的。 一个下午,调研两家公司的话,赶一赶,时间都还是来得及的,但再加了一个木湾镇,怎么算,这个时间都不够用。 不说别的,进了公司,万物公司的话,先要欢迎一下,然后开个短会,对公司做一个简介,然后怎么也要下到车间去看一看——万物公司不仅仅是手机研发,还有手机的组装呢。 当然了,他们的研发中心,实际上是在放在南鹏和京城的。 这边的研发,就只是一个实验室。 可是,去这样的公司搞调研,其实是很费时间的。 另外一个,交投公司的话,有两种调研方式,一种就是在公司里面,听汇报,看各种成绩数据。另一个,就是去到公司投资的交通设施实地调研——这个包括停车场、道路,以及一些其它投资项目。 这要真的实实在在地搞起调研来,也是极为消耗时间的。 一个下午能够把这两个公司搞完,估计晚饭时间都要推迟。 不止张文定一个人这么想,就连所有班子成员,都是这么想的。 侯定波是推荐这几个地方的人,自然有责任提醒了:“莫市长,今天一天要看两个公司加上木湾镇,时间上可能有点来不及啊。” “时间来不及,那就抓紧时间。”莫知足大手一挥,道,“现在散了会,就马上去吃中饭,吃简单一点,四十五分钟之内,把中午饭吃完。然后,我们就先去交投公司,再去万物公司。万物公司之后呢,我们看时间,是在县里吃晚饭,还是去木湾镇吃。我听说木湾镇现在在大搞建设,甚至加班到深夜,我们去看看工人们晚上怎么加班的,看一看他们晚上加班有没有加班费。这是关系到群众切身利益的问题……”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再想想随着侯定波而来的望柏日报和望柏电视台的记者与摄影师,仿佛看到了明天的望柏日报头版上写着:莫知足深入基层调研,深夜慰问建筑工人…… 现在这时代,冒雨调研都不能引起赞叹了,深夜还在深入基层搞调研,更能够显得温暖、有担当。 开完会,还没到午餐时间,但一行人去到了食堂,马上就能够有饭吃了。 没有单独点菜,就看着食堂的不餐钢餐盒,自己排队打自己的饭菜。甚至,连莫知足都亲自排队了。 饭菜到手,莫知足也没有去撤掉了包厢但却被摆放得比较独立的餐区,而是就在大餐区找了一张十人坐的大圆桌坐了下来,就着一碗从大汤里盛出来的大骨酸菜汤,开始大口吃饭。 众人纷纷叹服,莫市长真是以身作则,不搞特殊。 这一顿中饭,没有花到四十五分钟,只到三十分钟的样子,都都吃完了——大家都是差不多和莫知足同时放下的筷子,前后相差绝对不会超过二十秒。 吃过午饭,也没有午休,一行人就坐车前往县交投公司。 交投公司从上到下,中午没有一个人休息,也没有一个人吃中饭,大家都怀着激动的心情,等着莫知足前来视察工作。 第1058章 批评与表扬 这次的视察调研,说实话很是仓促,算是临时通知交投公司的。 所以,尽管交投公司从老总到保洁员都没吃午饭留在公司门口等着,但要说万全的准备,那也是来不及做的。身为交投公司最新的投资人,申巨华人在外地,没能赶过来。 不过,县国资局领导班子却是都到了交投公司。 望柏市里是国资委,到了燃翼县,就是国资局了。燃翼县虽然是个穷县,但是并没有像有些区县那样,让国资局和县财政局合署办公,国资局的班长副班长也没有在财政局任职,是个正儿八经的独立核算正科级单位,有十一个编制呢。 几台车径直驶进了交投公司,然后依次下车。 国资局领导班子带着交投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齐云兵,党委副书记、总经理祝芳花带着一群人快步从大门口折回,到了车前,迎接领导们的到来。 一时之间,场面显得很是嘈杂,但却又不吵闹,很有特色。 说起来,县交投公司算是县里的大企业了,虽然名义是受国资局管的,但实际上,公司班子成员,都是县里定的,国资局能够管到的地方,也就是下下文件。甚至就连账目,国资局可以了解,但了解之后,之后也不能干啥——不管是人事还是拨款,都是县里决定的,国资局管不了这两个,对于交投公司的管理力度,也就很弱了。 此时,虽然迎接领导的一群人显得杂乱无章,但实际上,还是分成了两伙。 一伙是国资局的,一伙是交投公司的。 看着眼前这一幕,张文定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莫知足就一脸怒气地开口了:“交投公司留两个人就可以了,这么多人围在这儿干什么?中午不用休息吗?” 幸好现在不是上班时间,要不然的话,莫知足问一句“都不要上班吗”这样的话,那真的就太让人难以回答了。 现在这个问题嘛,还是很好回答的。 交投公司的董事长齐云兵开口就是好的话:“听说莫市长您要来公司调研,同志们都特别开心,都自发的在这儿等您,想听听您的鼓励,我们也不能不让他们见你呀。” 这个理由,真是让人听着都生不了气。 “大家都先休息吧,中午不休息好,下午上班就没精神,可不能因为我的到来,就打扰到同志们的休息呀。”莫知足先是微笑着对众人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又对侯定波道,“叫他们都散了吧,去会议室。” 散,是叫人群都散了,去会议室,则是要叫上交投公司的一二把手了。 至于国资局的一帮子人……这时候就有点坐蜡了,不知道是应该去会议室,还是散了。 毕竟,刚才莫知足并没有提到他们。 眼看着在齐云兵和祝芳花的带领下,一行人簇拥着莫知足在往办公楼走去,国资局的人相互看了看,最终还是一把手硬着头皮叫众人都算了,然后他自己快步跟了上去。今天这个事情,国资局总不能一个人都没有! 到了会议室之后,照例是先听取了交投公司的汇报,然后又去了一趟交投公司投建的一处城区大型停车场。 在停车场里,就停车场的车辆出入管理,上下三层的消防安全管理等工作进行了细致的了解。 这次的视察调研中,莫知足对停车场的消防安全工作提出了批评,指出了几处消防安全方面的问题。 众人都没有想到,莫知足竟然对消防安全知识还了解得挺专业,所提的问题,交投公司,一个都回答不出来——他们平时的消防安全工作,都是由消防大队安排了,然后照着做的,虽然也有消防专员,但专业知识实在是欠缺,并且,今天消防专员也没到场。 这样一来,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挨批评了。 批评之后,莫知足就没有在这儿留下了,继续前往万物公司参观调研,只留下交投公司的领导在停车场大发雷霆。 这被一市之长当着张文定和侯定波的面给批评了,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只能是赶紧想办法了,要不然的话,估计位子都保不住了。 是的,今天的视察调研活动,张文定和侯定波两个人是一起陪同了莫知足的。至于别的班子成员,则只有一个崔建勇了。 按说,张文定和侯定波这两位,都只要其中一个人陪着就行了,另一个,是不能陪的。但是吧,规定是规定,实际执行的时候,还是会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一下。所以,他们两个人都陪同了。 到了万物公司之后,黄欣黛带着人在门口等着,武云并没有出现。 虽然武云也是万物公司的股东,但这个股权关系,并没有直接在万物公司里面体现出来,而是通过了离家公司的操作,所以,她这时候当然是不方便出现的。 在这方面,武云和武玲的做法,是完全不一样的。 迎接之后,照样是先去了会议室,在会议室里,黄欣黛亲自就公司的发展作了专题汇报,并且还拿出了样机,与会众人人手一部,说是让大家都使用一下,在使用的过程中,对公司的产品多提一些意见和建议。并且,她还说,因为这是公司的第一代产品,虽然对外宣称是很多完美了,但在坐的都是家里人,她也不虚言,肯定还有些地方不尽如人意的,这种挑毛病的事情,不能让客户去做,那会损伤产品的美誉度,所以,这种事情,只能交给家里人了,大家一定要帮这个忙。 话说成这样,大家收下这只手机,也就没有任何压力了,更不会有心理负担。 出了会议室,就往实验室而去。 万物公司研发中心设在南鹏和京城,燃翼这边只有一个实验室,人不多,也没有搞产品研发的实力,更多的工作,其实是做产品调试,最多对于设计方面做一点小小的微调。这样的实验室,称不上高端,但在燃翼这样的县城里,已经是一个很新鲜很高端的玩意儿了。 所以,一行人对这个实验室,看得很是详细。 就连莫知足这个一市之长,光在这个实验室里呆的时间,就长达半个小时,一时看看这个,一时看看那个。但这一次,他就不像在停车场那样指点什么,而是不时地问,听到答案之后又不停地点头,之后再毫不吝啬地赞扬几句。 把实验室差不多都看完了之后,莫知足一脸欣慰地说道:“据我所说,这是我们燃翼,甚至是整个望柏市,最大的一个企业实验室?” 黄欣黛笑着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别的企业没有实验室,我不知道,不过我们的实验室,并不满足于目前这个状况,我们还想要扩建。像我们做手机这一行,不仅仅只是工业产品,也是科技产品,没有自己的研发能力,那就只能一直跟在别人后面。所以,对于研发中心,对于实验室,我们会有很大的投入。另外,我们也希望,市里对于实验室,能够给予一定的帮助和鼓励。” 莫知足虽然不知道黄欣黛想要什么样的帮助和鼓励,但这种时候,他肯定不会生硬的拒绝,而是很痛快地点点头,道:“研发投入,是很有必要的。对于这一块的投入,这方面的工作,我们望柏目前还没有太多的例子,这方面,你们走在了前面,方方面面的经验,都是宝贵的。有什么问题要解决的,可以打个报告上来,市里会认真研究讨论。走,到车间看看去,这是咱们市,咱们石盘省第一家手机企业,啊,我们用了这么长时间的手机,现在在家门口,也可以看到手机是怎么生产出来的了!这是咱们望柏的骄傲!” 这个话说得很好听,意思也隐隐的表达出来了。 只要黄欣黛提的要求不离谱,那市里就会给出一些好的政策来支持实验室。 从这方面来看,莫知足还是真心希望能够在任上做一些事情的,希望能够把望柏的经济搞起来的。 黄欣黛这时候就一脸严肃地表态:“谢谢莫市长的鼓励,我们万物公司和万物人,一定会努力工作,绝不辜负莫市长的期望……” 一行人又去了车间,在路上的时候,莫知足就要求,车间不能因为他的到来而停工,一定要正常工作,他就是走一走,看一看,不能影响了企业的正常生产。 这个要求,当然是得到了满足。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得到了满足的。 在车间里,流水线上的工作正在井然有序地忙碌着,莫知足一边走一边看,虽然先前说过了不能影响了企业的正常生产,但他还是忍不住找了几个工作聊天。 当然,是工人坐在流水线前面操作,而他则是站端,但半弯着腰,去和工人聊天。这样的姿势,虽然累一点,但摄影出来的效果,却是极好的——他弯腰和工人交谈。 交谈的内容,无非就是工作累不累,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好不好。 几个工人有男有女,也有中年人有青年人,面对莫知足的问题,都是满脸笑容的回答说工作很好,不累,而且收入也高…… 总之,这是一次非常不错的调研,大家都很满意。 从工厂出来,莫知足又是一番赞扬,然后提出要去木湾镇。 第1059章 不得已 黄欣黛自然是百般挽留,要莫知足留下来吃个工作晚餐,但莫知足说今天在木湾镇还有很多要看的地方,时间很紧,没办法留下来吃晚饭了,但告辞的时候,他握着黄欣黛的手的时间有点长,超过了十秒。 离开万物公司,几台车便直奔向了木湾镇。 这次去木湾镇的路上,张文定在自己的车里,而侯定波,却坐进了莫知足的车里——这是莫知足要求的。 这个要求,当场就令很多人偷偷瞄了张文定一眼。 说实话,这次莫知足来燃翼县调研,按正常的搞法,他应该是和随从人员一起,坐着考斯特,这样的话,县里两位主官,都可以一起进了中巴车里陪着他。但是,他是坐着自己的配车来的,随行也没有中巴车。 当然了,就算是配车,那也是中大型的轿车,前排坐了秘书,后排坐三个人也是能够坐下的,但很显然,坐两个人才是谈话的正确姿势。所以,他就叫了侯定波上的他,而没有把张文定一起叫上。 毕竟,他和侯定波,都是政务上的一把手嘛。 这个,是明面上的理由。 实际上,大家都在想,莫知足这么做,其实就是摆明了要给侯定波撑腰! 随行的工作人员都在考虑,在燃翼县里,张文定的权威是很足的,侯定波一直都想要多要一点权力,但一直都没要到手。现在,竟然搬来了一市之长莫知足,看来是要进行更加有力的抗争了,而张文定呢,貌似省里没了靠山,市里也没了靠山啊! 想着这些,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崔建勇就是那个发愁的人,他没有坐自己的车,而是坐进了张文定的车里,小声地对张文定道:“老板,县府那边,对这次的调研工作,准备得很充分啊!” 在没外人的时候,崔建勇喜欢叫张文定叫老板,而不是班长。 跟别的班子成员不同,他这个委办主任,其实更多的,是为别的班子成员,特别是为张文定这个班长做服务的。 所以,他对于这些事情,是最敏感的。 “准备得充分是好事。”张文定很淡然地说道,“准备得越充分,证明我们县里对市里越重视嘛。” 崔建勇心里叹息了一声,又道:“今天这个事情,恐怕一会儿就会传遍了。” 他说的这个事情,指的就是侯定波被莫知足叫上车的事情。至于传遍,这个肯定是指在燃翼的干部层面上。 这样一传出去,往往就会传走样。 譬如说,本来是坐车,但传出去之后,很大的可能就是这样——市里主要领导对张文定非常不满,视察的时候对张文定当场批评,而对侯定波的工作则是表示了肯定! 这样的传言一旦传出去,会让县里的中层干部对张文定的信心产生动摇,有一部分摇摆不定的人,说不定就会提前倒向了侯定波。 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而且,在这种结构中,也别说谁是谁的死忠了。大家都是做一份工,为的是获得更大的权力和更高的位置。 在现在这种时候,张文定可不需要去考验哪些人忠心,哪些人是墙头草。 现在的他,其实正处于一种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的时期,就算明知道有些人有异心,也需要能拉拢就尽量拉拢。 现在这种时候,张文定是很需要群众基础的。 当然了,平时的话,他也很需要群众基础。没有这个基础的话,很多工作,其实也是极其不好开展的。 只要需要用到人,那就没办法让人完全对自己死心塌地。毕竟,人这种人物,从生下来,就是有私心的。 就算历史上封圣了的那些人,就完全没有私心吗?恐怕也不见得! 诸子百家的那些圣人,就算没有个人的私心,也有把自家学说发扬光大的私心。 所以,这时候,不是考虑别人忠心的时候,而是重点考虑稳定人心的时候。 不存在说,哪些人对张文定死心蹋地,只忠于张文定。说这样的话,变会显得很业余,很想当然了。 在张文定还没来燃翼的时候,燃翼县里,大部分的中层干部,都是忠于吴忠诚的,但现在张文定坐在了那个位置上,他们就忠于张文定了。而如果张文定掌握不了局面的话,他们就不会再忠于张文定了。 不说那些中层干部了,就算是班子成员中,现在钟华华和吕万勋算是对张文定言听计从的,但如果张文定哪天被调查了,被规起来了,那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肯定不会了。 他们不可能会和张文定同呼吸共命运,而是会和张文定划清界线。 这就是现实。 这也是崔建勇所担心的所在。 当然了,崔建勇并不知道张文定随时都有可能面对来自省里的调查,他只是单纯的担心,县里从此以后,怕是格局要发生一些变化了。 “传就传吧。”张文定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然地看了崔建勇一眼,道,“燃翼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大项目,有大项目进来,什么杂音都不用在意。” 这个话,就很霸气了。 只要能够拉过来大项目,手里有了项目,别人都得看我眼色! 放眼整个燃翼县,也只有张文定有这个底气能够说这个话了。 没办法,谁叫现在县里的大项目,都是张文定拉来的呢?别的班子成员,有些是完全没有拉过来一个项目,有些是拉的小项目,跟张文定的几个项目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嗯。现在您有什么眉目了?”崔建勇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还追问了一下大项目的情况。 只要有大项目在手,班子成员都会讨好张文定,班子成员一讨好,张文定手中的权力更集中,那对于中层干部来讲,除了那些不想上进的,谁敢不听招呼? 张文定的位置稳固,他崔建勇也才会日子好过。 所以,这个关心,是必须的。 张文定若无其事地回答:“到时候再说。” 崔建勇被这个话弄得有点内伤,却还没办法表示丝毫不满。 他看了看张文定,压下心里别的话语,只是暗暗有些心急。 今天,莫知足的这个搞法,真的是让崔建勇很是担心,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正因为见过世面,知道现实的凶险,所以,才最担心。 无知者,才能无畏。 很多事情,只有知道了,才会有更大的恐惧。 …… 莫知足的车里,侯定波心里很舒服,脸上很恭敬。但同时,他的内心在舒服之中,又隐隐藏着一丝苦涩。 说起来,侯定波到燃翼上任的时候,比莫知足到望柏上任的时候还是早很多的。当初,莫知足到望柏上任,侯定波就很开心,因为他和莫知足早就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 只是,他不能在莫知足刚来的时候,就去天天往莫知足那儿跑,更不能很直白地叫莫知足给他撑腰。 虽然最终他是要靠向莫知足的,但什么时候去靠,这是很有讲究的。 他在跟张文定比力气完全处于下风,一点占上风的潜力都看不到的时候,去投靠莫知足,那就算他们之前关系不错,莫知足也会把他当成走投无路的投靠,对他的帮助,就更像是施舍,这不是上下级了,而并不多会是主仆的关系了。 但如果他在和张文定的相处之中,能够占据不少主动,能够靠自己一己之力,打开在燃翼县里的局面,那么,他投靠莫知足的话,就自带加成光环,就是带着成绩去的,会让莫知足对他格外重视——他有至少半个县的资源呢。 走投无路求人收留,和自带成绩等人招揽,那滋味,当然是不一样的。 就像一家公司,发展得好的时候,被人投资,那投资人只会投资,不会乱提要求;可一家公司发展得不怎么样,虽然看上去似乎有前景,但现实却是随时会破产,那投资人过来投资的时候,就会带上无数要求要你去完成了。 这就是现实,让人无奈的现实。 原本,侯定波是一心要自己在县里搞出成绩之后,再带着成绩去投奔莫知足的,但是,他试过了几次,但却是一次比一次憋屈。在张文定面前,他侯定波完全就没有抗衡的实力。 空有一腔热血与勇气,奈何实力不如人啊! 在痛定思痛之后,他才想到去找莫知足当助力,但那时候,他还没想过要完全依靠莫知足。但在莫知足那儿,他和张文定意外地相遇,然后,他又一口气把所有乡镇的自来水项目给定下来了,这让他看到了莫知足的威力。 所以,那个时候,他对借助莫知足的力量,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认识。而回到县里之后,他又在张文定面前碰了壁,于是,他就决定,彻底借用莫知足的力量了。 虽然这样做的话,会让他在莫知足面前没有了丝毫分量,但是,这让他在燃翼县里,会取得相当不错的成绩,会有很大的存在感。 第1060章 出手 只要他之后能够在县里掌握一定的资源,那还是很有可能会在莫知足的面前,再提高一些地位的。 反正地位这种东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定波,你在县里的局面,现在怎么样了?”莫知足没有看侯定波,就这么轻飘飘地问出了一句话,问得相当直白。 在这种直白中,表明了莫知足现在对于侯定波的态度,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也表明了,他把侯定波现在的处境,已经看得比较清楚了。 是的,是真的看清楚了。 通过在交投公司的考察调研,通过那些干部对张文定和对侯定波的态度的区别,莫知足就看出来了,侯定波在燃翼县里,现在混得真的相当不如人意。 难怪,他要求着自己尽早下来县里视察一次了。 啧,侯定波啊侯定波,以前还觉得你挺有能力的,现在看来,也是名不符实,遇到个稍微厉害点的对手,你就完全只能被动挨打,没办法还手了啊! 不过,这样也好,老子收编你的时候,也免得你左提条件右提要求。 “现在……”侯定波迟疑了一下,然后看了莫知足一眼,还是决定不隐瞒了,实话实说地好,“现在情况有些不是太理想,县里的同志们对文定同志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 莫知足这才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虽然能力不行,但还知道说实话不撒谎。 “我听说现在项目的几个大项目,都是文定同志引进的?”莫知足问了一句,不等侯定波回答,便又自问自答了,“像这样能够拉来大项目的同志,不管是组织上,还是群众,都是很喜欢的。有大项目,就能够搞活地方上的经济活力,人民群众才能够从中受益,大家都才有可能把生活过得更好。” 这个话,说得侯定波心里满是苦涩。 他很想说自己也可以拉来大项目,但是这个话,却没办法说出口。 大项目这种东西,并不是说想拉过来,就能够拉过来的。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在燃翼县里,本来就已经混得很惨了,如果再胡乱开口,会让莫知足觉得他不仅没能力,还喜欢说大话。 真要让莫知足对他产生了这样的认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了想,侯定波只能说:“您说得是,县里现在也是准备大力招商引资,搞几个大项目。” “这是文定同志想要搞的吧?”莫知足又很直白地问了一句,然后还是没等侯定波回答,又继续说道,“你也不要灰心。招商引资,是一个长期的工作,不要争一城一地的得失。单个项目的影响力是短暂的,你要着眼于整个产业链,着眼于一个新兴的行业,这样的话,燃翼县的经济发展,才能够有一个良好的发展潜力。” 这个产业链和行业,侯定波当然知道。只是,知道也没办法。 因为这个,比起单一的大项目,更加难弄啊! 莫知足似乎是看出了侯定波的为难,看向了侯定波,莫测高深地笑了笑,道:“不要心急,要稳得住,要抓准时机,马上就会有时机了。” 侯定波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就很稳重地点了点头,道:“我听领导的。” 这种时候,当然不需要说感谢的话,而是要表一下忠心。 这个表忠心,意思就是说,您说的话,我领会到了,而且,后续情况的发展,如果您有什么指示的话,我也坚决按您的指示办。 莫知足又深深地看了侯定波一眼,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道:“市里对于燃翼的发展,一直都是很关心的。燃翼的底子相对比较薄弱,但现在处于一个好的时期,各种交通投资都很到位,这是燃翼快速发展,弯道超车的大好时机,你们要好好把握。” 这个话,侯定波听懂了。 这个市里,指的就是莫知足这个一市之长,县里嘛,那就是指他侯定波了。 这个话的潜台词,就是要他侯定波多向莫知足汇报,这样才能够把握住机会,让燃翼县里发展得更好,也让他侯定波自己能够发展得更好。 侯定波听出了这个话里的意思,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我们一定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也迫切的希望能够得到市里更多的支持。” 莫知足很满意。 这个侯定波,虽然能力差了点,但好在比较听话。 …… 车向着木湾镇行去的路上,张文定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陈娟打来的。 “领导,你们是去木湾镇吗?”陈娟在电话问着,有点关心,但话还是说得很正常的。 估计,她也是怕张文定此时身边有人,说话不方便。 “有什么事?”张文定反问了一句,并没有回答陈娟的问题。 这个问题,肯定是不能正面回答的。 上级领导的行程,规定之外的人,当然不能随便透露。要透露,也是要等到调研完毕之后。 这点规矩,张文定自然是明白的。 当然了,如果是武云问的话,他肯定是毫无压力的就透露了。 这事儿能不能说,主要不是看规矩,是看人。 “我……”陈娟迟疑了一下,道,“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有些工作,想向您当面汇报一下。” 虽然二之间的关系已经有过一次突破,但是,陈娟在面对张文定的时候,却并不会很放肆,甚至比起当初没有突破的时候,还显得更加拘谨了几分。 这个女人,其实胆子还是很小的。 当初那一次,如果不是因为她老公伤得她太深,估计她也没胆了把张文定约出去。 张文定虽然很信任自己的委办主任,但这会儿坐在一个车上,也不可能让他听到一些不应该听到的话。 到于自己的私生活,张文定并不喜欢让更多人知道。 不管是大管家,还是自己的秘书,能不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好。 毕竟,张文定除了工作上的事情,私事都是能自己搞定就自己搞定。 让身边的工作人员来帮助自己做私事,他心里总是觉得别扭——现在虽然不是让工作人员帮忙,但这种男女之间的私事,还是不能让身边人知道。 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 所以,张文定感觉到陈娟似乎有点紧张,就语气平稳地说道:“明天吧。” 陈娟赶紧道:“哦,好好,那我明天去找你。” 挂断电话,张文定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马上展开。 …… 车到木湾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但木湾镇并未下班,从镇党委一把,到食堂打扫卫生的阿姨,都在等着呢。 这里面,有镇里要求推迟下班的因素,也有人们想看看一市之长的因素。 这是一个乡镇啊,虽然不能说十几年见不着一次正厅级下来视察工作,但毕竟这种级别的领导,还是不常见啊! 大家都想看看大领导,沾点喜气呢。 又是一番迎接,这一次,莫知足没有批评木湾镇的领导班子兴师动众了——这算是真正的基层了,能不批评,那就尽量不要批评,大家都不容易啊! 还是按照习惯,先进会议室,听取木湾镇的工作汇报。 这个工作汇报,是由镇党委一把包红日来做的,代镇长刘浩并没能在这个会议上做报告——他要是把那个代字去掉,倒是有可能做这个报告的。 报告还没做完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望柏市纪检书记宋波带着三个人进来了,先面色沉重地对莫知足点了点头,然后语气更沉重地说道:“莫市长,省里的同志,想找张文定同志谈点事。” 说完这个话,宋波还看了看身边的三个人。 他没有介绍这三个人的名字,连单位也没有说。但是,他的身份,这么过来,这么跟莫知足说话,就足以说明,他身边的是,是省里的纪律部门的人了。 会议室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大家的目光,从这几个外来人的脸上扫过,又落到了张文定脸上,又回到这几个人的脸上…… 张文定同志! 这五个字连在一起的称呼,足以让人产生很多联想了。 这是一个很正式的称呼,但正因为正式,才让人不得不联想。 莫知足没管别人的联想,他正色道:“张文定同志,这是市里的宋书记,你先跟省里的同志们谈事吧。” 市里只有一位宋书记,虽然没直接说出名字,但只要不是那种不求上进的人,都会知道,这是市纪检的一把了。是的,乡镇的干部们,也不仅仅只是对县里班子成员熟悉,对于市里的,他们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顿时,会议室里就起了一些声响。虽然没有交头接耳,但是,真的瞬间就出现了很多声音了——以椅子移动的声音为主。 擦,市纪检的一把都来了,还带着省里的同志,而且,也不介绍省里的同志,这是要把张文定给控制起来,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待问题吗? 张文定和侯定波二人,不用莫知足介绍,也认识宋波。 看到这一幕,听到宋波说的这个话,张文定明白,对方终于还是出手了,而且,出手还很着急。 第1061章 太快了 不仅仅只是着急,对方做事,也是很绝——不是在县委班子的会议上,而是选择在了乡镇的会议上出手,这是生怕影响力不够大,生怕知道的人不够多,生怕传播得不够快吗? 虽然,从宋波进来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嘴里提到过纪检的话,也没有亮出工作证,但是,这个阵势,谁看不出来,这是纪律部门的人出动,要把他张文定双一个规? 感觉到了会议室里的异样,张文定脸上还是保持着镇定。 说起来,张文定也不是第一次和纪律部门打交道了。 当初在随江开发区的时候,张文定就和纪律部门打过交道的,那个时候,他虽然没做啥事,但心里多少有些紧张。这一次,张文定倒是不紧张了,只是很生气。 他生气的是,这些人,竟然专门挑了这么一个时候过来,做事真是太不讲究了。 这是要让他身败名裂啊,不管能不能查出来问题,这么一弄,在县里的中层干部眼中,他张文定的威信可就受到了无比巨大的打击了。 强忍着火气,张文定冷冷地看了宋波和那三个人一眼,却没有立马跟着他们走,而是淡淡地说道:“宋书记,还要你们先等一下,我们先把这个会开完。” 宋波眼中神色一动。 他是老纪检了,见过了很多人面对纪律干部上门之时的反应,有哭的,有腿软的,有大发雷霆的,但像张文定这样冷静的要求继续开会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跟在宋波身边的三个人听到这个话,顿时齐齐看向了张文定,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还一脸严肃地说道:“张文定,不要目无组织!” 这个话,说得就很重了。 目无组织这样的词,谁都背不起的,而且,他刚才所说的话,只叫了张文定的名字,但并没有在名字后面加上同志二字。这个细微之处,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了。 就算是进了纪律部门,但还在叫同志,那就表示还是组织里的人,但如果没了同志这两个字,往往就预示着很不好的结果了。 顿时,会议室里的人就忍不住开始想,张文定这是犯了很大的错,并且被上级纪律部门拿到证据了吗?要不然的话,为什么省里来的人,连同志都不叫了?而且,还让市里纪律部门的一把手陪着。 这,妥妥的要在会议上直接带人走的节奏啊! 张文定横了那人一眼,冷哼一声:“你谁啊?”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想悄悄的进行都不可能了,张文定自然也没必要搞得太隐藏了。 反正这事儿,在木湾镇这里一搞,怎么都会隐藏不住的,那么,张文定就觉得,与其自己被动的让他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还不如自己现在就把事情搞大一些。 很多事情,在私底下很好操作,但一搞大,就不好操作了,但换个思维,别人不好操作的话,那他张文定是不是就好操作一些呢? 这么想着,张文定又追问了一句:“省里来的……哪个部门的?” 明知道别人是哪个部门的,却还要问出来,张文定这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既然你们要这么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你们不想把事情摆明,不想担上一个明明白白要双规我的责任,却又让要别人都知道我被你们双规了,想得真美!我现在就要让你们亲自说出来,你们过来是干什么的! 张文定的这个反应,出乎了莫知足的预料,也出乎了宋波的预料,同样出乎了跟着宋波一起来的三个人的预料。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张文定不仅没有乖乖跟着他们走,反而要他们表明身份。 身份是那么好表明的吗? 身份适合在现在这种场合下表明吗? 刚才说话的中年男人脸色很不好,阴沉着脸说道:“我们是哪个部门的,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你的意思,现在不是告诉我的时候,现在还不急?”张文定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不急,那就先等等吧,我还要开会。” 中年男人办过不少案子,还从没遇到张文定这要的家伙,顿时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态度?张文定,你这是要和组织对抗吗?” “别乱扣帽子!”张文定直视着他,淡淡然道,“你一个连身份都不敢说出来的人,也配代表组织?” 这个话一说出来,不亮身份就不行了。 当然了,如果这个时候,莫知足和宋波能够站出来严肃批评张文定,然后要求张文定马上跟这三个人走,那他们也可以不表明身份。 只是,这种时候,无论是莫知足,还是宋波,都没有站出来说话。 他们俩又不蠢,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要他们介绍省里来的这几个人没问题,但要强力支持,那就不可能了。 对莫知足来讲,省里来的这三个人,做事特别不讲究,竟然在他搞调研的会上来抓人,这一方面是不给他这个一市之长面子,另一方面,也是给他上眼药。 他毕竟只是望柏市的二把手,并不是管干部的市委一号啊。现在省里来人,要在他面前带走一个县里的一把手,并且市里的一把手还没给他通气,这算怎么回事? 至于宋波嘛,同样心里不舒服。 带着这三个人过来,是工作,必须要来。但这个事情,省里来人也只是对他提要求,却不告诉他来龙去脉,这让他很不舒服,这时候自然也不会对这三个人多支持了。 最重要的是,张文定是武贤齐的妹夫啊! 尽管武贤齐现在不在石盘省任职了,但却去了别的省当一把手,这是高升了啊! 现在,省里要调查张文定,又还遮遮掩掩的,不和市里沟通,难不成,目标是武贤齐? 这么一想,他们俩就都不愿在这事上多涉入了。 站旁边看热闹,才能不引火烧身啊! 这两个人能够混到现在的地位和位置,当然会对这些事情很警惕。 所以,对于省里三个人投来的目光,莫知足和宋波都当作没看到。 于是,省里来人就只好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了。 中年男人对于莫知足和宋波这个做法很不满意,但也没办法。以他的身份,对莫知足和宋波构不成什么威胁。 所以,中年男人就算再不想在这个场合下自报身份,却也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份报出来。 “我是省纪检的。”中年男人说了一句话,然后掏出工作证,递给张文定,“这是我的证件。” 他只提了自己的工作单位,并没有具体说自己的具体职务。 当然了,张文定所需要的,就是他自报单位,并不需要他的具体职务。有个单位报出来,事情就可以搞大了,搞大之后,很多事情就只能明着来,没办法暗地里操作了。 这一点,对于张文定来讲,还是很重要的。 只是,那个中年男人能够主动拿出工作证,这一点,还是吃出乎了张文定的预料。 毕竟,一般情况下,亮证件是在比较封闭的环境下,不说完全只针对张文定一个人,但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啊! 张文定接过证件,翻开了,还认真地看了看,然后又盯着中年男人的脸看了看。 他这个做派,就是要告诉别人,他在看这个人的证件是真是假。 这种做法,搞得带着中年男人来的宋波脸色很不好看——难不成我宋波还能够把省纪检内有一定级别的工作人员认错? 只是,宋波不满归不满,却也没有说什么。 既然先前没有帮省纪检的人,这时候,也没必要再帮了。 看戏,就要有看戏的心态,轻易不要下场,不然结果会很难预料。 “省纪检的啊……”张文定点点头,然后把工作证递还给了中年男人,淡然地说道,“你们现在来找我,是怎么个说法?” 中年男人见到他这个态度,真的很想凶一句了,但毕竟还是知道现在这个场合不合适乱来,只能平静地说道:“有些工作,需要你配合我们,工作性质是保密的,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这个中年男人,虽然心里有气,但还是知道轻重的,就连配合调查这样的话都没说,只说是配合,滴水不漏。 他看出今天这事儿有些不对了,所以选择了谨慎。 话说到这个程度了,张文定当然也不能硬逼着对方说出是双规来,便点头道:“行,那走吧。” …… 等到张文定随着宋波他们离开,会议室里顿时就沸腾起来了。 亲眼看到纪检的人过来带人走,这样的经历,很多干部,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够遇见一次呢,最主要的是,被带走的,还是县里的一把手啊! 这个事情,实在是太震撼了。 特别是对于木湾镇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来讲,无异于晴天霹雳。 包红日和刘浩,可都是张文定的人啊! …… 张文定心里没有太慌张,但也不是很宁静。 他虽然早有准备,但是,他的准备工作却并没有完全做好,甚至,他还正在做准备之中呢,对方就直接出手了,这……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啊! 下楼、上车,这一系列的过程,都是由三个男人围着张文定完成的,生怕张文定会跑了。这架势,已经不是配合调查的做法,而是要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待问题的节奏了。 第1062章 心里一沉 在车里的时候,中年男人和另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上还有一位司机,也只是闷头开车。 张文定自然也不会找他们说话。 先前,在会议室里,张文定要说话,那是场合不一样,那样的场合下,说的话越多,越让中年男人生气,中年男人才会有可能说错话,才能够造成更大的影响。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车里,张文定不管说什么,也没用的。 所以,他也懒得说,只是任由这车往前开,看看能够开到什么地方。 张文定坐在后排的中间位置,时不时往两边望一下,可以瞧见,这不是前往望柏市的路,而是开往了隔壁凤山县,凤山县还是石盘省内的县,但已经不属于望柏市,而是属于石盘省岐铜市。 这是异地办案? 张文定有点不太能理解,要搞得这么严重吗? 自己也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吧,有必要这么搞吗?在望柏市里随便找个安全的酒店待着,不行吗?市委一招不方便的话,武警招待所,不也很安静吗? 这办案的地点,放到了隔壁县里,虽然只是隔壁,但是却属于另一个市了,这性质,这影响,如果没查出什么问题,你们这几个人,能够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几个问题在心中一闪而过,张文定便渐渐明悟了。 这一次,看来有人是想要直接把他搞下来啊! 如此行事,当然不可能是想着让他平平安安过关,然后再给他补偿,把他的级别提到副厅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的案子,办成铁案,拿到他严重违纪的证据,当然了,如果能够办成违法犯罪然后移交检察机关,那就更好了。 可笑,自己当初和黄欣黛,和白珊珊一通交换意见,竟然还以为对方打的是小小敲打一番,然后再用一个不重要的副厅级别,来明升暗降呢。 真的是太年轻、太天真啊! 车很快就进入了凤山县的地界,然后去了县城,然后又穿过县城,到县郊进了一个院子,在一幢楼前面停下。 张文定下车,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个院子,看外表,应该是一种休闲农庄,院子很大,里面错落有致的建着五幢楼,但都不算高,最高的才四层,比一般的别墅大一点。 院子里,三三两两地停着一些车,但还不足停车位的十分之一,显得很是空旷,也显得这里生意不怎么样。 当然了,有可能今天并不是生意好的日子。 “走吧。”中年男人看了张文定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前面的一栋楼。 很显然,现在要进去的,就是面前这幢楼。 张文定没有马上就走进去,而是看着这中年男人,面无表情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对我进行双规?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省纪检的意思?” 这个话,问得真的是毫不客气。 这是在质疑,这个中年男人此次行动的合规性了。 中年男人冷冷地看了张文定一眼,道:“我们的任何行动,都不是哪个人的意思。” 不是个人的意思,那就是组织上的意志了。 张文定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毕竟,这个事情,几乎没可能是中年男人自己的意思——望柏市的纪检一把手都出现了呢,怎么可能不是公事? 既然是以组织的名义来此,那估计他们手上,应该是有了一点东西,就是不知道东西是什么东西,到多大的威胁力。 想到这里,张文定又来了一句:“你工作证上的名字,是真的吧?” 中年男人工作证上的名字,叫金定河。 张文定很清楚,名字肯定是真名字,但他就是要这么问,倒也不是怀疑,纯粹就是想让这家伙心里不舒服。 总之,要多用话语,扰乱这个金定河的心志,好让自己在之后的交锋中,能够更好的掌握主动。 金定河不为所动,道:“我们还是先进去吧,你有什么疑问,等一下可以一起问。” “行。”张文定点点头,在他们的包围中,一起走进了眼前的房子。 上到三楼,在过道上拐了一个弯,便看到了过道上有着一道铁门。 进了铁门之后,里面就只看到三个房门了,至于房门里面是单独的房间,还是套房,这个从外面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金定河打开了其中一间房门,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文定突然笑了起来:“我还真的被双规了啊!” 金定河不说话,只是继续请张文定进去。 张文定迈步走了进去,一眼就把这个间房打量得差不多了。 这是一个目测在三十平米左右的酒店客房,当然这个三十平米,只指室内面积,而不是建筑面积。房内有一张一米二的床,还有一张台子,台子的两边,有四把软皮包的坐椅,坐椅上看不出来任何尖锐的角。这四把椅子,一把在台子的一边,另三把在另一边。 除此之外,连柜子都没有。 也没有电视。 甚至,连饮水机都没有。 房间四周的墙上,都不是硬墙,而是包了软包,窗户外面,是看上去非常牢固的防盗网。 眼前这一幕,让张文定明白,这个房间,估计是双规专用房间了,看这装修的风格和布局,应该是为了防止进来的人自杀,所以做了这么多的准备。 张文定直接走到那张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对着那三人道:“现在,是不是马上开始?” 是的,跟进来的,就是那三个人,至于宋波,却没有跟上来。不知道是有相关的规定要求呢,还是他自己不想跟上来。 金定河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实际上,心里已经很狂躁了。 他真的没有遇到过像张文定这样的人,面对纪检干部,居然还能够做到跟没事人一样,谁给他的勇气? 进到了这里面来,这个张文定,竟然像回家了对待客人一样,跟他们说话,这还有没有一点敬畏之心了? “你们先出去吧。”金定河对着另外两个人摆摆手,等到那两个人出去之后,他也拉开了一张椅子,隔着台子和张文定面对面坐下。 “要不要打灯?”张文定指了指台子上的灯。 他敢肯定,这灯打开之后,不管是光还是热,一般都抗不住的。 金定河没有打开这个灯,而是看着张文定,道:“这大晚上的把你请过来,我们手里肯定是有东西的,你不要心存侥幸。你也是省管干部,政策都明白,不用我再给你啰嗦了。所以呢,咱们就都干脆一点,爷们一点,直接说了吧。” “说什么?”张文定冷笑一声,“你们也知道现在是大晚上的?有什么工作,不能等到明天早上,非得这么大晚上的来搞?金主任是吧?你是副主任吧?有没有想过,今天晚上这一出之后,可能你这个副主任,就要让给别人了?” 这个话,是不是威胁,就要看个人怎么理解了。 金定河嘴角抽了抽,道:“我们也不想把事情搞大,但组织上的纪律,是严肃的,我们都是按纪律办事。这一点,我希望你要搞清楚,不要东扯西扯,装疯卖傻。” “谁装疯卖傻?”张文定突然就怒了,“你们无缘无故把我拉到这里来,来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又不出示双规的决定文件,你想过这个后果吗?” 金定河脑子也是生疼。 都到这时候了,这个张文定,还在纠结这些程度,有意义吗? “现在是请你过来协助调查。”金定河咬了咬牙,道,“你赶紧交待问题吧。” “交待什么问题?”张文定冷笑一声,“我看你要先交待问题才行,双规我的决定吗?给我看看!” 双规一个干部,是需要有相应权级的纪检常委会上面决定的。 金定河的文件,是给宋波看过了的,但还真没想过给张文定看,不过,现在张文定硬是要这么要求,那就给他看一看吧。 这么想着,金定河就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了盖着章的决定,递给了张文定。 张文定看过,心里一沉。 这是真的形成了决议啊! 这就不是某个人自己的意思,而是整个省纪检常委会的意见,这是一个很大的压力,也证明,他们可能真的掌握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但是,这些信息是什么呢? 张文定自问,应该是没有什么把柄落到别人手里啊! 就算是跟几个女同志不清不楚,但是吧,这种事情,也是要讲证据的,没证据,最多只是风言风语。 毕竟,如果只要女的承认,那就能够定罪的话,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会因此而倒下了。 稍稍在心里安定了一些,张文定把那张决定书退给了金定河,然后淡淡然道:“金主任,你这么搞,不符合规定吧?” 金定河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怎么就不符合规定了? 我双规你,是按着决定来的,还通知了市纪检,程序都很符合规定啊——你毕竟是省管干部,不可能把你交给市纪检来查啊! 第1063章 无从下嘴 金定河心里想着这个话,嘴上直接就说了出来:“你是省管干部,我们可以叫市纪检协助,也可以自己办案。” 这个话一出口,他又有点后悔了。 跟这个张文定废话什么呢,这事儿有必要解释吗? 只要自己程序上没违规,有什么好担心的? “办案?”张文定冷笑一声,“你要办什么案?我从参加工作到现在,一直兢兢业业,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你要办什么案?” “张文定,你不要心存侥幸!”金定河直视着张文定的眼睛,厉声道,“我们所掌握的情况,超出了你的想象!我劝你认清现实,主动交待,争取宽大处理!” 张文定看了他一眼,懒得说话了。 金定河被他这个表情搞得很不舒服,直接打灯! 两盏灯都打开了,灯光射要张文定的脸上。强光刺激得眼睛几乎都没办法睁开,而且脸上的温度飞速上升,让人怀疑下一秒,似乎就会被烤熟了。 张文定闭上了眼睛,把呼吸调整均匀。 这点手段,对于普通人还是很管用的,但对于张文定这种修为的人,没什么威力。 “张文定,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金定河语气恢复了正常,“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肯交待,一心只想拖过去。但真的能够拖得过去吗?我们对你们这些违纪的干部采取措施,那就证明我们是掌握了可靠的情况的!现在要你主动交待,其实是在保护你,是在给你一个机会,是在挽救你!你也知道,组织上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啊!” 这语重心长的,都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一心在为张文定着想了。 张文定闭着眼睛,道:“如果你们觉得我违纪了呢,应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吧。要是觉得我违法了呢,就按法律办吧,该移交检察院就移交吧。” 金定河目光闪烁,道:“你这是承认自己违纪违法了?” “你没毛病吧?”张文定笑了起来,“我什么时候承认了?你这语言理解能力不及格,我严重怀疑你的工作能力,能不能胜任你现在的职位啊!” “少给我耍嘴皮子,马上交待你的问题。”金定河恼羞成怒,“张文定我告诉你,你的问题很严重!如果在这里不交待,等移交检察院,你再想交待,就迟了!” 张文定悠悠地叹了一声:“你这么搞,不符合规定啊!” 金定河想骂人了,擦,怎么又不符合规定了? 先前就来了这么一句,现在又来这一句,张文定你脑子有坑吗? “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符合规定了?”金定河问了一句,心里的火气都有点压不住了。 “按规定,至少要两个人吧?”张文定笑了起来,“一个人问,一个人写笔录。哦,现在也可以视频录音了,与时俱进,搞执法记录仪,但就算有记录仪,也还是要两个人一起问话的。你现在一个人跟我对话,还连个记录仪都没有,你这是要干什么?私底下威胁我吗?” 这个话,真就说得金定河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是的,最少两个人! 不能一个人审啊! 这是规矩。 一个人审的话,谁知道你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呢? “我们这个不需要执法记录仪。”金定河想了想,说了一句,然后又指了指房顶,道,“房间里有摄像头,带录音的。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们的谈话,都是经得起检查的。” 这个经得起检查,一方面是指他金定河问心无愧,一方面,也是在告诉张文定——就算只要有一个人审,那也是符合程序的! 张文定抬头看了看,确实在房顶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摄像头。 就是不知道,这个摄像头这时候是处于工作状态呢,还是已经坏掉了。毕竟,有些时候,这种装在墙上的摄像头,是容易坏掉的。 想到这个摄像头有可能坏掉了,也有可能处在工作之中,张文定心里就警醒了几分,看了金定河一眼,不说话了,闭上眼睛,开始运转真气。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也不适合武力突破出去,那就只能呆在这儿。而呆在这里,目前情况不明,也不适合乱说什么,还不如借这个机会,好好修行一番。 平时工作的时候,已经没了多少时间来修行,现在正好补上来。 不然的话,这修为,真的就比武云差了太多了去了。以后的差距,如果越拉越大,那可能再到一起喝酒,都会不自在了。 金定河见到张文定闭上眼睛不说话了,眉头就皱了起来。 “张文定,你是要再叫一个人进来,才肯说吗?”金定河这么问了一句。 张文定不理他,不说话,也不看他,继续闭着眼睛,自己修行。 金定河再次皱起了眉头,又说了几句劝说的话,但张文定还是不理他。 这个情况,让金定河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以前他办的案子,把别人双规之后,对方要么一开始就死抗着,怎么都不开口,要么就是一直在否认。 像张文定这样,进来之后开了口,而且还聊了好几句,然后突然就不说话了的搞法,他真是第一次见了。 这样的情况,是个例外。 这是一个新的情况。 想了想,金定河出门去了,又叫了一个人进来。 这样,就有两个人一起审了。 这样,就符合了张文定强调了两次的规定了。 “张文定,现在我们两个人一起,记录仪也带来了,你的问题,可以交待了。”金定河跟那个人一起在张文定面前坐下来,还在台上立了一个便携式记录仪。 张文定睁开眼睛,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不理睬了。 这一下,金定河就更气了。 “张文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金定河一声怒吼,手一指,一根手指差点就戳到了张文定的鼻子上,厉声道,“别逼我们对你采取措施!” 采取措施? 张文定听到这四个字,内心也忍不住波澜了一下。 纪检干部嘴里的采取措施,跟警察嘴里的上点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 睁开眼睛,张文定看了看房顶上的摄像头,又看了看台上的便携式记录仪,再把目光定到了金定河的脸上。 金定河眼见张文定终于有了反应,脸色更厉,声音更大:“张文定,你要搞清楚现实!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在你办公室!” 张文定还是没说话,却突然一伸手,抓住了金定河的那根手指,往下一压,冷声道:“你再指一下?” 金定河痛得身子一偏,随着手不停的往下压,哪里还能再指着张文定,嘴里不停地叫着:“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金定河身边的那个人也顿时大叫:“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他站起身来,把椅子往后都推得一阵乱响。 但是,他也仅仅只是站起身来,想要去张文定那里抱住张文定,或者打开张文定,却又没那样胆子。 想要跑出去喊人,似乎又有些犹豫。 这一点,和警察们就有区别了。 如果是警察审嫌疑人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那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出手了,根本就不会为难。 好在,张文定马上就放开了手,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闭目养神。 就眼前这两个人,不是张文定自吹,他闭着眼睛,都能够一个打两个,而且还能够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真的不用太过于在意了。 金定河收回手,嘴唇都在哆嗦,一方面是因为疼,一方面则是因为生气了。 一个被双规了的家伙,居然还这么嚣张? 竟然敢对组织上的纪检干部出手,谁给他的胆子? 他张嘴就要痛骂,可是想到刚才手指的痛,想到张文定刚才那个眼神,他又不敢骂了。 这万一要是激怒了张文定,会不会换来什么可怕的后果? 这时候,金定河真的是特别郁闷,想着如果是在警察局里的审讯室那多好啊,可以把张文定手脚都固定起来,然后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了。 只是,这事儿肯定也只能想一想了。 毕竟,目前虽然双规了,但只要还没有定性,那张文定就还是同志。既然还是同志,那当然只能够采用这种温和的方式,而不能够像审嫌犯一样了。 现在这个情况之下,要再问什么,似乎也不适合了。 金定河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然后道:“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这个话,他转身就走。 另一个人自然也是跟着他转身出去了,生怕走得慢了,张文定又会出手。 听到这二人出去,再关上门,张文定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关掉了那两盏灯,然后看向了房顶的摄像头,一脸严肃的看着,足足五分钟之后,才在椅子上坐下。 另一个房间之中,金定河带着两个人,盯着监视器,看着里面张文定的样子,心里的气真是完全没处发。 但气归气,工作还不能因为心中有气而抛下不管。 他必须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这个张文定,要怎么对付! 第1064章 最狠的 看着二人走出房间,张文定也坐椅子上起身,到了床上,然后缓缓躺下。 刚才,别看他在言语上占了上风,但实际上,他此时的处境,也不太妙。他现在没办法和外面联系,但想必县里此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县里会不会有人对他落井下石呢? 肯定会有的! 不用多费心去想,张文定都知道,肯定有人会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狠狠的把他张文定踩下去。 他张文定以前是在县里一言九鼎,但现在人已经被省纪检控制起来了啊,那些在明面上不敢反对他,但心里对他已经很不满了的人,这时候估计都恨不得主动向纪检干部检举他了吧? 这是人心,也是人性。 当然,有一部分人,肯定是希望张文定没事的,这样的人,不会特别多,但也不会特别少。 人数最多的,应该是那种站在一旁看戏的。 不对张文定落井下石,也不对张文定忠心耿耿。等到张文定没事出来之后,他们会继续表忠心,等到张文定真的被处分了,甚至是被刑拘了,那他们也许会说早就看出来张文定不是个好东西,也许会说张文定其实是个好人…… 想着这些,张文定不禁在心里感慨,人啊,其实都是复杂的。 也不知道这一次,最终会怎么收场。 毕竟,张文定也知道,自己并非没有任何可供攻击的地方。当然了,生活作风的问题,不会很致命就是了。这个,看看当初随江管人事组织工作的王本岗就知道了。 但这个问题,如果被放大的话,上面要严肃处理,搞他一个双开,那也是有可能的。当然,这需要一个前提——有证据。 这个证据,可不是那么好拿到的。 相比于证据来讲,证人的证言,似乎更容易一点,但这个,说服力又不够——没证据的证言,可以说这是诬陷啊! 当然了,如果这个证人的身份不一样,那效果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 比如,徐莹这个省会城市的副市长出来指认和张文定之间有私情,那这个证言就肯定会被采信了。而苗玉珊如果这么说的话,只要没证据,那就不可能被采信。 没办法,徐莹身份不同,毕竟级别摆在那里,而苗玉珊,虽然身份也不差,长得也漂亮,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个被市级电视台除名了的人,不在体制之内了! 只是,徐莹现在好端端的,不可能说这个啊! 现在想来,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陈娟了。 陈娟是在职的干部,又和张文定共事了一段时间。如果和她之间的私情,被人知道了,然后,省纪检的人去找她突破,倒还真的很麻烦。 正如张文定所想,金定河这时候已经在打电话了:“这边目前还没什么进展,你抓紧时间,从陈娟那里突破……注意方式方法。” 要从陈娟那里突破,注意方式方法是肯定的。 毕竟,陈娟是在职干部,而且,是女同志。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如果搞得满城风雨的话,让人家一个女同志以后怎么做人? 再说了,陈娟是县管干部,就算要调查陈娟,那也是由县里出面。 这么一个科级干部,还不值得让省里直接调查。 …… 黄欣黛现在在燃翼县里,那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 对于县里的各种消息,有的是人向她透露——主要还是向她公司里的人透露,然后她公司里的人再告诉她。 所以,张文定被带走还不到二十分钟,黄欣黛就收到了消息。 只是,收到消息之后,她一时之间,也做不了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只能给武云打了个电话,告知此事。 哪怕武云自己也另有渠道知道,但黄欣黛还是要打这个电话。 她打这个电话,并不仅仅只是通知,她还想和武云商量一下。 武云接到电话,明白黄欣黛对张文定是真的有些担心。这个发现,让她多少有些吃醋,但却不会像以前一样因为吃这个醋,而要和张文定过不去了。 不是武云现在能忍了,而是她现在的心境不一样了。 修行到了这她这个境界,看问题的角度,甚至整个人的情感,都跟以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可同日而语了。 如果不是心境了这样的变化,她也不可能会允许黄欣黛和张文定生孩子啊。 当然了,孩子现在还没生就是了。 但只要张文定这次没事,以后还是会生孩子的。 她想给黄欣黛一个孩子。 她是修行中人,并且是道家修行之人,不是佛门的。佛门修的是来世,而道家修的是今生。道家的修行重的就是当下,就是今生,今生能修出道果,那就得道,今生修不出,那就烟消云散,不存在什么来世不来世的。 所以,她今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要用来修行的,不可能有太多的时间陪伴黄欣黛,所以,让黄欣黛自己生个孩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只是,黄欣黛毕竟是她深爱之人,她再豁达,心里头多少也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管舒服不舒服,遇到这个事情了,那她总是要管一管的。 张文定和她是同门,又是她的姑父,二人关系又还不错,不可能袖手旁观。 所以,武云就要和黄欣黛见面。 见面的地点,自然就是在黄欣黛的家里了。 “具体的情况,你那儿能打听到吗?”黄欣黛看着武云,声音中隐隐透露出一丝焦急。 “目前还没打探到。”武云摇摇头,声音很是平淡,“省里这个动作,派出来的人,肯定不会是跟我们家有什么牵扯的人,一时半会儿的,一线情况,肯定是摸不透的。” “那现在……”黄欣黛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了一下心绪,道,“现在省里直接出手,而且是在乡镇的会场上。这个影响是很大的,他们手里应该是掌握了一些什么确凿的证据,才敢这么干吧?” 虽然黄欣黛现在是经商,但毕竟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对于有些事情的操作手法,还是比较明白的,对于有些顾忌,也是清楚的。 武云也想到这一点,但却摇了摇头:“也不一定非要有什么证据。大部分情况下,大家还是守规矩的,但有时候,可能有些人也会冒险出手。毕竟,真要是想找点毛病,还是很容易找的。只要你认真做了事,有些事情,总不可能完完全全的按规矩来。” 这个话,说得黄欣黛也没办法反驳了。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这话可不仅仅只是调侃。 就算是像张文定这样自律的干部,在经济上自问没有贪过,也没有受过贿,但这就能够说明他的工作中完全没有违反一点相关的规定吗? 不说别的,他在县府的时候,县府内部各个部门里,时常会有下面的单位或者乡镇送一些福利什么的。对于这个,他并没有强制要求一个都不准收吧? 到了县委这边,同样如此。 但要说真的强行不准下面各部门拒绝所有单位送上来的福利,这也不太近人情了,而且太打击同志们的积极性了。 毕竟,像这样的福利,其实也就是一点乡里的土特产,是一份心意,又不是钱。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不仅仅县府如此,市府也是如此,市里县里的各个局里,逢年过节了也是如此啊! 可要说这事儿是很应该的吗? 那肯定不是啊! 所以呢,有些事情,没办法细究。 更何况,除了这些之外,张文定在生活作风方面,是有硬伤的。 黄欣黛当然明白这些道理,想了想,看着武云道:“我看你好像并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武云摇摇头,“就张文定自身来讲,他并没有犯什么大事,用不着担心。而且,以他的心性修为来讲,只要他不愿意说的东西,也没人能够逼他说出来。我都逼不了,更不用说别人了。” 对于这一点,武云是很有自信的。 黄欣黛道:“但是,别人会不会趁这个机会搞事?” 这个……武云也很担心。 “别人要乱来,那也没办法。”武云眉头挑了挑,“有些事情,需要证据,但有些事情,没有证据,也能够将一个人的道德打落尘埃。一个公务人员,如果没了道德,就算没有实质过错,以后也很难了……我现在不能找人问,最起码今天晚上不能。” 黄欣黛明白,她的身份,如果现在问,就代表了武家,今天晚上,确实不合适问。 别人主动来说,她可以听。但有些话,今天晚上如果她主动去问了的话,别人就会想,张文定是不是真的有大问题?不然的话,为什么武家这么沉不住气? 就在这个时候,黄欣黛接到了一个电话,几句之后,她匆匆在手机上翻看着,越看,脸色越差。 武云问:“怎么回事?” 黄欣黛把手机递给她,一脸气愤地说道:“你看看吧,果然是从道德上入手了。这是要把张文定搞臭啊!” 第1065章 还我清白 武云接过手机,开始翻看。 这是一篇新闻推送。 说是新闻,其实,就是一个自媒体帐号写的一篇似是而非的消息。里面的内容,就是写的张文定,虽然没有直接写张文定三个字,而是用了张某某来代替,但却写明了,其职务是石盘省望柏市燃翼县的一把手。 这样写,跟把张文定的名字直接写出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自媒体帐号写道,省纪检把燃翼县的一把手从会场上带走了,并且,据知情人报料,张文定在燃翼任职期间,做过了很多天怒人怨的坏事,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长期与多名女同志保持着不正当的那啥关系,而且,还有男下属把自己的老婆送给张文定,以换取自己的升职。 这篇文章,写得有鼻子有眼的,里面的出现的几个人物名字,虽然是化名,但却点了一下职务,让人一眼就能够找到对应的人。 至于报料的知情人是谁,却没有写出来。 这篇文章不算长,在文章的下方,又是几篇文章。 《起底燃翼县官场乱局》 《燃翼县人事地震》 《燃翼旅游发展》 …… 这种推送出来的相关联的文章,都在瞬间就跃入了武云的眼帘。但是,武云却没有去点开继续看。 她明白,这确实是有人在行动了,而且,这个行动,转了几次手,让人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在搞事情——最起不知道县里是哪里些跳出来搞事情。 说实话,就文章中写的那些事情,虽然男女之间的关系上,很多都是臆想,都是恶意中伤,但有些关于县里的政策,却是只有县里的知情人才会了解得那么详细的。 对于这文章里面写的东西,武云并不像黄欣黛那么生气。 毕竟,对于张文定的本性,武云还是很了解的。在经济上,武云相信张文定,但在生活作风上,她是不怎么相信的。 不管怎么说,在随江的时候,张文定就不老实啊! 只是,武云的心性看得淡而已。 她不生气,却也有些头疼。 这事儿,现在看起来,不好办啊,越来越复杂了。若只是省里有人要搞事情,县里不配合,那这事儿就没什么难办的。 可看现在这个情况,貌似县里也有不少人巴不得张文定就此倒下呢。 以前还觉得张文定在燃翼罩得住,现在看来,都是假相。 把手机递还给了黄欣黛,武云想了想,道:“从道德上污一个人的名气很容易,但要想洗清,就很难了。” “那现在怎么办?”黄欣黛很是焦急,眉头皱得都展不开了。 “先等吧。”武云摇摇头,道,“现在我们……暂时还是什么都不要做了,先等着。这时候,只要一天之内,他们没有取得什么进展,我们才好出手。这时候嘛,出手太急了,会自乱阵脚。” “我就是怕他们取得进展。”黄欣黛忧心忡忡,“现在县里面,很多人都巴不得他倒霉呢,万一真有人搞出什么对他不利的情况来……” “对他不利的情况肯定有。”武云继续淡定地说道,“这个是没我们阻止不了的事情,甚至,我都还在想,这个事情,最终要不要我,要不要我们家出面?最终,我能不能帮他?” 黄欣黛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你不想帮他?”一瞬间,黄欣黛就想歪了,“是不是我和他一起,你生气了?” 想到武云对自己的爱,黄欣黛就开始担心,担心武云会不会因为吃醋,而对张文定不管不顾了。 虽然武云和张文定是亲戚,更是同门,但有些事情,一旦涉及到了感情问题,那么,原本关系越亲近的,可能反而还会越狠心了。 这样的事情,是有很多例子能够看到的。 武云摇摇头,看着黄欣黛的眼睛,道:“你别乱想。我没有生气。他这次的事情,明面上看,是有人要整他,但其实,这也许是他的一个劫数。” “我知道是劫数。”黄欣黛道,“可这个劫数,我们要帮他度过去啊。” “我说的劫数,不是你说的劫数。”武云摇摇头,道,“不是你理解的那样。这个劫数,是他修行上的劫数。他的境界,可能他自己一直觉得没有什么大的提升,其实是他自己内心一直在跟我相比,所以显得他没什么进步,但如果跟他以前的修为相比,提升还是非常大的。我当初有愿心发端,然后劫了一场生死劫,突破了自我。这一次,我不知道他没有愿心发端,但看情形,应该也差不多。这一劫,来得凶猛,不像我那次,只武力能够解决。” 说到这儿,武云稍稍停顿,然后才又继续道:“他的修行,自他进入官场,就走上另一条路。我是出尘修行,他是入世修行。他把官场当成修行场,那要历的劫数,自然也就是纪律和规则上的劫数。这个劫,要他自己破,不然于修行不利,甚至有可能会因为我的胡乱插手影响,而产生更多的变数。” 黄欣黛对于这种神神唠唠的说法,是不怎么相信的。 只是,自己和张文定之间的关系,虽然还没有完全突破,但怎么说也是不清不楚的。她觉得,武云这只是在找借口,但她却没办法逼武云去做些什么。 深深地看了武云一眼,黄欣黛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个事情,不靠武云了,自己想办法帮张文定吧。 …… 张文定在房间里过了一夜。 天刚亮,就又有人进来了。 这次来的是两个人,金定河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是名女同志,年纪不小,看着大约有五十多岁了。 “张文定,睡了一夜,想清楚了吗?有什么想说的吗?”金定河大马金刀地坐下,一脸严肃。 “想清楚了。”张文定点点头,停顿了一下,道,“别的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们这个房间啊,睡着还真的挺舒服的,不比酒店差。就是不知道早餐怎么样,要不,我们一起到餐厅去吃个早餐?” 这里是个度假山庄,虽然这一层似乎纪检的专用房间,但毕竟是度假山庄,想必餐厅里的早餐,味道还是不错的。 然而,张文定的这个要求,并没有得到满足。 “早餐会有人送上来的。”金定河一脸平静地说道,“你还是先交待问题吧。” 张文定看了他一眼,淡淡然道:“交待什么问题?我有什么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心里清楚。”金定河直视着张文定,很严肃地说道,“不要跟组织对抗!张文定,组织上现在让你自己交待,那是对你的保护,是对你的爱护。这一番苦心,我希望你不要白白浪费了。” 张文定摇摇头,道:“谢谢组织上的保护和爱护,我没问题。” “没问题?”金定河的声音提高了一点,“没问题你怎么会被带到这里?没问题我们会调查你?” 张文定头一扭,两眼直视着金定河,声音也提高了:“我也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为什么调查我?啊,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有问题?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县里的主要领导从会场上带走,我需要一个交待!” 张文定的这个反应,没有让金定河生气,相当,还让金定河在心里多了几分高兴。 他不怕张文定发脾气,就怕张文定不发脾气。 不发脾气,说明张文定底气太足,有恃无恐。而发脾气呢,则表明张文定心里有些虚了。 只要心里虚了,那自己这边的攻势,就可以取得一些效果了。 调动起来被调查者的负面情绪,这也是审讯的一种方式方法啊! “你需要什么交待?”金定河虽然心里高兴,但脸上却更加不爽,厉声道,“你现在是要自己交待清楚你的问题!我不怕告诉你,我们手里是掌握了相关的证据的,你的问题,也是有人实名举报了的!”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心中了然。 实名举报啊! 有了实名举报,当然就可以查一查了。 至少,程序上,过得去了。 他没有问是谁实名举报的,因为问了对方也不可能说出来的。他现在想知道的,就是对方实名举报了他什么问题。 他自问,除了生活作风问题,别的方面,就算是实名举报,他也不怕。 当然了,生活作风问题,他同样不怕。 还是那句话,没证据,有什么好怕的? “我对党忠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张文定的神情很是激动,“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调查我,但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们。我不管是在随江,还是在望柏,或者在白漳,我工作都是兢兢业业,每一个岗位上,我都是全心全意去做事。而且,在哪个岗位上,我都没给自己谋取利益,所有的工作,出发点都是国家利益至上,人民利益至上。当然,在工作中,可能因为我的这种坚持,也得罪了一些人,有些人视为我肉中钉眼中刺,一心想除我而后快,他们要举报我,要诬陷我,这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我希望,我恳请组织上认真调查,还我清白。” 第1066章 感情牌 这个话,说得大义凛然气势十足。 但是,张文定这个话并没有说完,他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另外,县里的工作,不能因为我现在这个情况而停摆,我希望你们能够看到这一点,向省里和市里转达一下,可不可以派个人过来,我把有关的工作交接一下?” “这个不用你操心。”金定河摆了摆手,道,“地球离了谁都会转,燃翼县的工作,现在跟你没关系了,省里市里会有妥善的安排。你不想有什么痴心妄想,更别奢望可以跟谁通个消息什么的。大家都是明白人,早点交待,组织上才能够更早地挽救你。啊,组织上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特别是像你这样能力出众的干部,更不容易。不会轻易地放弃的。” 这个话,半是威胁,半是安慰,似乎像是在许诺,只要你老实交待,就算有事,也可以帮你摆平。 毕竟,你这样的同志,能力出众,只要在大是大非的问题没出岔子,那我们还是会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理念,帮你摆平的,不会放弃你的。 张文定才不会被这样的迷魂汤给灌倒呢。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金定河,道:“你要这么说,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告诉你一点,现在燃翼的工作千头万绪,并且,很多重大的项目,都是关键时刻。如果因为你们对我的调查,而使得县里的工作出现了重大失误,这个责任,我肯定是要你……们来负责的!” 说这话的时候,张文定还看了金定河身边的女人一眼。 那个女人开口说话了:“张文定,你的身份,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把你带到这里来,就证明你的身份,对我们形成不了威胁。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这个话,说得明白,就是在暗示张文定:就算你是武贤齐的妹夫又如何?我们有胆子把你控制起来,那就表明,不会在意你大舅哥的看法,或者也可以理解为,你大舅哥可能也自身难保呢。 当然,这个话,不能明说。 但这其中的意思,表达出来,就看你怎么理解。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倒是没有急着回答了。 他其实也隐隐有这方面的担心,万一对方的目标是武贤齐,那事情就大了啊!真要那样的话,就算他张文定没问题,今后的路也就不好走了。 只是,一瞬间,张文定就醒悟过来了。 对方的目标,应该不是武贤齐。 如果真是武贤齐的话,那也会先对武家别的方向动手,不可能先从张文定身上动手啊!毕竟,价值不大。 “我的身份,就一名普普通通的党员,就是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公务人员。”张文定稳下心思,道,“我到燃翼以来,把燃翼的建设搞起来,眼看着就要腾飞了,但你们这么一搞,燃翼的发展,可能就要暂停,甚至是退步。燃翼会记得你们的!” 这个话,张文定说得很严肃。 他不是要威胁眼前这两个人,他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 是的,我张文定的身份对你们形成不了威胁,你们不怕武贤齐,但是,如果因为你们这么乱来,而让燃翼县大好的局面毁于一旦,让燃翼县错过了这次发展的大好时机,从而回落到以前贫困的样子,那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个责任,说实话真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 这对于金定河和这个女人来讲,还是有一定的压力,但是,压力并不是特别大——毕竟上过会了的决议,他们又不是私自的行动。 只是,如果最终闹出什么问题了,那他们两个人日子也不会好过就是了,至少,一顶办事不力的帽子,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一旦办事不力了,那以后遇到重要的工作了,还敢给他们吗? 一旦手头上没了重要的工作了,那前途……就黯淡了。 “不要扯远了,你还是赶紧交待问题吧。”那个女人止住了心中一些纷乱的想法,盯着张文定道,“我可以提醒你,我们不仅仅只是对你采取了措施,对于燃翼县里的某些干部,我们也有同志在进行相关的工作。” 这个某些干部的范围有些大,可能是张文定现在的秘书,也可能是包红日、刘浩等人,同样也可能是陈娟。 甚至,张文定都觉得,陈娟的可能性最大。 毕竟,张文定对这个事情,算是心里明白的,但他心里有底,因为陈娟拿不出来证据。就算陈娟真的说了什么,但没证据,实在是无法采信。 至于说别人,他张文定不收礼,不受贿,不贪污,别人也攀咬不到他头上来。 所以,张文定心里不慌,很镇定地说道:“你们既然来调查我,相信对我的基本情况是有过了解的。以我家里的收入情况,我不可能在经济上犯错误。我不知道你们要我交待什么。” “除了经济上,还有别的方面呢?”金定河道,“而且,你自己经济上不犯错误,难道就一定能够保证,你没有给别人一些相关的利益?” 这个话,张文定听得有点迷糊。 难不成,不是冲着生活作风问题来的,而是想查我有没有给上级领导送什么礼物?自己其实并没有问题,而是市里或者省里有某位领导要出事,所以自己被牵连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一转,张文定就马上否定了。 毕竟,他到燃翼来,其实是武贤齐的主意。而他在省里,并没有什么特别走得近的领导,至于说市里嘛。 和市里以前的两位主官虽然走得算是比较近的,但那只是工作上走得近,在私人方面,却没有多少亲近的感觉,更没有送什么礼物。 所以,从这方面来讲,自己不可能受到什么牵连。 难不成,真的是有人想对武家出手,而自己这里,要成为了他们对武家动手的突破口? 这么一通深思,张文定的脸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神,还是闪烁了一下。 这一下眼神的闪烁,就让金定河捕捉到了,心中暗喜,看来,这个张文定熬不住了,要吐点有用的东西出来了。 那个女人也发现了张文定眼神的变化,和金定河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此时的心思。 张文定抬眼望了望这两个人,然后就闭了眼睛,不说话,也不开口。 那女人就叹息了一声,道:“张文定同志,说实话,对你的能力,我其实挺佩服的。而且,就我个人的感情来讲,我也倾向于你是个对党和人民忠诚的好同志。但组织上的纪律工作,不能以我个人的感情倾向为主导,这一点,希望你能够理解,能够明白。” 这是要打感情牌了? 张文定睁开眼睛,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确实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我以我的党性发誓,我的工作,都是为了党和人民。” “我相信你的党性。”那女人符和了一句,然后又叹了口气,道,“我们都知道,有时候干工作,也不能完全遵守原则。有些情况很复杂,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就算在工作中,有时候违反一些原则,但这都是为了把工作做得更好,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并不是为了个人私利。但有时候呢,有些同志可能会不理解,所以呢,组织上遇到这种情况,就需要甄别,对于确实是一心为公的好同志,还是要保护。” 张文定看着她,有些不解。 她这个说话的语气和方式,不太像纪律干部的画风啊。 见张文定还是不说话,那女人又道:“你不把情况说明白,我们就算是想帮你,也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张文定感觉越听她说话,自己越不明白了,皱了皱眉,道,“我的工作很多,但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工作是违反了原则的。” 金定河这时候就黑着脸道:“张文定,我们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顽抗到底吗?你的工作都没有违反原则的?不说别的,就燃翼县在你手上搞的那些道路改造工程,你敢说是完全没问题的吗?” “当然没问题。”张文定很肯定地说道。 道路改造工程完全没问题吗?这个张文定也不敢保证。就算他能够保证自己没收任何好处,但分管副县长,交通局……这些他能够保证吗? 当初他要把道路改造工程搞定,目的是要把路修好,把县里的经济发展起来,而且他还需要人来做事,当然不可能把卡得太死了。 只是,现在这个情形下,他肯定要一口咬定了没问题。 “没问题?”金定河冷笑一声,“你觉得你自己没收礼,这个工程就没问题?我告诉你,你不要想得太天真!工程的招投标,你们没有问题?工程的违规承包,你们没有问题?更不要说,你们跑这个工程的时候,哼……” 第1067章 使功不如使过 张文定听到这个话,心里在的疑惑又出来了。 貌似,还跟工程有关? 在工程上,张文定自问自己是清清白白的,但问题是,县里其他人,在工程中真的完全清白吗? 这一点,张文定真的不敢保证。 甚至,当初在搞工程的时候,他自己内心的期望值,也只是工程上不偷工减料,不马虎,这个就算是很不错了。至于相关人员全部清廉无比,他自问还没那个能力,能够办成这种大事。 想当初,朱元璋那么猛,也没让明朝的官员个个都清廉啊! “你们觉得工程有问题,你们就查工程,现在这么对我,又是什么意思?”张文定脸色不变,很淡然地说道,“你们觉得我在工程招标中拿了回扣吗?好好了解一下我家的经济情况再来行不行?别说工程回扣了,就算是县里几个财政投入的工程总额,也打动不了我!” 张文定话里的这个经济情况,当然不是让人知道他师父给他留下了不低于三亿美金的钱和海外不少的不动产,而是指他老婆武玲的钱很多,他对钱没感觉。 金定河显然也是知道武玲的情况的,他看着张文定,道:“你个人在工程中没收回扣,不代表你们工程没问题。” “工程有相关的负责同志分管,有具体的招标小组,有监督人员。”张文定毫不示弱地看着他,道,“我对具体的工程并不清楚,你们把我个人限制在这里,是什么道理?” 金定河一时语塞。 那个女人却说话了:“工程上的问题,不仅仅只是收回扣的问题。除了收回扣,还有利益输送呢?你们从交通厅拿项目下来,就没有问题?” 张文定心里瞬间就拉紧了弦。 握草! 这特么,是奔着交通厅去的……不对,是奔着赵世豪去的? 赵世豪现在是高管局的副局长,以前是省公路局的副局长,一直都在交通系统做,而且位置也都是实权位置。 这种手握实权的正处,在省交通厅里面,谁知道有没有什么违规的操作呢?而且看赵世豪行事的作风,一向都是很豪放的,有时候,说不定违规都违得很豪放呢? 最重要的是,现在看这样的架式,估计目标并不仅仅只是针对赵世豪。说到底,虽然赵世豪权力很大,但毕竟只是个正处,犯不着前来把张文定这个更有实权的正处给先规起来查。看来,应该是石盘省交通系统要出大事了啊! 仔细回想了一下,张文定觉得,自己问交通厅要下来的项目,在程序上都是正规的,完全没问题。赵世豪在这中间了了力,但张文定却没给赵世豪一分钱,至于说赵世豪介绍的路桥公司承接了县里的工程,这也没问题啊! 毕竟她介绍的公司,无论是资质还是实力,都很强,人家能够中标,那是实力的表现。 在这个方面,张文定个人也没有收取那家公司的任何好处。 至于说赵世豪跟那家公司之间有什么关系,这个,张文定完全不用担心,他只是燃翼县的一把手,又不是省纪检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赵世豪和那家公司有什么关系呢?而且,他相信,从法律文件层面上,赵世豪跟那家公司肯定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一瞬间,张文定就想通了这些情况。 想通这些问题之后,张文定心里就定了。 他看着那个女人,淡淡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对党和人民是忠诚的,我对我的工作是问心无愧的。要上手段你们就上手段,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我相信组织上会证明我是清白的。” 说完这个话,张文定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金定河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那女人对他使了个眼色。 二人看了张文定几秒钟,最终也没对他采取什么措施上什么手段,就这么走出了房间,然后到了另一个房间,小声交谈。 “那个女……姓陈的,怎么样了?”女人问道。 “陈娟,她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金定河摇摇头,道,“开始的时候她有点慌,但坚决不承认和张文定有什么私密的关系,也不承认向张文定送礼。” “张文定收礼的可能性确实不大。”女人摇了摇头,道,“他钱多得花不完,不可能在这个方面犯错误。至于生活作风问题……没证据的事情,就算陈娟说点什么出来,红口白牙也咬不着他……你们这些这事儿,办得有点鲁莽了。” 金定河听到这个话,心里一惊,这次……怕是要凉! 他有心说这不是自己自作主张,但也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说,可心里又不甘心,咬了咬牙,还是问了一句:“这……不是上会了的吗?” “上会那也是因为有人实名举报。”女人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实名举报了,查还是要查的。但这个查,是为了对自己的同志负责,真金不怕火炼嘛。只是一个组织上的调查嘛,啊,并没有要求你们在会场上把人带走,也没有要求你们把人异地规起来嘛……” 金定河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三个小时候后,女人和金定河一起,又和张文定见了面。 这一次,张文定眼睛都没睁开,不论对方说什么,他都一个字不说。 见到这一幕,女人的眼神坚定了,金定河双目无神,神色黯淡。 …… 又是一夜过去,张文定感觉自己可能会被控制几天,却不料,那个女人又来了。 这一次,女人满面春风,主动对张文定伸出了手:“张书记,你可真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呀。通过这两天的了解,同志们对你都是特别佩服。啊,你不仅仅干工作很有能力,还能够特别坚持原则,丝毫不受物质影响,一心扑在工作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领导对你赞许有加呀。” 张文定看着她,没有说话,更没有伸手去和她握手。 他看到她这个表现,就明白自己过关了,没事了。 但是,自己莫名其妙被弄过来这么长时间,县里的工作受到了多大的影响?这么几句漂亮话,就能够抵消了吗? 女人见张文定不说话也不握手,脸上表情不变,丝毫都没觉得尴尬,很自然地把手缩了回来,然后继续笑着道:“你看,要不要洗个澡什么的,通知你们县里还是通知市里派个车来,接你回去?” 这一下,张文定是真的忍不住了。 通知市里县里接我回去?来的时候,可是你们把我带过来的! “通知他们接我回去?”张文定扬了扬眉头,问了一句,直盯着那女人看。 女人愣了一下,立马又一脸笑着道:“不用通知,不用通知,我们送你回县里去……” 张文定眼就看出来了,这女人并不是刚才考虑不周,而是是故意那么说,然后让他小小出点气,再提出送他回去,这样他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怨念了。 虽然看出来了女人的打算,但张文定也不想计较了。 现在并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而是尽快回到县里,把县里的工作理顺才行。 也不知道现在县里乱成什么样子了。 …… 县里乱倒是没乱,只不过,各项工作,真的是都受到了影响。 首当其冲的,就是县里正在谈的各项投资,几乎全部都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倒不是县里的招商的人员不主动,而是投资商不肯接话了——接到招商人员的电话之后,都以各种理由推拒了会面请求。 然后,黄欣黛的万物公司放出风声,要准备去外地找一个更合适的地方,建他们的研发中心和更大的厂房。 说起来,万物公司现在是燃翼县里最大的企业,它的一举一动,都让人份外瞩目。 武云不肯直接出力帮助张文定,但黄欣黛还是忍不住,从侧面使了点力——这个力度,会给县里和市里不少的压力,但又不至于显得有多锋芒毕露。 万物公司要撤资的风声,以及几个正在谈的大的投资商选择观望的态度,让市里不得不向省里反映。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张文定自身行得正走得稳,要不然的话,就算外面有人再怎么使力,他自己身上全是漏洞,那也不可能这么快出来啊! …… 一回到县里,张文定就全心投入到了工作。 他甚至都没有去分辨在这两天,县里几套班子里,有谁对他落井下石过,有谁又为他真正奔波过。 这一次的调查之后,张文定对于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识。 那就是,只要自己努力做事就好,不要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心意。只要大家能够一起把工作做好,有分歧也没关系,只要他张文定还是县里的一把手,那就谁也不敢不听他的话。 特别是这一次,能够从省纪检出来,相信县里对他别有想法的人,肯定会老老实实的收敛起来。与其在这种时候把那些人查出来然后抛到一边特别对待,还不如装作不知道,然后交一些繁重的工作给他们,相信他们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肯定会比别人多几倍的用心把工作做好。 有时候,使功不如使过啊! 第1068章 不阻拦 张文定的顺利回归,让县里还没掀起多大的风浪瞬间就平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万物公司再也没有迁址啊撤资这些风声传出来,投资商们也重新开始和燃翼县里接触了。 连续一个月,燃翼县里的投资就达到了一个小小热潮期,虽然没有出现像万物公司那样的大手笔,但过亿的投资,也出现了两个。 这个成绩,对于县里来讲,是非常鼓舞人心的。 一时之间,张文定在县里风头无双,县府那边几近无声了。 这天晚上,张文定又和黄欣黛在一起吃饭。 这是他约的黄欣黛,一方面是要对黄欣黛表示感谢,另一方面,也是想自我放松一下。 没办法,这一个月来,他真的是身心有些疲惫了。不停的有人汇报工作,有投资商要和他见面。 大家都觉得,他既然经历过了这么一次考验,那以后的路,肯定会很顺很顺,这时候,一定要和他打好关系,为以后的发展,多一条路。 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人会想到,这个事情之后,省里对他肯定会有所补偿的。这时候提前和他搞好关系,比他得到补偿之后再搞关系,那要划得来得多。 “这个把月,你都瘦了。”黄欣黛看着张文定的脸,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摸。 张文定任由她摸了一把,然后道:“吃饭就好好吃饭,别总想着吃我豆腐。” “还吃你豆腐?你以为你长得很帅啊!”黄欣黛回了一句,然后又笑了起来,“现在外面都在传,省里会对你有所补偿,你自己怎么想的?” “什么补偿不补偿的?没这个说法。”张文定笑了笑,道,“组织上可能考虑到我工作方面的原因,也考虑到了县里和市里联系得更紧密的一些的原因,对我的工作加了点担子。” 黄欣黛道:“只是加担子,不是调离?” “嗯。”张文定点点头,“级别提一下吧,但没那么显眼。” “市政协的副主席?还是市人大?”黄欣黛问了一句。 以张文定的资历,去市委高配一个常委,明显是达不到的,到市政府当个副市长,然后再兼任县委一把手,他的资历也还是差一点。所以,只有市人大和市政协了。 毕竟,一个市里,副厅的位置就那么多,人大和政协是最好安排的了。 张文定摇摇头,道:“都不是,市政府,市长助理。级别上去了,又不显眼,还能够明正言顺和市里各部门打交道。其实上次是有人恶意诬陷我,所以省纪检来查了,但省里对我的情况是了解的,对我是信任和支持的……” 黄欣黛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这个职位确实好。级别到了副厅,位置又不显眼,跟市里各部门打交道的时候,各部门也不能不给面子,这样一来,对于燃翼的发展,那真的是特别好了。 黄欣黛问:“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我的打算就是好好工作,把县里的发展搞起来。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不管是哪个岗位,都要对党和人民负责!”张文定一脸严肃地回答,目光望向窗外。 窗外灯火辉煌,一片盛世景象。 张文定神情认真,说话掷地有声。 黄欣黛看着他认真的脸,觉得这样的男人真帅。 人们常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可是,如此心中有大爱而且还特别热爱工作认真工作的人,那就更帅了。 “燃翼有你,真是幸运。”她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 “我能来燃翼,我很幸运。”张文定也感慨了一句,然后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燃翼的干部群众,普遍对我都很好,我在这里工作得很开心。另外一个,说实话,把燃翼这么一个地方发展起来,这个成就感,超越了我以往所有的工作。” “对于没能力的人来讲,穷地方一无是处;对于能力强的人来讲,穷地方就容易出成绩。”黄欣黛点了点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带领燃翼发展起来了,燃翼的人民群众当然也会很喜欢你,对你很好。不管怎么说,人还是讲感情的,公道自在人心。” 张文定小喝了一口酒。 茅台。 今天武云不在这里,但武云在这儿是放了很多酒的。毕竟,这儿是黄欣黛的住所,她也是要常时来住的。只不过呢,张文定到这儿来的时候,武云就不会过来。 说起来,张文定这一个多月来,和武云还没见过一面呢。 他不知道在纪检那事儿上,武云有没有出过力。这个事情,不需要问。就算武云没出力,但张文定身为武家的女婿,这一点,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怎么着都算是武家的人,都算是借了武家的势的。 黄欣黛没有喝酒,也没有阻止张文定喝酒。 她虽然很想要生孩子之前让张文定戒酒一段时间,但是,这段时间,她明白张文定的压力有多大,她也知道,张文定今天能够向她透露出要上副厅了的好消息,这就证明,这是张文定在长久的压力之下,一个心情很放松的时间点。 在这个时间点上,她不能不让张文定喝点酒。 她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毕竟怀孕主要是自己的事情,只要自己好好地把身体养好,好好地按照张文定所教的一些引导术进一步加进身体底子就行了。至于张文定嘛,只要不是天天喝酒,那也只能随他了。 唉,有时候,计划是不如变化的。 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看着张文定杯里的酒喝完,黄欣黛又往他杯子里倒了半杯,道:“这次等公示完毕,县里的有些工作,你该调整的,还是要做出适当的调整。对于我们来讲,企业规模这么大了,县里一般人也不敢过来惹我,但是别的企业,别的新进来的投资商……体验不一样,对你们县里后续的招商工作,以及方方面面的发展,都会影响的。” 这个话,看着似乎在在干涉张文定的工作,但实际上,张文定明白,她是这在委婉地提醒他,他现在虽然没事了,并且还要提级别,而且还会继续在燃翼县里工作,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被纪检查过一次的人,有些人可能会觉得他能量大,但有些人,却有可能会觉得他说不定会被再查一次呢? 不管怎么说,县里一些重要的岗位,该调整的,还是要调整一下。 这个问题,是张文定目前切切实实需要考虑的一个问题。 这一个多月来了,为了消除自己被查所带来的一些影响,所以张文定刻意没有去管当时谁有没有对他落井下石,而是选择了使功不如使过这一招,让工作快速的恢复起来。现在,时间过了这么长了,有些位置,似乎也确实可以调整一下了。 更何况,他当初其实也是有把全县的干部来一轮调岗的。 只是,正在他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并且,以木湾镇的班子调整开了个头的时候,白珊珊那儿传来了消息,让他不得不分心应对,再然后,省里就来了人…… 现在,工作都上了正轨,那么,县里各部门和下面各乡镇的班子调整,可以提上日程了。 这样做,一方面可以强化他张文定在燃翼县的权威,另一方面,也可以在这时候,给有功劳的一部分同志肩膀上加加担子,同时呢,有些跟不上时代,或者能力有所欠缺的同志,以及一些私心太重,无心工作的干部,那就不能在重要的岗位上呆着了。 县里现在进步了快速发展的时候,各部门各乡镇的负责同志,都要与时俱进,跟得上县委的步伐,那些跟不上的,县委不会等他! “你说的这个情况……”张文定迟疑了一下,然后道,“我们这些公务人员,就是为人民群众做好服务工作的,也是为你们这些投资商做好服务工作的。对于一些工作上的问题,县里也要听取一些你们的意见和建议。这个……到时候看工商联开个会吧。” “工商联啊……”黄欣黛嘴角扯了扯,道,“他们找过我,让我过去当个副主席,我还在考虑。” 现在万物公司是县里最大的企业,又是张文定亲自引进来的企业,工商联那边肯定是要主动找上黄欣黛的。 对这一点,张文定没什么意外。不过,黄欣黛居然还在考虑,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倒是让张文定有点意外。 毕竟,以黄欣黛的性格,像这种事情,应该不会热衷,但也不会抗拒,怎么到现在还在考虑呢? 当然了,黄欣黛怎么做事,肯定是有她自己的考虑的。 张文定并不想干涉她怎么做事,只是话说到这里了,他肯定是要表个态的:“我跟统战那边说一声吧,你这么大的企业家,怎么着也要进市政协,然后省政协才行嘛,县工商联太小了。呃,人大也行,你是想进政协还是人大?县里都可以推荐。” 黄欣黛笑了起来:“这个不劳你操心了,市里相关部门和我联系过。倒是你自己,以后怎么说也是市领导了,市里不比县里,在县里你是一把手,在市里你虽然是市领导了,但却是排名最靠后的市领导之一,以后和市里那些人怎么打交道,你心里有谱了吗?” 第1069章 态度 “有谱没谱,不都是按规矩办事吗?”张文定展颜一笑,豪气顿生,“不管哪个岗位,都是组织和人民对我的信任与期望,我都会尽力把工作做好。再说了,我的主要工作还是在县里,市里那边,只是挂个名,不会有具体分工的。” 黄欣黛问:“进党组吗?” “不进。”张文定摇摇头,道,“只是纯粹提一个级别,又没有分管的工作,进党组干什么?” “那你……在市里也没多大权力啊。”黄欣黛也摇了摇头。 对于这些门道,黄欣黛当然也是有所了解的,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家族出来的。虽然现在黄家不如武家和文家那么强了,但也没有没落下去。 地级市的市长助理基本上都是副厅,极少数也有正处的。副厅的助理,有些是进市府党组的,还要协助市长有具体的分工,但有些,则只是一个职位在那儿,级别上去了,但另外有正处的实职。 这个实职,一般以市发改委主任的位置居多。 当然,很多市里的发改委主任,并不是由市长助理兼任的。 反正各地有各地的情况,不能一概而论。 像张文定这种以一市之长的助理的身份兼任县委一把手的,是非常罕见的。 通常来讲,县委或者区委一把手高配的话,基本上都是高配市委里的常委,现在张文定主要还是资历差了一点,没办法一步到位市委和市府的副厅实职,只能这么过渡一下了。 只是,这么过渡的话,没有具体的分工,以后和市里强势的部门打交道的时候,别人不一样给面子啊。 “这个无所谓的。”张文定笑了起来,“我现在在全市来讲,应该是很有名气了吧?在这个情况下,我就不信市里哪个单位的负责人真的头铁到敢硬要和我对着干!” 这个话,说得张文定自己都觉得很爽,情不自禁又端起杯,把那半杯酒一口就喝掉了。 “那估计……目前没谁的头有那么铁了。”黄欣黛笑着应了一声,眼见张文定伸手就要去拿酒瓶子,她赶紧一把拿住,道,“行了啊,今天你都喝了好几杯了,别再喝了。好好吃饭。” 张文定一愣,这事儿很新鲜啊! 自从认识以来,现在也有了几年时间了,但这是黄欣黛第一次劝他不要再喝了。 唔,这是一个女人对自己男人的关心吗? 这是黄老师从心里已经喜欢我了吗? 张文定心里颇为高兴,也没急着抢杯子,而是看着黄欣黛,深情地说道:“黄老师,你这是怕我酒后乱那啥吗?” “都要副厅了,还这么油嘴滑舌。”黄欣黛白了他一眼。 “还没呢,公示都还没公示。”张文定反驳了一句,然后又道,“没事的,放心吧,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点酒,没问题的。” “我知道你酒量大,酒量大也不能想喝就喝吧。”黄欣黛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酒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多了终究是对身体不好的。” 张文定毕竟是个聪明人,瞬间想明白了问题在哪儿,顿时点头:“好好好,不喝,不喝了。为了你下一代,一定要控制喝酒。嘿嘿,黄老师,今天晚上,那什么……” “你能不能想点正事?”黄欣黛颇为无语,但却没有明确地拒绝。 当天晚上,张文定就留在了黄欣黛这里,没有回家。 虽然二人是在一张床上睡的,但也仅仅只是睡着,并没有做坏事。倒不是黄欣黛不肯,而是张文定喝了点酒,觉得不合适在这时候造人,只能忍着了。 好在,现在的张文定,对自己的控制比以前更加了,所以没问题。 …… 五天后,望柏市人民政府网站上发布了任命公告:任命张文定同志为望柏市人民政府市长助理。 随着公告下方的,是张文定的个人简历。 一时之间,张文定的电话就差点被打爆,微信上也全上祝贺和祝福之语。 是个人都知道,张文定现在的行情大火了,全市最年轻的副厅呢,放在全省,虽然不一定是最年轻的副厅,但肯定是最年轻的副厅之一! 这是妥妥的前途无量! 县里面,一个接一个的科级干部想方设法要到张文定面前来当面汇报工作,生怕自己没捞到当面汇报的机会,从而影响自己今后的事业发展。 至于说县里几套班子的成员,现在对张文定那真的是敬畏有加了。 那些副处就不说了,就算是侯定波这个县府一把手,现在也只能压下心里的郁闷,在办公室里颇为烦躁地来来回回走了几个圈,然后暗自在心里下了个决定,以后不在会上明着和张文定争锋了。 至于暗地里,看机会吧。 想到自己今后在县里的处境,侯定波觉得心好累,但还是强打精神,主动给张文定打了一个电话:“班长,我老侯,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些工作想汇报一下。” 张文定回答得四平八稳:“老侯啊,我在办公室呢。” “那我现在过来。”侯定波很注意用词,说的是“过来”,而不是“过去”,虽然意思似乎有点不对,但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柔一些,符合此时的语境。 张文定在办公室里挂断了电话,身子往椅子靠背上一靠,脸上表情颇为平静,心里活动也不激烈。 侯定波刚才这个语气,在张文定的预料之中。 虽然以前侯定波跳得比较欢实,但他看得很清楚,侯定波并不是一个蠢人,相反还很聪明。这样的聪明人,在有希望的时候,总是想着要创造点机会来搞点事情,但如果看到事不可为,他们就会很快认清现实,摆正自己的位置。 张文定预料得没错,侯定波现在确实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 一进张文定办公室的门,侯定波就满脸微笑地说道:“班长,祝贺你呀,我们县里以后跟其他兄弟区县相比,终于也能够在市里说得上话了!” 侯定波这个话,说得相当诚恳,拍马屁的味道还是有那么点的。 张文定在经历过了纪检那一次之后,对于很多事的看法,跟以前相比,又有了一些变化。 此时看着侯定波,他心情有些复杂,但总体来讲,还是一种很淡然的心态。 以后二人是平级,只是职务上有区别,但从现在开始,二人之间,不仅仅只是职务上的区别,这级别,也拉开了距离啊! 级别高了,看问题自然就不同了。 “老侯来了,坐吧。”张文定站起身,从了出来,语气和谒地说道,“最近这段时间,你也是忙坏了吧。” “忙是忙了点,但忙得充实,忙得有意义啊。”侯定波坐下来,笑着说道,“在这个位置上,谁都希望自己忙一点。兄弟区县还很羡慕我忙呢,可他们没有班长你这样拉投资的能力,只能看着我忙了。” 这段时间,侯定波没有搞任何事情,一直都守着县府的一亩三分地,甚至就连县府里有些副职的工作,他也不太过问,倒是那些投资商,他也不管是谁拉过来的,都是很认真的对待,很用心的留住,说起来,也是真正一心扑在了工作上。所以,他这段时间确实是挺忙的。 张文定真是对侯定波刮目相看了。 这个侯定波,现在真是时时不忘说点奉承话啊,跟以前那种一不小心就要在话里搞点事情创造点机会的风格,完全两个模样了。 “我也就是牵线搭桥,具体的工作,都是你们做的。”张文定摇摇头,道,“现在咱们县里的招商工作,也算是打开了一个良好的局面,有了一定的基础了,今后这方面的工作,可能会更忙。而且也有可能会有更大更有技术的项目会考虑我们县里,这个方面,县里要主动去争取,各个大型的招商平台和交易会,也要多参加,这方面,你要有个准备。” 这个话听着不客气,像是在单独的布置工作,但实际上,这才是一种不见外的语气。 张文定跟侯定波的关系达到了这种不见外的程度了吗?肯定是没达到的! 只是,现在张文定跟以前不一样了,他要梳理县里的各种关系,要搞全县的中层干部大轮岗,这个事情,还是需要取得侯定波的支持。 在以前的话,他可以强行推动。 但现在嘛,他上到副厅了,就不能太强硬了,而是要润物细无声,尽量不要让人觉得他级别上去之后,人显得嚣张起来了,丝毫不把搭班子的副手放在眼里了。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位置高的人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和风细雨,给别的人感觉是这个人亲切而且说话很耿直,不像位置低的那些人,说话的时候各种弯弯绕语气还不好。 张文定现在的级别,让他在县里已经无人能挡了,这时候,他就完全没必要再表现出来强硬啊,不容副手反对啊这些态度来,反正大家也不会真的和他对着干。既然如此,那何不表现得更平易近人一些? 第1070章 没胆子了 明星能够卖人设,身在官场之中,也可以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人设的。 听到这个话,侯定波就两眼冒光了。 “班长,这是又有什么特大的项目要过来了吗?”侯定波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侯定波不能不高兴啊! 有项目,虽然成绩的大头是张文定的,但他侯定波身为一县之长,他也是能够分到成绩的。 现在这个局面之下,他侯定波想要和张文定争锋已经不可能了,那就必须要认清现实,收起自己心里那些七七八八的想法,尽最大的可能跟着张文定一起捞成绩。 这样,等到张文定的成绩足够耀眼之后,他侯定波的成绩也积累了不少,到时候,不管是张文定更进一步,当个专门的市领导,还是他侯定波调到别的区县去,都可以直接当一把手了。 最主要的,就是要有成绩! 现在,不用自己费多大的力气去拉投资,只要在县里把工作做好,把投资留下来,这事儿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目前还没有。”张文定笑着道,“我也不能天天都拉得过来投资啊,就算我能够天天拉,我一个人又能拉进来多少?主要还是要靠招商局的同志们……多参加一些招商会,到外面多交流。” “这是我的工作没做到位。”侯定波先是小小地认了一个错,然后道,“总是想着班长能够拉来项目,我这儿对于招商工作就放松了,以后一定注意。” “这也不是你的责任。”张文定摆摆手,道,“就招商局那些人,这工作也不太好干。你跟组织部碰一下,看看招商局那边,是不是配几个这方面能力强一些的同志?” 侯定波愣了一下。 这是……班长你这是要给我放权,还是县里部门的人事权? 这是真的吗? 这……会不会有什么坑? 一瞬间,侯定波脑子里就转了好几个圈,但他马上就不多想了。 就算是有坑,这个坑也要跳! 人事权这玩意儿,自己想要弄到手,那是要费很多工夫的,现在张文定能够主动让出来一点,那自己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虽然招商局不是什么实权部门,但就目前来看,这个部门也不算很差了,毕竟,现在县里对于招商工作,还是很重视的。 “这个……”侯定波先是吐出两个字,然后迟疑了一下,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的表情,“班长,你对招商工作很熟悉,是这方面的专家,县里的同志们,你也比我了解情况,这个人选,还是你来定吧。” 张文定一眼就看出来了侯定波的言不由衷。 “具体的工作需要县府来做的,到时候,大部分的招商会,可能还需要你们带队,你们看着挑人吧,这样在工作中,也好磨合。”张文定很大度地让侯定波放宽心,表示这不是在试探他,而是真的要给他放一点权。 “那行。”侯定波不再犹豫,很痛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又表态,“班长你放心,我一定会看能力挑人,尽快打开招商局的工作局面。” 以前的县招商局,其实也并不是一点能力都没有,只是这个招商的业绩,达不到张文定心中所预计的标准,所以,他不介意让侯定波去试一试。 反正现在全县出的成绩,都是他张文定拿大头,不在乎是谁出的成绩。 只要能够把县里的工作搞起来,让侯定波提拔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县里这么多部门,张文定自己需要安排的一些铁杆忠心的人,也不是很多,确实是可以放手一些部门的。 让别人有肉吃有汤喝,大家干起工作来,才更有积极性啊! 反正他张文定现在也不需要靠这些位置来增加权威性了。 一个副厅的级别,就足以让县里大大小小的干部不敢乱蹦跶。 再说了,现在先给侯定波尝一点甜头,自己到时候推动全县中层干部大轮岗的时候,也才好让他更配合。 想着这些,张文定就道:“招商局具体的工作,我就不干涉了,我只说一点,就我自己干招商的经验,其实就一句话,对投资商还是要真诚一点,不要一开始吹得天花乱坠,等投资商过来后一看,心里落差太大,那效果肯定就好不了,当然了,投资前是怎么承诺的,等到投资落地之后,我们就要把承诺都落实下来,这样才能够形成一个说话算话的好口碑,才会让更多人的投资商信任我们。把自己定位成服务人员,这样会更好。” “班长的金玉良言,我一定向招商局的同志们转达。”侯定波很严肃地点头道,“我觉得等招商局的人事工作理顺之后,还是要请班长给他们上一堂课,让他们好好学习学习。” 这马屁真的是随手都可以拍呢。 不过,尽管这个是拍马屁的,但却是拍得恰到好处。 张文定要提高招商局的战斗力,让同志们以后能够把招商工作干得更好,而不是仅仅依靠他张某人一个人来拉投资,那么,提高招商局同志们的业务水平,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摆在面前的问题。 燃翼未来的发呢,说到底,还是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行。 就凭他张文定一个人,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 大家都有能力了,这个才是一个发呢的必要前提。 “有时间我跟同志们一起学习。”张文定没有矫情,直接答应了下来,然后又道,“说到这个学习啊,你看是不是请专家讲一堂课?到别的招商工作搞得好的兄弟单位,去取一取经?” 这两种方式,说实话,效果都不是特别大,但也有一定的效果。 不求把整个招商局里面与招商相关的业务股室都培养出来,但通过这两个学习,相信是能够对他们有很大的触动作用和启发作用的,以后会出几个人才的。 有时候,很多人并不是能力不行,实在是眼界的问题。 没看到过别人的怎么做事,没看到过别人的成就,他就很容易自满,也不知道前面有更宽广的天地。所以,很有必要让招商局的同志们,跟外面多接触。 再说了,跟外面多接触,认识的人多了,招商进来的机会才多嘛。 虽说兄弟单位也是竞争对手,但现在是个开放的时代,要发展,就不能怕竞争。只有充分的了解对手,才能够在竞争中赢得胜利。 对于张文定提的这个要求,侯定波当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这也相当于他为招商局谋求的福利,招商局的人肯定会很乐意的。 “行,这个我来安排。”侯定波很痛快地回了一句,然后又道,“班长你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专家没有,帮我们找一个过来讲课吧。这方面,我不怎么懂啊。” 这个话,就是想让张文定到外面卖人情了。 毕竟,讲课是有讲课费的,而且还不低。 只是,张文定现在的位置,却不需要这样的人情了,摇摇头道:“我对于招商工作,野路子出身,没有什么厉害的专家。这方面,恐怕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这种事情,张文定不在乎。 他也相信,侯定波去请专家讲课,肯定也会去请有真材实料的,而不是请那种华而不实的。 说起来,现在对于成绩的渴望,张文定其实没多少,倒是侯定波,很需要成绩啊!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侯定波都会很用心地办这件事情的。 “行,那我就弄这个事情。”侯定波点点头,然后又看着张文定,道,“班长,你还有什么指示?” 张文定摇摇头,道:“没了。” 今天是侯定波主动找过来的,可不是张文定把他叫过来的。 刚才一番话,其实一直是张文定在说事情,现在事情说完,要轮到侯定波汇报工作了。毕竟,他先前在电话说的是过来汇报工作的。 “那我这儿有些工作,要向您汇报一下。”侯定波果然就开始谈自己的工作了。 “你讲。”张文定点点头。 侯定波看了张文定一眼,欲言又止,但两秒钟之后,还是开口说起了工作:“是这样,就是这个棚改工作,目前的进展,还是比较慢,同志们希望能够尽快看到效果,也希望能够让人民群众尽早搬进新居……” 棚改工作,这个当初张文定和侯定波之间是有分歧的。 侯定波是想县里自己定价啊自己拆迁啊,但张文定搞出了一个先放风,然后再选址的搞法,让侯定波很是受伤。 现在,侯定波旧话重题,但已经不敢据理力争,只能小心翼翼地说这个了。 “唔……”张文定点点头,然后问,“进展比较慢,是哪方面工作没有做到位吗?” 官大一级就是好,问话能够直接问得人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先不提别的,直接就定性为有工作没有做到位。 这个定性,你能说定错了吗?不能啊!因为这确实是有工作没有做到位啊! 所有的工作进展慢了,都可以套用这句工作没有做到位的好嘛。 这句话,那是真正无敌的说辞,让人无法反驳的。 侯定波差点憋出一口老血,还没办法吐出来,只能闷在心里,更加小心地说道:“主要是有些钉子户实在是太过于贪得无厌,不顾大局!” 第1071章 还是存在问题 张文定明白,侯定波这个话,意有所指。 当初,是张文定决定要先放风出去,让群众们都知道要搞拆迁了,然后才开始搞拆迁工作。这个搞法,侯定波是很反对的。 因为这么一搞,那些需要拆迁的地方,等到真正拆迁的时候,费用会很高,各种条件也是一个一个地加,县里承受不住。 现在不比以前了。 以前,搞房地产开发的,可以让房地产公司自己去和住户们,自己去拆迁。现在嘛,开发商基本上都要求净地。 他们也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了,他们买下来的地,是需要可以直接动工的,是运迁完毕了的。 当然了,这个是理想状态,真正能够直接动工的,还是极少数。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拆迁的工作,它是属于县里的工作,不是开发商的工作。 现在,县里的拆迁工作,就遇到了困难。 有人一口咬了个特别高的价,不仅仅等着一拆致富,还想要一拆豪富! 对于拆迁的具体工作,张文定其实并不是很熟悉。 不过呢,现在到了他这个位置,也不需要再去熟悉具体的工作了。 “补偿都是有标准的。”张文定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淡淡然说道,“有些群众不理解,就要耐心的做工作。啊,这个政策还是要详细的讲,把棚改工作的道理和前景都要讲明白,不要怕麻烦。” 这个话,侯定波也跟征拆部门说过,现在,听到张文定这么说,他除了认同,还能怎么办呢? 征拆部门给拆迁公司下任务的时候,是不是这么说的,侯定波不知道,但他明白,反正县里只能这么说。 好在,他今天过来找张文定,并不是为了讨论征拆工作要怎么干的,他只是要用这个话题,好引出来他下面要说的话。 “嗯,班长你这个指示,我会传达下去的。”侯定波点点头,然后看了张文定一眼,沉吟了一下,又道,“这个棚改工作,总体上,进展还是可以的。个别的困难,相信同志们是能够克服的。再一个呢,就是在这个棚改工作的过程中,我也听到了下面的同志们反映了一些不太好的社会问题,想向您请示一下,这个,县里是不是组织一下政法部门的相关同志,研究布置一个专项整治行动?” 张文定一听这个话,脑子里就瞬间清醒。 这个侯定波,不会是才得到了招商局,又想往警察里面插一手吧? “招黑除恶,两抢一盗?”张文定虽然心里有疑惑,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然后就盯着他看。 “差不多吧。”侯定波迎着张文定的眼神,很镇定地说道,“就是下面的同志们汇报,说现在县城迎来了大发展的机遇,同时也有一些无良青年、无业人员,他们纠结在一起,经常搞风搞雨,还有些人趁着这机会,赚了点小钱,也信奉金钱万能,做事不顾法律了,治安环境有些恶化了。” 用上了恶化这个词,看来情况确实有点严重了。 这一点,张文定还真没怎么注意。 想当初,他在燃翼遇到枪击之后,对于这方面的问题,是有过一次整顿的。但是,说实话,燃翼这个地方吧,武风鼎盛,民风彪悍,那段整顿的时间一过,很多情况,就又开始故态萌发了。 毕竟,不管是警局还是检察或者法院,虽说负责的同志基本上都是外地的,但具体办事的人员,大部分都是本地的。 本地的人,特别是以前比较穷的县里,人情太过天啊! 再加上许多工程开建,又有不少外地的强龙过来,大家都是看到了利益才来的嘛。 有强龙,有地头蛇,肯定就会有矛盾。 但这些事情吧,现在也很难传到张文定的耳朵里来了,要不是侯定波专门提起来,他是真的不会听到别人说的——现在他身边的人,都喜欢对他说好听的话,一些听了会不舒服的事情,能够不告诉他的,基本上就不会告诉他。 这也是张文定自己在基层干过,所以才能够一瞬间反省过来。 只是,这个事情,他能够怪身边的人吗? 肯定怪不了。 说不定,身边的人也不会听到这类消息呢。 “这个要重视起来。”张文定点点头,神色严肃了不少,“我们搞发展,是要让人民群众过上好日子,过是幸福的生活,而不是让他们担惊受怕的。对于打黑除恶的工作,对于两抢一盗之类的案件,一定要从严从重处罚。而且,我们不能搞一阵风式的行动,而是要把这个工作,搞成常态!要让人民群众切切实实感受到安全感、幸福感!” 侯定波看到张文定表情的变化,就知道张文定这个话是认真的,是发自内心的。 毕竟,他也是听说过张文定被枪击的事情的。 现在,有了张文定这个话,侯定波心中大定,也是一脸严肃地点头道:“燃翼这个地方,不比别的地方,本乡本土的情结很浓烈,而且普遍的受教育程度不高,所以,咱们要搞这样的行动,阻力会很大,搞成持久的、常态的工作,不容易啊!” “不容易也要搞。”张文定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沉吟了两秒,道,“你弄个文字性的东西出来,最好要实际一点。下次直接在会上提出来吧!大家集思广益,把行动方案多讨论讨论,困难总是能够克服的。” “好,我回去就弄。”侯定波心中大喜。 今天来这一趟,还真的是赚大了啊! 自己要办的事情办好了,还额外得到了一个招商局的好处,回去之后,一定得好好计较一下,看看招商局的班子要怎么配置才好。另外,那几个钉子户的事情,也要马上解决。 既然现在张文定肯放权,那自己就要尽可能地展现出自己的能力来,要不然的话,岂不是显得太无能,被要看笑话? 真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没能力把事情做好,以后还想要什么成绩? 等侯定波走了之后,张文定拿起电话,准备把吕万勋叫过来问一问,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吕万勋负责政法方面的工作,但对于警察局的掌控力度,也不是特别强大,只能说有很大的影响力,却也做不到如臂使指。 而侯定波刚才所说的事情,主要还是要警察局那边下大力气才行。 至于说警察局那边,在这段时间里是不是工作没有做到位,这个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够说得清的。 别的不说,光交警队,一天到晚处理各种案子,都忙得没人得闲了,还要从外面招人。 至于说刑侦、治安、辑毒等等,那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要说轻闲一点的,燃翼县局里面,目前来讲,经侦方面,案子稍微少一些。但经侦弄到一个案子,查起来也是很费脑子的,所以同样人员紧张。 在这样人员紧张的情况下,要说能够顾到县城各个角落,那是不现实的,更不要说各乡镇了。 但要说纯粹只是因为忙,而没有人对于有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各种情况都有,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但不管什么情况,张文定都是要搞这个专项整治行动的。 燃翼县要发展,同样也要一个安定详和的发展环境,不能够他这儿在努力的搞发展,但却有人在县里搞破坏!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跟吕万勋提前沟通一下是很有必要的,但也不需要批评吕万勋的工作了,无需敲打,只要把工作布置下来,相信吕万勋会把工作做好的——尽力做好的。 至于尽力之后,能不能够达到想要的效果,这个不是吕万勋能够保证的。 抬手给吕万勋打了个电话。 吕万勋今天就在办公室里,没有去外面调研,很快就过来了。 “班长,您找我。”吕万勋这时候也用上您这个字了。 没办法,张文定的市长助理职务一公告,大家就不一样了。 以前大家都是一个班子,现在……也还是一个班子,可班长还兼任了副班主任,那同学们自然不能再把班长当成纯粹的班长了。 张文定也知道这样的敬畏感是不可能消除了的,只能不去多想这个问题,道:“坐吧,有个工作要跟你聊一聊,听听你的意见。” 吕万勋坐下来,道:“您说。” 张文定知道吕万勋对自己是忠心的,倒也没有多客套,很直接地发问:“县里的治安工作,现在情况怎么样?” 吕万勋听到这个问题,不由自主地就要考虑一下,张文定突然问起这个,是怎么回事?是听到了什么传闻,还是仅仅想单纯地听一听这个工作的汇报? 自己现在说话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了,得好好想一想。 沉吟了几秒钟,吕万勋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颇为谨慎地说道:“这个……治安工作,总体上来讲,还是值得肯定的。” 张文定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淡淡然问道:“那就是说,还是存在问题的?” 第1072章 生气 听到这个话,吕万勋瞬间就站起来,一脸认错的表情,态度诚恳地说道:“是存在一些问题,我没有把队伍带好,让您失望,请您批评。” “坐坐坐。”张文定抬手往下压了压,“老吕你这是干什么?燃翼是个什么情况,我会不清楚?能够有现在这个样子,这都是你老吕和政法线上的同志们一步步拼出来的,在这个工作上,你的辛苦,同志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吕万勋顿时就一脸激动地坐了下来,道:“还是我工作没做到位……” “行了啊。”张文定只能再次打断他的话,“今天不是要你做自我批评的,是有个工作,要听一听你的意见。” “治安方面的工作?”吕万勋先是问了一句,然后不等张文定说话,便马上表态了,“班长你有什么任务就布置吧,我这儿保证不打折扣地执行下去,我亲自去督导!” 这个态度,真的是没话说。 张文定对他这个态度是相当满意的。 要是班子里的成员,都是吕万勋这样的态度,都像他这样主动工作,勇于任事,那县里的工作,还有什么干不好的吗? “现在还谈不上布置任务。”张文定笑着道,“这个事情,督导肯定是要你去督导的,但工作要怎么弄,要有一个大的规划,甚至这个规划要怎么去执行,怎么具体落实,这些都需要你这边多出些力的。另外,定波同志那边,对这个工作也有一些建议,你和他要做好沟通工作。” 听到侯定波要插一手,吕万勋心里就有些不爽,道:“定波同志管的是县府的大事,治安工作这种具体工作,他也感兴趣?” 好吧,身在这个位置,居然都用“兴趣”二字来评价侯定波了,可见吕万勋对于侯定波,是有着多大的怨气了。 当然了,这个词在张文定面前用出来,也表明吕万勋对张文定是相当忠心的。 只有忠心的,才不会在意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露出来。 张文定并没有因为吕万勋的这个语气而生气,和风细雨地劝道:“都是为了工作嘛,啊,警察局也是县府的组成部门,具体的工作,还是要接受县府的领导的。” 这个话的意思,怎么理解都行。 吕万勋就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了,也点点头:“行,我知道了。那这个工作,就主要是治安方面的?” “扫黑除恶,打击两抢一盗,还燃翼一个安定详和的投资和生活环境,这是你们政法系统的本分工作嘛。”张文定点点头,“搞专项行动不是目的,我们要通过专项行动,达到全县治安水平全面提升的目的。” “嗯。”吕万勋点点头,“我马上跟他们协调一下,最近就先搞一个团伙,速审速判,先抓个典型。” 张文定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点点头,然后道:“下次开会的时候,你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呃,定波同志可能也会有个方案……” 吕万勋明白了,这个工作,侯定波是真的想插手啊! 看来,应该是侯定波在张文定面前说了什么,而张文定又想要给侯定波放点权力,可又还不能放得太多。 所以,在这个治安工作的专项行动上,张文定要让他吕万勋积极一点,不要让侯定波一家独大。 毕竟,这可牵涉到了对于全县政法系统的指挥权,张文定可能会为了让县府的工作更好开展一些而让出一定的权力,但不可能完全放权的,总是要能够有所掌控才行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张文定点出来侯定波也会在会上拿出一个方案,目的显而易见。 吕万勋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就更加坚定地说道:“我明白,我一定把方案做得详实,做得扎实,不给您丢脸。” 张文定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吕万勋,对于侯定波的怨气真的是很重了,什么事情上都要争个高下。 不过……算了,他有这样的竞争心,也是好的。 最起码,会用心工作,会努力把工作做得更好。 只要工作能够做好,有点别的心思,那也是人之常情,无关紧要了。谁也不是圣人,还不能有点私心和厌恶的情绪了? 等吕万勋离开之后,张文定想了想,还是和陈从水又做了一个沟通。 毕竟呢,这个工作,是要上会的。 他和侯定波有了沟通,和吕万勋也打了招呼,把陈从水这个副手漏掉的话,不太好。不管怎么说,陈从水也是协助他负责县委全面工作的副手,是班子中排名第三的人物。再说了,陈从水对他还是很尊重的。 哪怕在他被省纪检叫过去的那两天,陈从水虽然没有积极在外面造势想办法,可也没有落井下石啊! 据张文定自己的了解,陈从水当时确实很安静,真的没有搞一些落井下石的小动作。 这也许不是出于陈从水对他的同情,而是出于陈从水的谨慎,或者说陈从水自己很担心,所以才没乱动,毕竟陈从水当初是负责着交通工作的…… 不管怎么说,不管陈从水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反正在那个关键时刻,陈从水没乱来,那张文定就不会对他太差。 所以,现在这个工作,张文定还是要和陈从水沟通一下的。 说得好听点是沟通,实际上就是知会一声,陈从水除了认同张文定的决定,没有提出不同意见的可能。 …… 侯定波回到县府办公室,先是自己寻思了一下自己夹袋中有哪些人选,然后一个个衡量了一番,也没急着把他们招过来先谈话,而是拨通了县委负责组织工作的部长耿名臣的电话。 “名臣同志,我是侯定波。”侯定波自报家门的时候,对于耿名臣的称呼还是比较亲近的,尽管二人之间其实并不怎么亲近。 耿名臣对于侯定波突然之间给自己打电话,心里还是很奇怪的,但这并没有让他多想,而是马上回话了:“侯县长,您好。” 他没有问有什么指示。 毕竟,平时对他的工作有指示的,基本是张文定,而侯定波和陈从水这两个副班长,对于他的工作,肯定是很想指示的,只是不敢随便指示罢了。 耿名臣在县委常委班子里排名第七,在十一个人之中算是比较靠后了,手中的权力还是不小的。当然了,他手中的权力要张文定许可了,才能够真正产生威力。 由于这个原因,耿名臣对上侯定波,并没有太大的压力。 当然了,他不能完全不把侯定波当回事。 毕竟这个第一副班长,对他这个普通的班子成员,还是很有优势的。 所以,耿名臣不需要怎么讨好侯定波,但也要表示自己对对方的尊重。 侯定波也没在意耿名臣这种谨慎的答话方式,毕竟二人真的不是很熟嘛,他也知道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好绕弯子的,便直接说道:“是这样,有这么个情况,我想和名臣同志你沟通一下。” 耿名臣听到这个话,就是一愣。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打个电话过来要沟通工作,这明显就是要当面谈的节奏啊! 可是,我们俩当面谈……谈啥? 我和你有什么工作需要沟通吗?你是管政务的,我是管人事的,这没啥要沟通的吧?我不能干涉你们政务方面的工作,你难不成是想干涉我这边的人事工作? 照说,你要对我们组织方面的工作提一些建议,你也是有这个权利的,但你这么干,班长会怎么想?最重要的是,我如果和你当面谈工作,这事儿要传到班长耳朵里去了……呃,肯定会传到班长耳朵里去的,那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啊! “这个……怎么沟通呢?”耿名臣真的是不想和侯定波就这么见面,只能用这样的语言来明示了——咱俩不适合私底下聊工作。 侯定波听到耿名臣这么问,就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虽说侯定波现在对于张文定是没有任何想法了的,但如果能够私底下和耿名臣见个面沟通一下,这对他还是有好处的——让张文定对耿名臣多几分猜忌,这就是好处啊! “那就……电话里说一说吧。”侯定波果断放弃了见面的打算,也没等耿名臣答应,就直接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了,“是这么个情况,啊,目前呢,咱们县里的招商工作很出色,形势一片大好,但大部分的成绩,其实是张书记的个人拉过来的投资,咱们县招商局的业绩,不是很可观。这方面,相信你也是清楚的。” 在没搞明白侯定波要干什么之前,耿名臣不会随便同意或者反对侯定波说的话。 所以,耿名臣的话就说得四平八稳:“我最近都在搞党建方面的工作,对于招商工作,还真不怎么熟悉,不过张书记拉投资的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 侯定波真的很不喜欢耿名臣这种说话方式,见他丝毫都不肯松口,都有点生气了。 虽说我不分管你们组织部,但我怎么说也是一县之长,都主动给你打电话了,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第1073章 很重要 “名臣部长你对工作的专注度,值得我们学习啊。”侯定波心里不爽,耐心也有限,称呼方式就变了,而且这个话的味道,也跟刚才有了些许的不一样。 耿名臣知道侯定波心里这时候应该是有些火气了。 但是,有些火气又怎么样呢? 我也不是很怕你啊! “领导言重了,干到哪个工作,都要把工作干好嘛。都是为人民服务,都有自己的工作方式嘛。”耿名臣回应得更加没有味道了,平淡得跟白开水似的。 侯定波知道再废话下去,估计今天正事还没谈,二人就得挂电话了,便不再犹豫了,直奔主题道:“是这样,这个招商局的工作,县府这边觉得,还有待加强。啊,这个工作方式,需要一定程度上的改进,这个局领导班子呢,也要给他们适当的调整一下,要让对招商工作有想法,又有能力的同志呢,多出一把力。这个,对于全县的干部,名臣部长你那边是最了解的,我就是想让你推荐几名能干的同志,把这个招商工作,更好的搞起来。” 听到这个话,耿名臣就有点忍不住冒火了。 侯定波你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招商工作怎么做,这个是你县府来安排,来定规矩的,但招商局的班子人选,这是你能插手的? 你当张老板不存在是不是? 这个事情,张文定还没有给耿名臣打招呼,耿名臣就直接用以往的观念来看问题了。 以往是什么观念? 那就是张文定和侯定波不对付,而且侯定波时不时就要跳出来想从张文定手里夺点权。 在这样的思维之下,耿名臣遇到这种事情,第一个反应就是,侯定波要搞事情了,侯定波想从张老板手里夺些权力了。 这种事情,耿名臣真是恼火不已。 耿名臣并不在意侯定波从张文定那里夺得多少权力,他在意的是,现在张文定在县里如日中天,你侯定波要找死,别拉上我! 耿名臣是外来户,只想安安稳稳地把工作做下去,可不想掺和进县里两位主官的明争暗斗之中。特别是现在张文定已经是县领导了,他就更加不可能和侯定波走得近了。 以前大家说不定还有联手的可能,但现在……有多远你就离多远吧。 “侯县长有什么能力强的同志要推荐吗?”耿名臣这时候自然不会客气,语气平淡,但却坚决地说道,“只要各方面条件都符合,我们组织部肯定会认真考察的。” 是的,你推荐的人,我们会认真考察的! 一定会认真的! 至于这个认真要怎么理解,这就看各自会怎么理解了。 反正耿名臣说出这个话来,是完全没问题的。 侯定波心中恨恨不已。 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儿? 自己怎么说也是一县之长,是燃翼县的二把手,怎么现在跟耿名臣这么一个排名靠后的班子成员说点工作,就那么难呢? 都这么不尊重领导,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只是,气归气,目前这个情形之下,侯定波还真的是拿耿名臣没办法,只能自己生闷气了,同时,在心里给耿名臣记了一笔。 耿名臣才没管侯定波气不气呢,他在结束通话之后,拿起手机就准备打电话,但想了想,又收起了手机,直接出了办公室,向着张文定的办公室而去。 先打电话再汇报,虽然可以让自己少跑冤枉路,但哪有直接去领导的办公室找人来得态度端正呢。 张文定正在办公室里,见到耿名臣过来,倒是有点意外。 “班长。”耿名臣先打了一声招呼。 “名臣来了,坐。”张文定抬头看了看耿名臣,并没有站起来。 他和耿名臣之间并不是很亲近,虽然在人事问题上,耿名臣很听招呼,但这种听招呼,只是一种工作上的听招呼,却并不代表耿名臣真的很认同他张文定对人事工作的种种安排。 耿名臣坐了下来,看着张文定,脸上带着几分不安的神色说道:“班长,有个情况我要向您汇报一下。” “什么情况?”张文定也看着他,道,“你说。” 耿名臣移开目光,道:“刚才我接到侯县长的电话。” 说出这个话之后,耿名臣就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看了张文定一眼。 张文定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中的神色也很平静,丝毫没有插话进来的意思。 见到张文定这个反应,耿名臣心里没有多放心,但也没有特别担心,只是把话继续说了出来:“侯县长说县招商局的工作有些不尽如人意,想往里面加些招商能力强的同志,我这儿……我这儿也没个具体的准备,这个搞得有点突然,您看,这事儿,怎么弄?” 张文定看了看他,倒也没有急着说这事儿是自己知道了的。 对于这个耿名臣,张文定不是特别喜欢,但也不讨厌。 毕竟,从耿名臣到燃翼来了之后的表现来看的话,这人极会明哲保身,一般都不跟任何人走得太近。这样的人,肯定是自恃自己有靠山,来县里就是镀金的,并不想陷入什么明争暗斗之中。 像耿名臣这样,说起来,对于县里班子其他成员,是无害的。但是吧,张文定身为班长,对于这样的现象,却并不乐意见到。 他也不是要让耿名臣一定要完全跟着他走,他只是希望把耿名臣的工作积极性调动起来,让耿名臣在工作的时候,更加主动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消极。 是的,耿名臣现在的工作,确实是有些消极的。 这个消极,张文定感受是非常明显的。 当然了,这个消极,张文定也是理解的。毕竟,有张文定对县里的掌控,耿名臣在重大人事问题上,根本就没多大的发言权。甚至在不是很重要的人事工作安排上,耿名臣同样没多少话语权。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来干这个工作,都难免会有些消极的。 只是,理解归理解,但理解了,却不代表着认同。 张文定才不会管耿名臣心里有多少怨念呢,他需要的是耿名臣主动地把工作干起来! 这事儿很重要。 负责组织工作的同志,肩膀上的担子,可是很重的。 这个工作,如果不主动,而是消极对待的话,那县里很多工作都会受到影响。 说到底,县里各部门的工作,都是要人干的。 但用人问题,是要耿名臣来做出详尽的规划,并且要做好各种准备工作的。干部队伍的思想建设,后备干部的培养,各部门的轮岗……等等工作,都是用人的工作啊! 这些工作,张文定肯定是要管的,但也不可能管得过细。 张文定只负责定下一个大的目标,然后在重要的岗位上,要保证使用的人有能力,并且能够听县委招呼。至于更多的人,更多的细节,这些都是需要依靠耿名臣来做工作的。 现在看着耿名臣这样子,张文定心里总算有点波动了。 耿名臣啊耿名臣,你也有着急的时候啊! 张文定非常明白耿名臣现在的心理,装着怕得罪领导的样子,实际上,真正怕的,是怕侯定波手太长,伸到人事工作上吧? 毕竟,现在的人事工作,已经被张文定拿去了很大一头,如果侯定波再插一手进来,那留给耿名臣的,真的就没多少了。 尽管耿名臣现在的工作比较消极,可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对工作完全无所谓啊! 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已经被张文定拿去一亩了,剩下的这三分,那就一定要好好保住了。要不然的话,再被侯定波插一手,拿走个一分,自己就不只剩下两分了?再然后,说不定另一位副班长陈从水看到这情况,也要插一手呢? 坚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张文定就点了点头,道:“你这边应该有各种预案和备选干部吧?” 这个问题,有点出乎耿名臣的预料了。 他还以为张文定会很生气呢,却不料,张文定居然是这么一个反应。 “预案……是有的。”耿名臣话说得有点不利索了,但马上就调整过来了,很认真地说道,“备选干部,也有一些,我到时候挑一些出来给您汇报,然后就上部务会。” 预案一般都是指有些位置因为一些不可预测的原因而突然空出来,又不合适长期空着,那就要用预案里的人顶上。至于说备选干部,这个其实什么时候都不缺的,而且还很多。 耿名臣还是准备用老方式,自己搞几个人选出来,让张文定敲定,然后他这边再到部务会上去过程序。 这个方式,是很稳妥的。 张文定以往是会同意他这个方式的,但这一次嘛,却不会同意。 “既然有备选干部,那你就和定波同志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弄比较合适。”张文定说得云淡风轻,“他从业务上考虑,你从用人方面考虑,两方面综合嘛。我们既要干部有能力,也要干部受得住考验,对党忠诚,对人民负责!” 听到这个话,耿名臣直接就傻眼了。 尼玛,张老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张文定看着耿名臣的表情,心中微微一笑,耿名臣啊耿名臣,不让你和侯定波过几招,你的工作就不会积极起来啊! 第1074章 开始不安分 “这个……我和他商量?”耿名臣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就牙疼了,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这个工作,一向不是您亲自……指导的吗?” 他本来是想用亲自负责这样的说法的,好在脑子反应不算慢,话到嘴边的时候想到这样的说法不好合适,就临时改了个词,总算把意思表达清楚了,又不会惹领导心里不舒服。 “什么事情,你们也都要慢慢的自己处理嘛。”张文定两眼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更多的风景和更宽广的世界,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的工作也很多,不可能总是帮你们处理这些具体的工作啊!” 这个话,就让耿名臣瞬间喜忧参半。 喜的是,听张文定这话里的意思,貌似以后对于人事方面的工作,张文定会给他耿名臣更大的自主权;忧的是,这人事工作,貌似还真要被侯定波插一脚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张老板怎么就会放弃这么大一块利益,让侯定波插手呢? 这事儿,不科学啊! “这……”耿名臣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他明哲保身的做法,让他在燃翼县里几乎没什么对手,但同样的,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对于县里班子成员中的人物,他都只是了解一个大概,并不特别清楚他们的习惯和思维方式。 要在平时的话,他不了解这些,倒也无所谓。 可现在,他就有点坐蜡了。 实在是把握不住张文定的思维方式,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话说出来,会不会把张文定给得罪了。 他不是特别怕得罪侯定波,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一点都不愿意得罪张文定的。 张文定是要让耿名臣变得积极一些,而不是要打击得耿名臣更消极,这时候便又说了一句:“你们先尽量自己协调,如果实在是有些问题拿不准,也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讨论嘛。” 这个话,就算是给耿名臣背书了——要是侯定波实在是太欺负你了,我会给你作主的,不要怂! 耿名臣心底松了一口气,隐隐的又有一股失落的感觉。 唉,刚才要是直接答应了该多好啊,只是迟疑了那么一瞬间,张老板就又反悔了,又要在大事要向他汇报了。 仔细想一想,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张老板背书的嘛,面对侯定波又如何?侯定波再强,能够比张老板更强吗? 对付一个侯定波,比对付张老板,总是要容易一些的吧? 这一瞬间,耿名臣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多好的从张老板手中夺回一部分权力的机会啊,就这么被自己一犹豫,给犹豫掉了,真是恨不得吃几颗后悔药。 只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耿名臣心里边滴血,嘴上边感激地说道:“那就谢谢班长对我们的关怀和体谅了,我们能够自己解决的问题,尽量自己解决,争取不给班长添麻烦。” 耿名臣到底还是不甘心,说出这番试探的话,希望能够再争取一下。 不给班长添麻烦,那是客套话,实际上就是不想让班长多揽权。 这点意思,张文定肯定是听得出来的。 他也不是很在意。 既然都准备给侯定波放权了,那自然也会逐步给别的班子成员放权。何况,想要调动起来耿名臣的工作积极性,不放点权,那怎么行? 再说了,燃翼县的工作会越来越多,而自己以后肯定也要兼顾到一些市里的工作,最起码市里各种会议是避免不了的。虽说市长助理只是个头衔,并不是主职,但既然在那个职务上,有些工作,还是要做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县里的很多权力,该放还是要放啊! “嗯。”张文定点点头,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现在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切还要看耿名臣和侯定波之间的碰撞,会搞出什么样的结果。 “那班长你忙,我就先过去准备了。”耿名臣一见张文定这样,便准备起身告辞。 张文定刚要点头,却马上又开口叫住了耿名臣:“名臣你等一下。” 耿名臣把刚刚站起的身子重新坐下:“班长您还有什么指示?” “这个……县里有很久没有搞过轮岗了。”张文定看着耿名臣,缓缓说道,“目前,县里的变化很快,各个岗位,各个部门,都要能够适应新形势,都要有新气象。啊,你们组织部门看看,是不是搞一个相关的计划出来?” 张文定这个话是在征求意见,但耿名臣不敢真的当成是征求意见,只能马上答道:“这个确实要搞个计划出来了,我回去后马上安排。这个,先轮哪些部门?” “都做上吧。”张文定也没决定好先把哪些部门挑出来轮岗,只能是统统都做计划,到时候再进行挑选了。 耿名臣点头答道:“好的,那我回去就马上安排。” 张文定这才让他离开。 等到耿名臣离开之后,张文定身子往椅子上一靠。 啧,这级别提上去了,人怎么感觉比以前更累了呢? 可以想象,在未来的日子里,自己会一天比一天累,一天比一天更受那些干部们的欢迎,不说每天会有人来汇报工作吧,至少自己是没有什么休息时间了的。 开不完的会,见不完的人,签不完的字…… 说不定,连陪着心爱的女人吃饭都不会有什么时间。 想到女人,张文定心里感觉就怪怪的。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真正爱着的女人是哪个了。 对于武玲,他不能说没感情,但二人之间的感情,爱情的成分并不多。 徐莹嘛,其实是有爱情的,可那份爱情到现在还剩下多少,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至于别的女人,除了黄欣黛之外,都谈不上爱情。 对了,对黄欣黛,现在应该算是爱情最多吧?其实,一直以来,张文定对黄欣黛的爱意都最多。 没办法,初恋就是如此的令人难忘。哦,说初恋也不对,应该是暗恋,特别是大学时期的暗恋,用情最深了。 想到黄欣黛,张文定就想到了自己被限制的那两天,黄欣黛在外面的奔走,心里暖暖的。 嗯,是要加快进度了,等县里的工作再安定一点,就让她尽快怀上孩子吧。 毕竟她年龄摆在那儿的,每迟一天,生孩子的风险就增加一分。 …… 张文定要激发耿名臣的工作积极性,而耿名臣这几天也是真的很积极了。 轮岗计划虽然不可能由他作主,但他把一个部门负责人的位置上选哪几个备选人的权力还是有的。 有了这个权力,他既帮张文定做了事,又能够承到别人的人情,这是一举两得。 当然了,这个工作,不是几天之内做得完的,还要慢工出细活。 一个县里的部门还是有那么多了,各部门负责人的能力、特长、基本情况这些了解下来,也是要时间的。 这些费时间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交给副手去落实了。 耿名臣自己这几天主要操心的事情,就是和侯定波之间的沟通了。 县招商局局长的人选,副职的人选,最后甚至到整个班子成员的人选,他们两个都开始讨论了。要不是怕吃相太难看,估计连县招商局各个科室的科长都要讨论了,当然了,说是科长,只是叫得好听,实际上是股长——县局一把手才是正科,副局长是副科呢。 几天下来,关于县招商局新班子,二人居然连一个成员都没确定下来。 没办法,耿名臣要防着侯定波往自己一亩三分地里插手,而侯定波把这个视为自己在县里部门掌握到手里的头一回。两个人都想取得大好的赢面,以后的日子才更好过,谁都不肯退让。 而这种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关于招商局班子要调整的情况,就这么传了出去,还说现在新的班子成员,正在由侯定波和耿名臣二人来决定。 一时之间,县里就开始鸡飞狗跳了。 招商局现在的班子成员都开始找人了,生怕自己被清理出局。而别的很清闲的单位的副科们,则看好招商局的未来,希望自己能够调过去。 他们有些人找侯定波汇报工作,有些人找耿名臣汇报工作,当然,也有人想找张文定汇报工作,但普遍没有那个勇气。 现在的张文定,已经不是以前的张文定了。 人家是市领导! 那些人不敢找张文定汇报工作,但有人敢。 这个人,就是县委专职副书记陈从水。 “班长,听说招商局班子要调整?”陈从水一到张文定的办公室,就很直接地问出了这句话,语气虽然没有很冲,但多少显得有点焦急。 由不得他不焦急,这事儿如果是真的,那问题就大了! 他现在能够只是焦急,而不是用很冲的语气问话,那都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了好久才进到张文定办公室的缘故。 怎么说他陈从水也是三把手呢,招商局的班子要调整,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像什么话? 这把他这个专职副当什么了? 第1075章 你说怎么办 在班子成员中,陈从水是实打实的排名第三,而在县委的工作方面,他可以说是排名第二了——侯定波的主要职务还是在县府,这边的副职是兼任的。 人事问题上,陈从水的意见并不怎么重要,但他有发表意见的权力。 就县里各个部门的人事调整,一般程度都是张文定、侯定波、陈从水,再加上一个耿名臣,这四个人先小范围的讨论一下,拿出一个大致的方案。如果方案能够取得共识,那就让耿名臣去开部务会走程序,再放到常委会上去表决通过;如果方案有分歧,同样也是放到常委会上去表决。 不管怎么说,他这个专职副,都是有权力提前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的。 而现在,侯定波和耿名臣两个人都已经开始在讨论给招商局定人选了,并且是一整个班子的人选,却没人来跟他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情况,很严重啊! 说得轻一点,这是不把他陈从水当回事;说得重一点,他陈从水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要被调离或者受处罚了,县里的工作都可以不用他操心了? 张文定很平静地点点头:“是要动一动,他们招商局的工作……这个业绩,还是有待提高。不能让他们继续这么无所事事了,还是要找几个这方面能力强的同志,把招商局的局面打开。县里的发展,未来离不开招商,最起码五到十年之内,还很难形成一个只凭我们县的名字就能够吸引到人过来投资的规模,所以这个招商局的工作,还是要重视再重视。他们的工作,一定要形成一套完整有效的系统才行。” 陈从水还以为张文定会解释一下为什么调整招商局班长的事情不通知他这个专职副,却不料,张文定竟然直接解释什么要调整招商局的领导班子。 擦,你给我解释这个有什么用? 我又不要知道你为什么要调整县招商局的班子。 你就是想把全县各个部门都调整一遍,我也没有意见。只要在调整的时候,通知我一声,让我提前有个准备,让我能够把我的人安排好就行了。 现在你说这些,是几个意思? 不过,虽然心里很不爽,但陈从水现在还不敢和张文定耍脾气,只能点头附和道:“这个确实是要动一动了,县里的招商,基本上都是班长你拉过来的,招商局就没干过几件正事。把他们班子调整一下,这是对县里负责,我支持。” 到了这个程度,不支持也没办法啊! 张文定点点头,道:“我是这样想的,不仅仅招商局啊,这个,县里的各个部门,现在都可以做一个调整了。这样才能够激发出同志们更大的活力,让我们县里更好的迎接未来的种种机遇和挑战。” 陈从水听到这个话,心里更急,可又不能直说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在心里一个劲的叫自己稳一点,陈从水把肚子里的火气压了又压,道:“唔,这个……也是啊。目前这个工作,进展到哪里了?” 张文定深深地看了陈从水一眼,当然明白陈从水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了。 摇摇头,张文定道:“还没开展呢,正要找你商量一下,看看具体怎么弄。” 陈从水的心情就仿佛是过山车一样,一下低一下高。 刚才还以为连这个工作都没他的份了呢,一转眼,张文定居然说这个工作还没开展,要和他商量着办呢。 这…… 转折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这个……”陈从水一时之间还没办法把自己的心情很快调整过来,说话都不太利索了,“这个具体情况我也不怎么了解啊,这方面的工作,主要还是名臣同志负责的吧?不过班长你安排了任务,我肯定是加班加点也要干,有什么工作,你尽管指示吧。” 还加班加点也要干,你怕是不让你干你都会闹吧? 张文定看着陈从水道:“该加班的时候也要加,我们现在不也没个正常的下班时间么?晚上九点到家都算早的了。” 陈从水就附和着笑道:“那确实,全县这么多事,他们可以按时下班,我们几个还真没按时下班的时候。尤其是班长你,现在你又是市领导了,以后会更忙。我看啊,你这边还要再加个人,不然很耽搁工作。” 再配一个人,意思就是再配个秘书,当然不是用的秘书的叫法,而是县委办公室工作人员。但这个工作人员呢,就专门为张文定服务。 陈从水现在是协助张文定负责县委的全面工作,这样的安排,确实可以由他来提出来。 张文定赶紧摆手拒绝:“这个不必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开什么玩笑,他还只是一个市长助理,就用两个秘书,那些副市长,和市里两位主官会怎么看他? 别的市领导都只有一个秘书,他这个排名最靠后的,反而用两个秘书,那就太惹眼了。 当然了,张文定也没觉得陈从水说这个话是没安什么好心,毕竟,如果想用这样的招数来陷害张文定,那也太低级了,是个人都不会上当的。 陈从水这么说,其实就只是想拍个马屁而已。 “那就听班长的。”陈从水点点头,然后又把话题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现在这个招商局的调整方案,定下来了吗?” 经过刚才短暂的心情起伏,现在陈从水已经能够很好地把情绪控制住了。 所以,对于全县范围内的人事调整,他明白还离得比较远,自己来张文定这里的初衷,是要搞清楚招商局的问题的。 张文定看着陈从水,没有急着回答。 陈从水也不急,直视着张文定的眼睛。 他今天过来问这个问题,是占道理的,所以不会怕张文定。当然了,他也不会去把张文定惹得发火。 所以,他虽然直视着张文定,但目光却是相当平和的。 二人对视了有两秒钟的样子,张文定才开口:“目前,这个工作,定波同志和名臣同志在讨论,我还不清楚具体的进展!”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说,这个事情,确实如外界传言那样,由侯定波和耿名臣负责,怎么了,你陈从水想过来找我兴师问罪吗? 陈从水的怒气又起来了,但马上又压了下去。 没办法,他是占着道理,不怕张文定,但如果因为这一次态度不好,让张文定记恨在心,以后的工作,会很艰难啊! 只要他陈从水还想在燃翼县里干下去,就必须要在张文定面前夹起尾巴来。 再说了,以前在张文定面前夹尾巴的日子还少吗? 怎么现在还没以前那么能忍辱负重了呢? 这么一想,陈从水顿时清醒过来了。 然后,他就赶紧反省了一下。貌似是自从当了三把手,自己的心态就有点飘了,行事跟平时不一样了。 这一警醒和反省,陈从水只觉得背上就浮出了一层细汗,赶紧道:“他们俩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工作搞得满城风雨,还不过来向你汇报进展,搞什么名堂!” 按说,以陈从水的排名和职务,这个的话,对耿名臣可以说,但对侯定波,是肯定不能说的。 只是,现在当着张文定的面这么说,他是毫无压力的。 一方面,张文定不可能把他这个话对别人传出去,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他刚才反应过来自己最近飘了,那心态就有点崩,要赶紧向张文定表忠心,免得张文定对自己有意见。 毕竟,当初张文定还不是市领导的时候,自己就搞不过张文定,现在二人之间的级别,已经相差很大了,这还怎么搞? 虽然同在一个班子,但是,中间已经横隔了一个正处级啊。 副处对副厅,真的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他们有他们的考虑。”张文定心平气和地说道,“既然这个工作交给了他们去做,还是要相信他们嘛。啊,他们一个对政务工作熟悉,一个对组织工作熟悉,从这两方面去考虑,肯定能够找出来几个搞招商的好手。啊,不到万不得已,我这儿就不多打扰他们了。” 陈从水听到这个话,脑子里有灵光闪过,但这灵光他却没能马上抓住。 抓不住这个灵光,陈从水只能继续拍马屁:“但这个是大事,还是要你掌总的啊。” 张文定道:“掌总是要我掌总,但我也只是掌个总。具体的工作,还是不干涉他们了。对于全县的部门负责人轮岗,我的想法,也是类似这样的操作方式。” 这一下,陈从水就急了:“这不行啊!” 这个话说得急了一点,陈从水又马上解释道:“全县这么多部门,光他们两个人怎么搞得完?我不是质疑他们的工作能力,我是担心……他们本职的工作就有那么多,如果真的把这么重的担子全压到他们肩上,他们别的工作也干不了了,而且压力也太大了,人都会压垮的。” 张文定沉思了一下,然后问:“那你的意思,这个轮岗,要怎么搞?” 陈从水也不能说光把自己一个人加进去,只能说:“这个人事调整工作量太大了,要不,全体常委都分一点?”(未完待续) 第1076章 沾点福气 只要把这个工作放到常委会上去,大家都过过手,那到时候肯定是要按排名来算多少了。这样一算,他陈从水得到的份额肯定是比较大的了。 这个套路,陈从水是很会玩的。 张文定当然明白陈从水这是要玩套路,但他并不在意。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要玩的套路,只是不适合由他说出来,所以,这才一步步引导着,让陈从水主动提出这个办法来。 “你这也是个思路。”张文定做出一个沉思的样子,然后点了点头,看着陈从水,道,“这样,到时候,你在会上提一提,看看大家的意见,集思广益嘛。” 陈从水听到这个话,就想反驳,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反驳。 这个提议是他刚才提出来的,现在张文定让他在会上提出来,他还能够怎么反对?难不成,现在说,刚才没考虑周全,不给全体常委分了? 可是,如果自己真的在下次的会上提出这个问题,那么,自己就算是和耿名臣对上了。 这种事情,要在会上提出来的时候,要么是由张文定这个一把手提,要么就是耿名臣这个主管人事的来提。除了这两个人,别的人提议,都不合适。 就连委办主任来提,都显得不合适。 现在,他陈从水却要在下次的会上提出来,这是明摆着要推他出来,让他出风头啊! 只是,这样的风头,陈从水目前真的不怎么想出。 现在出这样的风头,只能是增加和耿名臣以及侯定波之间的对立了。 侯定波对于人事方面一直想插手,这是陈从水知道的,如果现在搞得陈从水先往组织部门插手,那侯定波还不紧张死? 只是,现在是自己说话在前,在张文定只是顺着自己的话提出一个要求,自己又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 想到这里,陈从水真是内心阵阵发苦。 他第一次体会到,副处跟副厅在一个班子里共事,差距太大了。而且,他也感受到了,张文定级别提高之后,做事的方式,和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了。 以前的张文定,虽然是县里的一把手,但他会尽力拉笼身边的这些人,好让他的各种方针能够顺利贯彻执行下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张文定,对下面的人不是拉笼,而是放权,但在放权的时候,却又让下面的人相互竞争相互制衡,最终都要依靠他张文定才能够真正得到那个权。 这一招,比以前,就高出一个境界了。 真的是位置不一样,看问题、做事情都不一样了啊! 现在的张文定,不是用县里一把手的眼光看问题,而是在用市领导的眼光看问题了。 脑子里想着这些,陈从水嘴里无奈地应道:“好的,那我下次上会就提出来,看看大家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除了答应,还能怎么样呢? 既然无法反抗张文定,那就老老实实地听招呼,准备和侯定波、耿名臣过几招吧! 张文定知道陈从水心里怎么想,但是,他现在不需要特别考虑陈从水心里的感受了。 现在的张文定,为的是把工作干好,为的是自己能够投入更多的精力,跟市里各部门打交道,从市里取得一些对县里的支持。 如此一来,他自然不可能做到像以前那样,对县里的大大小小事物都抓在手上了。 但要说把县里的这些工作,都全交到哪一个人手上,那也是行不通的。 所以,张文定需要县里的这几个人之间,相互制衡,谁都不能一家独大,这样一来,他才能够安安心心地在外面拼,不用担心后院会出什么大麻烦。 当然了,几方相互制衡的话,有时候工作效率就会差一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嗯,你在县里也干了这么多年了,方方面面的情况,也是都有些了解的。”张文定眼见陈从水不是很积极,便又准备给他一点糖吃了,“相关的工作,你可以做一些细致的准备,到时候,会上的时候,大家都提一提自己的方案嘛。” 陈从水心里一颤,颇为激动。 这是……真的要自己提名几个人吗? 有这么好的事儿吗? 天上掉馅饼了啊! 这么一想,陈从水顿时就很来劲了,立马表忠心:“班长,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把方案弄出来,请您指正。” 请张文定指正,这意思就是他先做方案,然后再由张文定来改方案了。 毕竟,有些人,可能是张文定想要提拔的,他做出来的方案,如果不如张文定的意,那就要进行修改。 当然了,张文定的几个嫡系,陈从水肯定也是会很上心的给计划一些好的位置。只是,这位置他觉得好觉得合适,但如果不合张文定的意呢? 所以,一定要让张文定先指正,才能够把方案拿到下次的会上去说。 陈从水是一个很成熟的人了,从张文定的办公室里一出来,就飞快地抛弃了自己心里那些担心的念头,一心就想着怎么要从这个事情中,获得更大的话语权。 他虽然职务不高,但在县里这么多年,经历还是很丰富的,多少也是猜到了张文定的一些打算。 所以,此时的他,也是充满了斗志的。 呃,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下,他就算是想要没有斗志,也不行啊! …… 望柏市府召开了一次常务会。 这个会,张文定要去参加了。反正县里的工作该安排的也安排好了,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他倒是乐得在市里住几天。 一方面,在市里可以躲几天清净,而且,能够结交一番市里的人。另一方面,则是要给县里这些人留点跳起来的机会,看看他们到底能够跳得多高,能够跳成什么样子。 在参会之前,张文定还单独向市府一把手汇报了一下工作。 现在张文定的身份毕竟是市长助理,就算工作重点在县里,但到了市里,不可能不向市府的一把手汇报工作。而同时,市委那边 ,他也还要去。 好在,现在张文定和以前的心态是不同了的,对于这种汇报工作的事情,也是很从容就是了。 毕竟,汇报好了,就可以给县里拉到不少预算和好处的。 这样的事情,别人想要还不一定能够要得到呢。 当然了,除了向两位主官汇报工作,张文定也要考虑,市里那些实职的副厅,能够稍稍接触一下的,也还是要接触一下,但一时之间,也仅限于接触一下,深交是不合适的。 不过呢,像市里的各职能部门,他倒是可以去好好交流一番了。 市里各部门要说对县里有特别大的项目预算,那不现实。但是,有些政策,有些批文,市里的各门不卡县里的,或者是给县里大开绿灯,那对县里来讲,也是一桩极大的好处了。 说起来,张文定这次能够小提一下级别,虽然有补偿他的意思,但他也是借了燃翼县很穷的光。 各区县一把手想高配,一般来讲,都是区县实力够强,经济发展得好。但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区县很穷,高配个一把手,便于把穷地方的工作开展起来。至于说在一个市里中等的区县,是不可能高配的。 跑了两个部门,张文定觉得头疼不已。 对于张文定的到访,两个部门都相当重视,局里的班子全体出动,对他的指示也是听得很认真。可是,对于燃翼县里的实际困难,他们都是一个劲的耍滑头,什么事都不给一句整话。 张文定知道自己刚刚进入市里的圈子,也不着急。 现在毕竟是市领导了,不能再像单纯的县领导那样横冲直撞了。现在如果和市里的部门硬碰硬,有点以大欺小的感觉。 目前,还是先缓缓吧,别搞得太锋芒毕露,那样会让市里别的人都不想和他来往的。 燃翼县现在有了一个大的发展,而且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这时候就需要和大家都搞好一下关系。 就像创业一样,刚开始的时候,一定要猛,要让别人都怕,可有了一定的体量之后,就要学会跟别的公司合作,这样才能够有更大的发展。 到市里来了,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外,还有些私事,也是避免不了的。 就算张文定不想找别人,但别人知道他来了市里,也是会找他的。 有几个电话,张文定都推了,但申巨华打电话说刚从白漳过来,要和张文定见个面,张文定也不好拒绝了。 说起来,申巨华对于燃翼的开发,也是有功之人。 木湾那边的开发,申巨华是下了大力气的,而且,申巨华的公司,是县里交投公司的股东,又在木湾电站那边有股份,以后的合作多着呢。 虽然申巨华得利,但这人行事有手段也有分寸,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而且,今天晚上的见面,申巨华肯定也是有事要谈的。 一见在,申巨华就伸出了手,满脸带笑地说道:“恭喜,恭喜。隔段时间见你一面,你就更进一步,我以后一定要多和你见面,也好沾沾你的福气。” 第1077章 结局 张文定明白,申巨华消息非常灵通,知道他提了一点级别,这个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甚至于,张文定都觉得,别说自己现在已经定下来职务了,就算是当初还没有出公示的时候,申巨华早就听到了消息。 而听到了消息之后,直到今天,申巨华才借了这么一个机会,来和自己见面,这其中,有没有一些说法,还不得而已。 当然了,张文定并没有把申巨华当成一个普通的商人,所以,也不会对他的祝贺来得比较迟而有什么意见。 “你忙着赚钱,小地方也不怎么来了啊。”张文定笑着应了一句,话说得并不见外。 听到张文定这个话语,申巨华心里就特别放松了。 不管张文定心里是怎么样的,至少在表面上,二人的关系,还是比较亲近了。 “钱也不好赚啊。”申巨华摆摆手,又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张文定,道,“其实最近一直都在外面跑合作,最近蒙你们武总看上了一个项目,这才透了口气。” 这个武总,指的就是武玲了。 张文定和武玲虽然是夫妻,但现在交流得是越来越少了,也不明白申巨华嘴里的项目具体指什么,更不会去过问。 对于武玲的工作,他一向都是不过问的。 所以,张文定就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申巨华也没等张文定接话的意思,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你现在级别上来了,又有主政县里的经历,与其在市里这样,还不如到省里哪个厅局呆着,或者干脆使把力,到部里哪个管宏观的司谋个副职,然后扶正,以往再回地方上,直接就是地市二把手了啊!” 这么一个任职思路,倒是很不错的。 张文定认同他的这个思路,但却并不想按这个思路来,最主要的是,一见面,申巨华就冒出这么一番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毕竟,申巨华并不是普通的商人,他还帮石盘从上面要下来过不少项目呢。 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肯定自有深意啊! 难不成,省里想让自己离开燃翼,但又不好意思通过正常的渠道征求自己的意见,所以,让申巨华来探探风?还是申巨华自己想对武玲表示感谢,然后武玲又不缺钱,所以,把这个感谢用在了自己身上? 颇为疑惑地看了申巨华一眼,张文定很直接地说道:“你这是,开始干起地下……部长的活了?” “我就那么一说。”申巨华笑了笑,然后又正色道,“不过,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打算,我这儿可以安排,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成,但机率也不小。” 能够说出这个话,就证明他确实很有能量。 张文定笑了起来:“就因为你得了个项目,太开心了,所以想跟别人分享一下,所以帮帮我?” “哈哈……”申巨华干笑了两声,道,“这也是一个原因。” 张文定明白了。 这也是一个原因,那就表示,还有别的不方便说出口的原因,而且,那个不方便说出口的原因,比这个原因更重要。 看来,省里还是不想让自己继续呆在燃翼了! 一瞬间,张文定心里在就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但是,转瞬之间,他又想到,有可能,并不是省里不想让自己留在燃翼,而是某些人不想让自己留在燃翼甚至是留在望柏了。 要不然的话,真的没必要这么大费周折,让申巨华来传话试探口风。 真要是省里有了决议,直接征求自己的意见,自己还能够反对吗? 现在搞得这么曲折,那就表明,这个事情,只是某些人的想法,不能够得到省里大部分人的支持。 所以,要先做通自己的工作,让自己主动提出这么一个要求,然后才好操作。 想通了这一点,张文定心里大定。 “燃翼现在的发展,我还想再多尽一份力。”张文定看着申巨华,轻声说道,“对燃翼,我是有感情了的,暂时还不想离开。” 申巨华明白了张文定的意思,点点头,但还是有点不死心,继续试探:“甚至你到一个更高的位置,对燃翼 的帮助会更大。” “人不在燃翼的话,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张文定再次表示拒绝,语气很坚定。 申巨华不再试探了。 话说到这个程度上,也没必要多做争取,那样会伤了感情。 “也对。”申巨华点点头,附和了一句,“看得出来,你一直都是想干实事的。燃翼能够遇到你,这一波也该发展起来了。” …… 和申巨华见面结束之后,张文定拿着手机,本来想打几个电话问一下。 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打电话问。 这个事情,最终会不会有什么情况出现,还是要等申巨华回复了背后想试探的人之后,才能知道。 现在乱打电话,于事无补。 就这么等着吧。 次日,张文定继续去市里各部门沟通。 有些部门对张文定还是表面上尊敬实际上滑不溜手,但有些部门,对于张文定那是真的想结识一番,所以,还真的让他获得了一些对于燃翼县里实质上的支持。 这让张文定颇为兴奋。 不管怎么说,市里还是有那么些单位,或者说有那么些实职正处看好他,想提前和他结个善缘或者说烧他一个冷灶。 毕竟,他张文定现在这么年轻,已经成了市领导,本身还兼着县里的一把手,未来如果不调走的话,走到市里二把手甚至是一把手,只是个时间问题。 再说了,就算是要调走的话,很大的可能也是在省里,现在把关系处好了,以后也用得上啊! 带着这样想法的人,还是很有一部分的。 这样一来,张文定在市里就又多呆了几天——借着这些人心里有想法,他正好趁机把关系拉得更近一点。 平时的相处和交际,这是很重要的。 另外呢,他也要有意识地培养一下县里那几位,让他们适应跟以前不一样的工作方式了。 一连在市里住了一个星期,张文定也没有等到任何的情况,心中完全定下来了。 既然没问题,张文定就回了燃翼。 在燃翼又等了十来天,张文定并没有接到任何关于他职务调整的相关消息。 这让他彻底相信了,申巨华只是帮别人传一下话而已。至于说省里,肯定是对他现在的表现很满意的,对他现在的职务安排,也是满意的,不会想要再调整了,最起码一两年之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变动。 这让张文定更安心了。 他开始全力推动县里干部的轮岗。 这一次轮岗,除了几个关键位置之外,他充分放权给了两个副手和一众常委,让他们都提出自己的想法。 对于张文定这个做法,大家都很支持,也很开心。 至于县府那边的工作,张文定就放手得更多了,让侯定波顿时生出可以放手大干一场的感觉。 当然了,县里的格局,也在悄然之间,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张文定当然还是一言九鼎的,可是他却不再管那些具体的工作了,甚至于,他在县里的时间也比以前的时候少了许多。总的来讲,他现在基本上只是对县里的发展方向做出一个决策,然后定一个目标。 至于这个目标怎么完成,他都很少过问了。 渐渐的,侯定波也开始有了一些威望,而县委那边的常委们,也都开始有了一些各自的工作思路。 看着县里的工作自己可以抽身了,张文定这才正式决定把自己以后的工作方向都放在外面。就是从市里,省里要政策,从省外,甚至从国外招商引资,把县里建设得更好。 当然了,万物公司的发展,张文定也还是很关心的。 这个公司,可不仅仅只是一家公司,它还是燃翼县里经济发展的领头羊,是一个示范。只要万物公司发展好了,就能够带动很多的周边产业,这样才能够让县里的经济发展得更好。 所以,这个公司,张文定现在虽然不是直接联系的县领导,但却还是特别用心的。更何况,黄欣黛在那儿,他也不能不关心啊! 当然了,黄欣黛现在也并 不是一直都呆在燃翼的,她也是经常往外面跑。而武云却是几乎就呆在木湾镇不动了。 她要在那里建道场,而且,似乎还想要在那里把境界再提升一些。所以,一直都在那边呆着,就连黄欣黛,她也没怎么管了。 或许,她也是知道现在这种时候,不好怎么管吧。 毕竟,是她亲手把黄欣黛送到张文定那里云的,就算吃醋,也只能在心里吃了,不可能表现出来的。 武云不想云别的地方,张文定要找武去,就只能去木湾镇了。 见到武云的时候,武云正在做菜。 是的,她亲手做菜。 “你什么时候喜欢做菜了?”张文定很奇怪。 “谈?不上喜欢,但最近有自己做菜的想法,所以就自己动手了。”武云的回答相当的云淡风轻,“我现在隐约有些感觉,在这里住上几年,返朴归真,十年之内,境界应该能够更进一层。” 张文定点点头,然后问了一句:“你现在应该到了金丹了吧?话说真的会在丹田有颗丹吗?” “金丹是一种境界,不是一颗丹。”武云摇摇头,道,“这个境界是指我现在就算不再修行,但这个境界也不会倒退,金汤永固了。而且,我也不会飞,也抗不了子弹。你从小就对这方面有接触的,怎么问起话来像个外行?” 张文定笑了笑,内心颇为尴尬。 刚认识的时候,他和武云不管是境界还是战斗力都差不多,但现在,武云已经远远地走在他前面了。这事儿,想想都尴尬。 想了想,张文定决定不和她讨论修行的事儿了,换了个话题问:“你就准备在这儿定居了?” “道场都建在这儿了,当然是在这儿定居了啊。”武云看着张文定,道,“怎么了,你不欢迎?” “欢迎,肯定欢迎。”张文定摆摆手,道,“在这儿定居也不错,山清水秀的,而且以后肯定是一个不错的旅游区。” “旅游区这个要靠你们这些当官的来大力发展啊。”武云笑了起来,“我和欣黛姐商量一下,准备把道场里建几幢房子,专门用来给万物公司的员工轮休度假使用,算是公司的一个福利吧,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支持。”张文定点点头。 武去又问:“你和欣黛姐怎么样了?” 张文定真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出这个问题。 想了想,张文定道:“她还在调整身体呢,一定要把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好,这样才行。” 武云道:“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就行了。” 张文定腹诽不已,既然我们自己决定就行了,你还问什么问? 见张文定不说话,武云又问他:“听说你现在对县里的事情都不怎么管了?” “老侯他们肯干事,能力也强,我个人的精力也有限,就让他们多担点担子吧。”张文定笑着道,“我还以为你对我不闻不问了呢。” 武云翻了个白眼,道:“侯定波的能力确实还不错,就是眼光格局有时候有局限性,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还可以成长的。”张文定笑着道,“现在燃翼的班子是配合得很不错的,干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来,经验也是一次一次的积累的,不可能马上就能够做得完美。对于定波同志最近的表现,我觉得非常不错。我到燃翼这么长时间了,看到他们把燃翼的工作干得这么好,我心里也由衷的高兴。而且,我也不可能一直都在呆在燃翼,过几年离开燃翼,总是要让他们发挥能力的。” 武云道:“听你这个话,貌似你还想继续当官,不想像我这样隐居山林啊!” “你出世是修行,我入世也是修行。”张文定一脸坚定地说道,“我是一名党员,我肩上有我的责任。退隐山林固然可以让我自己安心修行,但我不能抛下我的责任。我这一生,都要为人民服务,为祖国出力,为组织奉献!” 武云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点头:“我为你骄傲!” 张文定点点头,心里豪情万丈,为了祖国和人民而工作,就是最大的修行! (全书完。)